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疑靈異] 陰陽刺青師 作者:墨大先生(連載中)

 
吟雙 2019-8-5 12:36:02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00 142569
吟雙 發表於 2019-8-14 14:03
第一百八十二章  吉在凶中藏


黃崑崙一幅見了鬼的樣子,指着我們說“變了,你們三個全變了——你們的氣怎麼……”。

我聽黃崑崙說得挺陰森的,我連忙問他:黃前輩,我們三個人,怎麼了?

“氣變了。”

黃崑崙說:你們三個人,剛才的氣色,各有千秋,那位小姑娘的氣是粉色的,本來是桃花氣,一下子變成純黑色的氣了。

“你們其餘兩個也是,氣變成純黑色了。”

我問黑色的氣代表什麼?

黃崑崙說:代表大凶!極凶——十死無生——你們仨個,都是。

“啊?”

我看了馮春生一眼,馮春生看了柷小玲一眼,柷小玲看了我一眼,我們三個,那是輪流看着……真的不知道說什麼好,氣氛相當尷尬。

這黃崑崙前面一分鐘還各種誇我們呢,現在怎麼就說我們仨——十死無生了?

“氣機陡變。”黃崑崙說:我們幾個,都出不了長樂鎮了。

出不了長樂鎮了?

會不會是羅剎鬼的問題?

會不會是老史的問題?

我感覺來的這一路上,除了這兩人,也沒啥對我們有威脅的了。

我心裡琢磨——這威脅我們的,到底是老史,還是羅剎鬼。

是那個把兄弟的人肉,當成了糧食度過難關的船老大。

還是那狼身人頭的——孤魂野鬼?

一時間,我心裡確實有些慌亂,黃崑崙的話——不會一語成讖吧?

黃崑崙嘆了口氣,說:這長樂鎮黑氣籠罩,我是來救長樂鎮人的……現在你們來了,也一樣頭頂帶着黑氣?這事……不好說哦。

我咬了咬牙,問黃崑崙:我們真的是必死無疑?按照您老的望氣術?

黃崑崙仔細看了我們一眼後,吸了口涼氣,說:也不會……還是有轉機的,你們的那團黑氣,還帶着一絲絲紫氣。

黑氣大凶,叫“烏雲罩頭”。

紫氣大吉,叫“紫氣東來”。

這說明,有一絲轉機……轉機因何而出現,到底會不會出現?都是命數。

黃崑崙說了一陣後,我們才算安心了一點,有機會,總比完全沒有機會強啊!

接着,黃崑崙又淡然了不少,坐在地上,讓我們也坐,說:你們的氣運,只能在出了長樂鎮之後,我再為你們觀摩了……如果我們還能出得去的話。

他接着又說:對了……我得給你們講講,我這望氣術,曾經遭遇過的種種痛苦了,也算為你們的陰行之路,提個醒!這人,不是越有本事,越幸福。

我問黃崑崙:望氣術到底讓你經歷了那些痛苦?

黃崑崙回憶起了小時候。

小時候的黃崑崙,第一次發現自己會望氣術,是在他的叔叔身上。

當時的黃崑崙,看到了他叔叔的頭頂,有一團黑色的氣。

這團黑色的氣,是死氣。

黃崑崙在那時,並不知道,但是,他無來由的感覺到害怕,就迅速回了房間。

看到了死氣的黃崑崙,到了房間,昏昏沉沉,困意上涌,他鑽到了被窩裡面,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那天下午,他做了一下午的夢,夢見他的叔叔死掉了,家裡所有的人,都在為叔叔的葬禮忙活。

等他睡覺醒了,他麻溜的跑到了母親的房裡,敲了敲門,告訴母親——他的叔叔,要死了。

他母親勸黃崑崙千萬不要瞎說……叔叔身強力壯,怎麼會死?別胡說八道。

可是第二天,黃崑崙的叔叔,真的死掉了……是自己上弔死的。

當然,叔叔的死,和黃崑崙是沒關係的,只是那幾天,他叔叔為情所困,喜歡的女人拋棄了他,他鬱悶不已,最後選擇輕生。

屬於情變自殺。

這是黃崑崙的第一次望氣。

黃崑崙悲傷了一個月,恐懼了一個月。

這種悲傷和恐懼,並不是來自於感情。

事實上,黃崑崙對他的叔叔,並沒有太大的感情。

他的叔叔是個酒鬼,不像孔家的其他人一樣,是知書達理的人,他這個叔叔,有點混不吝,很喜歡暴力,對他黃崑崙,也沒有好眼色看,非打即罵的。

所以,黃崑崙討厭他的叔叔,即使是叔叔死了,黃崑崙的內心,也沒有真正的悲傷過。

但很奇怪,他的心裡,就是非常悲傷,就是非常恐懼。

當時的黃崑崙,並不明白。

一直到第二次。

黃崑崙再次望到了死氣。

這次被他望到了死氣的人,是隔壁的一位老爺爺,這位老爺爺很慈祥,很喜歡黃崑崙,沒事給分點糖果,買點汽水,所以,他和黃崑崙關係極其的好。

那天黃崑崙望到了老爺爺的死氣後,回了房間,和第一次一樣,黃崑崙做了一晚上的噩夢,他夢見了老爺爺的死亡……第二天一早——他就聽到了隔壁的哀樂。

老爺爺,死去了。

在黃崑崙望到了老爺爺死氣之後,那老爺爺,確實也死了。

這次,黃崑崙本來就為老爺爺悲傷,但是……他的悲傷太大了,只要一睜開眼睛,就會流淚,是人在極度悲傷的時候,控制不住的流眼淚。

黃崑崙對我說:你們也許不知道,那次我隔壁老爺爺的死,讓我差一點挺不過來……後來我才知道……我的望氣術,讓我能夠預測生老病死,吉凶禍福,同時又讓我的“八苦”放大!

“八苦?”我有點不太懂。

馮春生看出我模稜兩可,就跟我解釋,說佛教有說法——人生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五蘊藏。

其中前面四種苦楚,都很好理解。

後面的四種,愛別離——心愛的事物離開了自己。

怨憎會——看到自己討厭的東西。

求不得——追求的東西一直得不到。

五蘊藏——內心的慾望,太過於強烈。

黃崑崙每次經歷這八種苦楚的時候,尤其是親近的人經歷八種苦楚的時候,他就特別的痛苦。

比如說他的叔叔死了,明顯黃崑崙是不愛他的叔叔的,可是他依然很傷心。

他愛隔壁的老爺爺,老爺爺死了,那黃崑崙痛苦得沒邊了……他差點就因為過度傷心而死去。

這就是黃崑崙有了望氣術之後的痛苦。

他說他十五歲的時候,就孤身一人去了北京,告別了家裡的父母——不是他不愛他的父母,而是他知道,二老一旦有點什麼意外,他肯定會悲傷得挺不過來。

我心說黃崑崙的“天子望氣術”是真的不怎麼樣啊。

他能夠通過望氣術撈到好處的……算盜天機……要遭天譴。

他見到了別人的痛苦,自己會更加痛苦。

合著好壞都占不着便宜啊?怪不得那算命先生說——黃崑崙是——少澤安身。

可不是嗎?這黃崑崙要在鬧市區里,見多了生死,那還不真的會瘋掉嗎?

不過黃崑崙畢竟是大儒後人,他見證問題的方式也是極其獨特。

他說:我這個人……只要我望氣,望出來的生老病死,我自己也會經歷雙倍的痛苦,所以,我太明白可憐人的可憐之處了,我有了這些經歷,也算能做一君子了,如亞聖孟子老師說的——見其生,不忍見其死;聞其聲,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遠庖廚也……我經歷了太多的世間痛苦的感覺,我也不願意其餘的人,繼續經歷那種痛苦。

他昂着頭說:所以,我願意行善。

我倒是聽那夏說了,那夏說黃崑崙簡直就是活菩薩,也正因為如此,我師父才給那夏紋了一幅紀念那夏的紋身——黃山崑崙望佛陀!

現在看,黃崑崙是真的堪稱活菩薩——不管他行善是被逼的還是自願的,至少,他已經幹好事幹了大半輩子了。

我問黃崑崙:黃前輩,你是活菩薩,不過,我有點不明白……你為什麼來長樂鎮?又為啥被他們關在這兒呢?

長樂鎮是一個是非之地,為什麼黃崑崙要來?

黃崑崙說:我前幾天,雲遊到了這個地方……結果,我發現了一件特別可憐的事情,長樂鎮的鎮子上,冒出了一團黑氣,這個鎮子,估計惹上了什麼東西……很快,就會滅亡。

他來了長樂鎮,看到了不少頭頂冒着黑氣的人,所以,他拼盡全力,要勸這邊的人,離開鎮子。

不過,他說要這些人離開,這些人就離開?

長樂鎮的地方上,有幾個好相與來着?

都是一堆堆的惡人。

於是,鎮長出來主持大局了,鎮長跟黃崑崙,打了一場賭。

鎮長說:你這個老頭不是說我們長樂鎮里,不少人要死嗎?那你說說,那幾個要死?

黃崑崙直接點出了幾個人,說他們明天就會消失。

鎮長當然不樂意了,就告訴黃崑崙,如果第二天那幾個人沒死,那就把黃崑崙打死,扔到那海裡面去。

結果第二天,那幾個人死沒死不知道,但是找遍了全鎮,也找不到那幾個人。

黃崑崙繼續預測,點出了幾個人,說他們也是隔天就死。

就這麼連續三四天,黃崑崙的說法,全部兌現,他說那些要死的長樂鎮人,再也不見了蹤影,像是突然在這個世界裡消失了一樣。

這下子,鎮子上的人就開始傳,說黃崑崙是半人半神。

我問黃崑崙:黃前輩,你這麼厲害,那陣子上的人,為什麼還要……找你的麻煩呢?
吟雙 發表於 2019-8-14 14:06
第一百八十三章  埋老


我問黃崑崙為什麼又被抓了?

這不都半人半神了嗎?還被人逮住啊!

黃崑崙笑着說:因為我的望氣術,讓長樂鎮的人,感覺到恐懼。

啊?

我有點驚訝。

黃崑崙告訴我,長樂鎮的鎮長,根本不認為他是半人半神,鎮長覺得那些消失不見了的人……壓根就是黃崑崙殺掉的。

鎮長懷疑黃崑崙是惡鬼,所以把他關在了家裡。

我說那鎮長既然要抓你?為啥又不把你鎖起來?這大搖大擺的扔在柴房裡面,你完全可以走啊。

這時候,一直沒有說話的李夏妹子說話了,她說這也是長樂鎮的規矩。

長樂鎮里,壓根就沒有囚室,反正大家都惡,要關也是隨隨便便的關,看個人自覺。

我聽了有點暈,我掰着手指頭數落:都說長樂鎮里沒好人……特麼的,你們這兒吃飯不用給錢,要解決生理問題,隨時都有人幫你解決,就算關起來,也是隨便一關,大半夜的睡覺也沒人鎖門……家裡有什麼東西,你們直接拿就好,鎮子里還不讓幹架……好傢夥,社會主義的終極形態,估計也就是你們這個樣子的吧?

我說到這兒,黃崑崙也哈哈大笑,他跟我說:小兄弟,還真別說,我也發現這個問題了,要說咱們弘揚“善”,也就是為了達到長樂鎮的效果,現在長樂鎮都是惡人為主,結果,竟然也有了這麼好的效果。

他搖搖頭,說:小兄弟,你說這大善和大惡,是不是到了最後,都殊途同歸啊?

大同世界到底同不同,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

黃崑崙竟然陷入了沉思。

要知道——大同世界的理論,可是孔子先提出來的。

我們幾個,也哭笑不得。

接着,黃崑崙說:其實這幾天,我沒事就在這個鎮長的家裡,到處找書看,還別說……我找到了這次長樂鎮出事的源頭了——這次長樂鎮之難,恐怕是逃不過了。

“長樂鎮怎麼就逃不過這一難了?”

在黃崑崙要跟我們訴說長樂鎮到底有什麼問題的時候,門外,進來了兩個人。

這兩人,都是彪形大漢。

其中一個,直接問黃崑崙:你這惡鬼,做得孽夠多了吧?

黃崑崙對着那人做了個揖,喊了一聲鎮長。

原來這個長得一臉鬍鬚的人,就是鎮長啊。

鎮長對黃崑崙說:你指了一些人,那些人就活不過第二天,不過,還真有沒死的人。

他一把拉過了身邊的漢子,說:他叫田七,昨天你說過田七會死,可是到了現在,還沒死……你怎麼說?還說你不是要妖言惑眾?

“恩?”

