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晚明之我主沉浮 作者:藍盔十九 (已完成)

 
炎雞 2019-8-7 11:17:2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04 29144
炎雞 發表於 2019-9-7 13:21

第469章 皇后的安排

  “陛下!”周玉鳳乘機歪靠在錦被上,十分感激地看了眼朱由檢,雖然產後虛弱,但誕下皇子,還是給她帶來巨大的幸福感。

  朱慈烺是長子,又是嫡子,只要不是白癡,將來必是皇位繼承人。

  “鳳兒,身體怎麼樣?”朱由檢坐在周玉鳳的床頭,緊緊握住周玉鳳的小手。

  “陛下不用擔心,臣妾沒事!”周玉鳳朝朱由檢笑笑,可能剛才太過辛苦,額前的劉海還濕漉漉的,“只是臣妾這段時間,不能伺候陛下了。”說吧,蒼白的臉上泛起一股紅暈。

  “鳳兒,先養好身子要緊。”朱由檢伸手,將周玉鳳的劉海整理清晰,順便在她白皙的臉蛋上親了一口,“其餘的事,以後再說。”

  周玉鳳弱弱地給了朱由檢一個白眼,她環顧四周,見張嫣已經離開,也就不再反抗,任由朱由檢將她摟在懷裡。

  時間仿佛停止了,不知道過了多久,朱慈烺的哭聲,才打斷了二人的安寧。

  朱由檢鬆開周玉鳳,“鳳兒,烺兒這是餓了嗎?”

  周玉鳳吃吃一笑,“陛下,宮中有奶娘。”她見朱由檢正將目光投向奶娘懷中的朱慈烺,便向采兒一努嘴,“采兒,時間不早了,送陛下回宮休息吧,產房裡不清潔,陛下不宜呆得太久。”

  “是,皇后娘娘!”采兒答應一聲,揚起小臉,乞求般地望著朱由檢,“陛下,早回宮休息吧!”

  朱由檢在周玉鳳嫩滑的小臉蛋上摸了把,“鳳兒注意休息,明天朕再來看你。”

  “嗯!”周玉鳳低聲答應著,眼神複雜地看了眼朱由檢,又背著朱由檢偷偷笑了。

  現在正是盛夏,室內燥熱,雖然宮內並不缺少降溫的冰塊,但周玉鳳的產房內,並沒有放置冰塊。

  出了坤寧宮,悠悠的夜風,就像是情人的風扇,讓人的每個毛孔,都爽到極。

  從坤寧宮至乾清宮,不過一刻之遙,但采兒纏著朱由檢,繞了一個好大的圈,朱由檢覺得奇怪,“采兒,朕明天還有許多事,不像你能夠一覺睡到自然醒。”

  “陛下。”采兒扭扭捏捏,卻不肯說出原因,朱由檢逼得急了,她才幽幽地說道:“寢房太熱,還是外面舒爽。”

  “采兒,你的寢房沒有冰塊嗎?”朱由檢瞄了眼采兒,但外面只有微弱的星光,看不清采兒的臉色。

  采兒將朱由檢的臂膀抱得更緊了,“陛下,寢房雖然有冰塊,但只能涼爽一時,等到冰塊化了,還是熱。”

  朱由檢在采兒的臀部捏了一把,“采兒,那你少穿衣服。”

  “陛下……”采兒冷不防叫出聲來,她嚇得四面看了看,幸好周圍沒有太監宮女,她拍拍自己的肥胸,“嚇死奴婢了。”

  “哈哈,采兒並不胖,怎麼會這麼怕熱?”朱由檢在采兒的胸口瞄了眼。

  采兒感覺到朱由檢灼熱的視線,她低著頭不再說話,只是像藤蔓一樣纏在朱由檢的胳膊上。

  回到乾清宮,大約是子時了,采兒將朱由檢送到浴室門外,“陛下先去浴室,奴婢去給陛下取睡衣。”

  “嗯?”朱由檢瞪了采兒一眼,“越來越沒規矩了,浴室中沒有熱水,朕如何沐浴?”

