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疑靈異] 陰陽刺青師 作者:墨大先生(連載中)

 
吟雙 2019-8-5 12:36:02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00 142562
吟雙 發表於 2019-8-13 15:08
第一百六十二章  黑白無常


那倉鼠,像是一隻母豹子一樣,身手十分矯健的上了紋床,一把要抓那黑氣,我和馮春生都去拉倉鼠。

不過柷小玲並沒動,也沒有讓我們動,她一隻手拉着我,另外一隻手甩出去一根鞭子,勾住了馮春生。

我們不知道柷小玲為什麼攔着我們,只見,那倉鼠已經抓住了那團黑色的氣。

那道黑色的氣,應該是鬼氣。

按照我師父以前說的,說這鬼氣人挨不住,一旦挨住了,就會腐蝕掉皮膚和肉,甚至骨頭都會爛掉。

可倉鼠抓上去,卻一點沒事,甚至她還抓棉花糖一樣的抓住了那道黑色的氣。

緊接着,倉鼠抓住了氣,就往嘴裡面塞。

這可嚇壞我了,這倉鼠是個小吃貨我是知道的,可這怎麼還吃着玩意兒呢?

我看到倉鼠連續吃了好幾口,那團黑色的氣,頓時少了一大半。

馮春生都驚呆了,他說他就聽說少數民族那邊有異人,能夠吃鬼,苗疆那邊有個人叫兀突術,生食惡鬼,每天白天呼呼大睡,到了晚上,就去墳地覓食,天天以惡鬼為食,是一個活閻羅。

現在真的見了一個能吃鬼的人,還是一個吃鬼的妹子,這真是讓人驚嘆啊。

“哈!”

倉鼠接着又三口兩口,直接把那團黑色的氣給吃掉了。

吃完了,倉鼠直接說了一句:一見發財,天下太平!

撂下了這句話,倉鼠直接又暈了過去,她的臉,烏黑一片。

不過,才過了半分鐘,那團黑色的氣,徹底消化了。

一見發財,天下太平?這啥意思啊?

我看向了柷小玲。

柷小玲剛才攔着我們,似乎看出了什麼……估計她知道倉鼠為什麼能吃鬼。

柷小玲感受到了我的目光,搖了搖頭,說:這倉鼠,不是一般人。

廢話,誰沒事能吃六七碗飯的?誰沒事吃鬼的?

一般人幹不了這個。

柷小玲說:也許你們知道……倉鼠是個“天生陰媒”。

天生陰媒我們當然知道了,這倉鼠有點特異功能,聽馮春生說,是她三魂七魄,少了一魄造成的。

接着,柷小玲說道,倉鼠是“白必安,黒無救,破破爛爛走一路。”

“你確定?”馮春生猛的問了柷小玲。

柷小玲說:這如果不是白必安,黒無救,那你告訴我……他剛才怎麼吃惡鬼吃得那麼歡呢?

“吃鬼的也未必就是“白必安和黒無救”啊。”馮春生說。

柷小玲又說,如果不是……她剛才的感知,不會那麼敏銳的,也不會在黑氣凝出來的時候,直接暈過去。

她是聞出“凶魂”的味道了。

我看柷小玲和馮春生,聊得是有來有回的,可我壓根聽不懂啊。

我連忙去問:哎,哎……你們先別吵,先說說看,白必安和黒無救到底是啥?

馮春生說,白必安叫謝必安,黒無救叫范無救。

謝必安和范無救那可是大名鼎鼎。

他們就是傳說中的“黑白無常”。

傳說黑白無常是拘魂的人,用一根鐵索,索住魂魄,帶到地府黃泉去轉生。

黑無常和白無常,一善一惡,白無常是一幅笑臉,帶着一高帽子,帽子上寫四個大字——一見發財。

黑無常凶神惡煞,也帶着一頂高帽,帽子上寫四個大字——天下太平。

黑無常和白無常主要是拘魂,其實也叫“接引”,接引鬼魂去輪迴。

柷小玲說:傳說黑無常和白無常,這兩人都生性貪吃,在被閻王爺指派到人間辦事的時候,是走一路吃一路。

他們吃的東西很雜,人間的東西,野外遊魂,作惡的凶魂,什麼都吃。

在很多地方,還有一些地方,供奉黑白無常,在家裡人生重病,或者病情十分危急的時候,就把黑白無常的像供奉起來。

當然,還不單純的供奉,還要在黑白無常的嘴上,抹上一層蜜糖。

這個風俗是怎麼來的?

相傳黑白無常在拘魂的時候,都有一開場白。

白無常的開場白是——一見發財,跟着我就發財。

黑無常的開場白是——天下太平,有你就不太平。

說完了這兩句開場白,黑白無常才會動手拘魂。

那老百姓在黑白無常的嘴上,抹上一層蜜糖,無非是兩個說法,第一個說法,是黑白無常被抹了蜜糖,嘴被黏住了,張不開,開場白說不出來,不能拘魂。

第二個說法是,蜜糖是甜的,黑白無常嘴巴甜了不說惡話,也就不會拘魂了,老百姓病重的親人,也就不會被拘魂走了。

當然,這就是一些風俗習慣而已,當不得真,但也說明——黑白無常,在廣大老百姓的心中,那是極其有名啊。

現在,倉鼠怎麼跟黑白無常扯上關係了呢?

柷小玲說她在倉鼠吃惡鬼的時候,那惡鬼幾乎不敢掙扎,再加上倉鼠確實是貪吃,符合黑白無常貪吃的秉性。

最重要的一點,倉鼠在吃掉惡鬼之後,能夠消化惡鬼,這就不一般了,吃完了之後,還喊一聲“一見發財,天下太平”。

說著,柷小玲把我和馮春生拉到了門口,小聲的說:能消化惡鬼的,本身就是惡鬼……吃了惡鬼,還要喊一聲一見發財,天下太平的,這就是無常命了。

“不可能吧。”我說這事也太邪乎了不是。

柷小玲再次問我:倉鼠晚上在幹什麼?

我搖搖頭,說不知道。

柷小玲又問馮春生:你們晚上可見過倉鼠?

馮春生也搖頭。

我們可都沒在晚上見過倉鼠。

倒是我們也一起出去喝過一次酒,不過晚上九點半,倉鼠就急吼吼的走了。

這下子,我們倒是意識到問題了。

柷小玲說:這無常命其實就是黑白無常的轉世,晚上吃惡鬼——那兀突術,也是個無常命,天生和凶魂犯沖,喜歡吃凶魂,不過倉鼠有點異常——無常命晚上出來,白天睡覺的,現在看,倉鼠是白天晚上都出來啊?

我想,這可能跟倉鼠背後的紋身有關。

一直我都覺得倉鼠是個萌妹子,現在看倉鼠,竟然是個吃鬼的無常命……我這叫一個慌張啊。

柷小玲讓我們別慌,說倉鼠的無常命也沒什麼太大的問題,就是能吃惡鬼……以後咱們紋身店,有強力幫手了。

我覺得也是……倉鼠能吃惡鬼,那“陰陽綉”的做法,可就多變了,能處理的“骯髒事”,那也就更多了。

我看了倉鼠一眼,偷偷下決心:我得給倉鼠漲工資啊,這以後可是我們紋身店的另外一塊招牌。

現在我們紋身店,可有了三塊招牌了。

我的陰陽綉、馮春生的“博聞強記”,倉鼠的無常命。

嘖嘖,這是要發啊!

柷小玲說剛才那凶魂可能牽動了倉鼠的無常命——估計倉鼠這毛病從來沒白天犯過,所以特別累,讓她先休息休息。

我則繼續紋完了龍頭。

要說這凶魂被倉鼠吃掉了,我這陽骨龍,那也就是一普通陽綉,給龍二滋養身體用的了。

現在我這邊事情搞定了,我得讓馮春生幹活了。

我讓馮春生出他的秘術來改龍二的必死命格了。

結果馮春生竟然藏私。

這老小子說他把龍二背回家裡去做那秘術。

我說你在這兒搭的道場是幹啥的?

馮春生竟然說:我就是搭着玩的……先看看我能不能搭出來不是?

我立馬攔住了馮春生:什麼破秘術,還不讓我們看呢?

馮春生說道:不是吹牛逼,上下幾千年,這秘術,就從來沒在旁人面前露臉過。

我說丫吹什麼牛逼呢。

我還記得馮春生說一特有名的人就用過這種秘術來改命,只是失敗了。

我又數落馮春生:不說出個道道來,這事不能走。

馮春生笑了笑,說:這秘術……得從我們伏羲八卦說起,伏羲八卦,和五行八卦還不一樣,這是以天上星辰的走向為藍本,製作的八卦……最早起源於春秋戰國鬼谷子的“星門石刻”。

他說他的秘術,名字叫“斗轉星移”,一旦做得出來,什麼命都能改,當然,這套“斗轉星移”是一套大門路——玄門正宗,發展得很廣泛,他會的就是裡面的一種,叫“星辰命理”。

星辰命理里,有一種方式,叫“點星燈”。

他說出了曾經那特有名的人,那人不是別人,就是客死五丈原的諸葛亮——孔明先生。

當年諸葛亮六出祁山,和司馬懿對弈。

在戰爭的關鍵時刻,司馬懿夜觀星象,知道諸葛亮命不久矣。

諸葛亮自己也知道啊,不過他不甘心,他運用“點星燈”的辦法,點起了七星燈——要向天借命十二年。

可惜他的本命燈被上報軍情的魏延給踩滅了——七星燈並沒有借到性命,於是諸葛亮客死五丈原,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

馮春生背上了龍二,吭哧吭哧的往紋身店外面走,邊走邊說:諸葛孔明對“星辰命理”了解極深,所以能點七星燈,我點不了那麼多,最多點個三星燈。

不過,龍二只是紋了“陰骨龍”被改了命格,要改回來,三星燈也夠了。

說完,馮春生就走了。

其實仔細想想也是……這麼高級的秘術,自然是秘不示人了。

我也不想看了,就希望馮春生能成功唄。

等馮春生走了,我準備收拾東西,喊醒倉鼠,今天就收工回家的,結果,一個穿着西服的男人,走進了我的店裡。

“紋身等明天哈,今天有事。”我對那西服男說。

西服男笑了笑,直接拿出了一封黃色的拜帖,遞給了我,說:北京城夏爺,明天早上九點來您的店,還請于哥賞個臉?為我夏爺做一幅紋身。

我看着西服男,說這紋什麼身這麼莊嚴呢,還先找個人下拜帖。

我接過了拜帖。

拜帖上,寫着一排蠅頭小楷——北京城八門居中、滿族鑲藍旗葉赫那拉.蘇和夏,敬拜。

葉赫那拉?我雖然讀書讀得不多,但我也知道,這是清朝一挺有名的大姓啊,聽說是皇親國戚,這前朝的皇親國戚,找我幹啥?還是北京來的顧客,挺有範!
吟雙 發表於 2019-8-13 15:15
第一百六十三章  黃金之約


北京八門居中,滿族鑲藍旗葉赫那拉‧蘇和夏敬拜。

我看着拜帖,哭笑不得,這位姓葉赫那拉的哥們,挺大的派頭啊?他就為了紋個身嗎?

“兄弟,拜帖可以看一看!”遞拜帖的西服哥,對我說。

我說成。

我打開了拜帖的信。

一打開,我感受到了濃濃的“玩味”。

“在下葉赫那拉‧蘇和夏,北京八門居中,久聞閩南陰陽綉名震四方,恰好我鍾愛紋身,這次來了貴寶地,想讓于水兄弟幫我紋一滴眼淚,敬拜我的乾爺,明日早上九點,我一定登門拜訪,攜三根金條敲門,請兄弟千萬注意時辰。”

這葉赫那拉‧蘇和夏說得很明白了,三根金條讓我幫忙紋一滴“眼淚”,他可是真“玩味”啊……這麼大價錢,就為了紋一滴眼淚?

我拿着拜帖,又看着那穿西服的哥們。

那哥們問我:看完了?

“看完了。”我說。

那哥們笑了笑,說:看完了就好,明天早上九點鐘,準時到,到時候兄弟你來了,那一切相安無事……

“如果我不來呢?”我問那哥們。

我打開門做生意,還得跟着你們的規矩走啊?