黃崑崙看了田七一眼。

他才仔細看了一眼,立馬說道:不得了,這田七兄弟,頭頂上全是黑氣,只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還給我妖言惑眾呢?”鎮長冷冷的笑道。

結果他話音剛落,那田七,忽然臉色變得漆黑一片。

“熬!”

田七猛地一聲慘叫,在地上瘋狂的打滾。

“田七……田七你怎麼了?”鎮長對着地上的人吼了起來。

我們也望着田七。

那田七滾了幾下,可能是特別的難受,忽然,他撕碎了自己的衣服,瘋狂的撓着。

緊接着,我看到了田七的背上,出現了一幅紋身。

那紋身,是一幅老人的紋身。

“天啊!這是什麼情況?”李夏在我們身後,嚇得瑟瑟發抖。

那田七背後的老人紋身,忽然活了一樣,大口大口的把田七給吃掉了,吃得一乾二淨後,那老人站在了原地,對着我們——嘿嘿的笑着。

“這是?”

鎮長已經驚訝得完全說不出話來了。

我們幾個,也說不出話來,那老人就那麼大搖大擺的離開了,才走了幾米,老人消失的無影無蹤。

我說了一句:這是——巫柷!

“恩?”

所有的人都望向了我,他們都不知道我說的是什麼。

鎮長也呵斥了我一聲:小屁孩,你胡說個毛哦。

“你才胡說呢,我水子,那是陰陽繡的後人,對紋身類的陰魂,全國也沒幾個人比他懂。”馮春生站了出來,幫我說好話。

鎮長這才沒有剛才那麼囂張,問我到底是怎麼回事?田七怎麼憑空身上多了一個紋身,接着他還被紋身吃掉了。

我說這紋身,得追求到好幾千年前的東北原始部落。

那時候,有巫,大巫在身上紋滿紋身,作為對神靈的祈禱。

這種紋身,就是最以前的“巫族祝詞”,也叫巫柷。

那時候的紋身,都有特殊的力量……這種力量,類似詛咒,詛咒一旦發作,那紋身就會變成惡鬼。

“你怎麼分辨得出來?這是巫柷?”鎮長問我。

我說我們陰陽綉,其實就是在模擬巫柷,巫柷的味道,我們聞得出來——這長樂鎮,應該是被詛咒了,詛咒爆發……這個鎮子,岌岌可危。

“原來是真的?”鎮長聽了我的話,他有種肝膽俱裂的感覺,臉色烏黑。

接着,鎮長問黃崑崙:半人半鬼……不……半人半神的黃先生,我們鎮子里的人,現在撤離長樂鎮,還來得及嗎?

黃崑崙搖了搖頭,指着鎮長的頭說:你的頭上,已經凝聚死氣了……也許明天,就會死去吧。

“不可能,你一定有辦法的!”鎮長說。

黃崑崙搖了搖頭,說:對不起,我沒辦法……疾在腠理,湯熨之所及也;在肌膚,針石之所及也;在腸胃,火齊之所及也,在骨髓,司命之所屬,無可奈何。

黃崑崙這段話,是《扁鵲見蔡桓公》里的一段話,意思是——病在肌膚表面,用藥熱敷就能好;病在皮膚下、肌肉里,針灸也能治;病在腸胃裡面,用草藥湯也能治;可是病到了骨髓……那你的命就在閻王爺的手上拽着,誰來都沒用,必死無疑。

鎮長說:那您的意思是……長樂鎮……等死了?

“長樂鎮前幾天,還是有救的,可是到了今天,沒救了。”黃崑崙指着天上說道:長樂鎮的天上,死氣凝結,只怕今天過後,整個長樂鎮,不復存在了!

我聽完了這句話,為鎮長心疼。

這麼大一個鎮子,說沒有就沒有了……哎,好幾千條人命呢。

我以為鎮長會十分難受,沒成想,鎮長只是稍微難過了一陣,竟然又恢復如常了,他跺了跺腳:也罷,長樂鎮的人,人不人鬼不鬼的,還不如都死了,投胎再做人呢,反正人死了,脖子上也就是碗大的疤痕,就這樣吧。

鎮長說到這兒,又興奮的拉上了我們,問:黃先生,你們幾個,會不會死?

“不好說,死對我們來說,也是大概率事件。”黃崑崙說。

鎮長一拍大腿:那就是有機會不死了?

“差不多吧。”黃崑崙說。

鎮長立馬點頭,說:那就好……走吧,跟着我走,長樂鎮有很多有趣的事情,我希望你們知道……別過了明天,長樂鎮像是沒有出現過一樣,和水滴蒸發似的,從來沒有人知道長樂鎮的存在。

我們幾個當然是應邀了……其實我、馮春生和柷小玲,已經做好了拉鋸戰的準備呢,沒成想……長樂鎮,竟然會不復存在了。

我們跟着鎮長,在長樂鎮裡面走着。

鎮長問我們:你們可知道……為什麼長樂鎮里,沒有五十歲以上的人嗎?

“為什麼?”我說:難道說長樂鎮里的人,都活不過五十歲?

“那是肯定的。”鎮長說:我告訴你們,長樂鎮的人,活不過五十歲……當然,不是說長樂鎮的人壽命沒有那麼長……

“那是?”我問。

鎮長說長樂鎮有一項傳統,叫“埋老”。

我問啥叫埋老?

鎮長說——只要老人超過五十歲,鎮子里就有一隊專門的人,把那老人,直接扛到“窯洞”裡面,活埋!

啥?

我感覺我的耳朵有點毛病,我聽到的不是真的吧?

那鎮長再次重複了一句,說長壽鎮的老人,只要過了五十歲,立馬有專門的人,把他們扛到窯洞裡面活埋。

“這是長樂鎮的規矩!”

鎮長說。

我有點噁心……怪不得老史在來的時候,就跟我說,說長樂鎮裡面不可能有五十歲以上的老人呢……原來,這長樂鎮里,存在這麼一“反人類”的規矩——只要超過五十歲,就會被活埋掉?

鎮長那邊說得興高采烈,說“埋老”是長樂鎮傳承了很久的規矩……他說得興高采烈,我們明顯不想搭訕。

咱有句老話,叫——家有一老,如有一寶。

但是到了長樂鎮這裡,他們竟然會埋掉老人。

這會兒,我想起了所有關於長樂鎮裡面的怪事——羅剎鬼、陰婆子,還有那個拿着皮鞭,在鎮子牌坊下面抽老人的年輕人。

羅剎鬼和陰婆子,都是老太婆形成的“陰祟”。

這玩意兒的形成和長樂鎮的“埋老”習俗,估計有着莫大的關係。

那個在牌坊下面,狂抽老人的年輕人,被老史說成是“整個長樂鎮里的活菩薩”。

現在我們算知道了,那年輕人,估計是不想活埋自己家的老人,拿着鞭子趕那老人走呢。

只是挺奇怪的,那老人為什麼不走呢?還要上趕着回長樂鎮……這躲回了長樂鎮,也是被活埋的下場啊!

在鎮長津津樂道的講着“埋老”習俗的時候,柷小玲冷不丁的問了一句:鎮長……我就問問你,你們這些年輕人埋老,埋了那些五十歲的老人,可是有一天……當你被埋的時候,你作何感想?

那鎮長忽然換成了一幅“虔誠”的模樣,說:如果有一天“埋老”降臨到了我的身上,我願意為長樂鎮而死……這是我莫大的榮耀!

我感覺我的三觀,一下子被鎮長給推翻了……這埋老,什麼時候也成榮耀了?
吟雙 發表於 2019-8-14 14:10
第一百八十四章  祭死窯


鎮長的模樣,讓我們感覺到詫異……這到底是咋回事?

怎麼“埋老”還成為了一件特別榮耀的事情呢?

虐待老人,這除了長樂鎮,去哪兒都說不過去吧?何況還是活埋老人。

黃崑崙也有點不理解,說他這幾天,看過長樂鎮的“鎮志”,他只知道長樂鎮每年都有不少的老人被活埋,知道這次“長樂鎮”的劫難,和多年的“埋老”有關,但也不太明白……為什麼埋老會讓長樂鎮的人感覺到自豪?

他說:咱們中國的古話,萬惡淫為首,百善孝為先……這孝順,放在四海都是值得推崇的品德,可長樂鎮,為什麼不推崇孝順呢?卻推崇“埋老”這樣的規矩呢?

鎮長說:因為埋老,曾經救下了整個長樂鎮,諸位可能不太理解,以為我們長樂鎮的人,非常兇惡,但我敢保證,我們長樂鎮的人,沒有大家想象的那麼惡……儘管我們有很多殘忍的地方,但我們,一定是這個世界裡,很可愛的一群人。

我聽鎮長的話,算是得了一個“金句”了——違法犯罪很可愛,埋老虐老很榮耀。

長樂鎮還真是沒有一個好人的地方啊。

鎮長沒有繼續解釋埋老的事情,而是繼續把我們往前帶。

他一直帶着我們走,走到了一個巨大的“窯山”面前,他指着前面的山說:這就是我們長樂鎮的榮耀殿堂——祭死窯!

他說這祭死窯,就是多年埋老的地方。

那些老人,自己進了窯洞,然後外面的人會往裡面扔進去一隻燒雞,最後把整個窯洞給堵上。

老人在裡面吃完燒雞,氧氣也就消耗得差不多了,最後被活活悶死在窯洞裡面。

這就是祭死窯。

老人的死人窟!

鎮長一步步的走上了窯山,拍了拍其中一個窯洞,說:這窯洞……才是長樂鎮人最後的歸宿。

他笑了笑,說:也許你們覺得我的觀念完全和你們不一樣,可是……你們根本不知道,曾經的長樂鎮到底發生過什麼?

“說說吧。”我對鎮長說。

畢竟我們答應過鎮長,如果我們活着,我們就會把長樂鎮的事情,帶到外面去,讓所有人都知道,不讓長樂鎮消失了,卻像是從來沒有來過這個世界一樣。

鎮長點點頭,說:這事一說,就得說到接近三百年前。

那時候還是康熙的時代。

康熙是個好皇帝,但也有污點——他的最大的污點,莫過於文字獄,其中最為著名的,就是《明史》獄和《南山》獄。

幾大名門望族被抄家滅門,株連九族,甚至還有前無古人的“誅十族”!

當時文字獄大興,長樂鎮的第一任鎮長徐萬久在年少輕狂的時代,進京考試的時候,曾經在京城的“於向閣”酒樓裡面題詞了一首詩——詩名叫《黑牡丹》。

黑牡丹里有一句話,叫“奪朱非正色,異種也為王”。

這首詩,其實是徐萬久因為沒有給考官送禮,加上自己家裡又不屬於京門權貴,無法走後門,所以考試落榜之後的“騷手”而已。

他把自己隱喻成了黑牡丹,說那些天生就是京門權貴的人是紅牡丹,他有朝一日,一定能高中狀元,成為所有舉人裡面的王。

這本來是徐萬久“騷氣大發”之後的一首“醉詞”,他還在詩下,寫上了自己的名字——廣西落榜生——徐萬久。

這事是在文字獄興起十年前寫的一首詩。

十年後的徐萬久在家族祠堂里當著私塾老師,當他聽到文字獄的消息時,開始還唉聲嘆氣,說現在書生的日子,越來越難過,接着,他又聽到“清風不識字,豈能亂翻書”被打為“侮辱清朝當權者”的反詩的時候,下意識的感覺的這次的事情很大。

接着,徐萬久又心裡一驚,他想起十年前,自己曾經在京城的“於向閣”里寫的那首醉詩。

“奪朱非正色,異種也為王”,這首詩,實在太容易被人曲解成反詩了。

朱?明朝的皇帝,那都姓朱呢——這句詩詞被別人一曲解,無非就是在隱射清朝努爾哈赤是異種,入侵明朝,打下了明朝的疆土,不是真本事?

這可是株連九族的大罪啊!

當時徐萬久連夜讓祠堂里所有人都迅速搬家離開,出海逃難。

周圍祠堂一共走了六個——接近七八百人。

還有一個祠堂沒走。

六個出海的祠堂,出海得以逃生,而剩下那個不以為意的祠堂,卻被株連九族……抄家滅門。

徐萬久把那六個祠堂帶到了現在的越南,找了個偏僻地方居住。

他給長樂鎮的牌坊題了四個字——知足長樂,意思是讓所有人都慶幸生命的寶貴。

這就是長樂鎮的由來。

鎮長說:我們的祖上,是書香門第,要說中華禮儀,我們都知道,都清楚,為什麼我們會出現一個埋老的習俗呢?