  采兒嚇得跪在朱由檢身下,“陛下,熱水已經放好了,陛下儘管去便是。”

  “奧?真的?”朱由檢向前緊走兩步,果然見浴室內透出朦朧的燭光,還有輕微的水聲。

  難道采兒已經吩咐其他宮女放的熱水?朱由檢心下疑惑,正好浴室的門虛掩著,他推開一看,不覺大吃一驚:浴桶裡有人,不過只看到一律青絲和一段雪白的頸脖,一時卻不知道是誰。

  “誰?”朱由檢怒了,這是皇帝專用的浴桶,什麼人未經許可,怎麼敢擅自使用皇帝的浴桶?就是皇后偶爾來乾清宮小住,也得經過許可。

  “陛下,是臣妾。”分明是女人的聲音。

  難道是她?朱由檢不能確定,“你是誰?”

  “我是嫣兒!”張嫣似乎不滿朱由檢沒有聽出自己的聲音,她轉過身,給了朱由檢一個白眼,但浴桶裡水霧太重,朱由檢根本沒看到。

  朱由檢的目光,集中在張嫣雪白的頸脖上,如果不是浴桶阻擋,他一定繼續向下看,“真的是你嗎?嫣兒。”他覺得奇怪了,張嫣以親屬的身份,在產房陪伴周玉鳳,如果不是回到她的慈慶宮,也是暫住坤寧宮,怎麼會來到乾清宮?還用自己專用的浴桶沐浴?

  “是皇后讓臣妾來的!”張嫣心道,在後宮之內,自然是皇后做主,皇后讓我來乾清宮,我能不聽她的嗎?

  朱由檢一愣,“奧?這麼說,鳳兒知道我們的事?”

  “嗯。”張嫣輕輕頭,“後宮就這麼大,皇后早就知道我們的事。”

  朱由檢繼續問道:“那她同意了我們的是?”

  張嫣沒有說話,心裡卻是一陣腹誹:她都讓我來這兒了,還用問這麼小兒科的問題,真是傻子!

  朱由檢開始脫衣服,正要入木桶共浴,采兒卻在外面敲門,“陛下,睡衣送過來了,奴婢可以進來嗎?”

  “奧,進來吧!”朱由檢只得暫時停止入木桶的打算。

  采兒將朱由檢的睡衣整理好,放置一個木椅上,朱由檢在她的額頭上刮了一下,“采兒,一定是你做的好事,難怪剛才在外面磨磨蹭蹭。”

  “陛下!”采兒一縮脖子,從朱由檢的腋下穿過,“陛下先沐浴,奴婢就在外面侍候著。”

  “不行。”朱由檢斷然拒絕,“未經朕的授意,擅自做主,朕罰你……”

  “陛下。”采兒大驚,趕緊可憐巴巴地跪倒在朱由檢面前,“是皇后娘娘讓奴婢這樣做的!”

  “皇后?”朱由檢聲音柔和了一些,“那也不行,朕罰你……為朕更衣,晚上……給朕扇風。”

  “是,陛下。”采兒就著朱由檢大手的拉力,輕輕站起身,她熟練地為朱由檢褪盡了所有的衣褲,“陛下,奴婢在外面侍候著。”她輕笑著離開浴室,順手將們關了起來。

  朱由檢正要跨進木桶,張嫣卻從木桶裡站起身,“陛下,臣妾沐浴好了,換乾淨的熱水,陛下再沐浴吧!”

  “不用,嫣兒。”朱由檢的大手搭在張嫣的軟肩上,將她按在水中,“嫣兒先等會,侍候朕沐浴吧!”

  木桶裡因為增加了一個人,水面開始上升,朱由檢端坐在桶底,水面恰好淹到脖子,但張嫣個頭比朱由檢小得多,已經不能坐到桶底了,除非她在扎猛子。

  朱由檢將張嫣抱道自己的大腿上,雙手就攀上了她胸前的兩片漢堡,“嫣兒,鳳兒是怎麼和你說的?”

