[五代十國] 五代夢 作者:寶慶十三郎(連載中)

 
Babcorn 2019-7-13 18:44:1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63 21380
Babcorn 發表於 2019-7-14 19:20
第一百七十章 人生何處不相逢

        走出這間古香古色的房子,才發現這裡原來是一棟獨立的,有著兩層的閣樓式的木樓。和這個時代大多數的大戶人家女子住的繡樓不同,這裡充滿了大氣古樸的味道,倒像是一處大家人物的去處。

        想必這裡當初的主人不俗,所以這裡應該是個雅人的居所,一窗一格一物一處都別有意境。來自於後世的劉繼興,曾經也學習過中國歷代古建築的構造,看著這種手法和窗楹上的浮雕技藝,當是隋以前南北朝對立時的手法。

        劉繼興心中不免震驚和稀奇,雖然也知道這個時代有許多家族和奇人隱居,他們往往都會有著大量的資源攜帶,隨著他們的隱居而成為了世人無法看到的寶藏。

        後世所謂的一些藏寶圖,或者一些世人無法隨意得見的桃花源,那都是這些人留給後人最有名的代表。雖然還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劉繼興卻已經隱隱感覺到,這裡不是普通人可以到來的去處。

        不管這裡最初的主人是不是南北朝時的人物,也不知道這裡究竟在什麼地方。但是看著此處一景一物的用心,可想當初的主人是花了無數的人力和物力來打造的。

        收拾了心情的劉繼興格外放鬆,何況剛剛因為自然的突破,心境自然更上層樓。輕鬆看看自己走出房子,四下觀察這房子的四周,才發現自己剛剛就在二樓的房子裡,旁邊就是下樓的木梯。

        一路順行下樓,劉繼興饒有興趣的四下張望,便把周圍的環境看得七七八八了。心中雖然有些疑問,也知道不能刻意去強求結果,如果能夠碰到這裡的主人,自然便會得知結果了。

        此刻劉繼興倒是樂得享受,畢竟這段時間以來,自己可是難得這麼清靜一回。感受著剛剛突破奇妙的感覺,雖然不知道自己獲得了多大的好處,至少知道自己是獲益匪淺。

        心中尋思會不會是剛剛那塊玉石的古怪,主人不會無緣無故的把那麼大塊玉石搬來。何況這塊玉石可是貨真價實的沒有什麼瑕疵,不明白主人為何會把一塊那麼大的玉石用來當床,可能那塊玉石一定是有某種妙用吧!

        劉繼興此刻心情愉悅,自然感覺渾身輕鬆,群山蒼翠好不暇意。好不容易擺脫了天天的政務糾結,雖然自己不像個領導人,但是偏安嶺南注定了自己的身份。此刻如此安靜舒適,倒讓劉繼興更多了幾分淡定,靜心極目來好好看看這個世界。

        身處蒼翠間極目看去這裡四周,似乎自己處身在一個三面環山的山坳裡一般,憑藉多年戶外旅遊的經驗,劉繼興知道絕對不會錯。當然用這個時代的話來說,這裡就是一個天然的山谷。

        這裡似乎到處都是古木老樹,雖然也能透過樹隙間,看到一些掩映在樹叢裡的亭閣,卻是沒有聽到什麼人聲。劉繼興此時的感知極為敏覺,就是方圓五百米的範圍也不在話下,想必這裡也是一處真正的與世隔絕的所在。

        看著這麼恬靜的環境,呼吸著新鮮的空氣,劉繼興似乎又回到了後世自己的那個時代。當初為了尋找一片淨土,自己背包四處行走在荒郊,就是為了讓自己放鬆和釋放。可是在後世的工業時代,哪裡還能找到如此完美的地方?

        不說這裡的優雅美麗,就是在山谷外面的那些環境,雖然很多地方都是民不聊生,可是處處的環境和自然的氣息,也都不是後世任何地方,以及什麼政府可以給予,可以比擬和可以擁有的。不像此刻這處淨土,似乎讓人完全感覺不到外面的腥風血雨,還有飢寒交迫民不聊生的感覺。

        這裡就是一片淨土,一片似乎與世隔絕的淨土!這裡就是一片安逸的樂園,難道這裡是天上人間?

        亦或說這裡是仙境樂土,還是某處洞天福地!劉繼興似乎都沒有在意這些,因為在這個時代自己什麼都不缺,自己需要那麼執著幹嘛呢。

        面對這豐富的負離子,和空氣中濃郁的靈氣,劉繼興雖然已經進入了不用刻意呼吸,也可以生存的辟榖狀態。但是看到這夢中熟悉的妙境,此刻的劉繼興恍如後世時代一般,還是忍不住朝著周圍深深的呼吸了一下。

        外面的空氣確實很清新,可能因為這裡各種高大的樹木的影響,令人大有耳目一新的舒暢感。雖然陽光從屋簷圓柱還有樹隙間透射燦爛,而且此時正是午時以後,太陽甚至耀眼的有點曬人,卻絲毫不影響劉繼興的心情。

        剛剛驟然間在無意中的突破,其實對於劉繼興自己來說,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雖然知道自己的修為可能提高了,因為畢竟從被道尊洗髓伐經以來,一身的真氣可以說突飛猛進,劉繼興自己還是聽蕭玥和陰麗華幾個說起過感覺。

        但是,此時劉繼興的一身真氣,和體內質變的元氣,已經遠遠超出了幾個夫人。她們平時說的那些感覺,劉繼興此時哪裡還會感受的到。更不會相信自己修行還沒有多久,怎麼可能超過自己幾個夫人,那修行的十多二十年的苦修。

        劉繼興當然更不知道,自己體內的經脈因為得到道尊的拓展,其實已經超出了許多修行者一生的高度。不管當初道尊的用意如何,可是此時的劉繼興卻真實在是受益匪淺。平時都不用怎麼修行,卻也比一般的修行者要超出十倍。

        自己獲得了如此大的機緣,劉繼興根本都沒有往遠處想。他遠遠沒有夏輕候和高陽翾這種經驗,就是身邊的蕭玥和陰麗華幾個,劉繼興都是遠遠不如的。楊炯和師吾時常雖有提及,但是劉繼興哪裡會明白自己會如此幸運。

        所以哪裡會知道自己已經中了大獎,還只是認為自己可能真氣更足了而已。儘管此刻的劉繼興飄然,感覺自己有股飄飄欲仙的滋味,想的最多的便是在田家外吸收的元氣。

        常言說的好,傻人有傻福!

        此刻的劉繼興可能就是這種狀態,懵懵懂懂稀里糊塗的突然便進階,自己卻有些不明白身體狀態。只是感覺這種情形很舒服,舒服的自己想飛起來。

        還有自然便是眼力,感覺自己看到什麼的格外的清澈透明了。心裡還在揣測著,是不是這環境實在是太好了,天地間的元氣充足的原因。心裡卻沒有很強的意識,只是感覺此刻心裡很開心。

        不說楊炯和師吾等人一直期待這等造化,就是夏輕候和高陽翾兩個人在這裡,如果知道此刻劉繼興心裡的想法,只怕兩個人也會被劉繼興此刻的心情氣的吐血。實在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不知道自己的機緣福厚啊!

        不說劉繼興心中的嘀咕,只說劉繼興此刻興趣盎然的觀賞,看去剛剛所處的這棟房子,好像就是如此獨立的建在這裡。周圍也沒有連在一起,或者別的建築群。

        看到樓前有一處近畝的開闊之處,樓下來到下面便是一片草地,草地長滿了短短的青草。雖然沒有修剪過的痕跡,卻也像後世的高爾夫球場草地一般漂亮。

        讓人驚訝的便是,這裡顯然很少有人行走,甚至都看不到有路的痕跡。還是劉繼興用心的尋找,才發現在樓前的右側前方,不過依稀有條草徑往別處延伸。

        這條草徑顯然極少有人行走,看去通往的方向曲折,但是以劉繼興如今的眼力,透過層層的樹隙和交錯的高樹,還是發現遠處似乎有處亭閣。

        看到別的地方有屋舍,劉繼興不由來了信致。雖然還感受不到有人,想當然的便是,對方可能是高人,如果不想見自己的話,隨便的屏息靜氣的話,自己可能都找不到對方。

        劉繼興卻沒有糾結於這些,即使沒有見到夏輕候和高陽翾,雖然記得自己最後暈過去的時候,是他們兩個人過來了。但是自己此刻還好好的,那就是最好的證明,說明自己不但此刻沒有絲毫的危險,還因為這個地方似乎受益。

        心靜自然涼!

        劉繼興信步而行,順著這條不能算是路的草徑,就像後世唱戲一般的搖擺著方步,得瑟的朝那邊走了過去。一路雖然似乎不經意,其實也調動了渾身精氣神,注意著四周的動靜。

        讓人有些訝然的是,確實沒有絲毫的不安。偶爾還可以看到一些小動物跑出來,驚訝的看著自己,卻是絲毫的不怕人。想必是這裡人少,或者平時大家和平相處。

        當然看著兩邊的參天大樹,不管它形態如何的千奇百怪,或者是高入雲霄一般,都感覺起碼都是超過百年以上的古樹。這些植物雖然看起來似乎天生自然,但是讓劉繼興激動的便是,仔細的觀察還是看出來,一路上的這些許多的植物,一些樹杈節瘤處的枯折,還是人工在多年前修剪過的。

        劉繼興心裡激動了起來,因為這些植物有了這些修剪,讓人看起來更加的舒服。加上可能當初的主人別出心裁,居然使得這些植物都長得形狀各異,看去也格外的有意境。

        這條草徑確實也很少有人走,走出了一段的距離便分不清去路,但是劉繼興也不糾結,依著剛剛看到亭閣的方向前行。但是劉繼興已經不像開始那麼得瑟,因為樹隙透過的陽光不曬,讓人舒服的如同身處童話世界裡。

        尤其是看到一隻梅花小鹿跑出來,烏溜溜的眼睛打量著自己,倒是讓劉繼興駐足觀察了一會兒。直到看到它緩緩走開,劉繼興方才微笑著再次前行。

        前面看去似乎更加開闊了起來,樹木似乎也少了起來,視野也看得更遠了起來。劉繼興還是饒有興趣的負手而行,耳畔便是鳥兒歡鳴之聲,隱約夾雜著一些獸鳴和應。

        天地之間的自然,雖然有著人間的氣息,卻似乎更多了幾分生氣和親切。劉繼興心中頓時更是舒暢,感覺好像進了後世,自己那個時代的野生動物園。同樣的野趣盎然,偏偏又沒有那麼多痴呆的野獸來充數。

        讓劉繼興更為驚訝的便是,明明感覺那樓閣很近,偏偏轉了幾個彎,都沒有走近那處地方。劉繼興心中驚訝更甚,忽然想起來楊炯以前和自己說過,這個世界上有許多人懂得陣法,往往會在自己生活的地方,設置各種陣法來迷惑人。

        劉繼興不糊塗,心裡反而更是稀奇,後世的自己雖然接觸過周易這部奇書,來到這裡才知道後世僅是皮毛。後來專門還找王瑜和李抑學習過,現在雖然對八卦沒有深入研究,至少可以看懂了。

        但是對於此時在這裡活生生的例子,雖然不知道是不是別人有意布的陣法,但是確實讓劉繼興都感覺迷糊了,心裡雖然還不至於亂,不過面對如此情形還是有些稀奇。

        到了這一步劉繼興也沒有著急,四處張望了起來。心中稍微有些安然的是,感覺到了前面似乎有人的動靜。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人,但是自己可以感覺到,那說明人家沒有刻意的隱藏,或者在自己面前已經隱藏不了。

        知道這裡有別的人,劉繼興更是淡然了起來,不是對方不願意見自己,可能是還不知道自己已經醒來了。於是劉繼興負手緩停,反而駐足了一會兒沒有前行,四處觀賞著身邊的風景。

        如此大約過了一刻鐘左右,仍然沒有發現有人前來給自己引路。看著如此安靜的地方,劉繼興也不好貿然張口大叫,於是繼續慢慢的往前行走。心中自然也沒想著自己可以走出去,但是至少應該往前行。

        倒是出人意料之外的是,這次走了不到幾分鐘的時間,景色居然隨著前行又發生了變化。走過一個小小的青草坡,便看到前方小坡下的一個小湖。

        小湖不大的面積,看去不過四五畝的範圍,倒是成一條橢圓形的樣子,恍如點綴在這山谷裡的明珠。湖水清澈明亮,在湖裡居然種植著一種罕見的野生浮蓮,此時正開著不過拇指大小的紫蓮。

        這些浮蓮佔據了小半的湖面,也讓那些紫色的浮蓮星星點點,看去猶如鑲嵌在圖畫裡的小花,格外的漂亮醒目。在陽光的照耀下,湖水似乎泛著金波,而且偶爾有魚兒躍出水面來。在紫蓮的輝映下,在周圍環山的清脆下,真真好一副圖畫。

        小湖邊上卻是有一棟不大的房子,看去不過四五間的格局,而且這些房子也只有一層。劉繼興剛剛感覺到的那兩個人,就是在其中的一間房裡。不知道是不是這裡的主人,劉繼興還是沒有招呼,決定親自走過去那邊。

        劉繼興也不著急,緩緩的前行觀賞。漸漸離得近了,便可以更加看清房子裝飾的樣子。雖然飛簷翹角雕花楹格,但是對於住在皇宮裡的劉繼興來說,這種造型倒是吸引力不大。

        倒是開始遠遠看到的那個小亭閣,卻似乎遙遙的就在這湖水中央一般。它也此刻確實就近在了劉繼興的眼前,原來沿著左手邊這排房子的這邊,就在靠近小湖的水岸邊上,修有一條長長的木棧道。

        它是在連接房子的木廊前階的地方,和這些房子完美的相連,然後又延伸到房子另外一邊。這條木棧道到了那邊,在靠近湖邊逐漸往湖中間浮蓮的地方,開始搭建了一條木質飛簷的迴廊,想必是為了平時的避雨之用,而那迴廊的盡頭便是一個小亭閣。

        亭閣看去不過兩層,卻是一座精緻的八角亭子。此時在那精緻的小亭裡,卻似乎還坐著一個人。

        沒錯,是真的坐著一個人!

        劉繼興驚訝的是,自己根本感受不到這個人的存在,即使感受到了房子裡的兩個人,卻絲毫沒有感覺到小亭裡的他。可是他卻坐在那裡,真真實實的就坐在亭子裡,此時自己只能看到他的側面。

        他好像天生就屬於那裡,和那座小亭一樣自然,屬於一樣存在而又沒有生命的物體一般。或者說他和小亭融為了一體,他就是屬於那座小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看到如此令人驚人的場景,卻沒有人會感覺到奇怪,因為他本來就是那幅畫裡的人,他坐在那裡紋絲不動,卻是讓人看著如此的自然和舒服。

        可是劉繼興卻感覺到他是有生命的,雖然他側面微微抬頭,似乎在看著前方。甚至劉繼興可以看到,他是閉著眼睛的,似乎在感受著生命。但是,劉繼興就是感覺到這是一個活人,這是一種本能的感受和意識。

        雖然自己絲毫察覺不到他的存在,就如同和當初夏輕候在一起的時候一樣,超然高手那種玄之又玄的感覺,就在這個側影身上展露無遺。

        劉繼興甚至感覺面前這個人比夏輕候更古怪,因為這個人雖然自己還沒有近身他,卻感覺到他和空氣中的元氣一樣,既讓人感覺到他的存在,又不讓人知道他真正的存在,或者說他屬於別的什麼。

        此刻眼和意已經無法表達!

        如果不是自己身邊都是高人,劉繼興此刻一定會認為這個人是個幽靈,一個來自於未知世界的幽靈。太陽照射在他的身上,卻似乎沒有絲毫的生氣,可是被太陽映射的輪廓,卻已經深深的烙印進了劉繼興的心裡。

        感覺到他的生命,這完全是一種微妙的感覺!即使剛剛過來的時候,就是在還沒有看到亭閣的時候,劉繼興絲毫感覺不到他的存在。即使此刻也無法感覺到他的存在,可是眼睛裡卻可以生生看到他的存在。

        即使看到了他的存在,就好像眼前的亭閣一樣,那是一件存在的物體而已,那是沒有生命的存在。他就是一個讓人感覺沒有生命的存在,偏偏劉繼興卻感覺到他是個活人!

        無法用言語來表達,卻能有這種微妙的感受,劉繼興隱隱猜到來自於自己剛剛的感悟。可能就是自己剛才的那種欣喜,讓自己的感知多了一分玄之又玄的體悟。劉繼興甚至都以為,可能就是後世人所說的預感吧!

        劉繼興忍不住腳下便舉步,順著小湖便走了過去,臨近那條木棧道的時候,劉繼興沒有猶豫便跨步上去。看著那人猶如木雕一般坐在亭子裡,仍然坐在那裡是紋絲不動,腳下不停慢慢走了過去。

        快要靠近那棟房子的時候,劉繼興忽然停了下來,因為感受到房子有人要出來。

        吱呀一聲!

        木門輕輕的被一雙白嫩的小手推開,然後便是一張帶著微笑的笑臉,一個漂亮的女子走了出來。看著這個穿著一身蠻衣的女子,任是劉繼興閱女無數,也不由得眼前一亮起來。

        這個女子似乎也有些驚訝,一雙美麗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看著劉繼興,輕輕歪頭打量了一下劉繼興,似乎想不出來這個人是誰。

        「秀娘,怎麼啦!」另外一把甜甜的聲音響起,卻是從屋裡傳出來的。

        劉繼興卻是渾身一震,聽到這把溫柔甜美的聲音的時候,本來淡然的心境居然有些激動了起來!

        人生就是如此奇妙!

        你想追求的,也許一輩子努力,也不能得到!你看到的東西,沒有去努力追求,反而有時候稀里糊塗就到了你的手中。

        人生不就是如此嗎?

        人生何處不相逢,

        相逢何必曾相識。

        古人自有如此感慨!

        !!!

        !!!

        !!!

        看著上面的點擊,自己感覺有些落寞,但是在自己喜歡的路途上,一定會有這種落寞。自己喜歡的別人不一定會喜歡,但是這個世界如此大,我想一定會有人和我有共鳴的。雖然我寫的不一定好,但是我願意承受這種孤寂,而且我自己永不推廣!
Babcorn 發表於 2019-7-14 19:21
第一百七十一章 鵲橋仙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鵲橋仙》,祝願大家在這乞巧節都變得更聰明。

        商家改變節日的性質,也不必計較太多,應景之後再來緬懷先祖文化傳承的意義所在。

        !!!

        !!!

        「唉!麗姐姐,你說咱們這裡怎麼突然多了個人呢!」這個漂亮的蠻衣女子,看著淡然站在面前木棧道上的劉繼興,雖然看起來年紀不大,可是傲然直立站在那裡,當真倒有幾分虎背熊腰的氣勢。

        何況這幾天的奔波,使得劉繼興的皮膚看起來更加的奧黑健康,尤其看劉繼興微微含笑的看著自己,她眼神開始有些疑惑,似乎心裡有些稀奇這個人怎麼來的。一邊打量著劉繼興,卻一邊偏頭朝屋內問道。

        她看劉繼興絲毫沒有迴避自己的眼神,不由眼神先是有些驚訝,繼而眼睛月牙一般翹起來,這是一種自信而又令人感覺嫵媚的笑意。她那真誠淳樸的眼神,絲毫沒有因為劉繼興的陌生而畏懼。一對美麗的大眼睛忽閃忽閃,也不迴避劉繼興的無禮,反而也大膽的上下打量著劉繼興,似乎絲毫沒有漢家女子那麼含蓄。

        本來在五代的時候,民風風氣秉承唐時豪放大氣的風潮,女子的個性和日常的行為,可以說有時候比男性更自由。諸如郭威一生盡娶寡婦和有夫之婦,郭榮的符皇后就是自己喪夫之後主動下嫁等,並不如宋時理學開始盛行,然後對女性過度的壓制,導致女性此後淪為男性的附屬那個時代。

        這個時代的女性還在因為缺少男性,平時主動的尋找男性夫家的居多。平時自然會對男性有些遷就,導致了不少女性為了依附男性生存,逐漸成了男性的私有物。

        劉繼興在興王府的閒時,也曾經研究過這個問題。如果按歷史原來的發展,此後幾十年間大宋統一了中原,因為太祖、太宗兩代皇帝抑制了兵權,導致了大宋從此荒廢了軍事,以商業和經濟農業發展為重。修身養息使得人口逐漸發展了起來,因為沒有了軍事戰事的淒慘和悲劇,自然猶如後世交州的男性一般,導致了男性的雄起。

        此後數朝,乃至到了劉繼興生活的後世,殘留的男權思想還在主宰這女性的生活。中國男人的醜陋可見一斑,從強權女性的唐朝過度到五代為一個基點,五代幾十年戰亂促使發展經濟的宋朝後,男性在社會和生活中的權力逐漸暴漲。

        此後便出現了一批花天酒地的所謂理學家,逐漸延伸出了一套歪理學說,奴役了女性上千年的歷史自此而始。

        五代是承前啟後的時代,雖然只有短短幾十年,卻經歷了幾代人的變遷,經歷了朝王夕李這般政權的更替。父子相弒君臣反目更是家常便飯,大魚吃小魚的割據政權搶奪,造成了百姓流離失所或者家破人亡。

        劉繼興如今生活的時代,按整個五代的時間來算的話,已經是五代幾朝的尾聲。後世喜歡把後樑、後唐、後晉、後漢、後周這五個中原更替的政權,作為主導的歷史存在,劉繼興身處這個時代,才真正的有些不以為然。

        不說偏安嶺南的劉家南漢朝廷,從劉繼興的便宜伯祖襄皇帝劉隱開始,劉家統治了嶺南以達到了六十年。六十年足矣衍生出四代人,所以很多嶺南的百姓,根本都對中原沒有什麼意識了,他們只知道自己是生活在劉家統治的漢國。

        不說已經毀滅了的馬楚和王閩,蜀中和南唐都不在嶺南劉家的眼裡。因為蜀中不過二十來年,南唐是從楊吳手中篡權。倒是那吳越錢家的政權,歷來便是景勝之處,劉家倒是自來便推崇的。

        因為北方乃至中原文化的南移,歷來自稱中原移民的劉家,對中原歷朝不夠尊重,但是對江南一帶的吳越國,卻是從來都有幾分羨慕和尊敬的。認為錢家雖然戰力不強,卻是當年中原遺留下來的,最好的割據政權之一。

        劉家的這種思想,自然大大影響了後代的思維模式。劉繼興知道自己這具身體的主人就格外熱愛吳越國。瞭解五代真正的文化,自然還是以吳越國為主,而毗鄰它的南唐國政權,就只能作為輔助和部分參考了。

        劉繼興卻知道,劉家這種對南唐的偏見,一部分來自於劉晟對李家奪取楊吳的不滿,二來便是南唐在各地的兵力,歷來便是最強的所在。

        花費了大量的資金,劉繼興重點都在吳越國和南唐尋找屬於五代的文化。自然也可以看出來,這個時候不但從政治、人口、文化,乃至百姓日常的生活方面,都發生了和唐朝乃至以前時代,完全不一樣的格局來。

        這個時候的百姓已經疲勞,表明需要一個強有力的一統出現。就是因為這種思歸,使得此後十來年中原的戰事如此簡單。劉繼興也更明白,就是因為民間百姓的這種心聲,大大影響了人們思維的方向。乃至以後男性思想的保守,都是從這個時候開始了裂變。

        後世來的劉繼興解讀過無數遍的《資治通鑑》,也看過無數遍的新舊《五代史》。可以說把這個時代的人性、歷史,以及歷史的真相瞭解的絲毫不差。何況這個時代確實到處都是戰亂紛紛,女子是增加人口的重要因素,有時候甚至還是生活中的主力,所以女子有主動性一點都不稀奇。

        這個時代女子在生活中的行為,完全是這個時代造就的產物。如今中原各地到處的女子多,男性卻實在是少的可憐,因為割據勢力為了保持軍力,幾乎是傾民所有的收取。民間往往都是十室九空,或者十戶難得有一個男丁。

        以前劉繼興還以為是誇張,後來微服私訪了興王府周邊的縣府,才發現就是偏安的嶺南,這種現象都不比描述的淒慘,所以劉繼興才在一登基便採取了新的兵役法。

        當然,劉繼興之所以可以順利執行新的兵員制度,就是在還沒有登基前的三個月,便順利的摸透了周圍的狀況。在執行新的兵役法的時候,不但大大的提升了服兵役的待遇,也解決了服兵役的後顧之憂的問題。雖然這些問題不是一年兩年可以解決,但是流民的遷徙無疑幫了劉繼興的大忙。

