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十國] 五代夢 作者:寶慶十三郎(連載中)

 
Babcorn 2019-7-13 18:44:1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63 21383
Babcorn 發表於 2019-7-14 19:46
第一百九十章 風雨滿樓

        噗!

        一簇鮮血噴灑在窗紙上,猶如噴灑潑墨畫一般。熱血衝破了薄薄的有些發黃的窗紙,灑落在外面的地面上。

        在夜色和燈光下,從二樓噴灑而下的鮮血,猶如夏末的雨滴一般,突然灑落在地的鮮血,卻在燈光下顯得殷紅。

        聚福樓二樓的窗戶上人影瞳瞳,雖然看不清裡面發生了什麼,可是看到那不斷晃動的人影,也可以想像到一定是發生了事情。樓下站著的董傑神色肅然,甚至看到了潑灑下來的鮮血,可是他依然未動。

        為了這次行動,可是計畫了許久。董傑心裡似乎有團火在燃燒,一個堅定的信念,讓他心中充滿了無限的激情。

        這棟樓裡匯聚了聊城府所有的大人物,為了這個偉大的計畫,哪怕是就此身死魂滅,董傑也知道自己一定會去做。自己是聊城府的司戶,在許多人眼裡,自己已經算是一個大人物,但是董傑知道自己,如果按照聊城府的排隊來說,自己連前十都不算。

        董傑也是一個有理想的人,而且出身乃是西漢大儒董仲舒,而董傑這一支便是來自於洪洞縣。不過到了唐末的時候,才遷來東平郡居住。如今董家在東平郡雖然不是最大的家族之一,但是一定是最有名的詩書傳家的家族。

        知道自己所做的是什麼事情,饒是董傑早有心理準備,此刻也有些緊張的渾身發汗。他身旁的另外一個人看到他的樣子,似乎看出來他的狀態,不著痕跡的低聲說道:「一切順利,無需緊張!」

        「是!是的!葉莛同志!是某家有些失態了!不過某家確實激動啊!」董傑聲音都有些發顫。他能不激動嗎!想到那個人對自己的承諾,還有即將要發生的大事,董傑不由挺直了腰,回頭看了眼二樓。

        果然那裡已經看不到混亂的人影,似乎一切都又正常了起來。董傑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心頭懸起來的大石終於落下。看著街上的行人依舊,即使剛剛這邊有一些聲音,但是也沒有引起別人的注意。

        想必就是有一些人路過看到聚福樓的不一樣,此刻也不會去注意這些細節。

        似乎聚福樓二樓的窗戶都關上了,當然在二樓參加回禮宴的官員都沒有注意。畢竟平時有人伺候慣了,哪裡會去注意這些細節。可是一些細節往往就是成敗,二樓的異常在這夏末顯得有些突兀。

        卻沒有人知道里面在幹什麼,因為沒有人可以進去聚福樓。如果身處二樓大廳的話,一定可以說這裡是鮮血淋漓,畢竟有幾個人倒在了血泊中。

        幾個操刀的漢子站在樓梯口,其餘的人都殺氣騰騰的拿著單刀,對著剛剛參加宴會的五桌賓客。不管是意氣風發的雷德,還是自負不凡的沈霸,都被人在脖子上架著明晃晃的鋼刀。當然也有人沒有被人架刀,僅有幾個膽顫心驚的站在一旁。

        愣愣的看著一個個同僚魂飛魄散,還有不少人被人用繩子反綁,這幾個站在一旁的人也身子發顫。不過看著身前神態自若的王俊格,心裡既有僥倖又有一些擔心。

        作為聊城府最高指揮的兩個人,雷德和沈霸受到的照顧,顯然比一般人要多。雷德渾身冒著冷汗,兩邊臉頰高腫的有些變形。而沈霸連頭冠都掉了,衣服似乎也破裂了,左邊臉頰還有道口子,看起來似乎血流滿面。

        不過大家都沒有心思管這些了,看著大廳裡那些拿刀的人麻利的動作,就是再傻也明白了過來。可是看著大家一個個,被綁之後都被堵上了嘴巴,大家更是雙腿發軟了起來。

        雖然身處亂世,但是真正到了生死存亡的當頭,每個人還是珍惜自己小命的。大家都是聊城府大大小小的官員,一直認為自己在聊城府還算高人一等。此刻看到這情形,似乎自己還不如那些升斗小民。

        雷德和沈霸兩個人喝了一些酒,此刻早已經被變故驚醒了。驚恐的看著王俊格站在那裡,冷靜的指揮著這些操刀的人,收拾著剛剛還在夜宴的二樓的殘局。兩個人心裡幾乎都升起一個念頭,王俊格這是要幹嘛!

        難道王俊格想造反嗎?

        兩個人都不相信,因為王家是大周的臣民,王家子弟不說在東平郡的根基,如今還有人跟隨在皇帝身邊呢!

        可是王俊格就這麼突然行動,不是造反是干什麼!

        大家明明剛才還在推杯換盞,可是突然便竄出來幾十個人,不但操著單刀威嚇,而且稍見反抗便格殺。幾個呼吸之間便把二樓五桌賓客圍住了,有吱聲的便出手。

        作為武將的沈霸,雖然難得喝酒,可是近段發現聊城府穩如泰山一般,加上難得同僚夜宴放鬆,便稍微飲了幾口。誰都沒有想到便碰到了這檔事,還沒有來得及反抗,居然發現自己居然渾身無力。

        心中雖然知道不好,想乘機逃跑的關頭,幾乎便被這些人殺了,只好主動的放棄了反抗。因為有兩個馬軍和水軍的指揮想反抗,直接便被這夥人砍了。常言說得好,好漢不吃眼前虧,沈霸也不傻的。

        雷德更是嚇得魂不附體,他雖然當年也能對付三兩個人,可是多年的處尊養優,身手早已經不敏捷。尤其在身邊伺候的家奴雷帶才,看到突變的時候,想過來保護自己,眼睜睜看著被人一刀幾乎砍成了兩截。

        這種血淋淋的恐嚇,雷德作為一個手握大權的一方大員,即使心裡有幾分準備,也是嚇得驚慌失措。不知道這些人究竟想幹嘛,可是看到王俊格站了出來,發生在自己面前的手段,雖然心裡隱隱猜到了什麼。可是他哪裡敢往下想,還是嚇得雙腿發軟沒了脾氣。

        看著王俊格沒有被綁,還指揮人收拾殘局,一切似乎便明了了起來。不管是沈霸還是雷德兩個人,還是參加回禮宴的官員,都已經明白這場變故有預謀,是和王俊格脫離不了干係。

        大家雖然手底下也有一些事,何況是在這個不斷更換朝代的時代裡。但是看著真正殺人的場面,就是那些不被堵嘴的人,一時間也嚇得冷汗直冒,根本沒有人敢說話。

        太血腥!太恐怖了!

        聚福樓的大門早已經關上,卻沒有人過來干涉,也沒有人敢過來干涉。雖然門口還站著兩個人,兩個人甚至有些怪異,可是就是沒有人過來。

        這一切似乎有些不正常,但是對於不是普通人可以來光顧的一個地方,也不會給太多人感覺怪異。畢竟這個世界上有些人本來就很奇怪,何況是一些有些特權的人。

        聚福樓早就對外打過招呼,今晚王家在聚福樓宴客回禮。

        就是挨著聚福樓兩邊的人或者一些商舖,雖然聽到聚福樓傳來了一些聲音,在他們眼裡這些官老爺的事情,也是不敢過來過問的。聚福樓燈光依舊,雖然不時有聲音傳來,可是似乎被旁邊不絕於耳的絲竹湮滅。

        董傑雖然看起來神態平常,其實心裡還是很緊張。不過似乎沒有擔心許久,二樓的燈光看起來似乎更暗了一些,可是前面一扇緊閉的窗戶,卻微微的推開了半扇。

        乍然聽到輕輕的窗戶推開的聲音,不說董傑嚇了一跳,就是他旁邊的葉莛都驀然抬頭看去。看到王俊格那張熟悉有些興奮的臉,董傑的手都有些抖動了,甚至激動的只想馬上進去。

        似乎知道自己肩負的任務的重要性,董傑強行按捺住自己心頭的激動,意氣風發的更加挺直了自己的身板。他身旁站著的葉莛,看著他的身形居然也微微露出一絲笑意。

        此刻只聽吱呀的一聲輕響,兩個小二輕輕的推開了大門出來,看到外面的情形依舊,不由對葉莛微微點頭示意。然後負手站在了董傑兩個人身後,卻沒有大開聚福樓的大門。

        沒有人知道此刻的聊城府發生了什麼,至於那噴灑到地面街上的鮮血,不是刻意看的話,誰會注意到這異樣?何況剛剛發生在聚福樓裡面的事情?

        樓下站著的董傑,似乎已經放鬆了下來,難得的是臉上居然儘是喜意。看到二樓窗紙上那映照的殷紅的血跡,眉頭微微揚起張揚的看向四周。

        「起火了!走水了!」

        一陣吶喊聲隱隱傳來!

        這個時候街道上還有不少人,聽到這震天的喊叫聲,便有人發現遠處燃起了熊熊烈火。大家循聲朝夜空看去,只見在聊城府西邊的方向,已經冒起了滾滾濃煙。

        可能在這夏末的空氣中,突然有了那麼一絲的輕風,繼而那滾滾的濃煙便是通亮,變成了大火在夜空裡燃起。不說有沒有人再看聚福樓這邊,就是街上的行人都匆匆往西邊跑去,不知道是去救火還是看熱鬧。

        看著那燃起的通天烈火,在夜空裡格外的火亮。聚福樓下站著的董傑居然似乎完全的鬆了口氣,看著夜空裡那烈火,臉上綻放出一絲輕鬆的笑意。

        聚福樓居然安靜了下來,二樓開始那麼多的人,此刻卻似乎沒有了動靜,四周瀰漫著一絲令人感覺詭異的氣氛。

        聚福樓三樓,

        依然燈火輝煌!

        在三樓的一間靠西邊的包廂裡,有一張精緻的梨木小榻,榻上坐著一個面容消瘦的男子,正微閉著自己的雙眼。他坐在那裡似乎一動不動,聽到外面忽然呼叫的聲音,驀然便睜開了雙眼,似乎一道精光在眼眸裡暗閃。

        他雖然兩鬢已經斑白,可是面容依舊顯得還是年輕,眼神開合之間氣勢逼人。他身形挺直的坐在那榻上,卻也顯得極為偏高,一對耳朵似乎在捕捉什麼,居然會自己不斷的動著。

        不知道剛剛二樓發生的事情,和他有沒有關係,但是他顯然不是剛剛來的。雖然僅僅一樓之隔,甚至樓板都不是很厚,但是他似乎關心的不是這些。

        他身後站著一個佝僂著身形的男子,身形似乎融合在背後的那張滿是浮雕的屏風裡。恍恍惚惚之間,似乎他的面容和整個人,都隱藏在燈光的暗影裡。不但讓人看不清他的面目,也讓人很難發現他的存在。

        他一聲不吭的站在那裡,好像身形從來沒有動過。就在這個白鬢男子的身後面,他就像是他身後的影子。如果這個坐著的白鬢男子身形晃動的話,別人一定會認為他就是他的影子。

        影子就是主人存在的標誌,如果沒有了主人,就不會有影子。所以影子永遠就在主人身後,或者照射主人的光線的後面。

        做一個人的影子,必然就要有影子的自覺。

        他顯然就是很好的影子!

        二樓似乎早已經沒有了動靜,只有一扇窗微微打開了一些,但是三樓的窗戶卻一直開著。尤其是靠著西邊的窗戶打開,可能就是為了讓人看到此刻的這一幕。

        雖然隔著不近的距離,但是因為位置高的緣故,就著窗戶可以看到西邊燃起的熊熊大火。雖然不知道這個白鬢男子在想什麼,可是看到他那平靜的眼神,想必這一切在他心裡並不稀奇。

        包廂裡還有其他人,但是沒有人吱聲,大家都陪著這個白鬢男子一起,看著那處的大火。甚至都可以看到不少人在撲火,那裡是聊城府物資儲存的地方,是聊城府官府倉房重地。

        不但有糧食穀物,還有布匹茶鹽等物品。這不是秘密,是連百姓都知道的事情。而且平時那裡都有重兵把守,因為關係到朝廷的大事和聊城府的運作,除了刺史和防禦使府,這處便是最重要的所在。

        這個面容消瘦的白鬢男子,坐在榻上都可以看到遠處的烈火,靜靜的看著那烈火他許久沒有反應。在那火紅的烈火和燈光輝映下,他那消瘦的面容讓人看來有些震撼,那是一種令人驚訝的神聖。

        他一直沒有吱聲,那雙犀利的眼睛正靜靜的看著,似乎那烈火就像面前美麗綻放的鮮花,他就是一個賞花之人。如果有人看著他,一定會看到他眼睛裡,似乎有兩朵閃亮的火焰如鮮花一般,讓人看來更是有些詫異。

        此時在他的面前右側還站著一個人,這是一個身子在不住微微發抖的,渾身上下穿著錦袍的男子。這個男子在聊城府極少有人不認識他,因為他便是聚福樓如今的老闆鄭人鳳。

        不過不知道為什麼,二樓發生了大事他似乎不知道,而他在榻上這個白鬢男子面前,發自內心裡的感覺到一種恐懼。

        他眼睛也不時的看著遠方的烈火,他比誰都知道那是什麼地方,甚至心裡都知道發生了什麼,可是他不敢吱聲。包廂裡的氣氛有些怪異,他似乎有些受不了這種壓抑,又小小心心的看向這個白鬢男子,嘴唇似乎哆嗦了幾下,卻是欲言又止的樣子。

        「餓狼,下面怎麼樣了!」榻上的白鬢男子卻是沒有在意,面前這個鄭人鳳表現的恐懼,這個世界上很多人擅長做戲。雖然這個鄭家的人表現的很卑微,可是白鬢男子似乎還是顯得張弛有度。

        這個看似緊張的鄭人鳳,在聊城府雖然不是官府的官員,可是如今在聊城府的風頭,還要強過不少在職的普通官吏。這個出身中原大名府鄭家的人,不但在商界是個奇才,在人脈方面的把控也很到位。

        白鬢男子顯然對鄭人鳳很瞭解,輕輕掃了他一眼之後,卻沒有對他說什麼。反而偏頭望向一旁自己左側,那裡還站著一個一身土綠色勁裝的男子。

        「回狼王,二樓所有的人都已經控制了,一切都在預料之中。不小心殺了五個!有幾個兄弟受了點小傷,卻也並無無大礙,請狼王盡可放心!」這個被白鬢男子稱為餓狼的綠衣男子,聲音乾脆利落。

        看去不過及冠之年,但是眼神的沉著和冷靜,顯然和他的年齡完全不符。而且整個人散發出一股強悍的爆發力,更是一臉的幹練和彪悍,讓人感覺他真的猶如躲藏在暗處,伺機捕食的一匹餓狼。

        他脖子上似乎開始套著面罩,背上還背著一把帶鞘的橫刀,刀的樣式和如今軍隊建制的橫刀大不相同。他此刻面對著這個坐在榻上的白鬢男子,面罩卻已經拉到了脖子上,露著自己刀刻一般臉容。

        可能鄭人鳳不是害怕這個白鬢男子,反而是這個叫餓狼的人,因為他也不時的看向餓狼。餓狼似乎知道鄭人鳳在看自己,當他的眼神瞟過來的時候,他便微微咧嘴朝鄭人鳳一笑。

        可能他的笑意沒有惡意,可是偏偏在他的臉上就感覺發寒,給人感覺到一種被算計的陰謀。難怪鄭人鳳看到他都哆嗦,因為他渾身還散發著一股濃烈的血腥味。

        他站在這個白鬢男子的身邊,卻恭恭敬敬的看著他的眼睛,似乎對鄭人鳳的表現,只是他習慣的一個調味。雖然他身上沒有血跡,但是剛剛二樓的行動,卻是他和王俊格一起配合行動的。

        在白鬢男子面前,他卻溫順的像一頭綿羊。不過因為還有旁人在側,他還是站的筆直不卑不亢的回道。

        聽了餓狼的話,即使外面倉房大火衝天,白鬢男子似乎也沒有表現想法。卻是沉吟了片刻,依舊看了眼倉房那處,那越來越大的火焰似乎要波及全場。

        倉房雖然離著聊城府住所有一段距離,但是依山而建的倉房卻延綿足有近千米範圍。如果真的四處波及火勢的話,那麼聊城府倉房裡所有的物資將要付之一炬。

        白鬢男子似乎考慮到了什麼,便又看向一旁的鄭人鳳說道:「老鄭,你也毋須緊張和擔心,只待過了今晚之後,聊城府盡在本寨掌握之中。對於這次行動中你給與的大力支持,某家一定銘記在心,事後自然不會虧待與你!」

        「謝謝白狼王的信任!」鄭人鳳看到白鬢男子沒有吱聲,忍不住抬頭看了眼,見他靜靜的看著自己,心裡打了個突。這可是在中原地區赫赫有名的白狼寨頭狼白狼王,就是連朝廷都拿他沒有辦法,他找到自己來合作,自己如果稍有反抗的話,只怕早就灰飛煙滅了。

        沒有人知道白狼王的名字!

        他確實便是享譽中原的白狼王!

        一個短短時間便傲笑中原的人物,不但建立了有名的白狼寨,還帶領著五百狼騎馬匪,令中原各地藩鎮頭疼的巨頭。

        他也是那個南漢國受命的姬鴻長,一個有著忠武將軍頭銜的馬匪頭子。

        因為知道了周國朝廷內部的緊張,還有皇帝劉繼興的指示,即使知道了這次任務的巨大風險,他也選擇了這個大多數人不敢相信的行動。他決定在中原地區建立一個根據地,地點就選擇在大運河邊上的聊城府。

        一直沒有太多表情的臉上,讓人摸不透他心裡的想法。看著緊張的鄭人鳳,他忽然似乎臉上也裂開了一絲笑意。雖然這絲笑意看起來古怪,就和餓狼那笑容一樣。因為他本來就是一個不拘言笑的人,看起來更令人心驚膽顫。

        他可能感覺到自己的笑意有些嚇人,便又收斂了那絲笑意,看著鄭人鳳淡淡的說道:「本寨此後便在聊城府立足,自然會穩穩的站立根基。交替之間一切自然都是百廢待興,以後還需要你的大力支持!此刻戰鬥還剛剛開始,這邊的手尾就先交付與你,希望你不要令某家失望!」

        說這些話的時候,他開始還是語氣平淡,猶如和朋友聊天一般。待說到最後的時候,不但語氣明顯的加重了,就是意思也帶著了不容置疑的神色。

        不說這個鄭人鳳聽得雙腿發軟,就是一旁的另外兩個人,似乎也感覺到了一種蕭殺的意味。但是因為身份的不同,聽來的意思就完全不是一樣的味道。

        任是鄭人鳳久經商場,在鄭家雖然也不是直系,但是畢竟也算出自於大家族。何況他在聊城府如今也算是個人物,聽到姬鴻長恩威並施的話語,心裡都是極為忐忑。

        何況他平時也算跑遍了中原各地,見過無數各種各樣的人物,看到姬鴻長不容置疑的神色,一時間居然有些發呆。
Babcorn 發表於 2019-7-14 19:46
第一百九十一章 狼王駕到

        雷德和沈霸被一起押到三樓,雖然沒有遭受到虐待,但是在這種心驚膽寒的變故之下,就是再強的人物也會不知所措,被堵住了嘴的兩個人都臉漲的通紅。

        心裡免不了擔心,想起二樓剛剛的血腥,兩個人雙臂被反綁著,更不敢有絲毫的反抗。尤其是看到有王家的王俊格參與,雖然還不知道變故的具體原因,但是兩個人都保持和選擇了適當的沉默。

        兩個人也算是一方的大人物,雷德還算是這東平郡大家族興起的代表。在突然遭受這種血腥變故的時候,顯然都變得珍惜生命。

        本來在中原諸州,短短四五十年間,已經交替了五個朝代。每個朝代的變換,前後在位的年數,平均下來都不足十年。而且都是血腥的征戰,換來另外一個朝代的開始,自然免不了殺戮。

        兩個人自然也見過不少的殺戮,但是在這聊城府任職以來,兩個人或多或少的安逸了幾天,都以為血腥離自己比較遠了。但是突然間落到了別人手裡,才知道恐懼還是無處不在。

        兩個人也算是官場有些經驗了,即使此刻心中有百般的想法,也得先看事情的發展。

        如果只是一味的裝傻,畢竟這也不是長久之計,何況明顯王家的王俊格也在參與,這其中的意味就完全不一樣了。兩個人都和王家有一些交集,不管是好是壞的關係,今天估計很難躲過去。

        踉踉蹌蹌的隨著押送的人過來三樓,看到這裡居然已經匯聚有不少人。剛剛匆匆發生的變故,已經完全打亂了兩個人的思維,此刻看到這些人,反而知道馬上有結果了,心裡自然便快速計較了起來。

        沈霸和雷德的心思完全不一樣,他是如今聊城府內外駐軍和負責安全的人。面對這突然發生的變故,論責他所要負責的成分居多。何況王俊格是沈霸的直接下屬,雖然不知道王俊格想幹嘛。但是如果真的有事的話,朝廷首先對付的便是沈霸了。

        而雷德心驚膽顫的是,雖然自己不是王俊格的直接上司,但是自己可是名義上聊城府最高官員。在聊城府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不管如何自己事後都有責任的。

        何況雷德心裡還有一個難解的結,那便是對於自己和王家的一種關係。當初朝廷想卸下王建立的兵權,王建立卻沒有大錯在身。正好皇帝要北征,乘著王建立病危的時候,讓李重進去接替。

        當時東平郡可以說明面上還是王家的天下,李重進即使是皇帝身邊的紅人,自己也不敢孤身前往。皇帝知道雷家在東平郡有些根基,便讓自己任了團練。

        剛剛接到任命的時候,雷德還是驚喜過一段時間。後來看到李重進來聊城府,雷家便明白了皇帝是要借助力量。雷德心裡自然忐忑,可是雷彷卻感覺到是一個極好的機會。

        果然,就是到如今看起來,雷家這步棋是下對了。可是雷德心中現在也是後悔了,畢竟看到王俊格的樣子,可是來者不善。誰知道他想幹什麼,會不會記恨當初是自己,親自陪著李重進去天平軍奪的他老子的權。

        當初自己身任聊城府團練,雖然是以個人的名義支持李重進,但是誰都知道自己代表的是阿城雷家。李重進率領團練去任職,王家沒有表現出異常來,畢竟皇帝親自下旨任命,除非王家想造反。

        王家在東平郡積威幾十年,王建立更是大權獨斷,可惜膝下子女能擔當的極少。雷家在東平郡發展了多少代,在阿城附近更是有了一些基礎,家族各房之間免不了和王家有些糾葛。

        據雷德自己這些年所知,家族裡不少人還是依託王家的關係,最初才能在東平郡附近展露頭角。就是自己那足智多謀的兄長,當初能夠在阿城立足,被人稱為賽孟嘗,那也是王家許可之後才行的。

        可以說王家和雷家,也算是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雷家能夠在阿城附近慢慢發展起來,又準確的憑藉在改朝換代的時機,主動的擁護太祖皇帝郭威,抓住了在阿城進一步發展的機會,就是因為朝廷對王家不著痕跡的打壓。

        出身藩鎮軍閥的太祖皇帝,自然不希望另外一個藩鎮永鎮駐地。可以不著痕跡的卸下王建立的權力,是朝廷主要的想法之一。雷家憑藉敏銳的視角,在朝廷和藩鎮權力的夾縫之中生存,不但就此壯大了起來,而且雷德和另外一個堂兄雷彽得到機會,也就此走出了阿城。