  “陛下!”張嫣又是一陣腹誹,女人家的悄悄話,你永遠不懂,你知道這個結果,難道還不夠嗎?但她沒有拒絕朱由檢的繼續輕薄。

  朱由檢也沒有多少過火的動作,一會有的是時間,他只是將張嫣摟在懷中,由於水的浮力,根本不需要消耗多少體力,倒是水的潤滑,手感相當不錯。

  “陛下,讓臣妾為你擦拭身子吧,一會水要涼了。”張嫣被朱由檢弄得渾身酥麻,這是她特別熟悉而又期待的感覺,但木桶畢竟不是久待的地方。

  “好吧,嫣兒現在給朕擦拭身子,一會到了寢宮,朕再給嫣兒擦拭身子。”朱由檢壞壞地笑,順便在張豔的臉蛋上親了一口,摟著張嫣的雙手才漸漸鬆開。

  張嫣背著燭光,也不說話,卻是仔細地位朱由檢擦拭全身,不放過任何一處可能聚集細菌的角落,在某些敏感的部位,不待朱由檢出聲,她已經驚呼連連,好在他們已經有過最親密的接觸,她還是能放得開。

  特別需要清潔的地方,張嫣特別細心,也特別小心。

  乾清宮有的是宮女,但朱由檢剛才已經說過,要采兒親自為他扇風,采兒將冰塊佈置完畢,就站在床頭,給朱由檢、張嫣二人扇起風來。

  張嫣實在不習慣,有陌生人在旁邊看著,“陛下……”

  但朱由檢是皇帝,這種事情從來不回避太監宮女,萬一口渴了需要溫水,或者需要一條汗巾什麼的,總得有人在旁邊伺候著,他貼近張嫣的耳朵,“嫣兒,你就當她們不存在。”

  張嫣無語,如果是昨天的話,她絕對不敢來到乾清宮,更不會在乾清宮宮女的眼皮底下服侍皇帝,但今天不同了,皇后周玉鳳已經知道朱由檢曾經留宿慈慶宮的事,她今晚來到乾清宮,完全是皇后周玉鳳一手操辦的,可以說,她是奉了周玉鳳的懿旨,代替周玉鳳伺候皇帝的。

  既然後宮之主周玉鳳都同意了,張嫣還怕什麼?她已經期待著,什麼時候朱由檢能給她一個實至名歸的封號,也好過著這個前皇后稱號。

  朱由檢淺耕細作,不放過每一個毛孔,張嫣婉轉承歡,數度直上雲端。

  朱由檢內火未出,張嫣已是抵敵不住,只好向朱由檢討饒:“陛下,嫣兒……嫣兒受不了,采兒……采兒怕是等急了。”

  一直有氣無力在扇風的采兒,心裡一驚,但她裝作什麼也沒聽到,只是扇風的力度更猛了。

  朱由檢嘿嘿一笑,“從來只有累死的牛,沒有耕壞的田,嫣兒,你想累死朕呀?”
炎雞 發表於 2019-9-7 13:22

第470章 使館區

  張嫣見朱由檢抬起身子,也從下面晃動腰身,緩緩脫出身子,她用無力的小手,輕輕握住朱由檢的要害,發現依然是堅挺的,不由吃吃嬌笑,“陛下這頭牛正雄壯,不知道采兒姑娘是否吃得下!”

  “嫣兒你敢戲弄朕,看朕怎麼收拾你……”朱由檢一邊說,一邊騰身撲過來,張嫣一邊躲閃,一邊向采兒求救:“采兒姑娘,你還不上來?”

  “啊……”采兒已經聽得床上的對話,她正期待著,張豔的叫喚,讓她臉上一紅,但寢宮裡一片黑暗,誰也看不到她臉上的變化。

  龍床上,朱由檢還在追逐張嫣。

  張嫣用雙臂擒住朱由檢的大手,在他的耳邊輕語幾句,朱由檢有些疑惑:“真的?”

  “不信,陛下待會試試!”張嫣從朱由檢懷中脫得身子,滾向龍床的裡側,“采兒死丫頭,還不上來?”

