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晚明之我主沉浮 作者:藍盔十九 (已完成)

 
炎雞 2019-8-7 11:17:2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04 29148
炎雞 發表於 2019-9-7 13:12

第459章 最好是香水

  “陛下,商人的地位真的能夠提高?”劉芫芷見李宇生尚在思考,終於插了一句。

  “縱觀漢民族的歷史,除了北宋,商人的地位一直地下,要改變這種不合理的狀況,不是一朝一夕是事,朕在全國宣導,你們商人本身,也要做些力所能竭的事,商人的地位才能得到快速的提高。”

  “恩。”劉芫芷微微扭轉螓首,這朱由檢,她原來只是以為是皇家的紈絝,原來卻是為了國家,如此嘔心劣血。

  “朕在全國推行義務教育,就是為國民平等打下基礎,將來所有的國民都讀書識字,起跑線上是平等的,至於將來他們從事什麼工作,乃是他們自己的選擇,選擇的唯一標準,是興趣,而不是社會地位,將來所有的國民都讀過聖賢之書,難道還有士林一說嗎?沒有士林的特權,士農工商的身份限制,自然就會解體。”

  不僅劉芫芷,連劉柄中、李宇生都用一樣的目光盯住朱由檢,似乎朱由檢在進行一場驚世駭俗的演說。

  朱由檢忽然感覺到,有些話現在說起來還是太早,尤其是義務教育,在中五省和南五省才是開始的階段,要是讓士林覺察道自己的險惡用心,他們就是不敢反對自己的國策,也會陰奉陽違,利用手中的權利暗中破壞自己的大業,“兩位東主,這些話只是朕的美好願望,千萬不要傳出去。”

  四人一起匍匐在朱由檢的面前,“草民明白,草民等感謝陛下心懷天下,感謝陛下對草民等的鞭策,草民一會維護自身的形象,為百姓多做善事。”

  “起來吧!”朱由檢知道要改變商人逐利的本性,就像提高商人的地位一樣,絕不是一日之功,他們也許能像他們說的那樣做下去,那但這僅僅是個案,遂不在這些事情上糾纏下去,“兩位東主,你們將船隻捐獻給南海艦隊,現在還剩多少條船隻?”

  “回陛下,草民現在還有百十條船隻,但小船居多,大船不足三十條。”李宇生還以為朱由檢又是要他的船隻,大明現在已經完全解除海禁,只要有銀子,多少船隻都能買到。

  劉柄中主動向朱由檢表態:“回陛下,草民的船隻少些,大約有六十多條,如果陛下需要……”

  “當時大明海軍缺少艦船,朕才被迫需要你們的支援。”朱由檢打斷了劉柄中的表態,“現在大明的海軍,已經開始使用專門的艦船了,你們的商船,根本用不上。”

  “那草民……”李宇生又是一陣失望,他實在不清楚,陛下到底需要什麼。

  “兩位東主,你們不是合夥人嗎?怎麼船隻是單獨核算的?”朱由檢原本以為他們一道出海,應該成立像荷蘭東印度公司那樣的貿易公司,但他們有各自的船隻,可能就是一個鬆散的合作,沒有形成一股堅實的力量。

  “回陛下,我們貨物的盈利都是獨立的,只是為了路途的安全,才選擇同行。”劉柄中不知道朱由檢何故有此一問。

  “奧。”朱由檢皺了一下眉頭,同行是冤家,看來他們合作得不夠徹底,現在才是開始,將來時間長了,雙方有了利益衝突,難保不會出現惡性競爭,自己現在不放化一下,“兩位東主,朕不是商人,不明白為商之道,但商人事需要利潤的,你們選擇的商品極為類似,又在相同的市場出售,如果出現競爭,該當如何應付?”

  “陛下,自然同為經商,競爭在所難免,而且現在的西洋市場,對大明的貨物十分歡迎,只要我們能運送過去,無論多少都可以出售。”李宇生根本沒有朱由檢那樣的擔憂。

  “現在才是開始,這些問題還不突出,將來從事海外貿易的商人多了,西洋的市場飽和了,這些問題就會出來了,那時為了利潤,難保有人會故意壓低價格出售,那是貨物的利潤,就會大大降低。”朱由檢知道,只有壟斷,才會產生高額利潤,“再說,向西洋運送大明貨物的,不止你們,還有西洋人,你們能保證他們也不會壓價嗎?”

  “陛下的意思,是讓我們成立商會?”李宇生為商多年,自然懂得此中的規則。

  “商會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朱由檢想起後世的商會組織,有時候一個小小的縣鎮,就會在上海、廣州成立商會,“但你們現在從事海外貿易的人數不多,可以按照個人出資多少,成立一個統一的貿易公司。”

  “陛下,草民明白了。”李宇生雙手向朱由檢行禮,“成立一個貿易公司,然後統一價格收購,統一裝船運輸,統一價格出售。”

  “正是如此,對外用統一的聲音說話,你們就會享有貨物的定價權,就能獲得更高的利潤。”荷蘭東印度公司就是這種模式,雖然壟斷會損害消費人群的利益,但朱由檢並不擔心,因為這些商品都是在海外出售的,並不會損害大明的利益。

  “陛下教誨的是,草民回去之後,就和各位東主商量,成立統一的貿易公司。”李宇生也曾想過這些問題,但每個人都割捨不下對資產的控制權,現在有了朱由檢的的倡議,更加堅定了他的決心,甚至用朱由檢的名義,逼迫他人就範。

  劉芫芷卻是芳心暗動:這個年輕的皇帝,他到底懂得多少?

  “李東主的公司總部在廣州吧?朕賜個名字,就叫廣州……廣州華潤貿易公司吧。”朱由檢沒來由的想到這個名字,“不過,李東主、劉東主,無論你們賺了多少銀兩,兩成的賦稅可不能少交。”

  “陛下請寬心,廣州華潤貿易公司絕對不會少了賦稅。”李宇生站起身向朱由檢行李,他本來打算給朱由檢六成的利潤,現在朱由檢只要兩成,他都準備放棄國內貿易,專營海外貿易了,海外貿易就像鴉片一樣,強烈地吸引著他。

  朱由檢發現劉柄中微鎖眉頭,似乎悶悶不樂的樣子,以為他對廣州華潤貿易公司的事有所不滿,“劉東主可有什麼想法?”

  “陛下,華潤貿易公司雖然利潤豐厚,但草民已經老了,不適合在海上吹風了,草民膝下又無男丁代草民出海,所以,草民打算退出貿易公司,回到自己的本行,就是利潤低也無妨。”劉柄中的眼神有些憂慮,又偷偷將視線瞄向李宇生,顯然是一種羡慕。

  “奧,這樣也好,總不能所有的人都從事海外貿易,必須有人從事生產,沒有貨物,哪來的貿易?”朱由檢瞄了一眼劉柄中,“不知道劉東主的主業是什麼?”

  “回陛下,草民祖上經營的就是紡織,草民也一直從事紡織行業,雖然利潤微博,也還過得去。”談到自己的主業,劉柄中的眼神立即亢奮起來。

  “紡織業?”朱由檢想起英國的產業革命就是從紡織業開始的,大明江南的紡織業,正是飛速發展的時候,如果用上蒸汽機,沒准產業革命從大明的江南開始業說不定,他隨口問了句:“不知道劉東主家居何府,家業有多大?”

  “陛下,草民家居江南省蘇州府,至於家業……”劉柄中遲疑著,不知道朱由檢用意何在。

  李宇生見劉柄中支支吾吾,他不相信朱由檢回看中劉柄中的產業,剛才給了一百多萬兩銀子朱由檢都不要,遂搶著回答道:“回陛下,劉東主在江南省有多處紡織工廠,家業在蘇州府至少能排上前五,百萬兩現銀還是能拿得出的。”

  “劉東主有如此實力,接下來有什麼打算?”朱由檢“是準備做大、做強你的紡織業,還是準備向其它行業發展?”

  “陛下,草民倒是像在紡織業發展,但是紡織業現在競爭對手太多,不僅蘇州,松江、杭州、南京的紡織廠家可謂雨後春筍,整個江南,幾乎家家有紡機,村村有工廠,紡織業的利潤,已經十分微博,草民入行早,還有一定的積累,剛入行的,也就掙個一日三餐。”

  “江南的紡織業真個如此發達?”朱由檢不僅心潮澎拜,他自登基以來,精力一直在北方,在軍事上,即使推行改革,也是限於北方五省,雖然憑藉後世的記憶,特別是《紅樓夢》中的“江南織造”,知道江南的紡織業佔據賦稅的半壁江山,但劉柄中的話,還是讓他十分驚訝。

  “陛下,紡織業只是遍地開花,因為紡織的技術簡便,紡織品又是家家戶戶離開不了的,所以才會出現出現大量的工廠,但幾乎所有的工廠,規模都不大,因為無法承受大量的工人。”

  技術如何倒沒什麼關係,只要有擴大生產的資金和熟練的產業工人,完全可以形成規模化生產,既能提高生產效率,擴大工廠的利潤,又能促進行業的快速發展,朱由檢一時拿不定注意,到底要給劉柄中送上一份什麼樣的禮物,“劉東主到底有何打算?不論在紡織行業,還是其它行業,朕都可以指東主一條生財之道。”

  “陛下真的肯幫助我爹?”劉芫芷瞪著一雙大眼睛,有些嫵媚地望著朱由檢,“陛下是讓我爹生產水泥還是玻璃?最好是香水,那我以後就不愁買不到了。”
炎雞 發表於 2019-9-7 13:13

第460章 叢林法則

  朱由檢一時哭笑不得,這些技術,他遲早會公之於眾,但現在不是時候,至少待這些產品打入國外市場、掙下足夠的銀子之後,現在即使要公開技術,也是賣給大明內部有限的廠商。

  但劉柄中不是合適的人選。

  朱由檢朝劉芫芷拋出一個晴朗的微笑,“劉家的女公子,能掙錢的行業多了去了,遠遠不是這幾個行當,只要朕隨意指幾句,富可敵國不敢說,為你掙一份高額的嫁妝,應該不成問題。”

  “陛下,你……”劉芫芷俏臉通紅,銀牙輕咬,但朱由檢是皇帝,她只能恨恨地低下頭,發誓再也不跟這個輕薄的皇帝說話了。

  劉柄中、李宇生、還有李宇生的兒子李中桂自然也不敢為劉芫芷鳴不平,只是訕訕地笑。

  “劉東主,你考慮好了,到底是繼續你的紡織行當,還是另開門戶?”朱由檢將目光投向劉柄中,覺得他還是經營本行當穩妥,“這樣吧,劉東主,你還是經營紡織,這個行當熟悉。”

  “陛下,這個行當雖然熟悉,但整個行當的利潤已經十分微博。”劉柄中希望朱由檢給出獨門的行當,像他的水泥、玻璃、香水、肥皂那樣,沒有競爭對手,自己可以任意定價,他有些可憐巴巴地望著朱由檢,“陛下……”

  “劉東主不用擔心,如果肯下功夫,利潤自然不會太低。”朱由檢先讓劉柄中吃下定心丸,“劉東主從事紡織,是紡紗、織布、制衣中的一個環節,還是每道程式都有?”

  聽朱由檢將紡織行業的三道基本程式說得非常清除,劉柄中驚異得目光熠熠,連剛才賭氣的劉芫芷也是偷偷打量朱由檢,似乎他是一個怪物,劉柄中拱手說道:“陛下,草民的紡織廠不止一處,既有紡紗廠,也有織布廠,但制衣廠卻是不多。”

  “奧。”朱由檢淡淡地說道:“既然劉東主廠子很多,在紡織業的投資很大,朕教你一個法子,利潤肯定會大幅增加。”

  “陛下,真有這樣的法子?”劉柄中本來有些懷疑,大量從事紡織業的人都不知道,朱由檢一個外行,這麼可能有這樣的法子?但想到朱由檢能說出紡織業的基本程式,也許年輕的皇帝閑來無事,發動下屬研究也說不定。

  劉芫芷雖然江目光從朱由檢的臉上移開,但她和李宇生父子一樣,早就在等著朱由檢的金口玉言了。

  “法子當然有,主要有三條,其一,規模化經營。”朱由檢不知道這些名詞劉柄中是否聽得懂,但自己又不知道這個行當的術語。

  “規模化經營?陛下,草民聞所未聞,不知道什麼意思?”劉柄中果然聽不懂。

  “規模化經營就是提高廠子的規模大小,這樣可以節約成本。”朱由檢知道空洞的敘述,劉柄中肯定不信,“比如你有十個紡織工廠,現在合併為一個,工人的數量雖然不變,但監管、帳房的人數肯定會減少,就是看守倉庫的人,也會節約了九份。”

  “陛下,草民有些明白了,精簡了人員,就會節約人員的酬勞。”劉柄中嘴上這麼說,心中卻在盤算,這些非生產人員,怎麼也不會節省多少成本。

  “這是人員上的節約。”朱由檢正在思索自己曾經工作過的各個企業,“其它方面也有節約的空間,比如,工人中午在工廠就餐,飯食少了,工人吃不飽,飯食多了,必然有一部分浪費,如果將工人集中在一個廠子,浪費雖然還是存在,但只有一個廠子的浪費,比十個廠子的浪費,自然要少得多。”

  “……”

  “此外,廠房、土地、運輸上也會有節約,不一而足。”

  “陛下,真的這樣做了,大約能省下多少成本?”劉芫芷已經忘記了她剛才的誓言。

  “如果廠子制定相關的制度,又能嚴格執行,至少可以節約三成的成本。”朱由檢向好奇的劉小姐伸出三根手指頭,“不要小看了這三成成本,你的貨物在上市的時候,比別人便宜一成,就可能將別人的貨物擠兌下去。”

  劉芫芷心中對朱由檢還是有些不忿,她不忘反駁一句:“陛下,如果別人的貨物賣不出去,那豈不是要破產?陛下剛才的意思,不是‘商也有道’嗎?”