        想到這裡的時候,雖然還不至於屁滾尿流,但是此刻雷德心中千思萬緒,確實想死的心都有了。雖然不知道王俊格心裡怎麼想,但是他膽敢控制自己和沈霸,顯然是有大的圖謀。至於自己和他王家的事情,就不知道他究竟會如何處理了。

        一州的步軍都指揮使,官銜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大州的都指揮使權力極大,外調最低都是防禦使以上。小州的都指揮使戰時重要,也是有不少兵力。

        因為皇帝計畫北征的緣故,聊城府成了運河上重要的州府。不但如今的重要性超過了東平郡治地東平府,就是所轄兵員也達到大州標準。

        按照王家幾十年的人脈來說,雖然如今王建立已經去世,不能說有多少人會幫助。但是以王俊格在聊城府這種狀態,只要有個一次軍功,外放到別的州府做防禦使,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而皇帝御駕親征北伐,如今可以說一帆風順。只怕回來便要論功行賞,這王俊格哪根筋不對了,居然弄出這種事情來。他究竟想要幹什麼,雷德心裡自然是又驚又怕。

        王家次子王皮格坐鎮鄆州,雖然那個刺史做的不如意,但是畢竟也算朝廷安撫王家的一個職銜。只要王皮格在任不犯大錯,也不會輕易被拿掉。皇帝這種懷柔安撫最在行,王建立雖然已經去世,但是明面上看起來王家還沒有沒落。

        怎麼說,王俊格都不應該這麼做才對,可是如今這發生的事情,那可真是實實在在要作亂。

        雖然自己在聊城府坐穩,抓住李重進這個機遇之後,又攀上了朝廷水路都部署趙匡胤這條路。不說雷德自己得意,就是兄長雷彷都讚歎這運氣。

        而且趙匡胤正一帆風順,在御前極得聖眷,未來自然可以說前途無量。對於雷家來說,站隊趙匡胤就是傍上了一棵大樹。本來照這樣發展的話,雷家可能很快就能騰飛。可是誰都沒有想到,王俊格居然膽大包天,把自己和沈霸羈押了起來。

        看著這架勢不但是蓄謀已久,而且顯然王俊格還有不少幫手。雖然不知道這些人是什麼來頭,有什麼樣的身份,但是想到剛剛刀起手落的血腥,這可不是嚇唬人的做樣子。還有看到坐在榻上的姬鴻長,雷德心裡便隱隱感覺到不妙。

        在這一刻他簡直有些魂不附體了,是不是因為這段時間在聊城府的太順利,讓自己居然有些得意忘形了。他擔心害怕心中忐忑,因為他還想到了另外一件恐怖的事情,那便是自己那些正來聊城府路上的族人。

        如果一切順利的話,雷家族人應該就在半路水道上,想必此刻就近泊岸在某處,明天上午就會到達聊城府。

        忽然雷德渾身又是一陣顫抖,因為王俊格在這裡發動了行動,而去接自己族人的五百步軍,可也是王俊格的親信兵團。雖然堂弟雷徂親自帶軍,可是哪裡能管的了王俊格的步軍。雷德瞬間猶如遭到了雷擊一般,似乎不敢再往下想了。

        因為有那麼多人保護,還有大清湖水軍的支持,雷德可以說基本上沒有擔心過。可是此時的雷德才是真正的擔心,因為不但王俊格站在了這裡,還有一個步軍指揮王操也在,他們不但積極的行動,還無視了自己和沈霸。

        這是真正的要造反了,不然怎麼可能這樣,剛剛他們還主動的出手了。他們這是真要造反了,雷德不由汗如雨下的站在當場,看著王俊格一夥人呆了。

        如果不是有兩個持刀漢子押扶著,只怕雷德就要癱軟了。倒不是雷德心裡怕死,想到自己舉族遷來聊城府,卻顯然要被王俊格給全部端了。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何況是自己舉族的親人。

        雷德早沒了心思,一旁綁的緊緊沈霸,因為可能是武將的原因,被人綁的繩子勒緊肉裡去了,顯然更是鬱悶。他本來出身軍旅,甚至當天乃是太祖皇帝郭威手下的近衛,可以說一生都是隨著太祖皇帝四處征戰。

        這種殺戮的場合自然見識多了,本來沒有想到對方的計畫,即使中了暗算也想反抗一下。可是在剛剛升起念頭的時候,面對一個男子在自己身上點了幾下,居然便感覺渾身幾處失去了知覺。

        他雖然是戎馬出身,卻也知道江湖上的事情,便知道自己被高手點了身上的穴道。本來想到是王俊格起事,沒有想到居然涉及到江湖上的遊俠,沈霸此刻比雷德更是鬱悶了。

        自前朝中葉以來,江湖上的遊俠劍客的傳說不斷。那都是一些可以高來飛去的奇人,沈霸雖然自負馬上功夫了得,甚至馬下也有一手不錯的劍法,但是和這些遊俠比起來,就不值得一提了。

        本來自太祖皇帝歸天之後,自己沒有因為這樣的際遇而失勢,反而依然得到當今皇帝的賞識。沈霸可以說自從軍便隨了太祖皇帝,對太祖皇帝選擇當今皇帝,自然是相當的瞭解。

        太祖皇帝無後,才導致了帝位的明爭暗鬥。不管是太祖的近親,還是他身邊身居高位的藩鎮,沈霸知道這些人都蠢蠢欲動。即使後來當今皇帝順利的登基,他身邊依然有不少人使絆子。

        從高平之戰立威,直至對南唐淮北的征討,當今皇帝才真正的逐漸站穩。所以對當年在太祖皇帝身邊忠心耿耿的一些近衛,都加以外放提拔,自己才得以出頭,逐漸步入了中高級將領的階層。

        如今雖然皇帝基本上掌權穩固,但是百仺千孔的中原,可以說是百廢待興,自然知道皇帝的處境,也感覺皇帝對自己的知遇。尤其皇帝柴榮的決定,才是最重要的轉折,自己才能被外放一州來做了防禦使。沈霸對皇帝柴榮的感恩可想而知,所以他心中才計較。

        明眼人都知道,像沈霸如今這種職位的將領,如果機緣巧合或者仕途順利的話,隨時有可能成為一方藩鎮大員的節度使。來到聊城府任職顯然便是鍍金的,好回京城述職。從皇帝北征路過運河走走水路,就可以看出來沈霸的機緣。

        可是沒有想到的是,這一切似乎現在都戛然而止了。

        因為這突然的意外,暫時還不知道王俊格的意圖,但是歷代州府藩鎮之間,發生了這種事情,必然是沒有好的結局的。目前不但前途不能再說,只怕小命都要難保了。

        沈霸雖然知道自己目前處境不好,但是畢竟是經過大風浪的人,見過的場面太多。就是砍殺屠繆也是經過不少。就是目前局勢再壞,還強自站穩了,抬頭審視這裡的每個人,以圖博得最佳的砝碼在手裡。

        待得大膽的看清了三樓的這些人,沈霸還是認識一旁肅立著,冷靜的王俊格和他身邊的指揮王操。這兩個人可是自己真正的下屬,王俊格當初是自己來聊城府的時候,朝廷默許雷家對家族子弟的安排,短短時間因為王家的身份,做到了聊城府步軍都指揮使。

        而這個王操據說也是出身大家族,雖然同樣一個王字,也是跟隨王家出來任職的將校,卻和王俊格不是同族。不過如今看來也不盡然,他不但跟隨了王家,而且還成了王俊格真正的死黨。

        最令沈霸驚訝的還有便是,那平時一般都會涎著笑臉討好自己,人前人後擺著一副極度忠厚的外表,就是這家聚福樓的老闆鄭人鳳。他居然也是一臉恭維的,站在榻上那個男人的身邊。

        這個兩鬢斑白的男子,看起來年歲也不大,卻給到沈霸一種特別危險的感覺。本來以為對方會詢問自己兩個人,誰知道對方似乎連看自己的興趣都沒有。雖然身處險境的關頭,沈霸心裡居然有了一絲荒謬的失落感。

        至於另外有幾個人雖然不認識,但是看著他們居然全部穿著步軍校尉衣甲,有些冷靜下來的沈霸,此刻還是臉色發黑了。這些人雖然不是聊城府的軍校,卻穿著聊城府軍校建制的鎧甲,顯然便是冒充了。

        沈霸雖然對於下級的將官很少接觸,但是在這聊城府裡,至少都尉以上的都會有印象,畢竟自己也會偶爾在校場給大家走過場的。可是眼前這幾個人特別陌生,顯然卻是一點記憶都沒有。

        他們難道是冒充的?他們有何企圖?抑或都是王俊格搞的鬼?

        對於王俊格如今的身份來說,在聊城府裡面要讓幾個人穿上這身衣服,不讓自己知道內幕,卻也很簡單的事情,因為自己平時根本不可能去關注這些事情。

        不過如果說都是王俊格搞的鬼,沈霸也不會相信,因為看到那個白鬢男子之後,明顯感覺到王俊格在他面前也極為恭敬。沈霸忽然感覺更是擔心了,因為自己對這個白鬢男子可是絲毫都不瞭解,這些人果然是早有預謀啊!

        沒有容許雷德和沈霸再多想,兩個人被推到了西邊窗前。看到西邊那燃起來的熊熊大火,不但雷德渾身發軟眼前發黑,就是作為武將的沈霸,似乎都明白了自己兩個人完了。

        這些人究竟想幹嘛!如果說那邊的大火是他們搞的,他們沒有得到絲毫的好處,這麼去做究竟是為什麼?

        別人不知道那裡的價值,他們兩個人可以說就是聊城府的兩個大佬,卻是清清楚楚的知曉那處的重要性。這些人瘋了,看著他們雖然不能說話,看著大家無動於衷的樣子,兩個人幾乎崩潰了。

        那裡不但有聊城府這些年儲存的物資,和所謂收集來的各種稅收物資。最重要的便是,還有大部分東西是朝廷剛剛調來,給皇帝北征物資做中轉的。

        如今就是沒有發生自己兩個人被控制這檔事,如果單單現在聊城府所有的物資都付之一炬的話,兩個人的家族興許都會被皇帝誅族。在皇帝正北征的當頭,許多地方送來的物資都通過運河便利,暫時的積存在聊城府以待軍需備用。

        而這些物資在聊城府被燒,影響到前方作戰的行動,自己兩個人就是朝廷最大的罪人。

        不說行動失敗皇帝的安危如何,便是放在北征這件大事上,這種軍需物資糧草的短缺,都可能導致整個行動的失敗。作為聊城府刺史的雷德,和作為防禦使的沈霸,不說自己肯定會遭受當場斬殺,只怕家族也要遭到牽連誅滅。

        兩個人霎時間便渾身濕透了,腿已經完全的軟了。比剛剛在二樓遭受的突然襲擊,此刻顯得還要恐懼。雷德完全不記得剛剛還在擔心的族人,心裡只有一個念頭,便是叫人過去救火。

        沈霸自然也只有這個念頭,如果不是嘴巴被堵著,他肯定會叫出來。因為他一定會下令讓三軍前去救火。雖然不知道這些是什麼人,可是王俊格也站著那裡,兩個人幾乎同時都看向了王俊格。

        「沈將軍和雷大人是不是想說什麼?」姬鴻長終於說話了,看著激動看著自己的兩個人,問王俊格說道。

        於是兩個人分別被兩個持刀漢子押過來,待得一拔出口裡的布團來,沈霸便顫聲說:「救火!救火啊!」聲音卻居然嘶啞著,似乎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樣。

        讓人沒有想到的是,雷德卻受不了刺激,白眼一翻渾身抽動著,然後在兩個人攙扶下軟下頭,失去了知覺。

        姬鴻長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那個人,那人似乎沒有抬頭,藉著燈光可以看到他微閉著雙眼。似乎知道姬鴻長看著自己一樣,微微啟唇說道:「不會死,他刺激過度罷了!」

        沈霸也驚恐的看了雷德一樣,似乎知道了姬鴻長才是重點,不由激動的望向姬鴻長,慢慢的冷靜了下來,沙啞著說道:「你們不救火的話,聊城府就完了!」

        「這點不勞沈將軍操心,不過既然沈將軍擔心,救火之事自然還需沈將軍配合啊!」姬鴻長的臉上居然露出了一絲,讓人感覺怪異的笑容來。

        「你,你是誰?,你這什麼意思,,,,,,!」沈霸看著姬鴻長似笑未笑的臉,心中再次打了一個突,突然想起來什麼,看著姬鴻長的笑容,整個人便也軟了下去。

        「本人白狼王!久仰沈將軍大名!」姬鴻長淡淡笑道。

        聚福樓大門打開,那些小二都走了出來,四個身著鎧甲的將官快速的出來,在幾個小卒的引領之下,往刺史府和城中駐軍處奔去。

        然後沒有人發現,有人從聊城府駐軍騎上快馬,快速的驅馬出城而去,一路後背都背著加急的令旗。

        巍巍大運河,蕭蕭聚福樓!

        似乎風雨飄搖卻讓天地更加清新,大運河似乎已是歷史,而在聊城府聚福樓似乎也是一種歷史。

        站在聚福樓的三樓窗前,姬鴻長似乎看到了自己振臂一揮,無數的將士便匯聚在自己麾下。

        剛剛順利的拿到沈霸手裡的半塊虎符,和他親筆的調令。姬鴻長便讓人去城外調動三軍參與救火。不出意外的話,所有的大軍將會被調離,自己可以穩穩的戰居聊城府。

        為了生存,有時候可以不顧一切,一切為了生存,這就是狼王!

        在生存和競爭之下,狼王往往就是一群狼生存的標誌!

        只有一匹好的狼王,才能帶領一群極具生存能力的狼群。
Babcorn 發表於 2019-7-14 19:46
第一百九十二章 憑藉人民的力量

        這個夏日的晚上,聊城府注定就是一個無眠之夜。

        聊城府西倉大營突然發生了火災,可以說在短短的時間之內,聊城府滿城皆驚。

        時值天氣炎熱時機,看著映紅了半邊天的火勢,就知道這大火的猛烈,非是幾個人可以解決的問題。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引起,可是看著這巨大的火勢,大家都隱隱感覺到不妙。

        歷來各地藩鎮對於百姓來說,就是一頭張開大嘴的猛獸。不管是再好的藩鎮軍閥,都是要靠百姓的稅額才能生存的。各地倉房儲存的物資和財物,就是藩鎮生存的命脈。

        聊城府雖然不是大的藩鎮,可是作為東平郡駐軍天平軍所轄的戰略重地之一,可是集藏了不少物資的。雖然這些物資和聊城府百姓沒有任何關係,可是這些物資的流通運輸和配送,養活了多少百姓?

        看著看著火勢如此的驚人,不知道要損失了多少物資。而且西倉大營裡堆摞起來的各種物資,每個距離不過幾米。如果因為火勢大而波及的話,只怕整個西倉就會毀於一旦。

        所以不要說這起火之後的擔憂,不管是城裡的民眾恐慌,乃至城外的流民都驚動,還有些莫名其妙的擔憂。

        畢竟城裡的民眾,不少人平時可以依託西倉過活找食。而城外的那些流民,雖然不能正當進城來,可是偶爾也能有一些機會。因為西倉的物資不時需要發送,而城里民眾不夠的話,總會出城找一些有體力的,可以幫忙出力幹活,他們也能得到一些小小的口糧。

        城裡有不少人知道是西倉起大火了,城外的人進不來,只能遠遠的看到這邊方向。心裡雖然不敢肯定是西倉起火,可是感覺還是讓人心裡發慌。

        要知道聊城府的西倉大營,可是一個聊城府比較特殊的地方,那可是有著重兵把守,常人根本無法靠近的。居然會發生如此巨大的火災,事情一定不是那麼簡單了。

        首先收到信息的各家大戶大家,紛紛派出家丁前去探查,看看究竟是什麼原因引起的,或者能不能從其中獲得一些利益。他們自然不知道聚福樓發生的事情,不管聊城府是誰做主,他們只會為了自己存在而活。

        這個世界上的人,只要是為了利益,可能每個地方都一樣。

        想到大營裡的物資和囤積,許多人都望著大火扼腕興嘆。

        倒不是說沒有人去救火,而是許多人都想去救火。首先便是各個城門負責的守軍,在陸續的接到防禦使的傳令之後,馬上帶動巡城的團練隊伍前去支援。

        至於每條街道上的更夫,更是挨家挨戶的吶喊敲鑼,號召民眾青壯年前去,參與救火和搶救物資。

        除了那些大戶高門之家的人,他們沒有得到家主的命令,哪裡會主動前去。倒是挨著西倉大營比較近的民眾,幾乎在發生火災之後,便匆匆匯聚了過來。

        雖然看到大營裡燃起了大火,而且好像是邊上三個大的物資堆垛起火,可是大家都不能進去。得到的答覆自然便是,大營裡的守衛正在極力滅火。看著大火越來越大,即使來到近前一般的百姓都聽從了號令。

        可是令人驚訝的是,大家一路匆匆趕來的時候,似乎已經人山人海的百姓,可是依然根本無法近前。有人一問之下才知道,竟然是大家沒有發現有人前來指揮,守衛不敢放大家進去大營。

        火勢越來越大,也聽到人聲鼎沸,可是隔著丈高的圍牆,大家卻絲毫看不到裡面的情形。不過有人也發現了不對,除了門口那十來個拿著兵器的守衛,好像在這裡守衛的其他兵卒都不見了。

        大家民情高漲的時候,不過隨即便有大隊近百人的將士前來,雖然紛紛進入了西倉大營的火場裡,門口卻又增加了十多個士卒,卻暫時不允許民眾入內。

        有人揣測在大營裡可能涉及到一些什麼重要物資,大家雖然心裡有些納悶想去救火,可是人家士卒不讓也沒有辦法。倒是不少民眾都湧過來圍觀,人似乎越來越多了起來,卻依然紛紛被守軍阻擋在外。

        離著西倉大營不遠的一棟大院,在一處閣樓之上的窗前,有兩個人正看著面前火光衝天的大營。即使離著幾百米的距離,依然感覺那火力逼人一般。

        火光映照的三個人臉膛通紅,三個人靜靜的看著大火,一時間居然沒有聲音。

        「不知言思兄如何看!」站在左手那個人,穿著一身團花刺繡為花紋,底色是玄衣錦袍的男子,眼神中似乎隨著遠處的火光,跳動著兩團火紅的焰花。

        他看著身旁中間的那個青衣男子,隨著話音剛剛落下,偏偏眼神又看向了他右側。似乎雖然問中間這個人,其實本意卻是詢問右側那人。他語氣卻是淡淡的,似乎沒有什麼大的表情波動。

        中間這個男子面容稍顯富態,就是身材也給人極為富態的感覺,典型的一個富家的派頭。他看起來一臉的和氣摸樣,給人感覺就是一個人畜無害的人。

        聽到自己左側這個男子的話,他眼神中不經意透露出一絲驚訝,不過這絲神色馬上被他笑容掩蓋。他還是若有深意的,看了說話的這個玄衣男子一眼,居然沒有馬上張口回答他。

        左首這個玄衣男子面色不變,似乎若無其事的看著遠處的大火。這個富態男子卻看向了自己右側,那是一個身形比他瘦小了,大概快有一半的一個玄衣男子,沉聲說道:「孝甫兄以為如何!」

        這個瘦小的男子,身形有大半幾乎被這個富態男子擋住,一身簡單的玄衣黑袍,看起來扔到人堆裡找不出來。他雖然貌不其揚,可是似乎絲毫不能阻隔他渾身的氣勢。

        這邊的兩個人雖然也昂立在窗前,甚至身形都比他高大富態,卻在這個瘦小的男子面前都微微躬身。他一身玄衣想來不是什麼大人物,卻看著那種氣勢顯然歷來有著一定地位,想必是有意隱藏了外貌身份。

        「如果某家沒有料錯的話,大家此前錯過了和雷德合作的最好機會,各家都把自己看得太重,以至於讓雷德有些孤掌難鳴。」這個男子微微嘆了口氣。

        首先發話的那個玄衣男子臉上有絲尷尬,他便是這家宅院的主人名喚蔡青雲,乃是聊城府有名的商行客昌商行的老闆。此前他們為了在聊城府立足,和刺史雷德做了多次的接洽,因為他們出身有些背景和權勢,雷德一直在爭取他們的支持。

        中間這個富態的男子,卻是大名府鄭家的代表鄭恆,表字名喚言思,在聊城府也是有著極大的根基。他不但代表著鄭家在東平郡掌管著產業,而且自己還是聊城府大財主,目前是擁有最多產業和土地的人之一。

        聽到這個瘦小的男子說話,雖然沒有怪責的意思,顯然也是回應大家當初的不齊心。雖然他臉上有了絲尷尬的神色,卻依舊是一副笑容受教的神色。

        畢竟這種和藩鎮勢力合作的事,作為大家族出身的他,雖然可以做為代表參與,卻沒有權利一口應承下來。此前幾家和雷德的接觸,無非就是為了家族在聊城府獲得最大的利益,所以他心裡沒有太大的負擔。

        「今晚的變故不是偶然的,雖然看起來有些突然,而且令人措手不及,一切卻還是在意料之中。大家身在此處,平時想當然慣了,忽略了許多東西啊!」他似乎有些感慨,看著他通紅的火焰,一邊居然有些發白了,顯然火勢越來越大了。

        「顯然便是有人早就計畫了的,雷家在聊城府勢力雖然還沒有建立起來,但是卻是在明處的好發展。對方能夠避開雷家的耳目,又在守衛眼皮底下縱火,肯定是裡應外合,這種事的發生只是遲早的問題罷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聊城府當會發生驚天復地的變故。」這個瘦小的男子靜靜的說道,聲音空靈的卻讓人感覺有些冷。

        鄭恆和蔡青雲兩個人對他甚至有些尊敬,這個叫王孝甫的男子,其身份和地位的尊貴,是自己兩個人遠遠不能企及的所在。平時很少露面,但是在聊城府的諸方勢力,基本上都是要看他的眼色行事。

        他看向左邊那個玄衣男子蔡青雲,問道:「派出去的人還沒有回來嗎?」

        「第一撥人已經回來回覆了,今晚王家的回禮宴很正常,就是雷德咱們的人,也親眼看到進聚福樓了!」這個蔡青雲肯定的說道。

        「好算計,當真是好算計啊!不但是讓三軍都指揮使在,就是防禦使和刺史都來了,當真是一個不留啊!」這個瘦小的王孝甫看向面前的大火,冷靜的說道:「一切只有尋機而動了,等下看看大營裡面出來的探報,還有聚福樓那邊最終的動靜再說!」

        富態的鄭恆若有所思,不動聲色便試探般的問道:「聊城府也算周邊新起的大州,如今的風頭甚至蓋過了東平府。朝廷對這裡的重視至極,應該不會有大事吧!如若有事,,,,,,!」他似乎沉吟了一下,望向這個瘦小的王孝甫,眼神居然有些討好的意味:「咱們聊城府的家底和人怎麼辦!」

        「大州?就因為這裡是大州!才有人虎視眈眈!」王孝甫靜靜的說道,忽然眼中精光從細眼縫裡一閃,似乎想起了什麼一樣,首次臉色動容了起來:「某家明白了!」

        「白狼寨馬匪!」

        三個人幾乎同時失聲的異口同聲說了出來,頓時間三個人面面相覷的對望,眼神中儘是驚駭的神色。

        外面是更夫拚命的叫喊走水的聲音,敲鑼的聲音更是在這夜裡令人發慌。

        快馬飛快的在城裡傳令下去,便是刺史雷德和防禦使沈霸聯合發表通知。

        因為西倉大營發生火災,以防流民和馬匪湧入城來,號令關閉聊城府四座城門。不是西城附近救火的閒雜人員等,馬上回家不允許圍觀阻路。如若發現有人擾亂人心,將是立斬不赦,直至西倉大營的事情完結。

        當然,城裡的人聽到這動靜,除了一些強壯的勞力,在里長的帶領之下,每家出來一個或者兩個,其餘的全部陸續返回。就是一些膽大想看熱鬧的,此刻看到有兵卒上街之後,也沒有了心思。

        這邊似乎在有條不紊的進行,很多人不知道的是,城外的軍營也在接到防禦使的虎符命令之後,馬上在將校的安排之下,準備前來聊城府救火。

        西城大營不但涉及到朝廷物資,更是這次北征物資囤積所在。防禦使命令大家前來救火,根本就沒有人多想。何況在沒有發生戰爭的時候,因為是救火的原因,都有可能得到提升,這種好事誰不想表現一下。

        大家連鎧甲都沒有穿,武器更是沒有帶,便在將領的帶領下,匆匆趕來西門。西門這邊自然有人接應,因為城門已經關閉,此刻看到城下僅僅穿著單薄衣物的兵卒,城樓上的人傳令大家匯合列隊入城。

        雖然都來救火,畢竟是有駐軍大營所在,將較還是例行要安排,軍營留下兵卒執勤。而今晚城外兵營留守的不足百人,大家都認為理所當然,畢竟西倉大營的物資損毀,所有聊城府的人可就危險了。

        看著列隊進城的兵卒,姬鴻長臉上有了一絲笑意,看了眼身邊那個叫葉莛的青年,靜靜的說道:「藍狼那邊怎麼樣了!」

        「請狼王放心,藍狼都安排好了,所有的兄弟都已經安排進步軍裡了。」葉莛看著那小跑進入城裡的兵卒,忽然低聲道:「狼王,真的放過他們嗎!」他的聲音都有些發顫了。

        看著面前這些期待的眼神,姬鴻長深深的知道自己所肩負的,便沉聲說道:「他們和咱們一樣,何況如今殺戮解決不了問題,後續只有看咱們的人去攻心了!」

        「謝謝狼王的教誨!」葉莛行了個舉手軍禮。

        姬鴻長自然明白葉莛的意思,自己這邊的人少,即使爭取到了王俊格的加入,也是各取其需的意思。如果不能處理這些聊城府的兵卒力量,即使已經佔領了這聊城府,對於自己的計畫來說,也沒有絲毫的作用,而且是一個極大的禍害。

        因為佔領只是暫時的,而佔據才是長遠之計!