  “嗯?”采兒站直身子,忽然覺得身子下面一熱,原來剛才在床頭聽得久了,不知不覺,暖流飛奔而出,弄得褻褲上黏糊糊的。

  “采兒,上來吧!”朱由檢見采兒站著不動,以為她不敢上床。

  “是,陛下!”采兒想要擦拭身子,但朱由檢已經放話了,她只得夾緊大腿,一步步挨到床前。

  朱由檢伸手一拉,采兒就勢躺倒龍床上,她的身心,早就準備好了。

  黑暗中,朱由檢還未褪下采兒的宮裙,張嫣已經急急忙忙幫著褪下了采兒褻褲,趁采兒不備,張嫣伸手摸了一把,采兒更加稀裡嘩啦了。

  采兒只道是朱由檢,心中嬌羞,雙腿一用力,將張嫣的手腕夾住。

  “陛下……”張嫣待要明示給朱由檢,但她的手腕被采兒的雙腿夾住,只得在雙腿之間左右轉動,采兒吃癢,這才鬆開雙腿,放張嫣抽了開去。

  張嫣卻將采兒的暖流抹在朱由檢的大腿上,“陛下……”

  “嗯?”朱由檢用手一摸,粘滑滑的,應該不是張嫣的,他親自向采兒摸去,果如張嫣所說,采兒期待了很久。

  朱由檢的手上粘滑滑,有些不舒服,又沒有汗巾,只得在采兒的宮裙上擦了,物歸原主。

  朱由檢加快了脫衣的動作,很快就讓采兒變成一頭赤裸的山羊……

  ……

  皇子誕生,不僅對朱由檢,對周玉鳳,對整個後宮的局勢,有很大的影響,就是對大明國家來說,也是天大的喜事。

  朱由檢依照慣例,開始大赦天下。

  所有刑期在五年以下的犯人,全部釋放;刑期在五年以上的重刑犯,發配嶺北省,為期五年,五年之後,是否留在當地,由犯人自行決定,如果選擇留在當地,官府將分配合適的土地。

  所有的死刑犯,一律免去死罪,改為流放嶺北,終身不能離開,親屬可以陪同。

  朱由檢還曾考慮對百姓免稅,但考慮到國家需要糧食,也就作罷,改為鼓勵工商業的發展,個人從事工商業的收入,依法納稅後,剩餘的財務,任何人不得以任何名義侵佔,相當於“私人財產神聖不可侵犯”。

  三院十部也是放假三天,以示慶祝。

  朱由檢這幾天也沒有過問國事,他不是在在坤寧宮陪伴周玉鳳,就是在乾清宮與張嫣、采兒玩“三國演義”,現在他與張嫣之間紙糊的那層關係,已經被周玉鳳捅破了,他索性暫時將張嫣留在乾清宮。

  這天下午,朱由檢剛剛正與張嫣在交戰,采兒在一旁為二人扇風降溫,太監張彝憲來寢宮敲門:“陛下,大城的使者到了!”

  “大城的使者?不會是來恭賀朕有皇子吧?奧,明白了,應該是為盟約的事。”朱由檢暫時停下了動作。

  張嫣停止了嬌呼,雙手還是緊緊環在朱由檢的後背上,“陛下,既然有國事,那趕緊去吧,免得臣妾遭到詬病……”

  采兒繼續有一搭沒一搭地扇風,卻是偷看了張嫣一眼,掩口而笑。

  朱由檢對采兒說:“告訴彝憲,讓外交部先行接待大城的使者,有什麼事弄明白了,再來向朕彙報。”

  “是,陛下!”采兒丟下鵝毛扇,起身向宮門走去,和張彝憲耳語幾句,立刻返回來。

  朱由檢在張嫣的桑葚上親了一口,“來,嫣兒,我們繼續。”

  張嫣立刻嬌呼著回應起來。

  采兒回來的時候,朱由檢正在繼續自己的造人計畫,奧,不是造人,張嫣已經失去了生育的能力,朱由檢只是在恩澤張嫣而已。

  “采兒,你怎麼回來了?奧,到你了,上來吧!”

  采兒忍住羞,慢吞吞爬上龍床,而張嫣則趁機滾向龍床的裡側,將中間的位置完全讓出來。

  申時,外交部長方逢年求見。

  朱由檢剛剛休息完畢,就在前廳召見了方逢年。

  “陛下!”方逢年長跪在朱由檢面前。

  “方愛卿勿需多禮,起來吧,看茶。”朱由檢從方逢年的臉色上可以看出,應該是一個比較理想的結果。

  “謝陛下!”方逢年也不客到,穩穩當當地落在座椅上,“陛下,臣已經會見過大臣的使者。”

  “如何?”朱由檢高高地端坐龍椅上,身形不動。

  方逢年含笑答道:“陛下,大臣王對《明城盟約》的絕大部分沒有異議,只是在大城國內推廣漢語漢話一事,有些微詞。”

  “奧。”朱由檢輕笑,“方愛卿是如何應對的?”