  “劉小姐,朕的意思,的確是商也有道。”朱由檢也覺得這個劉小姐有些大膽,竟然敢屢屢反駁自己,“但那是對國家、對百姓而言,而不是對於競爭對手而言的,劉小姐喜歡遊山玩水,‘叢林法則’知道嗎?”

  “陛下,什麼是叢林法則?”劉小姐那份高傲的自尊心,已經被朱由檢的博學徹底壓制了。

  “叢林法則就是叢林裡的規則,也就是存在於大自然的規則。”朱由檢知道這樣說下去,在座的人肯定不懂,“比如老虎饑餓的時候,必然要捕食羚羊。”

  “這裡有什麼規則嗎?”劉芫芷歪著腦袋,半天沒想明白。

  “這裡面當然有規則。”朱由檢搖搖頭,一副鄙視的樣子,“老虎如果不捕食羚羊,它自己就得餓死,如果捕食了,死的就是羚羊,這樣看來,無論如何,總有一個動物是要死的,雖然殘忍,卻是大自然的規律,誰也改變不了。”

  劉芫芷似有所悟,斂了目光,一副深思的樣子。

  “而且老虎在捕食的時候,總是尋找那些老弱、傷病的羚羊,健壯的羚羊才可以逃得性命。”朱由檢頓了頓,“劉小姐,這裡面究竟有什麼規律?”

  “規律?”劉芫芷似乎感覺到了什麼,一時卻不能用語言描述出來,小臉都急得通紅。

  “弱肉強食,適者生存!”朱由檢的話,就像是一顆重磅炸彈。

  劉芫芷興奮得幾乎要跳起來,“就是這個意思,只有強者才能生存下去!”但她發現,這是朱由檢總結出來的規則,這是她最不遠見到的人,眼中的興奮迅速消褪下去,她失望地看了眼朱由檢,又緩緩低下頭,不知道在想著什麼心思。

  “當然,老虎再狠毒、再饑餓,也不會吞噬自己的孩子,所謂‘虎毒不食子’,聰明的劉小姐,現在明白朕的意思了嗎?”朱由檢的笑眼看向劉芫芷,發現她還在發愣。

  “啊……”劉芫芷顯然沒聽到朱由檢剛才的話。

  “陛下,草民明白了。”劉柄中江花頭接過來,“商人就好比是老虎,在商場上,是弱肉強食,哪怕是打倒自己的對手,但在對待百姓、對待朝廷上,就要‘虎毒不食子’。”

  “劉東主說得不錯,正是如此。”朱由檢補充了句:“朕的意思,不是一定要打倒你的競爭對手,絕大部分時間,還是要合作,就像老虎,如果將羚羊全部殺死了,那它下頓吃什麼?只有跟不上時代進步的對手,才像那些老弱病羊,才會被老虎吃掉。”

  “陛下,草民明白了,草民多謝陛下的教誨。”劉柄中是發自內心的感激,他在商場混了這麼多年,還不如年紀輕輕、從未涉足商場的朱由檢,皇帝果然深不可測呀!

  “陛下只說了其一,那還有其二嗎?”看來劉芫芷將朱由檢的每一句話,都牢牢地印在心頭上了。

  “當然有其二,劉小姐不用著急。”朱由檢十分玩味地看了劉芫芷,這才繼續說道:“其二,採用流水線生產。”

  “流水線是什麼?需要水嗎?”劉芫芷皺起眉頭,兩彎淡淡又細長的眉毛,快成上弦月了。

  “顧名思義,就是像流水那樣生產,工人各負其職。”朱由檢差笑噴了,從劉芫芷依然皺起的眉頭上,知道她還是不懂,“比如成衣廠在生產衣服的時候,不是每個工人都會裁衣,而是將工人們分成陣列,一組裁衣袖,一組裁衣領,一組裁衣身,另外一組什麼都不裁,而是將衣袖、衣領、衣身合在一起,製成成衣。”

  “陛下,這樣做的好處是……”劉芫芷雖然在努力思索,還是像她爹一樣,沒搞明白。

  “這樣做的好處很多,首先,每一名工人只要學會其中的一項技術,一般半個時辰就能成為熟手,將來也只使用這一項技術,手法會越來越熟,速度就會越來越快。”

  劉芫芷不住頭,李中桂卻是脫口而出:“草民明白了,這樣可以節約時間,變相降低人力成本。”

  劉芫芷白了李中桂一眼,“你小孩子家知道什麼?聽陛下說。”

  李中桂吃癟,他縮了一下脖子,乖乖地當起好學生。

  朱由檢忍住笑,繼續說道:“其次,工廠的技術也不容易外流,因為每名工人都不會完整的技術,需要完整的技術,就需要大量的工人合作——不過,制衣行業好像也沒什麼秘密可言。”

  劉芫芷突然問道:“陛下的廠子,就是用這種方法保住秘密的嗎?”

  朱由檢哈哈一笑,“這也是保住秘密的一種方式,你們不知道,現在北五省有很多的廠子,都是用這種方法來提高工人的工作效率的,看來,你們已經落伍了。”

  “陛下,何為工作效率?”劉芫芷小姐今天算是開了眼了,朱由檢不斷拋出的新名詞,讓她感覺腦子有些不夠用了。

  “奧,工作效率就是在相同的時間內,可以生產更多的產品,就像李公子說的那樣,要生產相同的產品,可以節約時間成本。”朱由檢還向李中桂投去一個讚賞的眼神。

  李中桂得到朱由檢的誇讚,頓時喜形於色,還向劉芫芷看了眼。劉芫芷立刻回擊他一個白眼,嚇得他趕緊低下頭,拿自己的衣角出氣,劉芫芷完全占了上風,這才哼了一聲,將腦袋轉向朱由檢,“陛下,還有嗎?”

  “有,當然有。”朱由檢略一思索,“劉小姐,你隨商隊去過西洋,聽說過‘珍妮紡紗機’嗎?”
炎雞 發表於 2019-9-7 13:14

第461章 女兒留下來

  “珍妮紡紗機?”劉芫芷皺著眉頭,苦苦思索了一番,還是沒有印象,“陛下,民女最遠只去過亞丁,珍妮紡紗機是奧斯曼國家生產的嗎?”

  “不是。”朱由檢搖頭,“比這遠多了,應該是在西洋。”朱由檢擔心李宇生將來去了西洋,真的尋找這種暫時還未出現的紡紗機,也不敢說出確切的國家名稱。

  劉芫芷不再糾結珍妮紡紗機的產地,她更看重作用,既然能從遙遠的西洋傳到大明,入了朱由檢的法眼,一定是好東西,“陛下,珍妮紡紗機有什麼用處。”

  “用處說出來,怕是驚嚇了劉小姐。”朱由檢先放出狂言,也是給劉芫芷一提醒,“平常的紡紗機,只有一個紗錠吧?”

  “難道珍妮紡紗機有兩個紗錠?”劉芫芷的心中隱隱有一種期待,如果真是這樣,那紡紗的速度一下子提高兩倍,成本會大幅下降。

  “兩個?怎會會?”朱由檢故意呷了口香茗。

  “原來不是這樣的?”劉芫芷的臉上一陣失望,既然不是兩個紗錠,那為甚要吊人胃口?

  “最老式的珍妮紡紗機,有八個紗錠,經過後人的改良,現在最多能達到十五個紗錠。”朱由檢輕咳一聲,自顧品著香茗,也不看劉芫芷一眼。

  “八個?十五個?”劉芫芷果然像朱由檢估計的那樣,小嘴張得像是河馬,糯米牙完全暴露在空氣中,一淑女的樣子都沒有。

  “當然是真的,朕是皇帝,一言九鼎,豈會無辜拿劉小姐開心?”朱由檢板起臉,一副不高興的樣子。

  “陛下……”劉柄中覺得這個無法無天的女兒惹禍了,他剛要離座向朱由檢請罪,那邊劉芫芷已經搶先跪倒在朱由檢面前,“陛下,民女知錯了,求陛下責罰。”

  “責罰就免了,起來吧。”朱由檢放下香茗,“也難怪劉小姐不信,說起來太過匪夷所思……”

  “就是。”劉芫芷重新落座,她眼巴巴地望著朱由檢,“陛下,珍妮紡紗機在哪兒?宮中有嗎?”

  “沒有。”朱由檢也覺得有些遺憾,自己早先忘記了這件事,要是朱由校還活著,憑他的木工技藝,也許能造出珍妮紡紗機,可是朱由校已經死了,“本來大明的偵訊是帶著珍妮紡紗機的圖紙回國的,可惜……”

  “可惜什麼?難道他帶著圖紙逃跑了?”劉芫芷的鼻翼一張一翕,顯然急切想知道下文。

  “逃跑倒是不會。”朱由檢也是搖頭歎息,“但是他在歸國的途中,不慎落到大海,圖紙被海水一浸,已經化為灰燼。”

  “啊……”劉芫芷不覺驚叫一聲,“那……那他總還有些印象?”

  “這位偵訊後來為國捐軀了,但他曾經將圖紙的大致樣子口述於朕,因為語焉不詳,朕也不是十分清除珍妮紡紗機的結構。”這段故事完整謝幕,朱由檢也是放下心來。

  “陛下……陛下……還記得珍妮紡紗機的大致樣子嗎?”劉芫芷小心地問朱由檢。

  “芷兒不得無禮,陛下日理萬機,豈能記得一個小小的珍妮紡紗機?”劉柄中雖然也是急切想要得到珍妮紡紗機,但還是喝住女兒。

  “爹……”劉芫芷小聲抗議,“陛下日理萬機不錯,那不是為民謀利嗎?如果有了珍妮紡紗機,工廠可以節約大量的人力成本,這不正是為民謀利嗎?”

  “哈哈。”朱由檢本來是為劉柄中提供研究的方向,讓他們自己摸索,沒想到劉芫芷如此執著,偏偏說得又十分在理,“可惜朕只知道一些簡單的結構,不知道能否製造出來。”

  劉芫芷建朱由檢沒有生氣,不覺向前進了一步,“那陛下能否試試?”

  “試試?也好,如果真的能造福於民,朕不妨試試。”遇上這麼執著的小女孩,朱由檢有些頭疼,他真的不確定是否能造出珍妮紡紗機。“多試試,許是造出來也不一定。”劉芫芷又對劉柄中說:“爹爹留下來陪陛下一起試試,一旦有了結果,也好帶去江南。”

  “芷兒說胡話了,這裡是禁宮,爹爹怎能留下來?”劉柄中趕緊向朱由檢請罪:“芷兒年幼,不懂得宮裡的規矩,求陛下恕她不敬之罪。”

  “不知者不罪,劉東主不必擔憂。”朱由檢還真被這個執著的劉小姐折服了,不過,執著一也不錯,如果能造出珍妮紡紗機,將來還會改良,還有織布機,沒准就在這個小女孩身上實現了。

  “爹爹,那我留下來吧。”劉芫芷目光堅毅,顯然下了很大的決心,“我是女人,就當是宮裡的宮女,應該不會違反宮裡的規矩吧?”她看向朱由檢,轉成一副哀求的模樣。

  朱由檢實在不忍心拒絕,也許今天的拒絕,就會讓大明損失一位級的工程師,但他還是問了句:“劉小姐,你又不是匠人,留下來能做什麼?”