        當然,還有一個很少有人知道的秘密,那就是劉繼興有一支別人所沒有的女子部隊,整個的兵員人數已經達到了常規的三千人。最重要的是,每期女兵員在接受一定的培訓之後,都秘密的分散到了各個部隊和情報機構裡去。

        劉繼興的要求就是,以後能夠把自己的部隊控制在一定人數範圍內,為自己特定區域內的戰爭提供關鍵的力量就可以了。如今劉繼興為自己手裡擁有的兵員而得意,因為不但兵員的實力在提高,而且作為新興力量的女兵,正在發揮著巨大的力量。

        經歷了後世自己那個時代,有著偉人那樣以少勝多的先例,劉繼興完全的明白一個道理。只有真正的擁有一支屬於自己的部隊,才是真正掌握主權的硬道理。

        任何時候,不能忽視女人的力量。這個時代女性看上一個男性,如今看來卻更是極為正常的事情。

        後世歷史對如今這個時代的記載,和如今時代的真正實況比較起來,真實性往往不及其中的十分之一。掌握著中原最大情報機構密黨的劉繼興,更是知道中原各處政權的動態,以及他們如今基本戰力的構架。

        這也是為什麼何逍遙可以順利進入楚地,輕易奪取永州城的真正原因,沒有行動之前掌握實際情報,密黨所發揮的作用,已經遠遠的大於戰爭本身的實際作用。

        就好像巨人手裡的武器,情報在這個時代太重要了。劉繼興沒有那麼多精力去幹涉各地基層情報的發展,但是在自己給到各處情報機構基本的要求之後,就是希望組織不惜一切可以完成它,這也是情報機構存在的意義。

        對於各地人口的調查,以及各地割據勢力兵員補充的調查,劉繼興的覺悟比這個時代的統治者高。明白群眾的力量是無窮的,早就比戰前臨時調查深入徹底,也強出了不知道多少倍。

        現在的劉繼興可以自豪的說,自己掌握各地民眾的資料,可能比各地割據勢力的掌權者還要更詳細。雖然付出了無數的人力物力,但是這種情報的大概蒐集,劉繼興知道是值得的。

        如今天下各地因為戰亂,導致男女比例嚴重的失衡。即使嶺南偏安承平了幾十年,也大大小小的進行過幾次大的戰役。不說中原地區的百姓,就是像臨近的南唐國,在經歷了楊吳幾十年的統治之後,意圖北進的南唐國主,可是沒有少發動四方的戰爭。

        這次從邊境入境的流民,就有大部分都是南唐國跨境而來。可想而知如同富甲江南的南唐國都如此,何況是別的割據國家了。故而這些年的戰爭塗炭,也使得一般的女子為了生存下去,行為都比一般男子要大膽的多,這也是極為正常的事情。

        因為這個時代來說,可不是後世科技發達的時代,在這個時候的通訊極度的缺泛和不方便。不說如今還是在這個戰亂的時代,就是在古時比較和平的時期,許多人都是匆匆見過一面之後,也許便是終生的不能相見。

        於是有了相逢便是緣的說法,中國曆來文人墨客便在男女相逢這件事情上,留下了許多精美的篇章和詩詞。劉繼興所熟知的歌賦都有不少,男女相愛自然在這個時代很正常,故事自然可以說發揮的淋漓盡致。

        加上在這個戰爭隨時會發生,又是男人嚴重缺失的時代,一個女子若是看上了一個男子,只要是正常人都不會覺得奇怪。在這一點上倒是有點和劉繼興所處的後世,那些自由戀愛的男女極為相似。只要她是一個有想法的人,看中了某個男子之後,明白這個男子也是喜歡自己的話,一般都會義無反顧的順從和選擇跟隨。

        劉繼興在興王府宮裡的時候,自然也聽過這種讓人怦然心動的八卦,心裡對於這種豔遇還是有些幻想和期待的。那是一種多麼美好的相遇,雖然現在自己身邊根本都不缺女人,可是這種不一樣愛的感覺和相遇的情節,還是深深的刺激著劉繼興。

        但是如今因為身份的原因,還有他們顧忌自己的安全,也不可能讓自己獨自出宮去溜躂,讓劉繼興少了許多的樂趣,也沒有機會和人發生這種感覺。

        此前雖然偶遇過小魚兒,但是那畢竟是有一段時間的接觸,重要的後來也是自己需要老王大力推廣海鮮的食用,於是一直都只能遙想這種美好而已。

        此刻看到這個蠻衣女子水汪汪的眼睛,好像會說話一般的對著自己甜笑,心裡早已經酥了半邊,令得劉繼興不由挺直了腰板,顯得更是英氣勃發。

        以劉繼興目前的身份和地位,身邊怎麼會缺少漂亮的女子,但是男人難免便對漂亮的異性有所好感。看著面前這個好奇的蠻衣女子,心裡雖然感覺有些搞笑,但是作為一個自信的男性的話,被一個女子這般赤裸裸的眼神看著,劉繼興心裡還是有些得意。

        不過想到剛剛聽到的那個聲音,雖然心中格外的驚訝和欣喜,但是想到此前自己接到的關於她的密報,此時心中頓時釋然了一些。劉繼興心裡雖然也有些激動,甚至都有些驚訝了。但是看著面前這個漂亮的蠻衣女子,放肆無忌的打量自己,劉繼興還是在心裡升起一股得意感來,甚至多了一絲惡作劇的想法。

        當天嶺南在短短的時間裡,從各處的邊境吸納了不少的,從各處鄰近的割據勢力湧來避難或者逃荒的流民,加速促進人口大大增長了不說,也多了許多的自然兵源和勞力。劉繼興自然明白取之於民用之於民的道理,沒有過多的壓榨這些流民,反而是安撫加鼓勵。

        為了增加人口的增長,各地軍閥藩鎮都希望大家成家早,像劉繼興這種年齡,很多人小孩已經兩三個了。雖然實際年齡都不大,但是隨著適婚的年齡提前,像劉繼興這個年齡的男子,很多地方已經算是主要勞力了。

        劉繼興把那些各地遷徙來的流民安置,規定他們都到指定的區域去生活。使得這些移民有了安心的歸屬感,不但有效的管理了這些流民,也使得嶺南的農業和經濟,還有基礎建設和軍事力量快速發展起來。

        在劉繼興的心裡,和小朝廷裡的那些官員看來,自然認為自己這個身體的主人還小,可是對於常人來說可不會這麼看了。看著這個蠻衣女子的眼神,劉繼興本能的做出了男性認為最酷的姿勢來。

        自己的情報機構有效的運作著,自然掌握著各地的動態和因素,為自己的修養生息爭分奪秒。還有一個重要任務便是,瞭解各地民眾的自然因素習慣。

        因為更明白這天下各處人口銳減,有些地方甚至出現了許多男子十來歲便成家的現象,一個健壯強大的男性,將是一群女性追逐的主要目標。至於女子在社會和生活中,就更加沒有了地位。不是淪為生育的機器和私人的財產,就是成為了戰爭和利益的犧牲品。

        時代對女子和家庭的重大影響,在五代這幾十年格外的突顯。但是此時此景任是劉繼興從後世來,也經歷過後世開放開明的生活,看到這個女子眼神的時候,也不由大呼自己有些吃不消了。

        當然,劉繼興的真實心理狀況,自然不是真實年齡的這個少年,早就經歷了後世的人生,加上這世身份地位的腐敗,對於這個女子的眼神深為瞭解。暗呼這個女子可不是一般什麼人物,她的眼神看似媚眼柔情,其實乃是她本身就是一具魅惑之體的女子。

        這種女子如果用後世劉繼興時代的話來說,那就是一個天生的尤物。不過看似她的眼神含情脈脈,其實這是她身體裡天生便具有的感覺,不是她對某個人見面便產生了好感,當然這種情況也不排除,只不過是極為少而已。

        劉繼興對於女人早已經不是菜鳥,加上劉繼興自己因為道尊的原因,已經算是一個修行者,而且可以算是一個比較有成就的修行者。雖然劉繼興的心境還遠遠不能和自己一身修為匹配,但是眼光已經超出常人太多,早就看出來她的媚笑乃是發自自然,而不是刻意的對自己有意思。

        如果哪個男人認為她這是對自己眉目傳情的話,這個蠻衣女子如果是有心作梗的話,這個男子有可能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了。因為她媚笑底下的那種清澈,豈是普通男人可以看穿?

        不是閱女無數或者有一定的定力,又怎麼能走出她魅惑的暗示。

        這個女子一定不是俗人,光是她這大膽的行為和眼神,就豈是一般女子所能做到的。如果她是這裡原來的住民,自己豈能輕易去沾惹和挑逗她,何況還有屋裡那個自己熟悉的聲音。

        來了這個時代這麼久,加上前世對歷代女性的裝飾瞭解也有些基礎,劉繼興顯然不是個對民俗無知的菜鳥。看著這個蠻衣女子頭上的發飾,知道她雖然看起來似乎不大年紀,其實也已經是人婦之身了。

        劉繼興雖然對人妻沒有過多妄念,但是看到這麼漂亮的女子成了人婦,心裡不至於有嫉妒和難過,也好奇她會嫁給一個什麼樣的男子呢!

        當然,劉繼興也知道在蠻族聚居的地方裡,如若不小心沾惹了人家的妻子,馬上有可能招來生死搏鬥。劉繼興雖然這世和後世都不是個怕事的人,也知道完全沒有這個必要去沾惹。當然如果這是個女孩子的話,劉繼興還真想逗逗她一下。

        思慮何況還有亭子裡坐著的那個人,那可是一個自己完全無法看清的人物。劉繼興心裡倒不是怕死,而是想著夏輕候和高陽翾都沒有露面,自己對這裡的情形也不熟悉,沒有必要給自己先找麻煩。

        想到這裡劉繼興看蠻衣女子也回首,便偏頭來朝小亭這邊看時,不由心中頓時一寒。那個一直坐在亭子裡,紋絲不動的人居然突然就不見了。

        人呢!

        這是劉繼興心裡的第一個反應,正慢慢回過頭來的時候,然後劉繼興頓時間便感覺自己渾身發硬,因為突然發現那個一身灰衣的人出現了。他恍如不是這個世間的生物一般,就那麼突然的又出現了。正靜靜的站在自己右側外,不到五尺距離的棧道上。不過他還是披散著長長的頭髮,背負著雙手背朝著自己站在那裡。

        神出鬼沒!

        簡直就是駭人聽聞的手段,雖然不知道他和夏輕候或者高陽翾的差異,但是劉繼興至少知道一件事,這個人的身手還遠遠不是自己可以明白和瞭解的。

        心中詫異不定的劉繼興,一時間便也站在那裡紋絲不動。

        「秀娘你又來誆我,這裡哪來的外人呢!」屋裡那把溫柔的聲音近了,門便被徹底的拉開了,一個女子從這個蠻衣女子身後露出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9-7-14 19:21
第一百七十二章 天師會

        倪亞!

        對於很多人來說,這是一個陌生的名詞!

        許多人甚至聽都沒有聽過,這究竟是一個地方,還是一個人的名字呢!亦或是別的什麼意思呢?

        其實,這是南唐國內所轄一個極小的市鎮的名字!

        雖然直到現在都名聲不顯眼,一來這裡是比較偏遠的地方,在這個交通通訊不發達的時代,沒有發生過轟轟烈烈的大事,這裡知道的人極少,也就顯得很正常了。

        當初這裡並不叫倪亞,而是在唐初便被命名為雄石鎮,因為所處的位置地形的原因,受到了當地官府的重視。因為在這個地方到處都是裸露的山體,山石並不堅固而且容易塑形而著稱。

        這個時代的人對這種奇怪的山石,並沒有一個固定的稱謂,當然後世把這種山石稱之為喀斯特地貌。因為石頭不是特別的堅固,所以鄉民可以隨意用來做各種各樣的造型,也可以不用花費很多的精力,便可以打磨或者開採出來。

        也因為這種山體石材方便的原因,當地官府便在群山林立的地區修建了許多軍事。而且設立了有名的雄石寨,成為當時當地一個有名的關隘。

        而這裡後來改為倪亞的名字,卻是因為在前朝末年的時候,朝廷的中丞將倪亞而得名。

        當年貴溪縣常年匪患不斷,加上群山林立難以剿滅,朝廷便派遣中丞將倪亞到鷹潭坊駐守,並任命倪亞為鎮嵑使,設立了軍事關隘防控地方的匪患。

        沒有想到的是,這個倪亞將軍不負朝廷厚望,居然在短短的時間之內,便蕩平了貴溪縣附近的匪患。

        當時因為大唐天朝將傾,皇朝真正到了末年的時候,不但皇帝已經無暇顧及京城外的麻煩,就是朝廷的軍事力量也被分割,其實對這距離京城邊遠的地區,實際的管轄權力已經無力。

        當地的藩鎮饒州的軍閥不願意管,因為沒有半分的油水可言,看著這伙流民匯聚成的土匪,卻又不會翻起太大的風浪,便有些聽之任之的感覺。但是為了安撫當地的這些百姓,饒州藩鎮居然破例還是把情況傳到了朝廷去。

        本來饒州地方藩鎮已經不聽朝廷管轄,把這件事情轉到朝廷來,其實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笑話,或者說讓自己好有更多,召集兵力擴大勢力的藉口。當然一來也是想看看朝廷還有幾斤幾兩,二來也是想獲得一些額外的好處。

        畢竟這個地方雖然看起來沒有什麼油水,但是因為就著鄱陽湖的兩個支流,信江和上清江廣大的山水流域,其實還是可以集聚不少由頭的。其實在山水結合的區域,哪個地方都可以說有著地利的優勢。

        可是偏偏饒州的藩鎮軍閥估算錯誤,當年的大唐皇帝居然迴光返照的靈光一現,還是在這件事情裡面看到了一絲朝廷的尊嚴。自然下面的官員便也有些附和皇帝,於是朝廷的決定和旨意擬定,便順其自然的橫空出世了。

        那便是饒州地方藩鎮既然不願意出力剿匪,天高皇帝遠的朝廷也管不到這麼遠,卻正好給了當時朝廷一個藉口來說。那便是既然你藩鎮傳送了文書來京城,皇帝如果不派人剿匪說不過去。

        考慮實際情況是,如果從周圍的州府派人過來的話,饒州一定會找更多的藉口。如果從朝廷派大軍更是個笑話,一來如今的朝廷已經沒有這個實力,二來也不是什麼重大的軍事行動。不過臆想中興的皇帝還是找到了威武的藉口,便順水推舟的派出人去剿匪行動。

        對於當時文武官員滿朝的京城來說,能夠被派出地方州府外任的話,既是一種晉陞的機遇,也是一種被流放的悲哀。可能當年朝廷派出倪亞到這裡來,便是因為各種原因綜合在一起。

        有人揣測倪亞是皇帝身邊的紅人,是為了替皇帝出來炫耀文武。不過後來看到倪亞的所為,有人質疑非是大家猜想的結果。反而有人認為,倪亞可能是皇帝的親信,但是為了架空當時的皇帝,被朝中一夥別有用心的人排擠出來。或者在當時的情況之下,有人直接認為是倪亞自己的原因,是倪亞在朝中得罪了某位大佬。

        反正不管當初情形如何,如今都已經成為了歷史。但是當時朝廷既然已經派出了人去,皇帝還是給倪亞將軍配備了一支幾千人的隨軍隊伍。也為了讓倪亞安心替朝廷固守此地,給倪亞配備了精良的裝備來武裝。

        想必當初倪亞率領著隊伍,一路浩浩蕩蕩的來到這裡,饒州地方的藩鎮看到倪亞的隊伍,一定也有著幾分眼紅。因為當時地方藩鎮雖然天高皇帝遠,朝廷實際上很難控制,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朝廷要裝備一下幾千人的隊伍,還是比地方武裝要強出許多的。

        隨後倪亞順利的蕩平了四處的匪患,皇帝和朝廷自然是正中下懷的高興,作為地方藩鎮的饒州,自然有些啞巴吃黃蓮的感受。皇帝預感到自己的機會來了,大筆一揮便為倪亞專門封了一個倪亞王,讓他享受倪亞這個地方的封地。

        在那個稱王還不能隨意的年代,這個封號對於一些將領來說,還是有極大殺傷力的。何況朝廷的用意很明顯,自此也沒有召回倪亞將軍,用意顯然便是遏制饒州的地方藩鎮。

        其實這些都已經是過眼雲煙,但是因為倪亞將軍的受封,不但鷹潭坊自此天下有名,而且倪亞王居住的地方,從此也改名為倪亞了。

        當然如今的倪亞王早已經不在,朝廷也早就滅亡了幾十年。就是倪亞王他的子孫,也已經隨著戰亂和改朝換代去往四面八方,就是還有留在倪亞這裡的後裔,都已經記不起先祖的輝煌。

        雄石寨依然存在信江和上清江之間,也還是貴溪縣著名的關隘。不過如今因為改朝換代的原因,這裡也已經不復當初的摸樣。但是因為如今在南唐國境內,屬於南方最大割據勢力南唐國的疆土,倒也有幾分悠閒的意味。

        這裡身處南唐國疆土中間位置,雖然近年來南唐國經歷了幾次戰役,但是戰火沒有波及到這裡來。即使朝廷有征役之事,對於普通民眾來說,已經是極為難得的了。

        平時難得有大的戰事,雄石寨當年修建的軍事幾經修繕,如今高高的屹立在兩座山之間。寨門下大大寬寬的寨門通道,如今成了當地百姓交易的一個地方。就是寨門上守關的將士,也已經習慣了這裡的平靜。

        如今的倪亞還比較熱鬧,就在雄石寨下不到三百米的左側,靜靜的信江緩緩流過這裡。江面上也停留有五六艘小鬥艦,這也是南唐國駐鄱陽湖水軍的鬥艦,平時派遣在這邊常駐協助雄石寨的。

        雄石寨因為這支駐軍和信江裡的水軍,在饒州更是大大的有名了起來。平時軍營就建在雄石寨右側的平地,雖然規模不是太大,但是和倪亞這個小鎮相相對望著。

        淳樸的百姓似乎很接受身邊的軍營,平時雄石寨寨門延伸到倪亞的這一段幾百米的路段,居然慢慢成了當地百姓集市的路段。最多的便是信江裡捕撈上來的江魚,和周圍山野裡的野味。

        本來挨近寨門的地方,作為地方的軍事,怎麼也不會允許百姓靠近。但是因為這雄石寨不少將士,都是這裡本地人居多。何況平時這裡又極為安逸太平,如今饒州的指揮使知道這邊的情形,也大多睜隻眼閉隻眼的不管。

        當然,這裡軍寨的指揮之所以這麼大膽,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那便是這個地方還有一個極為重要的保險所在。倒不是因為倪亞它當初的輝煌,而是因為這裡也是另外一個有名的所在。

        天師道!

        倪亞離著名聞天下的天師道不過十多公里,雄石寨此去龍虎山可以說盡在咫尺之間。

        天師道的大名,想必天下沒有幾人能夠忽視。

        天師道便是後世所稱的正一道,它之所以有名和傳世,不僅僅是因為它所奉行的修行之道。另外一個重要的原因,那便是創立天師道的祖師,便是道家創始人之一的張道陵。

        當年的天師張道陵著有《老子想爾注》,為後世的道教發展打下了堅實的基礎。他在道教發展歷史上的功績,乃是自兩漢以來第一人不做他想。

        而後因為他的家傳,其孫張魯大力改革了教派的發展。在三國初期曹操拜張魯為鎮南將軍之後,道教才逐漸的向北方傳播開來。而這個時候,張道陵的另外一個子孫張盛,做出了影響後世的一個舉動。

        那便是把道教傳教的的發展方向轉移,從蜀中的青城山遷徙到了饒州的龍虎山,做出主要貢獻的張盛被歷來推崇。此後有人認為張盛是天師道南移始祖,是龍虎山天師道的始祖。

        當初道家認為,天師道乃是道家道祖張道陵、張衡、張魯祖孫三代所立。因為最初的時候,在巴蜀蜀中一帶,原有巴人蠻族所信奉的原始教派,就是人們熟知的巫鬼薩滿教。只不過這些人最後聚眾斂財、無惡不作,百姓雖然隱隱知道也無能為力。

        但是就在這個時候,遊歷天下而來的張天師,攜帶著《黃帝九鼎丹經》和一千餘弟子東來。眼見當時巫鬼教的所作所為,自然便發生了大規模的宗教衝突。

        當年的衝突導致什麼樣的結局不得而知,但是張天師在蜀中卻是站穩了腳跟。後來蜀中一帶流傳的神話,說張天師用太上老君傳授的劍印符籙大破鬼兵,乃至現在流行蜀中的神秘宗門地獄門,這種夾雜在一起的各種各樣的故事,都是以這次衝突為原型。

        不過後來為什麼說天師道要南移,有人說是為了讓天師道更好的發展,有人卻說出了另外一個驚人的理由。

        當年被天師道打敗的巫鬼教,並沒有因為這一系列的失敗而毀滅,反而因為它盤踞在蜀中時日太久,其中一些思想根深蒂固的紮根,已經被當地的民眾認可。看到天師道勢盛他們自然迴避,但是他們自然也不甘心自己的失敗。

        其中巫鬼教經過幾十年的收斂,和不斷的暗暗培養人才,在天師道眼皮底下便隱藏了起來。果真是傾全教之力來培養人才,最終還真讓巫鬼教出了一個曠世奇才。

        此人後來便是被人稱為神師的張修,據《後漢書、靈帝記》可知,他被人稱為巴郡巫妖。不過他還有另外一個身份,那便曾經有一段時間是五斗米道的教主。

        他在幼時便投身到巫鬼教,接受了巫鬼教的所有思想,乃至巫鬼教對天師道的仇恨。然後在宗門的安排之下,又潛身到蜀中隱秘的地獄門中,在短短幾十年的時間裡,居然成了地獄門的繼任門主。

        因為有了這層外衣的遮擋,張修自然可以放心的實施自己的計畫。地獄門當時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宗門,但是在蜀中也已經有了一些氣候和根基,加上地獄門也是傳承了許久的一個鬼神崇拜宗門,自然有它手段可取的一面。

        在這另外一層身份的掩護之下,張修以地獄門的身份為契點,利用巫鬼教大肆破壞天師道的教理。當然便不泛各種對人身的攻擊,而且根據巫鬼教的弊端,另外創立了有名的五斗米道(不同於張道陵的五斗米道),反而利用道家的身份配合地獄門,一起來打擊天師道的存在。

        至於這個五斗米道的影響,以及後來張修的所作所為,歷史自有定論和批判。但是也完全的破壞了,當初張道陵創立的五斗米道的影響力。三國時乃至晉時所謂的五斗米道,都和最初張道陵祖孫創立的五斗米道關係不大,導致最後天師道的南移龍虎山,也變成了不爭的事實。

        不過這其中有兩點,可能很少有人關注到,那便是因為道門有正一道的創立,自此道門真正的出現了以教派的形勢存在,完全的區別於以前的巫師。二來便是因為天師道的創立,出現了尊奉道為道門的最高崇拜和信仰。

        所以,按照道門的發展來說,自此張道陵幾代創立的天師道,完全的奠定了此前乃至往後,道教幾千年歷史的發展。這種意義的巨大和影響,在道門歷史上可以說無與倫比。如今雖然天下道門仍然有道尊的推舉,但是道門弟子一直都把龍虎山當成真正的道統所在。

        蜀中鶴鳴山,算是天師道道門的祖庭,就猶如佛門禪宗祖庭南華寺,在禪宗弟子中的影響力。因為當初道尊張道陵就是在這裡,召神劾鬼、符籙禁咒傳授參悟道術。

        其實張道陵本人博通五經,又熟知黃老之學、神仙方術。加上他直接繼承了漢代方士的方術眾多,容納了蜀中地區蠻族宗教信仰的一部分理念,於是據此聲稱太上老君授術,在鶴鳴山真正的創立了正一盟威之道。

        天師張道陵、嗣師張衡、系師張魯,祖宗三代的苦心經營,使得正一道逐漸的形成了一套制度,這套制度的教義、儀式、方術、乃至組織的制度,成就了後來的道門修行的一部分,也使得正一道被人稱之為天師道。

        後來為什麼南遷龍虎山,因為事關隱秘和歷史太多,許多人都不知道其中原因。但是有人說龍虎山是道家洞天,乃天師張道陵最早遊歷天下時找到的福地之一。

        有人說是因為系師張魯在殺了神師張修之後,自己統管了張修手下大量的鬼卒,恰好看到大漢天下大亂,心生逐鹿天下的雄心,於是便聯合率眾縱橫天下。無奈最後被曹操一代梟雄所馴服,自此天師道勢力被分散帶到北方。

        其中有張家子弟自此便遠遁南方,在龍虎山創立了天師道延續的根基。

        如今在龍虎山的天師,乃是後來被尊為昭化真君的張秉一,這位真君平時可以說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往往一年只有一兩次出現在龍虎山裡。他被人稱為當世兩大劍仙之一,另外一個自然便是劍仙呂洞賓了。

        但是張天師的威名卻是天下皆知,這個時代戰亂紛紛,他雖然還沒有如後世張天師一般,成為天下皆尊的道家法統,卻也已經是不弱於道家道尊的主要人物。

        故而平時州府的官員到了這裡,都要下馬落轎以示尊重。當然,最大的好處便是,這裡的百姓也因為張天師的存在,而少了許多受到騷擾的可能。

        轟!