  “陛下,這等伎倆,如何經得起推敲?”方逢年露出狐狸一樣狡猾的目光,“臣責問大臣的使者,大城的第一任國王烏通王,乃是漢人之後,難道他的子孫忘記了他的出身?難道他的子孫們,忘記了他是在漢人的輔佐下,才建立的王朝?難道他的子孫忘記了,這些年大明對大城的幫助?”

  “哈哈哈……”朱由檢不禁大笑,烏通王是漢人的後裔,乃是歷史傳說,真假難辨,但現在大明處于強勢地位,大城國內應該不敢抵賴,“方愛卿的理由,真是太充分了,哈哈哈……”

  “陛下,大城的使者果然不敢反駁。”方逢年端起面前茶杯,輕輕啜飲了口,“看來,他們也只是試探大明的底線。”

  朱由檢頭,“嗯,那他們還有別的意見嗎?”

  “沒有了,陛下。”方逢年向朱由檢拱拱手,“實際上大城王朝的普締國師已經在盟約上簽字,只要為臣簽了字,盟約就正是生效了。”

  “奧!”朱由檢放下心來,這可是大明的第一份對外盟約,揭開了大明對外關係新的篇章,有了這個盟約,今後大明與其他的藩屬國的關係,也就有了正式的樣本。

  漢話、儒教、駐軍,是推廣大明軟實力的重要保證,特別是漢話,許多年以後,這些國家及時不能合併入大明,也脫不開大明的落印。

  “陛下,這份盟約……”

  “既然普締已經簽字,愛卿也簽了吧,盟約就算正是生效了。”朱由檢端起茶杯,輕輕用杯蓋拂去殘餘的茶葉,“這次出使大明的,不是普締嗎?”

  “陛下,出使大明的,乃是大城的左相賴布,據賴布說,一來普締年事已高,難以長途奔波,二來大城要向大明派遣常駐使節,這位賴布,就是大城的首位使節。”

  朱由檢放下茶杯,稍稍思索了一會,“方愛卿,現在雙方沒有異議了嗎?”

  “沒有了,陛下。”方逢年欠身向朱由檢行了一禮,“現在賴布在等待陛下的回應,只要陛下同意了,盟約就將生效。”

  “嗯。”朱由檢微微頭,“既然賴布將常駐京師,那就給他劃塊府邸吧……江米巷吧,讓他們掛上使館的牌號。”

  “江米巷?”方逢年似乎有些捨不得,“陛下,可是天安門至崇文門的那一段大街?這裡可是漕米入京的通道,有名的繁華之地。”

  “朕知道。”朱由檢早就思索好了,“正因為這裡繁華,朕才要讓他們看看,以後還會有其他國家常駐京師,這裡將成為各國的使館區。”

  方逢年還是沒聽懂,“陛下,那這裡原有的商戶怎麼辦?他們願意遷出嗎?”

  朱由檢輕笑,“方愛卿不用擔心,先給大城王國選定使館,其他的國家,將來再說,朕會讓財政部會同工商部,在京師重新辟出商業區,逐步將這裡的商戶遷移出去。”

  “陛下,既然要重新辟出商業區,不如將使館區防止在新開闢的地方,也省得這些商戶反對,還可以節省拆遷的費用。”方逢年到會精打細算。

  朱由檢不相信商戶能阻擋國家的規劃,而且使館區的建立,不是一蹴而就,而是逐步建立,如果遇上商戶轉行,有房子出售的,財政部可以先買下來,即使沒有商戶出售,朝廷也可以強行征地,這個時代,應該沒有釘子戶,即使有釘子戶,也要讓他們明白,國家利益為重。

  “各國的使館,主要是為了和大明朝廷的各部交流、協商,江米巷距離三院六部非常近,方便朝廷與各國使館人員來往。”

  “臣明白了!”方逢年向朱由檢拱手行禮,“陛下,臣告辭了,臣立即去安排大城國的使館。”