  劉芫芷似乎鐵了心,“陛下,民女雖然不是匠人,但民女熟悉紡紗機,知道紡紗機上每一塊木料的功用,珍妮紡紗機也是在普通紡紗機的基礎上發展而來,有民女在,可以隨時提醒陛下。”

  “芷兒!”劉柄中斷喝一聲,“都是爹爹慣壞了你。”

  “爹……”劉芫芷嬌叫一聲,向劉柄中撒起嬌來,“爹爹不是常常感歎膝下無子嗎?今天女兒要讓爹爹看到,女兒能做成兒子做不了的事,求爹爹成全女兒吧!”

  “芷兒,這裡是皇宮,在陛下面前,不得胡鬧,莫讓陛下為難。”劉柄中毫不憐香惜玉,他狠狠瞪了劉芫芷一眼。

  “陛下。”劉芫芷見爹爹不依,只好向朱由檢求援,她已經忘記了將才還將他恨得要死,“民女讓陛下為難了嗎?”

  “哈哈,哈哈。”朱由檢乾笑幾聲,“為難倒是沒有,只要你爹爹准允。”

  “爹。”劉芫芷的小腦袋像是潑浪鼓,在朱由檢與她爹之間轉悠,“你看,陛下說不會為難,你聽到了?”

  “芷兒乖,咱們回家再慢慢研究,千萬不要耽誤陛下正事。”劉柄中像是在哄著孩子,當著朱由檢的面,他不敢過分強求。

  “爹爹忘了,除了陛下,誰也不知道珍妮紡紗機,爹爹能憑空造出珍妮紡紗機嗎?”

  “這……陛下……”劉柄中沒法,只得向朱由檢投去求援的目光,而劉芫芷也恰好向朱由檢投去感激的目光。

  朱由檢搖頭苦笑,只得對劉柄中說:“劉東主,既然劉小姐心意已決,不如……不如就讓她留下來,朕保證,一個月之後,無論結果怎麼樣,朕都會派遣錦衣衛送劉小姐回家。”

  “爹,你看,陛下都安排好了,難道爹想違背陛下的旨意?”劉芫芷輕拍著劉柄中的後背,讓他安心先回家。

  “哎……”劉柄中眼中閃現著一種莫名的悸動,他張開口想說什麼,卻終於沒有說出來,他只得歎口氣,最後只是向劉芫芷交代了一句:“千萬不要給爹捅婁子,否則別怪爹不讓你回家。”

  “知道了,爹。”劉芫芷歪靠在劉柄中的肩上,我都這麼乖了,難道爹還不放心嗎?

  趁著劉柄中交代女兒的時候,李宇生想起了朱由檢先前說過的話,“陛下還有什麼讓草民等掙錢的法子?”

  “奧,李東主不是從事海外貿易嗎?難道李東主也準備回到陸地上了?”朱由檢心道,海外貿易的巨大利潤,你們已經嘗過了,怎麼麼都想著退回陸地,難道漢人真的一冒險精神、開拓精神都沒有嗎?

  “回陛下,草民暫時還會從事海外貿易,但草民有一個經商的親戚,叫黃立,他最近一直沒有找到什麼好的行當,幾乎在家賦閑,黃立託付草民留心合適的行當。”

  “黃立?此人是何方人士?經濟實力如何?”朱由檢未見過黃立,本來不太信任,但大明中五省、南五省的改革,需要商人們的支援,加上是李宇生的推薦,暫時先看看他的底細。

  “陛下,黃立乃廣州人士,時代為商,經過數代的積累,家產頗豐,以草民的估計,家產應該在兩百萬以上,如果加上家族的後盾,應該不止這個數字。”李宇生知道,經濟實力差的,絕對入不得朱由檢的法眼。

  “兩百萬兩?家產應該是夠了,只要能拿出百萬現銀即可,家居廣州,位置也是不錯。”黃立符合朱由檢心裡的預期,“此人人品如何,李東主說句實話,精明還是厚道?”

  “回陛下,此人自小在商場耳聞目睹,自然有商人的精明。”李宇生稍稍頓了頓,“若說到厚道,至少他不是奸猾之徒,否則草民也不敢向陛下推薦此人。”

  “既然是以為精明的商人,那為何現賦閑在家?難道有什麼變故?”朱由檢不明白,一名出色的商人,他的經營應該不止一個行當,怎麼會處於待業狀態?

  “回陛下,黃立原本從事錢莊、典當行業,但這些行業現在處於飽和期,不但難以擴張,練維持原先的利潤都困難,所以黃立才有轉換行當的想法。”

  “錢莊、典當。”朱由檢念叨著,這就是大明時代的金融業,正是朱由檢需要的人才,“既然如此,那朕就給黃立指條明路。”
炎雞 發表於 2019-9-7 13:15

第462章 銀行

  “陛下要給黃立指明一條什麼樣的道路?”不僅李宇生,劉柄中、劉芫芷、王中桂都是齊刷刷地將目光投向朱由檢,也許朱由檢的奇思妙想,對他們有借鑒作用也說不定。

  “銀行,不知你們行商海外,有沒有聽說過?”朱由檢不知道海外的狀況,他只是憑著後世的經驗,準備在大明建立商業銀行。

  “銀行?”幾人面面相覷,實在是一頭霧水,劉芫芷輕蹙眉頭,顯出數道曲折的皺痕,沉思片刻,到底還是搖搖頭。

  朱由檢待眾人回過神來,這才輕咳一聲,“銀行相當於大明的錢莊,也就是老百姓存銀子的地方。”

  “錢莊?”李宇生一片驚愕,“陛下,黃立原來開的就是錢莊,只是……只是這錢莊的利潤,實在太微薄了。”

  好奇的小女孩劉芫芷更是直勾勾地盯著朱由檢,一副小紅帽被大灰狼欺騙的感覺。

  “利潤微薄,那是他沒有上規模,管理也不太規範,就像朕剛才所說紡織廠那樣,而且,他還沒有跟上時代發展的步伐。”朱由檢掃視了眾人一眼,直接忽視了劉芫芷的眼神,“你們都是從商多年,應該知道錢莊的收入來源吧?”

  “錢莊的收入,自然是來自百姓的存銀與商戶借貸的利率差。”劉芫芷不待不待李宇生插言,搶著回答道,她還挑釁似的看著朱由檢,可能認為這個問題太小兒科了。

  “看來劉小姐對錢莊也不陌生,實在是一把理財的好手。”朱由檢回以挑釁,“眼下錢莊進入微利時代,劉小姐知道怎麼增加錢莊的收入嗎?”

  “這……”劉芫芷避開朱由檢逼人的目光,但她沒有認輸,“當然是增加存銀的數量,然後將銀子借貸出去。”

  “可劉小姐知道怎樣才能增加存銀的數量,又怎樣才能將貸款放出去?”朱由檢見劉芫芷已經有些窘迫,遂移開目光,“黃立經營錢莊多年,常用的方法,恐怕他已經試過了。”

  “這……那陛下知道嗎?”劉芫芷反問一句。

  “當然,朕就是在指導黃立。”朱由檢悠悠地補了句:“雖然他本人不在這兒。”

  不僅劉芫芷,其他三人也是覺得天方夜譚,經營錢莊多年的黃立都是山窮水盡了,難道朱由檢能另劈蹊徑?“陛下,難道真有讓錢莊起死回生的法子?”

  “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朱由檢也不管是誰在發問,“很多時候,商機並不在商業活動中。”

  “……”

  “錢莊,奧,將來叫銀行,首先得有存款,沒有存款,一切免談。”朱由檢笑對劉芫芷,發現劉芫芷正不斷著小腦袋,“現在大明的百姓、官員,甚至商戶自己,都是將銀子存在家裡,如何將這部分銀子吸引到銀行,才是當務之急。”

  “陛下,民女有些明白了,要吸引銀子,必須增加利率。”劉芫芷一陣欣喜,但隨後又搖了搖頭,充滿渴望地看著朱由檢,“可是利率升高,銀行的利潤就會進一步降低。”

  “所以,接下來就是將銀子放出去的問題。”朱由檢掃視了四人,“兩位東主,兩位公子可知,大明正在鼓勵工商業的發展?”

  “啊,陛下,民女明白了。”劉芫芷驚叫一聲,引得她爹一陣白眼,“朝廷鼓勵工商業,必然會出現更多的工商戶,他們需要向銀行借貸銀子?”

  “劉小姐說得不錯,還有一層。”朱由檢覺得劉芫芷能想到這一層已經很不錯了,“朕剛才說過,為了降低產品的成本,擴大規模勢在必行,所以,為了利潤,將來的工商戶也會向銀行借貸,緩慢發展、逐步積累的方式,將越來越少。”

  “……”

  “也許銀行在百姓存銀與商戶借貸之間的利率差會縮小,但只要存銀與借貸的數額大幅增加,實際利潤還是會增加的。”

  “陛下,那銀行與錢莊之間,為了爭奪銀兩,不是陷入惡性競爭了嗎?”李宇生最為關心銀行的發展,畢竟黃立是他推薦的。

  “所以朕才要成立銀行,以便與錢莊區別。”朱由檢只能說個大致的方略,“將來朝廷會成立大明銀行,大明銀行不辦理具體的業務,只是專門監管各個商業銀行,百姓存銀與銀行借貸,都會有固定的利率,任何人不得變更,只有大明銀行根據市場需求,不定期浮動利率。”

  “陛下,既然所有銀行的利率一樣,那銀行吸引存銀就有些困難了。”按照劉炳坤的理解,銀行基本上是按照地域來爭取客戶。

  “暫時可能是這樣,但隨著銀行逐漸增多,就需要用誠信來吸引百姓存銀了。”朱由檢認為,說到底,銀行只有誠實信用,才能吸引到足夠的存銀。

  “陛下,那錢莊怎麼辦?他們還可以繼續存在嗎?”李宇生的意思,錢莊與銀行,只是名稱上的區別。

  “錢莊暫時還會存在,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要麼轉為銀行,要麼退出這個行當。”朱由檢簡要解釋兩者的區別:“百姓存銀,當然找信用度高的,銀行在朝廷的監管之下,不但經營規範,而且資金充足,擠兌、倒閉的風險會小許多。”

  “民女明白了!”劉芫芷不斷頭,連頭上包裹的青色頭巾都出現了鬆動,既然朱由檢已經知道她的身份,她乾脆除去頭巾,露出裡面光亮平整的青絲。

  “你還沒有完全明白。”朱由檢微微一笑,“任何時代的商業活動,都與朝廷的政策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

  “……”

  “工商戶即將大量借貸,就與朝廷的鼓勵工商業的發展有關。”朱由檢先列出活生生的例子,“其實,朝廷即將又一項大的改革,就是部分恢復萬曆年間的一條鞭法。”

  “一條鞭法?陛下是說,所有的賦稅都折成銀兩?”李宇生輕聲問道,其實一條鞭法對他這名海商來說,並沒有多少直接的關係,他更關心的是隱藏在背後的改革動向。

  “將來的賦稅,除了糧食,就是銀兩,大量的實物征上來,放在府庫裡爛掉了,實在可惜。”朱由檢不打算詳細講解一條鞭法的問題,“你們從中看出商機了嗎?”