那哥們笑了笑,說道:如果不來?夏爺宅心仁厚,不會怎麼對付你,可我們幾個做手下的,對你這種辱沒了我夏爺的方式……那可能一時動了肝火,砸了你的店,那可就不好了。

我看這群人很囂張啊,北京來的?北京來的了不起啊?現在什麼年代了……和平年代,還拿着天子腳下,皇城威風呢?

不過我也沒和這哥們硬剛,畢竟我是打開門做生意,和氣生財……反正明天九點鐘做紋身嘛!那就來啊,三根金條,我不賺白不賺。

你們不是耍威風嗎?

你耍你的威風,我賺我的錢,就當伺候你們這群臭流氓了。

我咳嗽了一聲,對那哥們說:明天九點……不見不散。

“成,爽快。”那哥們跟我豎起了大拇指,說:明天早上,不見不散……先走您了。

他跟我抬了抬頭,算是打過照面了,轉身離開了。

這群人到底什麼來頭?

我心裡想了一陣,總結就是——我沒得罪過人——沒得罪過人我就啥都不怕。

要真是來找茬了,我竹老哥可不是吃素的。

在咱們市這一畝三分地上,現在你要找我的麻煩,我還真能找人收拾你……管你是什麼來頭,市公安局的副局長幫我壓陣呢。

鬧呢……咱朝廷里也是有人的。

我這麼一想,心裡底氣足了很多。

我跟柷小玲打了個電話,告訴她,明天早上九點鐘千萬要到這兒來,幫忙鎮場子啊。

接着,我又給馮春生打了個電話。

不過馮春生電話一直都關機,估計是給龍二做那個“三星燈”改命的道場,怕被干擾吧。

我就給馮春生髮了一條短信:明天早上九點……有人鬧事,準時過來幫忙。

人都安排齊了,我才回了家。

……

回了家,我給我媽打了個電話問候了一聲。

我媽問我這些天沒啥大事不?

其實她還是不相信我,怕我做的是不正當的生意。

我說真沒啥大事,你兒子已經不再是以前的那個兒子了,現在很厲害的……在我們市裡,有點名氣了。

我故意吹了一些牛,雖然不符合我的性格,但至少能我母親安心。

我媽連着笑了好久,說我現在有出息了……不得了了。

我也笑笑,安慰了我媽一陣後,我掛了電話。

接着,我又給陳雨昊去了一個電話,想詢問他一個星期之後,是不是要來拿具體的改圖方案,我準備準備。

陳雨昊卻沒有接電話。

隨後,他又跟我發了一條短信,說他正在做一趟生意,做完了,就來找我,咪咪還跟着他在,很安全。

我這段時間,得謝謝小雨哥,過幾天,我得跟竹聖元說說,讓他出面,再次警告一聲韓老闆他們,讓他們不要再對咪咪動手了。

咪咪只是一個小角色,韓老闆也不會為了咪咪,真的和竹聖元撕破臉皮。

搞定了陳雨昊這邊,我又跟竹聖元打了一個電話,問了問彭文現在的情況。

竹聖元說彭文現在情緒比較穩定。

他偷偷跟我說,其實他很欣賞彭文……彭文的人品,確實很好,喜歡安靜的看書,一個人沒事,也唱唱川劇,在拘留所里,還沒事給獄警表演表演變臉。

竹聖元說到這兒,有些咬牙切齒的說:我作為一個公安系統里的高級幹部,其實我不得不承認——龍二和彭文,都是犯法的。

說到這兒,他話鋒一轉,又說:但我很欣賞龍二、彭文,還有你和馮大先生——你們這群人,說句實在的,法律意識很薄弱,但是……正義感很強,老百姓需要你們這樣的一群人。

竹聖元說這年頭,有錢的不怕犯罪,有權的不怕犯罪,像韓老闆那種人,在中國有很多很多,人民需要大俠,人民需要英雄……需要那種捨得一身剮,敢把貪官拉下馬的刺客英雄。

他說:你們這群陰人,就是打擊那些犯罪分子的刺客——沒有道理可講,就是要他們的命。

竹聖元這話,我真的愛聽,我也頓時感覺自己做的事情,就算不對,也不算太錯。

“兄弟,一起努力……讓韓老闆這樣的人,永遠消失。”

我也跟竹聖元重重點頭。

遮天晚上,我睡得很安穩,從來沒有這麼安穩過,是一種——充實的安穩——以前我做一個底層紋身師,從來沒有過的安穩。

第二天早上,我起得很早,平常七點鐘起來,現在我六點半就起來了。

畢竟還有一個九點之約呢。

那個葉赫那拉蘇和夏的黃金之約。

我洗了一把臉,給馮春生打電話,讓他跟我一起去紋身室,結果,馮春生的電話,依然打不通。

莫非這傢伙,還在給那龍二改命格嗎?

我搖搖頭,自己騎着落了一層灰的小電驢,去了紋身店。

等我到了紋身店,吃了個早點,再上去的時候,已經是八點多了。

倉鼠和柷小玲,都做在紋身店裡。

他們兩個沒有經歷昨天那送拜帖人的“玩味”,所以比較輕鬆自在。

倉鼠在玩遊戲,柷小玲在看雜誌。

我則坐在紋床上,開始玩手機。

早上也沒什麼生意,誰吃多了沒事幹也不會早上來紋身。

我們等的,就是那個葉赫那拉.蘇和夏。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

我看新聞看得不亦樂乎呢,不知不覺的,九點鐘似乎到了。

我聽到門口傳來了中氣很足的聲音,帶着北京特有的“兒化音”。

“葉赫那拉,蘇和夏,來拜拜陰陽繡的山頭兒了。”

我連忙抬頭,看到一個穿着練功服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

他的身後,還跟着兩個人。

那兩人一胖一瘦,胖的穿着牛仔服,瘦子則穿着西服、牛仔褲。

“你就是夏爺吧?”我站起身,收了手機,看了那葉赫那拉.蘇和夏一眼後,

這人約莫四十歲,不怒自威。

他繞着我走了一圈,走完後,坐了下來,說道:老廖收了一個好徒弟啊,哈哈!

“啊?”我看了他一眼,說:你認識我師父?

他說他跟我師父,有一段淵源,這段淵源,得在我的身上,了結。

還有淵源?

我一下子被他搞蒙了。

不過他倒是痛快,直接找了一把凳子,做了下來後,對我說道:對了,中國建國之後,姓氏開始簡化,滿族那拉氏,改姓“那”,我叫葉赫那拉.蘇和夏,其實你可以叫我那夏。

我連忙說不敢不敢,你跟我師父是有淵源的人,我還是叫你“夏爺”吧。

那夏哈哈大笑,說道:小夥子,別這麼拘謹,大家都是陰行里的人,放鬆一些。

他讓我放鬆,那我就真放鬆了。

我和接待其他客人一樣,跟那夏聊起了家常,我說葉赫那拉是個大姓,可您剛才又說"那拉氏",這咋還少了兩個字呢?

“哈哈,滿族的姓氏,需要加入地域,那拉氏曾經在東北一帶,有三個很活躍的地區,其中葉赫河一帶,那拉氏的人很多,所以就叫葉赫那拉。”那夏聊了一陣,發現不對勁,立馬笑了,點着我的鼻尖說:你小子,真是人精啊……這陰陽綉是後繼有人啊,剛才那一瞬間,我還真覺得你師父就在我面前,跟我一樣聊着家常、紋身。

我笑笑,說夏爺過獎了。

那夏跟我聊得高興,直接一抬手,說道:上金條!

他剛剛說完,身後的胖子直接遞給他一個木頭盒子。

他打開了盒子,裡面金光燦燦。

裡面,有三根金條,很粗……大拇指一樣粗。

我在世面上,也見過別人的金條,沒有這麼粗啊。

那夏似乎看出了我想什麼,說:這世面上的金條,二兩一根……我這黃金,是按照葉赫那拉家族的規矩打造的,一根三兩三……三根一斤重。

”一斤黃金,了結你師徒和我的淵源。”那夏把盒子遞給了我:你師父曾經做的頭,今天,你來做尾!

我這有點不明白了……這那夏是要找我做一滴眼淚紋身,這滴眼淚的紋身,怎麼還扯上了我師徒跟那夏的淵源呢?
吟雙 發表於 2019-8-13 15:19
第一百六十四章  北京八門


我有點搞不清那夏說的是啥?

就在這時候,站在我旁邊的柷小玲開口了,她冷笑道:盜、土、仿、千……明四門,坑、蒙、拐、騙,暗四門,你是八門居中的鬼兒爺,三根金條紋一滴眼淚,鬼兒爺……你這手段,闊綽啊。

柷小玲似乎知道“鬼兒爺”那夏的來頭。

那夏看了柷小玲一眼,打量了一陣後,說道:女娃娃兒見識不錯,應該也是陰行的人了,亮亮招子唄。

柷小玲直接從背後抽出了鋼鞭,對着空氣抖了三聲脆響。

神鞭三響。

那夏立馬拱手:哎喲喂……這兒還能巧遇湘西柷由家的人,不錯,不錯。

柷小玲也拱手說:都說北京城鬼兒爺為人寬厚,是個能交往的朋友,今天一見,氣度非凡,三根金條紋一滴眼淚,出手實在豪爽。

柷小玲這番話,明褒暗貶,說起來有點酸味。

那夏也不介意,擺了擺手,說那都是陰行里的謠言,他那夏,也就是一商人。

“可不是商人嗎?盜、土、仿、千,這明四門確實來錢,每天資金大量翻滾,可都不是什麼好貨啊。”柷小玲補充道:至少不是什麼光明磊落的人。

盜、土、仿、千?明四門?

我感覺有些聽不懂,畢竟我入這陰行不久,很多東西我也不懂。

不過我不懂,有人懂。

在柷小玲和那夏唇槍舌劍的時候,門口傳來了一聲爽朗大笑:嘿嘿……明四門說起來不算太有德行的人,但在夏爺的手上,這明四門還真是明四門,沒什麼毛病,雖然違法,但是有道!

我抬頭看看外面的人。

外面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劉老六。

劉老六是閩南這邊的陰行扛把子,每次我買“凶魂”,劉老六都很少親自送,今兒個,他竟然主動過來了。

劉老六一進門,和那夏,打了個招呼:夏爺!山高路遠,這一路奔波,可有些辛苦吧?

那夏瞧了一眼劉老六,說:哎喲,六爺,好些年不見啊。

“哈哈!是好些年不見。”劉老六說完,看了我和柷小玲一眼後,說起了這北京八門的事情。

其實北京八門,明四門——盜、土、仿、千,確實是這四門。

但是暗四門——坑、蒙、拐、騙,這可完全是瞎說了,大體上,陰行里的人並不知道這暗四門到底是啥,所以才胡說八道的。

暗四門到底是哪暗四門?知道的不會亂說,不知道的全部是瞎說,反正是神龍見首不見尾。

至於明四門——盜、土、仿、千。

這四門是真有說頭。

盜是什麼?小偷。

土是什麼?沙客,也就是盜墓賊。

仿是什麼?仿的是古玩。

千是什麼?千門……騙子。

這四門,都是違法。

小偷、騙子、仿古玩的這些都不用多說,盜墓那是殺頭的買賣。

但說他們都是盜亦有道,也說得過去。

就說那夏手上的盜墓賊——土門,這些土門,不挖國內的墓穴,不下國內的斗,下的都是國外的斗。

國外有什麼斗能下的?還真有!清朝那時候,八國聯軍入侵,火燒圓明園,帶走了許許多多中國的瑰寶,後來日本人入侵,帶走了國內的許多寶貝。

那夏手上的土門,就是專門弄這些寶貝回來。

這些寶貝,有的被那侵略者帶進了棺材,有的藏在什麼莊園裡面,土門就去偷寶貝回來。

土門把那些莊園,管它叫“天斗”,把國外的墓穴叫“地斗”。

土門有句話,叫“天斗地斗,寶物到手,祖宗家訓,萬寶回樓”。

回樓回的是國內的樓。

當然,這些土門弄回了這些寶貝,也不是為了貢獻給博物館的,大體上,也是為了賺錢,但這甭管賺的是不是黑心錢,這寶貝也回了國內流通,也是在咱們中國人的手上流通。

所以土門在盜墓行里,那是受人敬仰的,那些流浪在海外的古董珍玩,是我們國家歷史的傷疤,雖然現在國家強大了,傷好了,可疤痕還在,被外國人展示在他們的博物館內,確實有點丟人。

土門的意義,就是剪除掉這些傷疤。

我聽了,這土門還確實像這麼回事。

接着我對那夏說:夏爺,明四門——盜、土、仿、千裡面,土門自然不用多說,幹的事,我得叫好,這小偷和騙子,如果是騙騙貪官污吏,偷偷無良老闆,我也認了,確實算得上是”盜亦有道“,雖然違法,但是有道,不過……這仿門,專門做贗品的人,這又能算好人嗎?也能算盜亦有道?