  送走了方逢年,朱由檢覺得不能老是窩在乾清宮了,張嫣的肚皮雖然誘人,但外面還有很多的事情,需要他去完成。

  原本就打算去中五省、南五省看看新政的施行情況,南洋數個新設立的省份,特別是蘭竹省,他更放心不下。

  朱由檢早就準備南巡,但朱慈烺的出生,讓他暫時放棄了南巡的念頭,準備等到朱慈烺滿月之後,再去南方檢查新政的落實情況,但這樣的事情過不完,朱慈烺滿月之後,還有百日,將來還有婉兒、王美玉的孩子。
炎雞 發表於 2019-9-7 13:23

第471章 南巡

  大明崇禎五年(公園1632年)七月初五,朱由檢離京南巡,南巡的重,是江南、浙江、湖廣、廣東這些賦稅大省,特別是江南省與浙江省。

  朱由檢知道新政的實施,必然損害南方商戶的利益,特別是徵收工商稅,但南方的商人抵制到什麼程度,他要親自看看。

  因為府兵逐步解散,而三海關總兵馬世龍的軍隊已經在京師整編完畢,因此,馬世龍的第三十二軍、左輔的第三十三軍、何可綱的第三十四軍,早在五月底就去了南方。

  馬世龍沿著北京至南京的水泥大道,一路去了南京,左輔則沿著海路,在杭州灣登陸,而何可綱則沿著北京至廣州的水泥大道,取道河北、河南,直接趕赴武昌。

  這樣在朱由檢南巡之前,江南省、浙江省、湖光省這三個賦稅大省,已經在京師軍的直管之下。

  朱由檢的隨行人員只有百名,除了侍衛長付小劍率領二十名級侍衛,還有王慕九率領的八十名親兵。

  這一百零一人都騎著高頭大馬,從京師出發,沿著天津府、河間府、濟南府、徐州府、鳳陽府、滁州,從浦口碼頭渡江,微服來到南京城。

  南方很少有騎兵,這百余匹良馬的陣勢太過嚇人,朱由檢讓王慕九帶著八十名親兵,以及所有的戰馬,去軍營暫居,但不要暴露此行的目標。

  付小劍與二十名侍衛則是步行,僅僅跟在朱由檢的身邊。

  南京城作為大明開國時的都城,一共有四道城牆,最裡面的是宮城,俗稱紫禁城,有禦河環繞,宮城之外,是護衛宮城的皇城,南京六部基本上就在皇城內,但現在已經被朱由檢裁撤了。

  皇城的週邊,是京城,也是應天府城,城牆周長可達七十裡,這是大明最大的一座城市,超過現在京師的北京城。

  在京城的週邊,還有外郭城,周長達到一百二十裡,共有十八座城門,這裡不僅拱衛京城,也是居民區和商業區集中的地方。

  朱由檢清晨從城西的江東門入了城,沿著江東門街、西街頭、三山門外大街,從三山門入了京城。

  這裡是一片皇家園林,也稱“西苑”,“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鷺洲”,但今天豔陽高照,作為金陵四十八景之首的“莫愁煙雨”,朱由檢沒有機會領略。

  油市街、陡門橋、南市樓、三山街、大中街、奇望街、太平裡,是同一條幾乎筆直的寬闊大街,將應天府與江寧縣分而治之,北為應天府,南為江寧縣。

  朱由檢從三山街右轉,拐向南市的大功坊、花市大街,這裡屬於江寧縣管轄,卻是京城最為寬闊的街道,也是最繁華的商業區,著名的秦淮河穿越聚寶門,將這片區域與聚寶山分割開來。

  一行人在“三元酒樓”面前停下。

  付小劍低聲對朱由檢說:“爺,現在已經是午時了,要不要先用膳?”

  朱由檢抬頭看了酒樓,見前來用餐的人已經不少,這才說道:“就在此用餐吧,不要驚擾了當地的百姓。”

  “是,聽爺的吩咐。”付小劍一面回答,轉身對身邊的一名侍衛說道:“去,在二樓上尋一個雅間。”

  “不用,就在大廳用餐!”朱由檢低聲道,“大廳熱鬧,我們何必將自己包裹起來?”