  “難道這些銀兩都要歸入銀行?”劉芫芷還是最先反應過來。

  “對,各個府縣上交的賦稅,先通過銀行集中到首府,再解押至京師,這些工作都需要銀行來完成。”朱由校這次拋出了一個太大的餡餅。

  “可是……”劉芫芷小聲嘟嚕著。

  “劉小姐的意思,可是銀行要承擔巨大的風險?”朱由檢哈哈一笑,“有風險才有利潤,朝廷也不是讓銀行白幹活,稅務部會根據銀兩的數量,支付一定的傭金,對稅務部來說,這也不是損失,本來朝廷有專人將各地的賦稅押解至京,也是要付出成本的,現在不但節約一些成本,而且還可以節約人事。”

  “陛下,朝廷的賦稅全部納入銀行,這將是一筆巨大的款項呀!”李宇生有些擔心,數千萬銀子,一旦出現紕漏,抄家滅族都有可能。

  “怎麼樣,那個黃立能吃得下這些銀子嗎?”朱由檢心說,剛才還擔心沒有銀子,現在銀子多了,你可別裝孬。

  “陛下……”李宇生猶猶豫豫,“這個……黃立應該沒有這麼大的胃口。”

  “朕也知道黃立沒有這麼大的胃口。”朱由檢像是早就猜透了李宇生的心思,“所以朕打算在北京、南京、廣州成立三家大型銀行,分別代理五省的賦稅,如果黃立的胃口不夠,朕將在昆明或者成都另外成立一家銀行,分擔南五省的賦稅。”

  “這……陛下,北京、南京的銀行,有著落了嗎?”李宇生一時不敢做主,他要先看看其他人,畢竟這是一筆龐大的資金。

  “不瞞各位,北京的銀行,朕打算利用朕的私產,成立一家大型銀行,今天朕是第一次謀劃,所以南京銀行暫時黑未定人選。”朱由檢看向劉柄中,“劉東主是江南省人,如果遇上合適的人選,不妨推薦給朕。”

  “是,陛下。”劉柄中立即答應一聲。

  “陛下,因為牽涉的資金太大,草民一時不敢為黃立做主。”李宇生雖然被朱由檢說得心潮澎湃,加上朱由檢私人都成立銀行,以朱由檢的眼光,利潤應該不會太低,但牽涉到黃立的所有身家,風險太大,他必須小心從事,“草民回到廣州後,讓黃立立即做出抉擇,立即回復陛下。”

  “好,好,李東主不用太過勉強。”朱由檢仰身靠在龍椅上,“其實各地的稅銀,並非一次上交,銀行可以分批押解赴京,風險不是想想的那麼大。”

  “啊……”李宇生明白了,原來風險是可以這樣規避的,如果一次押解五十萬銀子赴京,即使被強人打劫,損失的只是五十萬兩,不至於賠得傾家蕩產,“陛下,草民估計黃立會……”

  “哈哈,李東主不用過早決定,現在不急。”朱由檢的目光又飄向劉芫芷,“你們知道朕為什麼要讓銀行準備百萬兩現銀嗎?”
炎雞 發表於 2019-9-7 13:16

第463章 商品與貨幣

  “陛下,百萬兩銀子,是為了朝廷的賦稅做抵押嗎?”劉柄中見無人回答,過了好久,才冒出一句。

  朱由檢心中暗笑,這些商人,果然比鬼都精,他們知道自己拋出的這個問題,答案肯定有些奇特,乾脆不說話了,他看了眼劉芫芷這個好奇的丫頭,果然她正瞪大眼睛,等著朱由檢的下文。

  “為朝廷押解稅銀的事,根本用不著抵押,朝廷不會擔心。”朱由檢知道,根據現在的《大明律》,如果丟掉朝廷的稅銀,那可是抄家滅族的事,在運輸的途中,誰敢不上心?況且自己已經教過他們規避風險的方法。

  “陛下,草民等愚鈍,實在猜不透。”李宇生急了,這個皇帝,老是說半句話,真是急死人了。

  “你們聽說過‘交子’嗎?”朱由檢又拋出一句雲裡霧裡的話。

  “交子?”李宇生環視眾人,發現他們和自己一樣,也是一片茫然。

  最後還是王中桂小心地問了句:“陛下,可是……可是北宋時期的紙幣?”

  劉芫芷狠狠瞪了王中桂一眼,要不是朱由檢在座,她恨不得將王中桂的耳朵擰出水來,“你小子家,知道什麼?陛下的事……”

  “哈哈,王公子還真說對了。”朱由檢心中奇怪,這劉芫芷怎麼和王中桂過不去,“朕所說的交子,的確是北宋時期發行的紙幣。”

  “難道陛下要發行紙幣?”李宇生面色不變,心中卻是老大不解。

  朱由檢大喜,總算和這些商人有些共同的語言了,“對,朕是準備發行紙幣——明元。”

  “可是……可是,大明不是有寶鈔嗎……”劉芫芷小聲說了句,突然發現她爹在狠狠地瞪她,趕緊低下頭,生生咽下了後半句。

  “劉小姐是說寶鈔貶值的事?”朱由檢絲毫沒有生氣,“這的確是一件令人遺憾的事。”

  劉芫芷見朱由檢沒有怪罪,乾脆將她爹的警告置之一邊,“陛下,銀子用得好好的,為什麼要改為紙幣?”

  “劉小姐有所不知,發行紙幣是為了便利。”朱由檢當然無法向劉芫芷說出真實的原因,白銀是大明最主要的流通貨幣,但大明的白銀嚴重不足,富商大戶又喜歡收藏,加重了這種危機,現在大明的賦稅主要是實物稅,如果改為貨幣稅,百姓有沒有這麼多銀子納稅,本身都是問題,“比如劉小姐出門購物,身上帶個百兩銀子不算多吧?但百兩銀子在身上太過扎眼,沉重不說,恐怕小偷都會盯上劉小姐。”

  “可是陛下,可以使用銀票呀!”劉芫芷覺得第一次可以反駁朱由檢了,今天她爹與李宇生帶來的,就是大量的銀票。

  “銀票是好,但普通百姓,銀子、銅錢就那麼,使用銀票就便利嗎?銀票數額巨大,好像只是為你們這些富商大戶準備的吧?”雖然朱由檢覺得自己的理由有些牽強,但發行紙幣的決心,他是絕不會改變的。

  隨著工商業的發展,大明的賦稅收入會急劇增加,流通領域對白銀的需求,也會急劇上升,但大明現在根本無法同步提高白銀的產量,白銀短缺是遲早的事。

  由於重金屬能夠保值,漢人對儲存黃金白銀的興趣,數千年不變,這更加重了白銀短缺,制約了工商業的發展。

  雖然向西洋出售大明的貨物,可以換來部分白銀,但作為貨幣的白銀,本身沒有價值,用大明的商品去交換這些沒有實際價值的貨幣,實在是太吃虧了。

  白銀可以分為兩類。

  一類是商品,像銀戒指、銀耳環、銀碗、銀盃等,他們是有價值的,可以換取一定的貨幣,這種貨幣可能是在市場流通的白銀,也可能是紙幣。

  另一類白銀是作為貨幣的白銀,本身沒有價值,他只是在不同的商品之間起著橋樑作用,給不同的商品定價而已。

  比如漢人用茶葉換取蒙古的戰馬,應該先用茶葉換取作為貨幣的白銀,再用這些白銀去換取蒙古人的戰馬,如果雙方有約定,可以省去白銀這個環節,直接用茶葉換取戰馬,作為貨幣的白銀,只有橋樑作用,沒有實際價值。

  但社會上商品的種類太多,無法全部用物物交換的方式完成流轉,所以需要貨幣。

  作為貨幣的白銀,只是協助這個流轉過程的實現,他既不會增加商品的價值,也不能促進社會的進步。

  如果大明與西洋交換,應該用大明的商品去交換白銀,再用這些白銀去交換西洋的商品、技術等,這才是等價的交換,反之,用大明的商品去交換西洋的白銀,然後讓給這些白銀在大明國內流通,那等於換回一些沒有實際價值的貨幣。

  如果將國內流通的貨幣換成紙幣呢?那這些白銀完全是多餘的,也就是大明將自己辛辛苦苦生產出來的商品,白白送給了西洋人。

  對商品生產者來說,他換回了作為貨幣的白銀,實現了勞動的價值,但對國家來說,是財富的白白流失。

  朱由檢準備在大明白銀匱乏的時代,準備提前發行貨幣,免得大明在國際貿易中受損,但這些理由,他無法和李宇生他們說,說了他們也不會懂。

  “可是……可是……”劉芫芷膽子再打,也不敢再說下去了。

  “劉小姐是擔心將來的明元也會和寶鈔一樣,也會變得一文不值?”朱由檢依然雲淡風輕,既然已經發現了寶鈔的問題,他怎麼會再犯同樣的錯誤?“放心,朕已經解決了這個問題。”

  “陛下是這麼解決的?讓民女見識一番。”劉芫芷雖然自詡聰明,但這些金融問題,還是搞得她頭大。

  “很簡單。”朱由檢本來沒必要和劉小姐他們解釋這些問題,不知道今天為什麼心情大好,也許是李宇生帶來的銀子讓朱由檢興奮起來,“這就要回到剛才的問題,為什麼銀行要準備百萬兩銀子。”

  “……”

  “朕打算先在北五省、中五省、南五省各投放百萬兩銀子的紙幣,用於市場流通,如果百姓不信任紙幣,大可以向銀行兌換成銀子。”

  “陛下,銀行得了這些紙幣怎麼辦?”李宇生擔心起來,如果紙幣無法在社會上使用,那銀行可就虧大了。

  “銀行回收的紙幣,可以去大明銀行去兌換銀子。”朱由檢當然要準備充值的銀子,如果沒有等值的銀子庫存,紙幣就會貶值。

  “紙幣進入市場……去銀行兌換……大明銀行回收……陛下,這樣一來,紙幣不是不能流通嗎?”劉芫芷等著一雙大眼睛,還用小手在太陽穴上揉了兩下,朱由檢的問題,實在太複雜了。

  “沒關係,開始的時候,百姓可能不太信任明元,朝廷允許持有紙幣的人,隨時進入商業銀行兌換成銀子,而各個商業銀行,也可以隨時用紙幣向大明銀行兌換銀兩。”

  “每個商業銀行準備百萬銀兩,紙幣只有百萬兩,百姓就是全部兌換,也能換成銀子。”李宇生默默念叨著,“陛下,草民明白了,陛下這是在提高紙幣的信任度。”

  “李東主說到關鍵了。”朱由檢朝李宇生投去讚賞的目光,不愧是商場上的精英,腦子就是活,“朝廷總共發行三百萬兩銀子的紙幣,就會在大明銀行準備三百萬銀子,隨時準備讓各個商業銀行來兌換紙幣。”

  “陛下,經過幾次流轉之後,百姓就會信任紙幣。”劉芫芷終於明白一些道理了,雖然她遠遠不明白朱由檢為什麼一定要發行紙幣。

  “在紙幣的發行過程中,如果商業銀行始終與朝廷站在一起,就會隨著紙幣一道,完全被百姓認可,這是原來的錢莊不能比擬的,所以,沒有參與紙幣發行的錢莊,就會逐漸被百姓拋棄,劉小姐想想看,將來的銀行,還會吸收不到百姓的存銀嗎?還會是微薄的利潤嗎?”

  “這……”劉芫芷抿著小嘴,圓潤的大眼睛看向朱由檢的時候,已經暗暗將朱由檢驚為天人,不過朱由檢本來就是天子,和天人也差不多。

  “陛下,黃立雖然不在京師,但草民相信,他一定會同意在廣州設立銀行。”李宇生雖然不像劉芫芷那麼直接,他的內心也是驚濤駭浪,這些方略,不在商場的朱由檢,到底是如何知曉的?

  “哈哈,那就好。”朱由檢倒不是擔心沒有商家接手銀行,但黃立本來就從事錢莊行當,手下定然有一些熟悉銀行的人才,與朝廷合作起來,會更加得心應手。

  “陛下,將來商家還可以加入銀行嗎?”劉柄中也對銀行情有獨鍾,不過他的本行還是在紡織業,但將來進入銀行系統也說不定。

  “恩……大明鼓勵工商業,如果有商家願意開辦銀行、錢莊,只要在大明銀行註冊登基,原則上都可以,就是錢莊轉為銀行,也需要在大明銀行登記。”朱由檢開始了普法教育,“在登基的同時,接受大明銀行的審核,但以後不會再審批錢莊了。”

  “陛下,草民知曉了。”劉柄中放心了,以後只要自己想開辦銀行,隨時可以加入進來。

  朱由檢正待結束召見,李宇生卻從懷中掏出一個方形盒子,盒子外面是五顏六色的彩紙,“陛下,草民在海外,購得一件物事,此物在大明從未見過。”
炎雞 發表於 2019-9-7 13:17

第464章 科學院重地

  “什麼物事?”朱由檢還以為是奇珍異寶。

  “陛下,此物來自西洋,每到整時刻,便會自動報時。”李宇生將盒子遞過去,“說來奇怪,西洋人的時間,不是以時辰計算。”

  “奧?”朱由檢從性能上就能猜個大概,他正要伸手,一直伺候在身側的張彝憲搶先一步,接在手中,“陛下……”他小心地打開盒子,似乎那是一個定時炸彈。

  “啊……”張彝憲大吃一驚,小盒子中發出“滴滴答答”的聲音,讓他毛骨悚然,他呆呆地捧著這個新鮮的物事,一時竟不知如何是好。

  李宇生擔心嚇著朱由檢,趕緊起身解釋:“陛下,此物叫自鳴鐘,是計量時間時間的,相當於大名的日晷。”

  “自鳴鐘?真的是計時器?”朱由檢從呆愣的張彝憲手中強行接過來,他左看看,又看看,又摸了摸發條,“還真是自鳴鐘,到底是哪個國家製造的?”