那夏哈哈大笑,說我真是不懂,盜、土、仿、千明四門,就仿門是最有手藝的,也最有道德的。

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這些仿門仿出了東西,都會在仿的東西上,落個款,是誰仿的,必須寫上。

打了這個款,他們的東西,就是他們自己的東西,不是贗品,這算是現代仿古的工藝品。

這些工藝,有時候還原了不少失傳的技藝……很多仿門的人,都跟北京故宮博物館合作的。

那夏說到這兒:可惜了……這些年,賣贗品賺錢啊,許多仿門的人脫離了八門,自立門戶,仿門青黃不接,手藝實在不行,缺乏一個領軍人物。

那夏說,在北京城裡,有一個叫高水旺的仿古大師,他專門仿造唐三彩,他仿造的手藝有多麼高明啊!

以前高水旺的一幅仿造唐三彩作品流傳了出去,落在了北京古玩基地——潘家園裡頭,然後幾個故宮的專家來淘寶,一眼看中了唐三彩馬,花了十萬塊買走了。

鑒定了兩個月,說這是真跡,前前後後找了三批人,都說是真的,於是決定在博物館裡面展出。

這事過去了幾個月,那故宮專家又去潘家園淘寶,結果,又發現了一批唐三彩,也感覺是真跡,這下,他們起疑心了,立馬把博物館的那件,送到了英國去做無損鑒定,測”碳14“的含量,依靠高科技,才發現是假的。

那專家四處託人,找警察,去追那仿古玩的專家,最後找到了高水旺的後院,才發現,他的後院,一堆的唐三彩。

後來警方一審訊,才發現事情的真相讓人啼笑皆非。

原來……高水旺是個很有品德的仿古大師,每一件仿品,都會落款,寫上自己的名字,並且還在顯眼的地方,蓋上自己的章子——高水旺仿。

不過,高水旺有一批自我感覺不過關的廢品,堆放在家門口,隔壁的鄰居,老是偷他的廢品去賣給潘家園,五千一件,潘家園那邊告訴他鄰居——有多少要多少!

他鄰居就瘋狂偷,偷完了,完犢子了……市場上流傳好多唐三彩,以假亂真。

而那故宮的專家,其實是被高水旺的唐三彩廢品給騙了,打了眼……這也側面說明高水旺的仿品技術高超。

實際上,燒制唐三彩的手藝,已經失傳一千多年了……高水旺的橫空出世,彌補了這一失傳技藝。

現在,高水旺的仿品,已經進了故宮博物館,在旁邊的牌子上,赫赫有名的寫着——中華人民共和國,高水旺仿製。

這就是水準,這就是仿門存在的意義……彌補國內已經失傳的技藝。

講到這兒,那夏嘆了口氣,說:我找過高水旺大師,給出了天價合同,可惜啊……高水旺大師是個天才,天才的想法和我們不一樣,我們沒達成協議……如果他來了八門,他就是仿門的領軍人物。

我聽了這八門的事,是嘖嘖稱奇——高人在民間,這還真是高人在民間。

現在看,作為”八門居中“的那夏,也不是什麼壞人了,就是比較喜歡講氣派而已。

柷小玲聽了劉老六介紹那夏,也抱拳,跟那夏道歉:夏爺,對不住,剛才我刻薄了。

“小事,跟小輩講講八門,也挺開心的。”那夏說完,對我說:如果你哪天到北京發展,北京八門就得變成九門了……新進一門——紋門。

去北京發展我是不樂意的,畢竟閩南這邊是我的家,但我還是口頭感謝。

倒是劉老六問我:你可知道——北京城”鬼兒爺“那夏,那是什麼級別的人物嗎?你要是去北京,他提點提點你……你小子這輩子就發了。

我也不知道為啥柷小玲和劉老六都稱呼那夏為“鬼兒爺”,似乎這“鬼兒爺”的稱呼里,藏着什麼事啊?

不過我也不管啦,柷小玲不說,劉老六不說,我也不能對那夏說“你為啥叫鬼兒爺啊”,這多不講規矩?

我沒問那夏為什麼叫鬼兒爺。

那夏則對我說:行了,八門的事也說了,該了結你們師徒和我的淵源了。

我說行啊……紋眼淚嗎?

“當然!”

說完,那夏忽然單膝跪地,對我說道:”陰陽刺青師”在上,弟子不要身背陰紋,也不用佛神加持,只需要一幅紋身,敬拜乾爺,請刺青師“起針”!

柷小玲和倉鼠都張大了嘴巴,他們搞不懂……為什麼那夏這麼大的人物,突然要給我單膝下跪。

只有我和劉老六清楚那夏下跪的原因。

而我的內心,則無比震驚……這身份神秘的“鬼兒爺”那夏,開始搞那麼足的派頭和規矩,來找我“紋眼淚”,我還以為他是裝的。

現在我才知道——那夏不是裝作守規矩,他是真的守規矩,敬重陰行所有陰行手藝人,敬重上下傳承上千年的文化和手藝。

我心裡對那夏,那是一個大寫的“服”字……
吟雙 發表於 2019-8-13 15:27
第一百六十五章  黃山崑崙望佛陀


我為什麼對那夏服氣?

就因為他守規矩,剛才那夏單膝下跪說的那一段話,按照我們“陰陽綉”里的規矩,叫“請針”。

因為以前要做陰陽繡的人,大多知道陰陽繡的底細,他們知道,這陰陽綉就是在身上紋一尊陰靈……算是背鬼魂上身。

所以呢……我們這群刺青師,叫“渡魂人”,做陰陽繡的人,需要跟我們單膝下跪,請“陰靈”上身。

當然,現在這種儀式,幾乎不會再做了。

這是個商業社會嘛,有錢的都是大爺,我要讓這些大爺下跪,誰敢找我紋身?久而久之,這些規矩,也就簡化了。

話說回來,陰陽繡的效果,其實也取決於做陰陽繡的人心誠不誠?心誠則靈嘛!

我扶起了那夏,說道:請針結束,陰靈駕到,陰陽刺青師握紋針,上墨圖……夏爺,我問你一句話!

“請問。”那夏說。

我朗聲說道:刺青有講,紋前多想,易紋難祛,深思熟慮……這眼淚紋身,你可願意做嗎?

“做!”那夏朗聲說道。

在那夏說出這句話之後,他跟着我一起去了裡間做紋身。

當我關上了裡間的門,那夏笑着說:在你的身上,我看到了你師父的風範,哎,剛才我都有點恍惚了,多少年了,就像時間一直沒走一樣。

我對那夏說:夏爺,這次得謝謝你了,沒有你,我都忘記陰陽刺青行,還有請針的說法了。

”哈哈!“

那夏哈哈大笑,他坐在了床上,對我說道:你知道不,當年你師父要給我做紋身,我特意打聽了三天,從劉老六那邊,從其餘的一些陰行朋友那邊,搞清楚了你們紋門的規矩,才敢登門拜訪的。

他說到這兒,抬頭說:哎,當年我單膝給你師父下跪,請針的時候,你師父很感動,當場就流淚了……

這個我能理解的。

我師父一輩子混得都不咋樣,給那些混混、黑社會的紋身,也是被吆喝來吆喝去的,那完全不被當個人,更別提什麼叫尊重了。

再說鬼兒爺那夏,他地位非凡,卻始終講究規矩,給我師父最大的尊重,我師父流淚,那是為了這一份誠心。

那夏說:我找你師父做的,其實不是陰陽綉,只是一幅普普通通的紋身,但你師父說過,他做出了超高水平,以至於最後的一滴眼淚,無論如何都做不出來。

我點點頭,問那夏:夏爺,我能看看背後的紋身嗎?

“當然可以。”那夏直接開始脫衣服,邊脫邊說:你師父說了,他做不出最後一筆了,但是有一天,他的徒弟能做,師父做頭,徒弟做尾,這要是做成了,也是紋門的一段美話呢。

我點點頭,看向了那夏背後的紋身。

那夏背後的紋身,是一尊佛陀山水圖。

這佛陀的紋身,和別的佛陀,不太一樣。

尋常的佛陀紋身,一般都是單純的佛陀,因為佛像這個東西,其實屬於比較大的紋身,人的皮膚就那麼大的範圍,搞個這麼大的紋身,那必然就沒有了其他小紋身的容身之處了。

不過,我師父的想法很絕,他把佛陀的位置,紋在了那夏背部的右下角。

那佛陀,坐在了一塊磐石上,寶相莊嚴的望着前方。

在那佛陀的身後,有着隱隱若現的山崖和雲海。

這些山崖、雲海都處理得比較粗糙,但有兩樣景物,那是細細紋上去的,比較考究手藝。

一樣景物是——黃山。

在山頭上,有一顆著名的“迎客松”。

另外一樣景物,是——崑崙雪山。

昆崙山的山頂,一片白雪皚皚——借問梅花何處有,風吹一夜滿崑崙。

山崖,雲海,包裹了整個世界,佛陀居中,悲天憫人,禪意驚人。

我看了紋身,情不自禁的說了一句:世人都說佛為世界,但這佛,也不過是芸芸眾生。

“眾生悟道,人人皆可成佛。”那夏雙掌合十,為我的話,補了一句。

這幅紋身圖,講的也就是這個禪理。

接着,我又說道:怪不得我師父說紋不下去了,這還真不好紋。

那夏笑了笑,說:講講?

我說我師父的用意,無非是要紋出“世人皆可成佛”的道理,還要紋出“悲天憫人”的佛性。

可是,誰也沒有見過真正的佛。

佛性,通過紋身如何表現出來?

禪理,又怎麼通過紋身表現出來?

我說真的很難……難,太難了,最後一筆,實在難加。

那夏哈哈大笑,說他其實跟很多的紋身師打過交道,論真正的紋身技藝,我和我師父,那都不算頂尖兒的,甚至都不算一流。

可是,從來沒有哪一個紋身師,能夠紋出“靈性”來。

那夏說這萬事萬物,皆有靈性,哪怕是一顆小草,也有草兒的活力,這種東西,不是技藝深刻就能夠紋得出來的,必須得感悟,感悟生活,感悟人生。

我發現,那夏作為北京城八門居中,見識實在是沒話說。

那夏站起了身,說:你師父說還有一滴眼淚,這滴眼淚是點睛之筆,如果紋得出來,我背後的“黃山崑崙望佛陀”的紋身圖,佛意盎然,一定會成為你們師徒這輩子非常得意的一幅作品。

可是紋不出來,這佛陀像,那還不如尋常紋身那麼精緻、漂亮。

這個是真的。

我師父在這幅紋身裡面,用了大量粗糙的紋法,為的就是從粗糙裡面,見證精緻,從簡單裡面,察覺構思。

紋不好點睛之筆,這幅紋身,算是塌腰了。

那夏也不為難我,說我能紋就紋,紋不了,再過十年,他再來找我。

我咬了咬牙,念叨了一遍這幅紋身圖的名字“黃山崑崙望佛陀”?這個紋身圖的名字,有點怪啊。

我本來想問問那夏——他有沒有記錯,這幅紋身的名字,難道不是——佛陀望黃山崑崙嗎?

不過想想,我還是沒問,我個人覺得,那夏這樣的人物,做事情那一定是極度仔細的,不可能會記錯紋身的名字。

莫非,我師父這個名字,還是有些用意的?

我想了想,想不通。

一般想不通的時候,我就會在別的地方找突破口,我又問那夏:夏爺,我想問問你……你這紋身……應該是有故事的不?