        一陣悶雷聲傳來,天色黑壓壓的映照著倪亞,在飄飄揚揚的細雨中透著壓抑,這裡是一條石板小道,從倪亞小鎮延伸過來江邊。

        兩個披著蓑衣戴著斗笠的少年站在江邊,正都極目看著遠處已經有些灰沉的江面拐角處,似乎在等候什麼人一樣。他們下身的服侍可以看出來,應該就是這軍寨裡的兵卒。

        斗笠下他們年輕的面孔還充滿著活力,一個消瘦的少年不時的在江邊石道走來走去。這裡往江裡修了一條三尺多寬,有著十來階石階的小碼頭。

        看著樣式當是本地人用來漿衣洗菜,或者停靠小舟竹筏之類的一個地方。因為石階也不齊整,碼頭也不正式,旁邊還掛著一張有些老舊的竹筏,卻更有著幾分鄉土的氣息。

        這個消瘦的少年看起來耐心不夠,不時的看看江面,便又朝著身邊那個比自己稍矮,但是看起來結實不少的少年看去。看著這個結實的少年一臉沉靜,心裡更是按捺不住說道:「九郎,你看看這大雨馬上就要來了,十叔還能趕回來不!他老人家回不來,咱們不得被石將軍罵死啊!」

        這個被稱為九郎的少年臉色平靜,靜靜的看著江面上煙雨迷濛,信江很是平靜,雖然有雨加雷,也只是在江面上升起一股淡淡的薄霧而已。因為這個季節天氣炎熱,這種小雨乃至就是下大雨的話,對他們影響都不會太大。

        他看著夥伴有些不耐煩,不由微微一笑道:「三猴,你也有點太急了吧!一點兒也不像是從宮裡出來的子弟啊,此刻離著午時還有近兩刻鐘吧!」他看著這個夥伴有些挪揄的意味。

        「你也知道石將軍的脾氣,沒有這江裡新鮮的魚兒來下酒,心裡就不舒服的,但是你想想啊!如果真的沒有的話,他又能怎麼辦?還不是發發牢騷罵幾句就罷了。十叔歷來便是可靠的,你且別急再稍微等等!」看著夥伴有些訕訕的味道,這個名叫九郎的少年更是裂唇笑了。

        原來,這個叫三猴的少年便是這本地人,知道同伴是故意挖苦自己,不由故意恨恨的說道:「你是不怕,你是石將軍從這信江裡撿回來的,他給你留面子,某家可就沒有那麼幸運了!」

        九郎卻一把摟住了三猴的肩膀,眼神有些嬉笑道:「是!是!某家是無家可歸的流浪兒!你可是這倪亞有名的王家子弟,敢問你不去那龍虎山謀求長生,怎的和某一般來軍營受著唵咋氣!」

        三猴使勁給了九郎一擊肘擊,左腳再來反踢九郎的時候,九郎已經笑嘻嘻的跳開。兩個人打打鬧鬧似乎已經習慣,也不會為了口角挪揄而生氣。因為兩個人不但年歲相仿,而且脾氣也極為相投。

        蓑衣已經濕了,雨水飛揚在臉上,兩個少年卻似乎沒有在意。

        因為這雄石寨的校尉石甘當平生最愛吃魚,可以說是每天達到無魚不歡的地步。幸好這信江也不缺魚蝦,如今又不是戰時,也沒有封江不允許捕魚,所以每天都能滿足石甘當的要求。

        這兩個少年都是石甘當跟前的牙兵,今天因為閒的蛋疼,石甘當在軍寨裡吃了兩條魚,感覺還是有些不過癮,便又催兩個人來江邊找魚回去。

        倪亞鎮雖然緊挨信江,但是如今真正會捕魚的人少,因為隨著動盪的局勢,原來倪亞的百姓倒是不多了,都是周圍或者別處遷來的百姓。兩個少年等候的十叔,卻倒真是倪亞的原住民,據說還是當初這倪亞將軍的後代。

        這些倒是沒有人會去考證,但是十叔至少是姓倪,而且自小便生活在這倪亞鎮上。三猴的家就在龍虎山下,家中長輩也曾是龍虎山的弟子,不過不知道為什麼三猴沒有去修行,不過三猴家裡有人是認識十叔的。

        他們不但知道十叔有一身好水性,而且是信江上捕魚的好手。他知道哪裡的魚最多最肥,他知道哪裡適合捕魚,哪裡有暗礁尖石。所以過來找十叔買魚是最佳的選擇,平時這三猴便明白這一點,和九郎兩個人是石甘當派遣的最多的牙兵。

        可是這個三猴性子急躁,受不了等待太久,反倒是遠遠不如身邊這個九郎,不但沉的住氣,而且還頗有幾分耐心。又過了將近一刻鐘的時間,那個一直在岸邊走來走去的消瘦少年三猴,幾乎看起來要暴走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9-7-14 19:21
第一百七十三章 紅蓮再現

        「來了!」九郎沉穩的聲音,顯得沒有太多的波動。

        但是在一旁著急等待的三猴,此刻聽來卻頓時感覺恍若仙音,雖然有那麼一霎那間腦海空白,馬上便明白是一直焦急等待的希望到來了。

        三猴甚至馬上跳到路邊拴船的石墩上,這樣也許會在雨幕下看得遠一些。待他遮眼遠眺極目看去,果然便在江面拐彎的位置,看到一葉輕舟正快速的往這邊駛來了。

        甚至忘記了自己和九郎一樣,但是不明白為什麼他就那麼遠馬上看到了。三猴可是知道石甘當的來歷,為了吃魚留在雄石寨的將校,可能也只有他這一個奇葩了。

        雖然平時對待將士還算很好,但是因為吃魚這件事情,挨過石甘當軍棍的人,可也是不在少數的。三猴平時雖然性子急躁,卻也是一個極為機靈和聰明的人,可不想自己因為這事挨揍。

        倪亞鎮的十叔現在可算遠近聞名,倒不是他有多大功績,而是他二十年如一日,除非出現了特殊的一些情況,不然每天都會在下午出現,在小鎮和軍寨之間的路邊賣魚。

        如今這也算是倪亞鎮的一道風景吧!如果哪天他沒有出現的話,大家一定會感覺到奇怪。因為他總是會不辭辛苦的到江上去捕撈,他的魚蝦總是最肥最大也最新鮮。

        能夠吃到十叔的魚,如今成了倪亞甚至周邊很多家族的大事。也是很多有能力消費的人,心中最大的滿足。因為同樣是選擇一樣東西吃的話,誰不會去選擇好的呢!

        十叔成了倪亞信江邊的標誌,雖然他貌不其揚也快五十歲了,但是他已經是這條信江邊百姓最好的展示。雖然年紀逐漸的大了,但是似乎他自己每天也還樂此不疲。

        一來是因為自己的捕魚,令人安慰的是可以讓家人過得好一點,每次捕回來的魚蝦都被人買走,極少出現剩餘有魚蝦,或者被當地一些人強徵的事情。

        因為自從如今的李家南唐掌權,代替楊吳以來的這二十年時間,倪亞這個地方一直很是太平。朝廷的各項政策在這個地方實施的還算比較順利,不但因為龍虎山天師的存在,想必也還有皇帝的清明。

        作為一個普通的百姓,十叔還算是比較幸運的。每次所得的收入不但夠交免除軍役,還可以養活了家人。而且自己辛苦所得的收入,也沒有被所謂的貪官污吏所盤剝。在這個時代說來,這裡就是一處世外桃源般的所在了。

        鎮守雄石寨的校尉石甘當這麼痴愛吃魚,而且心甘情願在這個小地方做一個校尉,升職也不調任到別處去,據說就是因為倪亞信江裡有魚吃。

        痴愛吃魚的石甘當有權利在手,他不但鎮守著雄石寨,還監管著信江裡那隊水軍。平時江面上的一切活動,可以說完全就在石甘當管轄範圍。但是他從來沒有因為自己的身份,而去強壓盤剝百姓乃至讓這個十叔給自己進貢,這點讓石甘當在倪亞鎮和雄石寨口碑很好。

        待得那小舟近了許多,果然看到那搖櫓快速而來的,正是倪亞鎮大家熟知的倪十叔。他鬚髮已經發白,穿著補丁打滿了的麻白色布衣便服,衣褲腳都高挽著,露著黑紅色的已經顯出老態的皮膚。

        「快來,快來!」三猴有些迫不及待的,站在岸邊朝十叔招手,恨不得對方馬上把繩子扔過來碼頭。看到還有幾尺距離靠岸,他便忍不住朝小舟跳下,也不管十叔一臉肅然的凝重神色,便撿了小舟頭擺放的繩子,往岸上扔了過來。

        九郎一把接住了繩子,卻沒有拉那手裡已經濕透了的麻繩,而是目光看著小舟中間,一臉震撼的看到那裡居然躺著一個人。

        準確的說,那裡此刻躺著一個不知道死活的人,一個臉色蒼白穿著藍色衣裙的女子。看去年紀不過二十來歲,仰面躺靠在小舟中間搭好的船板上。

        頭便枕在舷把上,一張白嫩的臉猶如鴨蛋一般沒有絲毫顯瘦。長發用一塊素巾包住甩在一邊,眼睛緊閉沒有絲毫反應。如若不是一身勁裝緊裹的胸口還微微起伏,躺在那裡當真猶如死人一般。

        三猴本來想招呼九郎拉船靠岸,可是看到九郎的神色有異,也才發現小舟裡居然躺著的人,心裡先也是驚訝的一愣,最後不由和九郎一起看向了在小舟後,一直搖櫓站起來了的十叔。

        十叔看看四周無人,雨卻似乎越來越大了,知道這個時候很少有人會出來,就是岸上不到五十米外的那條大道,也不見一個人影,於是輕輕嘆了口氣。

        看著九郎和三猴不吱聲,於是說道:「這個女子是老頭子在前面江水裡遇到的,似乎因為什麼事情落水了,老頭子雖然天生膽小,但是上天有好生之德不是。」

        他憐惜的看著躺在那裡的女子,沉聲說道:「她還有一口氣在,看著也不似普通人家的孩子,老頭子便順手救下帶了回來!不管她身份如何,三猴麻煩你趕快去天師宮一趟,替老頭子請一位郎中來,今明兩日你石將軍的魚兒老頭子免費送了,保證不讓你挨上軍棍。」

        三猴飛快的看了九郎一眼,看到九郎雖然神色慎重,最後卻朝自己點頭示意。三猴頓時神色一鬆,看了小舟裡不動的女子一眼,居然沒有絲毫的質疑,便從小舟上跳了下來,快速的便從那石板路一路朝上跑走了。

        十叔搓了搓手,顯然看著小舟上的女子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不由又抬頭看向了岸邊的九郎,低聲說道:「如今這架勢,倒是和當初你在這江裡被石將軍救起來,那時候的架勢差不多呢!蕭家九郎你看看如何是好呢!」倪亞地方小,去年這九郎被巡江的石甘當救起來,很多人都是知道的,後來九郎做了石甘當的牙兵。

        九郎平時沉默寡言,但是為人忠誠熱心,在倪亞和雄石寨是有口碑的。他順手把繩子套在了石墩上,然後便也也跳下了小舟來,不過讓人驚訝的是,他身子體格顯然比三猴重很多,可是小舟卻沒有怎麼晃動。

        十叔幾乎都沒有察覺這點異常,反而一臉緊張的看著九郎,蹲身給這女子把脈。

        十叔不知道情形如何,可是把著這個女子右手脈門的九郎,心裡卻如開水一般的沸騰了起來。因為他雖然不是什麼江湖上的好手,卻也會幾手把脈和傷損治療,這一接觸到這女子的脈搏,心中自然便是狐疑不定起來。

        原來,這個女子的脈搏開始恍如沒有,可是在接觸一會兒之後,居然又微微搏動了一下。而最讓九郎詫異的便是,不是說這個女子的脈搏快要消失了,而是她一直以這種緩慢的速度在平穩的跳動。

        九郎自己雖然不是高手,其實他卻在當初接觸過一些人物,這個秘密他一直沒有對人提起。對於他的來歷和出處,石甘當這種武夫不會太在意,平時自然沒有人敢提起。

        知道一個人的脈搏如果控制的均勻緩慢,說明他一定是個修行有素的高手。此時九郎感覺到這個女子的脈搏,他心中不由想起當初那些高人的話來。

        可是沒有容九郎多想,只感覺自己的手突然一緊,便驚訝的看到自己的右手發麻,居然被這個女子的右手反扣住了。心中驚訝莫名的再看時,這個女子一雙明亮的眼睛居然緩緩的睜開了。

        那是一雙迷人的眼睛,一雙令人會渾身放鬆的眼睛,那也是一雙純淨的眼睛,純淨的令人感覺這個世界是美好的。

        雨一直下,下得江面唰唰作響。

        九郎感覺渾身有一半酥麻的失去自由,回過神來時人便到了這個女子身旁,才發現她已經完全站了起來,不看都知道這個女子居然和自己差不多高。九郎開始不敢看這個女子,此時低頭卻發現她原來是赤腳的。

        一雙白嫩的玉足,在雨點的輝映下格外漂亮。九郎更是驚訝的發現,那逐漸變大的雨點,卻沒有一絲的落到她的身上。九郎驚駭的抬頭想看向她,才發現她一對眼睛不是看著自己,而是看著岸上那邊。

        順著這個女子的目光看去,那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個人。

        或者說九郎不知道什麼時候,岸邊已經多了一個人。

        這是一個披著蓑衣戴著寬沿竹笠的的人,讓九郎莫名其妙感覺不舒服的是,這個人蓑衣裡面穿著一條白色的長裙子,在衣裙上和裙襬上,卻又繡染有幾朵腥紅的蓮花。

        白色的裙子上染著腥紅的蓮花,讓人看去卻有一種莫名奇妙的感覺,這是一種令人有些感覺到蒼白的寒意。雨淅淅瀝瀝的下,她靜靜的站在那裡恍若一尊石像。

        她靜靜的站在那裡任憑雨水的傾灑,似乎面孔朦朦朧朧的讓人看不清,因為有著雨水的阻隔,九郎都看不清雨水有沒有淋到她。她站在那裡默不出聲,也靜靜的看著江裡這邊。

        九郎卻知道這個人一定是在等這個藍衣女子,因為他感覺空氣似乎要凝固了起來,自己整個人完全無法動彈。這是一種濃烈的敵意,或者說一股強烈的殺意。

        小舟上藍色衣裙的女子,忽然渾身似乎散發出一股熱氣,九郎驚訝的看到一股霧氣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然後本來那股寒意襲體的感覺消失。接著九郎便感覺眼前一黑,人事不省整個人便暈了過去。他自然不知道,在他暈倒了之後,那個十叔便也暈倒了過去。

        「你還當真是陰魂不散啊!是不是想乘著妹妹受到重創的當頭,乘機打妹妹的主意啊!」小舟上的藍衣女子緩緩啟齒,右手長袖居然捲住了九郎的身體,猶若無物一般從小舟躍到了岸邊石板路上。

        大路上站著的那個人,一對眼睛緊緊的盯著她,似乎想從她的行動中找出破綻來,可惜心中嘗試了十餘種想法,都發現沒有一絲先機的可能。

        纖長的右手手指輕抬,微微一頂竹笠前沿,便露出了一對同樣漂亮的眼睛,臉蛋卻藏在了紗巾後面。

        「妹妹從永州城得到了寶貝,姐姐倒是想看看,不知道妹妹舍不捨得呢!」大道上這個女子慵懶的說道,似乎兩個人家常閒聊一般。

        「姐姐可不要聽人胡說,寶貝就沒有了,倒是帶回來一身的傷!不知道姐姐聽誰說的這麼準時?還是姐姐一直跟隨著妹妹呢!」她的聲音嬌嬌柔柔的,似乎絲毫不經意。

        「姐姐終於又穿上了這身衣服,想必一身神功已經大成了罷!不知道是不是還在懷念那個中天八國王呢!姐姐可能是忘了吧!這裡可是龍虎山是天師的地盤,不知道他看到你這身衣服,會不會出手降魔除妖呢!」藍衣女子看著不遠處軍寨的匾額,居然多了一分笑意。

        「姐姐心中一直記掛著妹妹緊呢,怎麼會容得下別人呢!妹妹倒是小家子氣,如若捨不得便直說。姐姐聽說那邊康樂小兒陽壽已盡,只怕妹妹你遺憾些,若是這速度慢了,回去金陵便見不到了。」大道上女子眼中精光暗閃,看到藍衣女子不為所動,仍然語氣淡淡的。

        「紅蓮再現,血流金陵!」藍衣女子靜靜的說道:「姐姐想了很久吧!倒真是執著呢!金陵妹妹自然是要回的,不過妹妹倒是要去這龍虎山一趟的,姐姐要不要一起呢!」

        「妹妹請便!」大道上的女子微微側身,似乎對藍衣女子的話不在意,但是側身時目光中閃出了一絲精光。她示意藍衣女子隨意,看著藍衣女子拎著九郎,真的從岸邊上來慢慢走向了雄石寨,卻沒有絲毫的阻攔,隨後身影一晃便消失在那裡。

        「中天八國王!張遇賢啊張遇賢,你當真陰魂不散嗎!」藍衣女子口中喃喃,似乎身形微微晃動,人影也消失在雄石寨。

        據後世的《新五代史》所記載,當初在嶺南的循州博羅,有神仙突然降臨在普通百姓家裡。因為替人預言禍福災難都很準,被時人奉為現世神仙。

        當時因為動靜太大,百姓張遇賢也和大家一起去向神仙祈禱,希望看看自己有沒有出息。沒有想到的是這個出身農民的漢子,居然身份就此而改變。

        因為在大家的注視下,神仙對他說:「你是天上的羅漢轉世,可以留下來在身邊服侍我!」

        於是,這個不知道幾代沒有出頭的張遇賢,自此由此搖身一變,成了神仙口中應世的羅漢,身邊漸漸便匯聚了不少信徒。大家便都把張遇賢當成羅漢來供奉,而張遇賢自然對神仙言聽計從。

        而就在張遇賢遇到神仙的這個時候,嶺南割據的南漢國的皇帝,當時風雲一時的高祖皇帝劉岩,剛剛才駕崩西去。他存世的兒子中長子劉玢繼位,這可是一個不省油的主,在南漢國乃至五代時期,都留下了不好的名聲。

        最典型的便是他老爹還沒有下葬,他就因為終於得到了帝位不可一世。不但居喪的時候,公開的宣淫作樂,而且還下達了許多搜刮民脂民膏的旨令。

        當真是上台不到幾天,便天天召集一幫人在宮裡尋歡作樂,享受自己以前不敢享受的快樂。加上他橫徵暴斂排斥異己,很快便導致嶺南人心向背。雖然這裡面可能有政敵故意散佈,那也是劉玢自己無道作死。還有因為他兄弟諸多,加上身邊奸人集聚,使得他對許多人具有防備心理,朝中自然便是人人自危。

        歷來朝中不穩,自然導致了諸地盜賊起事,嶺南安定了幾十年,此時也不能免俗。

        其中因為循州的博羅位置特殊,有賊人便看中此處進退有據,便號召了幾百人生事,希望獲得一些好處。無奈他們這些人沒有長遠眼光和佈局,在官府的驅趕和搜捕之下,便四處流竄和躲避。

        因為聽說博羅有神仙靈驗,便使人前來詢問自己這些人的前景。因為這些盜賊初始只有幾百人,但是因為不少人受到官府的壓迫,被大家一唆使,此時反倒是有了千餘人之多。

        他們在詢問神仙之後,得到了滿意的答覆。

        因為神仙告訴他們,這個張遇賢是羅漢轉世,是下來凡間普度眾生的,大家可以推舉張遇賢為主,於是大家便相信了。只能說這個時代的鬼神威力太大,張遇賢自此順利成為了這些盜賊的首領。

        後世的史書記載,離著張遇賢起事也不過幾十年,這些事件和傳說當是可信度極高。而且,史書是佔據中原的大宋所書,綜合了南漢國和南唐國的史書,那就更不會編造了。

        當時在有心人的推舉下,張遇賢居然自號中天八國王,在博羅便改元永樂,而且還設置了官屬,短短時間裡在張遇賢的周圍,便匯聚了幾千隨眾。

        後來作為當年參與征剿作戰,其中當事者有人分析,當年張遇賢能夠稱王,最主要還是得到了神授。因為在五代這個時期,各地借稱神仙名頭起事的太多,何況當世佛道昌盛,民眾信仰者居多。

        至於張遇賢所遇的神仙是誰,居然沒有人見過這個人的真面目,自然也就不知道這個神仙是誰,但是有人揣測,這個神仙就是在張遇賢失敗之後,都可能還存在於世間。

        因為這個神仙從出現到消失,一直都沒有可以接近過,神仙自有神仙道,那是普通人可以揣測。至於張遇賢的出現,那是他的運道使然,他後來的失敗,自然便也是他的運氣了。

        不管張遇賢後來如何,大家最感興趣的,自然還是當初點撥他的這個神仙。他或者她究竟是哪路神仙,許多年以來大家都在揣測,雖然沒能見過,卻更令人思考和神往。

        雖然沒有人見過神仙,不過這個神仙有一個顯著的標誌,那便是服侍神仙的人,都穿著紅色的服裝。

        其中張遇賢在還沒有得到神仙認可的時候,神仙在博羅縣降臨之後,身邊隨後有兩個使者。這兩個使者一男一女,都是穿著白底紅蓮服侍的少年男女。因為張遇賢的緣故,兩個使者對外聲稱,自己是神仙座前的紅蓮使者。

        於是,當時擁護信仰張遇賢的人,都以身著紅袍為榮。張遇賢自己更是渾身上下素紅,當時人稱應世紅衣羅漢。就是後來張遇賢被推舉為盜賊首領,他的部隊也全部是身著大紅,嶺南地方把這支部隊稱為紅蓮渡世軍。

        不過當時雖然劉玢不務正業,但是高祖皇帝劉岩留下的家業還是牢固,加上劉玢的幾個兄弟比較能打仗,把張遇賢幾乎趕盡殺絕。張遇賢無奈只好避向嶺外地區,其中問神仙以後的方向。

        當初神仙明確的指導說:「應當過嶺攻取虔州!」

        虔州當時是剛剛被改朝換代的楊吳,號稱大唐後裔的李家南唐的地盤。較於京城金陵來說雖然有些偏遠,但是是屬於接轄閩地和嶺南的重要州府。

        南唐派遣了朝中能將賈浩鎮守,誰都沒有想到張遇賢會突然前來襲擊。

        後來南唐的史家分析,張遇賢在嶺南受到重挫,偷襲虔州是戰略轉移的計謀。因為張遇賢不在嶺南那邊生事,嶺南的軍隊不會拚命去殲滅。當然嶺南要完全殲滅張遇賢,付出的代價肯定不菲,對於剛剛登基的劉玢來說,還有些得不償失。

        當然,南唐的史家也分析,如果當時劉玢一力剿滅張遇賢的話,就可以完全掌握嶺南的大權,也不至於後來被膽大的弟弟劉晟擊殺。劉玢雖然逼得張遇賢逃向了南唐,而且襲擊了虔州的地盤南康,但是也留下了個軟弱的名頭。

        雖然張遇賢後來順勢佔據了白雲洞附近,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他是昏了頭,還是被身邊的人灌了迷魂湯,居然隨即便在白雲洞附近營造宮室,準備修建自己的宮殿。

        不過當時張遇賢確實是聲勢無兩,手下有得力的四大天王,而且有十萬餘眾信徒,這在當時來說,已經超過了許多割據政權的實力根底。而且他們一路接連攻陷了沿途各縣府,作為節度使的賈浩不能抵抗,連連敗退而去。

        當時,張遇賢沒有乘勝連下虔州,或者回擊嶺南的州縣,而是準備在白雲洞附近建立政權,或者是說已經建立了自己的政權,準備在南唐和嶺南之間生存為一個獨立的國家。

        但是,張遇賢忽略了同樣剛剛登基不久,而且是站穩了腳跟的南唐國新主李璟的想法。

        因為李璟的父親李昪,做了十多年南吳楊家的太上皇,最終沒有忍住,自己篡位做了皇帝,但是命短沒做幾天皇帝便歸天了。但是還在他做齊王的時候,便立了長子李璟做王太子,鍛鍊李璟處理政務的能力。

        後來李昪臨近要篡位的時候,更是把在廣陵做同平章事的李璟召回金陵,封他做了掌管軍事的副都統。那時候李璟才不過十多歲,可以說是久經沙場。

        此時,張遇賢被劉玢趕出了嶺南,卻莫名其妙殺到了自己的地盤來,作為年輕氣盛的李璟來說,哪裡能夠忍得了這口氣。他馬上便派遣當時洪州營屯虞侯,有名的南唐戰將嚴思出擊,力求要盡快殲滅張遇賢一夥。

        更加讓張遇賢頭疼的便是,李璟還派出了剛剛名揚天下的大臣,當時的通事舍人邊鎬率軍配合。志得意滿的張遇賢再次詢問神仙的旨意,誰知道出人意料之外的是,神仙突然沒有指示了。

        至於神仙后來如何,旁人自然無法知曉。但是因為神仙沒有了指示,首先便是張遇賢手下的四大天王出現了分歧。而一向在軍中出現的紅蓮使者也不見了,部眾便有許多人出現了害怕,人心開始渙散。

        沒有過多久便如史書所記,最終那位神仙不知所終,從此無人得知其去向,世人紛紛揣測,神仙當是返回天庭歸位去了。

        張遇賢手下的部眾或者被殲,或者便紛紛投降南唐,甚至有些當初來自嶺南的部眾,再次潛回了嶺南去,希望可以得到餘生。而風雲一時的中天八國,就此在南唐白雲洞附近毀滅。

        後來據說南唐當時在白雲洞收繳了不少財物,雖然南漢國也有份參與了合擊,但是財物都進了南唐國的口袋。後來南唐一直認為嶺南南漢國富有,便是從這次剿滅中獲知了信息的影響。

        張遇賢自己被俘,和他一起的唯有一直保護他的手下,號稱四大天王之一的夜望王梁爽。當時張遇賢雖然有心歸降南唐,但是李璟以最初張遇賢無心歸降,奮力對抗南唐導致將士民眾死亡過多為由,一起押解到金陵梟首以示天下。

        誰都明白,這是李璟需要一場戰爭來彰顯自己的地位,和建立自己無上的威望。確實也大大凝聚了他在南唐軍隊的號召力,而張遇賢正好成為了李璟立威的墊腳石。

        雖說張遇賢在金陵授首的時候,據說當天天降暴雨於金陵,張遇賢更是對天暴吼,說自己乃是羅漢現世,李璟如果違背天意殺了自己的話,李家一定不得好死,李家子孫一定不得好死。

        只要紅蓮再次現世,必當血流金陵,天滅李家!
Babcorn 發表於 2019-7-14 19:21
第一百七十四章 金陵春夢.