“為什麼?”我問鎮長。

鎮長說——很簡單,還記得日本在亞洲土地上肆虐的時候嗎?到處是戰火紛飛,中國挨打,越南也沒好到哪兒去,那時候民不聊生——都靠自給自足,自己種的糧食,自己吃。

可偏偏那一年,天上不降水,長樂鎮雖然偏安一隅,可是沒有降水,沒有糧食,只能上山吃野菜,後來野菜都沒得吃,只能吃樹皮。

就這,還不能逃難,外面比長樂鎮還慘!

怎麼辦?

當時的鎮長,把所有的長樂鎮人,都召集到了長樂鎮的廣場上,讓大家一起想個辦法,度過饑荒。

這個簡單的會上,不少的老人站了起來,告訴鎮長,要闖過這一關容易。

在貧窮的長樂鎮,野菜野兔什麼都沒有了,怎麼度過饑荒?年輕人是壯勞力、小孩是未來,年輕的女人擔任着繁衍生息的職責,唯獨老人沒有任何作用,他們吃口糧卻參加不了勞作……所以,長樂鎮的老人,願意捐出自己的身體,讓長樂鎮的人,靠吃他們的肉,度過饑荒?

鎮長被那些老人的話驚呆了。

老人則說:我們長樂鎮,也是名門望族逃難來的越南,曾經先祖說過……三百年之內,無法回到中國的故土上,我們長樂鎮就沒有存在的意義了……身為中華子女,卻無法葉落歸根,這樣的生活,沒有意義,現在還差七八十年,就要到三百年了,長樂鎮的人們,享受最後的歡愉吧,我們願意捐出生命和身體,讓你們,還能繼續享受歡愉,直到詛咒的來臨。

鎮長說“三百年內無法回到中國,長樂鎮人都會死去”是長樂鎮一直以來的詛咒,是最先來到長樂鎮時候的那群人里的一個神婆說的。

不過,不管詛咒是不是存在,這次,長樂鎮里的老人,全部自殺了……其餘的鎮民,用熬海水熬出來的鹽,腌了他們的肉,度過了這次饑荒。

從這以後,長樂鎮,就開始了“埋老”的傳統。

所有的老人,到了五十歲,就會自己進入祭死窯,這是長樂鎮的傳統。

老人們覺得自己無用,不能再耽誤年輕人,會自己把自己給埋掉——像當年那些捐出自己的生命和身體的老人一樣——減輕長樂鎮的負擔,讓長樂鎮能夠更好的修生養息。

這就是長樂鎮里“埋老”的由來。

在長樂鎮,老人並不畏懼死亡……所以,昨天,那個站在鎮子牌坊下面,被狂抽的老人,打死也不想離開長樂鎮,儘管他的兒子,並不願意讓他死!

他要回長樂鎮,要在五十歲的時候,進入“祭死窯”,為長樂鎮的延續貢獻一份力量。

我現在真的不知道怎麼面對鎮長了……這長樂鎮雖然古怪,但其實是有跡可循的。

我們外面的世界是一種生活,長樂鎮,也是一種生活,也是一種選擇。

鎮長說:從那次饑荒之後,長樂鎮開始進入了享樂時代,大家都知道,詛咒可能隨時會到來……所以盡量享樂,他們只做讓自己快樂的事情,很多費心思的事,也懶得搞了。

比如說誰家吃飯不給錢?誰關心?

誰家晚上有人偷,所以晚上要鎖門,緊張得不行,長樂鎮的人可不會這樣。

再比如說,鎮子裡面,其實還是一片相親相愛的景象,儘管騙子、小偷多……可是誰在乎呢?

他們甚至都沒把錢當成一回事情,主要就是享樂。

我算是知道長樂鎮的這群人了……他們惡,是為了享受。

善良的人是無法享受太多的東西的,只有骨子裡惡的人,惡到了無邊無際的人,才能享受生活。

“好人不長命,壞人活千年”,我只想說——長樂鎮的人,太懂得享受生活了。

接着,鎮長說:其實,長樂鎮的人,只要是願意出去做壞事的……不管是販毒、當小偷還是當強盜的,天生就要經過兩重淘汰,第一重就是羅剎鬼……第二重就是陰婆子。

有時候,走在半路上的人,會遭到羅剎鬼的襲擊……只有身強力壯的人,能夠把羅剎鬼打跑的,那才有資格去外面闖蕩生活。

沒資格去外面闖蕩的人,首先就會被羅剎鬼吃掉。

有時候,走到了鎮子最外面的人,心態意志不夠堅定的人,會被“陰婆子”吸引,最後,上吊在了陰婆子的樹上——只有真正熱愛生活的人,才是真正的長樂鎮人,才能躲過陰婆子。

還別說……我個人覺得,長樂鎮的人,真的很懂得生活。

原來羅剎鬼、陰婆子,都是長樂鎮里死去的老人靈魂,用大自然“適者生存”的法則,來挑選最樂觀的長樂鎮鎮民的。

鎮長說:都說我們惡……你們可知道,長樂鎮里,還有一規則呢。

我問鎮長——長樂鎮最後的規則,是什麼?

我還想問——那個長樂鎮人三百年之內沒有回國,就會死去的詛咒,具體細節又是什麼樣的。
吟雙 發表於 2019-8-14 14:13
第一百八十五章  見證死亡


我詢問鎮長,長樂鎮最後的規則是什麼?

鎮長指着海的方向,說:長樂鎮的人,這些年什麼事情沒幹過……劫持一些漁船的事,我們也做過,不過,我們沒有傷害過中國人,中華大地是我們長樂鎮的家園,家園出海的家人,我們從來沒有傷害過。

“不光是沒有傷害,甚至一些偷渡越南的中國船隻遇難了,我們也會援救,而且最後給他們起一艘大船,送他們回家!”

鎮長說:我們長樂鎮的人,回不了中國,可是,我們還願意為曾經的故鄉,出一份力氣。

說到這兒,我有點搞不懂了。

要說這長樂鎮這麼多年,難道回不了中國嗎?

我對鎮長說:鎮長……其實我也不太明白,你們完全可以回國啊,這才多大點事,為什麼你們甘願承受詛咒,也不願意回去呢?

“回啊!我們當然想回了,可是……怎麼回?”

鎮長問我:身份證我們有沒有?

“沒有!”我老實說。

“戶口本,我有沒有?”鎮長又問。

我搖搖頭。

鎮長最後說:去了中國,我們靠什麼為生?我們就是一群老鼠,永遠都得不見天日的活着!

“哎!”

鎮長嘆了一口氣,說雖然長樂鎮的人想家,每年都會有一天,所有的鎮民會站在碼頭,遠眺着中國,可惜……沒有人願意真正的回去。

長樂鎮,才是長樂鎮鎮民的家……在這裡,大家歡愉一天是一天,回了中國,日子還不知道是啥樣的呢。

馮春生遞給了鎮長一根煙,讓他抽根煙,穩定穩定情緒。

鎮長抓過煙,點着了,說他這輩子還有什麼情緒穩不住的……現在死到臨頭了,也沒事,對於長樂鎮的人來說——賴活着還真不如好死。

他說三百年前,神婆說過的——我們這些人需要回家,回到中華,不然就會受到詛咒,其實鎮長知道,這詛咒的來源是什麼?

“是什麼?”我問鎮長。

鎮長說:我們長樂鎮人剛開始逃難的時候,你還記得嗎?

“記得什麼?”

“七個祠堂的人,走了六個,還有一個,被徹底滅族了。”鎮長說:那個祠堂人很多,得有三四百人,我想……我們的詛咒,就是他們的怨念吧,這個詛咒的終結,得是我們這群人,回到中國,給那群沒有後人的孤魂野鬼道歉吧,畢竟真正惹事的,是我們長樂鎮的第一任鎮長——徐萬久。

反詩是他寫的,他卻活着,那個無辜的祠堂卻被株連九族……怨念太大啊。

我和馮春生對視一眼。

馮春生覺得鎮長的這個猜測,應該不錯。

接着,我又問鎮長,長樂鎮的羅剎鬼,真的那麼可怕嗎?我反正是被盯上了。

“恩?”鎮長哈哈大笑,說:羅剎鬼還真不可怕……她們也都是村裡老人的鬼魂,和這山裡的野狼融合在一起了,形成了狼身人首的怪胎,本來也可憐。

她們會把長樂鎮的慫貨全部幹掉……剩下的長樂鎮民,膽子更大,體力更好。

偶爾,那些羅剎鬼,還會在晚上,跑到長樂鎮的鎮子里看一看——這裡,畢竟也是他們曾經成長的地方。

我聽了鎮長的說法,連忙問:鎮長……羅剎鬼剝人皮做衣裳,和人肉燉的湯,這事……難道不是真的嗎?

“啊?你們從哪兒聽來的?”鎮長哈哈大笑,搖搖頭說沒有的事,這都是謠言。

我聽了鎮長的話,有些激動,連忙和馮春生擊掌:春哥,老史個狗日的,嚇死我了。

老史說我的命,七天之內,就得交代在羅剎鬼的手上,現在聽來……老史說的,都是謠言,當不得真的。

不過我才高興一會兒,忽然我高興不起來了,我突然發現……老史跟我們說過太多的謊話。

羅剎鬼的事情,就是老史騙我們的。

按理說,老史這麼多年待在長壽鎮,能不知道羅剎鬼是什麼模樣嗎?他為什麼胡說八道?

我感覺老史這狗日的,真不是什麼好東西。

“哎!”

鎮長講完了長樂鎮的一切後,說道:長樂鎮啊長樂鎮,明天就不存在了,黃先生,我們的事情,基本上說完了。

“放心,如果我能出去,我會專門寫一本關於長樂鎮的書。”黃崑崙點點頭,說。

“那就拜託你們了。”

鎮長笑盈盈的說:今天晚上……我們鎮子里搞一個篝火宴會,算是我們告別人世的最後一次歡樂啦!你們務必參加。

“可以!”我們幾個,都重重的點了點頭,算是給長樂鎮的所有人,送行吧!

……

下午四五點的時候,長樂鎮人已經燃起了篝火。

這些粗狂不羈的長樂鎮人們,真的是放蕩不羈,喝酒,吃肉,玩得那叫一個開心。

期間,我們來長樂鎮里,第一次和我們聊長天的人——那個風韻猶存的老闆娘,走到了我的面前。

“小哥!”老闆娘喊了我一聲。

我對老闆娘點了點頭,我以為她是找我“嘿嘿嘿”呢,我正準備婉拒她呢。

她楊手一扔,扔給了我一錠“金子”,那金子,是心形的模樣。

老闆娘說:前些天,有個越南佬來了長樂鎮,被我放血了,我從他身上摸出了這錠金子,一直埋在我們酒館的地下,現在我挖出來送你了。

“這麼貴重的東西?你送我了?”我問老闆娘。

老闆娘立馬臉色有些變,說這可不是我憑本事拿的,她是想跟我做一筆買賣。

我說什麼買賣。

老闆娘說我以後寫書,寫長樂鎮的故事,能不能把她寫成一個行俠仗義的美女俠客。

我說這……

“這什麼這?”老闆娘說:這史書都有假的,全憑史官喜好,這長樂鎮,不過就是人間的一個故事,在故事裡,你讓我過一把“美女俠客”的癮,這樣,我也能含笑九泉了。

我聽了老闆娘的話,笑了,說:放心!一定可以。

哈哈哈!

老闆娘得到了我的肯定答覆,又去了篝火旁,脫掉了全身的衣服,和旁邊的大漢,瘋狂的辦起事來。

我們幾個,這次沒有避諱,就一直坐在旁邊看,包括“老學究”黃崑崙。

我們這次為啥這麼奔放?因為馮春生剛才說了一句話,深得我們心,他說——在某種意義上,我們就是長樂鎮的見證者,今天是他們迎接死神的狂歡,我們理應看完……一幕都不能錯過!

這樣,我們才能不辜負鎮長,不辜負即將要死去的長樂鎮人。

篝火晚會,一直持續到了晚上十二點。

凌晨轉鍾,忽然,篝火邊上的長樂鎮人裡面,出現了好幾個“巫柷”顯靈,被鬼吃掉的人。

這下子,鎮長猛的站了起來:兄弟們,回家抄傢伙……然後在這兒集合!

我不知道鎮長到底想幹什麼,但我看見,半個小時之後,還有一些人被鬼吃掉,其餘的人,都集合了。

他們許多人的手上,都拿着越南賣的老式手雷。

我連忙問鎮長想幹什麼?

鎮長說長樂鎮的人不怕死……既然要死……那就死得轟轟烈烈。

他手一揮,說:長樂鎮的人都給我聽着……我們的生命,是一輩輩老人延續下來的,更是在幾十年前饑荒的時候,那群獻出了生命和身體的老人,把我們救下來的,他們的骨架和身體還有靈魂,都埋在了祭死窯裡面……祭死窯是我們長樂鎮人的宿命!今天,我們再也逃不過了……詛咒要來,我們要把生命,最後燃燒!我們和祭死窯在今天,將會合二為一!