紋身都是有故事的。

在我從業生涯的這些年,我把做紋身的人,歸咎成三類。

第一種就比較常見,就是喜歡酷炫的,耍酷的,讓我紋條龍或者紋點啥妖魔鬼怪,這群人不講究刺青的說頭,就管一點——這刺青是不是夠酷,是不是夠屌,能不能拿出去唬人。

他們甚至都不關心自己紋身的細節,要的就是唬人——嚇唬人嘛,讓人覺得他是社會老哥嘛,要啥細節,反正看的人也沒幾個懂的。

第二種就是求寓意的,有些想紋身轉運,有些想要紋身求財,有些想紀念愛情,在身上紋對象的名字等等。

第三種,是為了故事來紋身的,這一類的紋身者,我真的很欽佩。

我以前記得有個男人,他年少有為,只是自視甚高,因為賺了一些錢,在家裡對着家人吆五喝六的。

他父親很寵愛他,老是對他噓寒問暖。

他則每次都沒有好臉色給他父親看,還老嫌棄自己的父親丟臉,嫌棄父親是農村老家的,土包子一個。

只要他父親在城裡小區和別人聊幾句天,他就覺得他父親在丟他的人,回了家,更是各種冷眼對待,有時候還嘲諷他父親幾句。

他父親是個大喇喇的人,嘿嘿一笑,一般都不反駁。

不過有一次,這男人卻得了很奇怪的病,兩隻眼睛突然失明,需要購買眼角膜。

不過,移植手術的器官,也不是說有就有的,需要很長時間的等待,有錢都不行,除非運氣好。

男人出了很大一筆錢,也沒有搞定,醫院的話是——估計要等兩年。

不過,男人的眼角膜移植手術,並沒有等兩年,他兩個月之後,眼角膜的移植就做完了。

當時他還很奇怪呢,說自己的手術,怎麼這麼順利就進行了,他聽病友說,有些等眼角膜的人運氣背,等了七八年,也沒等到。

他是真的感覺到奇怪。

等他眼睛差不多恢復,可以出院的時候,一位醫生給他做出院檢查的時候,說:你有個好爸爸,你的眼角膜,是他捐的。

“啊?”那男人當時有點難為情,自己那麼對自己的父親,父親竟然……竟然……

醫生又說:其實你父親捐一個眼角膜就可以了,這樣你和你父親,都能不是瞎子,不過你父親執意要給你捐兩個。

男人打着哭腔,說:他……他為什麼那麼做?

醫生搖搖頭,說了他父親的原話:我兒子那麼帥,那麼有才幹,變成一隻獨眼龍怎麼行?我反正是個要死的人了,瞎了就瞎了吧。

男人聽了又是感動又是吃驚,一把拉住了醫生:我父親怎麼要死了呢?

他父親只是捐了一對眼角膜,怎麼要死?

醫生搖搖頭,說:你父親一年前就得了癌症,一直都是靠着醫保卡和微薄的退休金保守治療……治療也是在我們醫院裡面做的……

“為什麼……為什麼我父親不找我?我有錢。”男人咆哮道。

醫生一句話直接讓那個男人徹底哭了:你父親為什麼不找你?你得從你自己身上找原因啊。

“爸爸。”男人慌忙從床上爬了起來,問清楚父親的病房後,大步跑向了父親的病房。

他跑進去的時候,他的父親,正眉飛色舞的跟病友吹牛,說:我兒子那麼有錢,那麼有才華,但是,他始終需要我這個爸爸,我一直都能保護他!

聽到了這兒,男人眼淚流滿了臉頰,輕聲喊了一句:爸。

他爸聽到兒子的聲音,立馬閉上了嘴,像是犯錯小孩似的說:對不起兒子,剛才老爸嘴癢,又跟人嘚瑟,給你……丟臉了。
吟雙 發表於 2019-8-13 15:30
第一百六十六章  紋血淚


“爸!你別說了……我錯了。”男人跪在了父親面前,說道:爸爸,我真的錯了……我錯了!

“你沒有錯了,是爸爸這些年給你丟臉了,你爸爸沒讀過書,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沒文化,來了城裡,給你丟了不少的人……對不起。”父親像犯錯小孩似的,不停給兒子道歉。

男人這次哭得昏天黑地的,他這個一向瞧不起的父親,在他最危急的時候,給他送上了最後的一次光明。

他對父親,一向苛刻,甚至父親得了癌症都不敢和他說——可父親的做法……真的是大音希聲,大愛無形。

男人這次發誓了,就算用全世界最好的藥,也要治好他的父親。

可惜……他的父親……依然仙逝了,人生很多的苦難,並非人力可以抗衡。

一年的癌症惡化,已經是不治之症了。

男人在父親快要閉眼的時候,他一直站在父親身邊,他沒有哭,因為他從父親身上,學習到了什麼才叫——純爺們。

父親死去了,男人在為父親洗滌遺體的時候,發現父親的右手,握成了拳頭。

他掰了掰,很難掰開。

他用力掰開了,父親手裡攥的,是一張皺巴巴的紙條,上面寫着一排字——兒子,我愛你。

他父親一輩子都不好意思說出口的一句話,用一張紙條,跟他做了一場訣別。

男人握住了紙條,哭了一整夜。

第二天,這個男人就來找我紋身了,他帶來了那張紙條,和一張老照片。

老照片是他的父親牽着他的手,在北京天安門前拍的照片。

男人告訴我,他父親在他小時候,因為走親戚,去了一趟北京,在天.安門前,他父親花了三十塊錢,請一個攝影愛好者幫忙拍的照片。

照片上的父親,身材瘦小,但我看來……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偉岸的父親。

我給那個男人,做了兩幅紋身,第一幅,就是父親牽着他的手,站在天安門前的紋身,第二幅,是一副3d紋身,我直接把那張紙條的形狀和字跡,原原本本的紋在了他的左手小臂上。

“我的父親看着我,我也做好了當好父親的準備。”男人臨走前對我說:我一直都不想找老婆,但這次,我得找一個了……父親是偉岸的,我已經學會怎麼做一個偉岸的父親了,這是我父親,教我的。

他笑了笑。

這就是紙條紋身的故事。

有些人紋身,是為了他心裡的故事。

我看向那夏,那夏也應該有自己的故事吧。

那夏對我笑笑,說他真的有自己的故事,故事是關於他乾爺的。

他說:我小的時候,是一頑主,你知道嗎?

北京城的頑主?這個我知道啊,我說。

頑主就和小流氓差不多,不過,頑主又和小流氓完全不一樣,頑主喜歡貧,喜歡爭強鬥狠,但是,很有規矩,遊戲人間。

那夏說:我那時候呢,就是一頑主……我就覺得,天上地下,老子最大,得罪了我的人,我都得整他!

他笑笑,說以前的生活特別二,生死之置之度外,不服就幹,現在想想,也是丟人。

接着,他話鋒一轉:不過也有值得記憶的東西——官員戲子,出口成章,儘是謊話大話;痞子嘴髒,可開口,沒有半句謊言。

那夏說那是他最單純的一個年代。

他那時候喜歡打架鬥毆,有一次,他一小兄弟得罪了別人,他就提着“管叉”去找那些人幹架,才出門,就碰到了當時和他萍水相逢的乾爺——黃崑崙。

黃崑崙直接喊住了那夏,說你小心牢獄之災。

要是換成別的痞子,那鐵定不會聽黃崑崙的,誰沒事聽一破老頭瞎逼逼啊。

不過那夏不一樣,他是八門的後人,從小就被長輩立了規矩,所以,他很講規矩。

他回過頭,恭恭敬敬的對黃崑崙說:喲……請問您再跟我說話嗎?

“是啊!”黃崑崙笑了笑,說那夏要是出門,這一輩子就毀掉了。

那夏聽了,覺得有點相信,又有點不相信,到底相信還是不相信呢?最後那夏說:得了,老爺子,我吶,聽你一回勸,我先不出門,但是如果到了明天,沒發生什麼特別的怪事的話,我就找你麻煩了,我好像見過你,你住後面的那條衚衕的。

黃崑崙點頭答應了。

那夏又說:如果你勸的真管用,我明天去你衚衕里,喊你一聲乾爺。

乾爺不是“義父”或者“乾爹”的意思,意思是極其受尊重的長輩,這是八門裡面的一個稱呼。

黃崑崙再次笑笑,說: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

他說完,就走了。

結果第二天真出事了,那天晚上,北京城突然開始嚴打……只要被抓住的,那都是重判,打架鬥毆的抓起來都是十年起,稍稍嚴重的,得十幾二十年了。

那夏早上起來,聽了消息,那是真有點後怕啊……如果他昨天沒聽黃崑崙的話,要真去了……那……這輩子就完了。

他二話不說,提着酒,帶着煙,登門認黃崑崙當乾爺。

要說黃崑崙是個異人,對什麼事情,都了如指掌的模樣,那夏在他的點撥下,在八門裡,往上串的速度極其的快,六七年,就當上了“八門居中”,響徹八門的“鬼兒爺”。

那夏是對他的乾爺黃崑崙,極其敬仰。

說到了這兒,那夏說:我那乾爺,真的……是個活菩薩,不光點化我這樣的,還老做好事,給窮學生捐錢,給孤寡老人送水送吃的,總之,好事幹了一籮筐,在我心中,我乾爺,是真的菩薩。

那夏說:但是在十年前的時候,我乾爺走了……離開北京城了,說是要去幫助應該幫助的人,那時候,我為了紀念我乾爺,就找了你師父,紋這個紋身——我乾爺是活菩薩,所以我跟你師父說明了來意,就紋了這幅圖——黃山崑崙望佛陀。

我聽完了那夏的說法,也對那黃崑崙佩服,我想我師父紋黃山和崑崙,無非就是寓意黃崑崙的名字。

黃山崑崙,五嶽正宗。

我做在了紋床上,開始想……想那黃崑崙是一個怎麼樣的人……我想到那黃崑崙做的好事,就覺得這人,真的有點菩薩的意思。

眾生皆可成佛——能天天做善事,日行一善的人,就是活菩薩。

接着,我又想起了話黃崑崙指點那夏,我想,如果那夏沒有聽黃崑崙的指點,真的打了那場架,被抓到牢房裡面,毀了一生——那黃崑崙,會不會流淚,會不會傷心?

想到了這兒,我又在想,黃崑崙流淚是什麼模樣?

我想了很久很久,忽然,我想起來了。

我知道剩下的那滴眼淚,該怎麼紋了。

我對那夏說道:夏爺,我想,我找到紋身的方式了。

“怎麼紋?”那夏對我說。

我直接拿起了紋針,對那夏說:夏爺,你轉過身。

那夏很相信,真的轉身了,把他背後的紋身,完全露給了我。

我抓起紋針,直接在黃山和崑崙的中間,紋了一顆血色的眼淚。

我就做了這麼多,對那夏說:夏爺,紋好了。

那夏讓我拿鏡子給他照一下。

我拿着鏡子,給那夏一照。

那夏讚不絕口:這滴眼淚,恰如其縫,佛陀佛性陡生,紋身世界充滿靈性……只是我不懂,你怎麼辦到的?

那夏問我。

我笑了笑,說紋了一顆眼淚啊。

“不是,不是,你這顆眼淚,紋在兩山中間,讓整個紋身圖案靈性十足,可有什麼說法?”那夏問我。

我哈哈大笑,說這主要是我師父的立意好啊。

我師父給這幅紋身,取名“黃山崑崙望佛陀”,本來這一段話,是有歧義的……只有人才能做望的動作啊,這黃山崑崙,又如何能望呢?

我剛才聽了那夏的故事,才知道……我師父的想法是……菩薩是芸芸眾生而已,真正永恆不朽,屹立不倒的,是這個世界,佛陀在輪迴,世界一直在望着他們。

黃山屹立幾千萬年。

昆崙山橫跨帕米爾高原幾千萬年,他們一直都在,一直都在望着這個越來越渾濁的世界。

佛陀行善,最值得感動的,其實就是世界本身。

所以,我覺得我師父說的那顆眼淚,不是佛陀留下的,佛陀的眼淚在心裡,真正流淚的,是大千世界,他們感動始終有一群執着的人,讓這個世界,變得更美。

我們的世界,因為善良,所以感動,因為醜惡,所以憎惡。

眾生裡頭菩薩多……大千世界,在為這些菩薩,留下真誠的血淚。

聽完了我的說法,那夏直接翹起了大拇指:牛……牛逼!我是真想把你帶走……帶北京去,成立第九門“紋門”。

“過獎了,紋身做完,那我就送送夏爺了。”我對那夏說。

那夏十分滿意的穿上了衣服,出了門口,說道:難得啊,難得……老廖真是收了一個好徒弟,陰陽綉,估計是要崛起了……這是一門大生意。

我們倆出了門,那夏卻沒有走,他坐在了椅子上,對我說:對了,還得耽誤你時間,我等一個人。

“你等誰啊?夏爺?”我問那夏。

那夏說:我等一個老相識,哼哼。

那夏不走我也不能趕人啊,反正他要坐就坐坐唄,我還出不起茶錢嗎?