        李璟自然不以為意,至於有沒有人知道李璟心中嘀咕,卻是沒有人知道了。但是據說當時朝中也有大臣勸阻李璟,在這個時候不要先殺了張遇賢,卻因此被李璟罷了官。

        慢慢的這件事情也因為後來李璟強力滅掉閩國,更是乘著眾駒爭槽的機會,佔據楚地全境俘虜了楚地的臣民,這樣的莫大功績,而漸漸的被人淡忘了這件事情。

        紅蓮再現!

        對於很多人來說,這句話並不意味著什麼!

        沒有參與到當年那件事情裡面的人,不會知道這件事情的意義。

        兩個人神秘的女子,莫名奇妙的出現在雄石寨附近,隨後又莫名的消失,顯然其中隱含了許多不為人知的信息。

        雨淅淅瀝瀝的越來越大,雨點拍打著石頭路面,擊打著黛青的屋頂老瓦,發出清脆唰唰的悅耳的聲音。

        偌大的雄石寨沒有人出現,這種天氣沒有人想出來。就是軍寨執勤的幾個士卒都不見了,這些年本來就沒有太大的任務,此刻更是懶得出現,直接躲在了柱廊之後避雨。

        天上電閃雷鳴,雨點放肆的滴落下來。

        天色灰暗,藉著偶爾出現的閃電,可以看到在雄石寨的那座關寨頂上,那個穿著白裙繡著紅蓮的女子又出現了。

        迎風對雨的站在最高的屋脊上,雖然戴著竹笠披著蓑衣,但是她的白色長裙都翩翩飛舞。那紅色的蓮花在灰暗的天色下格外醒目,讓人看去恍若畫中的人物一般。

        她遙遙的看著遠處,那裡似乎就是剛剛曾經消失的身影。即使此刻什麼都看不到,但是她是一對眼睛沉靜如水,遙遙的看著那方。似乎她的眼神可以穿透重重山巒,看到那邊的身影消失的方向。

        這裡對於她來說,似乎有著幾分熟悉,雖然沒有表露出什麼,可是在藍衣女子故意的提醒之下,她還是突然做出了淡然的表現。這裡住著的人,曾經是那樣的強勢和自傲,雖然許多年過去了,她依然有著一股令人無法釋懷的感覺。

        一路跟隨藍衣女子來到這裡,她甚至都忘了這裡熟悉的路,不管是不是潛意識的,還是自己心中執著的想得到,如果不是自己的跟隨怎麼可能又來到這裡?雖然不敢確定對方是否受了重傷,但是心中現在以肯定,對方是故意把自己引到了這裡來。

        兩個人爭奪了幾十年,彼此心中有許多的東西無法釋懷,但是對彼此的瞭解超過了所有,甚至超過了自己對自己的瞭解。她就是太瞭解了自己,所以才故意不著痕跡的把自己引到這裡。

        這次自己獲知她出關便要行動,自己便隨即一路跟隨前行,沒有想到到達她查探的地方,自己還是晚了半步。雖然自己沒有在現場,但是後來自己使用了《搜魂大法》,拷問了其中一個參與的人員,獲知她已經得到了不少好處。

        這個女子心中恨恨的念叨:「馮碧唯啊馮碧唯,你我爭鬥了這麼多年,不管怎麼樣,我都不會輸給你的!你雖然得到了那異物,我又豈會輕易讓你如願呢!」她眼神越發沉靜,似乎整個眼睛都變成了黑色的眼瞳一般。

        原來剛剛小舟裡那個藍衣女子,居然就是在永州城外趕回,進入南唐地境的瑤池仙子馮碧唯。這個女子顯然對馮碧唯極為瞭解,她趕往永州城外的時候,居然沒有碰到化形四十八節異種發威。

        她自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但是她最後抓住了連雲寨的一個好手拷問,也只問出了大半的事情來。因為後來發生了什麼,這些人都已經暈了過去。

        她自然不知道最後因為妖龍的介入,半途發生了意外。她只看到了當場殘破的情形,具體發生了什麼卻不得而知,除非是問當事的幾個人才知道了。但是有一點她也猜得不錯,便是參與的那一撥人應該都有收穫。

        自己跟隨她一路而來,就是想看看她獲得了多少異種精血,這種異物的精血對於修行的人來說,簡直就是一種致命的誘惑!雖然她一路的表現似乎都受傷,但是在沒有確定的前提下,自己肯定不會輕易出手。

        自己可以說太瞭解她了,作為逍遙派的兩大太上長老之一,馮碧唯的手段豈是一般人可以估計到。和馮碧唯爭奪了幾十年,自己可是見過她太多的手段。

        一路跟隨上了,自己幾次都錯過了機會,到了南唐境內之後,馮碧唯便一路緊緊的趕路。不知道她為什麼忽然偏道饒州,如今馮碧唯的用意卻是很明顯。

        不管她的用意,以及她是否真的受傷,如今到了這裡之後,她知道自己已經錯過了最好的機會。心中雖有百般的不甘,但是只要她要回到金陵去,自己就還不算失敗。

        原以為她以水遁來逃避,引自己上當以為她受傷,好出其不意攻擊自己,如今看來也就是假的。她的最終目的就是引自己來這裡,讓自己以前的宿敵來對付自己。不管是不是真的要躲進龍虎山修煉,但是自己剛剛透露的邊鎬的消息,想必對她一定會有一定影響。

        她現在的目的已經很明確,她得到了那東西,肯定是要躲起來研究的,如果她知道邊鎬的事情,一定會趕回金陵去。如果她回金陵去見邊鎬的話,就一定要想辦法擺脫自己。

        白裙女子心中雖然憤怒,但是更加堅定自己的想法,看著不遠處茫茫的龍虎山,腳下一沉居然所站的屋脊上,那一片片垛起來緊緊排在一起,形成那道屋脊的瓦片無聲粉碎。

        雨水雖然似乎越來越大,但是沒有絲毫的落在她的白裙紅蓮上,她渾身隱隱散發的元氣就像一層巨傘,保護著她不受絲毫的影響。

        靜靜的站了一刻多鐘,她的元神四處巡視著周圍。對於軍寨內的情形瞭如指掌,就是周圍的環境也是一清二楚。甚至已經遠遠的看到了有人過來,便是那個剛剛去叫郎中的三猴。

        他們雖然還離著一段距離,但是急匆匆的往這邊趕路。三猴甚至都是一路小跑著過來,領著一個背著藥箱的道士,兩個人沒有停留的快步而來。

        她甚至可以感受到三猴急促的呼吸,跟在他身後的那個中年道士雖然好些,甚至是個入門修行內息的人物,但是在她眼里根本就不值一提。自己敏銳的感知達到了最佳的狀態,完全已經感受不到對方的氣息。

        這個女子自然知道自己的手段,心中不由恨恨的念叨:「馮碧唯算你狠,倒要看看你如何出得了這龍虎山,你如果不回金陵城,我就把那邊康樂一把火燒了。你如若要回去,倒要看看你又如何回去那金陵城!」

        人影驀地一閃,便穿透了這連綿的雨幕,身影完全的消失在灰暗的天際,好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

        三猴和那個郎中還在雨中疾走,這龍虎山下平時有道家開設的醫館,平時對周圍的民眾多有照顧。就是這雄石寨軍寨出現異狀,他們也大都會出手。

        方才三猴匆匆趕過去,不免考慮到自己的屁股不要挨軍棍,忍不住便有些誇大。醫館裡坐館的道士聽到人命關天,自然二話不說便派了人過來診治。此刻兩個人冒雨小跑,人還沒有過來軍寨,但是總算看到軍寨的樓閣了。

        三猴兩個人還沒有過來,兩個負劍的麻衣道士便憑空出現,像是兩團旋風一般過來,居然沒有帶起太多水花,便雙雙站在關上樓閣。他們身形雖然不如白裙女子那般鬼魅,卻也是快捷的令人驚訝不已。

        兩個人頭戴竹笠,背負長劍負手背立,都四處張望著尋找。看情形似乎就是為了尋找剛剛的女子,張望了一會兒顯然是沒有絲毫的線索。

        兩個人站在樓閣之上,猶如兩隻雨中的蒼鷹,看去令人有些生畏和仰望。忽然其中一個留著三綹清須的道士輕輕咦了聲,目光不由緊緊的看著了一處地方。

        原來他看到了剛剛被白裙女子震碎了的,那小段屋脊頂瓦片,此刻正被雨水沖刷,因為已經變成了瓦粉,被雨水一澆便沖刷開來。

        雨水沖刷瓦粉不令人稀奇,稀奇的是那慢慢沖刷開之後,便露出來兩個齊整整的腳印。恍如兩個腳印踩進了石塊了一樣,齊整光滑的令人心寒。

        兩個人臉色驚駭,露出了駭然的神色來,看著那還不斷被沖刷出來的瓦粉,腳印卻越來越清晰。

        「八師兄,這,這,你是如何看!」一旁另外那個看著鬍鬚不過三寸許,卻已經有一半發白的道士,他雄壯的倒有點像一個武夫。但是眼角暗閃的精光和不俗的身手,可以看出來也是一個身手極高的內家高手。

        人家不會無緣無故跑到雄石寨屋頂,弄兩個腳印來看看。他雖然不擅長思考,但是作為一個修行多年的高手,這點眼力他還是有的。不由神色慎重的看著面前這個三綹清須的道士,言語神態卻都有些極為恭敬。

        這個留著三綹清須的道士卻沒有吱聲,他和這個花白鬍鬚的道士是師兄弟,都是這龍虎山上天師道的弟子。他名叫周元長,在這一代弟子中排行第八,乃是當代天師張秉一的親傳弟子。

        因為張天師平時除了修行,便是遊歷天下和道家的高人交流。龍虎山的一些事物,平時都是由張天師的大弟子楊元晉掌管。如今龍虎山弟子眾多,對外號稱門人弟子過萬。

        因為張天師自己平時喜歡負劍天下,真正為他自己親授的弟子不過八人,餘者就是這輩弟子,也不過平時偶爾點撥一下罷了。就是這輩的其餘許多弟子,都是張天師前面八個弟子傳授監督。

        而這個周元長就是張天師親授的八個弟子中最幼者,雖然看起來比這個花白鬍鬚的道士年輕,其實他早已經年過六旬,只不過進入先天境界多年,早就有了一些駐顏長生之術。

        這個花白鬍鬚的道士雖然不是周元長所授,但是因為平時門主師兄弟的積威,加上周元長本身待人不錯,又是親傳的八弟子之一。他自然對周元長有些恭敬,更是有些信從的感覺。

        周元長沒有在意自己師弟的感覺,一直緊緊的看著那一對腳印,許久方緩緩的舒了一口氣,偏頭看向自己的師弟,沉聲道:「對方不但是個高手,應該還是個不世出的老古董!」

        這個花白鬍鬚的道士有些訝然,看著自己師兄雙目幽然的看著遠方群山,知道自己的修為和師兄還有差距。剛剛因為聽到大師兄楊元晉的傳音,作為巡山的他和八師兄周元長匆忙趕來,雖然沒有見到人卻已經感受到巨大的壓力。

        雨中腳步踏踏,三猴和那個醫館的道士漸漸的近了。

        「他她早就發現了咱們過來,在此留下了這個印記,顯然就是想告訴咱們,不要跟隨他她的身後!雖然咱們也跟不上,可光是留下的這個記號,真是好霸氣的恐嚇!」三綹清須的周元長似乎輕輕吸了口氣,也看著自己有些不忿的師弟,眼神露出了一絲苦笑。

        今天是他帶領師兄弟以及弟子巡山,剛剛得到大師兄傳音,便甩下幾個下代弟子,兩個人匆匆趕過來,沒有想到卻看到了這一幕。周元長心中的震撼不停,輕輕的說道:「就是以大師兄的身手來看,他都無法做到這種效果!」

        震撼!絕對的震撼!

        張天師在普通人眼裡,已經算是劍仙一流。而龍虎山的大師兄楊元晉,雖然因為天師道的傳承,不能成為龍虎山的天師,但是絕對是這一代身手最好的第一人。

        這不但是龍虎山的公認,就是天師也對楊元晉讚不絕口。而楊元晉的身手也早在三十年前,便進入了先天境界,是當世難得的道門高手之一。周元長說他的身手不及此人,那麼這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高手呢!

        「那如何是好!這可是在龍虎山的地盤,咱們就如此看著人家耀武揚威,然後又大搖大擺的跑掉!」這個花白鬍鬚的道士,雖然也知道對方身手高明至極,卻是心中那股不服氣,還是忍不住發洩!

        「不是跑掉,是人家警告咱們不要去追!褚師弟,這麼說那依你的想法,你又能如何!」這個三綹清須的周元長顯然也有幾分可愛,自然極為瞭解自己的這個師弟。

        看著他一臉的不忿,和聽到他這麼說,心中受到的那股壓力反而消散掉,不由眼角舒展開看向了他。看著他有些訕訕的,不由輕輕的說道:「你去接應那幾個巡山的弟子,如今突然來了這麼一遭,師尊又沒有指示,為了以防意外你可看緊了他們,某馬上回山見大師兄看看如何定奪!」

        兩個人便很快也消失在大雨之中,只留下屋脊上那兩個清晰的腳印,印證著剛剛發生過的事情。

        三猴和那個醫館的道士進入雄石寨寨門內,躲雨的士卒看到是兩個人,沒有絲毫的阻攔便又躲起來。任兩個人飛快的朝信江邊跑去,踏踏的腳步聲在大雨中逐漸變小了。

        而此時,就在雄石寨內不遠處,那裡有一排十餘丈高褚紅的石頭山壁。這是一排天然的丹霞石壁,因為年代久遠,如今已經有些形成了屋簷的效果。

        而那個藍衣女子馮碧唯的身影乍現,突然又出現在雄石寨邊這排石壁之下。

        這是一塊巨大的紅色丹霞岩石,被風吹日曬或者說日曬雨淋,已經讓它變得有些像一根根突起的巨大蘑菇。站在下面就好像站在屋簷下的感覺,這裡也是平時行人士卒躲雨的地方。

        藍衣女子馮碧唯就站在石頭下面,旁邊的地上就是沉睡的九郎。

        嘩!

        閃電穿透了灰暗的天空,映照的馮碧唯臉色更加蒼白。她靜靜的站在那裡,身軀忽然緩緩顫動起來,她果然是受了傷的。

        在永州城外一直佔著優勢的馮碧唯,卻因為妖龍田締的到來改變了局勢。讓人跌破眼鏡的便是,田締隨手便降服了化形的異種,那異種似乎天生親近他,居然跟隨在他身邊十分聽話。

        這下徹底的激怒了南鋒翰和渦妮,乘機挑撥大家對立田締。但是大家豈是會聽他挑撥的,不過氣勢衝天的田締居然興趣大開,連後來趕到的夏輕候和高陽翾都邀請在內,和大家一起混戰了起來。

        這個妖龍田締不愧為當年的一代梟雄,在大家聯手的情況之下,肯定不可能會是對手。但是他就是利用大家不齊心的狀態,和每個人都過招動手。

        倒霉的南鋒翰首當其衝,被田締三兩下逼得沒有還手之力,如果不是渦妮拚死聯手,只怕南鋒翰便要飲恨永州城外了。但是最後還是被田締震斷了左手前臂,兩個人鎩羽而去。

        而秦莊卻倖免於難的躲過一劫,因為高陽翾的到來不但和田締對掌三記,還讓高陽翾順手帶走。澄遠和歸元先生都自持身份沒有合擊聯手,導致了馮碧唯一個人面對田締。

        田締似乎絲毫沒有因為馮碧唯是個女的,而手下留情對她的攻擊和挑釁。如果不是歸元先生見識不好,再次出手來協助馮碧唯,只怕馮碧唯就會難逃受重傷之局。

        夏輕候的出手,讓大家見識了白衣銀槍的威力。更令人沒有想到的是,一直隱身的蘇西坡居然也現身。大家似乎對田締這個狂人似乎有些不服氣,但是事實上單打獨鬥,大家沒有一個人是田締的對手。

        看著田締狂傲的帶著異種遠去,大家無可奈何也各自分離而去。因為每個人都或多或少擁有一些異種的精血,生怕旁人對自己手裡的異物窺視,於是大家自然恨不得馬上分開。

        馮碧唯身體還是受到一些創傷,畢竟雖然同是修行一途,她怎麼和田締這種力量型的修行者比較。沿途一路疾馳,坐在白虎上飛快的往南唐返回。

        誰知道沒有走出多遠,便發現了一路跟隨自己的人,居然便是自己當年一個對頭沈嫣然。對於這個糾纏了幾十年的對手來說,不一定要有什麼目的,只要令自己難受或者失敗,就是她最大最開心的樂趣了。

        當然,馮碧唯也不會相信,她會如此的心慈手軟。果然,在幾次試探之後,自己的白虎都遭受了重創,無奈讓它留在了深山養傷,自己一路疾馳躲避她而入腹地,最終無法想到一件事情,把她引到了饒州附近來。

        「從出關便跟隨了一路,還讓小白重傷,姐姐你好重的心思!」馮碧唯有些默然,看著淅淅瀝瀝的雨,似乎又回到了許多年前。那時候大家都還是少女,天天嘻嘻哈哈恍如親姐妹,卻因為一件事情的影響,此後幾十年兩個人恍如生死大仇一般。

        「如果不是一路來到龍虎山,只怕你還不會死心罷!」馮碧唯心中默念,片刻又低頭看了地下的九郎一眼,暗道:「這個少年雖然沒有什麼修為,令人驚訝的是,居然體內經脈已經打通了,顯然已經入門,想必也是受到過有心人的指點。」

        以這個年齡,內家修為剛剛入門來看,顯然是修行的太晚了。不過修行歷來珍惜,誰也不會輕易傳授,此人能夠得到高手傳授,當是可信之人。馮碧唯心中思悜著:「此去金陵雖然不遠,但是自己如今深受重創,要想最快的恢復或者回到金陵去,只有看看這個少年如何了!」

        最危險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所在!馮碧唯膽敢再次回到此處,就是算準了沈嫣然的性格。想到她說的那件事情,雖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不知道為何,此時讓馮碧唯心中多了幾分擔憂。

        邊鎬是自己這些年頗為欣賞的一個男子,雖然不是愛戀的那種關係,但是兩個人都把對方引為知己。邊鎬一直沒有突破,這次馮碧唯出關來,就是聽說他回到了金陵,於是決定幫他一幫。

        雖然沒有感應到邊鎬的氣息,看著天空的雨滴,馮碧唯忽然很想回到金陵去。

        這是一種本能的感覺,而且似乎越來越強烈了起來。

        六代江山在,

        繁華古帝都。

        亂來城不守,

        戰後地多蕪。

        寒日隨潮落,

        歸帆與鳥孤。

        興亡多少事,

        回首一長吁。

        這是靈溪先生所寫,先生乃信州永豐人,乃是當代著名的詩人。先生字有道,晚年酷信道家,也是當代有名的長壽之人。

        他於前唐乾寧二年中得進士,七年之後授職校書郎,曾經和當代有名的幾個大家羅隱、方干、貫休唱和。

        而且他在被授職校書郎之後,多次隨軍出塞抵禦外敵,寫下了許多的邊塞詩歌。

        當然,這些詩歌大多數都是反應邊塞生活,和一些激勵士氣的上乘佳作。其中征戍之情,深切動人。

        而且對士卒軍旅之勞,戰爭慘烈景象的描述,不但體現的氣勢豪邁,而且風情色彩濃烈,音調鏗鏘有力。

        他留給世人有《靈溪集》七卷,其中最被人津津樂道的,便是那句有名的:一寸光陰一寸金。

        不過靈溪先生已經去世有快兩年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9-7-14 19:21
第一百七十五章 東海仙子

        駕!駕!