他的話語,十分豪邁,讓我們幾個的心裡,有一種想為他們哭泣的衝動。

“開拔!”

鎮長怒吼了一聲後,第一個邁步前進,帶着其餘所有的長樂鎮民,整齊劃一的走向了祭死窯。

我們也跟着長樂鎮人,一起趕往了祭死窯。

大概半個多小時候,所有的人都到了祭死窯。

鎮長指着祭死窯的“窯洞”,說:一人找一個窯洞……咱們今天,得死在祭死窯裡面了。

呼呼!

其餘鎮民各個腳下生風,他們沒有一個人認慫,都上了祭死窯的窯洞裡面。倒是李夏,那個長樂鎮里唯一的好人,她在前往祭死窯的時候,黃崑崙突然喊了一句:把她帶回來……所有的鎮民,都有死氣,唯獨她沒有!

“是嗎?”柷小玲已經一鞭子出去了,直接把李夏給拽了回來。

黃崑崙說他看不出李夏身上的氣,但至少有一點……李夏沒有中詛咒。

可能李夏一直在做好事?所以才逃過了這次的詛咒的?

我甚至在想,如果長樂鎮的人都能像李夏一樣善良,會不會逃過這次詛咒?

沒有幾分鐘,所有的鎮民,都上了祭死窯。

鎮長站出來和我們招手:黃先生,于水兄弟、馮先生、柷小玲妹子……長樂鎮能在最後的一天里,還能看到你們,真是榮幸……我們要走了……有尊嚴的走!來生再見!

轟!

在鎮長說完話後,所有的長樂鎮民幾乎在同一時間,拉響了手中的手雷。

這些手雷都是越南比較落後的手雷,威力不大,但這麼多手雷一起爆炸,依然是震天響。

祭死窯在這一刻,轟然坍塌!

“記住……給我寫成美女俠客。”

在我聽到這句聲音的時候,我感覺我的心都碎了。

長樂鎮,沒了。

祭死窯,也沒了。

只剩下了我們這幾個匆匆過客,以及長樂鎮里唯一的好人李夏。

就在我們為長樂鎮人悲傷的時候……柷小玲忽然一指燃起了熊熊烈火的祭死窯:你們看……那是什麼……
吟雙 發表於 2019-8-14 14:17
第一百八十六章  陰毒眼神


我們順着柷小玲指着的方向,看了過去。

只見,在燃燒的祭死窯的旁邊深山老林里,不斷鑽出了一頭頭灰色的山狼。

那些山狼,都是狼身人頭——她們是羅剎鬼。

羅剎鬼們,前仆後繼的撲進了那燃燒的祭死窯裡面。

轟!

烈火吞噬掉了所有的羅剎鬼。

他們生前,都是長樂鎮里的鎮民,現在,他們沖向了火海,和長樂鎮共存亡。

那群羅剎鬼里,還剩下最後一隻。

那隻羅剎鬼對着我看了一眼。

我感覺這隻羅剎鬼,就是我昨天在長樂鎮里,看到的那隻。

她站起身,跟我作了個揖後,轉頭,跳到了火海裡面。

羅剎鬼們都死了,感覺和長樂鎮有關的一切,全部結束了。

這個和外面的城市、鄉村格格不入的鎮子,經歷了三百年的起伏後——消失了。

再也不見。

我看着熊熊烈火,掐了我的手一下,很疼——這不是夢境,這是真實存在的。

紅光映照着我們,讓我感覺這個世界,變成了血色的,血色的浪漫——在長樂鎮里,徹底燃燒了。

……

長樂鎮的事情結束了,我們幾個人,回到了長樂鎮里的酒館,我們幾個,一人拿了一瓶酒,每個人都喝掉了酒瓶裡面的一半,然後我們把酒倒在了地上——算是敬一敬長樂鎮的鎮民。

也許我們隔了很久,也不會忘記這裡,這裡有可愛的人——比如老闆娘。

我一輩子都記得老闆娘對我說的一句話——你憑本事吃的飯,幹啥要付錢?

還有鎮長,還有長樂鎮里那些性格十分洒脫的漢子們。

臨走,我把老闆娘送給我的“心形”金子,繼續埋在了酒館的地下……這是老闆娘的——那就還給老闆娘吧,反正,我如果以後寫書,我一定會告訴所有看那本書的人——長樂鎮有一位老闆娘,她是一個俠客,人很美,很知性,守身如玉。

做完了這些,我們退出了長樂鎮。

在長樂鎮的牌坊下,馮春生說乾脆我們一把火,燒掉整個長樂鎮吧……

李夏——長樂鎮里唯一活下來的好人,她強烈的制止了我們,說長樂鎮古香古色,三百歲的年紀了,一把火燒了,太可惜了。

我也覺得是,我說這鎮子,還是留下來吧……以後有過路的人,路過了長樂鎮,也能知道……還有長樂鎮這個鎮子的存在,儘管他們並不知道,這個鎮子,為什麼而破敗。

我、柷小玲、黃崑崙還有馮春生、李夏,我們五個人離開了,去了碼頭,找那個老史。

現在,我們得回國了,回廣西。

長樂鎮的旅程,讓我知道了,什麼叫夢幻……昨天還鮮活的一群人,如今,只剩下焦黑的屍體了。

在我們返程的途中。

我們瞧見,那碼頭進鎮子的路上,成千上萬的“陰婆子”,全部枯萎了。

羅剎鬼跳了火海,陰婆子也全部枯萎。

長樂鎮存在這個世界上的痕迹,徹底抹掉了。

“再見,長樂鎮。”

我對着長樂鎮的方向,揮了揮手……我想起了曾經學過的一片課文《桃花源記》。

一人在桃花源里,找到了世外桃源。

我則在越南的陸地上,找到了“全是惡人”的長樂鎮。

但我想,當年的世外桃源,未必比長樂鎮裡更加社會主義吧?

而且長樂鎮里的人,說話很好聽,很有才,我超喜歡這裡。

我熱愛那群已經死去的人。

我們幾個,已經走到了碼頭了,看到了來的時候的漁船,可是,我們上船,並沒有找到老史……老史——似乎不見了。

老史這人身上,秘密很多,不過,他只要不傷害我們,我也懶得去刨他身上的秘密。

不過現在——老史去哪兒了?

沒他,誰來開船?

李夏說:老史肯定是到處玩去了,不遠處有一片種植薰衣草的地方,那老史喜歡在那兒獃著,我去找找他!

“好!”我說。

接着,李夏像是主人似的,跳到了其中的一個船艙裡面,拿出了三四瓶酒,她說她知道老史喜歡藏酒。

她打開了酒,給我們一人塞了一瓶,說以後要麻煩我們帶她去廣西立足了,所以,希望我們碰個杯子,算是結下了友情了。

我其實挺感謝李夏的,這次的事,其實是李夏幫了大忙。

所以,我們幾個,一起拿起了杯子,喝了一口。

李夏見我們喝了酒,就跑到了岸邊,說去找老史。

我點點頭,讓她去。

其實老史這酒,挺好喝的,李夏去找老史的時候,我們幾個,還自顧自的喝着,本來也口渴嘛。

在我喝酒的時候,黃崑崙說:咱們的頭上,都有死氣啊……難道說……咱們得死在海上?或者說,會有海嘯——旋渦等等?

黃崑崙說我們幾個,都活不了多久了,我也相信黃崑崙的判斷,說:黃前輩,要不然待會等老史過來,他是老“海巴子”,對海上的情況都熟悉……他說能走,咱們就走,他說天氣似乎不行,那咱們就在這兒住着,住到咱們頭上的死氣消失了,咱們再走,成不?

“可以!”

黃崑崙拍了拍大腿,又開始傷春悲秋起來了,他輕聲嘆道:人生五十年,彈指一揮間,與天地相比,如滄海一粟,如夢又似幻。

人生五十年,長樂鎮里的鎮民,可是標標準準的“五十年”壽命,他們的這一輩子,那才真的是“如夢又似幻”。

黃崑崙感嘆完了,問我,說:長樂鎮的事,讓我明白一個道理——這人啊,還是得及時享樂,怎麼開心怎麼來……這麼多年,你說我真的找不到人,解決我“天子望氣術”的問題?也不至於,就是我的心裡,始終有一個執念……我不想放棄望氣術。

“執念導致痛楚,執念讓我這麼多年,不開心啊。”黃崑崙拍了拍我的大腿,說:水子兄弟,這次,我得仰仗你了,用你的陰陽綉,徹底封鎖了我的望氣術。

我的陰陽綉,能夠封鎖您的望氣術?

黃崑崙說是的。

這事我得好好琢磨,我得仔細回憶回憶哪些陰陽綉,有封了黃崑崙望氣術的辦法。

我正琢磨呢,忽然,我的電話響了。

電話是“老官頭”給我打的。

老史就是老官頭給我介紹的。

我劃開了接聽鍵,問老官頭:官叔,找我啥事呢?

“水子,老史在你身邊嗎?”

我說老史現在不在呢,我告訴老官頭,雖然老史不是什麼好鳥,但是老史這人,沒有傷害過我們。

老官頭立馬吼道:我告訴你……我剛才得到的消息……老史,已經死了七八年了,帶你們出海的那個人,根本就不是老史?

“啥?”

我頓時汗毛直立了起來,說這咋回事啊?

老官頭告訴我,他說這些年,老史一直都借口沒錢,在東興租了一個房子住,本來一直相安無事呢,結果有點巧,那房東的孫子,昨天下午在院子里踢足球,一個不小心,把足球蹬到了二樓的窗戶上,足球踢碎了窗戶,鑽到了老史的房間了。

那孫子的足球是他娘從上海給帶的阿迪……聽說是限量版的足球——02年世界盃時候的一隻比賽用球,叫“飛火流星”——價格非常貴。

房東肯定要去老史的房間裡面找球啊!

老史又不在,房東打老史的電話打不通,乾脆就直接動手撬門了。

門被撬開了之後,房東就進屋拿球了。

他拿到了球,發現老史卧室的小衛生間里,不停的閃着紅光。

他尋思老史是出門沒關燈呢,他是個老思想,就是什麼都得節約,房東就推開門,要把那燈給關上。

結果房東一推門,差點沒嚇死。

那小衛生間裡面,擺放着一個“靈堂”。

靈堂裡面沒有靈位,只有一塊通紅的布,裹着一個東西。

房東打着膽子,把那塊布給掀開。

裡面是是一個人頭。

白骨人頭!

當時房東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拿起了電話,哭着報警。

警察半個小時後過來,收掉了人頭,同時開始調查。

調查發現,這個人頭,根據檢測……不管是骨頭上的裂痕來說,還是頭型,還是從裡面提取的成分,都完全指向——它……就是老史的人頭!

可是,警察調查房東和老史的朋友發現——老史這幾個星期還活着呢,可這個人頭,至少有七八年的光景了。

也就是說……七八年前,老史就已經死了。

現在警察搞不懂,七八年前老史就死了,那現在還活着的老史,到底是誰?

這個,警察在半個小時前,又詢問老官頭。老官頭聽了,感覺這裡面有詐——所以給我打了電話提了個醒。

我聽了電話,感覺腿肚子都有些轉筋了。

我放下了電話,望向了馮春生:春哥……有怪事。

“啥怪事?”馮春生問我。

我說:真正的老史……七八年前就死了。

“那現在的老史是誰?誰把我們,帶到長樂鎮的?”馮春生十分緊張。

我攤了攤手,說:我也特麼的不知道啊!

就在這時,祝小玲讓我轉頭。

我立馬轉了回去,我發現,岸上站着李夏。

李夏一直都以鄰家姑娘的形象出現的,可現在,我看到李夏的臉上,洋溢着詭異的微笑?