  付小劍頓時苦著臉,“爺,大廳人多耳雜,怕不安全,還是……”

  朱由檢輕笑道:“小劍,你忘了我們來此的初衷了?”

  “啊……可是……”付小劍可不管微服私訪,他是侍衛統領,一旦朱由檢安全出了問題,他可是要承擔所有的罪責。

  “小劍,如果不能深入百姓當中,那我們還不如呆在京師,呆在皇宮。”朱由檢理解付小劍的苦衷,“這樣吧,等會入席,你叫上兩名侍衛,咱們四人同桌,算是加強保衛,其餘的人,另開一桌吧!”

  “爺,奴才怎麼可以和爺同席?奴才們還是站著吧!”付小劍雖然知道朱由檢的武功深不可測,但朱由檢是皇帝,如果需要親自動手,那就是侍衛們的失職。

  “出門在外,哪有那麼多規矩?”朱由檢一揮手,“去吧,遲了怕是沒有座位了。”

  “是,爺……”付小劍還想再說什麼,但他見朱由檢的態度十分堅決,只好讓人先去訂座位,同時也讓其他人做好保護朱由檢的準備。

  朱由檢暗笑,朗朗乾坤,那裡有那麼多壞人,而且這還是要面對大明的皇帝,誰吃飽了撐著敢謀反不成?

  不一會兒,剛才進去的那名侍衛回來了,“爺,座位訂好了,是兩個緊挨著的飯桌。”

  “進去之後,千萬別嚇著百姓。”朱由檢還有些不放心,“也別太過拘束,讓別人看出端倪。”

  二十人在靠近大門不遠的相憐飯桌上就做,付小劍緊挨著朱由檢,一旦有個風吹草動,好保護朱由檢。

  雖然朱由檢穿著粗布大褂,看起來像個商人,但一行人數太多,又是衣著整齊,還是吸引了不少的目光。

  好在大廳裡都是普通的百姓,大家關心的都是自己的飯食,只要朱由檢不搶奪他們的飯食,他們也不會招惹朱由檢。

  不過,這裡都是普通的市民,他們最關心的不是新政,而是他們的肚皮,朱由檢匆匆扒了兩碗白米飯,就離開了酒樓。

  “陛下,如果要從坊間瞭解百姓對新政的態度,也許茶肆更好。”付小劍湊近朱由檢,低聲說道。

  朱由檢隨口問道:“小劍,為什麼這麼說?”

  “大廳吃飯,大家都是為了吃飽肚子,吃完了還得讓出座位。”付小劍想了想,繼續道:“喝茶就不同了,可以算是品茶,喝茶的人有的是時間,話題自然就多了些。”

  “奧!”朱由檢來自後世,平時為了創業,生活節奏太快,除非是為了公關、合約,根本不可能在茶室品茶,雖然聽說過發達國家的小鎮,還保留著古典的那種悠閒,但在中央王朝,這種茶文化已經消失了。

  “陛下……”付小劍遲疑著問道。

  “行,小劍,咱們就去茶肆。”朱由檢微笑著說道,“能靜下心來,在茶肆中評評這百姓茶,也是不錯呀!”

  一行人沿著繼續朝前走,在南門大街上找到一個叫“天涯”的茶肆。

  茶肆正對著南門大街,店鋪相當寬闊樓下是一個巨大的公用茶廳,朱由檢大略數了數,約有二十八張茶桌,這些茶桌顯然是為普通的茶客準備的,但生意不錯,幾乎爆滿。

  二樓上是一個個分割開來的雅間,茶水應該好些,估計是為高檔的茶客準備的,或者是作為商務活動的場所。

  朱由檢對付小劍說:“小劍,待會我們兩進去喝茶,其餘的人,就讓他們在附近轉悠一會吧!”

  付小劍急了,他低聲爭辯道:“爺,那可不行,萬一……”

  朱由檢毫不在意,他輕笑道:“哪有那麼多萬一?”

  要是再後世,朱由檢還擔心車禍洪水什麼的,特別是恐怖襲擊,但在大明,皇權的威壓實在太大了,如果不是實在活不下去,又有核心人物領頭,誰會和皇帝過不去?