        手中馬鞭啪啪作響,馬兒輕快的跑動,後面的車廂似乎隨著馬兒撒歡了起來。

        這裡是通往鄱陽湖的官道,官道雖然沒有幾丈寬的路面,但是勝在倒也紮實平整。馬車跑在路上不會太過顛簸,兩邊又是一路的村莊田野,一路輕鬆的飛馳一路看去令人舒暢。

        因為鄱陽湖有南唐國最大的水軍駐紮,所以周邊的幾條官道便是主要負責物資運輸,戰時自然可以成為運輸的主道。平時因為官道的通暢,使得許多有心思的百姓,紛紛把自己的房子建在了路邊,如今也成了百姓出行的主道。

        當初太子弘翼還是吳王在這邊為洪州刺史的時候,也曾大力的發展過鄱陽湖的水軍。後來因為世人皆知的叔侄之爭,導致了當天的皇太弟齊王李景遂被派來洪州任大都督,爵位也改為晉王、太尉、尚書令。

        氣度有加的皇太弟繼續執行太子弘翼的策略,把鄱陽湖經營的更加有聲有色。可是好景不長的是,有人說太子弘翼因為一心進取,惹得皇帝不開心,大有廢立的想法。

        於是,便出現了有人說道的,太子弘翼買通了內都押衙袁從范,在皇太弟的飲水裡下毒,導致了去年八月初二南唐最大的慘案,曾經的皇太弟李景遂居然被人毒死了。

        不管如何李景遂是死了,有人說是太子擔心自己失寵,加上有人開始便說是自己想篡奪皇太弟的位置,才把皇太弟趕去了洪州。如今因為太子自己遭到了皇帝的責罵,有人更是風傳是太子弘翼乘機殺了皇太弟。

        這複雜的宮廷爭鬥,百姓只能在茶餘飯後去臆想和揣測,究竟誰對誰錯或者事出有因,也就只有當事人才知道了。但是皇太弟和太子都在鄱陽湖留下了政績,這卻是不爭的事實。

        如今皇太弟已經魂歸西方,而太子也因為後來改鎮潤州的時候,因為兩國爭端斬殺了很多吳越國的大將,皇帝認為太子專橫誅殺,加上宮外風傳皇太弟的死和太子有關,如今居然把這太子弘翼也羈押了起來。

        結局會如何沒有人知道,但是當地的百姓卻是都明白。不管是皇太弟還是太子弘翼,他們都是這南唐國李家的子孫,有人說他們是想國家強大起來,才極力的推薦發展這鄱陽湖的水軍。

        不管事實真相如何,後來事實證明太子弘翼當初的做法是對的,因為這兩年周國數次來犯,就是因為長江的天險阻隔,和駐紮在江邊的水軍的威力,導致周國放棄了南犯。而這些水軍大多數,都是從鄱陽湖培養出來的將士。

        如今民間又有傳說,風傳說皇帝因為被周國壓制的太狠,不得不降低了唐國的國製,還數次傳書到周國去,說要傳位給太子弘翼。但是據說周國國君郭榮很是客氣,說皇帝仁慈大度不必如此等等。

        打一巴掌給個甜棗,周國像哄小孩一樣唬弄著金陵朝廷。此前數次征伐把江北的州府都佔領,如今更是只差沒有指著鼻子罵孫子了。皇帝心裡比誰都明白,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就硬氣不起來了。

        當初的南唐國,在中原諸國裡可是僅次於中原的所在,更是南方諸國裡兵力最強的割據國家。要說皇帝李璟不硬氣,他可是先征服了閩國,又掃遍了馬楚掌權的楚地。唐國夾雜在南方諸國裡,那就是一面不倒的標誌。

        如今倒好了,先是在被周國脅迫的時候,吳越國乘機在邊上咬了一口,奪取了原先閩地靠海的三分之一的地盤。雖然太子弘翼率領的隊伍戰勝,在潤州斬殺了一萬多的吳越將士,更是斬殺了幾十員吳越國的大將,使得吳越國戰力大受創傷。

        但是,緊接著唐國便是失去了江北十餘州的疆土,繼而皇帝親自遞表向周國屈服,表示唐國的級別都降低,自認為是當初一個割據的藩鎮而已,連皇帝也不敢自稱了。

        雖然誰做皇帝和百姓沒有太大的關係,但是作為南唐國內的百姓和文人,心裡卻還是感覺受到了屈辱。可是人家皇帝都不在乎,這些小老百姓著什麼急呢!

        據說皇帝一心便想著把國都從金陵南遷,以防僅僅只有一江之隔的金陵不安全。這倒是也極好理解,因為榮華富貴享受慣了,誰都會怕死想讓自己多活幾年的。據說南遷京城的意向有理有據,選定的地點便是洪州。

        洪州的位置自然水陸可用,又是當初唐國的中心位置,從安全上來說確實是最佳的選擇。如果這最終的選擇就是如此的話,那麼如今這鄱陽湖便成了護都重要的軍事所在。

        因為鄱陽湖的重要性提上了日程,平時南來北往的船隻,基本上不允許在鄱陽湖駐紮停留。一來是出於對湖中駐紮水軍的安全,二來也是便於管理。

        不過因為鄱陽湖湖面實在是太大,就是水軍不斷巡邏,倒也無法一一的管制。但是水軍在入江口設置了重重關卡,一些不明身份的船隻,也就無法順利通過。

        也是因為有水軍的管制,一些正常的商家倒是活躍了起來,他們心裡沒有鬼,只要在過關的時候繳納需要的稅額,反倒是比在別的地方更加安全,讓人沒有想到的是,倒帶來了巨大的商機運作。

        南唐歷來便是江南一帶的勝地,也是中原有名的魚米之鄉,自古便是物產豐富的所在。自楊吳佔領以來,鄱陽湖以北靠海的區域,都是富庶的景勝之地,每年所進貢的物產,可以抵上整個唐國的大半。

        這也是唐國被周圍虎視眈眈的主要原因,如果不是唐國兵力一向佔據前列,只怕早就被人啃光了。楊吳被李家代替以來,皇帝便大力發展鄱陽湖以南的區域,想帶動整個國家的經濟和穩定,雖然成效緩慢,但是也逐漸顯現了規模。

        鄱陽湖附近靠南的區域,饒州算是半個挨近的州府,饒州的特產便是茶葉,這個和鹽一樣重要的物資,使得饒州到鄱陽湖的運輸十分發達。

        坐在馬車車轅把上的,是一個看去還沒有及冠的少年,少年喲呵的聲音清脆,興奮的揮動著手裡的皮鞭,讓馬車快速的在官道歡騰。

        馬車車簾是撩起來的,可以看到少年身後的車廂裡的情形。車裡鋪著厚厚的來自於波斯的毛毯,一看就是出於富貴之家的用具。車廂不大的空間,不過三尺寬窄的範圍,此時坐著一個緊閉雙目的女子。

        車廂裡也沒有別的東西,就一個蒲團墊在這個女子身下,她微微閉著眼睛,在那裡一動不動的,好像睡過去了一般。

        馬車在官道上飛快的行駛,這個女子卻坐的很是安然,想必是這馬車特殊的緣故,看去整個卻是比較平穩。

        因為這是一輛難得的鋼軸馬車,據說這種鋼軸馬車乃是從嶺南那邊傳過來的,如今在各州之間都開設有馬車行,平時對外租售服務,不過售租價卻是不菲。

        即使價格再貴,只要好用而且舒服,那也一樣有人願意消費的。這輛馬車的好處便是,因為車輪加了鋼軸的原因,車輪轉動的速度便均勻了起來。而且因為車輪橫桿下有了幾組減震的鋼片,使得馬車的顛簸幾乎變得沒有了,實在是這個時代偉大的發明。

        有人說這種鋼軸馬車來自於嶺南,最早就是嶺南南漢國的京城興王府裡有人使用,後來被有想法的商家使用,便逐漸的傳播到中原各處來了。饒州因為佔著和嶺南還算比較近的優勢,算是南唐國最早引進這種款式馬車的州府了。

        車廂裡的女子盤腿端坐在那裡,穿著普通的洗的泛灰白色麻布衣裙,任憑這個少年策馬疾馳。她一直盤坐在那裡,沒有感覺到絲毫的不適。

        這裡因為是靠近鄱陽湖的官道,雖然是官道還是免不了有寬窄,馬車會隨著道路的變化運動,不斷的左右上下的移動,但是車廂內的她好像沒有受到什麼影響。

        雖然靠近官道兩邊的房屋漸漸多了,但是官道上也沒有過多的路人,雖然偶爾會看到路旁有一兩個行人匆匆,但是遠遠聽到馬車疾馳過來,便都會主動的事先避讓到一旁。少年似乎看到沒有什麼阻礙,便更是興奮的揮鞭催趕,讓皮鞭在空中啪啪做響。

        前面不遠已經快到鄱陽湖的渡頭了,看去路上的行人逐漸的多了起來,看到路上的行人一多,少年心性便更有些張揚。手中的皮鞭便響聲更脆起來,卻都沒有落在馬的身上。他似乎很愛惜拉車的馬兒,可以看出來這是一種憐惜的感情。

        確實也是,在這個不斷發生戰爭的時代裡,尤其是在南方這種不產馬的地區,如果一個人能夠擁有一匹馬的話,不亞於是一個不小的富翁。

        當然,在這個沒有次序的時代裡,如果你沒有一定的身份和頗高的地位,也不敢擁有一匹像樣的好馬。因為馬兒在這個時代不但是戰略物資,還要隨時擔心馬兒被官府和軍閥隨時的徵用。

        這個少年穿著一身合體的布衣,雖然不華貴倒也乾淨清爽。一眼看去就不是有錢人,何況有錢人家的有誰會自己去趕馬。就是有錢人家趕馬的,也要比這個少年穿的好。

        但是,這個少年就是開心,笑容是發自內心的。不時回頭看向車廂裡的那個女子,好像自己撿到了寶一樣的高興。

        這匹馬雖然以前不是自己的,就是現在可以說也不是他的,但是他感覺如今和自己的差不多。因為他現在不但有使用權,而且天天看管著這匹馬,因為這匹馬和車就是車廂裡女子租給他用的。

        從昨天到今天,這個少年跟隨著這個女子,雖然感覺有些莫名其妙,甚至感覺有些不可能,可是如今一切還是真實的。因為這個少年便是雄石寨前的九郎,而這個女子便是那個本來穿著藍衣的馮碧唯。

        「前面的人逐漸多了,你心裡高興也不用開的如此快,如若傷到了旁人可不要找我!」一直閉著眼睛的馮碧唯忽然開聲,雖然一直還閉著眼睛,卻似乎可以看到前面的一切一般。

        其實她確實受了傷,因為和妖龍田締的爭鬥,雖然不是生死仇恨一般,但是異種被田締奪走,還是讓馮碧唯心中不爽,和田締對手的時候難免便付出了八分修為。

        誰知道田締的瘋狂根本不是大家可以揣測,幾十年沒有動過手的田締居然絲毫沒有留手,雖然和馮碧唯沒有對手很久,他那強橫的身體和霸道的功力,還是震的馮碧唯體內真氣翻滾受損。

        加上馮碧唯離開永州城的時候,根本就沒有功夫調息。雖然作為一個先天高手,身體可以自然的和天地間的元氣融合,但是因為發現了有人跟隨自己,倒是有了幾分心力都在防備著。

        導致她進入唐國境內後反倒不如以前的狀態,便知道如果要和這個對手過招的話,自己的一身修為只怕就會付之流水,甚至會在對手手裡慘不忍睹。無奈之下馮碧唯只有故意兜了圈子,沒有直接往金陵趕回去,最後在饒州附近假意投入信江,意圖在信江裡修復身體。

        一直跟隨的沈嫣然果然不敢入水襲擊,眼睜睜看著馮碧唯隨江漂流而下。她知道自己錯過了幾次時機,越發不敢輕易出手。使得馮碧唯的體內傷勢壓制了下來,在水中順其自然。

        馮碧唯卻也不敢進入龜息狀態修復,不過成功的把沈嫣然引到了雄石寨邊來,因為她知道當初沈嫣然的一段私人秘辛,知道這裡是她最為忌諱的去處。

        當然,馮碧唯自己失算的便是,本來想利用水流自然的因果,恢復自己大自然之道的圓通,最終卻意外被十叔一片好意救了上來。馮碧唯將錯就錯的躺在小舟在江上等待,就是看看疑心病重的沈嫣然敢不敢出手。

        當然,馮碧唯也蓄勢做好了最強的一擊,雖然這種蓄勢導致了馮碧唯恢復的放慢,可是卻強勢的壓制了對手的放肆。果然自來疑心頗重的沈嫣然不但沒有出手,還一直等候在岸邊,更不知道自己被馮碧唯引到了龍虎山附近。

        沈嫣然當年做了一件事情,引得那個本來深愛她的人深惡痛絕,自此那人便警告她說,此生不要看到她出現在自己面前,不然勢必出手討回當天的公道。沈嫣然相信他會這麼做,因為他為了自己整整流浪了二十餘年。

        明明知道馮碧唯在關鍵的時刻是狐假虎威,沈嫣然心裡雖然氣憤的意欲發狂,但是知道自己即使拿下馮碧唯,也遠非三兩招可以搞定的,勢必會引出那個人來。

        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馮碧唯遁入龍虎山,沈嫣然沒有馬上離去,因為她在盤算馮碧唯受傷的程度,幾十年的江湖經驗,他們誰都不是那麼好欺騙的。

        如果看著馮碧唯進了雄石寨之後,脫離了自己的視線之後,便放肆狂奔逃跑的話,她一定會不計後果的一路追殺過去。因為那說明馮碧唯已經是窮途末路,那也是截殺阻擊馮碧唯最好的時機。可是馮碧唯沒有展露,進入龍虎山後便隱身了起來。

        馮碧唯再一次大膽的隱瞞過沈嫣然的判斷,她的這種大膽的推測和估計,是兩個人幾十年來無數次交手後的積累。看到沈嫣然真正的離去之後,馮碧唯才再次的現身出來。

        沈嫣然心高氣傲,自然不想因為要對付馮碧唯,而真的引出那個人來,她不想讓馮碧唯看自己的笑話,那比殺了自己還要難受。馮碧唯就是估中了沈嫣然的這種心態,知道自己如果返回金陵的話,肯定會在路上遭受沈嫣然的阻擋,但是為了邊鎬的話,馮碧唯也是要回去的。

        於是,馮碧唯想到了一個最簡單的方法,找這個幫助過自己的少年蕭九郎,以普通的方式送自己回金陵城去。任是像沈嫣然這種高手,怎麼也難以想像到馮碧唯會放下身段,像一個普通人一般回返。

        高手到了一定的境界,都會有自己難以割捨的尊嚴,沈嫣然喜歡以自己的方式去揣測馮碧唯。因為馮碧唯畢竟可是逍遙派的太上長老,是這個世界上為數不多的修行者之一。

        可是,沈嫣然顯然失誤了馮碧唯的改變。如果是改在馮碧唯沒有去永州城之前,就是馮碧唯自己看來,自己寧可負傷和沈嫣然一戰,也不會以這種方式回去。

        修行大道萬千,眾生平等。馮碧唯看到了變形的異種,那可是歷經了千辛萬苦才能成功的範例,在它們那一類裡面,要歷經多少的生死,才能成就今天的化形。縱使如此,在自己等人手裡,還是差不多屈服就範了。

        種類不同,馮碧唯卻沒有絲毫的高興,反而聯想到自己。最後在強勢的妖龍手下,自己一眾自認為乃是這個世上最強的人物,還不是和那異種一般受到了壓制,最後眼睜睜看著妖龍田締帶著異種離去。

        站在不同的高度,就會以不同的方式去看問題,倒不是說妖龍的修行就超過了自己,但是他天生強橫的戰力,自己這些人哪裡會是對手。這也恰好說明了一個問題,那便是在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不一定是自己的修行,那還有什麼放不下?

        馮碧唯的方法很簡單,就是讓蕭九郎去租了一輛馬車,自己便坐在馬車裡,做出一副最平常的普通人摸樣。不管沈嫣然會不會半路劫道。這都是最好最快的方式了。她不想再浪費時間,自己恢復的沒有那麼快的話,最好的方法就是去突破。

        修為到了她和沈嫣然這個境界,一味的去枯坐修行已經沒有意義,思維事情早已經不能用常態來理解,就是馮碧唯自己都不知道,沈嫣然會等待著在什麼地方,但是金陵自己一定是要回的。

        微微的睜開了眼睛,馮碧唯的臉色看起來已經恢復。從進入南唐國境內開始,自己就給門主發去了特殊的傳信,想必她早已經收到了自己的密信。雖然不能抱著靠她來給自己解圍的心態,但是她確實是這一代最傑出的弟子了,如果有她的干預的話,想必沈嫣然也不敢再放肆。

        經過一晚上的修整,馮碧唯整個人看起來又恢復了常態,但是她心裡有數,妖龍那個瘋子的戰鬥力太強,自己還是動了根基。如果不是當時在場的人多,自己老友高陽翾也出手解圍,只怕自己和妖龍再對招的話,可能兩三年難以恢復。

        許多年沒有見到高陽翾,看起來她似乎比自己還要強出半籌,沒有來得及寒暄,大家便分道揚鑣。如果有高陽翾一起的話,自己哪裡會如此狼狽。

        一路雖然強行壓制了傷勢,馮碧唯也知道在平時不是問題,但是被沈嫣然跟隨一路,馮碧唯知道這根本不是個辦法。思考了一番之後知道自己無法馬上恢復到巔峰時期,於是便想到了一個險招。

        這次永州城之行,實際上是自己規劃了多年的一個心願,本來沒有想到會真正遇到這個契機。但是秦莊的突然出現,無疑使得馮碧唯感覺到了希望。

        雖然最後並沒有如願的獲取到異種,但是馮碧唯也收集了十餘滴異種的精血。雖然不知道這些會不會有奇效,但是異種的精血無疑會體現它一生的修行。

        馮碧唯於是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準備馬上對這些精血加以研究,更是大膽的吸收了一滴異種的精血。一滴異種的精血雖然看起來很少,通過對這絲精血的感悟和研究,雖然不像聖藥那般有療效,但是馮碧唯感覺自己對修行卻多了許多感悟。

        這晚對精血的吸收感悟,不亞於五年以上的體悟修行,這是馮碧唯心中最驚訝的感受。雖然精血對體內療傷的作用不是太大,但是馮碧唯心中的高興,反而更甚於身體的恢復。

        因為通過吸收精血之後,對精血裡那最精華的細化,馮碧唯便隱隱感覺的到,如果自己把身邊收集的那些精血都吸收的話,肯定可以突破到另外一個境界。

        這種隱隱可以觸摸的感覺,讓馮碧唯心中更是激盪。

        這個少年蕭九郎,自然不知道馮碧唯心中所想。可能還陶醉在昨天馮碧唯和他所說的事情,聽到馮碧唯的出聲之後,不由微微的吐出半截舌頭,少年的心性一露無遺。

        他手中的韁繩不由慢慢的拉緊了起來,皮鞭也不再抽響。口中卻老老實實的應道:「好的師傅!」

        原來,馮碧唯見到這個蕭九郎已經有了內家修行的基礎,在搭及他的脈門的時候,居然感覺他體內經脈比較適合自己這門的修行,一時突發奇想的說要收蕭九郎做弟子,倒是讓蕭九郎驚喜壞了。

        馬車緩慢了起來,漸漸的可以看到遠處的布帆飄揚,那是鄱陽湖裡的大船揚帆。

        「且住,你去湖邊看看能不能找到一艘去金陵的船隻,不論商客均可,可否明白!」馮碧唯忽然又出聲。

        蕭九郎卻是乾脆的應聲,然後停住了馬車,跳下車轅把,又恭恭敬敬對馮碧唯失禮,然後快步朝湖邊去了。這裡朝湖邊還有著一段距離,他健步如飛一般的快走,心中卻很是激動。

        看到馮碧唯那高深的手段,見過世面的蕭九郎沒有猶豫,便拜了這個看起來和自己差不多的女子為師。他知道自己遇到了高人,雖然說自己心中也有個秘密,但是這種千載難逢的機會,他哪裡會就此輕易錯過。

        「仙笙過來吧!」馮碧唯的聲音又靜靜的響起。

        「師叔無恙吧!」一把悅耳的聲音在車廂旁響起,只見一身湖藍宮裝的美女緩緩轉到了車廂門前。

        她長發高挽成簡單的道髻,眉間菱形的殷紅的花鈿格外醒目!長眉入鬢稱得嫵媚的鳳眼令人沉醉。高挺的瓊鼻猶若懸膽,那櫻桃般性感的紅唇微啟,讓人忍不住對她雪白的貝齒生遐。

        最令人驚訝的便是,她白嫩的肌膚外露,使得那香酥的玉胸讓人亢奮。因為那奇異的凸起,無風生香般顫動,使得那深深的香溝更讓人無法自抑。

        這是一個絕代生香的尤物,卻不知道如何突然突兀的出現,顯然和馮碧唯熟識。
Babcorn 發表於 2019-7-14 19:22
第一百七十六章 逍遙二仙

        !!!

        !!!

        「還好!雖然一路有些阻隔,萬幸歷代祖師保佑,倒是有些因禍得福了,還獲得了一些意外的收穫。不想你居然及時長途趕來匯合,倒不負了平時自有幾分運道了!」坐在馬車裡的馮碧唯沒有起身來,反而淡淡的出聲,看著外面的宮裝女子,目光中首次有了一種溫柔的神色。

        這是一種看到親人時的溫情,這是人世間一種令人無法迴避的情感!

        雖然說作為一個修行者,早已經應該拚棄了這種影響修行的感覺。可是人生在世無法迴避的便是七情六慾,就是修行也不是說絕對的斬斷了所有的感情,反而應該是在大多數的時候,能夠更好的掌握了自己的情感和慾望。

        「仙笙在此感謝師叔的眷顧了!」這個宮裝女子含笑施禮,一副受寵若驚的摸樣,看著那嬌羞的眼神,直令人感覺這個女子乃是一個大門不出的深閨少婦。

        可是這個世界上,許多東西不是眼睛看到的情形!

        「先前在金陵城收到師叔的急報,心中便很是著急師叔的情形,如今見到師叔當面,仙笙懸著的心倒是落了下來!」她眼神真誠語氣忍不住流露出濡沫,顯然對馮碧唯的感情極深。

        明明知道她對自己的感情,可是聽到她親口說出來,任是馮碧唯幾十年的修行,心中也不由泛起淡淡的溫情。想到自己如今的狀態,馮碧唯不由微笑道:「難道對師叔這麼沒有信心?」

        「哪裡呀!」她居然嗔怒的撒嬌道:「仙笙怎麼會不相信師叔的實力,試問當今天下有幾人能與師叔抗衡?只不過是仙笙掛念師叔了!」

        「倒不負了這幾十年的恩情!」馮碧唯心中微微動容,也不再接口的看著她,就像一個長輩看著自己的孩子。雖然她坐在那裡看起來自己年紀也不大,穿著普通衣物就像一個富戶家的家眷,可是越是這種淡然讓她看起來超然脫俗。

        「雖然金陵城和宮裡也有不少俗物,如今不少人對本門虎視眈眈,但是師叔乃是門中主心骨,更是仙笙自幼以來最好的導師!」她看馮碧唯一直靜靜的看著自己,眼神不由也泛起一絲溫情來,雖然帶著一絲羞澀,卻更讓讓人感覺到真實。

        「不說師叔乃是門中長輩,就是感念師叔一直以來的栽培,仙笙也是要趕過來的。雖然金陵城似乎有暗流想對付本門已久,仙笙不管如何還是和蘇師叔一起趕過來這邊,生怕稍慢讓師叔受到影響。」對於馮碧唯語中的暗示,她心中雖然有些驚訝,卻沒有表露太多的驚喜神色。

        她從小乃是馮碧唯看著長大,對於自己這個師叔的瞭解,她自認還是超過了門中許多人。何況到了今天她這個狀態,見識和眼力已經超出常人太多。對於馮碧唯所指,雖然隱隱已經猜到了,但是面上絲毫沒有表露出來,反而禮貌的萬福了一下。

        「如今眼見師叔當面無恙,仙笙心中不勝大喜,由衷的感激歷代長輩的庇佑!也替師叔再進一層恭喜!」這個宮裝女子說話軟軟糯糯的,一雙美目流轉,似乎帶著令人無法拒絕的無限風情。

        這種風情對於一般人來說,可能就是一劑致命的毒藥。可是在馮碧唯眼裡看來,卻是一種讓人舒服的溫情。這個晚輩自己可是對她太瞭解了。她看著似乎沒有什麼脾氣,在馮碧唯面前也是極為恭敬,其實她平時在門中的威勢,除了自己和另外一個太上長老幾乎無人能擋。

        「蘇侯也來了?」馮碧唯聽到這個女子說的,語氣倒是稍微頓了一下,似笑非笑的看著面前這個女子,顯然對她所說的這個人極為瞭解。確實馮碧唯作為逍遙派的太上長老,在逍遙派中可以說是至高的所在,早在三十餘年前,就對門中事物很少過問,但是對於門中主要的成員,還是極為瞭解和熟悉的。

        看著宮裝女子沒有吱聲,目光卻帶著肯定的神色,不由也淡淡的說道:「三十年不出金陵,修行了如此多年,他心中的執念卻是依然沒有改變,他是怕因此傷了沈嫣然吧!」說道這裡她頓了一下,語氣不知道是挪揄還是有些嗔怒。

        看著宮裝女子還是不吱聲,便又接著道:「你身居本門掌門多時,對外自要有幾分氣勢和威嚴,就是門中長老有時你也要適時的提點。卻是有時更需謹記,本門雖然昌盛門中修行的長輩依然不少,但是你有時須得拿得起這掌門的架子!不然如何振興本門延續法脈?」

        這個宮裝女子被馮碧唯淡淡的語氣一說,似乎臉上泛起一股紅暈,顯然馮碧唯是話中有話,當是門中有些事情讓這個太上長老質疑了。一時間那種羞澀的嫣紅滿面,映得她凝脂一般玉白的肌膚更加剔透,襯得她胸前白嫩的肌膚讓人垂涎欲滴。

        她靜靜的站在車廂側前,好像一個被長輩訓斥了晚輩,讓她看去就似一個含羞的少女一般。她沒有絲毫的違背和反駁的意思,反而是微微頷首應道:「仙笙明白了,待迎得師叔回到金陵,仙笙一定召集門中弟子和長老,好好再把這門規再陳述一遍!」

        馮碧唯淡然一笑,自己雖然許多年不管世事,有些俗物還是看的很明白的。看這個宮裝女子的神色恭敬,回想當年親眼見到她入門,乃至最後成功勝任掌門,心中不由也多了幾分唏噓。