  “這個……據說是一個叫大英的國家製造的,草民乃是半途而得,實在說不清。”李宇生見朱由檢一副欣喜的模樣,他心中也是高興,雖然朱由檢沒有收下他效忠的銀子,如果能收下這個自鳴鐘,也是不錯的,至少能讓皇帝記住他這個海商。

  “大英?西洋的確有這個國家,看來他們的工藝還不錯。”朱由檢不知道,英國現在發展到什麼水準了。

  “陛下,大英比大明還先進嗎?”李宇生話剛出口,就知道錯了,大英會製造自鳴鐘,而大明不會,顯然大英的工匠比大明強些。

  “算是各有千秋吧。”朱由檢繼續把玩著自鳴鐘,“可惜只有自鳴鐘,沒有生產的圖紙。”

  “陛下,草民有生產的圖紙。”李宇生從懷中掏出幾張白紙,展開在朱由檢面前,白紙上滿是西洋文,還有一些自鳴鐘的一些圖案。

  “好,好,好。”朱由檢一連三個‘好’字,也不顧自己貪婪的目光,“李東主,賣給朕,你開個價。”

  “陛下。”李宇生估計朱由檢是喜歡上了這個小小的物事,但這樣明目張膽的貪婪,他還是第一次見過,不過,他總算有報效朱由檢的機會了,“陛下,草民只是花了百兩銀子從一個落魄的西洋人手中買的。”

  “百兩?”朱由檢簡直不敢相信,要是造出自鳴鐘在大明出售,那可是金山銀山,“李東主,朕出十倍的價格,一千兩。”

  “陛下要是有用,草民就送給陛下了。”李宇生這次學乖了,他將自鳴鐘的圖紙,塞給張彝憲。

  張彝憲左看右看,沒有發現異狀,這才遞給朱由檢。

  朱由檢接過圖紙,細看之下,果然是英文,估計夾雜著大量的術語,他根本一句也翻譯不出,“果然是大英的產品!”

  “陛下……”

  “陛下識得西洋文嗎?”劉芫芷好奇地打量朱由檢,她已經不再驚異了,如果朱由檢識得西洋文應該也是常事,誰能保證宮中沒有來自西洋的語言師呢?

  “朕雖然沒學過西洋文,但見過西洋的國書,自然能夠區分一些。”朱由檢也不管劉芫芷這個丫頭信不信,他還是要感激李宇生,“李東主,這是朕收到的最好禮物。”

  “多謝陛下抬愛。”李宇生倒是感激朱由檢笑納了他的禮物,“陛下,西洋這樣的物事,還有很多,不知道陛下還需要什麼?”

  朱由檢奇怪了,李宇生既然見到許多西洋的物事,為何不大量帶回大明,順便也能賺些銀子?他轉念一想,大概漢人不瞭解這些物事,要想大量出售,必須先開發市場,而李宇生顯然沒有這個精力,但朱由檢具備開發市場的條件,“李東主,這樣的物事越多越好,只要是大明沒有的,朕都需要,每種物事,數量不用太多,但一定要生產的圖紙。”

  “是,陛下,草民銘記在心。”

  朱由檢讓張彝憲暫時收好自鳴鐘,想到以前對李宇生的交代,“李東主,朕以前說的橡膠,這次帶回來了嗎?”

  “回陛下,草民這次帶回了大量的橡膠,都是當地三葉橡膠樹采得的上品,因為攜帶不便,暫時存放在旅店中。”李宇生此次入京參見朱由檢,除了銀子的事,還有就是橡膠的事。

  “朕回頭讓皇家事務部的人與李東主洽談。”朱由檢不願用皇權擾亂市場規律,“李東主,朕先告誡你,一切要按照商家的規律辦事,切不可低價或者白送,這樣會害了皇家事務部。”

  “是,陛下,草民……草民會適當增加一些運輸的費用。”李宇生不知道朱由檢的心意,他小心地試探著。

  “不是適當增加運輸費用。”朱由檢面色一凜,“李東主可比照南洋貨物的利潤,適當降低一些利潤,再行決定橡膠的價格,當然,皇家事務部以後會和你建立長期的供貨關係。”

  “是,陛下。”李宇生暗自投著樂,反正朱由檢又不知道橡膠的實際價格,能搭上皇家事務部,以後自己就是商界的無冕之王。

  “李東主,朕雖然不知道橡膠的實際價格,但現在南海艦隊就駐紮在南洋,他們一定會知道橡膠的價格。”朱由檢意味深長地看了李宇生一眼,“要是朕發現李東主沒有按照商業的規律出售橡膠,皇家事務部一定會終止合作,別忘了,收購橡膠的,整個大明只有一家。”

  “是,陛下。”李宇生嚇得一縮脖子,幸好朱由檢有言在先,不過,即使按照正常的價格出售,能與皇家事務部合作,那也是莫大的榮幸,對廣州華潤貿易公司來說,那也是一個實實在在的招牌。

  李宇生等人離開皇宮的時候,劉芫芷為了珍妮紡紗機,獨自留在乾清宮,劉柄中深深地看著這個倔強的女兒,他似乎有千言萬語,但最終什麼也沒說,“女兒,既然你願意留下來,一切就靠你自己把我了。”

  劉芫芷被當做宮女安置在乾清宮最里間的西暖閣,那裡屬於乾清宮的後園,劉芫芷只消停了一個晚上,天色剛剛大亮,她在宮女的幫助下梳洗完畢,連早飯都沒吃,就開始尋找朱由檢,準備珍妮紡紗機的事。

  朱由檢並不在寢宮,寢宮內只有彩兒。

  彩兒昨天已經認識了劉芫芷,“劉小姐這麼早呀?”

  “姐姐早!”劉芫芷忽閃著大眼睛,“姐姐,陛下在嗎?”

  “陛下昨晚去了景陽宮,至今尚未回來。”彩兒知道珍妮紡紗機的事,沒想到劉小姐這麼積極。

  “那……陛下啥事能回來?”劉芫芷的眼巴巴地看著彩兒,似乎彩兒能代替朱由檢回答她的問題。

  彩兒輕笑著搖頭,“陛下……陛下日理萬機,就連張公公也難以說清陛下的行蹤。”

  “奧。”劉芫芷的大眼睛頓時失去光彩,是呀,陛下忙的可是軍國大事,現在正在早朝也說不定,哪能為一架小小的紡紗機操心?“彩兒姐姐,那……我先回去了。”

  “嗯,陛下一旦回宮,我會告訴陛下劉小姐來過。”彩兒笑看著這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劉小姐,紡紗機真的很重要嗎?”

  “當然,這是劉氏生存的基礎。”劉芫芷的的臉上掛著一些失望,又有些期待,“彩兒姐姐,你能幫我弄幾台紡織機嗎?”

  “紡織機?”彩兒大笑,“劉小姐,你想把紡織機弄到宮裡來?陛下會同意嗎?”

  “那……”劉芫芷這才發現了問題,乾清宮是陛下的私產,如果整天出現棉絮亂分,那成什麼樣子?但她也沒有其它的法子,“彩兒姐姐,陛下肯定會有安排,等陛下回來再說吧。”

  朱由檢此刻正在東城外,這裡曾經是信王府,朱由檢突然在沒有任何思想準備下登基後,已經遷居宮內,但這裡仍然屬於朱由檢。

  確切地說,這裡現在已經是皇家事務部的中心,朱由檢的各個工廠,都會在這裡有一個辦公室,而且皇家事務部的研發中心也座落在這裡。

  朱由檢昨天從李宇生手中得到得到自鳴鐘和生產圖紙,興奮了半個晚上之後,一大早就來到研發部,他要讓研發部早日破解自鳴鐘的製造工藝。

  可惜研發部的工匠們,都不是真正的研發人員,這些半吊子工匠,連漢字都認不全,更別說滿是英文的生產圖紙了,沒辦法,朱由檢帶著自鳴鐘和生產圖紙來到大明科學院。

  這裡是大明高級人才最為集中的地方,也是大明級人才的聚集地。

  朱由檢在司禮太監張彝憲的陪同下,來到大明科學院,侍衛長付小劍帶著兩名侍衛緊急尾隨在朱由檢的身側。

  科學院最外側是一仗多高的圍牆,透過半敞開的大門,裡面是一排排青磚紅瓦的房子,校園內偶爾有三三兩兩的行人。

  朱由檢皺了皺眉頭,“校園內的行人怎麼這麼少?”

  “陛下。”張彝憲貼近朱由檢,小聲說道:“現在正是放假的時間,可能大部分學員們回家了。”

  “奧。”朱由檢頓時反應過來,他模仿後世建立起寒暑假制度,現在正是放暑假的時間,“難怪學員們這麼少,這可是難得的休息機會。”

  朱由檢來到大門口的時候,剛好有三名學員模樣的人從校內外出,朱由檢側開身讓出路,讓學員先行,張彝憲欲待發作,見朱由檢雲淡風輕的樣子,也就忍住沒有說話。

  張彝憲打頭,正準備邁入校園,冷不防一個聲音從院內傳出:“你們是誰?這裡是科學院重地,閒人免進。”

  朱由檢奇了,剛才學員們出去,也沒見什麼人不讓出,現在這麼不讓進?付小劍搶先一步,來到發聲的地方。
炎雞 發表於 2019-9-7 13:18

第465章 在宮裡改良紡紗機

  朱由檢擺擺手,讓付小劍退下,他看到一個有些佝僂的老者,來到大門內側,堵在大門口,“這位老丈,因何發言阻止我等入校?”

  “你們看起來眼生,應該不是學院的人。”老者將眾人掃視了一遍,然後將目光停留在朱由檢的身上,“他們是學院的人,當然可以自由外出。”

  “那老丈是……”

  “我是學院的看門人。”老者挺了挺腰身,想要站得筆直,“任何要進入學院的外人,必須先亮明身份。”

  張彝憲奔上去,待要喝上幾句,見朱由檢擺手,只得指了指自己的太監帽,老者頓時嚇得面如土色,“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草民該死……”

  朱由檢含笑走上前,扶起老者,“老丈,你忠於職守沒有錯,不必擔心,我來找你們院長。”

  “院長?”老者從發呆中清醒過來,“徐院長身子不好,正在家養病。”

  “那徐院長家住院內嗎?”

  “在院內,幾位既然是宮裡的人,那……請隨我來吧!”老者在前,將朱由檢等人引進一幢灰白色的小屋,“這就是徐院長的家,他身子不好,應該在家。”

  “多謝老丈。”朱由檢向老者拱手行禮。

  老者還了一禮,“不用,徐院長身子不好,你們可要早些離開。”

  一名侍衛先行通報,不多時,他回來了,“陛下,徐院長有請。”

  這個徐光啟,這麼不出來迎接?但朱由檢一貫不在乎禮節,也就沒有多想,在那名侍衛的指引下,進入徐光啟的內宅。

  “陛下……”徐光啟正顫巍巍地從床上起身,一位老婆子正扶著徐光啟的膀子。

  “光啟身子不好,不用多禮!”朱由檢緊走兩步,將徐光啟按在床上。

  “那……”徐光啟靠在被頭,踹了口氣,“陛下……”

  “光啟的身子怎麼樣?”朱由檢發覺徐光啟身子極度不好,否則他不可能不會出迎自己。

  “陛下,草民……草民沒事,老毛病……犯了……”

  見徐光啟如此病重,朱由檢心有不忍,但他科學院是他最後的希望,他朝張彝憲一努嘴,張彝憲從懷中掏出自鳴鐘和圖紙。

  “光啟,這是朕偶然從西洋人手中得到的自鳴鐘,還有生產圖紙,科學院能仿製出來嗎?”

  徐光啟伸出廋骨伶峋的右臂,接過自鳴鐘,左右擺弄了一番,然後放在床頭,又接過圖紙,飛快掃了一眼,“陛下,草民……並不精通這些物事,但科學院的湯若望……精通機械,陛下暫時放在這兒,草民……讓湯若望……試試,或許能仿製出來。”

  “湯若望?”朱由檢念叨一聲,這名字好熟悉,一時卻記不清到底是誰。“陛下,湯若望……是神聖……羅馬帝國……”

  朱由檢明白了,又一個傳教士,大名鼎鼎的傳教士,“光啟身子不好,先養好病,這個以後再說。”

  “陛下放心,草民……沒事……”

  “朕先回宮,光啟養病要緊,自鳴鐘的事,不急在一時。”朱由檢離開徐光啟的家,離開科學院,返回乾清宮。

  彩兒告訴朱由檢,劉芫芷一大清早就來找過他。

  “這個劉小姐,還真是急躁,讓她午後過來吧!”朱由檢又對張彝憲說:“讓人去市場上買回一百斤熟棉,再購買各種紡紗車各一,嗯,再買製造紡紗車的木料、工具。”

  “是,陛下。”張彝憲領旨離開了。

  “陛下,真的在這乾清宮改造紡紗車呀?”彩兒揚起小臉,一副不解的模樣。

  “嗯,就讓劉小姐在暖閣擺弄吧,朕要隨時指一二,方便些。”

  朱由檢在采爾的服侍下匆匆用過午膳,還抓緊時間小寐了片刻,起床的時候,已經是午時末尾了。

  彩兒一直呆在朱由檢身邊,見朱由檢睜開雙目,她福了一福,“陛下,張公公將紡紗車之類的器具買回,已經送往劉小姐處。”

  “奧,去看看。”朱由檢在彩兒的服侍下,穿戴完畢,又洗了把冷水臉,才在彩兒的陪同下,來到劉芫芷暫居的暖閣。

  劉芫芷正在一台紡紗車上擺弄著,頭上沾滿雪白的棉絨,彩兒要出言提醒,朱由檢伸手止住了她,但她還是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

  “民女叩見陛下!”劉芫芷抬頭看到朱由檢,慌忙放下手中的棉球,俯身拜倒在朱由檢面前,“民女不知陛下駕到……”

  “行了,起來吧!”朱由檢一揮手,他心中也是發笑,“這個,劉小姐,有眉目了嗎?”