        只能佔領的話,自己隨時有可能被人驅逐,因為自己僅僅幾百人的隊伍,可攻不能守。這不是姬鴻長想要的結果,也不是此行計畫的結果。自己需要在這裡站穩腳,還需要在這裡發展實力,作為一個火種的存在。

        在中原腹地開闢一塊屬於自己的根據地,姬鴻長明白自己是在刀尖上跳舞,無異於在中原藩鎮的心頭挖取一塊肉。想起自己當初答應劉繼興的時候,姬鴻長心裡都沒有想過,自己會完成這個任務。

        佔據聊城府之後,如果只是單純的遭到周國朝廷派兵,也沒有什麼值得特別擔心的。如今卻是有四面八方的危險,如果周國派兵一起匯聚過來,那可是一個不小心,這些人就要人死神滅的了。

        作為自己伯樂的師吾,是自己這一生的恩師。不管是他教授自己學得了一身武藝,還是讓自己跟隨他向劉繼興效忠,姬鴻長都沒有絲毫的懷疑自己的選擇。所以自己接受了這個任務,建功立業就在當下了。

        姬鴻長相信師吾,當然在和劉繼興談心之後,他感覺到自己的人生多了一份責任。也因為那次談心,他也相信了這個少年天子。他知道自己找到了這一生的目標和追求,為了這份追求他寧願身死魂滅。

        此後自己再次深入中原,不但順利的通過海上通道,獲得了羯可船長支援送來的幾百匹戰馬。而且在短短的時間裡,以百餘人的初級啟動的隊伍,發展成為了如今五百人的馬隊,更成為了傲笑中原的白狼王。

        白狼寨的成功是明顯的,但是姬鴻長絲毫的沒有得意,因為他知道這份成功不是自己個人的。這不但有狼騎的不畏生死,還有諸多情報人員的大力付出,和許多有理想的人無私的付出。

        所以姬鴻長心態很平衡,不但對師吾忠心耿耿,也對劉繼興有了更多的尊重。劉繼興不但是自己堅定的後盾,也是給自己打開另外一扇窗的人。

        從劉繼興指示的計畫來看,佔領聊城府是周國北征的時候最大的意外,也是劉繼興下的一步險棋。

        姬鴻長最初也是這麼認為的,可是隨著自己對東平郡周邊情報的瞭解,以及對周國朝廷的深入瞭解。如今已經更加清晰的明了,自己雖然下的是險棋,卻不是一招無解的死棋。

        這不但有周國朝廷內部的原因,也有這個時代人心不足的原因。開始姬鴻長自然不知道,為什麼劉繼興要讓自己下這步險棋,現在他已經隱隱的知道了,劉繼興這麼大膽的真正原因。

        佔領聊城府看起來就是危局,明眼人都知道!

        但是大家忽略了一個重要的原因,那便是中原現在的兵力不足。它不但要防止契丹遼國的犯邊,還要考慮北邊漢國捅刀子。當然剛剛殺盡了唐國的威風,如果中原大亂的話,指不定唐國便要復起。

        所以,劉繼興才會指定,讓自己選擇在郭榮北征的時候,給他增加一點麻煩。姬鴻長不知道真正具體的原因,他只管執行就好。還有姬鴻長現在有最大的信心,那便是自己獲取信息的途徑和資源,比周國朝廷要快上了許多。

        這樣一來,自己佔領了聊城府的話。哪怕是郭榮發現不對,派遣人來圍剿自己。如今自己也有足夠的時間分散逃跑,這聽起來有些荒唐,卻也是一種變相的保存實力。

        當然如果沒有圍剿的話,姬鴻長就可以盡情的發展自己的勢力。這就是姬鴻長最大的憑藉,也是摸清周國底細以來,他心裡最大的得意。

        本來以姬鴻長的想法和性格,既然佔據了聊城府,就沒有輕易退出的道理。但是劉繼興卻告訴了他一個原因,因為化整為零的分散,不是逃避而是一種策略。

        如果聊城府不能堅守,就把力量分散出去,只要讓中原朝廷感覺到自己猶如骨刺在喉,就是姬鴻長隊伍最大的成功。因為阻礙了中原的發展,就意味著在中原爭霸的砝碼上,劉繼興更多了幾分勝算。

        邁出了成功的第一步,就是為了給未來的第二步鋪路。

        第一步自然是計畫的基礎,既然第一步達到了效果,自然希望能夠順利的延伸出第二步。

        現實往往比理想和計畫殘酷,雖然這第一次的進展順利,沒有太大的風險,但是怎麼樣來穩固這難得的成績呢!

        這才是姬鴻長最關心的問題!

        如果單純是姬鴻長自己來計畫,他肯定不會這樣行動。因為奪取聊城府繼而佔據為根據地,就是把自己置於死地而後生。

        聊城府不是別的地方,這裡是一個四通八達的州府。既可以很快便出海,又有大運河的便利,當然還有陸路的通暢。這麼發達的門戶和樞紐,既是好事如今看來也是壞事。

        因為如果在和平時期,這裡自然便是好事,而在這戰亂紛飛的時代,完全就有可能馬上成為炮灰之地。

        因為聊城府四周都是中原州府近鄰,作為中原藩鎮居中的州府,如果要迎接平亂的話,將會是遭受四面八方的攻擊。所以,套取這些兵卒進城來,就是想給他們都羈押起來。

        按照姬鴻長手下的意思,自然是殺戮一了百了。可是姬鴻長想到了將來,如果可以把這些人羈押,然後慢慢調教的話,將是一股不容忽視的巨大力量。

        姬鴻長敢於冒險,更是不傻!

        這些兵卒都是出身百姓,誰都不容易。他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劉繼興當初講過一個故事給他聽。聽了這個故事之後,他便深深的明白,百姓才是一個政權最強大的力量!

        所以姬鴻長相信,只有憑藉百姓和人民的力量,才會是一個政權長久的所在!
Babcorn 發表於 2019-7-14 19:47
第一百九十三章 游擊的影響.

        這個夜注定是不平靜的!

        炎熱和火焰沸騰,似乎佔據了每個人的心頭。令人心頭升起一股焦灼的茫然,在那裡只有毀滅。

        這個夜許多人都將徹夜難眠!

        因為自此他們將會無家可歸,或者就此灰飛煙滅。

        這個夜注定是不平凡的!

        這晚之後,這裡所發生的事情,將會傳遍整個中原。

        這個夜晚注定是令人亢奮的!

        因為這晚許多人一飛衝天,許多人一敗塗地,這些都注定要記入史冊!

        許多人都不知道,這晚究竟發生了什麼!因為他們碌碌無為,他們不會對身邊的事情關心。

        這個世界上,許多這種人,即使是發生在身邊的事情,只要和自己沒有關係,他們都不會去主動關注。不管以後如何,似乎都將於他們無關,因為沒有人參與了這晚的行動。

        許多人知道發生了什麼!

        因為他們一直在人生中尋找機遇,他們對身邊每一件小事都緊張,甚至都特別的在意。他們混跡於社會的底層,苦苦掙扎以求出路。每一個最小的機會,對於他們來說都是一次翻身的機會。

        他們的出路必將前途光明,事無鉅細親力親為,因為這些人參與了這晚的行動。

        如果一件事可以改變一個人的一生的話,這晚注定要改變許多人的人生!

        有些人想改變,也許一輩子都沒有機會,因為他沒有積累,或者沒有用心。有些人想尋找,卻找不到門路,因為他不會主動邁出那一步,去尋找就在身邊的機遇。

        在歷史的長河裡,事實證明每天都會發生許許多多的事情,我們每個人關心的只是自己身邊的事情。當然這有些事情轟轟烈烈,有些事情不值一提,可是這些事情無論大小都足以承載,每個人不同的一生。

        這晚發生的事情,對於很多人來說,也許有些微不足道!

        也許根本就不值得去關注!可是它一樣還是發生了!不管你來與不來,而且它就好像下雨打雷一樣,雖然讓人有些擔憂,卻它還是沒有辦法的發生了。

        王可就那麼半跪在樓廊的細柱前,藉著夜色隱伏在樓廊,目光卻依舊不知疲倦的盯著對面的大宅院。

        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感覺自己的後脖子有些發涼,在這炎熱的夏日夜裡,令人有些奇怪的感覺。對於今晚參與這樣的行動,他可以說是平生第一次。不但從來沒有幹過,此刻也難掩心中的緊張和興奮。

        對面的大宅院是聊城府有名的府邸,自己突然接受命令前來,心裡還是有些忐忑。明明也知道這家宅院不是自己平時可以涉足,可是想到等下又有可能自己要進去,便忍不住的有些格外的激動。

        耳邊還是那激動人心的誓言,看著自己手裡的單刀,王可甚至前一刻還感覺自己在做夢一樣。不過心裡迴蕩聽到那鼓動人心的口號,對於王可來說還是一種致命的誘惑。

        腦海中似乎有種無法磨滅的記憶,那是自己當年幼小的時候,跟隨家人從淮北逃難來到聊城府。那個時候聊城府在東平郡還不顯,卻因為運河的環繞多了幾分生氣。

        一家人因為父親有一把力氣,得以在城裡和城外碼頭謀生。如果只是這樣的話,也許一家人會平平淡淡的生活下去。後來有一天不知道為什麼,父親突然就失蹤了。

        目前為了尋找父親,再也沒有回來過家裡。王可隱隱約約後來聽和父親一起做事的人說,父親失蹤的那一天,城裡有人到處抓人進軍營去做牙兵。王可雖然年紀小,可是憑著一股毅力,還是打聽到了,那是一支路過聊城府的軍隊,為了充實自己的戰力,在聊城府強行擄去了近兩千人的壯丁。

        從那一天開始,王可再也沒有見過自己父親,那一年他才不過十二歲。母親後來的失蹤,使得這個家庭完全的破碎。最令人無奈的事情便是,家裡還有五個弟弟妹妹。

        在最艱苦的時候,在最孤苦無依的時候,王可不知道自己那段時間是怎麼熬過來的。最令人痛心的便是,屋漏偏逢連夜雨,那年自己有兩個稍大的妹妹,在城裡乞討的時候,居然被人拐跑了。

        無數個夜裡,王可不在思念自己的父親,和那失去蹤影的母親。無數個夜裡,王可不在後悔,自己沒有照顧好弟弟妹妹。

        那年冬天,王可記得聊城特別冷。似乎有無數的流民和百姓都因此而受難。王可還清清楚楚的記得,那是一天下著大雪的日子,他幫人幹完雜活,意外得到人家給的一個包子,他捨不得自己吃,興奮的迫不及待的回家。

        和很多聊城貧苦的流民和人家一樣,王可家根本就沒有房子。當初一家來到聊城之後,就在城內一處荒廢的廟宇附近搭房借住。這裡雖然是某個大家族的地盤,卻從來沒有人管過。

        因為這個時代這種地方,對於大家族來說,根本就不會去關注。倒是使得許多流民和百姓佔據了,周邊住了無數和王家一樣的人,大家都用樹枝樹幹圍屋。其實就是搭著一個小木棚,四周用一些草填充為牆,一家人都擠在一個小地方。

        王可永遠也忘不了那一天,他拿著包子興高采烈地的回到家,卻看到自己那最小的弟弟縮在地上,他被活活的凍死和餓死了。而自己那兩個僅存的弟妹,都還不足五六歲年紀,為了這最小的弟弟去外面乞討了。因為在外面乞討不到東西,一個也餓暈了在家附近,一個被人打掉了三顆牙齒。

        抱著自己死去的弟弟,找回乞討和暈倒的弟妹,王可在那個冬天感受到了絕望。對著老天發出了無助的嚎叫,心中的痛苦和絕望無人能夠理解。

        王可發誓自己一定要出人頭地,可是命運總是令人無奈,因為自己一無是處,而且沒有任何的能力。不過王可還是要感激,他相信命運對待自己還是眷顧的。

        因為第二年的春天,他遇到了一個貴人,自此不但自己的命運改變了,就是剩下的弟妹也不愉餓死。

        耳中各種嘶啞的呼叫聲不斷,那是聊城府西區不斷傳來的,有敲鑼聲也有救火聲。似乎把王可的思緒拉回到了眼前,他不由回頭看了眼身邊的朋友周維,這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他和自己一樣跪伏在一旁,看起來似乎比自己更加的穩當。夜色讓他的輪廓看起來迷濛,卻給人一種神秘的感覺。王可想著如果沒有那年春天的遇見,也許自己兩個人都還窩在那個木棚裡吧。

        西區的火光離著這邊有些遠,但是似乎映紅了的天空也照亮了這邊。藉著那絲光亮,王可看著周維那對虎眼正睜得滴溜圓,似乎不眨眼的看著面前大院的大門。

        王可心裡多了一絲溫暖,有朋友在身邊的感覺真好,讓自己心裡踏實,也多了那絲溫暖。剛剛那種忽然感覺到的寒意,此刻卻似乎突然的消失了。

        似乎感覺到王可的眼神,周維也偏頭瞟了自己朋友一眼,不過卻沒有吱聲來回應。雖然張嘴卻馬上警醒,機智的反而朝王可眨了一下眼。這是出來行動時大家都說好的暗號,就是問詢對方有什麼事的意思。

        王可心裡有話,但是自己想明白了這不是場合,又看了眼旁邊隱身的另外幾個同伴,對著周維示意自己有些擔憂。他知道周維的性格和脾氣,不敢表達了太多的意思。

        周維眉頭皺了一下,看著王可又指了指自己脖子,表示自己剛剛渾身發寒,感覺到周圍有些危險。周維便比劃了下小指,示意王可膽小,卻咧嘴笑了一下。

        這周維和年紀卻是一般大,差著也不過幾個月,不過身形卻比王可高大了足有一個頭。兩個人是從小在荒廟附近長大的朋友,可以說是無話不說,對於對方的動作自然也早就熟悉,一切盡在不言中。

        那年的春天,似乎標榜著人生際遇的改變。天氣似乎很快便暖和了起來,王可帶著弟妹去郊外摘野菜,周維和家人也一起去了。

        誰都沒有想到的是,自己兩個人遇見了蔣確,這個王可認為是自己貴人的人。他是使尊府的槍棒教頭,陪著使尊府的公子小姐去郊遊狩獵。

        因為看到自己兩個人居然憑藉竹弓木箭狩獵,而且捕殺了不少的獵物,便對自己兩個人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後來看到自己兩個人因為手裡的獵物,和街頭一夥閒人爭食爭吵,打的頭破血流沒有放棄,便收留了自己兩個人為徒。

        從那以後,兩個人早上都要去跟隨蔣確練習,蔣確小小的資助一下,也使得兩家不至於餓死。幾年下來之後,兩個人自然逐漸的長大成人,命運可以說完全的改變了。

        雖然從來沒有見過使尊,兩個人都知道自己的師傅,乃是使尊家的客卿供奉。甚至到使尊去世的時候,王可才算真正見到使尊的幾個公子。但是王可對使尊家的感激絲毫不少,因為蔣師傅的原因,兩個人不但活命了下來,王可還讓自己兩個僅存的弟妹活下來。

        雖然蔣師傅也是在使尊家接受供奉,但是兩個人認識的時候,他已經在聊城府王府居住了,王可認為這也是使尊家的恩德。當真是時光匆匆,王可和周維已經成為了一個青年,如今正是報恩的時候。

        因為蔣師傅當初是使尊家供奉,聊城府王家三公子俊哥的槍棒教頭,這些年一直跟隨在聊城府任職的三公子身邊。他對王可和周維還算另眼相看,認為兩個人以後有出息。

        不但平時不斷的指點兩個人的槍棒功夫,還讓兩個人在聊城府找了一份活謀生,那就是在聚福樓做夥計。

        周維因為隨著長大身材變得高大,這些年又不斷的練習槍棒,如今已經變得孔武有力,倒成了聚福樓老闆鄭人鳳的跟隨。而王可身形矮小,卻也精明能幹,依舊在聚福樓三層樓間做著跑堂。

        雖然周維似乎環境比王可好,而跑堂小二這種夥計的活是件辛苦受罪的事,王可每天卻做得津津有味。

        因為他懂得感恩。

        能夠比一般人生活的好,或者說穩定一些的話,王可就感覺是很幸運的事情。

        因為感恩一切,所以王可來了。即使有危險,他也無怨無悔!

        看著對面大院隱隱傳來了一些聲音,大家這邊埋伏的十餘個人,也都在臨街二樓的樓廊上,但是卻都看不到大院裡面的情形。大院外的青磚高牆超過了一丈,因為未知情形如何,顯然大家此刻都繃緊了神經。

        這家大院乃是聊城府大家鄭家的大宅,圍住這裡便是因為,王可和大家接受了命令。

        鄭家據說乃是大名府高門大閥的世家,聊城府這一支雖說有些沒落,卻還是真正的直系的後代。雖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此時它確實是聊城府最有勢力的。

        不說鄭府家室淵源如何,就是鄭家平時有大大小小的事情,連聊城府的刺史都要來的。這點就連王可這種人都知道,可想而知鄭府的勢力不是一般的。

        平時茶餘飯後之際,王可可是沒有少聽人說起鄭家,家奴下人就超過了兩百,真正是東平郡附近的大族。莊園裡面據說樓台亭閣無數以計,平時有閒的時候,王可也偶爾會來東城這邊轉轉,就是為了看看鄭家這偌大的莊園外觀。

        這種大家大業,可是王可這些人一生追求的夢想,雖然知道這個夢想可能有些難,但是有夢想總是好的。

        鄭府也不是一般人能夠進去的,據說莊裡光住房就有一百多間,更不要說那佔地幾十畝的面積了。

        王可從來沒有奢求過,自己有一天能有這麼大的莊園,就如弟弟妹妹所說的一樣,這輩子只要有一間,鄭家莊園裡這樣的房子,哪怕是住上一天的時間,那也是值了的。

        此刻激動是在所難免的,因為今晚自己就要進去這裡,雖然不知道自己能夠進到哪裡,但是肯定是要進去的了。王可記得那個人當著大家說過,只要拿下鄭家的產業話,就把鄭家的房子分給大家住。

        因為今晚有很多和自己一樣的人,肩負著和自己一樣的責任。那就是攻破這聊城府幾家大的財主,尤其是那些為富不仁的大家族。攻破他們的莊園,抓捕他們家族的人,沒收他們所有的財產。

        王可還從來沒有聽到過這種好事,同樣都是造反,自己這些人居然得到了承諾。那就是不但可以分得這些大家族的財產和田地,家家戶戶還都能分到房子。

        雖然知道那個人不會說假話,王可心裡還是有股躁動的感覺,想必和自己有一樣想法的人,當初參加會議的還有很多吧。王可偏頭看去一旁,在天空遠處火焰的稱映下,大家的神色顯然都有些興奮。

        因為大家都知道這個消息,想必都是為了這個承諾而鋌而走險。看到隱伏在最前面,那個叫葉芝的青年,王可怎麼也無法平靜下來。自己只有配合他拿下鄭家以後,自己的夢想就會實現了。

        有些人認為空口許諾,十有八九不可靠,可是有了一個希望總比沒有要好。甚至有些人似乎有些不在意,可是往往就是有許多的不經意,卻可以改變了人的一生!

        你付出你就是歷史!你無視歷史就會淘汰了你!

        王可雖然不懂得那麼多的道理,但是他聽蔣師傅說過,就像使尊這麼風雲一世的人物,他去世之後家族都要逐漸沒落,何況是普通百姓家庭,生在這個時代沒有選擇的餘地。

        像達到使尊這樣的高度,王可從來沒有想過。聽蔣師傅說了才知道一些,這樣的大家都有生存的危險,除非是使尊家的幾個公子有用和足夠的能力,有能夠超過使尊當年的輝煌的能力,不然過不了幾年的話,使尊的家族也會一樣的沒落。

        可是在許多人的人生當中,又能有幾次這樣的機會呢!

        王可雖然不懂大的道理,但是也明白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的,從小時候家破人亡的時候,王可就明白了。如今的世界就是適者生存,所以聽到蔣師傅說,要自己和周維出來幫助三公子,王可絲毫就沒有猶豫。

        何況,如今還有和三公子一起的這個葉芝,他當初那激動人心的演講,和那神蹟一般的描述,使得王可已經完全的沉迷。知道自己推開了另外一扇窗能夠看到外面多少風景,就是自己眼光和能力的問題。

        這晚注定是自己一生裡,最輝煌的存在和傳奇!

        不管結局將會如何,王可知道自己一定會無怨無悔!

        聊城府!

        中原一個很普通的州府!

        甚至很少有人會關注的地方!

        可是就在今晚,卻有很多人在翹首以盼,這裡所發生的事情,以及將要發生的事情!

        有些人注定會默默無聞,

        有些人注定會被歷史所淘汰!

        忽然一個一身黑色僕人衣裝的漢子,快速的從昏暗的街道朝這邊跑了過來,看他急喘吁吁的樣子,應該是跑了不少的路程。

        城裡此刻此起彼伏的敲鑼聲,依然還是不斷的傳來,雖然似乎集中在聊城府西城那邊,卻也整個聊城府都能夠聽的到。

        這個男子一邊跑,一邊不斷的回頭查看,似乎擔心著什麼一樣。看到鄭府那高大的大門,他似乎不由得鬆了口氣,卻也難以掩藏了他的急喘聲。

        不過他即使很是緊張,可是還是顯得很小心。匆匆跑到鄭府大門口的時候,他依然回身四處張望了一番。四處都好像沒有異樣,只有大門口那兩盞大燈籠映照,他自然更沒有發現對面樓廊上的人。

        在大燈籠的映照之下,他看起來不過三十來歲的年紀,四方的臉上有著幾分的精明,可是臉色卻有些發白。即使已經站在了鄭府的門口,此時他也難掩臉上的緊張,似乎背後隨時會有猛獸一樣。

        終於他伸手拍響了小門上的門環,門環快速撞擊門板的聲音,在夜裡傳出老遠,在這夜裡也格外的刺耳。

        鄭家作為中原有名的大家族,雖然在聊城府這一支不大,而且有人做著經商的事情,但是出面經營的畢竟還是旁支。所以在高門已經沒落的時代,鄭家依然在地方上有著幾分優越,就看著鄭府這大門的氣勢,就不亞於聊城府最高的刺史府規格。

        老百姓不會去在意這些,可是有些人肯定會在意,任何時代任何人群,以及在任何的時候,都不泛有著這種人的存在。

        鄭家的大門平時不開,一般都是開著旁邊的小門,不管是接待客人還是家人進出,以示鄭家在地方上的身份。除非是重要的祭奠,或者有極重要的高官或者人物到來,中門才會大開迎客。

        這個人不敢敲大門上的門環,自然把小門敲得咚咚響,很快裡面門房便傳來了回聲。

        一件事會造就很多人,

        一件事也會毀滅許多人!