那夏在我店裡,一邊美滋滋的回憶紋身,一邊等人。

大概半個小時之後,馮春生進了門,沖我嚷嚷了起來:哎……誰敢來咱們店找茬啊?

他話音剛落,那夏忽然拍案而起——王翔、高飛,給我把馮春生拿了。

原來……那夏要等的人,竟然是馮春生?

看模樣,他似乎是馮春生的死對頭啊。
吟雙 發表於 2019-8-13 15:34
第一百六十七章  盤龍十八攆


那夏一聲令下,跟着他的那兩個奇奇怪怪的胖瘦哥們,一起沖向了馮春生。

其中那個瘦子下手超狠,一隻手揪住了馮春生的頭髮,然後重重的一腳,蹬了下去,直接把馮春生給踹得跪在了地上。

“幹啥!”

我瞧馮春生挨了揍,我也火了,伸手抓起了板凳,要跟那夏幹架:憑啥揍我兄弟。

柷小玲也拿出了鞭子,要大幹一場。

這可是我們紋身室啊,咱的主場,還能讓你們這幾個北京來的哥們給欺負了?不答應!

我們要幹架,那夏是穩坐釣魚台,眉頭都沒抬,看都不看我們。

這傢伙是囂張啊。

他剛才在紋身室裡面還平和得很,現在竟然這麼囂張。

就在我們快要幹起來的時候,劉老六喊了一聲:都住手……閩南的地面上,給六爺我一個面子。

劉老六發話了,我和柷小玲就短暫的住手。

那夏也揮了揮手,那胖子和瘦子,把馮春生反剪了雙手,摁在門框上面。

我眼睛裡快要噴出火來了,看着那夏。

那夏笑了笑,說:六爺,水子,你們放心,我那夏不是蠻橫無理的人,我要出手拿了馮春生,自然有拿馮春生的道理。

“你有什麼道理?你有個狗屁的道理。”我噴了那夏一句。

那夏瞪了我一眼,接着哈哈大笑,拍了拍椅子的扶手,站了起來,走到了馮春生的面前,看了一眼,接着又看向了我,說:水子,你可知道我那夏,為什麼叫鬼兒爺嗎?我鬼兒爺又是幹什麼的?

我就知道那夏是“八門居中”,可是八門居中到底是個啥意思,我是不太明白的。

劉老六跟我介紹,說那北京城裡的八門,手裡各種古玩文物,要出手,都得經過那夏的手。

那夏說那些古玩可以出手,就可以出手。

他說古玩不能出手,那八門就得把騙到的、偷到的、挖到的、仿造的古玩,全部留在手裡。

劉老六是八門的財神爺,也算是八門領袖了。

八門裡面,高手很多,都歸那夏節制。

這就是“八門居中”。

至於為什麼叫“鬼兒爺”,這裡面也有說頭。

傳說八門最以前,實在潘家園的鬼市上起的勢頭,當時的八門居中,在鬼市上驗貨的時候,都要佩帶一個“鬼臉”面具。

鬼市凌晨到凌晨五點,都是八門活動的時間,久而久之,人家就覺得“八門居中”鬼得可怕,所以,起了個外號,鬼兒爺。

那夏走向了我,說:我是鬼兒爺,在京城裡,倒騰古董玩意兒,得按着八門的規矩來!

“咋了?”我看向那夏,說:你搞古玩的,跟我春哥有啥犯沖的?

“馮春生十一年前還是十年前的時候,在北京的潘家園,出手了一件古玩,犯了我們八門的規矩。”那夏義正言辭的說道。

我冷笑道:按你的意思,我春哥就是去潘家園賣古玩,沒經過你們的手唄?

“哼哼。”

那夏搖了搖頭,哼了一陣冷氣,說如果馮春生只是隨隨便便去潘家園賣了一件古玩,他也不可能找馮春生的茬,更不可能說馮春生違反了規矩。

他說八門的規矩雖然嚴,但吞不下整個潘家園的市場。

馮春生去了潘家園,是找了八門的茬。

什麼?馮春生去找了八門的茬?

在我看來,馮春生是個慫啊,他那麼慫,怎麼會和八門對着幹呢?

那夏抓過頭,看向了馮春生,說:馮大先生——當年的盤龍十八攆,你還記得嗎?

馮春生沒說話。

那夏冷笑:咋了,不敢說?怕丟人?

那夏轉過頭,對我說道:記住了啊……水子,你為兄弟出頭,我不怪你,但我得遞一句話,我得告訴你……我為什麼要帶走馮春生。

他說馮春生當年去了潘家園,沒有直接出手一件古玩,而是找了八門的人,讓八門給出貨。

很多急着出手古玩的人,都會找八門的人去賣。

為什麼要找八門的人?因為八門的錢很多,資金量非常大,管你多貴的古玩,他們都能夠吞得下,就是有錢。

除此之外,八門交易,是直接給現錢,一筆到位的。

當然,他們的價格,可能比真正的市場價要低個一成。

馮春生當年可能是急需要一筆錢,所以找八門的人,出手了一個“盤龍十八攆”玉雕。

就因為這個,跟那夏結下了梁子。

那夏說:那盤龍十八攆,他覺得是個好東西,那時候他乾爺要走,也剛好拿過去送行的,送給乾爺。

可惜!

在送盤龍十八攆的當天,那位做唐三彩手藝超高的高水旺大師也去捧場了。

高水旺一眼就瞧出了那盤龍十八攆是贗品。

也就是假貨。

那夏氣壞了,送走了乾爺,他就滿世界的找馮春生。

他說:水子,你可知道,八門裡的第一個規矩,就是不準走贗品,誰要是流出了贗品,那就是壞了規矩——得砸了雙手。

我問那夏:十多年前的事,到了今天還要追究嗎?

那夏說道:你無非是說我心眼小,十年前的規矩,現在還放不下?那我告訴你,在十年前,我給過馮春生機會的。

他講了當年的事情。

原來,馮春生拿了錢,心裡也虛,立馬來了閩南。

不過,八門的眼線眾多,馮春生即使跑到了閩南,也沒躲過那夏。

那夏在我們市的郊區,找到了馮春生,一群人要把馮春生帶回北京。

馮春生知道,自己一旦去了北京,那兩隻手就保不住了,所以他大呼救命。

還真巧,這時候,我師父剛好路過這個地方,聽到了馮春生喊救命,也過去瞅了一眼。

我師父當年的朋友很多,八門裡面也有他的朋友,他認出了八門的人,也問清楚了來由。

我師父宅心仁厚,就對那八門的人求情,說其實紀念一個人,紋身很好使,如果是那夏因為古玩是贗品,無法送給乾爺黃崑崙的話……那也好整,他幫忙做個刺青——陰陽繡的刺青,在陰行里,還是很受大家歡迎的。

那八門的人,轉告了那夏。

那夏當即表明——馮春生的兩條手,可以不砸,不過得退出陰行。

他說八門的規矩——退行了,就是死了,從此以後,馮春生的陰行本事,再不能露出一分來,不然,那就不是砸了兩條手的事情了。

我師父幫那夏做了那副“黃山崑崙望佛陀”的紋身後,那夏饒了馮春生。

馮春生來閩南的前幾年,一直在找他的老婆……因為每天都找人,所以找不到穩定的工作,身上的錢,很快也沒有了,他的本事也不能用,加上他從小養尊處優,細皮嫩肉的,重活力氣活也幹不了……乾脆,他就當了乞丐。

一要飯,就要了好些個年頭。

我算是明白了那夏和馮春生之間的恩怨了。

那夏說:前些天,我得到陰行里的消息,說馮春生竟然開始重新進入陰行了……呵呵,這算不算違背了當年的諾言,我來拿馮春生,帶他回北京,算不算守規矩?

我咬了咬牙,沒說話。

柷小玲冷冷的說:算……算守規矩。

“那就成。”那夏說:這事,我帶走馮春生,是講理的,我十年前看在你師父的面子上,放了他一馬,今天,我看在你水子給我做紋身的份上,我也從輕發落——當時的約定是,如果馮春生再入陰行,我就砸斷他的腰椎骨,直接讓他這輩子生活不能自理,但他是你于水的兄弟,我不會那麼狠,還是只砸了馮春生的兩條手。

接着,他說:馮春生雙手被廢掉,我和他的恩怨,一筆勾銷,從此以後,他入不入陰行,再和我沒有半點關係。

我攔在那夏的身前,說他不能帶走馮春生,他這兩條手要是被砸斷了,那就成了一個廢人了。

“讓開!”那夏直接對我吼了一句。

我拍着胸脯說:你從我身上踩過去?

“哼哼!”那夏咧嘴笑了笑。

這時候,劉老六猛的拉住了我的手,把我往回拉,他說這陰人江湖,就是得講規矩,馮春生曾經答應過了那夏,違約了,那就犯了規矩——這事,沒人能救。

我往柷小玲那兒看了一眼。

柷小玲也收起了鞭子,嘆了口氣,說:水子,沒辦法,這事啊,我是揮鞭無名,馮春生自己惹下的鍋,自己得背着了。

我對那夏吼道:不就是一個盤龍十八攆的贗品嗎?我賠給你!

我就算出錢,我也不能讓那夏帶走馮春生。

那夏冷笑道,問我:你可知道,盤龍十八攆是什麼價格嗎?

我搖了搖頭。

那夏說道:十年前,我給了馮春生七十萬,那時候的七十萬,抵得上現在多少錢?得了……我也不算通貨膨脹,就七十萬,假一罰十,你拿出七百萬來,這馮春生的兩隻手……我不要了。

說完,那夏一揮手:走!

他帶着胖子和瘦子,揪住了馮春生離開了紋身店。

那夏走前,還放下了一句話:水子,我這人做事還是很硬的,如果我給別人籌錢,我給他一天時間,但我給你三天時間,三天內,你湊齊七百萬,我就把馮春生給放了,如果三天之內你不來找我,那就別找我了,到時候被廢了雙手的馮春生,我會送回來的,就這樣。

說完,那夏直接離開了。

馮春生則掙扎着吼:水子,你別特麼管我,你壓根沒那多錢,再說了,你那些錢,還得留給你媽治病呢,你別特麼管我,你管我你是我孫子,你要是管我……我特麼……我特麼瞧不起你!
吟雙 發表於 2019-8-13 15:37
第一百六十八章  八門銅牌


馮春生讓我別管他了,估計他自己心裡也對十年前的事情,認了。

所以,剛才那夏在我這兒發飆,馮春生一句話都沒說。

他心裡明鏡兒似的,跑不了。

我卻有點心碎,我前些天發現馮春生其實懂一些陰陽綉,當時我還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現在我知道了。

馮春生和我師父以前有過一段緣分,這段緣分裡面,他鐵定是從我師父的嘴裡,知道了一些關於陰陽繡的事情,所以,才會對陰陽綉有些了解的。

至於馮春生為什麼突然違背了十年前的約定,再入陰行?

我猜測,馮春生是為了幫我。

他想幫我在陰行裡面立足,幫我靠陰陽綉賺錢。

我一直都在想——我何德何能,會讓“伏羲神卦”馮大先生主動來投靠我,現在我才知道……馮春生幫我,是為了報答當年我師父的救命之恩。

我心裡下個決心——我得把馮春生給救出來啊,他和我師徒都有緣不說,我還和春哥有這麼深刻的革命友誼呢,不能不救。

我站直了身體,看向了劉老六:六爺,我……

“別開口,我知道你想幹啥。”劉老六擺了擺手,說知道我是想找他借錢。

他說:錢我真的有,但是……我不能借。

“你怕我還不起?”我讓劉老六借我錢,只要借了錢,我一輩子都能替他還債,大不了為劉老六打一輩子工唄。

劉老六嘿嘿一笑,坐在了凳子上,看着我,撇了撇嘴,說:哎,水子,我問問你,你就真以為你弄到了七百萬,那夏就會放了馮春生?