        再次回想這些年她勝任以來的所為,一時卻也沒有接聲。因為她不相信一個門派中的各種事物,會如此簡單的解決。自己有生以來幾乎是在逍遙派中成長、生活、修行了近百年的光陰。見識了太多的人物,也經歷了太多的事件。

        面前這個晚輩雖然唯唯諾諾,其實可不是個軟柿子的樣,逍遙派雖然沒有成為第一大派,卻也在近十來年名聲鵲起。

        她便是逍遙派當代的掌門耿仙笙,在江湖上那可真是大大有名的人物。平時也不曾經常露面,不認識她的人容易被她這外貌迷惑,知道她的人就明白,逍遙派她能夠掌管近二十年,使得她成為當今各大門派知名的掌門之一,那可不是浪得虛名的。

        東海仙子耿仙笙,在金陵城應該是家喻戶曉!在江湖上更是大名鼎鼎的所在。

        有人盛傳,她乃是江左將校耿謙的女兒。自幼便長得鳥爪玉貌,被天自在山逍遙派掌門程香寶帶去培養。及長自號北大先生,遊歷天下後名聞道門諸派之間。

        她在南唐國保大中年間,便由南唐名臣宋齊丘保舉入宮面聖,因為容貌秀麗過人,加上會幾手驚人駭俗的煉金化銀的絕技,被皇帝李璟尊稱為先生。自此以後留在宮裡別院,受到了皇帝隆重的禮遇。

        對於外界風傳的這些東西,馮碧唯自然不屑一顧。她乃是自己師姐程香寶的弟子,看著耿仙笙進入天自在山,看著她在逍遙派長大,成為了逍遙派新一代的翹楚。

        自己師姐程香寶當年乃是冠絕天下的女修,被人譽為逍遙派歷史上三大奇才之一。一生追求極致天道,本來是門中最有希望觸摸天道門檻的人,卻不想因為修行中一道大劫無法踏過,最終在天自在山隱居鬱鬱而終,成為了她個人和逍遙派最大的遺憾。

        不過令逍遙派再次感覺到希望的是,便是這耿仙笙的進山,她的聰慧靈敏不但絲毫不遜於乃師,而且在不到二十歲便進入了至高的先天境界,她的成就讓逍遙派再次感覺到了希望。

        而且,讓逍遙派的門眾最驚嘆的是,耿仙笙是逍遙派自祖師創派以來,第三個同修逍遙派三大絕學於一身的人之一。

        別人不知道這修行其中的艱難,馮碧唯卻是深知其中的凶險。馮碧唯自己修行的乃是《九轉陰陽大法》,另一個太上長老凌波仙子沈依然,修行的卻是另外一門絕學《九轉姹陰大法》。

        而當天自己的師姐,耿仙笙的師父程香寶修行的,卻是門中另外一門絕學《乾坤獨尊寶鑑》。當然,最讓人驚嘆的便是,自己師姐程香寶當時還修煉了《九轉姹陰大法》,一人身兼兩樣絕學,也算數代以來最超絕的人物了。

        馮碧唯最為自負的便是,自己可是如今門中自修行《九轉陰陽大法》以來,這門絕學境界達到最高的人。除了當初創派的祖師,還沒有人達到自己這般層次,因為這次出山以來,馮碧唯已經突破了這門絕學的頂級九轉境界。

        雖然境界還沒有達到大成,馮碧唯卻已經在這個層次是穩固了下來。據自己的瞭解和分析,面前的耿仙笙雖然三樣同修,可以說是不容小覷,不過她的《九轉陰陽大法》還不過堪堪突破八轉,甚至像《九轉姹陰大法》還停留在七轉頂層,目前最好的便是那《乾坤獨尊寶鑑》,據說已經在八轉穩定十餘年,隱隱要進入頂級境界了。

        但是這已經是令人膛目結舌的修行了,馮碧唯也是感覺很欣慰,因為自己師姐和逍遙派後繼有人。至於耿仙笙個人在南唐國的一些浮名,對於馮碧唯來說那都是小道了,只是為了讓逍遙派在南唐國有容身之地的一個橋頭。

        當然,外界如何評價耿仙笙,這還只是次要的所在,最重要的乃是風傳她和皇帝李璟育有一子。這種宮廷裡傳出來的秘辛,不管其目的何在,自然不會是無穴來風。作為太上長老的馮碧唯,雖然沒有親歷此事,卻是知道這其中必然是耿仙笙運作的原因。

        不管是宗派之間利益衝突的延伸,還是為了提高耿仙笙身份的一種方式,只要保證逍遙派的基本利益,馮碧唯這些門中的長老都不會去過問。何況逍遙派屬於道門的分支,一向便以修行為己任,而且入世便是其中重要的修行。

        作為懷了龍種的人,而且還是一個居住在宮裡的人,想必一定會有許多的照顧。但是據說在耿仙笙待產的時候,一時間宮裡異象紛紛不絕,她居住的宮殿暗香四溢祥光不散。

        可是最後令人膛目結舌的便是,忽然傳言其子被上天所收,順利生產之後居然不知所向,憑空便消失了一般。據說皇帝也看到了這個孩子,不過就是眼睜睜的消失了,自此不知所向。

        對於馮碧唯這種修行高深的人來說,使用這種伎倆不是什麼大的難處,重要的是皇帝李璟對耿仙笙愈發尊重。自然南唐皇宮裡的人也深信不疑,外界自然對此褒貶不一,也是不了了之。江湖上許多人都私下認為,這是逍遙派掌門耿仙笙迷惑皇帝李璟的一種手段,馮碧唯也沒有必要去過問這種事情。

        因為,逍遙派自從進入南唐國以後,尤其是從耿仙笙進入金陵之後,很快便因為耿仙笙這個掌門的原因,不但門中的弟子進駐了皇宮裡修行,而且耿仙笙還得到了一座自己修行的宮殿,和南唐國最大的道門正法派並駕齊驅享受至高待遇。

        如今逍遙派在南唐國的榮耀,明顯已經遠遠超過了許多門派,如同樣是受到禮遇的上清派、天師道和鬼谷門。不但掌門長期住在宮裡修行,而且逍遙派掌門的長徒嚴玉仙,還率領一眾門中弟子,在京城金陵城有一座修行的府邸。

        在奉行鬼神宿命的時代,信仰可以說乃是至高無上的所在。逍遙派在南唐國的影響,至於那些小的修行門派更是無法比擬和直視。但是超過了風靡一時的上清派和天師道,卻是令人有些驚訝了。至於那一直隱世的鬼谷門,倒還是無所謂去比較了。

        要知道這五雷正法派,乃是醉仙譚峭創立的門派,出自於地仙何昌一一脈。這醉仙譚峭的大名,從閩地傳到蜀中,而從蜀中又傳到了南唐國。不但自己是名聞天下的修行大家,就是門下也有顯赫天下的九尊天雷正法弟子。

        從最初親授的門徒,到如今陸續傳法的弟子更是超過了百人,在廬山結廬傳法之後,得到了皇帝李璟的重視,親自派人請到京城去弘法。如今門下弟子頗眾,已然超過了萬人之眾,是真正的中原最大的道門所在。

        而在京城金陵城,更有他九大天雷正法弟子之一,被御賜罡古先生洪天賜的弘法道場。有人風傳皇帝李璟想南遷國都,就是因為看到譚峭在廬山結廬,可想而知正法派所受到的尊容了。

        有人說宋齊丘所著的《化書》,就是譚峭親手所著,而且宋齊丘也是譚峭的弟子之一。不管他是出於什麼目的,把這本書推了出來,但是因為譚峭沒有去分辨什麼,外人就不好去指責什麼了。

        何況宋齊丘雖然作為譚峭的弟子之一,卻不是天雷正法弟子,可想而知譚峭心裡還是很明白的。不過不管是宋齊丘得志一時,還是後來的衰敗,卻都沒有影響皇帝李璟對譚峭的信任。

        不過當初正法派在金陵城大肆擴張,到處弘法授徒,想必宋齊丘還是出過不少力的。不管如何如今正法派在金陵城弟子幾千,隱隱正法派成為了南唐國道門的翹楚,逍遙派可以和正法派並駕齊驅,已經證明了逍遙派存在的成功。

        至於這個上清派,實在是自前朝以來便名揚天下,雖然後來分成了幾支大的旁系,但是確確實實乃是道家修行正宗之一。而如今金陵城留下的這個上清派,雖然不是最初那個完整的上清派,卻也是當初的法脈之一,最初乃是道尊閭丘方遠在餘杭大滌洞所創。

        如今雖然天下幾分,南唐國和餘杭所屬的吳越國更是不同,但是道尊閭丘方遠的弟子,有名的上清十賢之一的問政先生聶師道,在還是楊吳統治的時候,就受到了楊行密的重大禮遇,來到了如今的金陵城布法。不但令上清派再次分脈,而且讓上清派在金陵城名聲大噪。

        所以可以說上清派在金陵城根基深厚,而且後來聶師道的弟子元博大師王棲霞,更是名揚天下的道家先師。後來被剛剛取代楊吳的李唐尊稱為貞素先生,他門下有弟子五人格外出眾,被世人號稱為大洞五子,名聲顯赫中原傳遍天下。

        按理說上清派在金陵城的根基只會強過正法派,無奈如今正法派的創始人譚峭無人超越,上清派當代弟子無人可以比擬正法派,就是有名的大洞五子,雖然名聲赫赫繼承了上清法脈,在旁人眼裡他們也就和譚峭弟子差不多。

        上清派雖然還不至於沒落,但是和正法派在金陵城乃至南唐國比起來,如今實際上已經落了一個層次。

        而和上清派一爭高下的逍遙派,雖然其門中的弟子也在金陵城布法,而且在金陵城的弟子還遠遠不如上清派的多,可是相較於逍遙派掌門耿仙笙來說,上清派實在無法比逍遙派更響亮。所以,如今的金陵城裡,逍遙派更甚於上清派的優勢,不管是表面還是實際,都已經是不爭的事實了。

        而至於這天師道,本來在金陵城還頗有名氣,因為天師道在金陵城開闢有道場。自前朝武宗年間以來,天師府都會派駐一位親傳弟子坐鎮金陵城天師府,作為天師府的代言人,不但對外傳法布道,自然也會為百姓解惑排難。

        第二世代天師孚德真君,據說乃是近代天師裡一位大智慧者,也是近代天師裡唯一一位立地飛昇的修真者,成為了前朝乃至近代修行者裡的傳奇。

        孚德真君直至楊吳執政的時候,還在龍虎山一帶活動,據說高壽到一百多歲。他的存在使得天師府名聲大震,更是使得金陵城的天師府香火不斷。

        不過令人驚訝的是,二十一代天師昭化真君張秉一。他乃是孚德真君的長子,據說自幼便目光如電,在夜裡視物猶如白天一般。年輕的時候倒也負劍遊歷天下,作為天師的傳人和長子,受盡了世人的尊崇。可是反倒是他襲任天師之後,反倒是默默無聞的消失了。

        不管是昭化真君的低調,還是他自己故意為之,反正在這個變化太快的時代裡,天師府沒有人出來張揚,倒使得金陵城的天師府雖然更加的神秘。

        雖然據說金陵城的太子弘翼親近天師道,當天在他還是親王的時候,曾經夢見過昭化真君的神像。甚至在他成為太子之後,一度皇帝李璟還親自派人前來龍虎山誥封。

        可是昭化真君卻一直沒有露面,如若不是天師府沒有人承認真君已經羽化,甚至很多人都想著這真君是不是已經飛昇了。

        也是因為昭化真君的這種無為無慾,卻也使得天師府少了幾分令俗人推上神壇的動力,所以如今在金陵城不如逍遙派的造勢,自然便也在情理之中了。

        一向被人認為神秘的鬼谷門,如若不是在前兩年被人發現,誰都不知道居然在龍虎山附近,就是名聞天下的鬼谷門的所在。南唐國上上下下雖然都去拜頡過鬼谷先生,卻一直無緣得見真人。

        倒是鬼谷門所出門徒太優秀,常人在世難得一見。即使在金陵城只有一個所謂的門人,人稱煮酒先生檀一話的所在,那也是不少修行者紛紛前去相會。就是皇宮裡的皇帝李璟,那也是經常相約前去,但是和逍遙派的得勢比起來,還是顯得有些勢單力薄了。

        逍遙派如日中天,對於馮碧唯來說雖然可有可無,但是耿仙笙的付出和努力,還是她們這些長老有目共睹的。如今雖然因為當初推舉耿仙笙的,南唐國大佬宋齊丘已經去世,而且還被皇帝謚號為繆丑,但是作為宋齊丘引薦的耿仙笙本人,卻似乎沒有受到影響。

        作為逍遙派最有名的逍遙二仙之一,馮碧唯看著面前這個優秀的後輩,心中卻是有些感慨萬千。

        世上有逍遙,逍遙何其多!要想任逍遙,二仙山中坐!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化而為鳥,其名而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里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是鳥也,海運則將徙於南冥;南冥者,天池也。,,,,,,

        ,,,,,,天之倉儲,其正色邪?其遠而無所至極邪?其視下也,亦若是則已矣。

        莊子所著《逍遙游》,其中有中華傳統傳說中的神獸鯤鵬,世人後世有語:學做鯤鵬飛萬里,不做燕雀戀子巢。
Babcorn 發表於 2019-7-14 19:22
第一百七十七章 鄱陽湖

        夏日的微風,在鄱陽湖邊輕拂,帶著一絲絲夏日應有的炎熱,卻因為湖水和周邊的樹蔭,更令人舒適和愜意。

        在這個綠樹成林,藍天白雲的時代,到處都是參天的古樹。即使是炎熱的夏日,也因為這諸多的大樹,和緊挨鄱陽湖的便利,加上空氣中帶著的絲絲輕風,讓人感覺很是舒適。

        同樣是屬於南唐國國境,鄱陽湖因為地理地利的原因,湖邊周圍似乎絲毫沒有戰亂的影子。不但到處可見百姓和漁家,就是野渡和漁舟也有不少。岸邊更是稀稀落落的有不少住家,看那些房子的樣式都有了不少年頭。

        如果不是有著平靜的生活,百姓哪裡會如此的安逸。有時候可以安靜的生活,是不是也是一種幸福!

        馮碧唯已經下來馬車,和耿仙笙站在了一起,準確的說是耿仙笙站在了她的身後側。兩個人就站在這鄱陽湖湖邊,看著那被輕風吹動的湖面,泛起了陣陣連綿不斷的漣漪,令人絲毫感覺不到昨天的緊張。

        好一副夏日出遊圖。

        那個去聯繫船家的蕭九郎還沒有回來,本來以馮碧唯和耿仙笙的修為,此去金陵何須坐船?但是馮碧唯心中已經堅定了信念,雖然被妖龍田締震傷的經脈還沒有盡數恢復,可是僅僅一晚對異種精血的融合,卻已經令馮碧唯受益匪淺。

        這種千載難逢的契機,馮碧唯作為一個修行超過一甲子的高手,此刻哪裡會放過。即使有老對頭沈嫣然的作梗,馮碧唯都不放在心上了。何況此刻身邊多了耿仙笙的支援,還有門中另外一個長老蘇侯的協助,馮碧唯便想乘著此刻順水,好好感悟一番異種精血。

        逍遙派和別的門派的不同在於,平時不是以普通門派的基本輩分來安排門中長老的位置,而是以門派中實力的高低來衡量。就好像馮碧唯和沈依然作為太上長老,實力絕對是逍遙派最強的所在。而身份方面來說,其實和作為長老的蘇侯是一輩。

        逍遙派作為道門的修真,雖然對外看來是以女修為主,其實門中也有不少男弟子。而且逍遙派也不是別人眼中的雙修門派,但是近幾代的門中弟子都是以女性為主,卻是不爭的事實。

        有人懷疑逍遙派的絕學適合女修修行,但是作為逍遙派高層之一的馮碧唯卻知道,道法秘笈沒有太大的區別。其實逍遙派創派的祖師也是男子,可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那一代的弟子開始,門中修行的弟子居然以女修為了主導,至少近幾代的掌門人,都是女修執掌。

        這個和耿仙笙一同來的蘇侯,乃是逍遙派當代長老中,修為最高的男性長老之一。曾經在江湖上歷練的時候,也闖下過赫赫威名,當年江湖上人送外號焦木道人。

        他和自己屬於同輩的修真,一身修為就是在當世江湖,那也是屬於不俗的存在。更是逍遙派近幾年主要的幾個執事長老之一,不過近十多年以來,他長期潛伏修行於門中,已經很少在江湖上露面了。

        馮碧唯對蘇侯極為瞭解,難得是這次居然和耿仙笙一同來迎接自己。馮碧唯當然不會認為他是尊重自己,雖然自己作為太上長老已經有二三十年,但是蘇侯對自己一直都是表面尊重而已。

        因為這個焦木道人不但是門中長老,當年可是自己的對頭沈嫣然的追求者之一,雖然其中原因複雜,但是可想而知他心中的糾結。一直以來介於和自己是同門,一向對自己和沈嫣然的關係有所偏袒。

        蘇侯雖然身手不錯,在馮碧唯看來還不足為奇,而之所以沒有在意,那就是因為這個沈嫣然的身份太過特殊。她雖然不是逍遙派的門徒之一,卻也和逍遙派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因為這個和自己鬥了幾十年的對頭,乃是門中另外一個太上長老沈依然的親妹妹。

        在幾十年之前,大家還是花樣少女的年齡,馮碧唯和這幾個人關係都比較好。有沈家的姐妹還有門中其餘的師姐妹,後來只因為一件比較隱秘的事情,自此馮碧唯和沈嫣然便成了對頭。

        這些年沈依然也成了太上長老,大家修行也超過了幾十年,卻一直沒有釋然的意思。就是有沈依然在其中的調停都沒用,雙方除了修行之外,便是不休不止的對立,自此馮碧唯和沈嫣然糾葛了幾十年。

        如今馮碧唯早已經難得去計較誰對誰錯,對於修行一途的大道追求來說,這些糾葛也許只是修行其中的一些小波折。作為沈嫣然解決掉沈依然更明白,所以她一直極力的克制自己妹妹。

        雙方雖然不休不止,甚至有時也生死相見,但是這麼多年以來,雙方甚至各自有輸有贏,卻都還在做著最終的努力。但是這次永州城回來,先是受傷繼而被沈嫣然堵截之後,馮碧唯忽然一霎那間明了。如果要證得無上天道,馮碧唯知道如果連這些都拋棄不掉的話,自己也就沒有必要再去進行修行了。

        就像這次遇到的這條金四十八節異種,自己幾十年前見過它一次之後,便幾乎忘記了它的存在。但是因為這次修行突破九轉,似乎隱隱觸摸到了那層膜,於是突然便想到了它。

        鬼使神差之下來到了永州城,這是一種修行到了一定境界之後,本能產生的一種預感。修行的人更相信因果,冥冥之中自有天注定。先是遇到了秦莊這個契機,隨即真的再次見到了異種的龍褪。

        在看到龍褪的第一眼,馮碧唯便知道這就是自己要找的,這種強烈的感覺讓她格外的興奮。對於普通人來說的話,它也許就是一條害蟲;對於郎中和醫家來說,它也許不過就是一味奇藥;當然對於酒家來說,也許它不過一頓美食而已;但是馮碧唯知道,對於自己來說,它就是一次好的契機。

        這種難得的觸動,在看到異種變形到獲取到異種的精血,讓馮碧唯無法抑制的相信,這是自己的機緣到了。

        哪怕是在妖龍手裡受傷,馮碧唯都知道不是自己的修為比妖龍差多少,而是妖龍強悍的身體佔了優勢,根本不是自己這種純修行人可以匹敵的。即使是這樣,馮碧唯都沒有在意,因為她知道只要自己參悟透異種的精血,肯定修行會有質的飛躍。

        在感覺到沈嫣然一路尾隨之後,馮碧唯倒不是想怎麼對付她,只想好好找個地方,馬上進行參悟一番。終於迷惑到沈嫣然之後,馮碧唯迫不及待的便在馬車上修行。

        一晚的感悟體會,自然對異種的精血不會有太多的明悟,但是馮碧唯卻在這精血中,似乎看到了異種一生不屈不撓的修行。一條修行超過百年的異種,存在於這個世上本來就是奇蹟,何況是一條已經會變形的異種奇獸。

        這次的異種精血爭奪大戰,最後的贏家可以說便是那突然冒出來的妖龍。自己雖然收穫不是特別大,但是也可以讓自己清醒的認識到一件事情。

        那便是參與這次爭奪的人,只要獲得了異種精血的幾個人,必然事後都有巨大的收穫。雖然不是人人都有逍遙派的奇術,可以吸收異類的精血,從而從精血中感悟到生命。但是他們一定各有自己門派的絕學,一定也會在這精血中獲得受益。

        修行不分種類,只要是天地間的生命!

        馮碧唯甚至都有些後悔,當天為什麼自己不在秦莊手裡拿到那條龍褪,雖然這種後悔會衍生另外一種因果,但是馮碧唯心中無可避免的還是有了念想。

        雖然不過是遠遠的看了一眼,卻已經感覺到那龍褪之上強烈的生命力。秦莊是鬼母的弟子,這是馮碧唯當時最大的留手。顯然那條龍褪就是異種變形前的最後一次蛻皮,如果得到它的話,此時想來應該對修行更加有益。

        不過事情既然已經過去,何況秦莊也是鬼母親傳的弟子,自己畢竟當年和鬼母有幾分交情,此事的緣分既然在此,如果生出了別的波折和念想,只怕此刻不是此等結局了。

        電光火石一般的思緒,在馮碧唯心頭閃過,看著面前漣漪不斷的鄱陽湖。馮碧唯的心慢慢的反而靜了下來,前因後果天注定,許多事情何必回顧,只會影響此時的修行。

        剛剛對耿仙笙說了自己此行永州城的遭遇,雖然沒有一一說明其中的過程,也沒有具體說到異種精血的事情。但是對於地獄門諸人的行動,以及極樂派南鋒翰和渦妮的出世,甚至妖龍田締這個突然的變數,都說成了隱喻的尋求天材地寶的一次行動。

        倒不是要在耿仙笙面前隱瞞什麼,只是這個世界的機緣不夠,世人心中妄念貪慾太多。雖然看著耿仙笙長大,她現在也是逍遙派的掌門人,但是馮碧唯知道自己不能令她分心。於是隱喻的換了一種措辭說法,和耿仙笙說了清楚自己的行動。

        耿仙笙雖然是自己的晚輩,但是作為逍遙派的當代掌門,馮碧唯認為她還是需要多瞭解一些修真界的現狀。畢竟修行一途殊途同歸,這個世上高人太多,誰都不知道哪些老古董還存活在世上。

        修行需要資源和契機,各個門派積累不一,追求天道變得不那麼簡單和容易,但是有契機和方法的話,誰都會去想走捷徑。如果大家都去投機取巧,只怕這個世界只會更亂。

        在道門的支系裡面,雖然逍遙派別具一格,但是真正說到對於追求天道的成功,逍遙派和別的支系沒有絲毫的優勢可言。如今門派在世俗裡的一些虛名,只是讓普通門人多一些修行的條件罷了,其實對於真正高層次的修行,卻是沒有絲毫幫助的。

        這一點馮碧唯比誰都清楚,所以也馬上告訴了耿仙笙,此前自己還意外收了一個徒弟,而且還是一個年歲不大的少年。聽到這個消息耿仙笙小小的驚訝了一下,卻沒有表露太多的意外,但是還是慎重的恭喜了一下馮碧唯,能夠被自己師叔看上的人肯定不會是個膿包。

        馮碧唯在逍遙派修行了幾十年,雖然早年有一個親傳的弟子,但是耿仙笙那時候還沒有入門。聽說後來不知道那人怎麼就失蹤了,還成為了逍遙派門中一段隱秘。門中也沒有人知道那是什麼原因,但是自此馮碧唯再也沒有再收過弟子。

        此時聽到馮碧唯說收了弟子,耿仙笙自然會小小的驚訝一下。自己這個師叔閉關多年,據說就是為了突破那修行多年的瓶頸,才再次的出關來。前幾天據說要去楚地,沒有想到不出幾天便給自己傳來了密信。

        逍遙派在金陵城站穩腳跟,雖然和自己的籌劃分不開,其實耿仙笙更明白,就是因為自己門中有馮碧唯和沈依然,這兩個太上長老坐鎮的原因。自己師傅還在的時候,她的身手幾乎就不弱於自己師傅,外界風傳她的一身修為不弱於自己師傅。

        逍遙派對於這種傳聞自然巴不得,因為修行者太多,大家對各門各派擁有的資源,自然是眼紅虎視眈眈。逍遙派沒有兩大太上長老的坐鎮,只怕自己要在金陵城這麼安然,只怕也是一句笑話。如今雖然還沒有真正見識到她出關後的境界,想必以是當世罕有人能及。

        不管師叔有什麼想法,耿仙笙認為能夠給逍遙派增加一分力量,那就是極好的了。看著她消瘦羸弱的背影,即使她受到了所謂的傷勢或者攻擊,耿仙笙都認為她應該可以解決。

        耿仙笙知道自己和她有著差距,但是作為同門修行,看著馮碧唯渾身時有時無的氣機,明顯她如今修為再次有了突破,耿仙笙卻越發的感覺面前的人深不可測。

        她真的受傷了嗎?