        歷史就恍如大浪淘沙!

        吱呀一聲!

        鄭府的小門打開了一條小縫,因為門裡的人聽到了門外的人的聲音無誤。

        可是這聲吱呀刺耳的聲音響起的時候,樓廊裡穿著黑色勁裝的葉芝已經掠起,乘著聲音未落的時候,恍如一頭蒼鷹一般落在了那個男子的身後。

        小門裡的人看清外面的人,正是自己家裡的人,便含笑稍微打開了門。看到這人剛剛邁進了右腳,他還沒有來得及反應,便看到後面扛著單刀的葉芝。

        這個門房是鄭府的老僕,平時也有著幾分姿態。因為今晚接到了一些命令,原也沒有放在了心上。誰知道突然便看到了跟在後面的葉芝,心裡一時間還沒有反應過來。不由一時嚇得雙眼圓睜,一股便坐在了地上。

        邁步進門的漢子自然發現了門房的異樣,還沒有來得及反應,便感覺到自己屁股上一痛,便被葉芝一腳踢了進去,直接便摔撲倒了在地上。不但摔的一臉是血,而且連臉皮也磨掉了一塊。

        他和門房還沒有來得及反應,便只見一些人陸續的衝了進來,最後一個反應便是一片刀影。葉芝自然沒有出手殺人,但是刀把敲在腦上的感覺,足以令人直接暈眩了過去。

        如果有人站在高處,一定可以看到這樣一個景象。在聊城府裡各處,許多大家高門都被人衝開。甚至有些莊園還開始冒起了濃煙,當然還會伴隨著一些哭喊的聲音。
Babcorn 發表於 2019-7-14 19:47
第一百九十四章 運河在手

        聞君堪比孟嘗君,慈悲善心,掌管著巍巍運河,不勝嚮往之。今日未時三刻,當未邀前來,討取清湖運河。君素豁達,必不致令某失望也!

        這張素箋就擺放在古香古色的桌面上,雷彷臉色鐵青,身子居然不斷的顫動,顯示出他心中無比的憤怒。卻也坐在自己那張香樟羅漢榻上,地上是摔的粉碎的白瓷茶碗。

        他那張白淨的顯得秀氣的臉,就像是被人突然捅了一刀,因為痛苦而稍顯得扭曲。三縷修飾得極美的清須,隨著那圓睜的眼睛,不斷的轉動而抖動著。

        精緻的會客花廳,還有三個人站立著。

        一個神情極為精幹鬚髮皆白的老者,穿著一身已經漿洗的發白的青衣,背負著雙手在廳中,不斷的來來回回碎步,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一個有著一張圓臉,卻長著一張塌鼻的黑色錦衣人,就站在雷彷左側榻邊。雖然似乎貌不出眾,卻給人的感覺是一團和氣,出奇的是他後背插著兩桿精鋼做的判官筆。

        還有一個枯瘦的老者,穿著一身洗的發白的麻衣,頭頂和前額已經禿頂的蹭亮。他靜靜的坐在一旁右側的一張胡凳上,閉目養神的一言不發。他全身上下似乎沒有什麼特別,不過讓人驚訝的是他一對大大的耳朵,居然會不斷的自己微微動著。

        「這究竟算是什麼?請柬?拜帖?還是恐嚇,究竟是什麼膽?就憑這一張素箋?就想獲取某雷家運河和清湖的利益!,,,,,,」雷彷重重的一拍面前的古檀桌面,厲聲說道:「白狼寨呀!白狼寨!你們也太不把阿城雷家放在眼裡了!」

        就在今天雷家舉族遷徙聊城府,這是一件計畫已久的大事,對於雷家的將來來說,是一件無法估計的好事。這不但是雷彷自己精心布下的戰略,也是整個家族發展的需要。

        在徵得家族長老的同意,各方面都做出了妥善的安排,雷家在聊城府的主心骨雷德配合,在聊城府做好了接應之後,雷彷認為一切都水到渠成。

        想到作為一州刺史的雷德,在聊城府站穩了根基,如今經過幾方勢力妥協,又有人同意幫助接應,可以說雷家的遷徙是萬無一失的了。何況是上千的將士來阿城接應,把雷家從阿城遷往聊城府,還有什麼不放心的了。

        「這白狼寨的囂張由來已久!麾下號稱一千精銳狼騎,東阿、陽谷諸縣一個月內都被其掃光!」廳中那個白鬚青衣的老者沉聲說道:「可見必有其過人之處,不過爵爺不必擔心,某家揣測其最多不過四五百騎。何況阿城雖小亦有憑藉,萬春堂更有爵爺坐鎮。」

        雷彷卻嘆了口氣說道:「陽谷的親家王氏滿門,卻是沒有一個逃出來的。雖然說那白狼寨不亂殺無辜,但是對富戶大家極為苛刻。阿城有諸位襄助,某心裡雖然不擔心,卻心裡總是不安。尤其今日乃族人前去聊城府迎接聖恩的日子,這些人居然如此好膽!」

        遷族對雷家整個家族的發展和安全,都是有極大好處的,沒有人會反對這種事情。雷彷甚至認為,在雷家的宗脈傳承上,自己應該會是最大的功臣,所以才一力促成此行。

        即使是這麼大的事情,作為主要策劃的人,可是雷彷自己都留下來沒有走。這不但是戰略的需要,因為也是他要留下來阿城家裡穩定軍心。

        他也從來沒有擔心過自己的安全,這些年的名聲和發展,雷彷身邊也是匯聚了幾個,頗有聲名的江湖上的奇人。

        不說這些江湖上的豪客,和雷家平時養著的門客,就是雷彷自己賽孟嘗的大名,那也是足以號召不少勢力的。只要家族的人舉族到達聊城府,他便可以找個藉口偷偷的過去那邊。

        就目前東平郡境內的形勢來看,在整個運河周圍的州府,阿城無疑都是最令人心動的城市。可是因為中原連年征戰,加上境內的馬匪飛賊從來沒有剿滅過,東平郡的局勢顯然很不樂觀。對朝廷的威嚴來說,白狼寨的存在確實也是很大的威脅。

        就東平郡境內的盜匪勢力,都有大大小小的幾十股。據說自從有了白狼寨的馬匪之後,那些盜匪便被白狼寨收並了十多股。顯然朝廷從來沒有感激過白狼寨,那是因為偶爾會有馬匪飛賊作亂,都成不了大的氣候。

        但是白狼寨的狂妄和大膽,還是一直都令朝廷擔憂的。

        雷彷也聽過白狼寨的馬匪到過阿城附近,但是因為有著大清湖的屏障,一直沒有真正見識過,倒還沒有真正的放在心上。就是上次馬匪進犯鄆州府,影響波及的範圍都不是太廣,也沒有多少人知道這件事。

        東阿和陽谷兩縣更是直接淪陷了,因為這件事發生在北征之後,事後雖然有人上報,只怕消息還沒有到達聖前。地方上的人哪裡知道怎麼辦,主要原因也是誰也不敢擔責任。

        聽說馬匪佔領了兩縣之後,不但佔據了兩城,而且公然的推舉了當地的百姓做了主事人,這可是從來沒有有過的事情。本來從軍務上來說,肯定是歸天平軍管轄,可是如今節度使李重進可是隨軍北征。

        作為管轄的東平郡來說,陽谷縣是屬於鄆州,東阿是屬於聊城府管。其實如今的東平府已經名存實亡,包括鄆州和聊城它都管不了,自然便當做不知道一般存在。

        因為誰也不想去送死,何況這兩個縣府原來也沒有了什麼東西。

        朝廷失了面子自然不會宣揚,一些知道情況的流民進不來城府,知道事情的大家官府不會透露,普通百姓自然是蒙在鼓裡。阿城雖然很小,甚至就在東阿和陽谷之間,卻一直都比較安全,這是雷彷比較自豪的事情。

        因為阿城不但有著自己的存在,還召集了不少好漢在身邊。這次雷家家眷去聊城府,雷彷沒有讓這些人同行。一來是怕別人誤會,二來卻是知道有人護送,應該沒有問題。

        「爵爺但請放心,莊裡如今多少還有幾十號人,平時也沒有疏於操練。何況馬匪擅長於平原,阿城也還有士卒和團練。某家的意思便殺將出去,只有掌握了城裡的局勢,才是當前上上之策!」站在旁邊的圓臉塌鼻漢子慢慢的說道。

        萬春堂平時食客門人不少,都是雷彷大度好客召集而來的江湖上的人士。這次雷家家眷說是去迎接聖恩,其實就是去避難。這次同行安排而去聊城府的食客,也不過一兩個豪客而已,那都是為了貼身保護家族兩個重要的人。

        在雷彷的思維裡,阿城不但對著大清湖,而且只有一面有著低矮的小山,其餘都是一眼到頭的平原,有人來犯的話,自然便是一目瞭然的事情。

        馬匪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來,雷彷其實一直心裡卻沒有太緊張,不但是因為在他身邊有人保護,還有在他心裡面也有著一分小小的僥倖。那就是皇帝郭榮北征走運河,顯然是有著戰略意義的。

        雖然沿線沒有留下駐軍,卻也有了不小朝廷的痕跡。對於別人來說好像沒有什麼,可是對於雷家來說,卻是一次最好借勢的機會。因為雷彷明白,自己一個兄弟是學士,一個是一州刺史。

        皇帝北征完全可以陸路直接殺過去,卻親自從運河而上。對外自然可以說成是聊城府的重要性,雷家卻可以說成聖眷。當然皇帝卻是確實也把聊城府納入了重要的州府,許多北征的物資便堆積在聊城府大營。

        阿城顯然便是攜這種天子的威勢,和那聊城府緊挨天然的便利,使得雷家朝廷雙方受益。如果不是這種借勢的話,雷家的家眷哪裡能夠這麼輕易去聊城府。

        阿城和聊城府一直是周邊州府嚮往的地方,顯然便是因為大清湖和運河的便利。但是一個僅僅是縣府治地,一個確實是州府的治地。安全的話自然便是聊城府居先,所以才有雷家的決策。

        雷彷膽敢放心的讓家眷遷徙,便是猜測馬匪肯定沒有這麼大的膽子,敢在中原這麼平坦的地方直接攻城。東阿和陽谷的話都算是特例了,來阿城的話顯然就是不明智。或者白狼寨有別的打算,但是也不會輕易行動,在這麼多建制兵卒的護送下攻擊雷家家眷。

        何況馬匪最擅長的是平原掠殺,至於這種城池的攻略,和重兵護送下偷襲,他們到來的話就是找罪受。

        作為縣府的阿城雖然不大,城池也不是很高,但是畢竟這一兩年再次的拓寬和加固了。而且阿城城區和大清湖幾乎融為一體,大清湖因為皇帝北征的原因,如今常年駐紮著建制的幾百水軍。

        湖裡的水軍也不是吃素的,如果馬匪攻不下阿城,必然要遭受水軍的襲擊。雷彷把這一切都想的很透,所以自己留在阿城,他一點都不怕,而且認為是重中之重。

        當然,雷彷之所以不敢走,還有最重要的原因便是,阿城還有衛家為代表的幾個大家族在。作為這次深受皇帝郭榮讚譽的家族,雷家對朝廷的納貢幾乎是家族積蓄的一半。

        當然有很多人不知道的是,這些納貢有許多便是來自於雷彷的牽線,都是藏身於阿城的這些大家族,自己心甘情願的主動獻出。好處讓雷家得到了,雷家自然也要留一點湯給別人。如果自己也跟著家族的人去聊城府,只怕這些家族就要炸鍋了。

        雖然轉移族人可以讓族人最大的安全,但是如果讓這些家族知道了雷家的遷徙是棄逃,那這小小的阿城就會亂了。

        「只怕現在要出去,還有點麻煩了!」那個一直閉目養神的禿頂老者突然睜眼,一雙犀利的眼神似乎可以看透一切。他一對耳朵快速的動了起來,大家看著他的樣子居然沒有人插嘴。

        「鳳老爺子,你號稱靈耳禿鷹,可有什麼發現!」那圓臉塌鼻的胖子似乎帶著笑意,率先詢問這個禿頂老者。

        這個禿頂老者雙眼不斷的轉動,看了胖子和那個白鬚老者一眼,便又看向了雷彷,沉聲說道:「只怕馬上就有消息了!方才外面那麼大的動靜,隨即這些人便過來圍住了萬春堂,對方肯定早就有了準備的!」

        他隨即便又瞟向這個胖子,鼻孔叱了聲:「方才對方圍住萬春堂的時候,你可沒有出去威風一下,羅胖子,你不是也在江湖上赫赫有名,那笑面判官的名聲不是白叫的吧!」

        胖子居然臉色不變,看著廳中那個白鬚老者,不動聲色的說道:「華老爺子,咱們平時可沒少佔爵爺照顧,你給個意見!」

        「外面局勢未明,對方既然下了帖子,必然是會來人的!退一步說,即使阿城局勢混亂,如今爵爺家眷都去了聊城,咱們三個僅僅要護得爵爺安全,想必還是不在話下的!稍安勿躁靜待其變吧!」這個白鬚老者反而淡淡的說道。

        不管戰略如何,說句心裡話,雷彷也不會輕易的放棄阿城。因為阿城不但是雷家的根基,也是太祖皇帝赦封給雷家的地盤。雷家可以說在阿城和朝廷共榮,只要朝廷還在的一日,阿城縣令就永遠是雷家的,阿城就永遠是雷家的。

        雷家不但是阿城的老窩,阿城也是雷家的榮耀。雷彷不會讓這份榮耀從自己身上流失,更不會讓雷家在東平郡留下罵名。

        雷彷不擔心的是,這個胖子叫羅維,江湖人稱笑面判官;這個白鬚老者叫華闇人稱鐵掌,乃是東平府最大鏢局威武行的掌舵;而這個禿頂的老者也赫赫有名,人稱靈耳禿鷹鳳嘯天。

        三個人在中州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自己能夠把三人羅致麾下,這可是多年的恩威所致。雷彷自己雖然刀馬功夫一般,可是這賽孟嘗的名頭可是闖下了多少年。

        可是,今天似乎這種榮耀要改變了!

        這就是雷彷生氣的原因,居然聽說不但自己的府邸被人包圍了,還讓人耀武揚威的送來了素箋。當然還有另雷彷不安的就是,他想到了城外雷家的家眷。

        因為不時和江湖上的遊俠交往,雷彷懂得比別人多的多,心中的顧慮自然也更多。他開始還不敢相信有人圍莊,可是下人給他搬梯到圍牆上看的時候,他才終於真的害怕了。

        此刻在雷府外面,呼丫丫可是有一百多人。還有人不斷的殺狗放血,恐嚇莊裡的人。這不但是示威,也是一種震懾。

        雷彷不相信他們就這麼大膽,這樣激怒自己沒有絲毫的好處。他們的目的很明顯,想讓自己做出某種妥協。

        這些人的來意一看就明顯,在幾個操著兵器的人的帶領下,居然包圍著雷府的前後門。這還不算最主要的,主要的是他們還恐嚇著雷家,讓自己率人半個時辰出去談判或者主動投降,不然他們就要攻進雷府裡來。

        真是太放肆太大膽了,這不是公開造反嗎!

        既然送了素箋,又讓自己出去談判,這些人究竟是什麼意思?

        想到造反這件事情!這才是令雷彷心裡最隱隱不安的。按照家人的速度,雷彷想必應該都已經上船了。可是剛剛城外連環的爆炸聲,還有隱隱傳來的奔雷一般的馬蹄聲,顯然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忽然,雷彷心裡暗叫不好,隱隱知道自己錯過了最好的時機。因為有可能剛剛真的的攪亂自己的視線,他們就是怕自己出去。想到這裡的時候,雷彷心裡又恨又怒。

        自己派出去的門客草上飛週波還沒有回來,雷彷倒不是擔憂那人的性命,而是想著以那人的身手,就是在江湖上也是極有名氣。當初乃是有名的飛賊,因為犯事無處藏身,被自己收留之後容身萬春堂,阿城能有誰可以留住他?

        他剛剛自告奮勇去城裡刺探消息,以他高來低去的身手,不管好壞也應該要回來了。

        外面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雷彷估計可能是大清湖那邊出什麼事情了。心中雖然忐忑不安,臉上卻不敢有絲毫的表露,他可不敢想著是自己家眷,也希望不是自己家族的家眷出事。

        不說自己在東平郡的名聲,就是雷家作為阿城的主人,還有一個刺史一個縣令,更何況在朝裡還有一個學士。這能是普通人可以冒犯的嗎?這些人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不成!

        雖然沒有見過那些馬匪的威力,但是也聽過那些馬匪的威風。如果說還有誰不震撼的話,那麼一定是沒有嘗試過狼騎的厲害。雷彷自然也知道聊城府也派了馬軍來,而且領隊的還是自己堂弟雷徂,他現在只希望那是聊城府的馬軍。

        「老爺!」

        突然一聲驚呼傳來,初始聲音還在院外,緊接著一陣腳步匆匆傳來,瞬間便打亂了雷彷本來就比較亂的思緒。

        雷彷眉頭一皺正欲發作,抬頭便看到兩個家僕進來花廳裡,他們手裡扶著一個人,這是一個根本已經不能自己走動的人。

        這個人不但已經不能走,而且身上左後肩和右大腿上,此刻插著兩支羽箭。

        那羽箭居然直接對穿了這兩處部位,傷口冒出來的鮮血不斷滲透衣物。衣物似乎被鮮血染透了一般,這個人頭已經低垂著沒有動靜。

        雖然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和詢問,一股強烈的不安已經席捲全身。讓雷彷心中不安的是,他看著這個人渾身是殷紅的血跡,身上還有不少觸目驚心的傷口,傷口都深可見骨。

        阿城萬春堂!

        多麼風光,多麼輝煌,多麼令人嚮往的所在。

        曾幾何時,萬春堂已經成了東平郡人們最神秘的地方!

        萬春堂是阿城雷家的祖宅!

        一道小溪,用鵝卵石圍砌的五尺小溪,從大清湖引水分流,環繞著整個萬春堂一圈。溪水更從萬春堂裡穿過,讓整個雷家山水滋潤。

        曾幾何時,這條小溪是阿城綿綿不斷的話題。

        風水極佳的寶地,才能孕育出代代不絕的香火。

        如今的萬春堂不但是阿城的標誌,也是東平郡有名的所在。

        可是今天,這條小溪居然變成了紅色!

        讓人膽顫心驚的是,無數的野狗被殺死在溪邊。殷紅的鮮血都流進了溪水裡,慢慢的傳流進了雷家大宅。

        自古以來,最殘忍、最可怕、最原始的震懾,豈非就是人類?

        人可以殺人,人更是屠殺萬物,這豈非就是另外一種可怕?

        狗吠聲不斷,許多衣衫襤褸的流民,不斷的用各種工具,捕獲著大大小小的野狗,拉到溪邊來屠宰。

        一個赤著上身的大漢,手裡握著一柄鬼頭刀,手起刀落的利索,鮮血噴灑,狗頭落在一邊,一腔鮮血便灑落流進小溪裡。

        雷家的人並不霸道,甚至在阿城以及東平郡都聲名極好。平時雷家萬春堂雖然不是禁地,但是也極少有人這麼放肆。

        可是今日不但萬春堂附近沒有普通百姓,就是雷家的家僕莊眾也不見。只有呼丫丫一夥人圍住了萬春堂前後門,其中還有不少人手裡拿著兵器,一臉沉靜的站在一旁。

        何老三就在小溪的中段殺狗,他是阿城最有名的屠戶,今日卻來殺狗,而且就在雷家萬春堂邊殺狗。狗血就噴灑在圍牆和溪水裡,何老三感覺有些麻木了。

        不是他大膽,是有人讓他大膽!

        他不得不大膽,雖然不知道那人的承諾會不會實現,但是他不得不去做。

        上百隻狗,狗血應該已經流遍萬春堂裡穿過的小溪。聽說小溪進了萬春堂,在後院有個花園,花園有個極大的荷池。想必這些血夠染紅那個荷池的了。

        何老三相信了,因為雷家沒有人出來,雷家的人真的跑了!何老三越殺越順手,越殺越麻木。

        花廳裡雷彷驚呆的幾乎合不攏嘴,不由馬上從榻上跳下來,連榻前的木屐也忘了穿。便飛快的迎來這邊,根本就容不得絲毫驚訝了。

        待得兩個家僕把這人扶坐在胡凳上,雷彷定睛一看,不正是自己剛剛念叨的草上飛週波,不過此刻週波他人已經暈了過去。
Babcorn 發表於 2019-7-14 19:47
第一百九十五章 雙鷹會

        運指如飛,那個白鬚老者鐵掌華闇,越過諸人來到近前。

        他指上功夫同樣和他的鐵掌一樣不俗,在草上飛週波的傷口附近點了幾處穴道,便止住了那不斷流出的鮮血。

        而週波臉色蒼白,雙目緊閉,卻沒有醒過來。

        雷彷眉頭微皺,看著這三個人,似乎想看他們有什麼辦法。畢竟週波可是去刺探消息的,他沒有醒來的話,外面的情形還是沒有人知道。

        「對方果然是有備而來,爵爺所慮極是!」

        看著沒有人說話,顯然是週波的狀態令人感覺壓抑。這裡三個人雖然在江湖上的聲名,可以說是各有千秋,但是和擅長輕功的週波也離去不遠。

        看著週波居然搞成這樣,大家在心裡都不由吸了口冷氣。本來以為外面來犯的最多也是一些馬匪罷了,如今看來對方顯然也是有著遊俠幫手的,不然一般人哪裡能把週波傷成這樣。

        一旁的胖子羅維人稱笑面判官,可以說也是個殺人帶笑的主。看著週波居然吸了口冷氣。看著大家都不吱聲,便主動的回應雷彷。

        雷彷此時看著週波的傷勢極為嚴重,自然知道外面的人不僅僅是好看,而是真真的要人命的了。心裡原來還有的一絲僥倖盡去,臉一時間便沉了下來。

        「諸位,如今當如何為事?」雷彷雖然知道事態嚴重,即使看著週波的慘狀,但是表面也沒有驚慌失措。即使臉色陰沉,別人也認為他是氣的。

        「爵爺,為今之計只有先做準備了!」這次首先說話的,居然是那個靈耳禿鷹鳳嘯天。

        他一對耳朵在江湖上極有名氣,被人稱為靈耳,天生便對聲音極為靈敏。

        江湖何其大,人才何其多。能夠被人稱為靈耳,試想豈是一般的耳力可以做到?