她看着我們,眼神中,帶着怨毒、陰險和貪婪。

他的眼神裡面,似乎隱藏着所有人性中的惡,讓我和她對視的時候,身體忍不住的打顫。

“長樂鎮里,沒好人。”李夏詭笑着跟我們抬下巴。

我咳嗽一聲,裝作沒事人似的,問李夏:你不是去找老史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李夏嘿嘿一笑,沒管我的問話,說:我告訴你們,長樂鎮的那些人,在鎮子里,他們都是好人……整個長樂鎮,只有一個壞人……那就是我,嘻嘻嘻。

她詭笑着,一步步的走向了我們。
吟雙 發表於 2019-8-14 14:20
第一百八十七章  畫皮


李夏邁的步子很大,三下兩下就走到了我們的身邊。

柷小玲站了出來,手持鋼鞭,看着李夏。

看來這李夏,不是什麼好惹的玩意兒了。

哪成想,在李夏站在我面前的時候,我忽然感覺渾身一陣陣顫抖,有點站不穩的感覺。

接着,是整個人頭暈目眩,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看着李夏,問是不是她搞得鬼。

在我問這個問題的時候,其餘的幾個人,也全部癱軟在地上,完全站不起來了。

李夏笑了笑,說我們喝的酒,可是下了藥的。

她冷冷的說:長樂鎮裡面,你們吃什麼,用什麼,喝什麼,都會試毒,為什麼這次,你們就不試毒了呢?看來長樂鎮教你們的“防人之心不可無”的道理,你們完全沒學會嘛?

我突然想起了長樂鎮酒館老闆娘說的一句話:全鎮就那一個好人,可那好人很噁心,一天到晚的裝聖人,其實最惡的人,就是她……

我想,老闆娘是不是發現了李夏什麼情況?

黃崑崙也在一旁軟軟的說:沒想到,沒想到,我說咱們幾個人,都是烏氣罩頭,十死無生,沒成想……這死氣,竟然是你李夏姑娘帶出來的?

李夏忽然哈哈大笑,說:嘻嘻嘻嘻……長樂鎮沒有了,我以後可能也不會來了,以後我就常住廣西吧,你們幾個,這次也是註定回不去了,我得多找幾張皮,來掩飾我的身份啊。

我問李夏為什麼這麼說。

李夏直接抓住了自己的臉皮,輕輕的撕了起來。

她撕她臉皮的時候,像是在撕一張薄膜紙一樣,撕扯之後,一張臉皮被撕開了。

在那李夏的臉皮下面,還有一張臉皮。

那臉皮,是老史的臉。

“你是老史!”

我指着李夏說。

原來老史就是李夏,李夏就是老史。

李夏笑了笑,說:沒錯,帶你們來長樂鎮的人,就是我……不然的話,還真沒幾個人,知道長樂鎮的位置呢,嘻嘻嘻!

“你到底是什麼東西?”

我再次衝著李夏說道。

李夏又笑了起來,說:我是什麼東西?

說完,李夏又開始撕掉老史的臉皮。

她把老史的臉皮也撕下來之後,李夏露出了廬山真面目,她是一張毛茸茸的臉。

李夏不是人……是狐狸。

狐狸仙。

李夏笑了笑,問我們:你們可曾見過我這個模樣?

“你是昨天晚上,被我們抓住的狐狸仙小七。”我呵斥了一聲。

昨天晚上,馮春生本來打算詢問李夏的家住在哪兒,可是……整個長樂鎮的人我們都信不過,馮春生就出了一個主意,抓一鬼祟——狐狸仙去問。

昨天晚上,我們抓到的狐狸仙,就叫小七。

李夏說她可不是小七。

她叫千千。

千千和小七,都是狐狸仙……兩隻在長樂鎮修鍊成精的狐狸仙。

李夏說他們修鍊得不好,一直都沒化成人形——最後,悟出了一個法門——畫皮。

狐狸天生嫵媚,擅長作畫,畫作可以以假亂真。

她們就決定,用畫皮的法門,吃人、吸陽氣。

當她們徹底掌握了這個法門的時候,剛好遇上了老史遭遇的海難。

老史和他的六個兄弟,一起抱着一塊碎木頭片,漂來了長樂鎮的碼頭邊。

剛好,千千在碼頭上,她看到了老史他們,哈哈大笑,喊來了小七,把老史和那六個人,分而食之。

吸了他們的陽氣,吃了他們的肉。

剩下的皮?千千披上了老史的人皮,同時再加上“畫皮”,將皮膚的裂縫之類,都給畫好了,她化作了老史的模樣,扛着其餘六人的屍骨回了東興,用老史的身份,在東興鬼祟了起來。

至於小七,就吃掉了“長樂鎮”天生單純的李夏姑娘,也化作了李夏的模樣。

就這樣,這兩隻狐仙,一隻成了“海巴子”,一隻成了長樂鎮里唯一的好人——李夏。

不過事情也挺突然的……長樂鎮里的人,小七不敢多吃——其實長樂鎮里的……羅剎鬼,說是鎮子周圍的鬼魅?其實也是長樂鎮的保護神,小七幾個月吃一個長樂鎮的鎮民,那羅剎鬼還不怎麼管。

可是如果小七每天吃一個人……那羅剎鬼就要讓小七好看了。

所以,小七在長樂鎮,其實缺乏食物。

至於到了東興的千千,境況也不是很好,在東興自然有大量的人可以吃了……酒吧里的浪子、酒店裡面的獨身客,那都是千千的獵物。

可惜……在廣西,也是有陰人的。

陰人天生就克鬼物,還有專門抓鬼物的人,千千吃了幾次人,就被陰人盯上了,差點就死於非命。

這下子,都吃不上人了,怎麼辦?

千千開着船,去了長樂鎮,和小七商量了一頓,最後,商量出了一個主意——那就是……製造謠言。

千千這次從長樂鎮回了東興之後,開始在東興,瘋狂的散播謠言,說長樂鎮里有羅剎鬼,還編了兒歌,說羅剎鬼剝人皮做衣裳,吃人肉燉得湯。

謠言一傳十,十傳百,千千也通過畫皮的伎倆,偽裝成了各種各樣的人,散播這個謠言。

在中國有句話叫三人成虎,三個人連續都說城裡有了老虎,一下子,不明真相的吃瓜群眾就真的相信城裡有老虎了。

千千各種偽裝易容去宣傳“羅剎鬼”的事,這事,也就成了。

一下子,東興那邊大部分的人,都知道長樂鎮里有羅剎鬼。

這還不算……東興是個旅遊城市嘛,本地人聽過羅剎鬼的傳說,也會當做趣聞,說給外來的人聽,一時間,許許多多的人,都聽過羅剎鬼的事情。

這人啊,都有好奇心。

好奇心害死貓啊。

有了好奇心的人,總有點不怕死的,就真的去尋找長樂鎮。

許許多多的驢友,去了長樂鎮,當然,他們一去,就不復返了。

驢友們,有的死在羅剎鬼的嘴裡,有的死在了陰婆子樹下,有的,就被小七和千千,吃掉了。

小七不但吃人,還在自己家的地下,挖了一個巨大的坑,她把一些吃不完的人,扔到了坑裡面養着……這群人就被小七養豬似的養了起來,千千大概一年來兩回,也能跟着千千,大吃一頓。

有時候,千千還帶一兩個驢友過來,送到長樂鎮上,和小七一起搞定這驢友。

千千狐狸仙假扮的老史,這次帶我們來鎮子,就是想找個機會,把我們吃掉的。

不過,我們有柷小玲鎮場,她們也不敢明目張胆——所以,一直都在等機會呢。

剛才我們上了船,那才是最好的機會……喝了她們下了料的酒,我們就渾身癱軟了。

千千脫掉了李夏的皮,也接着脫掉了老史的皮,說:你們幾個都身懷絕技,我怕小七搞不定,我親自披着兩張皮來弄你們……現在你們弄倒了,我得喊人了。

說完,千千吹了一聲口哨,一隻比大狼狗還大的黑色狐狸,狠狠的撲上船。

千千和小七,瞧着我們,冷冷的笑了起來。

我問千千:你都會畫皮了,為什麼要供奉着老史的骷髏頭?

“老史的皮和李夏的皮,都是我們的第一次畫皮——這樣的皮,是主皮,需要供奉皮主人的人頭,這皮就一輩子不會化掉。”千千說:要不然,你以為我會裝一個中年男人,在東興出入嗎?”千千嘻嘻的笑着。

我想起來我第一次見老史,老史在廁所裡面打電話,說帶來了幾頭肥羊,待會拉刀放血——現在我才知道,那時候千千畫皮而成的老史,就已經想要把我們幾個給幹掉了。

“嘻嘻嘻嘻!”

千千和小七在我們幾個人的身上,聞了聞,說我們不愧是陰人……陽氣很足,肉味酥香。

接着,千千又捏了捏我的臉,說:不錯,不錯……你的皮很好,我決定廢掉老史那塊垃圾皮,以後,我用你的皮……穿上了你的皮,我去閩南招搖撞騙去了,嘻嘻嘻。

千千這不但要殺我,還要頂替我,繼續作孽?

“我去你的!”我對着千千噴了一句。

千千歪着頭,咧嘴露出了一陣陣的黃色牙齒,要咬我的脖子,說:這一口下去,那肉,該多香啊!

她才準備咬呢,忽然,漁船上的魚艙門突然碎裂,裡面冒出來了一道黑色的影子。

“天水陳雨昊在此,狐仙宵小,皆給我退散。”

九龍拉棺陳雨昊?

哎喲,我小雨哥怎麼在這兒?

我剛想問呢……我就瞧見,兩根木刺,已經分別扎在了千千和小七的心口上。

這兩隻狐狸,直接倒了下去,兩隻作惡多端的狐仙,被我小雨哥的兩根鎮魂釘直接扎死!

陳雨昊落在了我們的面前,他蹲我身邊,高冷的說:我說水子……你們這趟路,挺神奇的不?

可不是神奇嗎?

我們幾個,因為找黃崑崙,結果陰差陽錯的找到了狐仙,被一隻狐狸仙,帶來了長樂鎮,接着我們見識到了“三觀奇葩”的長樂鎮人後,長樂鎮人集體自殺,現在,我們又差點被狐仙幹掉。

要不是神出鬼沒的陳雨昊,我們幾個估計臉皮帶肉,都被吃沒了。

然後,那千千,估計穿着我的皮,像當年假冒老史帶回兄弟的骨肉一樣,假冒我,帶着馮春生、柷小玲、黃崑崙的骨頭,回了閩南,說除了我之外的其餘人,都遭了海難。

然後,千千以我的身份,在閩南為非作歹呢。

我說小雨哥:你來得可真是時候啊……對了,你咋藏在那漁船裡面?

陳雨昊正要回答我呢……忽然,馮春生喊了一聲:小雨哥……小心!

陳雨昊立馬轉頭,我也看了過去,我發現……那兩隻狐狸仙的身體里,走出了兩道黑色的“陰魂”,速度奇快的沖向了陳雨昊的後背。
吟雙 發表於 2019-8-14 14:39
第一百八十八章  陽奉陰違


兩道黑色的陰魂,直接撲向了陳雨昊的後背。

馮春生和黃崑崙,都在瘋狂的喊:小心。

那狐仙的魂,去勢如風,一下子就趴在了陳雨昊的背上。

我看見陳雨昊的臉上,似乎根本不害怕,任由那狐仙的陰魂,直接撲在了他的後背上。

馮春生看了,連忙喊道:小雨哥,閃開……這狐仙,天生嫉妒,報復心強,你一下子釘死了她們,她們這是要用陰魂和你撞個兩敗俱傷呢。

只見陳雨昊從地上站了起來,冷笑道:小小野仙,也敢和我陳雨昊捉刀放對?

他一說話,直接脫掉了身後的衣服,他背後的九龍拉棺紋身,竟然動了。

我也不知道看到的是不是幻覺。

我就看見,陳雨昊背上的九條龍,真的在動。

彩色的大龍,胡亂的扭動着。

接着,這漁船周圍的海水,真的升騰起了九條水龍,九條水龍落在了陳雨昊的身上。

陳雨昊高高的昂起了頭。

水龍傾倒而下,把陳雨昊的身體,沖刷了一邊。

一條龍傾倒一遍。

九條龍,傾倒了九遍。

每次洗刷一遍,陳雨昊身上的黑氣就淡了一分。

等到九條龍,洗刷了九遍。

那陳雨昊身上的黑氣,徹底消失了。

接着,陳雨昊搖了搖頭,冷笑連連,說:別說你們這種不成器的小狐仙,就算再厲害的狐仙,也得給我跪着。

我是真服了陳雨昊。

馮春生以前評價陳雨昊,說這人——深不可測。

現在看……是真的深不可測啊。

我們幾個,渾身沾了不少海水後,身體才恢復了過來。

我站起身,給了陳雨昊的胸口一拳:小雨哥……你怎麼來了?

陳雨昊只是笑笑,並沒有說話,高冷依舊。

那柷小玲,一鞭子抽在了陳雨昊的背上。

啪!

鋼鞭狠狠的砸在了陳雨昊的背上。

我連忙擋在了陳雨昊和柷小玲的中間,吼道:小玲……你瘋了嗎?

“瘋了?我瘋了!我是他娘的瘋了!”