        不說耿仙笙心中有所懷疑,哪怕就是一個境界和馮碧唯差不多的高手,此刻面對馮碧唯的話,心裡都會產生如此的疑問。

        「九郎過來了!」馮碧唯淡淡的出聲,兩個人看著蕭九郎正快速的朝這邊來了。看他神色想必有了著落,耿仙笙便也不隱身,就那麼看著蕭九郎過來。

        如今一江之隔的江北已經淪陷,當日南唐繁華的魚米之地,成為了霸道周國的領土。朝廷固然惋惜無法吱聲,最受罪的自然便是當日生活在江北的百姓。

        倒不是說劃歸了周國就不一定不好,但是顯然當天的江北生活在唐國的話,自然要安逸平穩很多。而周國乃是目前中原最強的藩鎮,連年對外征戰不休。

        不說每戶家中的男丁會不會被應徵入伍,光是每年所繳納的稅收和勞役,就可以讓百姓苦不堪言了。如今那裡也有不少人逃過江來,來到了鄱陽湖附近討生活,說到江北目前的環境和狀態,卻是令人難以想像。

        十室九空那還算是好的,往往都是百里之內難見人煙,遍地都是餓殍殘骸和荒地。幾十年的藩鎮征伐搶奪,走馬燈一般的改朝換代,當年景勝繁華之地,如今都成了荒草野地和墳場。

        鄱陽湖裡雖然近幾年日日都有水軍操練,一座座水寨也在湖中無名小島紛紛的建立。甚至平時湖邊周圍的村寨也戒嚴,時有巡邏的士卒身影出現,但是百姓整體來說,還是依然過著安穩的生活。

        湖邊的官道通暢自由,自然便是百姓安穩的最好體現,看著蕭九郎快速的走近了,馮碧唯眼中居然多了一分笑意。好多年沒有收過弟子,這些年身邊只有靈獸白虎陪伴,此刻突然的決定雖然不知道結局如何,馮碧唯卻隱隱感覺似乎對這個九郎有所期盼。

        蕭九郎走近了馬車之後,看到馮碧唯身邊多了耿仙笙,顯得有些驚訝和好奇。但是他昨天見過馮碧唯的身手,又聽馮碧唯介紹知道師門的出處,心中如今的驚喜顯然還多過驚訝。

        雖然還是個少年,但是蕭九郎顯然經歷頗為豐富,看到天仙一般的耿仙笙,卻也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在馮碧唯給他介紹耿仙笙的時候,聽到耿仙笙居然是逍遙派的掌門,心中那絲旖旎頓時收起。對於這個美女的身份沒有太多的驚訝,恭恭敬敬的給這個掌門師姐行禮。

        耿仙笙雖然沒有太多表示,但是作為逍遙派的掌門,眼前的少年又是師叔新收的弟子,還是大方的送給了蕭九郎隨身攜帶的,一塊練功時凝神用的翡翠。她看到蕭九郎氣定神閒的樣子,心中頗為驚訝,但是當著馮碧唯的面,哪裡會表露出來。

        蕭九郎自然不知道這塊翡翠的價值,但是看到師父馮碧唯一臉驚訝的看著耿仙笙,便也隱隱猜到了這物事的不凡。但是他也沒有表現太過驚喜,只是正常的感謝了耿仙笙幾句。

        確實蕭九郎很有幾分交際的能力,短短時間便在鄱陽湖邊聯繫好了一艘船,據說是直接發往金陵城商貨兩用的船隻。這種船隻一般艙上都是住人,船艙下就是攜帶一些比較值錢的貨物。平時應該很少攜帶外人同行,因為不能裝載太多的貨物,貨物必然是一些值錢的。

        聽蕭九郎說起原因,卻是只因那船主乃是金陵有名的商家,南唐國境內各州都有分行,便是有名的道廣商行。這次壓船的據說是商行的一個管事馬雲,可能自己想賺一些外快,聽說蕭九郎是攜帶女眷同行,便答應了蕭九郎,而且已經給付了一定的定金。

        因為看到現在多了耿仙笙,細心的蕭九郎便特意告知馮碧唯,船上其實還可以隨行不少人,那道廣商行的馬雲是按人收費的。耿仙笙卻含笑不語,看著馮碧唯告訴蕭九郎等下還有一人同行。

        蕭九郎卻是個機靈的,也不問那人在何處,便告訴兩人上馬車一起去湖邊碼頭集合。因為那艘商貨船在一個時辰之後,便會在前面湖邊的碼頭出發。

        放下下馬墩,讓兩個人上車,蕭九郎做的很是細心。對於這個突然降臨的師傅,蕭九郎可以說是畢恭畢敬。這種千載難逢的機遇,蕭九郎深深明白,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的。

        蕭九郎揚鞭催馬,臉上帶笑顯然很開心,因為馮碧唯顯然對自己辦事放心。剛剛去問馬雲的時候便得知,那艘商貨船極為方便,勝在馬車也可以上船,雖然要收取一定的費用,卻是蕭九郎最高興的事情,畢竟那是馮碧唯出錢租給自己的。

        待得馬車沿著官道拐了個彎,緩緩開來這邊碼頭的時候,果然便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在碼頭附近。碼頭邊停了幾艘大的商船,很多人在裝卸船上的貨物。一旁還有一艘鐵甲商貨船,卻足有三層樓那麼高,一旁船和碼頭之間,鋪著十來米寬一尺厚的木板路墊,顯然便是蕭九郎說的那船了。

        蕭九郎匆匆下車上船,去和船頭一個負手而立的男子交涉,那個男子一身錦袍,看去不過三十來歲,上唇留著兩撇漂亮的八字鬍。和蕭九郎說著不時往這邊看來,不久便微微點頭示意,顯然答應了蕭九郎要加兩個人的要求。

        馮碧唯和耿仙笙兩個人坐在馬車裡,都戴上了面紗遮面,她們的容貌實在有些漂亮,雖然都是高人身懷絕技,但是也不想給自己招惹麻煩。

        不多時蕭九郎便在兩個壯漢的引導下,緩緩的把馬車開上那木板路墊,開到了這商貨船板倉上。隨後蕭九郎把兩個人引到了船艙二樓靠窗的一間房裡休息,下來和幾個壯漢把馬車固定在船板倉上。

        蕭九郎也沒有多問,在臨近要開船的時候,依照馮碧唯的意思上岸,去接了另外一個師叔蘇侯上船。蕭九郎看到蘇侯的時候也沒有稀奇,因為這個蘇侯看去不過四十來歲年紀,一身灰色的布衣長袍,頭巾還是用一塊布包住的。

        就和蕭九郎看到的賬房先生,或者私塾裡的一些先生沒有區別。不過他拎了幾個大包,蕭九郎一聞就知道里面都是吃的。蕭九郎眉開眼笑的幫蘇侯拎包,有好吃的可是很對蕭九郎的胃口。

        船隻很準時便起航,蕭九郎聽船上的船伕說起,知道還剩了幾個艙位沒有住滿。因為船隻慢慢駛入鄱陽湖中,有些人便出來看鄱陽湖的景色。

        蕭九郎謹記馮碧唯的叮囑,沒有和一旁的人套近乎,但是對於同坐一艘船的人,還是本能的觀察了起來。因為開始考慮只有馮碧唯同行,蕭九郎為了省錢沒有給自己訂房。如今多了耿仙笙和蘇侯,耿仙笙倒是可以和師傅馮碧唯一起,但是蘇侯可是師叔的身份,蕭九郎想著等下和馬雲去交涉。

        蘇侯卻是比較隨意,把東西都放到了馮碧唯那房裡之後,自己只帶了個不大的包袱,然後和蕭九郎就坐在船艙板的木條長凳上。蕭九郎摸不清蘇侯的脾氣,又和這個師叔剛剛認識,也不敢多話多嘴。

        兩個人雖然坐在一起,蘇侯卻看著茫茫鄱陽湖,似乎搖頭晃腦想吟詩幾首。蕭九郎卻是接不上茬,又不敢事先吱聲搭話,便不由觀察身邊這些出來看風景的人,看到這些人裡面倒是什麼人都有。

        那個道廣商行的管事馬雲,正和三個錦衣書生聊的開心,目光卻不時看向一旁有一家子。那是一家四口的組合,一位白髮蒼蒼的老婦人,一對青年夫妻帶著一個五六歲的女兒。衣著雖然不是特別華貴,卻也不是普通的布衣隨身,看去沒有什麼特別的所在。

        不過蕭九郎心中自有幾分掂量,他雖然年紀不大,可是卻接受過一些特殊的培訓。這是他心中的秘密,不管是救了自己的雄石寨的石甘當,還是收自己為徒的馮碧唯,他都不想對他們說出來。

        一眼看出來那個老婦人雖然垂垂老矣,而且還不時拄拐咳嗽,可是蕭九郎知道她絕對不是個普通人。她身邊那對年輕夫妻,男的相貌堂堂看去氣度不凡,女的倒也算是個花容月貌的美婦。蕭九郎卻更看出來兩個人是個練家子,因為他們舉手投足之間極為不同。

        馮碧唯受傷沒有對蕭九郎說,但是有人要和自己作對,還是刻意和蕭九郎提了的。導致蕭九郎看著這些人,心裡便都多了幾分提防。雖然知道要和師傅作對的人,自己這點身手根本就沒有用,但是蕭九郎還是一直防備著。

        不過船開出了老遠,也沒有看到什麼異樣。
Babcorn 發表於 2019-7-14 19:22
第一百七十八章 崑崙仙翁

        一路之上,便遠遠看到了湖上許多的無名小島,不過如今這些小島雖然還是綠樹成蔭,但是已經建起了各種各樣的水寨,小島邊上還停駐著幾艘軍艦。

        這些小島平時大小高矮不一,在水源充足的季節,有很多小島都被淹沒在湖水之下。而在枯水的季節,這些小島也許大部分都會露出大半的形狀來。

        所以南唐國便一般都是選擇在五六月旺水的時候修建水寨,如今正是鄱陽湖水源最為充足的時候。這些早就修建好的水寨堪堪平行在湖面上,就好像天生漂浮在鄱陽湖上的木寨戰船,看去格外的宏偉醒目也令人震撼。

        這一路看到的人,經常在鄱陽湖來回往返的倒不會驚奇,還會得意的和身邊的人介紹一番,顯擺自己的見識和閱歷。而沒有見識過的人,自然不免被這些水寨的大氣和雄威所感嘆,津津有味的聽著身邊的人介紹這些水寨的故事。

        蕭九郎坐在蘇侯身邊,似乎感覺這個師叔不是難相處,不但拿出一個酒葫蘆來,還不時讓自己接過他手裡的葫蘆,對著那葫蘆口小飲一口。蕭九郎本來想剛剛入師門,想拒絕蘇侯的好意,但是看到蘇侯那淡淡的眼神,便沒有拒絕蘇侯的意思。一邊聽著身邊幾個人在聊著水寨,一邊不時喝上一小口,也似乎聽得很是入神。

        那是兩三個書生,據說是去金陵城趕考的,怕誤了秋闈大考,可能家裡也不是太窮,便坐了這趟商貨船趕去金陵城。他們正在聽一個官府中的男子說的飛沫四濺,那嚴姓男子據說乃是饒州一個司戶,此去金陵城乃是公幹。

        蕭九郎本來也不想聽,不過那個嚴姓男子比較親和,加上更是極為善談能聊。他聽說那三個書生說是去金陵城趕考,便主動湊過去和書生們聊了起來。那三個書生聽說了嚴姓男子的身份之後,先是客氣的恭維了一番,又見到有個差人跟著他,便更是多了幾分恭敬。

        蘇侯看蕭九郎聽的津津有味,神色有些不以為然,不過也沒有干涉蕭九郎坐在一旁細聽。蕭九郎也是個有眼力的,看到蘇侯的神色便知道自己這個師叔知道的不少。

        於是在那嚴姓男子說一番之後,便馬上也轉述問題中的關鍵,前來詢問蘇侯的意見和看法。果然蘇侯雖然看起來還是不以為然,不過還是很受用蕭九郎的聰明,不時淡淡的回應幾句。

        何況作為逍遙派最有名的長老之一,他修為高深自然不必說,這些普通人的言語他比蕭九郎聽的更仔細。但是蕭九郎是自己師姐新收的弟子,雖然還沒有親授什麼絕學,但是顯然是個比較有天賦的人,最重要的是在自己讓蕭九郎喝酒,他爽快的沒有拒絕之後,蘇侯顯然感覺大對胃口。

        本來作為一個修行超過幾十年的先天境界的高手,飲食其實已經是可有可無。但是這個蘇侯偏偏平生有個嗜好,那便是對美酒美食的執著。看到蕭九郎對自己脾氣,心中那本來的一分看顧,便自然又多了幾分份量。

        這艘商貨船掛著大大的旗幟,上面寫著道廣商行的名字,黑底斗大金字的旗幟迎風飄揚,在湖上遠遠看去極為醒目。道廣商行是南方幾地有名的商行,不但在南唐國各州都有分行,就是臨近的吳越國和楚地幾個大州,那都是有分行的所在。

        讓人驚訝的便是,此前長江西岸的漢陽,西北方的孝感,乃至北方的壽州,東邊的滁州等地。如今因為兩國紛爭成了周國佔領的地盤,可是這個道廣商行居然還一樣擁有自己的分行。這就令人驚訝和好奇了,這已經完全超出了藩鎮勢力之間的範圍。

        不說在鄱陽湖這個地方,就是在整個長江流域,道廣商行的生意最遠做到了蜀中地區去了。這種龐然大物可不單純是賺錢的問題了,顯然和各地藩鎮之間都有關聯。

        蕭九郎聽蘇侯斷斷續續穿插話語,在那個嚴姓男子和書生聊天之間的介紹,當真也是大開眼界。但是聽到即使是這麼牛氣的商行,如今在鄱陽湖裡行駛,居然商貨船還是遠遠的繞開了這些小島,不敢去和這些朝廷的軍艦接觸,就更是令蕭九郎心裡驚訝的了。

        一般像做到這麼大產業的商行,哪一家沒有朝廷和各地藩鎮方面的根基。顯然它們平時在各地之間的物資流通經營,和對各地藩鎮勢力稅額的提升,都是出了不少的力氣的。

        就比如很多商行不敢去荊南開分行的道理一樣,因為荊南高家父子的無恥,當真是天下有名。不但是對各個勢力雁過拔毛,就是當初在荊南範圍開分行的商行,大多數都變成了高家父子自己的產業。

        據說這家商行是當年吳興高門沈家旁系子弟創立,本來高門大閥子弟經商,對於世家來說是一種恥辱。但是隨著時代的變遷,哪家哪戶都要生存不是。於是一些大家世家便會利用人脈,讓家族裡的旁系子弟,或者家生奴才去經營一些產業,大肆斂財和積累家族財富。

        當年沈家的這位旁系子弟是不是受到家族的暗示,就沒有人去考究其中的因果了。不過他所經營的商行,倒是做的有聲有色的。而且商行所經營的產業,完全覆蓋了日常的各個行業,一度成為了江南地區最有名的商行之一。

        後來不知道什麼原因發生了變故,怎麼就改為了另外一個南方高門世家蕭家的產業。對於這種巨大的變故,當時可能會成為百姓茶餘飯後的話題,但是隨著時光流逝,也漸漸會被人遺忘了。

        何況在近幾十年裡,中原已經四分五裂,各地藩鎮的主人不斷更替。每次勢力的變故和紛爭,可能最受累的便是這些高門大閥了。如今不管江南江北,還是中原地區,都沒有人敢高調的說自己是高門大閥,以防自己成為各地藩鎮眼紅的對象。

        蕭九郎這次能夠輕易坐到這艘商貨船,就是因為他在接洽船隻的時候,偶爾聽到商行的主家姓蕭。便在和馬雲交涉的時候,故意事先透露自己也姓蕭。就是因為這個姓的緣故,雖然不知道和商行主家有沒有什麼瓜葛,但是那個管事馬雲聽說之後,果然沒有太多的遲疑,而且很好說話便答應了蕭九郎。

        聽到蘇侯說道廣商行人脈極廣,在金陵城更有總行駐紮,據說如今的家主蕭振經常受到皇帝李璟的接見,蕭九郎不由也是極為羨慕。但是看到船隻遠離那些水寨,便又聽蘇侯說了其中因果,蕭九郎才知道不是那麼簡單。

        單單只說如今南唐國朝廷勢力,私底下結派營私的便眾多,雖然當初最牛的宋齊丘已經倒台,歸附他的五鬼也受到巨大的打擊。但是這些勢力就猶如一張大網,網絡絲脈相連糾纏不清,哪裡會那麼好清理乾淨,一個不小心不知道什麼時候便會得罪人。

        何況據說如今在鄱陽湖負責水軍的,乃是武昌節度使林仁肇,他不但是駐守武昌的節度使,還是鄂州刺史。有人說他是南唐國繼邊鎬之後,另外一個最強的武將。

        這個人乃是閩地出身的武將,是閩地建陽(南平)人。當天周國攻打唐國淮南,皇帝李璟派遣鴻臚卿潘承祐去閩地招募勇士。因為閩地名義上已經屬於唐國,潘承祐也不負使命,在泉州和建州招募到了幾個勇士。

        其中最有名的便是閩地前永安節度使許文稹、靜江指揮使陳德誠兩個人,另外有名的便是軍校鄭彥華和裨將林仁肇。據說這個林仁肇生性剛強勇毅、身材魁梧,而且一身武藝高強。

        有人風傳他是小溫侯陳洪進的師弟,雖然不知道事情的真假,但是當初他在閩地的時候,卻是和陳洪進的師弟蒼鷹陳鐵齊名。因為他後背紋有一頭老虎,人稱林虎子,便和陳鐵合稱福建鷹虎。

        讓人奇怪的是,他在閩地雖然有些名聲,卻是不被許多人知曉。倒是招募到唐國之後,先是被皇帝李璟任命為將軍,率領一隊偏師救援當時的壽州。先是順利攻破城南周國大寨,繼而乘勝長途攻破濠州水柵,被擢升為唐國淮南屯營應援使。

        讓他在唐國一戰成名之後,另外一個機會更是將他推上了唐國高級將領的高度。這年的八月,周國南犯的大軍在正陽建了一道浮橋,扼制住當時唐國救援淮北的援軍。唐國無計可施的情況下,想燒掉這道浮橋,派出林仁肇帶領一千將士行事。

        誰知道天不助唐國,那天居然風向轉變,當時周國的大將乃是青安駙馬張永德,這可是一個有勇有謀的戰將,自然乘機率兵進戰,導致了唐軍大敗。而這個時候,林仁肇一個人殿後,憑著手裡的一桿半月畫戟,不但將追兵射來的箭矢全部擋開,而且完全震懾住了周軍。

        此戰不但令林仁肇威名大揚,也使得親征的周主郭榮止步。後來雖然唐國向周國割地求和,但是林仁肇也被任命為鎮海軍節度使。這可是緊挨金陵城的節度使,可想而知皇帝李璟對林仁肇的器重。

        雖然長江鄱陽湖附近州府的管事,皇太弟和皇太子先後離開,但是因為淮北的割讓,使得如今長江成了孤線。為了保證自己的安全,皇帝李璟大力發展水軍,還把林仁肇調到了南昌來。一邊在鄱陽湖操練水軍,一邊防守長江沿線。

        這個林仁肇不但是個將帥之才,而且自從到任之後便雷厲風行,不但整頓了南昌的駐軍,就是臨近幾個州府的也不放過,而作為軍事重地的鄱陽湖,自然更不會有絲毫的鬆懈。任是道廣商行這個龐然大物,面對林仁肇這種強勢的老大,誰也不敢保證自己無人敢動。

        不過在南唐國商行有皇帝記著,可能一般人輕易還不敢動,但是天高皇帝遠的情形下,就誰都不敢保證了。所以即使有這種瓜葛的商家,大多數也會巧妙的讓自己周旋於朝廷各個勢力之間,不會輕易去得罪人,或者明面上和朝廷或者軍閥扯上關係。

        蕭九郎在饒州雄石寨待了近一年時間,雖然離著鄱陽湖有一段不近的距離,但是平時也或多或少聽人說起新任的武昌節度使。何況別人不知道的是,他流落雄石寨的真正原因,其實是他心裡一直隱藏的秘密。

        石甘噹噹初收留了蕭九郎,聽口音似乎蕭九郎就是境內的人氏,所以也沒有太在意蕭九郎的出身。而蕭九郎自己卻知道自己肩負著任務,那便是蒐集饒州雄石寨附近的各種信息和資料。所以對鄱陽湖這邊也極是留意,自然便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自從跟隨石甘當做了牙兵,除了一起跟隨去過饒州公差幾趟之外,卻沒有機會來到鄱陽湖附近。此時看到鄱陽湖的雄姿,心中也不由豁然開朗了起來。

        這次自己因為馮碧唯這個意外,離開了雄石寨前往金陵城,雖然不知道會對自己的任務產生什麼變數,但是蕭九郎心裡糾結了半天之後,還是給石甘當留信一封之後,選擇了跟隨馮碧唯走。

        雖然自己當初有誓言在身,要完成自己所接受的任務,那是一種榮耀也是一種責任。

        而且自己的組織有著嚴格的制度,不知道自己這種行為算不算反叛,如果自己失聯的話,組織肯定會尋找自己的下落。但是對於這種千載難逢的機遇,蕭九郎又怎麼樣去回絕,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自己這一生最感激的自然便是組織,所以自己才會義無反顧的接受任務。回想自己那還在組織保護下生活的家人,蕭九郎忽然心裡有些迷茫了起來,不知道自己昨天的選擇會有什麼樣的結局。

        當然不管結局如何,到了下一站的話,自己肯定馬上要去聯繫組織。自己不是反叛了組織,而是身不由己的跟隨馮碧唯。不管組織作出什麼樣的決定,只要自己還在唐國,只要自己如果待在金陵城,自己便主動申請換一個戰場,哪怕是就此身死金陵城,或者接受組織嚴厲的責問,希望組織不要誤解自己,不要對自己家人下手。

        蕭九郎相信自己的組織,因為組織雖然嚴密和殘酷,但是組織的建立就是為了普通百姓的福祉。尤其想到自己雖然身不由己,居然被逍遙派的太上長老收為弟子,此去肯定接觸的人會大不相同,想必對組織派遣自己來唐國的作用只會更大,蕭九郎心中的激動顯然有些無法平靜。

        如若不是自己接受過組織嚴格的訓練,想必普通人的話早已經要興奮的跳了起來。

        不說馮碧唯那神出鬼沒的手段,就是神仙只怕也不過如此。逍遙派這神仙一流的名聲,那是許多人一輩子求也求不來的。何況這個馮碧唯還是逍遙派太上長老,真正除了掌門人最高權威的所在。如果換種說法,在門派之內的話,掌門人都是要聽她的呢!