        平時千米之內的動靜,完全可以清清楚楚,後來修行功夫之後,更是成倍的增長了聽力。

        作為一個以耳力出長的人,他當然有自己的自傲。他本來對外面的動靜極為瞭解,自然知道週波的傷勢的來由。有些是剛剛進院來,在外面遭受了弓箭的襲擊。

        週波以輕功見長,不然也不會在江湖上被人稱為草上飛。

        鳳嘯天自然深深明白這一點,所以看到週波的情形之後,他沒有馬上開腔。即使週波在城裡回來身上帶傷,可是對他輕功影響應該不是太大。

        何況萬春堂的圍牆也不是太高,以週波平時的身手,根本都不用借力就可以翻進來。沒有想到他帶傷回到這裡,還沒有進來便被人堵上了,而且居然差點被人射死。

        這豈是外面那一百來人可以做到的?

        顯然外面有人時時監視著,任何進出的人物都被鎖定。不說像週波這種身手的人,只怕身手再高的人,也會被人算計了。

        原來,人家早就盯上了萬春堂!而且已經鎖定了萬春堂的人。

        「某家等就是拚死也要護得爵爺安全才是,所以以某家的想法,咱們必須要做好,隨時都要撤出阿城的準備,因為對方顯然不想輕易放過爵爺!」

        一直莫測高深的靈耳禿鷹鳳嘯天,這個時候卻慎重的出言,不過連他自己都知道,這些話是沒有營養的。

        「難道阿城已經淪陷了不成!」

        雷彷眉頭緊皺,他不是傻瓜,這些年的積威和運籌帷幄,他比別人只會更清楚。

        看了眼三人的神態,他裝作若無其事的平淡,他只有讓自己更輕鬆,才會保持著更冷靜的思維。

        這些馬匪顯然不同於那些飛賊,雷彷隱隱感覺到了什麼。他知道白狼寨所圖非小,不然不會如此明目張膽。

        心中想到了這些,雷彷反而不像開始那麼擔心。如果白狼寨只是為了劫掠的話,周圍的縣府早就寸草不生。這麼說來,不管他們是攻擊阿城,還是攔截自己家人,殺人反而不是主要的了。

        想通了這點之後,雷彷又恢復了往日的冷靜,看向花廳裡的三個門客,靜靜的說道:「怎麼說阿城也有幾百士卒,再不濟的話也能充當人數吧!馬匪又是以狼騎為主,阿城外面一覽盡收眼底,他們進來阿城有些不可能啊!」

        週波依然沒有醒來,可想而知他傷勢的嚴重。如果一般人流他那麼多的血,只怕早就掛了,而他雖然沒有醒來,至少還有呼吸。

        等待他的醒來是有必要,但是現在的情形顯然也不適合等待。

        素箋上的時間顯然就要到了,大家首次感覺到了一種壓抑。

        這種壓抑令人渾身難受,試想這花廳裡的人,都是自認有著一定身份的,如今居然被人邀約,心裡顯然極度憋屈。

        「只有一個可能!」

        一直都是笑臉的羅維,首次神色凝重了起來,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他看著大家都看著自己,便一字一句的說道:「城裡城外面動靜這麼大,咱們都沒有來得及去查看,某估計有人乘著爵爺家眷出城,搞了突然襲擊!」

        顯然想到這一點的,不僅僅是羅維一個人,看著大家的神色,應該都是想到了這一點,不過沒有人當著雷彷的面說。

        羅維平時給人的感覺人畜無害,其實誰都知道,他不但有極好的身手,而且是雷彷的智囊之一。他說出了事實,雷彷沒有吱聲,說明雷彷自己也知道,不過是不願意面對而已。

        「阿城裡面有人接應馬匪,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照目前的形勢看來,白狼寨可能不僅僅只有狼騎!」羅維顯然想語不驚人死不休。

        這些話恍若石破天驚一般,在花廳裡把大家炸的裡嫩外焦。

        雖然不知道馬匪具體有多少人,可是能夠猶如秋風掃落葉一般,在周圍州府間周旋,顯然不僅僅是人數的問題。如果阿城裡有人和馬匪裡應外合的話,確實是阿城防衛的致命傷。

        雷彷甚至有著迫不及待的感覺,他只想出去看看,看看究竟有多少人在阿城興風作浪,有多少人想讓雷家倒台。

        這一刻,似乎花廳裡有幾秒陷入了沉默。

        週波似乎絲毫沒有醒來的跡象,如果沒有及時治療的話,只怕就是能夠挺過去,以後修為也會直線下降。本來以為他只是外傷,顯然那些外傷是內傷造成的主因。

        廳裡三個人都是江湖上的好手,在這中原也算極有聲名。三個人也不同於雷彷,都是刀山血海裡磨練出來的。知道僅僅憑藉這身外傷,就是自己幾個雖然會傷及元氣,也會很快的恢復過來。

        像週波這樣昏迷不醒,顯然在回萬春堂的時候,早就經過了一番苦戰。那些嚇人的外傷,根本就不是他昏迷的主因。

        白鬚的華闇首次把住了週波左手脈門,試著查看他體內的情形。一旁胖子羅維和鳳嘯天都沒有吱聲,他們在這方面不如華闇這個老江湖,卻也緊緊的盯著他的神態。

        看著華闇不但眉頭緊皺,而且神色肅然,就是雷彷都知道情況比大家估計的還要壞。他首次心裡有些焦躁了起來,如今的局勢顯然遠遠超出了自己預料。

        這次家眷遷徙去聊城府,雖然有一點點的冒險,但是對於計畫周全的雷家來說,本來根本就不是什麼大事。偏偏自己就漏掉了最重要的一個環節,那就是白狼寨這個巨大的變數。

        白狼寨不但不按套路出牌,而且完全超出了許多人的意料之外,他們居然早就在各處安插了內應。

        雷彷平時雖然不可能一一去過問城裡的內務,但是可以說阿城只有這麼大,那些事情能夠瞞過自己。看來自己還是疏忽了細節,一定是一些小事影響了大局。

        頹然之間,雷彷有些黯然之意。自己一向自負甚高,感覺天下間的英雄不過如此。自己還是有些坐井觀天,僅僅在東平郡附近得意了幾十年,自己居然就不把天下人物放在眼裡了。

        忽然,只見鳳嘯天神色一變,那對大耳朵快速的抖動了起來,他神色一凝,似乎發現了什麼?

        緊接著只見他眼中精光爆閃,掃了諸人一眼,連招呼都沒有打,居然整個人便快速的掠出去。

        花廳裡大家顯然一愣,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看鳳嘯天的神色,就知道外面肯定有事。

        華闇把著週波的手還沒有放,羅維眼神變幻莫測,站在那裡看著雷彷。他看雷彷看向自己,那張稍微有些詫異的臉,馬上便又堆上了一絲善意。

        兩個人沒有馬上跟出去,不知道他們心裡想著什麼。就連雷彷都快速的跟了出去,他們才先後的掠身出去。

        看羅維肥胖的身軀後發先至,居然比先行的華闇還要快上一步,側身跟上了雷彷。雷彷瞟了他一眼,卻沒有吱聲,在雷彷心裡,好像就應該如此。

        花廳外面就是一個院子,在院子的前方有一個半畝的水池。此時讓人有些毛骨悚然的是,水池裡的水顯然全部是殷紅的眼色。

        這幾個人都明白,外面有人殺狗灌血,把那鮮血都注入小溪,小溪的水都順流到了這裡。因為小溪的水在萬春堂裡迴旋,流動的速度變得極慢,這些鮮血注入的水看去嚇人,顯然也沒有那麼快淡化。

        這是一種赤裸裸的恐嚇,如果雷家家眷都還在的話,肯定會嚇壞許多人的。

        即使如今雷彷留在身邊的二三十個家丁,看到這種情形的話,只怕心裡也會有些發沭。因為雷彷自己看到水池的顏色,此刻心裡都有些發寒。

        可是這些都不算主要的!

        水池裡栽種著一些荷葉,還有一些浮萍,本來看去綠意盎然。平時雷家的家眷都喜歡來這裡賞荷聊天,在水池中間有一座丈五高的假山,假山上種植了一株精心修剪過的古松。

        極具意境的一幅微縮自然景觀,此刻卻因為一池殷紅的池水,讓人看起來莫名的怪異。

        鳳嘯天就站在水池邊,整個人就好像一頭受到威脅的野獸。

        一臉緊張的看著假山,因為在那上面有一個人,那裡有一個人負手而立站在那裡。

        那不過是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一身普普通通的黑色便袍。他就站在那株經過精心盤扎和修剪的古松旁,好像一個剛剛到來的客人,在松樹下等候著主人的迎接。

        一雙凝若實質的眼神看過來,從四個人身上掃遍,卻讓人感受到被風刀襲體的感覺。雖然目光令人心生畏懼,但是他也沒有過度的張揚,只是點到即止,最後落在了雷彷的身上。

        「想必閣下便是雷彷吧!」

        聲音低沉有些孤傲。

        天空清澈,天地一片祥和,就連平時最喜歡呱呱亂叫的夏蛙,彷彿都已經睡著了。

        沒有人呵斥這個青年的無禮,即使雷彷是朝廷赦封的開國男爵,好像在這個青年面前不值一提一般。

        難得的是空氣中似乎有了一絲輕柔的微風,柔的就彷彿像情人的手輕輕撫著臉頰。

        忽然一蓬煙花在空中裂開,砰的一聲從天空盡情綻放。五顏六色的的光芒,即使是在白天都格外的耀眼。每一道色彩和光芒都拖著長長的燦爛的尾巴,劃過天際消失在天空之中。

        站在這個院子裡,就只能看到這片天。

        圍牆的沿線,也許就是這片天的天際。眼光有多高,就能看到多大的天。

        「不錯!某家就是雷彷!」

        即使心中沒底,但是雷彷似乎沒有畏懼,他也算是經歷過大陣仗。即使面對這個青年有所壓力,但是也迎著他的目光,對著這個青年拱手回禮。

        「想必閣下便是白狼王吧!」雷彷靜靜的看著這個青年,聲音平淡的說道:「果然是年輕有為!不知道閣下意欲何為呢!」

        這個青年沒有馬上回答,反而唇角卻微微翹了起來,看著這邊羅維和華闇,他們居然和先到的鳳嘯天站成了一個三角。

        三個人倚角對著這個青年,雖然不是經常的合作對敵,但是根據形勢配合的話,一看三個人就是行家。

        形成合圍就是最佳的局面,可是這個青年看著三個人,沒有絲毫的採取行動,他卻好像並不在意三人的防備和攻擊。他在意的是雷彷,畢竟萬春堂是雷家的。

        「此刻阿城正被白狼寨接收,想必閣下應該想到了!」青年緩緩的說道,看著天空似乎在回想什麼。

        雷彷雖然也沒有馬上回答,儘管也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可是聽到青年說出來,心裡還是多了一絲黯然。

        開國縣男,是雷彷在朝廷得到的爵位,世襲罔替,鎮襲的就是這阿城。只要朝廷不更替,自己雷家就可以永鎮阿城。

        居然聽到自己的封地被人佔領了,就好像自己的妻子突然被人搶走了一樣。雷彷就是再好的脾氣,隱藏的再深,心裡也忍不住憤怒起來。

        泥菩薩還有三分火氣,何況雷家這些年來得意,在東平郡也是極有名聲的所在。中原這些年高門大閥沒落,雷彷一直想著,在自己手裡振興家族,讓雷家成為中原的高門大閥。

        沒有想到連老窩都被人端了。

        月牙門和內院呼丫丫便湧出二十多個家丁,難得的是人手都拿著兵器。這是雷家的底蘊,也是這些年雷家偷偷積攢下來的。和衛家這些家族不同,雷家可是真正購買和收藏了兵器的。

        這些人裡面,雷家家生的僕人倒是不多。大部分都是一些來雷家找食的門客,或者一些聽到雷彷名聲,投奔過來的江湖上的人。

        只要雷彷一聲令下,他們自然就會毫不猶豫的圍攻這個青年。

        「閣下當真敢如此明目張膽,不但率隊擊城池,還要為難雷家不成麼!」雷彷感覺自己底氣足了不少,雖然只看到這個青年一人,但是他能夠進來莊裡,身手應該不亞於鳳嘯天三人。

        哈哈哈哈!

        這個青年似乎看到了一件好玩的事,雖然笑聲有些張揚,可是神態絲毫不給人感覺意外。

        「你們雷家也算阿城第一家,阿城雖然極小,如今在東平郡附近也算唯一。本寨不想徒增許多殺戮,想必馬上便有結果了,想請閣下出面安撫一番如何!」

        原來,青年來的目的明顯,那就是想和地頭蛇雷家合作。

        「如若某家不同意呢!」雷彷冷冷的回到,雖然不知道城裡狀況,也不知道家眷如何,雷彷還是有著自己的自傲。

        何況自己是朝廷赦封的爵爺,又是阿城之主,怎麼可能隨意和馬匪妥協。不說以後如何,就是眼前的事情來說,自己如果答應他們的話,以後也無法立足。

        青年揉了揉自己的鼻頭,看向水池這邊的人,輕輕的似乎輕笑了一聲:「閣下聲名在外,想必門下有不少受恩的門客。何況人稱萬春堂有四大客卿,剛剛那位在城裡上躥下跳的是一位,剩下的想必就是眼前這三位吧!」

        鳳嘯天三個人臉色陰沉,只待雷彷一聲令下,他們便會暴起攻擊眼前這個青年。

        「按照本寨的意思,希望閣下能夠合作!」這個青年的話說的很簡單,他沒有停頓的接著說。但是也靜靜的看著雷彷,好像清閒的聊天一般。

        看著雷彷沒有反應,他居然拍了三下手掌。

        可以看到圍牆外冒起一溜的人頭來,令人不敢異動的是,每個人手裡都拿著上弦的弓箭。

        難怪以鳳嘯天的耳力,都沒有馬上對這個青年行動,想必他早就聽到了外面的異常。

        雷彷臉色有些發白了起來,他倒不是怕死之人,而是面對這種強勢,根本就沒有太多迴旋的餘地。

        「素聞白狼寨聲名赫赫,白狼王更是神龍見首不見尾。不過傳聞白狼寨是有所為之師,姑且不論爵爺之事,某家不才倒是想先對狼王討教一番!」

        一聲暴喝頓起,一條人影快速的朝假山掠起,便正是先出來的靈耳禿鷹鳳嘯天。

        很多人都知道萬春堂四大客卿,草上飛週波以輕功見長。卻很少有人知道鳳嘯天,因為很多人都知道他是江湖上有名的靈耳,卻忽略了他另外一個外號禿鷹。

        禿鷹,

        它在滑翔和鼓動長翼的時候,每個時辰可以達到近一百五十公里的速度,它不但是飛行的高手,還是捕獵的高手。

        鳳嘯天的輕功絲毫不遜於草上飛,而且和草上飛那種以輕靈見長的輕身提縱術不同,鳳嘯天更擅長於氣脈悠長的穩健。而真正明白輕身術運轉的人知道,有機緣輕靈的輕功很容易,而穩健凝實的身法才是最難的所在。

        人還沒有到假山,鳳嘯天一對骨節分明的雙手指節便成抓,看去好像一對奪命的神爪。這確實也是一對要命的雙手,正是他擅長的鷹抓手上功夫,江湖上不知道多少好手,喪身在這對鷹抓底下。

        「來得好!」假山上的青年哈哈大笑,絲毫不懼鳳嘯天的攻擊。

        庭院邊離著池中的假山也有兩三丈,可是對於鳳嘯天來說,只是咫尺之間的感覺。

        人還沒有近身,便隱隱感覺到了那對鷹抓帶來的勁風。這個青年反而在鳳嘯天還沒有臨近,離著假山幾尺距離的時候,便主動的出擊。

        他好像碰到了一件開心的事情一樣,口中不停還大笑道:「還真是緣分,想必你就是那位人稱靈耳禿鷹的鳳嘯天,某家可是久聞大名。哈哈某家可是人家戲稱老鷹鳳雛禪,咱們可都是一個鳳字,今日正好倒要看看你的斤兩!」

        這個青年顯然不是白狼王,白狼王對於外人來說就是一個迷,沒有人真的知道他是誰!

        不過,他肯定也是屬於白狼寨的人,不然怎麼會代替白狼寨出現在這裡?

        他雙手猶如風輪一般,豎掌為刀在眼前,斬出一個又一個圓圈,完全的封住了自己上盤,也正好抵住了鳳嘯天的攻勢。

        空中的鳳嘯天果然無從下手,居然找不到面前這個自稱鳳雛禪的青年的破綻。而且僅僅在雙方接觸的那一瞬間,便知道對方一身勁氣雖然顯示不如自己,招式卻從來未見過的古怪。

        這個叫鳳雛禪的青年臉色未變,似乎很是輕鬆的應手,和空中的鳳嘯天對招了十餘下,居然不讓鳳嘯天落下。

        鳳嘯天自然不會天真的認為,這個鳳雛禪真的內力不如自己。雖然自己身在空中,只待內氣不濟便會落下,但是他也絲毫沒有緊張。快速的和鳳雛禪對招,眼睛卻仍然不斷的尋找對方的破綻。
Babcorn 發表於 2019-7-14 19:47
第一百九十六章 名捕和狼

        如今沒有人知道,兩個人就在那假山前對招了多少,就是以羅維和華闇的身手,都看得眼花繚亂。

        平時都感覺自己身手不錯的兩個人,此時看著鳳嘯天和鳳雛禪的過招,才知道自己完全低估了,鳳嘯天的身手和境界。

        那已經不僅僅是招式的比較,完全就是一種本能的抗擊。沒有了花哨的招式,憑藉的就是心裡感應的回應。每一次兩個人的接觸,都是各自本能最強的出招。

        一個站在假山上,一個身在空中。

        兩個人沒有絲毫的花哨,當真是拳拳到肉的比較。

        鳳嘯天當真是越戰心裡越吃驚,他肯定自己已經是全力以赴。倒不是說他的身手提高了許多,而是假山上的鳳雛禪出招之後,他不得不回應對方。

        如今只有兩個選擇,要麼被鳳雛禪的威勢打到掉下水池,要麼就是不斷的回應鳳雛禪的每一次出手。鳳嘯天心裡暗暗叫苦,卻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這個青年高手究竟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

        中原地區鳳嘯天到處行走,卻也沒有聽過這號人物。尤其讓鳳嘯天驚訝的是,這個青年明顯一身功力不如自己,可是那種從未見過的殺招,和隨時都能攻擊出招的身體,真是令鳳嘯天很無語。

        還從來沒有見過,這種可以用身體各個部位攻擊人,以及對人構成威脅的功夫。

        華闇臉色也有些難看,不知道他心裡想什麼,看著空中不斷換招翻騰的兩個人,一對眼睛可以說一轉不轉。

        而這邊這個羅維,一直臉上帶著讓人親切的神色,平時他給人的感覺也是人畜無害的形象。但是知道他的人都明白,這是一個極有智慧和心思的人,所以他也成為了雷彷的智囊之一。

        他看到如今的狀態,不動聲色的瞟了華闇一眼,目光自然沒有放過雷彷。似乎大家的神色都沒有逃過他的分析,他的眼睛幾乎都眯起來了,不知道心裡所想,卻和華闇一般緊緊看向兩個人。

        這還是自己認識的那個鳳嘯天嗎?

        對戰的雙鳳,自然不知道自己兩個人震撼了華闇和羅維,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而且兩個人不斷的啪啪對接,那種聲勢當真令人極度的吃驚。

        這邊華闇和羅維兩個人,看到這超乎異常的戰鬥,心中驚醒的同時,不由都沒有出聲。兩個人對這個鳳嘯天,居然同時都多了幾分忌憚。

        至於這個沒有印象,也不知道來頭的鳳雛禪,反而沒有那麼多的顧忌。他雖然看起來身手不凡,也不知道是哪裡冒出來的,即使是所謂的白狼寨馬匪,倒是身在了明處,兩個人反而沒有那麼緊張。

        這個世上就是如此怪異,看到自己平時比較熟悉的人,自己忽然有些不瞭解,心中就會產生千奇百怪的念想。

        華闇的威武行在東平府赫赫有名,就是在中原地區,那也是有數的所在。鐵掌華闇少年時期便跟隨乃父行走江湖,可以說走遍了天下諸地。威武行雖然是乃父所創,卻是在華闇手裡得到振興。

        鐵掌華闇的名頭,這些年無疑是東平府有份量的一塊招牌。

        笑面判官羅維,據說出身大名府羅氏世家,他這一房的初祖甚至可以追溯到唐初。大名羅氏天下有名,羅維這一支卻在他祖父手裡已經沒落,直至到了羅維手裡,才在東平府附近初現名聲。

        可以說兩個人都是赫赫有名,平時和鳳嘯天的交涉極深,此刻卻才能真正認識鳳嘯天,兩個人心裡的彆扭可想而知。

        鳳雛禪的突然出現不奇怪,因為白狼寨開始就給萬春堂送了帖子來。大家也早就聞知白狼寨的彪悍,以及狼騎的威名,奇怪的是沒有料到還有這般高手。

        白狼寨的位置無人知曉,而狼騎的行蹤更是飄忽不定。

        中原自前朝以來,疆土分裂成幾塊。泛指中原地區,自然說明的是替前朝唐以來的後樑,取代後樑的後唐,分化後唐上位的後晉,以及從後晉藩鎮上位的後漢。

        如今的後周地盤更不如後漢,中原在世人眼裡早就不復從前。

        但是中原是世人心裡的情節。

        中原什麼時候出了一個這樣的高手!

        他們雖然不是絕頂高手,但是對這個世上的高手更加關注。在他們心裡,自然認為自己也是高手,至少在中原算有些名氣,卻是從來沒有聽過鳳雛禪這個人。

        如果對方只是白狼寨的狼騎之一,代表白狼寨來警告或者拉攏雷家的話,那這白狼寨的勢力也太可怕了。

        因為白狼寨現在對外的威懾,主要還是它的狼騎所向無敵,朝廷四處征戰,卻無法靜心來圍剿這伙馬匪。

        馬軍顯然不同於步軍,步軍的人數再多,也有辦法圍剿和殲滅,馬軍卻是來去如風。如果沒有幾面圍剿或者引誘的話,往往幾萬步軍都應付不了幾千馬軍。

        一個藩鎮如果有一股像樣的馬軍,幾乎可以說就是天下無敵。就是強大如周國朝廷,龐大的幾十萬軍隊,也不過一萬來騎建制的馬軍隊伍。

        當然,這支馬軍隊伍能夠勝戰的,其實也不過數千騎而已。這不但是因為馬軍的馬源是一個巨大的問題,平時馬軍的開支龐大,往往十個步軍不及一個馬軍的配給。

        周國朝廷不可能不知道白狼寨的存在,而是無法馬上來剿滅這支馬匪隊伍。朝廷即使心裡憋屈,也只好當成眼不見為淨。

        甚至有人揣測,這支馬匪乃是契丹人派入中原的流匪,故意來攪亂周國境內諸州太平的。

        雖然狼騎外界揣測最多也就是千人,可是目前還沒有任何州府可以定性,能捕捉到他們的行蹤。一來這些狼騎均是塞外的戰馬,二來據說狼騎個個都是悍不畏死之輩。

        如果這些狼騎裡面,有不少人都變態一般強悍,都和鳳雛禪一樣身手的話,也不要說多了人數,只要有十來個的話,肯定都會是天下大亂的。

        因為馬上的功夫和馬下的決戰,完全就是兩個概念。

        這個世界不缺馬上馬下皆能的高手,但是這種高手畢竟是鳳毛麟角。

        白狼寨的狼騎本來就變態,如果真如眼前這個鳳雛禪一樣,有許多這樣馬上馬下兼具的高手,那這個世界還有哪一支軍隊會是他們的對手。

        華闇和羅維兩個人緊緊的看著,面前兩鳳眼花繚亂一般決戰,眼神一動不動卻更是忌憚。

        雷彷心裡更是百味雜陳,他雖然身手一般,可是平時眼力還是有的。

        看著兩個人僅僅眨眼之間,便不斷的交手了足有幾十招,心裡的那絲僥倖已經完全的熄滅。往日萬春堂門客眾多,雷彷時時可見一些奇人在自己面前施展,可哪如今日這般激烈?