柷小玲對着陳雨昊怒吼:陳雨昊……你今天給我一個準話,你到底喜歡過我嗎?我追你追了多少里了?從湘西到北京,從北京到上海,從上海到閩南……你算過路程了?三千公里……我就問問你,你要讓我追幾個三千公里,你才願意和我在一起!

我聽了柷小玲的話,也為柷小玲心碎。

柷小玲是痴情啊!

陳雨昊看了柷小玲一眼,就說了幾個字——聽天由命。

說完,他也沒管柷小玲,直接到了魚艙裡面,抓出了一個人。

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逃難了好幾天的咪咪。

咪咪見了我,直接抱住了我,說她差點死了。

我安撫了一陣咪咪後,繼續看着柷小玲和陳雨昊。

陳雨昊盤腿坐在了船艙的邊上,看向大海,他的頭髮,濕漉漉的,十分野性,我偏過頭,看了看他的眼神,我發現……他的眼睛裡,似乎並沒有藏着任何東西,也沒有任何情緒。

“你別等那個人了……她回不來了。”柷小玲又沖陳雨昊吼,接着,她又揚起了鞭子……要抽陳雨昊。

陳雨昊依然沒有任何反應。

這會兒,柷小玲的鞭子沒有抽出去,捏在手上,說道:陳雨昊……我告訴你,你不是喜歡跑嗎?我就讓你跑,我一直追你……我看你跑到什麼時候。

陳雨昊還是沒有出一言。

我有點看不下眼了,推了推陳雨昊,說:小雨哥,別那麼絕情,該說啥說點啥嘛。

“沒有話說。”陳雨昊搖了搖頭,繼續看着大海。

好吧……

這下子,陳雨昊和柷小玲兩人誰也不說話了,柷小玲直接坐在了陳雨昊的身邊,也望着大海。

他們雖然都望着大海……可是想的,是一件事嗎?

這兩人是死倔,我也懶得管了,我、馮春生、黃崑崙和咪咪四個人,坐在駕駛室里。

馮春生一邊摸索着怎麼開船,一邊和我們說話。

馮春生問黃崑崙:黃爺,你幫忙看看,柷小玲和陳雨昊,有緣分嗎?

黃崑崙懂望氣術。

在馮春生問的時候,柷小玲看向了我們這邊,陳雨昊則動都不動。

黃崑崙笑了笑,說這兒女情啊,真的難判斷……但看姻緣,柷小玲和陳雨昊的頭上,都是桃花六開,估計不久就要找到對象,但是……

他後面的話沒說,但我知道是什麼意思……其實他想說:兩人的桃花運都好,但是,柷小玲是不是找了陳雨昊,陳雨昊是不是愛上了柷小玲,這事……兩說!

好吧!

我們也別哪壺不開提哪壺了。

我看向了黃崑崙,說:黃爺,回了東興,我得給你做陰陽綉,封了您的望氣術?

“先不說封不封我望氣術的事。”黃崑崙哈哈大笑,說:這次回了閩南,也許我就不走了。

“不走?”我問黃崑崙。

黃崑崙說:是啊……走什麼走,一件很有趣的事,放在我的面前,我得做一做。

我說什麼事啊?

黃崑崙說:點化你。

“點化我?”我看向了黃崑崙。

黃崑崙說:那是自然了……我這輩子,最大的點石成金,就是點出了那夏這塊金子,現在,我想點出你這塊金子來,幫人達成他的夢想,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啊?”我有點受寵若驚的感覺來。

黃崑崙對那夏,那是教父啊。

現在竟然要點化我?

“還愣着幹毛啊?叫乾爺。”馮春生趁熱打鐵。

我正琢磨着呢,黃崑崙搖了搖頭,說我不用喊乾爺……他說他只管點化,也只給我三次機會,我有遇到處理不了的事情,找他黃崑崙出謀劃策就好了。

黃崑崙說:我這個人,挺愛好玩股票,我去了閩南,每天就炒炒股——你可以上門問我三次事,這三次問完了……我就回北京,和那夏共度天倫,記住,三次……這三次機會,什麼時候用,你問我什麼?這都是“活兒”,若是你“活兒”好……三次之後,基本上就是閩南陰人行當里的大拿了。

哎喲!

我可知道黃崑崙說的這三次機會,意味着什麼。

黃崑崙是什麼人?會天子望氣術的人!

要說黃崑崙上了岸,就得封住望氣術——不過,沒有了天子望氣術的黃崑崙,依然是頂級的智囊。

試想一個人從十來歲開始,一直到五十多歲,能夠看到人的短暫命運——這可是正兒八經的閱人無數啊,有黃崑崙幫忙掌眼,雖然只是三次機會,那帶來的價值,絕對驚人。

我連忙說謝謝黃崑崙。

黃崑崙哈哈大笑,說:不用,不用,你小子,也是前途無量,你和那夏比……你們有一個共同的優點——那就是講義氣,本性純良,但是那夏還有一個優點,就是夠狠,你有一個優點,就是豁得出去,你以後是不是能到那夏的高度——那就見仁見智了。

黃崑崙都拿我和那夏比了?

老實說,我心裡有點虛,那夏什麼概念?北京城八門居中,我就是一個小紋身師,沒有可比性不?

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馮春生小聲告訴黃崑崙——有人能彌補水子的缺點,水子不夠狠,有人夠狠。

黃崑崙扭頭問:誰啊?

馮春生說:龍二。

“哦!那個敢下諸葛妖窟的發丘天官?”黃崑崙問。

馮春生說是的。

黃崑崙哈哈大笑,說我要是降得住龍二,我的前途,可比星辰大海。

這下子我有點尷尬了,都這麼認可我嗎?可我覺得我需要做的事情,還很多,需要走的路,還很遠呢?

在船在海里航行的時候,黃崑崙還對我說:水子,切記……混陰行,要的就是一個詞。

我問是什麼。

他說這個詞是——陽奉陰違。

他說陰人行是江湖行,江湖行里,臉面第一。

但要了臉面,就沒了“里子”,要想混得出色——陽奉陰違這事,得學着點。

我說這不成了“二皮臉”嗎?

“哼哼……看你的火候,火候到了,那你就不叫陽奉陰違,叫“仁至義盡”,火候不到,你就是二皮臉,這裡面的事,你得好好琢磨才行啊。”黃崑崙笑着說。

我發現,黃崑崙似乎變了一些……他在長樂鎮的時候,可是一個頂天的好人,可現在,他那活菩薩的性格里,似乎還是摻雜一些勢利的東西。

其實這些東西,我想想也明白——黃崑崙並非骨子就願意當一個好人,他做好事,當好人是為了養“陰德”,現在我封了他的“望氣術”,他以後就可以做點“小壞”的事,成為一個正常的人了。

只能說,黃崑崙的第二性格,似乎要爆發了。

我師父告訴我……說這人,是神性和魔性的結合。

一個人有時候可以很神聖,但同樣的一個人,有時候,又能變成魔鬼。

我師父管這個叫“雙性格”

每個人都是“雙性格”,或多或少,也許殺人犯給沿街要飯的老人捐過錢,也許一個大學德高望重的教授,也偷偷的喜歡虐小動物,沒法說。

雙性格的比例不一樣,人就是兩個人了。

但現在,我得了黃崑崙三次指點的機會,我“陰行大拿”的路,又好走了一步了。

馮春生趴在我耳邊告訴我:你要想成為陰行大拿,閩南韓老闆,就得是你的攔路虎……辦了他,你才能往上走。

那可不?

閩南的韓老闆,這兩年內,我一定得要他好看。

在我們的船隻,順利到了東興港口的時候,陳雨昊和柷小玲十分有默契的和我告別。

兩人幾乎是同一時間跟我道別的。

我問他們去哪兒?

陳雨昊說要出去散散心,過幾天來找我。

柷小玲則說要跟着陳雨昊出去散心,過幾天也一起來找我。

好傢夥……這兩人真是絕配,可惜那死犟的陳雨昊啊。

兩人離開後,咪咪也要跟我告別。

要說陳雨昊和柷小玲要離開,那就算了……可你咪咪為啥走啊?

我看向咪咪:“你去哪兒啊?張哥和韓老闆滿世界的找你呢,他們要是找到了你,你就得和廖敏一樣,變成死屍!”

“什麼?廖敏死了?”咪咪睜大了眼睛。

我讓咪咪先別問我這個,我想知道,那陳雨昊為啥和咪咪,都在老史的船里?
吟雙 發表於 2019-8-14 14:43
第一百八十九章  做鬼局


我問咪咪,她怎麼會和陳雨昊,出現在老史的船上?

咪咪說陳雨昊本來就是來東興抓狐仙的。

她說東興有老闆的弟弟,被狐仙搞死了……那老闆花了很大的代價,查到了這事和狐仙千千假扮的老史有關,所以,專門找陳雨昊來收了狐仙。

他們兩個,昨天早上都已經查到老史的下落了,躲在了魚艙裡面,等着老史,沒成想,我們幾個上船了。

於是,陳雨昊沒有着急出手,他猜我們幾個,估計和那狐仙之間有事,就打算先等等。

反正陳雨昊也不是柷小玲這樣的急性子,他捕獲獵物和那山狼一樣,能忍很久。

於是,就有了我們幾個被兩個狐仙快要吃掉的時候,陳雨昊精準出手,兩根鎮魂釘,釘死了狐仙小七和千千!

我說原來是這樣的,這次得虧是陳雨昊來了,不然,咱們還不交代在船上嗎?

只是這次的旅程,太過於奇幻了……一隻狐仙,帶我們出海去了長樂鎮……一個奇怪的鎮子。

過程有噩夢也有美妙,好歹咱們還是全身而退了,帶回了那夏的乾爺——黃崑崙。

接着咪咪問我:你們說廖敏死了?

“死了!”

我說廖敏被張哥那邊的人,幹掉了!

咪咪頓時流眼淚,她說她逃跑,還是廖敏給她預先打了個電話,要不然,她的下場,和廖敏一樣。

哎!

我的腦海里,回想起了當時咪咪和廖敏同時找我,處理黃皮子鬼宅的事。

那一幕還在腦海,斯人已逝。

我對咪咪說:殺了廖敏的人,是韓老闆、張哥他們,放心,這個仇,我們得報,現在報不了,這兩年,一定要幹掉韓老闆。

咪咪點點頭。

接着我問咪咪——你要去哪兒?剛才咪咪急吼吼的跟我道別,莫非是要回老家避難?

咪咪笑了笑,說張哥的店,她肯定是回不去了,她打算投靠我。

我說你投靠我,跟我一起回閩南啊?你瞎溜達幹啥?

咪咪咬着嘴唇,說她這幾天想好了……她就是一個做小姐的,沒有什麼太大的能量,但是,能幫我去拉拉生意。

因為,她認識的人多,除了她之外,她還有不少的姐妹,分布在全國各地,每一個小姐,都認識不少人,她打算先去一趟廣州——那邊信“髒東西”的老闆不少,她打算去那邊給我拉拉生意。

我有點搞不懂了。

要說咪咪的確是張哥店裡的頭牌,可是她咋能認識那麼多人呢?全國各地都有她認識的小姐?這也挺奇怪的。

咪咪瞧出我的不解,問我:你知道張哥做的生意有多大嗎?

我說張哥的生意相當大,我可是去過張哥酒店的,一個酒店是張哥的,他得多大家產?至少在咱們市,那怎麼也是上流建築唄。

咪咪說是啊……張哥那麼大的家業,能只靠着一個小小的“小姐店”過活嗎?

我想了想,覺得確實不能。

張哥的那個小姐店,滿打滿算,一年能有個幾百萬的收成?這對於張哥來說,簡直太杯水車薪了。

咪咪跟我說:你又知道,張哥為啥一定要幹掉我不?

我說知道啊……無非是你當時和廖敏找我查黃皮子鬼宅的事情……得罪了張哥。

咪咪說:如果只是這事,張哥會殺廖敏,但一定不會殺我,我是他的頭牌,也是張哥的搖錢樹……你說他殺誰,也不會殺我啊!

我說那是因為啥?

咪咪說:很簡單……因為我知道張哥太多的秘密了。

她說。

我說:比如?

“比如?我知道張哥的發家史。”

咪咪跟我講起了張哥的發家史。

原來,張哥在一職業技術學校讀的中專,他學的是修汽車。

他還是學徒的時候,發現很多不錯的汽車裡,走出來的女人,打扮很暴露,妝容很庸俗,他就好奇,問那些有錢人怎麼都這眼光呢?