  “沒有。”劉芫芷從地面上爬起來,緩緩搖了搖頭,大眼睛裡滿是絕望,“陛下,不要說八個紗錠,就連兩根都不行。”

  “奧,劉小姐會紡紗嗎?”朱由檢看著劉芫芷滿身白色的絨毛,像是豆腐上的孢子,根本不像會紡紗的樣子。

  “陛下,民女自八歲的侍候就會紡紗。”劉芫芷說完,也被等朱由檢回答,自顧坐到紡紗車前,還有模有樣地紡起棉花來,不過,紡紗車上只有一根紗錠。

  “原來劉小姐真會紡紗。”朱由檢見劉小姐的手腳還算靈便,也不再懷疑她的技術,他將視線落到幾台紡紗車上。

  紡紗車一共有四台,結構各不相同,既有最老式的架子車,也有最新式的紡車,朱由檢連名字都叫不出,這好似一個長方形框架,在框架中央的下部,是一個水準放置的紗錠。

  “劉小姐,你已經試過了,到底有什麼問題?”

  “陛下,民女試著加到兩根紗錠,但每次紡紗,不是紗線攪在一起,就是斷線,實在比一根紗錠還慢。”劉芫芷將求助的目光拋向朱由檢。

  朱由檢順著劉芫芷的目光,發現劉芫芷有些沮喪。

  嫩滑的小臉蛋上,蒼白中透出一些微紅,身上的綠花褶裙被汗水浸濕,裹在身上,將上身曼妙的曲線充分暴露出來。

  朱由檢的目光在不該看的地方稍稍停留了片刻,不想被劉芫芷發現了,她狠狠地一瞪眼,朱由檢只好收回目光,“劉小姐,你再紡兩根紗錠試試。”

  “是,陛下。”劉小姐迅速斂去面上的怒容,依言在小方凳上落座,這台紡紗機上已經被她增加了一根紗錠。

  兩個紗錠一前一後,連著一個平底木箱中的熟棉,木箱朝向紗錠的一側並沒有擋板。

  劉芫芷只紡到一口茶的時間,就有一根棉紗折斷,她停下手中的動作,眼巴巴地看向朱由檢,“陛下,這才兩根紗錠就這樣了,民女看了半天,它無論如何裝不下八根紗錠,更不用說十五根了。”

  這樣的速度顯然不行,而且只有兩個紗錠。

  朱由檢繞行於四台紡紗機,腦中飛快尋找著於珍妮紡紗機有關的訊息,他突然想起了珍妮紡紗機的故事。

  這個故事就像蘋果為什麼會落到頭上一樣有趣,所以他到現在還能清楚地記得。

  珍妮紡紗機的發明者是一位男性,他的妻子是一名紡紗女工,因為不小心打翻了妻子的紡紗機,他趕緊去扶,但他驚奇地發現,紡車已經翻倒了,但紗錠還在轉動,原來紗錠是水準放置的,現在紡紗車翻到了,紗錠就變成了豎直放置。

  他驚喜地發現:如果將紗錠豎直放置,就可以增加紗錠的數量!說幹就幹,他連夜改裝出一款能放置八根紗錠的紡紗機,並且用女兒的名字“珍妮”命名了這台紡紗機。

  答案就在這裡。

  朱由檢抑制住心頭的暗喜,他再次繞著四台紡紗機轉悠了一圈,最後在那台最新式的紡紗機前停下來。

  這台長方形框式結構的紡紗機,只在中央有一個紗錠,顯得空蕩蕩的,“劉小姐,將這台紡紗機的中間,加裝一個固定的橫檔,橫檔上從左向再在固定八根鐵鈕,每個鐵鈕上就可以放置一根紗錠。”

  “豎放?”劉芫芷用手撓撓滿頭的“白髮”,“陛下是說,紗錠要豎直放置?”

  “對,豎放,否則無根本放置不下這麼多的紗錠,而且。”朱由檢蹲下身子,在紡紗車空擋的地方比劃了一下,“豎放之後,這些棉紗之間,就不會攪在一起了。”

  “啊?民女明白了,真是該死,我怎麼想不到?”劉芫芷拍拍腦袋,也不顧彩兒嘲笑的目光,低著頭開始改裝這台紡紗機。

  “劉小姐,你慢慢擺弄,朕還要出宮一趟。”朱由檢只是提供思路,知道沿著這種思路走下去,肯定會有結果,但具體的改裝和操作,不是他的長項,這就像科學於技術之間的關係。

  再說,他也沒有這麼多的時間,凡事都要親力親為,那他會忙得飯也顧不上吃,還是讓可愛的劉小姐找找存在感吧。

  “陛下先忙吧,民女先改裝這台紡紗車。”劉芫芷放下手中的活計,她已經將朱由檢當成導師了,“如果改裝不能成功,民女可以去尋陛下幫助嗎?”

  “當然可以,只要朕在乾清宮,劉小姐可以隨時來找朕幫忙。”朱由檢看向身邊的彩兒,“記住,除非是會見朝中重臣,以後劉小姐過來,立即通報。”

  “是,陛下。”彩兒心中奇怪,這個劉小姐,不過就一民女,家境富裕而已,怎麼如此得到陛下的恩寵?她哪裡知道朱由檢的“工業革命”計畫。

  劉芫芷報以感激的一笑,雙眼巴巴地看著朱由檢,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她忽然羞紅了臉,小嘴一抿,擰動脖子,低著頭趕緊擺弄那台紡紗機。

  朱由檢讓彩兒留下兩名宮女協助劉芫芷,又撥過兩名小太監幫著採買,這才離去。
炎雞 發表於 2019-9-7 13:19

第466章 捨不得離開

  這幾天朱由檢實在有些興奮。

  自從李宇生、劉柄中等人來到乾清宮,現在有了三項重要的民用技術擺在她的面前,紡紗車交給了劉芫芷,自鳴鐘的事,則是交給了湯若望。

  但橡膠輪胎的事,他還需要親力親為。

  在後世的歷史上,朱由檢上下班都騎自行車,對自行車的構造基本瞭解,橡膠輪胎一般要分為內外兩層,外胎堅硬、厚實,充當內胎的保護層,內胎上的氣門倒是不難製作,但如何製造出沒有縫隙的內胎,倒是難倒了他。

  在後世,這是小兒科的技術,連書本上都不會記載,他現在沒有任何資料可以借鑒。

  好在李宇生出售的橡膠數量巨大,有足夠的材料供匠人們去試驗,朱由檢沒有給匠人們設立時間表。

  最先傳出佳音的是科學院,湯若望根據圖紙,將自鳴鐘的生產工藝完全吃透,由於他精通漢語,直接用漢語重新製作了一份生產圖紙。

  “太精巧了。”看著湯若望的生產圖紙,老工匠簡直覺得不可思議,“陛下,根據圖紙,也許我們可以生產出自鳴鐘來。”

  “什麼叫也許?”朱由檢疑惑不解,“你們到底能不能生產?”

  “陛下,這些鋼條,這些齒輪,實在太精巧了,我們很難生產出一樣大小的零件。”這些工匠們進入研發院之後,每個人的技術和手藝都被朱由檢購買下來,他們的手藝,已經屬於研發院,而不是個人,現在是大家合作,但以他們的工藝,估計也不一定能製造這麼精巧的零件,要大量重複製作,規格大小一致,更是難上加難。

  原來是產品的規範問題,朱由檢只能從後世尋找答案,“模具,你們先根據各個零件的大小,生產出一套模具,既然模具是一定的,那生產出來的零件,當然大小也會一致。”

  “陛下,草民明白了,如果能生產出相應的模具,將來建立工廠的時候,可以分成多個生產單元,每個生產單元負責一樣主要的零件,就可以實現流水線生產了。”流水線生產,不僅在大明火器局,在皇家事務部的各個場子裡也是普遍使用,這些工匠們早就熟悉了。

  工匠們已經在憧憬他們的那份獎金了,朱由檢卻是回到乾清宮,他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看劉芫芷。

  在乾清宮最後排的暖閣了,劉芫芷正在紡紗,兩名宮女用她們的纖指協助分棉,棉花從她們的手中過一遍,就會變得均勻一些,朱由檢來的侍候,恰好看到一根棉線折斷,一名宮女正慌忙接線,劉芫芷停止紡紗機當口,聽到一陣腳步聲。

  “陛下……”劉芫芷匍匐在朱由檢面前。

  “劉小姐不用多禮,天天在宮裡。”朱由檢示意劉芫芷自己起身,“怎麼樣,紡紗機有進展嗎?”

  “陛下,還是不行。”劉芫芷左右晃動著小腦袋,將臉上的汗珠甩出老遠,“因為紗錠太多,還有攪在一起的想像,此外,棉線折斷的問題也不能解決。”

  “奧,一項偉大的發明,當然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朱由檢估計也是,兩名宮女手忙腳亂地協助劉芫芷,那就是三個人在紡紗,而不是一個人,離珍妮紡紗機還差得遠,“劉小姐,你再試試,朕在邊上看著。”

  “是,陛下。”劉芫芷落座,正好宮女已經將折斷的棉線接好,劉芫芷小心地紡織起來。

  不大一會兒,中間兩根棉線就攪在一起,劉芫芷不得不停下來,讓宮女將兩根棉線解開,“陛下,你看……哎……”

  這的確是一個問題,如果不能解決幾根棉紗攪合的問題,紡紗機不可能取得成功,朱由檢繞著紡紗機轉了一圈,發現劉芫芷將紡織熟棉的木框固定在紡紗機的前部,這樣棉線在空中的距離,已經很短了,不過紗錠在紡紗機後部下方,兩者並不在一個水平線上。

  “劉小姐,將固定紗錠的橫檔,向上提高一些,讓他們處在同一水平線,此外,給盛放熟棉的木箱前面加上一塊擋板。”

  “陛下,將紗錠上移,可以縮短棉線在在外面的長度,但是在木箱前面加上擋板,那熟棉在棉紗的拉動下,還能往前跑嗎?”劉小姐已經從方木凳上站起身,貼在朱由檢的左手邊。

  “在前面的這塊擋板上,挖上八個拇指粗的小孔,再讓每個棉線從小孔中出來。”由於每個小孔之間有一定的距離,朱由檢相信,棉線就不會攪合在一起。

  “陛下,草民明白了,這樣棉線之間就有了固定的間隔,再也不會攪到一起了。”劉芫芷比哥倫布發現美洲大陸還要高興,“陛下,棉線從小孔中出來的時候,相當於從手心中過了一遍,棉線也會又細又勻。”

  “嗯,你繼續試驗吧,其實,這個小孔到底要多大,朕也不知道,你讓那個他們多做幾塊,然後看看到底多大的小孔最合適。”

  “是,陛下。”劉芫芷送走朱由檢,轉身就吩咐小太監,“快,照著陛下的吩咐,製作幾塊這樣的擋板,至於孔的大小……就從小拇指到大拇指,各製作一塊,每個孔的距離要相等,孔的邊緣用綢布包好,防止刮下棉紗。”

  “是,劉小姐,我們馬上去做。”兩名小太監屁顛屁顛地跑開了。

  經過小太監夜以繼日的勞作,第二天早上,五塊完全符合劉芫芷要求的擋板都做好了,劉小姐飛快地吃過早飯,又開始她偉大的發明夢想。

  這一次,劉小姐發覺,棉線攪合的問題是解決了,而且紡出的棉線和她想像都差不多,比原來既細又勻,但斷紗的問題,依然存在。

  劉芫芷停下紡紗車,小嘴撅得能掛起一個紗錠了,“為什麼陛下每次來,都能解決一些問題,而我什麼也解決不了?難道我太笨了?”