        看向身前兩側的羅維和華闇,雖然似乎全神貫注卻沒有出手,雷彷心中卻沒有絲毫的怪責,知道兩個人上去也沒有幫助。畢竟鳳嘯天人在空中,外面圍牆上站著弓箭手。

        心中念頭卻閃了好幾個,臉上雖然沒有變色,雷彷卻也深深的知道,今日大勢已去。不管是鳳嘯天三個人的支持也好,還是身邊這些家丁也罷,都無法阻止對方入侵萬春堂。

        自己今日陷入困局,無法再說羅維和華闇兩個人。他們雖然不是江湖上絕頂的高手,那也是極有名聲的一方人物。他們想必比自己看得更清,能夠還站在自己身邊,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不說華闇和羅維在這個關頭,選擇站在哪一條陣線,看著目前的形勢,也不會輕易的聯手對付鳳雛禪。

        可是看著噼噼啪啪的一陣掌抓對接聲,鳳嘯天更是在空中不斷的來回翻滾,藉著攻擊和回震之勢平衡,兩個人都在心裡發顫。

        他們首次心裡有了一絲想法,一絲無力的感覺。

        是人都會有想法。

        旁邊就站著萬春堂雷家的族長雷彷,作為雷家的門客和受到尊重的客卿,華闇和羅維兩個人雖然有些故事,但是平時所受的尊敬和禮遇,可是從來都不少。

        按道理來說,此刻肯定要援手鳳嘯天。

        可是兩個人還是清醒,沒有被現在的形勢沖昏了頭腦。

        兩個人前去聯手的話,毫無疑問對付這個鳳雛禪沒有問題。

        可是牆頭上那些弓箭可不是吃素的,這些人雖然沒有看到出手,可是殺傷力擺著在那裡。開始進來的同伴,現在週波在裡面花廳裡還生死未明呢!

        兩個人不知道鳳嘯天心裡怎麼想,但是肯定他的出手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越看兩個人心裡越是憋氣,明明知道有弓箭手在旁伺候,封鎖了整個萬春堂。鳳嘯天還強自突然的出手,目的已經很明顯的達到了。

        不但討好了雷彷,不管結局會如何,也讓目前明顯佔據優勢的鳳雛禪,一定會另眼相看。

        因為現在一旁有人看戲的話,如今都可以看出來,這兩個人顯然不是在做生死決鬥。雖然招式炫耀華麗,可是所有的接觸都是一沾即分。

        如果不是和鳳嘯天認識這麼久,華闇幾乎會認為鳳嘯天的忠誠。如果不是自認極為瞭解鳳嘯天,羅維幾乎認為鳳嘯天是值交之人。

        這個人心機太重了。

        砰!砰!砰!

        幾聲巨響傳來!

        似乎院牆要倒塌了一般,同時也使得這院裡的人都驚動了。

        萬春堂外面的大門,此刻正被一種巨物在撞擊,那兩扇巨大的門鑲嵌著鐵皮銅釘,足有一尺的厚度。平時不要說撞擊,就是普通人打開都比較費力。

        而此刻這巨大的大門,看去搖搖欲墜。

        二十多個精壯的漢子,正抬著一根巨木,在朝大門發動猛烈的撞擊。

        空中的鳳嘯天早就聽到外面的動靜,他的靈耳禿鷹的名頭不是白叫的。雖然和鳳雛禪交手,也感覺到了鳳雛禪的全力,但是知道自己和他都無法馬上分出勝負。

        一邊緊緊的關注著鳳雛禪,一邊感受著雷彷這邊的反應,沒有想到外面湧來了不少人。聽到外面撞門的聲音之後,他似乎首先反應了過來,乘著鳳雛禪全力的一擊後退。然後輕鬆的一個旋身,落在了雷彷的身邊。

        鳳雛禪呼吸已經不如開始那般自如,顯然和鳳嘯天的決鬥他已經出了全力。知道自己的功力不及鳳嘯天,憑藉的不過是自己那高超的搏殺之術。

        看著外面的動靜,鳳雛禪自然知道發生了什麼,卻也沒有馬上從假山下來。暗暗平息了胸中的氣息,看了眼雷彷這邊之後,背負了雙手站在那裡,似乎在等待什麼。

        大家看著兩扇大門砰的開了,卻是被一根兩尺粗的巨木撞開。被這種大力衝擊之下,一扇門板直接啪的一聲倒在地上,然後一夥人直接的衝了進來。

        羅維和華闇兩個人本能的退了幾步,都站在了雷彷的身旁,似乎和那二三十個家丁拱衛著雷彷。兩個人卻不經意和鳳嘯天保持了一定距離,兩個人雖然沒有表露什麼,卻已經對鳳嘯天有些忌憚。

        鳳嘯天雖然沒有吱聲,也站在雷彷身邊不斷喘氣,在兩個人看來有些做作。剛剛的行動不但肯定會獲得雷彷的感動,顯然站在雷彷身邊也顯得親近了些。

        雖然不知道那個鳳雛禪如何想,那也一定會對這個鳳嘯天另眼相看。華闇默默不語,精明如羅維也大感自己失算。但是羅維畢竟算比較有計謀之人,站在那裡沒有表露神態。

        雷彷完全冷靜了下來,這些事情都發生的太突然。先是家眷高高興興的出城,繼而便是自己接到白狼王的素箋。自己風聞外面出事,派遣週波出去打探消息,還沒有來得及消化,以變成了如今這種格局了。

        饒是雷彷自認自己運籌帷幄,也被這毫無章法的佈局弄得失了冷靜。對方顯然不但阻撓了雷家去聊城府,而且必然還攻擊了大清湖的水寨。此時想必阿城也落入了他們手裡,不然萬春堂哪來的這般大動靜。

        既然如今事已至此,再多的迴旋和想法,都已經沒有用了。外面一陣雜亂的腳步傳來,有著幾聲兵器對接的聲音,馬上便湮沒近前。看過去的時候,心裡顯然有些驚訝莫名。

        一夥人便衝進這個院子來了,呼丫丫的擁著一個人,領頭的居然是一個女子。而且這個女子雷彷也認識,就是這阿城清湖樓老闆魏健的小妾,人稱宋三娘的便是。

        她手裡拎著兩把刀,哪有平時那般羞澀的神情。一眼看過雷彷這邊,不但幹練過人,而且眼神開合之間,有著幾分大氣的霸道。

        她看到雷彷身邊環顧拱衛的家丁,還有鳳嘯天三個人,她居然盈盈一笑朝雷彷抱拳,行了一個江湖上的禮節,淡淡的說道:「雷爺請了!」

        「好手段!好心機!難怪白狼寨無人可破!」雷彷淡淡的自如,雖然自己失敗了,他倒是沒有失卻幾分灑脫。看到這個雄心勃勃的女子,他更是冷靜了下來。

        「雷爺不會瞭解白狼寨的所為的,不過作為阿城的大人物,白狼寨倒是有一番大事業要和雷爺合作!」宋三娘笑盈盈的說道。

        「雷家世世代代在阿城,雖不敢說一手遮天,那也曾經造福鄉里許多年。白狼寨素有匪名,雷某雖然不才,亦不敢苟同。至於什麼大事業,雷某更不敢奢望!」雷彷靜靜的看著宋三娘。

        眼見宋三娘不接話,雷彷眉頭微微一皺,沉聲說道:「某家雖然從未和白狼寨打過交道,如今也隱隱明了,諸位所圖非小。沒有見到白狼王,不知道那位哪來的勇氣,敢在腹中取火!」

        宋三娘居然一揮手,示意雷彷不必說下去,仍然帶著笑意說道:「妾身雖為一女流之身,在雷爺眼裡不值一提,不過需要提醒雷爺的是,如今這東平郡的天變了,雷爺不妨先靜心一下如何!」

        「娘子好膽!」華闇終於開口,他平時素去清湖樓,看到宋三娘的神態,心裡也飛快的轉動起來。如今動手顯然不明智,對方設在牆頭的勁弩可不是吃素的,但是作為萬春堂的門客,他還是想爭取。

        「卻讓華老見笑了,不知道妾身如果告訴諸位,這阿城僅僅被幾十騎狼騎便收服了,不知道諸位有何感想!」宋三娘似乎好像漫不經心一樣,可是站在幾十個漢子面前,卻讓人感覺到她的不凡。

        僅僅幾十騎的精銳,居然可以掃蕩整個阿城,聽到這些話雖然令人驚訝,但是大家不會認為宋三娘說假話。因為她身後跟隨的那幾十個人裡面,有幾個人渾身散發著令人心寒的氣勢。

        大家都知道那是一種殺氣,如果不是手底下有著幾十條人命,哪裡能夠有那麼強大的殺氣。包括雷彷在內,大家眼皮直跳的盯著,不但不敢異動,就是看著也感覺後背發涼。

        宋三娘有足夠的自信,自己身後有幾個人有著以一敵十的能力。這種震懾發揮的功效,比什麼都要強大。

        「三娘身後幾位,不知道是否就是狼騎!」雷彷還是沒有忍住出聲詢問,然後便看到鳳雛禪從假山上掠過,落在了宋三娘身邊,抱拳行禮。

        不說擅長作戰的將領,就是普通的百姓都知道了狼騎的威風,雷彷看出來不稀奇。可是宋三娘居然沒有馬上回答,反而答非所問的說道:「不知道雷爺想好了麼!」

        雷彷心中有著幾分憤怒,怎麼說自己也算這阿城之主,宋三娘不過清湖樓樓主的小妾,居然在自己面前如此肆意。看向宋三娘的眼神便多了幾分寒意:「三娘想讓某家去那白狼寨?」

        「是,也不是!」宋三娘語氣十分肯定,看到雷彷臉色便了,居然絲毫不在意的說道:「從今日開始,這整個東平郡境內,就都是白狼寨了!」

        雷彷終於臉色變了,他知道宋三娘不是在開玩笑。

        東平郡包括的範圍極廣,不過自後漢開始,為了壓縮天平軍王建立的勢力,逐漸的分離了前朝東平郡的州府。要說白狼寨佔據了整個東平郡,雷彷是不會相信的。

        別說中原地區以平原居多,沒有精銳的武器和良好的戰馬,就是人再多也沒有什麼作用。白狼寨即使有著精銳的狼騎,畢竟人數卻是極為有限。他們可以掠奪,卻無法一一佔據。

        不過看今日阿城的形勢,顯然白狼寨有了新的佈局。雷彷隱隱知道有一張大網撒下,而前面有一口大坑等著自己跳,臉色不由有些發綠了起來。

        「如若某家不同三娘走呢!」雷彷一字一句的說道,他雖然身手一般,不過此時站在那裡,依然氣勢尤為驚人。

        這院裡的氣氛霎時間便緊張了起來,只怕一言不合便會發生巨大的變故。雷彷身後的家丁明明知道不可為,也都把著了身邊的兵器,哪怕生死也要報答雷家。

        宋三娘看到這情形,顯然作為此處主事之人,自然要有幾分決斷才行。知道自己今日的任務,心裡沒有停頓正欲說話,一旁鳳雛禪卻揚聲說道:「何方高人前來萬春堂?何不現身一見!」

        諸人皆是一愣,目光不由四處打量了起來。

        聽到鳳雛禪突然出聲,最為詫異的卻是鳳嘯天,他被人稱為靈耳禿鷹,耳力自然超過常人許多。不想因為今日之事異常,居然身邊來人自己不知道。

        鳳雛禪一出聲之後,鳳嘯天心中莫名有些緊張起來,便抬頭看向一旁花廳的屋頂,果然看到那裡站著了一個人。

        那是一個三旬年紀的漢子,一身洗的發白的青衣長衫,站著屋脊那裡紋絲不動。看來神情有些落魄的樣子,不過昂身直立在那,讓人感覺也有些不凡。

        何況他的腰間有一把橫刀,一把令人感覺很熟悉的刀。

        「是他!」

        有人忍不住出聲,大家顯然都很驚訝,因為這個人站在那裡,看到清清楚楚,許多人都認識。

        可是在今天這種情形之下,許多人都感覺好像不認識他了。

        一種怪異的感覺在心裡升起,是他嗎?

        這裡已經被白狼寨包圍,雖然不是什麼高手封鎖,那也比普通百姓強出太多,卻讓他怎麼去了屋頂?

        他站在那裡沒有吱聲,靜靜的看著院子裡,他似乎有些疲倦的站在那裡,雖然看起來有些落魄,可是隱隱讓人感覺詫異居多。

        他靜靜的站在那裡,似乎誰也無法看透他,這一刻居然大家都默然了。他一對無神的眼睛環顧看著大家,最後刻意的落在了宋三娘的臉上。

        周余樓!

        阿城人都戲稱三國名捕!

        一個平時誰都不放在心上的捕頭。

        他是來捕狼的嗎?

        不知道捕頭抓不抓狼!
Babcorn 發表於 2019-7-14 19:47
第一百九十七章 回雁 明月 刀

        南嶽配朱鳥,

        秩禮自百王。

        祝融五峰尊,

        峰峰次低昂。

        杜工部在《望岳》詩裡,開篇就形象的點明,南嶽諸峰的山態,當真宛如朱鳥展翅。

        自古便說南嶽有七十二峰。

        確實在後世可以高空俯覽的時期裡,大家可以看到在南嶽方圓八百里的範圍裡,南以衡州回雁峰為首,北以潭州岳麓山為足,中以衡州祝融峰為主,組成了著名的七十二峰。

        而這個時代的人,自然無緣得見全景,只知道七十二峰的壯闊。不得不感慨古人的偉大,居然可以想像到描述中的美麗。就是到了後代,都可以一一證實其中的準確性。

        當然,可能很多人都記得其中最高的五座山峰,祝融峰、紫蓋峰、芙蓉峰、石稟峰、天柱峰,卻很少有人知道南嶽諸峰為首的回雁峰。

        其實自歷代以來,衡州回雁峰的大名都聞名遐邇,被冠以南嶽第一峰。

        其實它更是後世著名的瀟湘八景之一,著名的平沙落雁的主景區。而平沙落雁的大名更不需一一表述。

        回雁峰的山峰並不高,才不足百米的高度。但是它地處湘江之濱,更營造了後世衡州有名的雁峰煙雨美景。

        至於歷代的文人墨客,更是不泛其人在回雁峰留下名句。

        初唐時的王勃,在他的名篇《滕王閣序》裡有「雁陣驚寒,聲斷衡陽之浦」的佳句。令後人遐想湘江邊,那令人流連忘返的美麗。

        中唐盛世大詩人杜工部,不但曾經身居衡州,更是在回雁峰留下了無數的佳句,其中便有「萬里衡陽雁,今年又北歸」等。

        人說北雁南飛,至回雁峰而棲,再不南行,然後再自此而北返,故此地被人稱為回雁峰。

        自南北朝至前朝唐時,中原諸如錢起、劉禹錫、柳宗元、杜荀鶴等大家詩人,都曾在衡州留下了膾灸人口的詩文。

        文因景成,景借文傳,故回雁峰名揚天下。

        但是看到回雁峰的高度之後,許多人很難想像到,這便是聞名遐邇的回雁峰。即使是本地的百姓,除了世世代代在此生活的,往往一些新遷徙而來的,都很難重視這座小山峰。

        自後樑以來,衡州在馬楚的營造下,幾度成為王都,倒也有幾分氣象。但是自馬楚退出衡州以後,這裡也遭受了許多兵馬之災,使得衡州乃至這當初有名的回雁峰,都不復最初的景象。

        名人遺留下來的勝跡,大多數遭到了毀壞和流失,幾百上千年的古木,更是被砍伐一空。

        峰上一直有名寺山門寺,據傳乃是梁天監十二年(513),宏宣法師所創建,乃是禪宗有名的殊勝所在。幾代下來這裡不泛信徒,可是經歷戰火之後,這裡也頗顯凋零。

        山門寺最初被武帝蕭衍賜名承雲禪寺,見證了南朝一代輝煌。到了隋代之後改為了雁峰寺,可能是最貼切回雁峰的一個名字。直至到了唐朝之後,才有了現在的寺名。

        其實山門寺還有一個別名,在衡州當地卻更是有名。

        據傳在唐時有周姓宗慧禪師,初始乃楚地郴縣人,生前雲遊於四方傳道,圓寂時身在全州附近,信徒被感召大發願力,依言奉迎宗慧禪師回歸回雁峰。

        後人便說他生在郴縣,圓寂於全州,仙壽享年一百三十九歲,成佛卻在衡州。

        也因為他迎回之後,自此端坐於寺內,肉體不壞卻成為了肉佛金身,為一時之顯聖。而且因為不斷的顯靈於楚地,就是馬楚時期馬殷都特意誥封過,自此此地也被人尊為肉佛寺。

        回雁峰就在湘江邊,而肉佛寺就在回雁峰上。

        臨江的肉佛寺,有著幾分令人敬畏的氣勢,也帶著幾分神秘。

        靠江的塔林,是肉佛寺歷代高僧所留。不但匯聚了高僧們一生修行的精華,也是大智慧舍利供奉之處。

        在一座七級浮屠之上,一個男子負手站立在那裡,靜靜的看著一牆之隔的江邊外。

        如今湘江邊滿是士卒,看著所穿的衣袍,顯然便是如今衡州城制式的軍袍。因為回雁峰肉佛寺的高牆,正好把湘江圈在了衡州城外。如今不知道這些士卒為什麼都在城外,大家都兵器在手。

        而且看著大家鎧甲不整,有些人還帶傷在身,顯然是剛剛經過征伐。雖然離著圍牆不過一兩百米,但是這裡沒有出口,他們拿著兵器或坐或靠在一旁,卻沒有緊張的隊列。

        浮屠上的男子似乎看不清面貌,卻可以看到他在看這些士卒。因為沿著湘江邊休息的將士,看去黑壓壓的一群,可是有不少的人數。他似乎天生和浮屠融為一體,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在湘江邊停靠著兩艘大的鬥艦,其中一艘船頭站著一夥人,他們看著面前高牆裡的肉佛寺,正在不住的指指點點。船頭插著的巨大旗幟,寫著一個斗大的張字,迎著江風獵獵作響。

        張文表臉色看不出心情,一旁的人都沒有大聲喧嘩。其實他的牙齒幾乎咬碎了,看著站在浮屠上的那個男子,感覺自己渾身似乎要被心中的怒火點燃了。

        那個身形看去猶如神仙中人一般,伴隨著肉佛寺裡的鐘聲禪唱,朦朦朧朧似乎給人感覺飄渺。張文表眼力過人也不清晰,望去猶如隔著一層紗。

        他似乎像是天神一般高大,卻又像寺廟山門的天王一般,站在那裡具有無上的威嚴。本來就是那麼輕鬆隨意的站在那裡,卻給人高山昂止的氣勢。

        夕陽西下,江面泛起陣陣漣漪。落日的餘暉讓江面泛起金波,也映照在浮屠頂他的身上,似乎也給他身上鍍上了一層金色。

        回首環顧身前岸邊的將士,還有剛剛退下來戰後的兵卒,張文表臉色陰沉的要滴出水來。

        身邊拱衛的這些人,都是這次跟隨自己去支援永州的親信,不曾想除了他們,自己在衡州城的人馬,其餘的都已經下落不明。

        不但自己的老窩被人佔了不說,準確的接到消息,自己叔叔張源也被人殺了。這真真是奇恥大辱不說,如果讓朗州的周行逢知道了,只怕自己這刺史的位置都危險了。

        這衡州城可是自己發家的資本,裡面有多少物資和儲備?

        周行逢為了壓制自己手裡的權利,並沒有讓自己統帥多少將士。自己在衡州附近偷偷徵集的這些士卒,百分之八十都是領自己的俸祿。這些東西心照不宣,周行逢也不可能來看。

        如果這件事情傳到朗州去,周行逢可能就要正中下懷,隨時都可能卸下自己的權利。

        張文表感覺自己心裡怒火中燒,衡州城裡刺史府還有多少重要的文案,和自己苦心經營佈局的大計方案,隨著衡州城的淪陷,此時只怕早已經落入了對方手裡。

        想到這裡的時候,張文表幾乎要發狂了,可是看到身邊跟隨的人,他臉色雖然不好看,但是還保持著適度的冷靜樣子。

        確實誰都沒有想到的是,自己一次佈局的決定,竟然會付出如此大的代價。本來以為馳援永州,可以一舉兩得的助力。誰知道事與願違不說,還讓自己完全處於了被動。

        對方在衡州城的人不多,如今封閉了四門堅守。採取的是取巧的方式,可是自己卻有些投鼠忌器。這其中的原因不能一一對人言,畢竟如今衡州城是落入了他們手裡。

        自己的家眷也全在衡州城裡,雖然對方沒有拿出來震懾,但是張文表知道不能激烈,這也是張文表不敢全力一擊的主要原因。做大事的人表面不會無恥,但是非常時期也會有這種人。

        肉佛寺的圍牆不過丈五,如今對於張文表來說不亞於高山。受到自己調令後趕赴來的將士,已經匯聚了超過一萬,可是眼睜睜看著衡州城四處城牆不能進。

        像肉佛寺這種偏僻的地方,本來是進城的一處好地方。可是從昨天中午開始,這個人便一直坐鎮肉佛寺,好像鎖定了自己行蹤一樣,這簡直令張文表意欲發狂。

        雖然不知道如今衡州城裡是誰主事,甚至城裡都沒有消息傳出來外面,張文表卻隱隱猜出來,浮屠上的這個男子,當是這次侵佔衡州城的主謀之一。

        憑藉最早出來的軍校回報,張文表感覺最可恨的便是,佔據衡州城的這些人,居然還冒充自己叔叔張源的名頭,動用軍中虎符調兵出城,完全控制住了衡州城的先機。

        閉上眼睛張文表也瞭解了大概,知道這些人謀劃已久,而自己居然大意的認為衡州城固若金湯。如今看來確實是一個笑話,衡州城確實在自己面前固若金湯,自己現在反而無法進城。

        這算不算挖坑自埋,張文表感覺自己鼻子冒火,偏頭看了一下身邊的火神劍歐陽雪。歐陽雪雖然是地頭蛇,但是也算對自己投誠比較早的智囊,如今衡州城裡的事物,只怕還是要落在他的身上。

        對方能夠順利的謀奪衡州城,他們一定是在襲殺自己叔叔張源之後,盜走了自己交付給叔叔的虎符。具體情況如何,倒是讓張文表十分的窩火,因為當初跟隨在叔叔身邊的牙將跑了。

        那些侍衛親兵顯然怕自己算賬,張文表心中詛咒不停。因為這些人的怕死逃跑,導致了對方把自己駐守在城裡的將士全部調走了。衡山劍派怎麼說在衡州城也有根基,只盼能夠得到一些消息了。

        「大人請稍待!」歐陽雪心裡也有些尷尬,自從這夥人佔據了衡州城之後,短短時間便清算了城裡的勢力。自己劍派在城裡的勢力,也被全盤的清理出來,如今要探聽虛實的話,確實有了一些難度。

        畢竟從水道趕回衡州城來,還是錯過了一些時間,就是有著一些調令也無法施展開。軍中一切以號令為主,對方從張源身上得到了虎符施令,軍中將士誰也無法違抗,當真是認虎符不認人。

        一旁跟隨張文表的諸人更是尷尬,大家雖然都是身手不錯的人,是張文表禮賢下士請回來,或者自己投奔刺史府而來。可是遇到這種軍中大事,大家反而幫不上忙。

        「先生看此人如何!」張文表聲音有些沙啞,半眯著眼睛看著浮屠上那道身影,言辭間也有了一絲恨恨的味道。

        歐陽雪沒有貿然開口,而是看向了跟隨在側的梁二先生諸人。此去永州城援馳,不但梁二先生受挫,還讓火龍真人被人捉了去。雖然張文表身邊還跟著幾個好手,但是大家都看著歐陽雪行事。

        從馬楚馬希萼的護國劍派,到張文表上門拜訪。歐陽雪得到了諸多的尊重,自然更明白人捧人的道理。所以行事不但要顧及這些人的面子,還不要讓自己陷入被動,這是歐陽雪的原則之一。

        本來以他的想法,只要有人過去和浮屠上這人過招,自己必然能從對方的招式裡,看出這人的來歷,這是歐陽雪博聞強記的長處。可是大家來到衡州城外,居然強攻了一天多,都無法拿下這座城。

        如今誰敢去?