其餘的學徒告訴張哥,說那些女人,都是小姐……裡面有做大活的“酒店公主”,也有快餐式的“樓鳳”,都不是什麼好女人。

當時張哥的心裡,就升騰起了開“小姐店”的念頭。?他威脅家裡,弄了七八萬的開店費,很快就把店給張羅起來了,店裡第一個小姐,就是張哥的前女朋友。

很快,張哥的店,越搞越大。

要說這“雞店”,能是誰都能弄的不?

張哥當時有魄力,沒後台,生意做得紅火,一個月能賺個七八萬的時候,被掃黃了。

他作為“組織賣淫”的核心人物,被警察抓了起來。

如果沒有特殊的遭遇,也許張哥得在監獄裡待上十幾年。

不過他運氣好,他遇到了他後來的老闆。

他的老闆是去派出所撈人的,他路過拘留室的時候,看到了張哥,當時的張哥,正吹着口哨,唱着歌,日子挺悠哉悠哉的。

那老闆問張哥:你是新來的?

張哥說他是新來的。

老闆問張哥怕不怕,畢竟要關一些年頭。

張哥說他可不怕這個,就怕發不了財,一輩子給人修車,被人踩在腳下,起都起不來。

要說這老闆眼光也毒,他瞧出了張哥身上的一個很優秀的品質——膽子大,不是一般的大,是非常大。

他就暗中找人,找了一個兩米高,像頭熊一樣的犯人,和張哥關在一起。

那熊樣的犯人,大半夜的按照指示,狠狠的去削張哥。

張哥才多高?一米七都不到,瘦瘦小小的個子,和那熊一樣的犯人完全是兩個重量級的人。

不過第二天早上,張哥還醒着,雖然身上血水流了不少,可是他依然站着,而那大熊樣的犯人,已經倒在了血泊裡面,疼暈了過去?

要說張哥也是有心計。

在他和那熊一樣的人,開揍的時候,他假裝老實人,一直沒還手,在那熊一樣的傢伙很輕敵的時候,張哥突然暴起,直接用手指,戳瞎了那熊一樣傢伙的眼睛。

接着,張哥一腳腳的蹬着那熊一樣哥們的下體,直接把那人打暈了過去。

經過了這次的事,那老闆徹底看中了張哥。

用他的話說——張哥,夠狠,夠絕,夠辣……作為底下辦事的“腳”,實在是出色。

老闆收了張哥。

咪咪說:當然,那老闆也沒有這麼簡單收了張哥,他還搞了兩次測試,測試了張哥的素質後,才收了張哥。

我問咪咪……那兩次測試是啥?我發現張哥這人,真特麼是一條瘋狗啊!怪不得他年紀輕輕,成事了呢。

咪咪說第一次測試,是“做鬼局”。

做鬼局?

我看向馮春生,馮春生對着這術語,那是絕對的專業。

馮春生說這鬼局,其實有意思,就是一些不懂陰術的人,裝神弄鬼,這叫“做鬼局”,類似於行騙。

在東北那邊,不少的神婆,都是“做鬼局”的出身,屁毛本事沒有,就學會了幾招坑人的本事,裝神弄鬼嚇唬人,騙錢。

我說張哥老闆做的規矩是啥?

咪咪說那事可玄乎,叫撈“游屍”。

在閩南的江上,經常會漂浮着游屍,這些游屍吧……那都是自殺的人——沒人撈,就漂江上。

一天晚上,老闆喊張哥,說閩南江上,有一具游屍,讓張哥去打撈。

張哥二話不說,直接扛着救生衣就去了。

他按照張哥說的地點,去了江邊,直接往水裡游,去打撈一看上去都發腫的屍體。

他頭上綁着一盞“照明燈”,直接奔着游屍划了過去,抓住游屍就走。

不過,那游屍,突然活過來了!

游屍一把揪住了張哥的脖子。

普通人這遇上詐屍,還不被嚇個半死,張哥不怕啊……他是個“大膽”,十分冷靜的從腰上,摸出了一把匕首,對着那游屍的手腕就是一下!

噗嗤一聲。

游屍的右手,齊腕斬斷了。

接着張哥扛着那斷了手的游屍,上了岸。

到了岸上,那游屍滾在地上號喪,老闆出來拍了拍張哥的肩膀,誇張哥真的是膽子大——還冷靜,下手也夠利索,倒是可惜了那老闆的徒弟,被張哥砍斷了手腕?

“你徒弟?”張哥當時驚呆了。

原來,那老闆讓張哥撈的游屍,其實是他的徒弟假扮的,在張哥抱住游屍的時候,他徒弟裝神弄鬼的嚇唬張哥,來實測一下張哥的膽子到底多大,沒成想,張哥的膽子,那是逆天了。

這事,張哥的膽子,那是徹底通過了他老闆的測試。

這是第一個測試。

還有第二個測試。

第二個測試,更加可怖了。

咪咪說:這次,老闆是專門測試張哥的心,到底有多狠。

我問咋回事。

咪咪說,有一天,老闆帶着人,提了一個麻袋到了張哥的店裡,直接奔着二樓去了。

張哥也跟了過去。

那麻袋到了店裡之後,老闆就對張哥說:你能殺人不?

張哥說他有啥不敢的?

他叼着煙,笑着說:全世界,我特麼只怕一件事……就是受窮,只要不讓我窮,不讓我被人瞧不起,我啥都不怕。

老闆壞笑着問張哥,你殺人都不怕?

張哥說是不是就是這麻袋裡面的人?你要讓我殺,我當你面殺,要是我皺一皺眉頭,我都是狗娘養的。

老闆讓張哥不要這麼著急表決心,先看一看麻袋裡的人是誰……再說。

接着,老闆讓手下的人,解開了麻袋。

這麻袋一解開……張哥剛才還淡然自若的笑容消失了,他手裡的煙頭,掉下來了……這麻袋裡的人,不是別人,是……
吟雙 發表於 2019-8-14 14:47
第一百九十章  六親不認


麻袋裡的人,不是別人——那人,她是張哥的姐姐。

當場,張哥就驚呆了。

他沒想到,他老闆讓他殺的人,是他親姐姐。

不過,張哥也就是一愣神,摸出了刀,紅着眼睛。

老闆對張哥說:咱們是混偏門的,偏門要想混得好,就得六親不認……我入行的時候,我師父讓我殺了我爹,你現在知道該怎麼做嗎?

張哥眯了眯眼睛,然後猛然張開,眼睛裡剩下的,全是凶神惡煞的光芒。

他手起刀落,那把尖刀,插在了他姐姐的胸膛上。

他親手殺了他的姐姐。

做完了這事,老闆拍了拍張哥的肩膀,一股玩味的笑容油然而生,他說:當年,我師父讓我殺了我爹……但是,我沒有殺,因為我孝順,我師父告訴我……我能成大事,兇狠卻還有最後的底線,小張,你就不一樣了,你是個瘋子,真特麼的六親不認,很好,安心當我的腳吧,以後你就是我的手下了,我手下,需要你這樣六親不認的狠人。

這事完了,老闆就徹底收下了張哥。

咪咪說到了這兒,馮春生哈哈大笑,說這張哥沒有經歷最後的考驗啊。

我問馮春生,此話怎講?

馮春生說:張哥如果接受了考驗,沒有動搖最後的底線,他老闆就不是他的老闆了,是他的師父,六親不認的人,他老闆很難收他當弟子。

黃崑崙也說:是啊……真要是六親不認了,哪個師父也不敢帶這樣的徒弟,你們說的那個張哥,得了個棗,丟了西瓜,要是他那一刀沒下去,現在他姐姐也活着,他也比現在混得強多了。

接着,黃崑崙和馮春生一起說:不過,這張哥的幕後老闆,是真正的厲害人物。

“水子,咱們要扳倒韓老闆他們,得小心了,這張哥後面的人……估計是個鬼見愁。”馮春生說。

我也點頭,我問咪咪:咪咪……你怎麼知道這些的?

她就是張哥店裡的小姐,不至於知道這麼多東西吧?

咪咪說這些都是張哥酒後吐真言。

有一次,張哥獨自一人喝酒,他估計想到了他殺了姐姐的傷心事,一個人喝醉了,在房間里自言自語。

剛好,咪咪路過了張哥的門口,聽到了那些話。

當然,在她快要走的時候,張哥對着門外,望了一眼,看到她了,對她笑了笑,沖她招手。

咪咪沒辦法,只能硬着頭皮進去了。

張哥只說了一句,就醉倒了過去:“有些事,爛在肚子裡面。”

這幾年,咪咪一直也聽話,張哥沒找咪咪的麻煩,不過,在咪咪找我查黃皮子的事情被張哥發現之後,張哥第一感覺就是——咪咪不聽話了,她知道他的事,得死。

所以才有了張哥殺廖敏和咪咪的事。

咪咪說:張哥在認了那個老闆之後,那老闆給張哥指點了一條門路。

“什麼門路?”我問咪咪。

咪咪說:老闆跟張哥點開了,說全國,哪個城鎮沒有小姐店?哪個城市沒有小姐店?就是山裡面也有小姐店呢,你開一個小姐店,有什麼出息?這做人,不能做第一,就要做唯一,你得想一條唯一的門路,然後專業化,這樣別人才能給你送錢。

我心說這張哥的老闆,是有些門道啊,腦子好使。

我問咪咪:你們小姐店,主要做的是什麼門道?

咪咪沒有直接說,她比較隱晦的說:小姐也是一門職業嘛,有職業就有培訓,就有培優嘛。

我立馬瞭然了。

怪不得張哥生意大呢,原來他那小姐店接客是幌子,真正做的事情是——培訓小姐?

要說這培訓小姐,張哥的做法,估計是找一批姿色不錯的女人過來,培訓好,從技術到花活,從花活到接客的談吐,全部用心調教、培養,然後等這些小姐成熟了,直接往別的店裡一賣。

別的店裡,付他一筆“轉讓費”?

我問咪咪——張哥店裡,最高的轉讓費是多少錢?

咪咪說曾經有個大學生,吹拉彈唱樣樣都會,後來張哥重點調教、培養,送到了全國前五的城市裡去了,一筆賺了一百五十萬,那大學生去了大城市,也不是每天接客,都是玩大局——十幾二十萬一場的大局。

“水子,你知道不?調教那些小姐,我算是第一教頭,我對她們都好,她們也記我的情,我去全國各地,都能幫你拉到生意。”咪咪說。

哎喲!

我現在這是服了,這咪咪的人脈,其實很廣啊。

我直接跟咪咪拍板:咪咪,現在開始,你就是我的銷售主管,每個月我給你兩萬塊底薪,然後你找人,我們分成,你拿百分之二十的比例。

咪咪頓時咧嘴一笑,說這當然可以了……

我轉過頭對馮春生說:春哥,咱們這次,是得擴張擴張地盤啦。

“那還用說?人馬具備,剩下的就是你這個店掌柜的排場了。”馮春生哈哈大笑。

我也笑了,這以後的前途,莫非真如黃崑崙說的——前途如同星辰大海?

……

我們四個,一起回了閩南,我還是沒讓咪咪着急行事,因為我的想法是,我找竹聖元,把我和張哥之間的事說開,保證咪咪的安全。

雖然咱們已經打算對付張哥和韓老闆他們,但表面上的一層臉皮,可不能撕破。

我做下了這個決定後,想起黃崑崙說的一句話——這陰行里做事的原則,就一個“陽奉陰違”。

我現在和張哥、韓老闆他們,算是陽奉陰違吧?還真是受黃崑崙教育了。

在我回到了閩南的地界上,我第一個電話,就是打給李向博的。

李向博在前天,給我發了一張血色“人蛹”的照片。

我還和馮春生商量過這事呢,當時李向博的一個手指,也沾染了不少“人蛹”的顏色,不會出什麼問題不?

我給李向博打了電話,但是打了好幾個,都沒人接。

沒人接我先把事情落聽了,我再去找他說說人蛹的事。

我們四個,直接去了酒店找那夏。

在我敲開酒店包間門的時候,那夏撲通一聲,跪在了黃崑崙的面前:乾爺……十一年了,你回來了。

“哈哈哈!”黃崑崙拍了拍那夏的肩膀,說這不是名滿北京的鬼兒爺——葉赫那拉‧蘇和夏,夏爺嗎?