  宮女太監們只是在一邊傻笑,他們也不敢打擾這位癡迷的小姐。

  “你們笑什麼?”劉芫芷恨不得找人打上一架,將心中的惡氣完全除掉。

  一位宮女咬著嘴唇說道:“劉小姐,你怎麼能和陛下比呢?陛下是皇帝,天威難測,我們的陛下是無所不能的。”

  “無所不能?”劉芫芷若有所思,她在心中默默念到:難道陛下早就知道了珍妮紡紗機?難道他故意每次只透露一?這究竟是為了什麼?

  宮女太監們看著這位發呆的劉小姐,只是搖頭歎息。

  恰好朱由檢來看劉芫芷的紡紗車,劉芫芷明明看到朱由檢了,但她卻是端坐在方木凳上,支起右臂托住香腮,看也不看朱由檢一眼。

  朱由檢覺得奇了怪了,往常劉芫芷在紡紗車上幹勁十足,今天怎麼在發呆?她故意板起臉,朝太監宮女們喝到:“你們誰惹劉小姐不高興了?”

  “陛下……”太監宮女們嚇得一個個跪倒在朱由檢面前,“我們沒惹劉小姐生氣。”

  “奧,那你們起來吧!”朱由檢見劉芫芷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便問道:“怎麼了,劉小姐?”

  “都是你!”劉芫芷頭也不回,繼續坐在方木凳上,也不給朱由檢行李。

  “大膽!敢這麼和陛下說話?”張彝憲大聲喝斥道。

  朱由檢伸手止住張彝憲,“朕怎麼了?”他實在不解,“難道紡紗機還未研究出來?”

  “陛下。”說道紡紗機,劉芫芷更加惱怒了,“陛下明明知道珍妮紡紗機,為什麼不告訴民女?讓民女費盡心機?”

  “朕會製造珍妮紡紗機?誰說的?”朱由檢的目光轉向劉芫芷身邊的太監宮女,“你們誰說的?”

  “陛下,奴婢沒有,奴婢們哪敢多嘴多事?”

  “陛下,甭管是誰說的。”劉芫芷終於從方木凳上站起身,她滿面怒容:“陛下明明知道珍妮紡紗機的製造方法,為什麼不一次說出來?”

  “那劉小姐又是如何知道朕會製造珍妮紡紗機?”

  劉芫芷反問道:“陛下不是無所不能嗎?”

  “無所不能?”朱由檢微微一笑,“這種坊間傳聞劉小姐也信?”

  “可是……可是,陛下每次過來,都會改進紡紗機,這……又是怎麼回事?”

  “就是因為這個?”朱由檢大笑,“朕每次看著劉小姐紡紗,自然能看出一些名堂——如果朕會製造珍妮紡紗機,朕早就在京師附近開設紡紗廠,還會等到現在?”

  “這……陛下真的不會珍妮紡紗機嗎?”劉芫芷瞪大雙眼,一副無辜的樣子,“民女……民女怎麼感覺陛下一來,就能發現問題……”

  “那是因為你只是將注意力集中在紡紗上,自然看不出如何改進。”朱由檢輕笑道:“還不快去紡紗,要不朕怎麼能發現問題——現在還有什麼問題?”

  劉芫芷乖乖回到方木凳,一邊紡紗,一邊答道:“還是斷紗的問題。”

  正如劉芫芷所說的那樣,她紡了片刻,正當要加快速度的時候,果然又是出現斷紗問題,這次朱由檢真的沒轍了,他只得苦笑著看著劉芫芷,“朕也沒看出問題在哪兒。”

  “陛下。”張彝憲小聲對朱由檢說:“也許換個熟練的紡紗工,效果會好一。”

  朱由檢明白了,劉小姐雖然會紡紗,但她生於巨富之家,絕對不會長時間紡紗,技藝不熟練,也會出現斷紗問題,“彝憲,從外面找兩個熟練的紡紗工過來。”

  兩名紡紗女工入宮後,開是出現斷紗,大約半天之後,終於解決了斷紗的問題,她們沒有改裝紡紗機,而是通過靈巧的手指改變了力度。

  “陛下,這就是珍妮紡紗機?”劉芫芷滿心喜悅,不管什麼原因,她滿懷期待的紡紗機,終於成功了。

  “應該是成功了。”朱由檢也是心中暗喜,“至於以後改良的事,就靠你們自己了。”

  “嗯。”劉芫芷一邊看著朱由檢,眼波不覺迷離起來,“陛下……”

  “怎麼,想家了?”朱由檢哈哈一笑,“朕和你爹有約,以一月為期,沒想到劉小姐太過聰明,這還不到半個月,就完成了紡紗機。”

  劉芫芷的大眼睛頓時失去了光彩,她支支吾吾說道:“陛下……既然和我爹有約,現在時間未到,民女想……想……暫時留在京師一段時間。”

  “留在京師?劉小姐,你不是已經成功了嗎?”

  “陛下,民女……民女捨不得離開京師……陛下不是說,還有可以安裝十五根紗錠的紡紗機嗎?如果民女回去了,一旦紡紗機出現問題,實在找不著指導民女的人。”劉芫芷終於找到了留下來的理由。
炎雞 發表於 2019-9-7 13:20

第467章 天子一跪

  “好吧,既然劉小姐願意留在京師,那就留下吧,但要先給你爹報個訊息,無論如何,一個月之後,必須離開京師。”

  “嗯。”劉芫芷小聲答應著,根本沒有成功後的巨大喜悅。

  “劉小姐,又什麼心思嗎?”朱由檢覺得有些怪了,以劉小姐對珍妮紡紗機的巨大熱情,應該跳起來才對呀,“既然成功了,就給這台紡紗機取個名字吧!”

  “娶……取名字?”劉芫芷沒來由的紅了臉蛋,粉白裡透著淡紅,倒是有些像早熟的秧桃,“它的名字不是叫珍妮紡紗機嗎?”

  “奧。”朱由檢哪敢說出珍妮紡紗機現在還未問世的事,“珍妮紡紗機誕生在遙遠的西洋,還不知道啥時才會讓大明的人見到,而且,雖然原理相同,但構造、大小也不會完全一樣,這台紡紗機,也算不上珍妮紡紗機。”

  “那……還是陛下陛下賜名吧,其實,這台紡紗機,主要還是陛下在指引,如果離開陛下,民女是萬萬不能製造出如此快速紡紗機的——陛下真的是無所不能嗎?”

  “無所不能?”朱由檢搖頭,目光內斂,開設想著自己的心思,“世上怎麼可能有這樣的人?”

  “陛下。”劉芫芷火辣辣的目光拋向朱由檢,旋即發現左右的太監宮女,小臉又是一紅,螓首低得快要抵上胸口了,“上次民女說到海外,陛下雖然沒有親身經歷,但對海外卻一也不陌生,還有這紡紗車,還有水泥、香水等……”

  “哈哈……”朱由檢只得大著哈哈,指望劉小姐的好奇心不要那麼強。

  “陛下。”劉芫芷估計臉上的微紅已經褪去,她勇敢地抬起頭,“陛下,如果是宮中的典籍所載,因何其他人沒有發現?如果是來自西洋,但民女的爹和李伯伯去過很遠的地方,又因何沒有聽說?”

  “劉小姐。”朱由檢徹底崩潰,你別那麼好奇好不好?“宮中雖然有典籍,但大明的讀書人,常常以聖人之言為主,四書五經乃是科考必備,又有誰人能靜下心來閱讀這些奇門遁甲之書?劉小姐可曾見過《新制諸器圖說》與《遠西奇器圖說》一書?這些倒是公開發行的。”

  劉芫芷搖頭,“民女雖然讀過兩年書,但這些書籍,從未聽聞,難道陛下的知識,都是來自這些書裡嗎?”

  “也不全是,朕自幼博覽全書,因為不是太子,不用學那治國之道,又不用參加科舉,所以讀什麼書,完全憑著自己的興趣,宮裡、市場的這些書籍,朕幾乎讀遍,知識自然廣博。”朱由檢忽然想到朱由校的事,“也許劉小姐聽說過,先帝雖為太子,也是喜歡這類書籍,所以……所以朕可能是受了先帝的影響。”

  朱由校被成為“木匠皇帝”,不僅朝中大臣們之道,就是民間亦是有所耳聞,朱由檢的話,可謂合情合理。

  但劉芫芷還是不信,她瞪大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似乎要將朱由檢看透,“陛下……”

  “嗯哼!”張彝憲依然一副慈眉順目的樣子,依然微低著腦袋,但不失時機咳嗽一聲,身子卻是沒有任何動靜。

  劉芫芷見張彝憲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樣,頓時明白了,這樣直視著朱由檢,是觸犯皇家忌諱,就是掉了腦袋,也有可能,她一縮脖子,乖乖女似的站在朱由檢的身側。

  “劉小姐,朕還等著你給紡紗車命名呢!”朱由檢趁機岔開話題,免得她又要追問。

  哼,劉芫芷心裡十分不痛快,她暗罵朱由檢:真是一頭笨牛,“嗯,就叫……竹本紡織機吧!”

  “竹本?什麼意思?”朱由檢從來只聽說用人名命名的,就是用發明者的家鄉也可以,不知道劉芫芷為何用這兩個沒有意義漢字?

  “沒什麼意思,為了節約成本,民女打算將來用竹子製造紡紗車。”

  “奧。”朱由檢隨口應了句,也沒心思深究,在回去的路上,還未到達寢宮,就有太監彙報:“陛下,科學院的徐光啟死了。”

  “徐光啟?”朱由檢皺了皺眉頭,那天在科學院見到徐光啟的時候,他的境況的確不好,可沒想到這才幾天,就離開人世了,“哎,也許不該讓他研究自鳴鐘,如果不出這一檔子事,也許他和可以多活幾個月也說不定。”

  “陛下……”

  “彝憲,你去準備一些物事和銀兩,朕將親自去弔唁他。”

  徐光啟是大明最偉大的數學家、科學家,一生致力於科學研究,為了從西洋傳教士手中學到最先進的科學,不惜皈依了天主教。

  當朱由檢第一次在大明聽到徐光啟這個名字時,為了發揮徐光啟的淵博學識,不惜組建了大明科學院,可以說,大明科學院是為徐光啟而組建的,如果沒有徐光啟,大明科學院不會出現得這麼早。

  現在徐光啟死了,朱由檢覺得一定要做什麼。

  但在弔唁徐光啟之前,還有一件必須要做的事,那就是科學院新的院長人選。

  朱由檢首先考慮的是王徵,王徵在應用科學上成就,甚至還超過徐光啟,大明現在生產的自行車,就是由王徵設計的,按照他在科學院的名聲,是新的院長不二人選。

  但朱由檢隨後想到,既然王徵是一位研究性人才,還是讓他安心從事研究工作吧,不要讓繁重的管理工作佔據他大量的時間。

  最後朱由檢決定,讓宋應星擔任大明科學院新的院長。

  隔天下午,朱由檢帶著張彝憲,在付小劍等十名侍衛的保護下,來到徐光啟的家中。

  靈堂設立在正堂,前來拜祭徐光啟的客人很多,但朱由檢從他們的衣著看出,主要是科學院的學員,富商大戶和朝中的官員並不多。

  在後世的歷史上,徐光啟曾經擔任過禮部尚書、太子太保、文淵閣大學士,因為“朱由檢”來到大明,徐光啟的最高官職,只是天啟年間擔任過禮部右侍郎,組建了大明科學院後,徐光啟擔任了院長,長期離開朝廷,逐漸淡出了高官們的視線,三院十部大都是派個低級官員弔唁一番。

  徐光啟的獨子徐驥跪在靈柩右側,向祭拜父親的客人一一還禮。

  “陛下到……”張彝憲的高亢而綿長的喝聲,將徐驥嚇了一跳,但他要給客人還禮,又不敢起身,只得望著身著微服的朱由檢發呆。

  還是靈堂的管事最先醒悟過來,“快跪下,恭迎陛下。”

  “嘩啦”一聲,靈堂裡跪下一大片,不管是親屬,還是來祭拜徐光啟的客人,都在靈堂這狹小的空間裡跪下了,顯得亂糟糟的,那些與朱由檢迎面而過的人,也在靈堂外叩拜起朱由檢。

  “都免禮平身吧!今天是祭拜徐院長的日子,大家不用對朕多禮。”朱由檢不想搶了徐光啟的風頭。

  管事對眾人拱拱手,“陛下在此,大家先外出回避一下吧,徐家感謝大家的盛情。”

  “管事不用如此,徐院長是大明的科學泰斗,今日一去,乃是大明無法估量的損失,大家前來祭拜一番,也是應該的。”朱由檢臉色肅穆,在付小劍等一眾侍衛的保護下,進入了靈堂。

  人群自動出了靈堂,給朱由檢讓位。

  管事燃三隻檀香,張彝憲接過來,雙手捧給朱由檢。

  朱由檢接過檀香,先是對著徐光啟的靈位拜了三拜,張彝憲接過檀香,插進香爐,付小劍正要簇擁著朱由檢離開靈堂,朱由檢卻是一撩長袍,突然下跪,恭恭敬敬地在徐光啟的靈位前叩了三叩。

  “陛下……”付小劍驚呆了,愣在當場,手腳似乎石化,如果這時候有歹人行刺朱由檢,他都不會有反應。

  “陛下……”張彝憲扶起朱由檢,又從懷中掏出汗巾,輕輕擦拭著朱由檢額頭上並不存在的灰塵。

  “陛下……”徐驥大哭,但他又不能起身,只得拼命將腦袋叩在地上,向朱由檢還禮,他自知身份地下,唯有不斷叩首……

  “徐院長為大明科學的發展,嘔心劣血,連最後一份光和熱,都獻給了大明科學院,朕祭拜一番,也不為過,徐公子毋須如此。”朱由檢的話,鏗鏘有力,然後向徐驥拱手一禮,出了靈堂。

  王徵、宋應星等人正在靈堂外側,他們都是渾身一顫,霎時間熱血沸騰起來……

  “陛下……”剛才來到靈堂外的家人賓客,再次拜倒在朱由檢腳下。

  “免禮,快快起身。”

  朱由檢跪拜徐光啟靈位的事,立即在京師傳播開來,無論是高官商賈,還是縉紳百姓,無不議論輪紛紛,一時之間,贊同者有之,但更多的是反對的聲音:一個科學院院長,值得皇帝一跪嗎?