我說那夏已經說明了條件。

劉老六哈哈大笑,說:小子,你是不懂拒絕人的道道啊——這那夏,是拐彎抹角的拒絕你呢,他那排場老大了,真喜歡錢?就算你真的籌備了錢,他也絕對不會收,七百萬,只是一個拒絕你的噱頭,你可知道?

我搖了搖頭,表示不明白。

劉老六嘆了口氣,說:咱說得明白點——那夏,就是要廢了馮春生,他說一個七百萬,是打了包票你弄不到這個錢,你如果弄不到錢,那他廢了馮春生,你無話可說,這樣的話,馮春生廢了,那夏和你的面子上,也過得去。

我說我如果拿出了七百萬,他也不會食言啊。

哈哈哈!

劉老六再次大笑,說我就算弄個了七百萬去找那夏,那夏還有一個辦法,讓我這筆錢,給都給不出去。

“什麼辦法?”我問劉老六。

劉老六說:假如那夏拿着那筆錢,回頭問馮春生——你是選擇斷了你的雙手,還是讓你兄弟把這七百萬給我?這時候,馮春生能要錢嗎?馮春生雖然膽子不大,可是個講義氣的主,馮春生也很清楚,這七百萬對你意味着什麼?他不會為了一雙手,把你推到深淵裡面去的。

“那夏會這麼做嗎?這也太不要臉了吧?”我問劉老六。

劉老六哈哈大笑,說這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那夏在北京城,統領八門,你當這八門的天下,就是靠“以德服人”打下來的?

我頓時有點慌神了,讓劉老六指點指點我。

這傢伙是個老狐狸,他能看出那夏的心理,自然也有辦法應對?

沒成想,劉老六站了起來,搖搖頭,說:這馮春生的兩隻手,那是保不住了。

我問那夏為什麼非要廢了馮春生的手?

劉老六骨碌着精明的眼睛,到處望了一圈後,趴在我耳朵邊說:最近的消息,前段時間,八門裡有人要搶了那夏的位置,那夏把那人給幹掉了。

“這和馮春生有啥關係?”我問劉老六。

劉老六眯着眼睛,笑着說:這事你肯定不懂,我跟你說道說道,這八門有人叛變,爭權奪位,那夏辦掉了那人,可八門裡面因為變亂,局勢不是很穩,這時候,那夏得立個典型起來,殺雞儆猴,廢人立威,這次你懂了嗎?

我吃了一驚,慌忙說,春哥就是一個犧牲品?

“多新鮮啊。”劉老六說:馮春生是一外人,廢了他,八門內部沒矛盾,能立威又不傷和氣,馮春生是最好的人選。

我說那夏也太會算計了不?

劉老六的臉上,露出了一詭異的微笑,說:你可知道那夏是鑲藍旗的後人?

我說知道。

劉老六又問我:那你可知道,滿足鑲藍旗這些年,出過一個統治中國半個世紀的女人。

“慈禧?”

“對,就是慈禧太后。”劉老六說慈禧那一支的葉赫那拉氏,從小祖祠裡面就要教小輩立規矩,還要交他們如何運營權謀,別看年代變了,他們祖祠里的傳統沒變,那夏三十歲就當了“八門居中”,這裡頭的手腕和心計,咱們可理解不了。

劉老六又說:再說那明四門,你以為真是什麼英雄好漢啊?裡頭手上有人命的傢伙,可真是不少,那夏能控制那些亡命徒,沒點手段,鎮得住他們嗎?

所以,你不要提什麼七百萬,也不要提什麼交情,這次馮春生落在了那夏的手上,那夏是鐵公雞握銅板——打死不撒手。

我聽得真是心驚肉跳的……難道說,我春哥就沒啥希望了,必須得被人帶走廢了兩隻手?

就在我都快萬念俱灰的時候,忽然,門口傳來一孱弱的聲音:噗……也不是完全沒把握的,我或許能幫你們這個忙。

我一扭頭,看向門口,發現龍二不知道什麼時候,斜靠在門框上,和我們說話呢。

“龍二。”我喊了一聲。

龍二的臉色蒼白,笑道:于水兄弟,這次謝謝你,你和馮春生救了我的命,我欠你們一條命。

接着,他顫顫巍巍的走到了我的身邊,坐了下來。

原來昨天晚上,馮春生給龍二點了三星燈後,確實改掉了龍二的命格,不過龍二現在才從鬼門關里逃出來,整個人很虛弱。

剛才馮春生上樓的時候,為了趕時間,就讓龍二待在車裡。

龍二是眼睜睜的看到馮春生被人扭走了,覺得事情不對,就上來找我。

我問龍二:你有啥辦法,能夠救春哥?

“談!我找他談。”龍二說:于水兄弟,跟我一起走,去找那夏,我能幫你們。

龍二說能幫我們,那我當然激動了,我攙扶着龍二要走。

劉老六說:你們去吧,我就不去了……那夏那人,不好打交道,我去了也沒用。

我感覺劉老六是不願意陪我去淌這次的雷。

不過真的,剛才劉老六跟我說了那麼多,也是仁至義盡,畢竟他是個人精,不可能為了馮春生,鋌而走險。

我攙扶着龍二下樓。

柷小玲說:我跟你一起去。

要說柷小玲是講義氣啊。

我們三個出了門,那劉老六又說:哎……水子,我得跟你說明,別人出了事,我是不會幫忙的,但如果你于水,哪天遇上了馮春生一樣的事,你大可以跟我打電話,你是老廖的徒弟,我不會讓你出事的。

“謝謝六爺。”我很誠懇的說。

劉老六雖然不打算和我們一起去找那夏,但能說這句話,我也心滿意足了。

……

我、柷小玲、龍二三個人,出了門,打了一輛滴滴,去找那夏了。

地址是劉老六說給我的,他知道那夏在什麼地方。

那夏現在就在酒店裡面,閩江大酒店。

我們到了那夏的包間,敲了敲門。

沒一會兒,跟隨那夏的胖子打開了門。

那夏的房間是套房,很大。

馮春生被五花大綁扔在床上,嘴裡還塞了一隻襪子。

馮春生看我來了,很是生氣,臉憋得通紅,嘴裡發出嗷嗷的聲音,似乎是在埋怨我為什麼過來。

我沒有看馮春生,只看那夏。

那夏的第一句話就是:你小子可以啊,我讓你準備七百萬,你這麼快就準備好了?

他的話里,明顯透露這一絲絲的不爽,似乎很不開心我這麼快準備好了錢。

其實……其實我特麼一分錢都準備。

我對那夏說:夏爺,春哥以前得罪過你,還是希望你網開一面。

“網開一面?在我手上,從來就沒有破得了的規矩?”那夏站起身,鏗鏘有力的說。

“殺人不過頭點地。”我說。

那夏搖搖頭,伸出右手:拿錢!

“我拿了錢,你就真的會放我春哥嗎?”我狠狠的說。

那夏先是一愣,接着,又哈哈大笑,說鐵定是劉老六跟我說了什麼。

我說劉老六什麼也沒說。

在我和那夏對峙的時候,龍二開口了,他說道:先別爭了……夏爺,你可能不認識我,我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龍二。

“龍二?我不認識!”

“噗……你不認識我的模樣,卻一定知道我的外號。”龍二說:我外號叫“地龍”。

他說完,那夏立馬恍然大悟,拍了拍頭,說:哎喲,你瞧瞧我這腦子……我說你是誰呢,你原來是發丘天官家的地龍啊——不過,你不是癱瘓了嗎?現在走得挺穩當嘛。

“那當然。”龍二說:我身上,有一塊上一代鬼兒爺發給我們發丘天官家的“八門銅牌”,這枚銅牌,我交出來,夏爺高抬貴手,放了春哥一馬。

話音剛落,那夏看着龍二,眼睛眯了起來,接着,他哈哈大笑:八門銅牌?哎呀,有這八門銅牌,馮春生我是真不好廢了,不過……今天我夏爺一意孤行——馮春生,我依然不放,八門銅牌,我……不接!
吟雙 發表於 2019-8-13 15:40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三刀六洞


那夏說八門銅牌,他不接。

龍二說道:這八門銅牌你可知道是怎麼來的嗎?

那夏不說話。

龍二說當年八門要偷一個圓明園的獸首,不過那獸首,藏在國外一個莊園裡面,十分難得手。

但那時候,八門已經把話給放出去了,一定要得手那個獸首。

不過,那獸首的防範,非常森嚴,八門想盡了辦法,還真拿不着。

如果拿不着,就要在陰行裡面丟臉。

這混江湖的人,幾個不要面子,八門實在沒辦法了,就找了發丘天官,說要是他們能夠幫忙,弄到那個獸首,就發給發丘天官一枚“八門銅牌”,有了這枚銅牌,發丘天官可以找八門幫一個忙。

這個忙再難,八門的人,刀山火海都要闖,這個忙再要命,八門的人也不能後退一步。

所以,發丘天官當時的扛把子,給出了一個偷獸首的方案。

大家可能覺得,盜墓奪寶嘛,那有什麼難的?直接上洛陽鏟挖不就行了嗎?

實際上,要去偷寶貝,首先需要一個詳細的方案。

什麼時間下手,從哪個門進去,確定寶藏的位置,還有如何佯攻,吸引寶藏方的防禦,然後趁虛而入。

總之,盜墓行當,方案第一。

這也是龍二為什麼在進入“諸葛妖窟”之後,整個人癱瘓了,卻越來越值錢的道理……做什麼行當,腦子都比身手管用。

龍二拿出了八門銅牌,說道:夏爺……我們這銅牌一出,可沒有你們八門不接的道理,今天馮春生,我帶定了。

“哼哼!”

那夏嘿嘿一笑,問龍二:地龍先生,我可就得問問你了,我們八門居中,是世襲不?是老子傳兒子,是師父傳徒弟不?

龍二搖頭:不是。

那夏說:不是那就對了,上一代的鬼兒爺,被我辦掉了,他給出的銅牌,我這裡可不收,所以,你的八門銅牌,我不接,馮春生,走不了。

說到這兒,我徹底怒了,我指着馮春生說:那夏,我還真以為你是一個純爺們,原來你不是,一天到晚說規矩,可是放出去的話,從來不認。

我繼續噴他:你說七百萬,可是我拿了錢,你傢伙不會放馮春生,現在龍二拿出了八門銅牌,你還是不認,你說……你到底有什麼條件,這次咱們是純爺們的,正面剛,別再躲躲閃閃,跟個娘們似的。

“我的條件,隨便提?”那夏問我。

我說當然:你提什麼條件,我滿足什麼條件,只要你提得出來,我就能做到,我于水是個小人物,比勢力,我連你那夏的一個腳趾頭都比不上,但是,我特麼就是瞧不起你,你這人,我看不上,出爾反爾,沒種的玩意兒。

那夏的臉,頓時黑得不行。

我繼續噴他:說唄……給個條件唄,你這麼說話不算話,這麼不講義氣,你讓你的弟兄,怎麼跟你混?

我說完了,還看了看那胖子和瘦子一眼。

這江湖上的人,不都講面子嘛?我今天就看看——你那夏,到底要不要臉。

那夏這時候,反而不黑臉了,嘿嘿一笑,給我豎起了大拇指,說:你的範兒,和你師父差不多,不過,你比你師父豁得出去啊……得了,我給你一個機會,如果這個機會,你撿不起來,那就不要怪我了。

“你說。”我吼了那夏一句。

那夏直接拉開了抽屜,從床頭櫃的抽屜里,拿出了一把匕首,直接扔在了我的腳邊:肩頭三刀六洞,做完了,我立馬放了馮春生。

三刀六洞這刑罰,在我們陰行里挺常見的。

至少我們陰陽繡的師承里,也有三刀六洞的刑罰。

在陰陽繡的紋門裡面,一旦徒弟背叛師父,欺師滅祖,就要受三刀六洞的刑罰。

這道刑罰具體說什麼樣的?很簡單,一刀子下去,捅穿自己的身體,形成一個貫穿傷,一刀子兩個窟窿眼,三刀子下去,六個窟窿眼,這就是三刀六洞。

三刀六洞又分成“肩頭三刀六洞”“胸口三刀六洞”“腹部三刀六洞”。

胸口和腹部的三刀六洞,那是必死無疑。

肩頭的三刀六洞呢,傷勢不是不可救藥,但話說回來,三刀六洞是要形成貫穿傷啊,再加上刑刀都有血槽,捅穿了,很容易因為失血過多死去。

現在那夏讓我自己給自己做三刀六洞的刑罰——來救馮春生。

“咋樣?別說我不講義氣,不守信用。”那夏瞧着地上的匕首,說道:這刀子,在這兒,三刀下去,馮春生隨你帶走……敢不敢?不要慫,正面剛哦。

我看着刀子,出神。

龍二一旁不爽的說:夏爺,那夏,葉赫那拉。蘇和夏,你可不要太欺人太甚了,北京城裡,你那夏橫着走,可是這兒不是北京,你回程的時候,也未免不經過河北,我在河北,也有不少的兄弟。

發丘天官發源東北,但這些年,去北方做生意的人不少,尤其是河北。

為啥都去河北發展?