“哎喲,我的乾爺,你可別臊我了,我在你面前,永遠都是一小學生。”那夏站起身,給了黃崑崙一個熱烈的擁抱。

黃崑崙也和那夏,擁抱了一陣,說:這次我的望氣術,打算封門了,以後能過點正常的日子了。

“那再好不過。”那夏點點頭。

黃崑崙也沒跟那夏說他這次不回北京的事,只是說:這次,多虧了于水兄弟了,陰陽綉,綉陰陽,生死富貴,出入平安,早些年的時候,陰陽綉這一門,出了不少人才啊,現在這一門,也沒有凋零,真是老天有眼。

我對黃崑崙拱拱手,說黃爺過獎了。

“這可不是謬讚。”那夏心裡高興,打開我的手,對黃崑崙笑着說:乾爺,我得讓你瞧一好的。

“什麼好的?”黃崑崙問那夏。

那夏直接脫掉了衣服,把後背對給了黃崑崙看。

黃崑崙才看一眼,立馬說道:這紋身……真漂亮,有靈性,有佛性。

那夏的背後,是那一幅“黃山崑崙望佛陀”的紋身。

黃崑崙看了一陣後,再次感嘆,說:漂亮……真漂亮。

他才說完這句話呢,忽然,我們幾個瞧見那夏後背紋身上的那一顆“血淚”,忽然光芒大作。

緊接着,那紅色的“血淚”,直接脫體而出,射向了黃崑崙的面門。

黃崑崙年紀大,躲閃不及,那可血淚直接點在了他的面門上。

“哎喲!”

黃崑崙立馬捂住了臉,躺在了床上,咿呀亂叫。

這一下子,那夏有些緊張了……那枚血淚,可是我給那夏紋上去的,要是黃崑崙出了什麼事,那夏不拿我開刀?

那夏有些惱怒,直接盯着我……你給我乾爺做了什麼?

他身後的那一瘦一胖,也要找我們幾個的麻煩。

千鈞一髮的時刻,黃崑崙一把按住了那夏的手,說:別動……這血淚是好東西,上好的東西,這東西,如果不是“陰陽綉”手藝登峰造極的廖老先生,紋不出這樣的紋身。

全屋子的人都瞪着黃崑崙的,尤其是我,我死死的看着他,不知道他為什麼說出這麼一句話。

這枚血淚和我師父有什麼關係?這明明是我的紋的啊。

這時候,黃崑崙放下了手,他的眉心上,多了一枚血淚。

他笑着說:廖老先生真是神筆。

我問黃崑崙:黃爺,此話何解?

黃崑崙問我:水子,你說說看……我這一路上,有什麼變化?

“變化?”

要說黃崑崙的變化,我當然知道了,但這兒……不太好說吧?

黃崑崙擺擺手,說讓我別拘束,想說什麼,就說……沒什麼關係的。

我說:黃爺,這一路上我看出來了,在長樂鎮的時候,你是活菩薩,可是,上了海,我發現你隱隱有些“惡”。

“說得好。”黃崑崙一拍我肩膀:沒錯,惡……我變惡了,我為什麼變惡了?很簡單……這麼多年,我一直壓抑着,誰的人性裡面沒有一點惡呢?

誰敢說一輩子沒有做過一件惡事呢?說謊就是小惡——至少是人就說過謊話,那些說他沒說過謊的人,本身就在說謊。

黃崑崙說:可惜我有望氣術在身,我是不敢惡啊,這麼多年的積壓,我心裡的惡,已經到了爆發的邊緣了,也許在你封鎖了我的望氣術後,我就會變得越來越惡,幸虧有你師父在。

我搖搖頭,不理解黃崑崙在說什麼,我問:跟我師父有關?
吟雙 發表於 2019-8-14 14:50
第一百九十一章  畫龍點睛


黃崑崙淡笑着搖了搖頭,說他眉頭的血淚,是真的和我師父有關,除了我師父,全國沒有第二個人能做得出這麼神奇的紋身。

我看着黃崑崙,沒說話。

其餘人也都沒說話。

黃崑崙站起身,說:小水,我想問問你……廖老先生在給那夏做紋身的時候,你是不是他的徒弟?

我說是啊。

十一年前,我已經是我師父的徒弟了,那時候,我剛讀初中,一直都在學校寄宿,很少回師父家,所以師父給那夏做紋身的事,我當時是不知道的。

黃崑崙說這就對了,那夏背上這幅紋身,那體現了廖老先生的深謀遠慮。

我有點搞不懂。

黃崑崙說很簡單,這幅黃山崑崙望佛陀,是你師父做的頭,你做的尾吧?

我說是啊,最後的一枚血淚,是我紋的。

“這就對了。”黃崑崙說:你師父做的頭,故意留給你做尾的。

“故意留的?”我一直都覺得我師父挺不得志的,現在聽黃崑崙的話,我感覺我師父,有點高深莫測的感覺。

黃崑崙把他的想法,說了出來。

十一年前,在那夏找我師父做紋身的時候,我師父當時就留了後手,做下了“黃山崑崙望佛陀”。

為什麼要留後手?一顆血淚不紋呢?

很簡單,因為我師父估計——很多年後,那夏會找我,封了黃崑崙的望氣術。

我師父當時就想到——黃崑崙的望氣術一封,一定會出現一些變化,就是黃崑崙會變惡。

他想着靠“黃山崑崙望佛陀”這幅紋身裡面的血淚,來化掉黃崑崙心裡的戾氣。

這枚血淚,是黃山崑崙的眼淚,帶有很強的佛性。

佛性是化解戾氣的不二法門。

就像金庸老先生筆下的掃地僧和鳩摩智。

掃地僧說鳩摩智偷學少林寺的七十二項絕技——不過,這些絕技,每練一門,都需要對應的佛法,來化解戾氣,不然練習到十三門絕技的時候,整個人會感染太多的戾氣。

所以,我師父,其實是想到了很多年後,利用我的紋身技藝,和佛陀佛性,來化解掉黃崑崙的戾氣——這就是所謂的“渡化”。

至於,為什麼我師父當時不把最後一顆血淚紋上呢?按照那夏當時和我師父的交流,我師父說他做不出最後一筆……現在看,不是做不出,是我師父故意藏拙。

馮春生就說:這枚血淚,其實就和畫龍點睛一樣。

他說:水子,傳說中啊,這龍畫好了,是不能點睛的,點了睛,龍就會飛,所以,黃山崑崙望佛陀的最後一枚血淚,也不能點早了,點早了,估計用不了多久……那佛性,就會自己升騰,起不到現在的作用了!

我聽了春哥的話,估計當年我師父心想——那夏以後要找我,絕大部分的可能性,就是為了封掉黃崑崙的望氣術,所以,師父借我的手,來給佛陀點淚——畫龍點睛。

我們幾個,還原了當時我師父的想法後,我心裡對我師父的尊敬之情,真是越發濃烈了。

“沒想到,我師父真的是高人。”我說。

那夏一旁哈哈大笑,他對我說,陰陽綉早些年,是很輝煌的,後來不知道什麼原因,沒落了,但是你師父絕對是人中龍鳳。

話說到了這裡,黃崑崙問我:對了,水子,一直都在說你師父,你師父現在何處?我想去瞧瞧廖老先生?

我聽了黃崑崙的話,感覺鼻頭有點酸,咬着嘴唇,強行擠出了幾個字:師父……已經仙逝了。

“什麼?”黃崑崙問我:你師父的年紀,未必比我大吧?

那夏告訴黃崑崙,說我師父不是九陰聚首的命格,學了陰陽綉,註定短命。

黃崑崙搖搖頭,沒跟我說話,他別有深意的看了馮春生一眼:馮大先生,中國有個詞,叫——瞞天過海,有這個詞就肯定有這種事……我說得對嗎?

馮春生笑笑,說確實有這樣的事。

他說在中國玄門正宗里,尤其是江西龍虎山的正一教里,有很多“欺天”的法門,為什麼龍虎山正一教的“張家天師”這些年的地位,直追十堰武當山的道教?就在這“欺天”二字上。

我聽這說法,好像是我師父……沒死?

我趕忙讓馮春生講講,到底什麼是欺天!

馮春生說很簡單,很多的人,按照生辰八字的命格,算出了自己的流年……流年不利,那一年會出現非常多的禍事,尤其是年歲很大的流年,比如說七十三和八十四——七三和八四,閻王把你治。

一旦是這兩個大年份的流年,你很有可能就得告別這世界。

很多大老闆算出自己的流年是這兩年,註定了這兩年要出事,咋辦?找龍虎山的張家天師,做“欺天”的儀式,運用一些手段,比如說“輪迴盤”、“替身符”等等,瞞天過海,讓那些大老闆躲過流年。

這些年,香港那邊,龍虎山的張家天師,幾乎是香港風水界的半壁江山。

馮春生說我師父那麼高明,未嘗不曾用過欺天的手段,來跟老天爺,隱瞞自己的命格。

我說這事是真能存在的?

黃崑崙說當真,不過也不一定……這欺天,其實也是非常陰邪的法門,需要有替死鬼,一個欺天術的做成,都意味着一個無辜的人死去。

馮春生也說是的,他以前跟着他師父出去做過“欺天”的術,是給一個大老闆做的,那個大老闆,跟他的司機,生辰八字幾乎是吻合的,所以,老闆的司機,成了“欺天”里的替死鬼。

幾個月後,老闆安然無恙,那司機開車出門的時候,卻被一輛大貨車給碾死了。

黃崑崙說我師父是個好人,不一定會做這樣的術。

“下次你回家,還是去檢查檢查,你師父可能真的仙逝了,也可能……還活着。”黃崑崙的話,像是一顆釘子,狠狠的釘在了我的心裡。

我知道黃崑崙的意思。

他想讓我回師父的老家,開棺驗一驗。

棺材打開了,我師父是真的死了,還是做了個“欺天”的局……繼續活着,到時候,一目了然。

我捏了捏拳頭,說下個月是我師父的忌日,我回一趟老家,去做一件這事,難道……我師父,真的活着嗎?

如果他老人家還活着,是願意和我一起做陰陽綉,還是責罵我一頓,讓我停止做陰陽綉呢?

我的心裡,有些亂。

話說到了這兒,黃崑崙也沒再說我師父的事情了,他對那夏說,願意留在閩南點化我。

那夏其實很尊重黃崑崙的意見,他對黃崑崙說:乾爺,只要我知道你在哪兒,就可以了,三天兩頭的,我坐個飛機過來和你喝喝酒,聊聊天,我也心滿意足了。

黃崑崙直誇那夏是個不錯的小子,懂事、明理。

接着,那夏帶着那一胖一瘦的兩個保鏢,陪着黃崑崙出去看“房子”。

那夏是八門居中,手上有的就是錢,黃崑崙要住在閩南,那夏立馬說去買一套別墅。

等那夏離開了,我偷偷對馮春生說:春哥,我啥時候能跟夏爺一樣有錢,哎喲,別墅說買就買。

人家是別墅說買就買,而我?母親的病想治都不能治。

我把那夏上次給我的三根金條賣了,估計能搞三十萬,再搞個十來萬,我媽.的腎就能換了,當然,為了穩妥起見,我還得額外再掙個十來萬,畢竟透析啊、住院啊、療養啊,都要錢。

多賺就多保險。

我、馮春生和咪咪三人到了酒店樓下。

我把咪咪先送回了店裡,店裡有倉鼠和龍二在,張哥估計不敢造次。

等回了紋身店後,我再給竹聖元打了個電話,說了我的想法。

我想讓他做為“場頭”,幫我和張哥、韓老闆拉一次線,我們表面上和解,也為的是他們不傷害咪咪。

竹聖元聽了,頓時哈哈大笑,誇我最近有長進。

他笑道:水子,你最近是遭遇了什麼?腦筋活了?不是愣頭青了?還知道曲線救國的道理呢?

我嘿嘿笑,問竹聖元這事成不成?

“成!”竹聖元說:剛好咱們藉著這個機會,麻痹麻痹那韓老闆和張哥,讓他們對我們不那麼警惕,等他們被我們摸到了“七寸”,一下子打死他們!

“就這麼說了。”我對竹聖元笑了笑,掛了電話。

我把和張哥、韓老闆牽頭“和解”的事聊好了之後,我又開始給李向博打電話了。

他那邊還遇到了人蛹,我得去問問。

聽馮春生說得很可怕,說這玩意兒,是苗疆的一些奇人,用特殊的草藥摸遍人的全身,然後把人塞到蠶絲裡面去,最後,人就變成了和蠶蛹一樣的東西。

人蛹表面一層紅色的膜,肉質枯萎,身體里就剩下血液和骨頭了。

那些苗疆的怪人,就是把這人蛹,抓過去賣血的。

我怕有怪人盯着李向博。

而且,前天晚上,我是千叮嚀,萬囑咐的,勸李向博一定要找龍二,這樣那苗疆的人就不敢來——結果,我剛才問過龍二和倉鼠了,他們說李向博連一個鬼影子都沒見着。

我開始給李向博打電話。

電話打了一個他不接,打了兩個他不接。

我心裡有些急了……這李向博,是不是苗疆的怪人,抓走了?他怎麼老不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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