  見仁見智,但百姓在茶餘飯後,多了一份討論的話題。

  在這當口,《明報》更是推波助瀾,率先將這份訊息傳到京師之外,為了增加報紙到銷售量,第四版的《雜談》還就這件事情廣泛調研,看看“跪拜已故科學家”一事的支持率。

  從《明報》前幾期的回饋來看,支持朱由檢的不足三成,大部分讀者持反對意見,反對的理由主要又兩條:大明有許多比徐光啟重要得多的重臣;自有歷史記事以來,從未有皇帝給大臣下跪一說。

  當婉兒將這樣的結果送過來的時候,朱由檢微微一笑,他不是作秀,他是要讓全天下的人明白:從皇上開始,大明要重視科學了。

  隨後,《明報》發表了一篇署名“玉婉心”的文章《大明與科學》,文章列舉了近年來科學給大明積極變化:大明軍隊北伐南征養胃南洋,都是在燧發槍與開花彈研製成功之後才實現的;水泥大道讓百姓的出行和物資的調配更加方便;自行車的發明,讓百姓出行更加快捷;玻璃的發明,既能讓房子更加明亮,又能遮風擋雨……
炎雞 發表於 2019-9-7 13:20

第468章 朱慈烺

  皇后周玉鳳的產期臨近,坤寧宮中頓時忙碌起來,三個專為宮廷服務的產婆,已經住了進來,隨時等著皇子的降生。

  “陛下,皇后娘娘要生了!”朱由檢正在批閱奏章的時候,宮女采兒似一陣輕風般漂了進來,自從在周玉鳳的幫助下,被朱由檢臨幸以來,她像是完全煥發出了青春,既有這個年齡該有的青澀,更有了一種成熟之嫵媚。

  “奧?那朕去看看。”朱由檢放下奏章,“怎麼樣?還順利嗎?”因為周玉鳳產下將是朱由檢的第一個孩子,朱由檢一陣欣喜,不過他知道現在的醫療水準落後,雖然產婆太醫不會少,他還是不太放心,千萬別出什麼岔子。

  “陛下,產婆說,目前一切正常。”采兒並沒有生產的經驗,她只能根據產婆的片言隻語,作出自己的判斷。

  周玉鳳貴為皇后,既是她的姐姐,又是她的恩人,她在身子不便的情況下,一再向朱由檢推薦了采兒,采兒才得到朱由檢的雨露恩澤,這時候周玉鳳在忍受壬辰之苦,采兒在心裡默默禱告,希望皇后母子平安。

  “那就好,那就好。”朱由檢以前也不是醫生,現在只能依靠宮中的產婆太醫了,既然產婆說一切順利,他也就放下心了。

  朱由檢起步向坤寧宮走去,采兒不自覺傍上了朱由檢的胳膊。

  “采兒……”朱由檢在采兒的小腹上拍了一把。

  采兒報以羞怯的一笑,隨即有些陰鬱地低下螓首,“陛下……奴婢……”

  朱由檢哈哈一笑,“那采兒還要努力,奧,不是,是朕還要努力,哈哈……”

  采兒的小臉更豔了,她環顧左右,見四處無人,這才嗔了朱由檢一眼,“陛下……”

  從乾清宮去坤寧宮,一會就到,朱由檢遠遠就聽到周玉鳳的慘叫聲,他內心一緊,皺了眉頭,“不是說一切順利嗎?到底怎麼回事?”

  采兒嚇了一跳,她沒有生過孩子,但沒吃過豬肉,難道還沒見過豬走路?見朱由檢緊張,她的內心倒是一種安慰,便將笑顏如花的臉兒伸到朱由檢面前,“陛下,女人生孩子,不就得這樣嗎?”

  朱由檢一想也是,現在醫學不發達,不可能有剖腹產,女人的產痛是免不了的,他不覺老臉一紅,自己這個成年人,還不及剛剛懂得人事的采兒,他抹了把臉,只好轉移話題,“采兒,你怕生孩子嗎?”

  “陛下……”采兒臉上剛剛退去的豔紅再次升起,小腦袋微斜,靠在朱由檢的右臂上,以避開朱由檢的目光,她心中有千言萬語,一時卻不知道說什麼好。

  產房在周玉鳳寢宮的右後方,產婆正在指揮宮女們有條不紊準備著明礬、熱水等,隨時等待嬰兒的降臨。

  朱由檢的父母早已亡故,就是養母莊妃也已經不在人世,張嫣作為名義上的長嫂,則是早早陪在產房內。

  看到朱由檢,太監宮女產婆太醫一起下跪,朱由檢大手一揮,“你們忙你們的,照顧皇后要緊,眾人這才起身,恢復了剛才的忙碌。

  張嫣倒是個閒人,她深深看了朱由檢一眼,小嘴張了張,卻說不出話來,過了好久,才憋出一句:“陛下不用擔心,產婆和太醫都說,一切正常。”

  “奧,你們辛苦了,皇后怎麼樣?”朱由檢抬腿邁進產房,他準備握住周玉鳳的小手,給她一絲安慰,哪怕周玉鳳在他的手上咬一口,他也心甘情願。

  雖然知道生孩子是女人的必修課,但朱由檢知道,沒有經歷的人,是絕對無法體味那種痛入骨髓的陣痛。

  “陛……下……”周玉鳳滿頭大汗,說話也斷斷續續。

  張嫣看了眼周玉鳳,朝周玉鳳微微頭,然後對朱由檢說:“陛下,這是產房,男人不能進來,會不吉利的,陛下如果關心皇后,就在產房外面等吧!”她並沒有長嫂的威儀,反而臉上有些微紅,為了掩飾心虛,她背過身子,面向周玉鳳,“陛下放心,產婆說,會是順產。”

  “奧。”朱由檢頭,目光轉向產婆們,見產婆們都是頭,這才放下心來,他快步來到周玉鳳的床前,輕輕捏住周玉鳳的小手,“鳳兒……”

  “陛……下……”周玉鳳已是揮汗如雨,聲音都變調了。

  “陛下,先離開產房吧,臣妾一定會照顧好皇后!”張嫣眼見周玉鳳的身子撐不住了,宮女太監們又不敢行動,只得將朱由檢推出產房,“陛下,快走吧!”

  朱由檢只得隨采兒出了產房,他像一個不諳世事的毛頭小子似的,在產房外來回走動,周玉鳳一聲緊似一聲的慘叫,他恨不得自己沖上去,代替周玉鳳承擔這些痛苦。

  朱由檢也明白,這是對女人的考驗,只有淌過了這條河,才算是真正的女人,才能真正享受做母親的快樂和權利,但現在的醫療水準實在是差,妊娠實在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

  “陛下,在椅子上坐會吧!”采兒見朱由檢太緊張了,不覺掩口而笑,一邊掏出汗巾,踮起腳尖小心地擦拭著朱由檢的額頭。

  朱由檢無心感受采兒身上的奇香,“采兒,你不緊張嗎?皇后對你可是不薄呀!”

  “陛下,奴婢也緊張,但這是皇后娘娘最大的心願,奴婢也替皇后娘娘高興著呢!”采兒收了汗巾,歪在朱由檢身邊,一也看不出她有什麼緊張。

  朱由檢也釋然了,對女人來說,這種慘痛的叫呼雖然痛苦,但也是向全世界張揚她的幸福,就像蝴蝶在羽化,一旦過了這個短暫的階段,就會破繭成蝶,翱翔九天。

  但周玉鳳撕心裂肺的慘叫,朱由檢還是受不了,也是開始數數,“一隻羊,兩隻羊,三隻羊……”這樣迷迷糊糊數下去,連房間內的聲音也聽不見了。

  “陛下,皇后生了!”采兒歡快的叫聲終於打斷了朱由檢的數數,他側耳傾聽,果然聽到了嬰兒的啼哭聲。

  “皇后娘娘怎麼樣?”朱由檢急切地抓住采兒的小手,躬身向周玉鳳的寢房張望。

  “陛下,你弄痛奴婢了!”采兒奮力從朱由檢的手裡掙脫出來,揉了揉小手,噗嗤一笑,這才說道:“陛下,皇后娘娘平安,只是現在有些累,已經睡著了。”

  朱由檢這才放鬆下來,周玉鳳平安,孩子的哭聲響亮,應該是順產了,他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剛才真是太激動了,不覺訕笑著搖頭,“采兒,皇后娘娘生的是男孩還是女孩?”

  “恭喜陛下,皇后娘娘生的是皇子,采兒先行恭喜陛下了,大明後繼有人了!”采兒捂著小嘴,吃吃地笑著,笑了一會,心中卻是有些感傷,不知道自己將來生孩子,陛下是否還是如此緊張。

  她偷眼一看,朱由檢的目光一直緊盯著產房的門,應該不會發現自己的心思,“陛下……”

  “奧!”本來朱由檢對男孩還是女孩,心中的感覺都是一樣,只要自己的身體無恙,孩子將來多的是,但作為皇帝,他至今無子,不僅後宮,連百官都十分擔心,現在有了皇子,他終於如釋重負了。

  “陛下,產房收拾得差不多了,陛下可以進去了!”采兒知道朱由檢此刻的心情,她是皇后周玉鳳的貼身宮女,早就將周玉鳳當做自己的親人,從內心來說,她也希望帝后能恩愛。

  “嗯!”朱由檢在采兒的指引下,緩步來到周玉鳳的床前,周玉鳳面色蒼白,還沒有從妊娠的巨大痛苦中緩過勁來,正輕皺眉頭,慵懶地靠在錦被上,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

  采兒貼著周玉鳳的耳朵,輕輕說了句,她才知道朱由檢入了產房,只是伸出柔荑,輕輕握住朱由檢的大手。

  “陛下,皇后娘娘需要休息,待會再來看吧,先看看皇子。”張嫣將已經包裹好的皇子捧到朱由檢的眼前,朱由檢一看,皇子的臉色粉紅,皮膚十分嬌嫩,不像常見的初生兒那樣呈現血紅色,不禁大喜:“皇兒膚色如此完美,真像他娘。”

  張嫣看著滿是舔犢之情的朱由檢,也是替他高興,她微微一笑,“陛下,以後慢慢看,有的是時間,皇后現在需要休息。”

  這時周玉鳳微微睜開鳳目,“陛下,給皇兒賜個名吧!”聽到朱由檢誇讚她的孩子,她的心裡美滋滋的。

  “嗯……皇兒如此俊美,就叫……慈烺吧!”烺是晴朗的意思,朱由檢希望自己的孩子,將來活潑開朗,就像晴空一樣,否則怎麼繼承自己創下的大業?

  朱由檢原本是要給孩子命名“慈朗”,不過太祖擔心自己的子孫五行不足,曾經立下規矩,自己的子孫,取名字的時候,必須用“金木水火土”中的一個,作為偏旁,但漢字中用“金木水火土”做偏旁的,只有那麼多,又不能重名,所以,皇子命名,通常就是創造一個漢字。

  “謝陛下為皇兒賜名!”周玉鳳從床上做起來,欲待給朱由檢行禮,朱由檢趕緊上前一步,按住周玉鳳的肩膀,“鳳兒不用多禮,你好好休息。”真是的,給自己的孩子去個名字,幹嘛這麼客氣?難道烺兒是皇后的私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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