因為河北包圍着北京,發丘天官得了手,那手上的“沙貨”都得去北京出手,不過北京的治安很嚴格,河北松不少,所以,發丘天官就把現在的根據地,定在了河北。

龍二的意思,無非是在威脅那夏。

那夏冷冷笑道,說:龍二,你也別嚇唬我,發丘天官、摸金校尉、搬山道人、卸嶺力士,這些盜墓行當的人,哪個不靠着我夏夜賞飯吃?你弄我?你弄了我,我保准你們發丘天官的沙貨,在北京銷不出去一件,你信不信?

龍二咬緊了牙關。

他和那夏,還真屬於“上下級”的關係,發丘天官手藝再高超,去了北京,不找鬼兒爺,沙貨出不去。

畢竟他們的貨,都是地里挖出來的,見不得光,沒有那夏這麼強大的洗白渠道,發丘天官的貨,銷不出去。

所以龍二沒辦法和那夏硬剛。

發丘天官的利益,和那夏牽扯太大了。

龍二也被那夏逼得無話可說了。

我則一把抓起了地上的匕首,指着那夏:夏爺,我問你,如果我三刀六洞了,是不是馮春生,你就可以放了?

“是!”那夏再次說。

我吼了一聲:那好……你給我聽着,三刀六洞,老子現在就捅給你看……你把我兄弟放了。

“先做,再放!”那夏笑道。

好!

我點點頭,看了一眼馮春生。

此時的馮春生不停的扭動着,臉憋得通紅,眼眶也泛紅了,嘴裡嗚嗚嗚的。

明顯,馮春生是不願意我三刀六洞。

我對着馮春生說道:春哥,你放心,咱們有革命友誼,我這三刀六洞下去,去了醫院,如果死不了,以後我們還是一起做生意,你是我哥,我是你弟……如果死了,我也無怨無悔,春哥幫我把店賣了,把夏爺給我的三根金條賣了,湊齊我母親的腎臟移植的手術費,不枉我們這輩子當兄弟。

馮春生此時淚流滿面,猛地點頭。

那夏一把摁住了我的匕首,笑咪咪的說:水子,作為陰行前輩,我得給你提個醒——你小子還年輕,又有陰陽繡的獨特手藝,以後前途遠大,至於馮春生嘛,他年紀大了,未來前程看得見,雖然以前在陰行里,也曾輝煌過,但要東山再起,那是難上加難……你的命,換他的手,值得嗎?

“值得!”

我對那夏吼道:我不是你,我也不是劉老六,我就記得一件事……我的兄弟,我得救,他們幫過我,我願意用命去還這人情債!

說完,我手一抖,抓起了匕首,狠狠的捅在了肩膀上。

噗嗤!

那刀尖剛剛進入我的肩膀,已經發出了一聲啞響。

就在這時,我的匕首感覺什麼東西給擊中了,直接脫手而出。

接着我低頭一看,我才知道,剛才我匕首剛剛扎進肩膀的時候,那夏彈了一個鋼珠出來,打掉了我的匕首。

“你幹什麼?這條件是你提的,你又反悔?”我盯着那夏,呵斥道。

那夏哈哈大笑,說:我反悔?我那夏說話還真沒反悔過……我是幫老廖試試你這徒弟的成色呢。

他走到了匕首面前,猛地一腳,踩在了匕首的末端,直接把匕首踩起來了之後,扔給了後面的胖子,說道:放了馮春生。

你胖子,拿着匕首,一刀切開了馮春生手上的繩子,把馮春生徹底給放了出來。

馮春生一放出來,立馬撲倒了我身後,看着那夏。

我也有些不理解,我問那夏:你這玩的是哪一齣啊?

那夏問我:劉老六是不是告訴你……我要廢人立威?

“不是。”我不可能出賣劉老六,直接否定了那夏。

那夏又問:是不是劉老六告訴你,如果你拿了七百萬,我也不會放了馮春生?

“哼哼。”我朝着那夏冷笑道:劉老六也沒說,但我看你連八門銅牌都不接,我就知道……丫不是什麼好玩意兒。

那夏再次笑了起來,只是這次,我覺得那夏的笑容,並不囂張,反而有點凄涼。

那夏仰天長嘆:陰行裡頭,沒有人懂我那夏啊……都說我鬼兒爺那夏的性格如鬼,可我如果真的是多行不義的人,我又怎麼會在短短的十年內,控制住整個八門呢?

我不明白那夏到底是什麼意思。

那夏說劉老六不懂他,也說我不懂他……他可絕對不是無情無義之人?

哦?

莫非那夏……
吟雙 發表於 2019-8-13 15:44
第一百七十章  陰陽刺青師


莫非那夏有什麼苦衷?

這一刻,我感覺不到那夏的囂張,我只感覺得到那夏的蒼涼。

那夏背着手,在房間裡面走着,邊走邊說:鬼兒爺,心腸鬼,惹了他,做厲鬼,這是陰行里編排我的話。

他說:很多人說,我是強行辦掉了前一代的鬼兒爺才上位的,屬於暴力鎮壓。

很多人說我鬼兒爺,是個心性陰毒,辦事極其兇狠的人物,哼哼,太高估我那夏了。

那夏轉過頭,對我說:多少年了,無數人誣陷我,編排我,說盡了我的壞話,我能做的,就是不聽,不聞,只做好我自己的事情,這些年,八門的走貨量,比我上任的時候,大了三倍,兄弟們的日子越過越闊綽,這就是我的能力。

我看着那夏的背影,不知道能說些什麼。

那夏說:實在話……這些年,我下手狠不狠?狠!可我還沒狠到欺師滅祖的程度,我也沒狠到喪心病狂的程度——陰行里,數十萬陰人,卻都說我那夏是個比鬼還鬼的鬼兒爺——天下之大,誰能懂我?誰能端端正正的看看我這個人呢?

他笑了笑,轉過頭說:有一個人懂。

“誰懂?”我問那夏。

那夏說我師父懂他。

他說我師父知道他是一個值得交往的人。

他說:你師父曾經對我託孤,你可知道?

“託孤?”我看向了那夏。

那夏楊手,說道:你師父收了你這個徒弟,你是九陰聚首的鬼命,天生就適合陰陽綉,可是你師父知道,你活不長——如果你通過陰陽綉做生意的話。

這個我倒是知道,因為我師父的遺言就是——如果你用陰陽繡的手藝賺錢的話,必然會沾惹因果,甚至會因此而死於非命……

那夏說我師父跟他紋身的時候,我還很小,在讀初中。

我師父給了那夏一樣東西,讓那夏在我用陰陽綉做生意之後,就交給我,說關鍵時刻,可以保我的性命。

這就是我師父對那夏託孤,帶着一百二十分的信任。

那夏說:老廖是個好人,他在想,如果你聽話,一輩子不用陰陽綉賺錢,這一輩子,也能安然過去,他死也瞑目了,如果你真的用陰陽綉賺錢,那我就是你的託孤人……我從北京來閩南,可不是為了馮春生,我來,是為了託孤的。

接着,那夏再說:我之所以再抓馮春生,和立威沒有什麼關係,事實上,如果我還要靠廢人立威這樣低級的手段來整治八門,我就不配在三十歲的時候,掌管八門。

原來那夏是……是和我師父有個約定?

這時候,那夏忽然抓出了一個白玉手鐲,舉得高高的,對我說道:此時此刻,老廖就是我那夏,我那夏就是老廖,陰陽綉傳人,于水下跪。

那白玉手鐲,我很小的時候見過我師父帶過,確實是我師父的東西。

我見到了我師父的東西,立馬單膝跪地。

那夏望着手鐲說道——陰陽綉于水,自帶上這枚白玉鐲子開始……正式踏入陰行,從此,陰行同道,四海之內皆兄弟——陰陽綉傳承,也需要在你的手上,發揚光大。

原來我師父不是不讓我入陰行,只是最好希望我不要入陰行,現在入了,我師父也沒有怨言,反而在十年前,就找了那夏,為我準備了他的——白玉鐲子。

我猛地磕頭,對着那個白玉鐲子磕頭。

師恩難報。

“于水……現在開始,接過白玉鐲子,從今天開始,你正式入陰行,你是真正的——陰陽刺青師!”那夏對我吼了一句。

我恭恭敬敬的站起來,雙手捧過了白玉鐲子。

那夏滿意的笑了笑:十年了,我算是成全了你師父,也成全了你,陰陽綉是江湖缺門,本來就命不該絕。

他說道:我之所以抓了馮春生,也是為了試試你,開始讓你籌錢,也讓你三刀六洞,不為了別的,就是為了看看你這人心眼是否寬容,是否夠義氣,如果你是猥瑣小人或者是一個膽小怕事的人,這枚鐲子,我是不會交給你的,你闖陰行,也是丟了你是師父老廖的臉面。

接着,那夏又看向了馮春生:馮大先生,我們的恩怨,十年前其實就一筆勾銷,往後,你可得盡心幫忙于水,如果你有一點偏差,或者活動了曾經的那種骯髒心思……我那夏千里奔襲,要了你的頸上人頭。

馮春生直接一擺手:我還要你說,我幫于水的時候,就是想隨便指點指點他的,結果我後來才知道,于水是個心眼特別好的人,夠義氣,不慫,純爺們,我們之間的革命友誼,能持續一輩子。

他剛說完,龍二也哈哈大笑:噗……馮老哥,你這人可真有意思,本來挺慫,現在一不慫就大喇喇的……有意思。

“去你的。”馮春生呸了龍二一口。

龍二也哈哈大笑,直接單膝跪在了我面前,說: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你於水和馮春生,再給了我一條命,是我的救命恩人,沒說的,從今天開始,我龍二,不再是發丘天官,那個龍二,已經死了,今天的龍二,是你們的兄弟,我們一起,在陰行里,打出一個名聲……龍騰四海,雲鶴九霄,要做,就做最大的買賣。

這就是龍二。

馮春生挑選龍二加盟我們紋身店,要的龍二骨子裡的狠勁。

我猛的點頭,扶起了龍二:以後都是兄弟,有錢大家賺……

“哈哈哈!”

那夏哈哈大笑,一揚手,說道:今兒個在一起的,都是純爺們,馮春生、柷小玲、龍二,于水,走,下去喝一頓,不醉不歸!

“不醉不歸。”我們幾個一起吼着。

我們幾個,在酒店的餐廳要了個包間,好酒好菜儘管來。

宴席開杯,那夏捧起了杯子,喝完了一杯,嘆了口氣,說:諸位可能不知道,我那夏,不佩服有錢的人,不佩服有才華的人,不佩服那些漂亮人,我佩服的,就是講義氣的人。

他說道:我一輩子有兩個很好的兄弟,曾經,我以為我們三個人,都會和我一起走完人生路……然而,還是我師父說得對啊!