        梁二先生也是衡州本地人,對歐陽雪的瞭解自然不少。心中有著幾分思量,看到歐陽雪看向這邊,隱隱知道了歐陽雪的意思。想到自己此行也不甚光彩,便輕輕咳了一聲,站出來半步。

        「大人明察秋毫,必然知道對方所圖非小,如今攻戰了一天多,看這架勢咱們要尋謀別的法子才成!」梁二先生說了幾句場面話,省的一時冷場尷尬。

        看到張文表沒有吱聲,歐陽雪神色淡然,梁二先生心裡更多了幾分底氣,便又輕輕咳了聲:「某家斗膽進言,望大人不見怪才好!」

        張文表果然沒有回話,臉色卻微微鬆動了一些,居然朝梁二先生也拱拱手,語氣平緩的說道:「二先生也是本府客卿,如今衡州城局勢在這,對方顯然是謀劃已久,二先生有何高見萬望暢所欲言。」

        如今正在難處,張文表又不傻,自然乘機籠絡人心。鬼知道何時才能攻下衡州城,還需這些人助力,這種人氣和度量,張文表還是要表現出來的。

        「依某家看來,如今有兩計可行!」梁二先生看著大家都看著自己,不由腰挺直了些,正聲說道:「不知道極樂派大仙前輩何時能夠回來,如若那兩位前輩回來,大人的難題自當迎刃而解!」

        這點張文表自然也知道,自己當日可是對南鋒翰和渦妮許以重諾,才促使兩個人從海外歸來。雖然知道極樂派早就想入主中原,但是自己的身份是極樂派押注的主要原因。

        兩個人的身手他自然相信歐陽雪,對於這個衡州的第一把交椅,是張文表坐鎮衡州以來,首先要拉攏的人物之一。歐陽雪的身手他自然也看過,可以說是自己身邊身手最好的兩個人之一。

        張文表從來不相信,永州城會有人可以阻攔南鋒翰兩個人。但是兩個人自從去了永州城,確確實實是沒有了消息。不但沒有準時回報永州城的信息,反而差點讓自己栽在觀音灘。

        作為自認的一代梟雄,要說心裡沒有一絲怨言,張文表感覺也是騙自己。

        但是張文表更相信兩個人不會棄諾,畢竟張文表相信以南鋒翰隱忍的心裡,以及一直想回歸的情節。自己給到南鋒翰的承諾,只怕這整個中原沒有幾個人會給到。

        他們兩個人雖然是世外高人,但是作為修行的宗門,有所圖必然需要助力。和南鋒翰的合作,說的不好聽就是相互利用罷了。梁二先生點破這點關鍵,張文表自己是不敢提,這會刺激到匯聚在自己身邊的高手。

        因為自己身邊還有極樂派兩個高手,雖然不能和南鋒翰和渦妮的身份比較,但是身手只怕也不在歐陽雪和梁二先生之下。返回衡州城自己受挫,也曾問過兩個人南鋒翰的消息。聽聞他們說兩位高人很快便要回來,張文表有些無語的是不知道在什麼時候。

        這次對方乘著自己領軍出城之後,便算計了身為司馬的叔叔,不但是事先有所準備,只怕還是計畫周全之作。

        張文表越想越清晰了起來,心裡自然也更對這些人忌憚。因為他們的行動簡直就是在刀尖上跳舞,自己雖然出城援助永州城,當時也是留了偏將陸運給叔叔襄助的,他們稍有不慎便要全盤皆輸。

        可是,這個世界上,沒有這麼多的假設。

        梁二先生看到張文表身旁那對男女面色不善,知道他們也是極樂派的門徒,那個男子還是南鋒翰的弟子岳羸。他雖然有著極度的自負,也知道自己和極樂派相去太遠,哪裡敢得罪極樂派的人。

        南鋒翰那兩個老仙不在,關是這岳羸自己就不是對手。於是馬上含笑著接口說道:「當然,兩位大仙能夠回來,自然是萬全之策。另外一計便是需要歐陽兄和各位客卿來協助了!」

        張文表聽了幾句,冷靜了下來,心裡分析出了大概。

        遙望浮屠頂上那傲立的男子,心裡隱隱感覺似乎在哪裡見過,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一時間便陷入了沉思。

        夕陽完全已經沒有了光彩,但是因為季節的原因,隱隱還能看出不近的距離。在這種朦朧中,張文表整個人看起來有著幾分威勢,朝梁二先生說道:「二先生說來看看!」

        南鋒翰那個弟子岳羸,聽到梁二先生忽然蹦出來一句話,心裡本來想發作。但是看到張文表似乎沒轍了,確實兩位師尊也沒有回來。何況畢竟也算是修行的人,加上看在張文表的面子上,便生生的忍住了。

        「既然對方算計得有這麼好,咱們只需也按他們的方法,回敬他們一番便好。大人只需派人混進城去摸清底細,這邊使人纏住這位浮屠上的這位,然後自然便知如何安排了!」

        張文表有些當局者迷,當時知道叔叔被殺,主要還是因為自己留下的偏將陸運換防出城去。對於陸運來說,卻是因為正常的輪換。至於城裡的將士被調出,那是虎符調令沒有辦法。

        而對方卻正是利用了陸運回大營的時機,然後準確的抓住了這個時機,使人襲殺了叔叔張源。這一切看來,雖有僥倖的成分,顯然主要還是謀劃的精準。

        如今如果對方肅清了自己在衡州城的勢力,乘機封鎖了衡州城各個城門,自己確實沒有辦法。但是自己只要有人混進城去,摸清了對方兵力的分佈,再三面合圍夾擊的話,拿下對方也不是問題。

        主要是摸清了對方的兵力分佈,還有目前城內的局勢,就不會如此抓瞎一團了。

        想到這裡張文表豁然開朗起來,看向浮屠那處的那個男子,眼神中多了幾分犀利的神色。

        似乎看到天上亮了,於是沉聲說道:「二先生此言有理,如今只需一人去纏住此人,另外有人進入城裡去,使些手段弄清兵力分佈,咱們便可全力進攻!」

        看向歐陽雪臉上神色平靜,知道他肯定也是贊成,張文表有些揚眉吐氣的感覺。便讓幾個人都近前,因為他知道事情不是如此簡單,當初衡州城輕易被破,城裡或者叔叔身邊肯定有人策應。

        而自己攻打了城池這麼久,居然無法突破對方的防線,雖然說有自己投鼠忌器的心裡,肯定也是對方有人掌握了自己的動態,如果說自己這邊有人投敵,張文表想著也不是不可能。

        張文表以前一直忽略了這一點,現在心裡越來越相信是真的。這對於一向隱忍和自負的張文表來說,簡直就是一種恥辱。

        「歐陽先生等下顯然要摸清此人來處,即使和人同去肉佛寺,也只能在一旁觀戰,如今不知道哪位可為本府解憂出戰!」商議了一番細節配合和準備,越來越感覺此計可行,張文表殷切的看著身邊諸人。

        大家雖然知道了結果,真正等到最後來實行的時候,卻有些面面相覷了。畢竟在這合圍攻擊衡州城快兩天的時間裡,浮屠上的這人,似乎可以自然感知一般,一直隨著張文表行動而走。

        顯然他已經鎖定了張文表,必然會關注張文表的一舉一動。

        大家或多或少見過他出手,卻是根本無法摸清他的來路。極為簡單的幾招拳腳,往往無人可擋其敵。如果此番進去和他對手,只怕不是簡簡單單過招的問題了。

        而且這裡有人也和他對過幾招,卻因為是在這兩支隊伍作戰裡,個人很難找到單打獨鬥,便會被混亂的軍隊沖散。即使有過對手,居然一直沒有摸清他的來歷。

        但是看著他簡單的招式,大家也自然知道,這人是極度危險的。

        天上似乎更亮了,月亮似乎出來了。

        經過一天的幾場衝擊,大家似乎都累了。

        不斷的有人過來稟報戰況,四門張文表都安排了將士,據傳不但有人帶領劇烈回擊,好像還有城裡的民眾在助力,這讓張文表更加上火。

        帶出去的八艘鬥艦都已經分段在湘江上佈開,晚上不是一個好襲擊的時候。雖然自己身邊也有按黥面都培養出來的近衛,但是經過近兩天的攻擊,張文表也看出來了,對方也有經過專門訓練的人。

        這是張文表最為忌憚的,也是心裡隱隱感覺不妙的所在。

        湘江邊的士卒,一大片輪流的坐臥在江邊休息。哨子在鬥艦高處瞭望,而肉佛寺裡有人也在值守。

        四條人影在月光下掠過,恍如脫兔離窟,在月色下帶出幾條殘影。他們快速的隱身到了肉佛寺圍牆下,那邊便是塔林的高樹掩映。

        雖然因為戰爭的原因,靠外的樹枝被人砍伐掉大半,但是牆內還是綠樹成蔭。

        不一會兒,似乎看到牆內沒有什麼動靜,這幾條身影飛快的翻牆而過。居然沒有驚動寺裡值守的人,往塔林裡那最高的浮屠快速的衝去。

        皎潔的明月下,在那小山頭下,一刀更炫目的白光閃過,那是一刀令人感覺淒美的刀光。
Babcorn 發表於 2019-7-14 19:48
第一百九十八章 老怪

        花橋鋪乃是衡州東面的大鎮,位於洣水西面,也是夾生於洣水和湘江之間的所在。

        由此去不到三十里,便是衡州城附近有名的泉溪鎮。

        泉溪乃是衡州附近有名的古渡,西去不到二十里就是天下有名的衡州城。

        炎熱中,天色將明。

        曲去疾挽韁策著戰馬照夜玉獅子,讓馬速在鎮口完全的慢了下來。任胯下的寶馬緩緩前行,此刻身心稍微輕鬆了一下。

        連夜疾馳趕路,本來以照夜玉獅子日行千里的速度,早就可以到達這裡。但是要顧及身後一起出發隊伍的速度,曲去疾不得不放慢了。接到潘崇徹的傳信,曲去疾沒有做絲毫的停留和遲疑。

        坐鎮遂州是曲去疾的幸運,成為了南漢第一個外拓州府的州長。雖然百廢待興一切從頭開始,卻更給了曲去疾發揮的餘地。

        很多人不看好曲去疾的出任,不但是因為他出身奴籍,更因為他乃是交州王府出身。如果是轉回去兩年,不說曲去疾能夠出任此職,就是他一個外姓王家的下人身份,也會在天下和嶺南引起軒然大波。

        不得不說皇帝劉繼興的魄力和任性,御口親任一言九鼎,完全的滅殺了旁人的眼球和蜚語。

        曲去疾感激皇帝,甚至說可以為皇帝肝腦塗地。

        更讓人膛目結舌的是,據說嶺南第一將潘崇徹歷來和曲家不和,誰知道皇帝居然讓曲去疾和潘崇徹一起共事。

        有人說是為了讓曲去疾監視潘崇徹,有人說是為了讓潘崇徹執掌北方,同時駕馭曲家這匹烈馬。

        不管怎麼說,旁人怎麼揣測,聖意自古最難懂!

        潘崇徹和曲去疾卻相處甚歡,對於興王府朝廷的官員來說,很少有人知道真相,畢竟離著有那麼遠的距離。皇帝劉繼興卻是盡在掌握,因為密黨的職能便是掌握。

        曲家家奴得到外放一州為官,對於近年失勢的曲家來說,無疑是一件天大的事情。不管是如今襲位的交州王曲燁也好,還是曲家最後一位公爺溫州公曲承州,都對曲去疾表示了足夠的善意。

        但是大家沒有忘記,曲去疾卻是在湯州候府長大,一直跟隨著如今的懷化大將軍曲句。如果曲句沒有去西南的話,曲去疾一定會去請教曲句,對於王府和公爺府的善意,曲去疾保持了適度的禮節。

        曲去疾不知道自己會不會被人稱為忘恩負義,但是到了吉南之後的日子,不但建立了遂州城,還得到了潘崇徹的指點。

        閒暇之餘,曲去疾也認真請教自己的疑惑。潘崇徹不但沒有拒絕和保留,還在得到曲去疾自己確認之後,指點了曲去疾許多修行的難題。更是和他說過一番話,告訴他以心做人,用心做事即可。

        逐漸明白皇帝的用心之後,曲去疾自然對這個伯樂更是死心塌地的忠誠,也使得他逐漸真正的掌握了吉南附近的大權。皇帝甚至放權到了主要的決策,只要是對於朝廷有利的事情。

        這次對於楚地南部的合圍大計,曲去疾便是主要的參與者之一。不但負責對唐國的監視,更加肩負著對張文表的打擊。

        在得到密報張文表離城之後,永州城何過負責阻擊迷惑和截留張文表腳步。邵州以郭鏡為主要的力量施壓,防止周行逢南下增援密黨執行了刺張行動,然後便是潘崇徹奔赴衡州城奪城的行動。

        唐國目前一切還算安定,沒有傳來異動的可能性。這也是曲去疾和潘崇徹大膽北進的主要原因。由南北進可以有堅實的後盾,如果是楚地的郭鏡行動的話,極有可能被周行逢包抄。

        得到潘崇徹的傳信,曲去疾心中難免激情澎湃。畢竟北進楚地是皇帝的大計,對於曲去疾來說,也是一次人生的巨大轉變。不說成功與否,都會轟動天下。

        衡州歷來便是南方小朝廷無法北進的噩夢,自古也沒有由南北進中原的先例。想到這裡的時候,曲去疾心裡難免無法平靜。

        安排了一下副將葉摻監守遂州,曲去疾親自帶隊趕赴前來衡州城馳援。衡州城號稱楚地南大門,有周行逢手下頭號大將張文表鎮守,乃是楚地不敗的象徵。

        跟隨潘崇徹這段時間,曲去疾可是深入研究過張文表。張文表是楚地新興而起的將領,在馬楚退出楚地之後,號稱楚地十兄弟裡的猛將。

        此人對周行逢可算忠心耿耿,潘崇徹駐守郴州的時候,歷次在桂陽監和張文表發生衝突。但是因為五嶺地形的原因,和楚地格局不斷變化,更重要的便是潘崇徹怕朝廷猜疑,沒有了深入的結果。

        但是如今得到了皇帝劉繼興的授意,加上皇帝親自佈局,進攻衡州城自是勢在必行。曲去疾心裡的激情自然無限,為皇帝和朝廷開疆拓土,是一個臣子的榮耀。

        這次雖然所攜的人馬不是太多,畢竟遂州城還算剛剛建立,周圍還有太多的不穩定因素。但是對於目前楚地的軍事力量來說,和衡州城的現狀,曲去疾身後跟隨的一千人還是有力度的。

        五嶺一帶山脈特殊,和楚地形成了諸多複雜地形。既阻礙了正常隊伍的行走,也有利於行軍中的偷襲。

        早在兩個月前,潘崇徹就安排了探子,配合楚地境內的密黨,摸清了一條深入楚地的捷徑。如今這條平時鄉民行走的山路,無疑成為了進楚的關鍵。

        就算張文表再精明,也無法想像到,曲去疾會水陸結合快速行軍突破防線。何況因為楚地和嶺南的分界線太長,無法以諸多兵力防守各處。曲去疾率隊而入,簡直就是暢通無阻的深入。

        一路上路過的炎陵和安仁縣,就是有人看到的話可能都無法阻擋這股勢力。何況曲去疾還是巧妙的迴避了關隘和水寨,在大勢面前這些小勢力根本就無須拔根。

        但是曲去疾為了避免影響行程,進入楚地自然不能明目張膽,所以曲去疾便率領親衛先行,一路給後面的一千將士開路。身後那一千將士避免了節外生枝,卻是長途跋涉的疾行跟進。

        這一路雖然是靠腳力行軍,但是其實也不過幾十里山路,加上近百里的水陸竹排。但是考慮到衡州城潘崇徹的監守,早一分到達衡州城的話,自然可以多保留幾分在城裡的勢力。

        曲去疾自然相信潘崇徹的能力,但是也知道他身邊沒有跟隨多少人。何況衡州城是張文表的老巢,雖然暫時佔據了這座城,可是張文表一定也會有底牌。

        眼看離衡州城不是太遠了,曲去疾心裡卻也在祈禱,希望潘崇徹不要出什麼意外。佔領衡州城是這次大計的重要一環,不但可以徹底的鎖定張文表,也可以決定是否能夠徹底佔據楚南。

        曲去疾身側掛著一把特製的九尺斬馬刀,刃長四尺,刀柄五尺。這把刀是皇帝劉繼興親自命人鑄造,比制式的七尺斬馬刀要長兩尺。採用了百煉精鋼和秘製的鑄造技巧,整個南漢朝廷只得兩把。

        據說,曲去疾手裡這把斬馬刀,乃是潘崇徹親自向皇帝討要,給曲去疾做馬上兵器用。潘崇徹說曲去疾天生神力,對於刀道一途有著極好的天賦。

        曲去疾以前所用的兵器,乃是由曲家老祖傳下的厚背刀。因為這個傳承,曲去疾在曲家沒有少受質疑。當然,也因為這個原因,使得曲去疾在曲家有些超然。

        很多人質疑這把厚背刀怎麼會到曲去疾手裡,不說曲家嫡系子孫的繼承,就是庶出的子孫也是大把。這把厚背刀是伴隨交州王從交州走出,一直威武到興王府的兵器。

        作為南漢國的開國異姓王,交州王曲灝的超然是人所共知。他跟隨高祖劉岩四處征戰,為曲家博取了世襲的恩爵。而這把厚背刀也成為了交州王的象徵,如果不是交州王臨死交付給曲去疾,只怕曲去疾早已經被曲家子弟分屍了。

        曲去疾成為曲家當之無愧的十大精英之一,對外人來說自然是無限羨慕,對於曲家很多子弟來說,卻倍感憋屈和無奈。即使曲去疾當初跟隨曲句,也讓許多曲家子弟對曲去疾深有敵意。

        可是,自從曲去疾投身皇帝,得到皇帝賞識進入東關軍院,而且親自培養幾個月,授以重職之後,這把刀才算真正屬於曲去疾。

        可是如今這把厚背刀卻是一直挎在腰間,斬馬刀成了曲去疾主要的兵器,即使曲去疾不斷的演習刀術,因為身邊有不少牙兵侍衛,也很少會用到。

        厚背刀和潘崇徹的霸刀有相似之處,都屬於短兵刀器。曲去疾沒能得到交州王的親授絕技,沒有想到卻得以和潘崇徹親近。

        曲去疾所習的曲家《目瑙刀法》,僅限於初級的幾式。直到臨時接任遂州,交州王曲燁才大方的命人送來全套刀譜。作為出身曲家的人來說,這是一項無上的榮耀。

        曲燁更是自然以特別的身份,做主讓曲去疾進入了曲家家譜,這不但代表了曲家的的意思,也表明了曲去疾真正得到了曲家的認可。

        雖然對於曲去疾來說,也是一種心理安慰,任是誰都可以看出來意思,曲家在逐漸沒落的時機,希望可以通過曲去疾挽留榮耀。但是這些表面的東西,已經不是曲去疾所要在乎和計較的了。

        得到完整的《目瑙刀法》,對於曲去疾來說,曾經是一生的至高目標。可是等到真正得到了之後,這種心思隨著不斷成長,反而已經淡然了許多。

        作為同樣以刀術見長的潘崇徹,在當世對刀道的研究,無疑他站在巔峰的高度。和潘崇徹不斷的研習,潘崇徹自然不會去覬覦這套刀法,反而給到了曲去疾無數的指點。

        曲去疾和潘崇徹在一起,無疑是獲益匪淺。潘崇徹自己也會有所感悟,畢竟交州王曲灝留下的這套刀法,不但是交州曲家先祖對刀道的感悟,也是曲灝跟隨劉岩之後,自己完善了這套刀法。

        潘崇徹沒有忌諱的告訴曲去疾,這套刀法的長處和優勢,也沒有隱瞞自己得到了感悟。所以不但完全令曲去疾學習成功,也解決了曲去疾遇到的諸多難題,自然也加入了一些自己的想法。

        如今的曲去疾心中躍躍欲試。

        乘著凌晨的曙光,曲去疾駕馬進入花橋鋪。此刻臨近衡州城,雖然更應該要小心,可是曲去疾更是無畏。前行四騎後面跟著八騎,這是拱衛曲去疾的侍衛,也都是出自東關軍院培養出來的特種兵。