        蕭九郎激動自然不必說,和蘇侯坐在一起不到一會兒,和蘇侯的親近感拉近了許多。喝了幾口酒之後,腦海裡膽子更壯了幾分。不一會兒,便又看到他從包袱裡摸出來另外一隻葫蘆。這葫蘆下半截也不過兩個拳頭大小,上半截也就一個拳頭大小,卻是有種暗黃的油光色彩,顯然是用了不少年月了。

        他扒開了葫蘆口的塞子,一股濃濃的酒香飄過,弄得蕭九郎這種愛酒的人,忍不住都不由流口水了。

        蘇侯顯然看到了蕭九郎的神態,卻是微微一笑偷偷讓蕭九郎再試一口,說的時候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船艙二樓,那裡是馮碧唯和耿仙笙住的房間。

        蕭九郎也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哪裡敢向蘇侯張口問詢,但是畢竟少年心性,心裡免不了嘀咕蘇侯。沒有想到眼前一花,便聞到了一股香味,卻是蘇侯把一個酒葫蘆送到了蕭九郎面前。

        蕭九郎遲疑了一下,但是看到蘇侯示意自己拿住,還是伸手接了過來。蕭九郎也不是個固執古板的,既然已經喝了幾口,感覺也不差這個酒葫蘆的酒了。馬上便笑著感謝蘇侯,忍不住便飲了兩口。

        沒有想到這酒一入喉,一股火酌一般的感覺順喉而下。嚇得蕭九郎渾身一滯,差點就嗆住了。還沒有來得及說話,便感覺胃裡有一團火一般,在渾身四肢百骸便散開了。

        蘇侯卻搖頭示意蕭九郎不必緊張,自己從包袱裡掏出一個大雞腿來,張口便津津有味的吃起來。看著蕭九郎面紅耳赤的漸漸緩和了下來,便又掏出一個雞腿遞給了蕭九郎。

        蕭九郎忍不住問蘇侯這是什麼,為什麼會如此的烈性,蘇侯卻搖頭微笑不語。蕭九郎沒有辦法,但是想著師傅和掌門也在,蘇侯絕對不會害自己,便強笑著對蘇侯說謝謝。

        蘇侯一副莫測高深的樣子,揮手示意蕭九郎不必多禮。蕭九郎漸漸感覺渾身暖洋洋的舒服,知道這酒有些名堂。不由一邊啃著雞腿,一邊岔開話題試探著問蘇侯平時喜歡吃什麼。

        蘇侯倒是楞了一下,但是看著蕭九郎一臉真誠的樣子,看了一眼周圍的人之後,便低聲說道:「要說喜歡吃什麼,倒是難以回答了,不過只要是對某口味的,自然難免要飽吃一頓的!」

        蕭九郎正想回答,誰料耳邊便又傳來蘇侯的傳音,說船上也還有江湖上的人士,不知道他們會有什麼來由,讓蕭九郎在話裡不要叫自己師叔,更不要提門中的事情,只要叫自己蘇先生就好。

        蕭九郎也是接觸過高人的,不由環顧四周打量在船艙上閒坐的這些人,尤其看蘇侯也會傳音入耳,心中自然又驚又喜,臉上卻是一臉震驚的喜色,連忙應允的點頭示意。

        這個蘇侯看蕭九郎畢竟對自己胃口,自然低聲和他滔滔不絕的聊了起來,他不時說些好吃的由頭,看蕭九郎沒有吃過幾樣,臉上居然有些得意之色。蕭九郎卻是不知道,蘇侯雖然是個修真的高手,本來安全可以辟榖不食,但是平生這點愛好卻難以迴避,心中不由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蕭九郎誤打誤撞的一下問到了蘇侯愛好之一,蘇侯自然便飛沫四濺的和蕭九郎侃了起來。蕭九郎本來還擔心這個師叔不理自己,如今看到他的神態親和,心裡便放心了許多。聽到他說的神采飛揚,就是平時自己吃過的一些美味,便也裝作了不知道,任他給自己講解一番才罷!

        這一番下來,兩個人倒更是熟絡親善了許多。

        船行駛了約莫近兩個時辰,蕭九郎早已經沒有飲酒了,因為蘇侯就著那木凳靠著船舷在那裡半寐。身旁那些滔滔不絕的人也逐漸似乎累了,有些人是回倉去休息了,有些人就坐在船艙板上休息,蕭九郎感覺他們也和自己一樣,為了省錢沒有定艙休息。

        蕭九郎也扶著船舷,一個人靜靜的看著湖面,那裡不時有魚兒躍出水面來。船速平穩快速的朝長江駛去,雖然還看不到長江的影子,卻是很令人期待。

        忽然,一艘輕舟進入了蕭九郎的視線,先是有些好奇這茫茫湖面何時冒出來一艘輕舟,繼而便看到那艘輕舟正快速的朝商貨船駛來。蕭九郎看了一下旁邊,顯然也有別人看到了這艘輕舟,便有人多嘴和一旁負責的船伕說起來。

        那個商行的管事馬雲,早已經去休息了。船艙上只有掌舵的一個船伕在掌控,他看到那艘行駛極快的輕舟,眉頭居然皺了起來。還沒有等他反應過來,那艘輕舟居然已經近了。

        輕舟上只有兩個人,一個搖櫓的青年,一個坐在輕舟船板上的老者。蕭九郎看向這個老者,不由微微一愣。因為這個老者白髮白鬚,一身花白的布衣,面容清癯古雅。

        那個搖櫓的青年把輕舟搖在了商貨船的左前側,便揚聲說道:「船上是否有金陵殷家的人在,崑崙仙翁前來拜訪!」這個青年說話中氣十足,即使在這茫茫湖面上,聽來猶如在人耳邊炸響,想必也不是個普通人。

        蕭九郎微微一愣,不由看向身旁的師叔蘇侯,耳邊卻想起蘇侯的聲音:「不必在意,不是找咱們的,船上還有別人!」蕭九郎便不敢異動,卻看到船艙板上的人都站了起來,就是船艙裡都有人走了出來看。

        本來想張口問蘇侯,但是隨即便看到那個馬雲走了出來,便止聲看到他走到了船邊,拱手向小舟上的人施禮。
Babcorn 發表於 2019-7-14 19:43
第一百七十九章 大洞妙法 大道三千

        作為一年一度的傳統佳節,十三郎對家中的親人極為掛念。但是因為身在異鄉工作,心中的這種思念更為濃烈。晚上小酌一杯,因為空腹居然半醉。醒來已是凌晨,心中有些茫然。從最初下筆到如今過去,其實已經四個年頭,卻一直沒有什麼大的突破。雖然心中框架早成,然每日碼字下筆,心中糾結更甚。雖然不為錢財,但是這種對自己下筆的認可,卻還沒有嘗到應有的欣喜。十三郎自知才疏學淺,唯有不斷努力,才對得起自己這些年斷斷續續的不斷堅持!借佳節之際,祝所有愛書之人合家團圓、身體安康!

        !!!

        !!!

        自唐以來,世間多有傳奇!

        先有隋唐英雄譜,鑄就了隋末唐初風雲天下的各位傳奇!後有女帝奇英傳,續寫了初唐激昂的歲月!伴隨著玄宗盛唐的到來,中原成了遊俠劍客的天下!中唐德宗以後,藩鎮風起各有奇士歸附!以致唐末以來天下,江湖兒女都以遊俠劍客為奇!

        江湖!

        世間百姓不知有江湖,只知世間有傳奇!於是長久以來附會傳說,把這些遊歷天下的劍俠豪客,編織成各種各樣的神話傳奇。耳聞口傳之下,這些劍俠豪客的生活經歷,便成了人們眼中的夢想。他們遊歷於天下的經歷,成了肆意於江湖!

        江湖!

        禪家大宗石頭希遷,在楚地湖南衡山南嶽弘法,引天下信徒前往朝拜皈依。他乃是六祖慧能座下高弟,乃是禪家南宗主要傳承者。

        馬祖道一在洪州鐘陵開元寺弘法,他乃是六祖慧能大師座下懷讓大師的弟子,最初也在南嶽修法,後來成為了江西洪州宗的開創者。

        楚地湖南和贛地江西,當時在唐朝都屬於落後地區,佛家禪宗的流行,正好填補了這兩個地區的文化空白。當時的人們因為石頭希遷和馬祖道一的學問,不斷的往返於贛地江西和楚地湖南,於是漸漸的有了江湖一詞!

        當然,也有人把走江湖一詞,說成源於道場在贛地江西的馬祖道一,還有他的弟子百丈懷海。以及南嶽懷讓和石頭希遷的本道場,都在楚地湖南的原因。

        唐末乃至五代初年,禪家的五宗七派逐漸形成,禪家的行者和俗家的信徒,尋師參訪來往於各大禪師門下,於是大家把這種不斷遊歷的方式稱為走江湖。

        自此天下有了走江湖一詞!

        人說:一入江湖深似海!

        蕭九郎看到馬雲的架勢,想起自己當日接受的訓練,便知道他是個江湖上的老手。不過也不奇怪,作為道廣商行的管事,不斷的行走於江湖之間。平時接觸的人物,可以說是各種各樣的都有,想必應對這些江湖上的異人,自有他的一套。

        看看身邊的師叔還是半寐,好像輕舟上那個青年的自報家門,他沒有聽到一樣。二樓艙房裡的師傅馮碧唯和掌門耿仙笙,也沒有出來也沒有反應,蕭九郎便知道這是自己學習的好機會,就和這些艙板上看熱鬧的人一般,站在一旁沒有吱聲。

        「某家乃是道廣商行外門管事馬雲,如今是金陵城蕭家的下人,在饒州採買了諸般貨物,正返回金陵城去回事!不知道前面是哪位江湖前輩降臨,不知道找某等有何貴幹!」馬雲抱拳對著輕舟施禮,他在船艙休息卻沒有睡覺,聽到動靜便出來了。

        他一眼看到輕舟上的兩個人便吃了一驚,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坐在那小舟上穩如泰山,好像就是吸附在那輕舟上一般,煞為怪異和令人吃驚。而那青年袖子高挽,可見肌肉結實虯張,倒可以理解為孔武有力。但是這個老者顯然不是個普通人,不由語氣誠懇的先見禮。

        常言道,伸手不打笑面人。他常年在外奔波,雖然不是江湖上的人物,卻也時常有打交道。剛剛在船艙裡隱隱聽到,說這個老者是什麼崑崙仙翁。他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人,想必是江湖上的高人。

        馬雲自然不信在鄱陽湖上有劫匪,何況劫匪也不可能是一老一少的搭檔。自己身邊雖然沒有遊俠劍客,但是商行裡還是配了兩個護衛陪同,三兩個普通人還是可以輕易對付,於是大膽的和輕舟上的人交涉起來。

        他身邊站著的兩個護衛,蕭九郎一眼都可以看出來是練家子,而且一個站在馬雲身旁,一個站開一點看著一旁的動靜,顯然平時沒有少應對這種場面。

        蕭九郎暗暗點頭,道廣商行做大四海,不是沒有它的道理,僅僅看這些普通的外事,便知道它肯定有一套屬於自己的方式。想到這裡的因由,蕭九郎不由又打量船艙上的諸人,一眼看過去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這邊馬雲可是知道江湖上有不少遊俠劍客,即使蕭家家大業大,在金陵又有幾分面子,但是和江湖上這些人說起來,卻是沒有絲毫的優勢,所以看著小舟上的兩個人,首先還是畢恭畢敬。

        那個嚴姓的小司戶似乎有些緊張,不時和身邊兩個差人低語,眼神不時盯向湖面上輕舟。蕭九郎雖然不知道他們想幹什麼,顯然是在擔心什麼。

        倒是令蕭九郎稀奇的是,那個一家四口人的組合似乎比較緊張,那對年輕的夫妻正抱著那個小女孩,緊張的看著那個拄拐的老太太。一家人站在那裡,緊緊的看著輕舟上的人,那個老太太眉頭緊皺,眼神恨恨的看著他們。

        這艘商貨船上的人,大部分的應該都不認識,蕭九郎聽馬雲提過這些人都是順路去金陵城的。至於這些人都是什麼來頭,想必馬雲也不會一一前去過問,最多是自己當面看過就算了。

        就好像蕭九郎剛剛趕馬車上來,馬雲雖然站在一旁看了,但是看到是兩個女眷,馬上便迴避了眼光去一旁。此時想來,船上什麼人都有也在意料之中。蕭九郎記起師叔蘇侯剛剛說的話,難道說的江湖上的人物,就是這一家老小不成?

        不過讓人驚訝的是,這一家人身邊多了兩個人。一個藍色布衣的漢子,站在左側老太太身旁。一個白衣弱冠少年,腰間掛著一柄七星寶劍,就站在那個美婦身邊。

        這個藍色布衣漢子和白衣少年神色自若,蕭九郎上船之後才見到他們上來。一直沒有和這一家子在一起,沒有人會想到他們和這一家子是一起的。此刻藍衣漢子卻站在了那老太太身邊,白衣少年也把劍站在美婦身邊,顯然便是護衛著這一家子。

        顯然,這些事情不是那麼簡單的了,蕭九郎心中隱約有些激動了起來。自己剛剛拜的師傅不露面,身邊這個師叔不知道身手如何,看他們不以為意的神態,蕭九郎心中安定了不少。

        畢竟自己這次得到的奇緣,就是因為出手幫助了師傅,顯然有個極為厲害的對頭想和師傅作對,不然師傅怎麼會把掌門和師叔都找來這裡?蕭九郎不傻反而很快想明白,不過看自己這邊幾個人都沒有緊張的意思,更是樂得看一場好戲。

        「金陵殷家自負名門,怎麼此刻要做縮頭烏龜嗎!」輕舟上那個青年語氣挪揄,居然抱臂看著船上,對馬雲的回話似乎根本就不理會一般。

        馬雲臉上的神色閃過一絲尷尬,不過馬上便不動聲色。他在金陵城也有很多年,雖然知道金陵城有不少姓殷的人氏,卻沒有聽過殷姓是什麼名門大族,不由有些懷疑的回頭看向船上諸人。

        因為這個時代的人大多數還秉承唐時風氣,就是那三個書生摸樣的人,腰間都掛著佩劍,也不知道這些人裡究竟誰是江湖人。只有像蕭九郎這種人物,雖然從士卒的裝飾換了便服,那也是換了一身普通的短裝常服,紮著普通的布頭巾,看去倒是不文不武的樣子。

        不過馬雲最後的眼光還是落在了那一家人身上,因為船艙板上只有他們神色不同。那個老太太看到馬雲看過來,一對老態龍鍾的眼睛驀地睜開,馬雲只感覺精光一閃,不由心裡幾乎嚇了一跳。

        果然馬雲還沒有吱聲,那個老太太手裡的枴杖在艙板上一頓,居然發出一聲巨大的悶響。她眼神凌厲的看向湖面上的輕舟,還沒有說話便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一張滿是褶皺的臉上,泛出一陣嫣紅。

        一直半寐的蘇侯驀地睜開了眼,因為輕舟裡的白髮老者忽然站了起來。他童顏鶴髮看去炯炯有神,長袍被湖面上的輕風拂動,當真有著幾分飄飄欲仙的感覺。

        他神色淡然似乎若有所思,負手站在那個青年身後,淡淡的眼神看著船上的人都逐漸讓開,把那一家子露出來了的時候,他的眼神變得有些熱烈了起來。不過他目光似乎有些詫異的看了眼,站在兩側的藍衣漢子和白衣少年,很快便又恢復了正常的神態。

        「想必是殷老夫人當面了,久仰老夫人的大名啊!此來南唐尋找昔日故人敘舊,不意聽聞老友早在幾年前便以過世,心中常自唏噓不已。雖然故人已逝,不過老夫人一定聽過老夫的名字吧!」

        他靜靜的看著船上劇烈咳嗽的老太太,神色平淡就好比一個老人面對自己朋友細聊。不過那聲音從湖面上傳來,卻宛如有人在耳邊細語一般。聲音絲毫不像一個老人,反而給人感覺是一個青年人一樣。聽到這種聲音,連一旁的蕭九郎都有些驚訝。

        馬雲疑惑的看向這個老太太,他顯然是不認識這個老太太的,金陵城雖然極大,但是不知道這家姓殷的是哪裡的。但是開始搭載商貨船回金陵城的時候,他記得老太太身邊那個青年說自己姓武的。

        可能是他說了假話,不過這已經不重要了。聽湖面小舟裡這個什麼崑崙仙翁說話,顯然和這殷家是極有淵源的。只是不知道為什麼要在這鄱陽湖裡相見,而且看著殷老夫人的神態,似乎好像是有點不高興。馬雲只希望這些人別搞什麼事出來,如果自己此行的貨物也受到影響,只怕回去金陵城自己的前途也到頭了。

        那個青年匆匆自懷裡拿出一個小瓷瓶,從瓶裡倒出一顆紅色的丸藥,馬上給老太太服下。湖裡的崑崙仙翁看著老太太吃藥,居然也沒有動靜,面上的神色似乎有些更加輕鬆。

        不過幾息時間,這老太太似乎便緩過神來,她臉上的嫣紅似乎也消退了不少,但是看著那個老翁的眼神卻更加犀利了起來。

        「雖然沒有見過,但是你的名字殷家子弟不敢或忘啊!老婆子日日夜夜惦記著你呢!沒有想到你居然還是不肯放過殷家!」這個殷老夫人似乎雙眼要冒出火來,看著小舟裡兩個人那噬人的神色,似乎和輕舟上的崑崙仙翁有著深仇大恨。

        哈哈哈哈哈哈!

        崑崙仙翁昂頭哈哈大笑,聲音在湖面上傳出老遠!驀地又看向殷老夫人這邊,靜靜的說道:「放過你們殷家?你們殷家當年放過老夫了嗎?幾十年來老夫一日不敢將忘,就是想看看當年殘害老夫一家的這些罪魁禍首,會得到什麼樣的結局!」

        大家一聽到雙方的談話,原來是宿怨前來尋仇,一時間船上的諸人便又讓開了許多地方,把這邊一家人和藍衣漢子、白衣少年都讓了出來。就是那個馬雲都不再吱聲,靜靜的和兩個護衛閃到了一邊。

        隨後便看到崑崙仙翁大袖飄飄飛上船來,一些普通人看到他在空中掠過,恍若神仙一般御風而行,早已經看呆了眼睛。蕭九郎卻是見過不少高人,更何況見過剛剛拜的師傅馮碧唯的身手,知道這是一種高明的輕身提縱術,就是常人所謂的輕功。

        但是看到他在輕舟掠上商貨船來的輕鬆,確實是輕鬆自然讓人感嘆不已,畢竟那距離可是自下而上離著有將近三丈以上。蕭九郎雖然也會一些低級的提縱術,不過那是特訓的時候教官教的,和這種真正的輕功比起來,那就不知道要差十萬八千里了。

        蘇侯不知道何時已經站在了蕭九郎身邊,傳音問蕭九郎是不是很羨慕。蕭九郎老老實實地點頭,看著蘇侯有些期盼。蘇侯卻含笑繼續傳音說道:「這崑崙仙翁雖然輕功不錯,但是和本門的身法比起來,就不值一提了,你稍安勿躁也不必羨慕,回到金陵之後跟著師姐只會到更好的輕功身法!」

        蕭九郎自然相信蘇侯所說的,畢竟逍遙派在普通人眼裡,那可是神仙一流的門派,自己投入門中以後可是要修仙得道的。想到這裡和以後的日子,蕭九郎腦海裡滿是憧憬。

        蘇侯看蕭九郎眼神裡緊緊盯著這邊,便主動告訴蕭九郎說這個崑崙仙翁在江湖上還是頗有名聲。尤其是在偏西北的方向,許多人應該聽過崑崙仙翁的大名,這是一個遠居西邊崑崙神山山脈的異人。

        據說在數十年之前,還是在唐末年間,在蜀西偏漢中邊遠地區,有一個祖傳十餘代的明姓武將家族,突然整個家族遭到了滅門之禍,最後家族只有一個支系的族人留下。

        這件事情後來流傳開,是因為前朝皇族被後樑太祖朱溫盡滅之後。據說是明家的一個世交孫家聯合另外兩家殷家和陳家,貪圖明家的一套祖傳的刀法和一本修真心法,乘著天下將亂無人管制的時機,把明家整個家族給滅了。

        後來孫家的家主雖然找到了這套刀譜,和那本令人垂涎的心法,卻不知道什麼緣故無法練成明家子弟的效果。他後來投奔朱溫立功成為建國功臣,被赦封到地方做了大員,而那個殷家因為跟著他,也被封在如今的金陵附近任職。

        後來不料因為一件事情牽連,孫家被朱溫下旨抄家,自此牽帶出來了當年的這樁懸案。

        世人無法得知事情的全部,不過隱隱傳說是當年有個老僕人帶著這家一個庶出公子,去外面打獵逃過了一劫。因為聽到家族被滅,於是遠遠的避入了蜀西更遠的地區,到了幾乎無人的崑崙山脈謀求生存。

        孫家以及那伙聯手滅族的殷家、陳家人以為盡滅明家,即使後來知道有個子弟沒有找到,也因為天下大亂自此便放過了這兩個幸運者。再後來便是因為孫家被抄,後樑朝中還有昔日明家的故舊喊冤,鬧得幾乎天下盡知。

        不知道為什麼朱溫沒有牽連孫家的兩個幫凶殷家和陳家,但是沒有過幾年的時光,就是在後唐剛剛建立的時候,忽然天下發生了兩起轟動的滅門慘案。

        一個是在如今的閩地建州附近的陳家,舉族一百多人幾乎被殺盡於家。一個是在如今金陵城的殷家,舉族兩百多人僅餘十多人倖免於難。後來得知是被同一個人所滅,那人便是一個來自於極西北門派星路海的怪人,此人自稱崑崙仙翁。

        他自稱是為了找兩家報滅門之禍,尋找兩家竊走的祖傳刀譜和道家真傳心法《大洞真經》。另外一個仇家已被梁國滅門,他無法報大仇,只有找兩家當年的幫凶出氣。因為涉及江湖仇殺,而且兩家因為改朝換代之後失寵,也無人給兩家來出頭,此事後來便不了了之。

        蕭九郎聽到蘇侯說到這些,心中又驚又奇,感慨世間之事無常。如今船上這樁事情,可能就是當年恩怨的延續了。因為看到船艙上的雙方已經劍拔弩張,不由低聲含糊問蘇侯那《大洞真經》是什麼,蘇侯沉吟了片刻便又傳音和蕭九郎說起。

        《上清大洞真經》又有名曰為《道家三十九章經》,據聞乃是道家天尊所傳。乃是道教上清派的有名經典,上清派稱之為道教三奇的第一奇。

        據說如若獲得《大洞真經》,自此即使不許修行金丹之道,讀之萬遍,便可立地成仙,可想而知對世人的誘惑了。

        因此歷代對此經傳授不絕,但是市面上雖然有不同的傳本於世,當是不含修煉心法的經文。不過道家的傳人諸多,各個傳人也真是厲害,整理出來之後,一般都是以如今上清派的《上清大洞真經》六卷本,和陳景元的《上清大洞真經玉訣義》為真傳本。

        道可道,非常道,

        名可名,非常名。

        無名,天地之始。

        有名,萬物之母。

        故常無,欲以觀其妙。

        常有,欲以觀其微。

        玄之又玄,眾妙之門。

        道法千萬,三千為大道,六千為小道,九千之法當為人道。

        一念輪迴,立地飛昇,皆化為虛無。

        吾欲取混沌一氣陰陽之道,始證天地道之原始!

        因混沌延伸尚留有一線天機!

        初曰:大道五十圓滿,而天衍僅四十九,留一為證。

        萬物有情,天地為道。

        道生一,一生二,為陰陽;二生三,三生萬物為更替。

        萬物有生死輪迴來交替,或生或死,或死或生交替反覆變化;或悲或喜,有因有果,相互呈現這道之因果。

        於世間形成量劫,量劫是為生長,是為因果交替。量劫接量劫,是為無量劫。

        在無量量劫之下,天地間修行者,或潛世修行一心向道,或積累功德,以圖庇佑;或另闢蹊徑,以圖突破,萬千大道無所極也!

        天道無情,視眾生為螻蟻,以天地為砧板。

        然天道亦有情,大道圓滿為五十,天衍四十九缺一,只因那缺失的一,為眾生留下一線生機。

        缺失的一,遁去的一,或者說留下的一!

        就是這個一,令世間無數追求天道的人看到了希望!就是這個一,令世間無數的修行者感受到了天道的真實!就是這個一,令世間無數人明白天地有隙!

        世間修行者萬千,能夠真正知道這個一的能有幾人?

        只需一人得道,便可雞犬升天!

        說的不僅僅是這個得道的人的成功,成功所留下的財富和因果,讓身邊無數的人受益。同時也點明了因為有了他的成功,讓無數的後來人看到了希望,只要遵循這種方法,自然便也可以成功。

        天下修行追求天道者萬千,不管你跟隨的何門何派,學的是何師何法,至少已經表明了一件事。那便是大道至簡唯一,修行殊途同歸的道理。

        哪怕是出於同一門派的修行者,使用的是同一種修行的方法,但是因為每個人對道法的感悟不同,自然便會在修行一途上會產生千變萬化的方式。也就是因為這種變化,使得天下衍生出萬千道法,百千種道門。

        大家為了尋找這缺失或者說留下的一,歷經修行一途百千磨難,只為尋找到這失去的一,希望可以找到通往這圓滿的大道,成就無上的天道。

        大道三千,吾只取其一!大道無形,吾只求其一!

        道可道,非常道!

        名可名,非常名!

        普通人也許對著它,可能就是一本普通的道家經文,可是修煉者如果對著它的話,那可就是修煉的至寶了。雖然不知道當初明家的這本《大洞真經》出自何處,但是能夠引來幾十年的大禍,想必不是普通的俗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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