他說著說著,隱隱有些淚花。

原來,那夏有兩個哥們,一個叫李小主,一個叫王沐陽。

李小主和王沐陽是那夏的鐵磁,在那夏還是個小痞子的時候,這三人就玩在一塊。

後來,那夏拿下八門,李小主和王沐陽出了很大的力。

王沐陽是個莽漢,鐵塔一樣,身高一米九幾,從小是內蒙古長大的,摔跤方面平生罕逢敵手。

李小主是個精明的人,頭腦很是靈活。

兩個人是那夏的左膀右臂,幫助他,坐穩了“八門居中”的位置。

當年,那夏的乾爺黃崑崙離開北京,雲遊四方的時候,黃崑崙曾經對那夏說:王沐陽,武力有餘,頭腦不足,心性暴躁,不足以堪當大任,日後必然腦後生反骨,背叛你。

李小主,精明太足,野心過大,心狠手辣,他日一旦不滿自己的位置,也會背叛你。

一個是反骨仔,一個是野心家。

黃崑崙的意思,實在太明顯了,就是讓那夏,剪除這兩人的權力,一步步的,把他們踢出八門。

不過那夏這次沒有聽黃崑崙的,他不但沒有把這兩人,踢出八門,反而放手了很大的權力給他們。

那夏說到這兒,拿起了一杯酒,一飲而盡,說:哎……六七年前,我有一次去河北公幹,有人想做了我,卻被我反手擒了,那人不是別人,就是王沐陽。

“可惜了,王沐陽一直都覺得自己武力很強,卻不知道,我們葉赫那拉家族的人,從小就得習武,我只是一直深藏不露而已。”那夏說到這兒,伸手一彈,一個杯子,被一指打得粉碎,這指力,可是不同凡響啊。

那夏說:我當場打斷了王沐陽的一個膝蓋,可是,我沒有辦掉他……他是我的瓷器,我放了他一馬。

“算是講究了。”馮春生說。

那夏的眼裡,似乎流動着淚光,他說:其實我知道,王沐陽一個人,沒有這麼大的膽子,他是有人挑唆。

“誰挑唆?”我問。

那夏說:李小主,我知道是他挑唆的,可是我回了北京城,我沒有辦他,我覺得,我放他一馬,他會被感化的,我們的情誼在這兒,他犯錯一次,會反省的。

“七年啊!”那夏說:李小主七年之內,沒有再有動手的跡象了,可惜,一個月前,李小主還是動手了,七年的時間,李小主並沒有反省,只是在等待,秣馬厲兵的隱忍——最後還是爆發了。

那夏端起了酒杯,這次,他有些微醉了,笑着說:我幹掉了李小主,因為他殺了我兩次……從此,我再無兄弟,我佩服講義氣的主,因為我從來沒有獲得過義氣,金錢和權力,能讓一個人改變太多,哎,馮大先生,我是真羨慕你啊……羨慕你有個好兄弟。

馮春生也跟那夏碰了碰杯子,沒有說話。

那夏接着又望着我,紅着眼睛,說:水子,我這次來閩南,第一是為了你師父十年前的託孤,第二,我是要找你幫忙,這個忙,全陰行的人,只有你一個人能辦。

“找我幫忙?”我看向那夏,有點不可置信。

八門居中的鬼兒爺,什麼拿不到?陰行里數十萬陰人,奇人異事層出不窮,那夏盡然要找我一個紋身師幫忙?
吟雙 發表於 2019-8-13 15:49
第一百七十一章  羅剎鬼


我說夏爺你抬舉我了,這陰行能人這麼多,你們八門勢力那麼大,還要我幫啥忙啊?

那夏笑了笑,說這個忙,只有我能幫。

我問到底是什麼忙。

那夏說,他希望我把他的乾爺黃崑崙,帶回閩南。

他說他一輩子,沒有一個朋友,唯一一個值得信任的人,就是他的乾爺黃崑崙。

“我希望能找回我乾爺,這樣,我也能有一個能說話的人了,你們體會過在身邊沒人能說得上話的感覺嗎?”那夏咬了咬嘴唇,說:就是你取得了什麼成績,卻沒人能分享,你哪件事情做得好,卻不能告訴任何人,你心裡有苦,沒人可說,心裡有酸,沒人能夠傾訴……我想我乾爺了,我想他。”那夏嘆了口氣,喝完了杯中的酒。

我則有些搞不懂了,你那夏找乾爺,找我幹啥?我能幫你找到嗎?

那夏說,只有我能夠把黃崑崙帶回閩南,他跟我說:水子,你答應我,成嗎?算是我為你送來了白玉鐲子的報酬。

他說我如果願意,他還願意給我一個好處,好處就是他願意認龍二的八門銅牌,以後有事找他,他必然會接。

同時,他還許下了一個承諾——只要我去北京發展,他必然會給我很大的支持。

他說淺水不養蛟龍,我以後,一定會離開閩南這個地方,去北京發展的。

其實那夏的條件,我實在是心動,可是……可是找“黃崑崙”這事?我去,真的管用嗎?

那夏一再擔保,說這事只能我去,接着,他還偷偷的對我說:我乾爺有一門本事,這門本事,只有你能治,治好了,他就會回來。

我撓撓頭,說這不會是害黃崑崙吧?

“絕對不是。”那夏說他的乾爺,有這門本事,自己也很頭疼。

我說這本事到底是啥?

那夏說了八個字——天子望氣,談笑殺人。

這是什麼本事?

我有點搞不清。

不過,那夏一再央求,我還是答應了。

那夏還說,他這些年,一直在查黃崑崙的消息,這次,算是找到了,他在廣西的東興。

接着,那夏還給了我一個具體的地址。

我看了看地址,對那夏說,我過段時間就去,等手頭不忙了,我就去。

那夏立馬搖手,說這事,真的不行……因為再過段時間,他乾爺可能就不在東興那邊了,所以希望我還是快點去。

他說他乾爺一直都在雲遊,誰知道在廣西那邊呆幾天呢?

我想想,覺得也是,那夏大老遠的跑過來,不就為了這事麼?我這邊,除了忙生意,也暫時沒有別的事情了,我感覺可以現在去幫幫忙。

我對那夏說:夏爺,我師父麻煩你託孤,你也確實做到位了,這次的事,我得幫你!

這理就是這麼個理,人家幫你,你幫他。

人情債,人情償。

那夏立馬說,那謝謝你了。

我說謝啥啊,我現在就帶着兄弟們,去一趟廣西東興。

我當即酒都沒喝了,帶上了柷小玲和馮春生,出了門,坐車去機場。

龍二現在身體還沒有恢復,整個人十分疲倦,他出不了遠門。

我就讓龍二現在紋身店裡住兩天,估計我們兩三天後就回來了。

接着,我打電話,給倉鼠安排了工作,那柷小玲插話,大聲沖電話嚷嚷:“倉鼠,如果陳雨昊那個沒良心的回來了,記得告訴我,幫我盯死他,別讓他和那天晚上一樣,腳底抹油,直接不見了。”

柷小玲留在紋身店,就是為陳雨昊。

陳雨昊之所以開溜,也是為了柷小玲。

不過陳雨昊還會回來的,我還要幫他改圖呢。

我們三個搭車到了機場。

剛剛到機場,忽然,我接到了竹聖元的電話。

竹聖元問我在哪兒?

我說我在機場。

竹聖元讓我找個安靜的角落。

我說成,我拿着手機,到了一個沒人的地方。

竹聖元直接對我說:這次韓老闆的事,有譜了。

我說咋地?

竹聖元說“變臉王”彭文,已經答應了,打入到韓老闆的內部,他要做線人。

我說彭文要去做線人?

線人就相當於卧底了,極其危險。

彭文有祖上傳下來的“運氣變臉”的手藝,能完全變得和其餘人一模一樣,他去幹線人的活,當然不錯了,可是這個……這個也太危險了不是?

竹聖元說這是彭文自己要求的。

能不能打透韓老闆這個犯罪集團,就得看彭文和我之間的連接了。

我說成,說我現在有點事情,等事情完了,我回來再和竹老哥說說這個事哈。

竹聖元點頭,說沒問題,讓我先忙我自己的。

我答應了一聲,掛了手機,和馮春生、柷小玲開始辦理登機手續了。

上了飛機,我的手機就關機了。

一直到我下了飛機,到達廣西南寧。

要說現在科技真是先進啊……這飛機才飛了四個小時,就到了南寧了。

我們接着,又搭了三個小時的火車,去了東興。

東興和越南搭界,所以,東興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城市,其實是個旅遊城市。

不少人,都是組團來東興,然後報名參加東興到越南芒街一日游。

我們當然是沒什麼興趣了,我問馮春生,這邊有啥熟人沒有?不然我們三個,也是兩眼一抹黑。

馮春生是陰行老人了,曾經也是輝煌過的,朋友遍及天下,應該有吧?

結果馮春生搖頭,說沒有……他說很少在這邊活動,不認識人,但他知道,有一個人的熟人,鐵定非常多。

我問是誰。

馮春生說:你忘記了——老官頭,他是廣西柳州老鎚子的徒弟,在廣西生活學藝很多年,認識的熟人,能不多嗎?

“哎喲!你算是提醒我了。”我抓起手機,要給老鎚子打電話,結果,還沒撥號碼呢,忽然,進來了一個電話——李向博打的。

我劃開了接聽鍵,問:博哥,你最近混社會混頭暈了不?這大晚上的不泡妞,咋想起來給我打電話?

李向博嘿嘿一樂:我就知道,大晚上的跟你打電話,你鐵定得損我,我跟你說啊,你得幫我朋友做一幅陰陽綉了……太可怕了,我看着都揪心。

我說咋回事啊?接着我說我在廣西呢,要過兩天才能回去。

“過兩天就過兩天,太可怕了。”李向博說完,掛了電話:回了閩南,第一個給我打電話,太可怕了。

我剛剛和李向博打完電話,他又給我發了兩三章照片。

我一看,怪不得李向博說太可怕了呢,這實在是可怕。

這照片上,躺着一個男人,但是男人渾身通紅,他的皮膚,已經徹底透明了,那紅色的,就是他渾身流動着的血液。

同時,我還能看見,這個男人的身體,萎縮得不行,兩隻眼睛,已經有些凸出來了。

馮春生一看,說這人絕對是撞邪了,這皮膚都成這樣了。

我問馮春生是撞了什麼邪?

馮春生說不知道,得去了才知道。

我說明白了,我給李向博發了一條留言,說我回了閩南,第一個找你。

我剛想收起手機呢,忽然,我想起了一件事,我立馬拿出了手機,仔細看了一眼上面的圖片,我發現那個血人照片的邊緣,有一隻手,那手我太熟悉了,是李向博的手,他的手上,帶了一個銅戒指,是家裡祖傳的,我還老是調戲他呢……說丫這麼有錢的一個人,為啥帶一銅戒指。

這隻手,是李向博的,我看見這隻手的手指尖,隱隱有些泛紅。

我把手機遞給馮春生:春哥……這事,絕了,你看看李向博的手,也有些通紅的跡象了。

馮春生一看,立馬神色大變,剛才那血人的禍事,只怕李向博也慘和到了。

我問馮春生,這咋整?要不然咱們現在就回閩南?

馮春生說不用,他跟我說:龍二不是還在紋身店嗎?直接讓李向博去紋身店,這幾天,沒什麼問題,別讓李向博亂跑就行了。

我想也是,給李向博發了一條微信過去,說:你小子別亂跑,那血人沾染上的東西,你也沾上了,現在去我的紋身店,找龍二和倉鼠,這幾天別瞎特麼亂跑,就跟着他們兩個。

發完了,我其實還挺擔心李向博的。

馮春生搖搖頭,說李向博這傢伙,遲早遭鬼跟,他說夜店裡面,小鬼可多呢,有時候一起在舞池裡跳舞的,可不光是人,你在裡面跳舞,裡面說不定有什麼玩意兒,打你的主意,想吃你的人呢。

我聽得有些寒,但也沒忘了自己的事,我給老官頭打了個電話。

“喂!找我啥事啊?”

“老官頭,我問你一件事唄。”我對老官頭說:你在東興這邊,有熟人沒?

“有,多了去了,我就是東興人。”老官頭哈哈大笑,說我沒事怎麼跑那邊浪去了,是不是賺了兩個錢,就想着去越南炫富?

我說哪能啊,我是來辦事的,我問老官頭,知道長樂鎮在什麼地方嗎?

“啥?啥?”

老官頭連忙問。

我說長樂鎮?

老官頭立馬說:你去那兒幹啥?

“辦事嘛。”我說。

老官頭頓時語氣變得很嚴肅:長樂鎮,不長樂,羅剎鬼,心腸惡。

“啥?”我聽了,心裡發緊。

老官頭說:長樂鎮可是東興那邊著名的“羅剎鬼”出沒的地方。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吟雙

LV:6 爵士

追蹤
  • 4

    主題

  • 2160

    回文

  • 3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