        這十二騎不但精擅技擊,也擅長一套合擊之術和近身決鬥,而且還受過嚴格的火槍使用訓練。

        他們的指責便是保護曲去疾,算是曲去疾的貼身近侍和牙兵。可是曲去疾不但是遂州州長,也是皇帝劉繼興親任的遂州團練使。這十二個人以後的前途,顯然是無可限量的所在。

        緩步策馬走近這處小鎮,這裡剛剛開始早賣的墟市,土街兩旁擺滿了來自花橋鋪附近鄉農的小攤。

        無非便是一些粗布、蔬果、鐵鋤、三頭犁、雞鴨豬羊、乃至於小蝦河魚,都是一些鄉下小地方出產的東西。雖然不起眼,卻無一不是這裡交易的對象。

        甚至還有一些售賣粗糧早點,豆腐糠餅的小攤,散發著食物誘人的原始的香味。

        到處都是討價還價,聲音此起彼伏,看來這裡喧鬧一片。

        小鎮不大,而且街道也不會太長,雖然鬧嚷嚷的讓人目不暇接,卻也好一幅安居樂業的景象。

        曲去疾環顧四周,這裡似乎絲毫沒有戰爭的痕跡。

        花橋鋪雖然是一個小鎮,卻是泉溪縣的主要通道。很難想像到幾十里外的衡州,此刻正在發生征伐,這裡卻依然沒有什麼變故。

        一個挑著新鮮蔬菜的老農,滿臉令人印象的老褶,一雙黃濁的老眼,四處張望著想找一處落腳。

        看到馬隊過來,身子搖晃的挑著菜匆匆閃讓。

        一輛滿載著新鮮稻草的牛車,似乎趕早收集回來,在諸人馬隊身邊趕過來。趕牛車的人一臉憨厚,似乎生怕稍帶便錯過什麼一樣,揮鞭看都不看策馬的諸人,引起路人紛紛避讓。

        因為這次雖然是馳援行動,但是對於遂州軍隊來說,卻是臨時接受行動。何況是跨境來到楚地支援,大家都沒有制式的武裝。雖然都是一身方便的土綠色勁裝,卻都沒有穿著鎧甲。

        雖然行動貴在迅速,曲去疾也明白欲速則不達的道理。不知道潘崇徹現在情況如何,衡州城可不是幾百人可以守住的。在曲去疾料想看來,以潘崇徹的身手應該無事。

        衡州城的密黨還是有一定基礎,作為這次行動的決策者之一,曲去疾雖然不具有掌握密黨的權利,但是也沒有少接觸。明白他們一定會在衡州城發動民眾,那可是最實在的力量。

        如今曲去疾身份不同,身邊牙兵侍衛多了許多,畢竟當初剛剛進入遂州,曲去疾可是受到了十二生肖的刺殺。這件事情讓皇帝知道,皇帝自然格外重視曲去疾的安全。

        雖然曲去疾自己從來沒有感覺,自己和以前比起來有何不同,可是身邊的侍衛哪裡會依從,受到皇帝的的任命之後,自然需要全力的保護。

        這次出來遂州,就是潘崇徹都想到,於是出於安全考慮,讓曲去疾做足了安全措施。曲去疾還是穿了一件極薄的安全服,在胸口前後鑲戴了護心鏡,可以防止意外的遠程射殺。

        這件安全服是興王府特製,專門給朝廷重要官員穿戴。平時穿上合體舒適,一般人如果不知道奇妙,光憑眼睛也看不出來,所以一路上曲去疾也沒有太在意安全。

        花橋鋪小鎮雖小,但是這條土路長街,倒也人頭洶湧。雖然看起來吵吵鬧鬧,卻給人無盡盛世的感覺。

        這裡明顯近段沒有遭受過磨難,和諸多的兵馬之災,在楚地之南倒是算淨土。

        十二個侍衛背著南漢國特有的火槍,腰間都挎著制式橫刀。小鎮的人雖然都淳樸,但是稍有眼光的人,也可以看出來不同,顯然這些人不是好惹的。

        這些人或多或少都有血腥,倒是使得這些百姓紛紛避開一些。

        一個幾乎要駝背到地的老者,身上裹著一件破破爛爛的麻衣,手裡端著一個老舊得發亮的竹篩,篩裡有幾個還很熱冒著熱氣的糠粑。

        抬著滿是褶皺的老臉,擠著幾分笑意,朝馬上的曲去疾輕輕的叫道:「官人!要不要幾個糠粑,桐葉糠粑,又熱又香,好吃著呢!」

        身後的一個侍衛正要策馬上前阻攔,曲去疾卻是揮手止住,看向這個含笑的老者,心裡不由湧起一股濃烈的溫馨。

        忽然想起了一個人,那個自幼自己便見過的老人。

        那是一個在曲去疾印象裡十分和善的老人,可惜那個老人已經不在了。雖然曲去疾感覺他很和善,卻有很多人害怕他。

        在曲去疾的印象裡,那個老人似乎就像站在月牙門旁,靜靜的看著自己練刀。

        自己雖然出身僕從下人,那個老人身份卻格外尊貴,可是他從來沒有看輕過自己,每次都會靜靜的走到那座月牙門旁,看著自己小小的身板練刀。

        從自己認事的時候開始,他也已經和這個老人一般,老的已經滿臉是褶皺,身子也佝僂的要趴到地下了。可是在曲去疾面前,卻感覺這個老人穩如泰山。

        每次看到這個老人,曲去疾心裡都有些溫馨的感覺。可是在曲去疾的印象裡,沒有過的多久,那個老人便不在了。因為那天曲去疾還記得,自己被人抱著到老人面前。

        他躺在那間古香古色的房裡,躺在一張雕花木床上,把一把刀讓人交給了自己,然後曲去疾再也沒有見過他。

        到了後來稍大一些,曲去疾自然知道,那個老人去世了,他就是曲家老王爺曲灝。

        這個老人被曲去疾一看,顯然知道衝撞了不得了的貴人,拿著竹篩的老手縮下,居然也不敢再看曲去疾。

        「老人家,這桐葉糠粑都賣給我吧!」曲去疾輕聲說道。

        老人確定自己沒有聽錯,看到曲去疾真摯的眼神,激動的把竹篩遞到了曲去疾面前。

        「這糠粑給妾身一個嘗嘗如何!」一把甜美的聲音,在曲去疾剛剛要接過糠粑的時候響起。

        曲去疾沒由來的渾身一緊,偏頭看到一個漂亮的少婦,穿著一身藍色的粗布衣衫,靜靜的站在一旁。這是一個讓人驚訝的女子,雖然穿著一身粗布衣衫,卻也難以掩飾渾身上下的氣質。

        一個親衛牙兵知機的收取糠粑,給了老人幾個銅板,老人千恩萬謝的走了。

        曲去疾靜靜的看著這個女子,卻不是因為這個女子的漂亮,而是他隱隱的感覺到了一股強烈的危險。

        這是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雖然不是美女蛇那種殺手的銳氣,卻是一種玄之又玄的壓抑。這種壓抑讓曲去疾感覺自己的心臟跳的快了,卻又是曲去疾百試不爽的靈覺。

        甚至曲去疾都隱隱感覺到,自己被對方鎖定了。雖然這個女子沒有透露半分的氣機,但是曲去疾卻感覺到了一種壓力,這種壓力只有潘崇徹身上有過。

        一個二十多歲的美女,怎麼可能有如此身手?

        腦海中精光一閃,曲去疾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潘崇徹曾經和自己說過,當世修行精深的高手,都會因為突破先天的緣故,讓自己的容貌達到駐顏,或者保留青春的效果。

        難道這個女子就是這種人?曲去疾幾乎敢肯定。

        如果一直被這種無形的壓力壓制,曲去疾知道自己不但修行會大受影響,而且此後心境也會受到打擊。於是軒眉一振,朗聲說道:「幾個糠粑而已,無妨!」
Babcorn 發表於 2019-7-14 19:48
第一百九十九章 泉溪浴血

        十二個親衛,十二把橫刀。

        正是青春年少,意氣風發的年齡。

        因為某種原因,他們聚集到了一起,接受了一種常人不能企及的訓練,成為了一群人中的翹楚。

        他們都是嶺南興王府東關軍院的高材生,可能很少有人知道東關軍院,但是大家堅信,就在不久的將來,東關軍院必然成為天下最有名的地方,他們為自己在東關軍院學習而驕傲。

        嶺南在崛起,而還不被很多人知道,因為嶺南閉塞,很多人對這沒有開化的地方,還根本沒有過瞭解。

        所以他們自豪,他們相信自己必定會一飛衝天,就在不久的將來。因為他們經過東關軍院的培養,那裡是嶺南皇帝劉繼興親自設立,自己編寫了培訓的教材,按照後世特種兵和僱傭兵的訓練方式,把這些學員培訓出來的特種兵。

        這裡沒有人知道特種兵和僱傭兵,只知道自己接受訓練之後,可以以一當十,甚至以一當百的成為最優秀的人。縱觀當代各地藩鎮,還沒有任何的勢力和個人,可以訓練出這樣一群人。

        不說以後的歲月,就是看以前的歷史,也沒有任何人可以做到這樣的結果。所以在東關軍院的每一個學員,都對自己充滿了信心,也對自己這群人充滿了信心。

        這十二個人更是直接,因為這曲去疾乃是嶺南第一個,近代對外開拓出新州的州長,跟隨曲去疾一切皆有可能。他們雖然是在作為曲去疾親衛之後,才真正被朝廷重點培養,也對朝廷和皇帝死心塌地。

        劉繼興對於出外執行任務的人,經過一定的考驗之後,都會讓密黨頭子給予獎勵。最明顯的便是技擊的提升和修行的加強,讓他們先後接受內家功的修習。

        成年人來學習內家修行,雖然不能和自幼修行的人比,但是有著這些內家修行的輔助,自然對外家手上的功夫,甚至一些馬上的功夫有莫大的幫助。

        短時間內,這些人自然無法和江湖上的高手比較,但是敏銳的感知和身手,自然要比一般外家功夫修行的人好。曾經有一些人的身手和反應,甚至超過了一些軍中擅長馬上戰鬥的將領。

        這不但大大堅定了劉繼興的想法,也在和師吾、楊炯商討之後,讓兩個奇藝榜的高手出力,研究出了一套僅僅十式的格鬥術《血海十式》,和一套用於群毆的合擊之術《鎖龍八式》。這套格鬥術和合擊之術反覆完善,也加入了劉繼興後世的搏殺術。

        學過這套《血海十式》的學員,驗證了劉繼興的想法,不但手上功夫強出太多,就是用於戰場的群鬥,也是可以以一當十。而在馬上的戰力,也超乎異常的好。

        需要一起配合的《鎖龍八式》,也超乎了想像的好,幾個人的合擊攻擊或者固守,往往可以達到百餘人的驚人效果。實在是小團隊行動的殺器,就是師吾和楊炯自己兩個人,都為這兩套技法的產生,得意和自豪了許久。

        如今這十二個人,出來跟隨曲去疾也有一段時間。在遂州目前以守為攻,戰鬥的機會不多,可是也會經常的出擊邊境附近練兵,大家也算是滿身血腥和有足夠實戰力。往往每個人在對敵的時候,也超出許多好手。

        此刻突兀的看著這個少婦,一點都對人不畏懼,而且大方的接過了一個桐葉糠粑,有人便感覺不正常了。雖然大家很難發現這個少婦眼中的一絲笑意,但是還是想離開她遠一些。

        少婦把那個糠粑那一塊手絹包好之後,就是曲去疾眉頭都微微的皺起來。他雖然感覺到異常,卻沒有辦法拿下這個少婦,反倒是心裡的警覺越來越重。

        十二生肖對自己的襲殺,這兩個月已經幾乎沒有了,但是曲去疾本能的能夠感覺到,這個女人應該比十二生肖更恐怖。自己體會到了潘崇徹一般的壓力,那可是這個世上最頂級高手的所在。

        揚韁催馬並沒有停下腳步,曲去疾想加快速度。花橋鋪的街道不長,大家很快便馳離了街道中,逐漸便要離開這個小鎮。前後十二個侍衛都緊張了起來,因為看到了那個少婦。

        她腳下似乎不緊不慢,可是偏偏比大家胯下的馬還要快。她不但形影不離,而是跟著大家往鎮外走。如果開始討要糠粑,還算有些意外的話,如今看來大家便感覺有些不一樣了。

        「這位娘子有事?」曲去疾不得不開聲詢問,明明知道對方不是普通人。

        這個少婦的臉色居然一紅,在晨曦中顯得有些羞澀,可是讓這十三個人都有些慎重。不說這次肩負了任務,剛剛路過街道而來,為了後面的隊伍,可是都留了標記的。

        「官人,你們要去哪裡!」她的聲音甜糯好聽,而且是比較標準的長安官話,讓人更為驚訝和好奇。

        自前朝被大梁開國皇帝朱溫所替代,天下便四分五裂。雖然各個藩鎮之間交流,還是秉承著當初流行的官話,可是隨著幾十年發展下來,各地之間便根據自己的習慣,官話逐漸有了地域性的改變。

        衡州屬於楚地,更是湘江流域,就是流行有官話,也因為馬楚統治的時間過長,流行的官話也偏有一絲楚西蠻族的利落和乾脆,因為馬楚的都城一直選擇在朗州附近。

        而這個少婦的口音顯然不是楚地口音,而是典型標準的長安官話。這種口音已經很少有人說了,因為會的人也比較少了,在各地雖然也能聽懂,卻很少有人再去學習了。

        「小娘子不是衡州人?」曲去疾聲音有些遲疑,故意一臉疑惑,看著一臉無辜的少婦。既然猜到這個人不是普通人,曲去疾明明知道具有最大風險,索性便放開了自己。

        對方顯然知道自己身份,或者知道自己一行不是普通人,曲去疾幾乎敢肯定這點。這次行動參與的人多,但是行動絕對是保密的,就是後面那一千將士,都不知道最終目的地在哪裡。

        而這突然冒出來的少婦,顯然不是一個普通人,一般身手的江湖上的人,也不會給自己造成這麼大的壓力。潘崇徹也時常和曲去疾聊及江湖上的傳聞,可是此刻曲去疾卻想不起來,這個和潘崇徹有一樣高深氣機的女子,會是哪個人!

        這個少婦無疑看起來很年輕,正常看去也就是二十多歲的年齡,正是一個女人一生裡最好的年華。但是這個年紀又有誰有這種身手,曲去疾感覺自己的眉頭都緊皺了起來。

        心頭沒有絲毫的放鬆,整個人的感觀都提升到了最佳狀態,毫無疑問只要有異動,曲去疾就會全力出擊。

        因為對這個人一點都不瞭解,自然想探知她究竟的目的。也緊緊盯著她那對漂亮的眼睛,似乎想從她眼睛裡看出什麼來,可惜她一絲令人捉摸到的神色都沒有。

        她好像對這十三個人的緊張視若無睹,卻盈盈的含著輕笑,朝曲去疾施了一個萬福。看著一切正常的令人詫異,她的眼神還是帶著一絲羞澀,好像正常的女子,突然見到陌生男子時候的羞澀。

        但是大家知道,越是這種風平浪靜感覺,應該就是危險的時候,等來的往往都是狂風暴雨。

        她的平淡自然,讓大家感覺有些膛目結舌。難道是因為她的漂亮?亦或是因為大家的行動?就是一種感覺,這不可能正常!

        人有的時候很奇怪,越是正常的狀態越感覺不正常。她雖然漂亮的像畫裡的人兒,大家卻都越發的警惕了起來。

        因為大家雖然沒有穿著制服,可是人人都兵器在手,兵器和戰馬在這個時代都是軍需禁品。加上剛剛自唐國境內襲殺歸來,可以說身上都帶著一股殺氣。

        就是一個普通人,都可以感受到這十三個人的不同,不知道她為什麼要這樣做,絲毫沒有畏懼的意思。難道她真的是個痴人,亦或她是個山精水怪!看著她一舉一動,只感覺讓人心口後背居然有些發虛。

        十二個人不是第一次配合曲去疾,雖有保護的意思,同時也可以和曲去疾配合。當然這種任務最重要的卻是,可以無限的鍛鍊每個人的能力,用來以後可以自我獨當一面。

        劉繼興的這種策略,自然培養和鍛鍊了許多人。因為劉繼興知道,自己在嶺南根本就沒有人可以用,所以才早早的把郭鏡和羯可這些人放出去。

        說句難聽和殘忍的,劉繼興最壞的打算便是,最多這些人失敗了,然後煙消雲散罷了。而只要有其中一人成功,那將是一股巨大而不可忽略的力量。

        這十二個人,顯然就是諸多試驗品中的一員。他們雖然沒有看到曲去疾指示,但是都先後把著了火槍。這是一種本能的反應,一種血與火鍛鍊出來的反應。

        不管你是萬水千山,不管你是刀山血海,我自守本心不動,先做好最佳的打算。這是生與死之後,感悟出來的真諦。沒有什麼比這個更真實,也沒有什麼比這個更讓人醒悟。

        那個少婦本來一直給人親切,恍如不經意在路邊遇到的一個,和許許多多的普通的少婦沒有區別,有的只是她超然的容顏。可是就在這十二個侍衛無聲做出準備的時候,一陣微風輕輕啟動了一般。

        晨風起,掠動了人髮際的青絲。

        乙炔飄飛如清風拂過,沒有人可以看到,少婦的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詫異。她確定自己沒有絲毫的異樣,臉色卻依然正常的看著曲去疾,卻感受到了這些人對自己的敵意。

        少婦臉上卻沒有絲毫的變化,就是那一閃而過的眼神,依然變得令人疼愛的可憐。她似乎有些無奈的說道:「奴家只是想問問官人,此去何方,鄉下路遠難行,奴家出入甚是不便,只是想著官人方便的話,可以捎帶奴家一程可好!」

        黃鸝一般悅耳的聲音,捎帶楚楚可憐的請求,不說這曲去疾心頭意動,就是那全神貫注的十二個侍衛,霎時間攻勢全破。他們雖然對自己信心十足,此刻卻也在心頭大起憐愛之心。

        他們不是江湖上的高手,卻天天和高手在一起。明明知道這似乎是一種誘惑,他們卻是無法迴避心裡的想法。如果這個人真的是敵人,那這個敵人也太可怕了!

        大家不但對這個少婦生不出一絲的敵意,而且幾乎都同時看向了曲去疾。任是曲去疾心志堅定,看到自己這些侍衛的情形,以及這個少婦的神態,心中多了幾分無力感。

        曲去疾估計如果不是自己在,這些侍衛幾乎忍不住便出口答應下來。就是自己都心動了,何況是他們?看向少婦的眼神完全不同,曲去疾卻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面對一個人答非所問的時候,如果是一個男人的話,保不齊就要挨揍和訓斥。但是如果是一個嬌滴滴國色天香的女子,而且確實是一個萬里挑一的女人,這顯然就完全不一樣了。

        曲去疾也愛女人和烈酒,但是也知道風險和責任,何況更知道自己如今的狀態和身份,以及身上所肩負的這份責任。可是現在的問題是,不管如何來回答她,發現自己都有些無力。

        如果是一個正常人,自己告訴她要去衡州,自然就會洩露此行的秘密。如果她是一個高手,自己告訴她亦或隱瞞她,都會帶來無盡的麻煩。

        如今不是告不告訴她的問題,而是要知道她想瞭解的目的!面對這個嬌滴滴的女人,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帶上她同行!

        少婦那期盼的眼神,恍如一個倚門翹盼的愛人,當看到自己的愛人歸來後,她充滿的都只是溫柔。這種真實的感覺如此令人沉醉,把人的心都要融化了。

        大軍跨境所達,不是一個兩個人。雖然一路上避過了軍營水寨,畢竟已經到達楚地。此去離衡州已經不遠,如果可以不費一兵一卒的到達,自然是最佳的效果。

        衡州城雖然暫時為潘崇徹所佔,但是張文表回來的話,必然會遭受狂風暴雨一般的襲擊。而且潘崇徹即使身手再好,他身邊可用的人太少。衡州城作為楚地南方大鎮,豈是幾百上千人可用守住的!

        自己全速過來馳援潘崇徹,不但是要打擊張文表,最重要的便是想渾水摸魚,真正的佔領衡州城,把張文表從這裡驅趕出去。現在如要通過這裡,不解決這個麻煩,又怎麼去順利進行。

        在突破唐國的一些陰謀,曲去疾完美的把控住遂州附近的縣府。畢竟這些地方對於唐國來說還很偏遠,只要自己壯大遂州勢力,想必遂州可以無限往唐國擴散。

        這是皇帝劉繼興的計策之一,慢慢蠶食唐國邊境,但是不引起唐國大的注意力。因為雖然唐國新敗,嶺南漢國也不適宜馬上和唐國發生戰爭,畢竟嶺南還在剛剛起步。

        曲去疾執行了肅邊的任務,更搗毀了唐國地方的一些小勢力。剛剛和楊炯在邊境分別,便接到了潘崇徹的傳信。

        那天雖然沒有見到楊炯和邊鎬的驚天一戰,可是後來遠遠看到邊鎬離去,他心裡震撼著奇藝榜人物的身手,根本還不是自己這個層面可以觸及。

        回想自己平時和潘崇徹不斷喂招,才知道自己把潘崇徹想的太簡單了,自己簡直就是管中窺豹,對潘崇徹的瞭解還不過九牛一毛。雖然同時在心裡多了許多的敬畏和感動,卻更是多了幾分強大的鬥志。

        後來看到邊城跟隨楊炯回興王府,回想自己天天幾乎和潘崇徹一起,曲去疾還是感觸頗深,對潘崇徹的氣度更多了幾分折服。

        這是一個強者的世界,他永遠記得劉繼興當初說的話,只有讓自己強大起來,才能在別人面前無畏無懼。

        面對潘崇徹、楊炯和邊鎬一流,自己都只能仰視,這近兩年的時間自己不斷進步,但是還是遠遠不夠。正如潘崇徹所說沒有特殊的機緣,一身功力的提升沒有積累的話,哪裡能夠一蹶而就的。

        即使天天和潘崇徹在一起,但是他都逐漸知道,潘崇徹和楊炯、邊鎬這些人,還不是這個世界這個時代最強的。因為還有那傳說中神仙一流人物,還有那些久隱不出的老怪物。

        看著這個天姿國色的少婦,曲去疾忽然想到一個可怕的事情。那就是自己看到的這個人,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她。

        她究竟是誰?她一定有一個可怕的身份。這是曲去疾如今唯一能夠解釋的,不然怎麼可能會有如此壓力。

        曲去疾還真的是沒有想錯,這個少婦自然不是他眼中看到的這個人!

        她的身份神秘,知道的人確實不多,而且實際年齡沒有人能夠猜到。她溫婉可人的外表,美麗動人的眼神,乃至一舉一動的儀態,無一不令人驚嘆。

        即使她穿著粗布麻衣,也無法掩飾她的天姿國色,而且只會更顯得她的天仙般的神態。

        當一縷陽光從雲層透射出來,天地間似乎更加明亮,舒服的天氣令人感覺神清氣爽。

        遙遙的看到了那邊的古渡,古渡旁就是一些冒著炊煙的房舍。曲去疾拉住了馬兒,指著旁邊的房舍對旁邊馬上的少婦說道:「這位小娘子,前面應該便是泉溪了,就此分別如何!」

        少婦坐在一個侍衛身後,聽到曲去疾的話,皓白的柔夷輕輕收好被風吹動的耳旁的細發。看著前面幾百米外的古渡,臉上居然帶著一絲笑意:「奴家原是要去衡州城的,不知道官人會否答應,不過如今看來,,,,,,」

        她的聲音甜美緩慢,聽到她說的話忽然停頓,曲去疾心裡忽然升起一種強烈的警覺。

        這裡原是山路的盡頭,前面便是泉溪古渡,不過這路再往前的話便分成了兩條。此刻大家正好便在分叉的路口,兩邊都是巨大的古松和樟樹,這是兩條下山的分岔路。

        警覺剛剛升起一霎,迎風便是一刀自空中砍下,凌冽的刀風還沒有近前,那刀風帶起的勁風已經令人感覺割面。刀鋒針對的自然便是曲去疾,還有馬上的所有人。

        只見許多人影自空中樹上躍下,顯然是早有準備的襲殺。轉眼之間,平靜的山道突然便充滿了殺機。

        「戒備!六合大陣!」

        曲去疾毫不猶豫便暴喝,在馬上首先反應起來,此刻面對朝自己襲殺過來的刀光,馬上便確定這些人不是單純針對自己一個人。一邊讓十二個侍衛佈陣,一邊快速的拔出了腰間的厚背刀。

        對方的速度太快,像斬馬刀這種殺器已經不適合,因為現在變成了近距離搏殺。

        啊!

        一聲悶哼傳來,曲去疾不用看也知道,那是自己一個侍衛受傷。一刀差點把他左臂卸下,鮮血長流空間。對方乃是一個身穿軟甲的士兵,應該是軍中的探子。

        這個叫林重的侍衛沒有倒下,而是快速的偏過身子,避過了那驚人的一刀。右手一震手中斬馬刀,反斬將要落地的那個對手。那個探子沒有遲疑的回首,手中橫刀擊在斬馬刀上,順勢翻身落在了地上。

        僅僅一個回合之間,雖然有五六個侍衛不同程度的受傷,但是沒有一個人身死,而且依言布成了兩個六合陣。對方的人也順勢圍住了十三人,看去不過十五個人而已。

        他們都身著鎧甲和軟甲,一看就知道是楚地的將士,人數不多也沒有用弓弩,應該是臨時起意的襲殺。十二個侍衛嚴陣以待,因為跟隨曲去疾做先鋒,沒有派出探子探路,難免發生這種事情。

        大家都看著曲去疾,因為雖然襲殺沒有成功,倒是空中還有兩個穿著校尉服裝的人,正還在不住和曲去疾交手。

        曲去疾的厚背刀大開大合,不斷的揮斬空中兩個人,雖然還沒有勁氣外露,但是那巨大的衝擊力盪開,還是一刀一刀把兩個人擊打的不能落地。

        圍住眾人的十五個將士,看到空中兩個人一時奈何不了曲去疾,沒有多做停留便再次的攻勢上來。馬上的侍衛雖然雖然有五六個受傷了,可是人人手裡有著斬馬刀,佔據著極大的優勢。看到這些衝上來的將士,心裡有些驚訝。

        馬上,大家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原來忽然空中再次爆開了一股強大的殺意,一個明亮的身影自樹影中電閃而出,一道明亮的刀影自上而下。

        曲去疾正被兩個校尉纏住,而空中突然多出了一道殺意,而且遠遠的超過了這兩個校尉的壓力。

        尤其那刀光如匹練一般突然襲來,被刀鋒劈開的這片空間,似乎讓人感覺到猶若實質一般,就好像看到一塊豆腐突然被利刃切開了。

        更加令人心寒的更是,那被刀鋒切開的這片空間,更是似乎突然被鎖定了一般,所有的物體都不能移動,只能看著那璀璨的刀光耀眼般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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