  “爺,多少留兩個人吧?其餘的人就在附近!”付小劍還是不放心,眉頭早就皺成上弦月了,他幾乎是哀求朱由檢了。

  “小劍,不用擔心。”朱由檢向付小劍招招手,“只有我們兩人在一起,才更像是來自京師的商人,其餘的侍衛,就讓他們在四面潛伏吧!”

  “是,爺!”付小劍立即安排侍衛們隱伏在茶肆周圍,只要任何風吹草動,這些侍衛們就會立即沖進茶肆。

  付小劍伴著朱由檢入了茶肆,小二熱情倒是熱情,“兩位客官,裡面請。”回頭一看,發現一家沒有空位了,“對不起,客官,大廳沒有茶桌了,兩位是去樓上的雅間,還是願意在樓下擠一擠?”

  付小劍欲待上二樓的雅間,朱由檢卻是答道:“那就擠一擠吧!”

  小二滿臉堆笑:“兩位客官,這邊請,這邊的茶桌上只有兩人,空得很!”

  朱由檢在一張只有兩位客人的茶桌前坐下,付小劍緊挨著朱由檢,他沖著正要離去的小二說:“小二,上茶,上好茶。”

  茶桌上原先的兩位茶客正在低聲說著什麼,朱由檢和付小劍的到來,顯然打擾了他們,年長一的茶客低聲道:“要想喝好茶,得去二樓的雅間,這裡可沒什麼好茶!”

  另一名茶客輕輕晃動手中的瓷杯,介面道:“現在可不比去年,都是商人,怕是也無法承擔雅間的茶水錢,何況是外地的商人。”

  付小劍大怒,“你……”

  朱由檢從桌底下踩了下付小劍,示意他不要多言,然後轉首對兩位原先的茶客說道:“兩位如何得知朕……真的是外地的商人?”

  “哈哈,這還不好猜?”年長的茶客哈哈大笑,似乎聽到了天方夜譚的故事,“你們這身打扮,加上是外地口音,不是外地商人是什麼?”
炎雞 發表於 2019-9-7 13:24

第472章 新政

  “高見!”朱由檢誇讚了一句,心中卻是暗暗得意自己的偽裝之術,“老丈的眼力,真是不錯,可是,你們剛才為何說,我們這樣的商人,就上不得二樓的雅間?”

  稍年輕的茶客兩眼一睨,顯得相當不屑,“你們只有兩人,又未帶隨從,顯然不是富商大戶,最多就是富商家裡的雜役一類,自然去不得雅間。”

  “兩位的洞察力都是驚人,在下實在佩服得緊。”朱由檢明捧暗罵了一句,“這樣吧,兩位的茶錢,在下一併付了,算是交個朋友!”

  “得了吧!”年輕的茶客打量著手中的茶杯,又偷看了眼樓頂,“這點茶錢,我們還是付得起,你要是有心,就請我們去樓上的雅間坐坐!”

  “雅間?”朱由檢一愣,初次見面,哪有這樣的?明知道老子沒錢,卻偏偏要上雅間,他假裝躊躇了一會,最後終於下定決心,“好,就樓上的雅間,二位請!”

  “這位兄弟只是開個玩笑,當不得真!”年長的茶客瞪了他“兄弟”一眼,又向朱由檢拱拱手,“樓上的雅間可是貴得很,至少要二兩銀子。”

  “沒關係,交個朋友而已!”朱由檢使個眼色,讓付小劍先行將一樓的茶錢結了。

  “這怎麼好意思?”年長的茶客哆嗦著。

  “在下出來南京,能結實兩位這樣的朋友,乃是在下的榮幸。”朱由檢哈哈一笑,朝內堂高叫一聲:“小二!”

  四人在小二的指引下,來到二樓,選了靠裡一點的雅間,朱由檢與二人重新見過禮。

  朱由檢自然不會暴露自己的身份,王信,京城的一位皮貨商。

  而那兩名茶客,年長的叫周儒生,乃是一個員外,年輕一點的茶客,叫做劉中俊,開著一間雜貨店。

  兩人都算不上世家巨富,要論起資產,朱由檢估計,也就比普通百姓的日子稍微好過點。

  朱由檢向兩人抱拳行禮,“兩位東主,在下于京師做些小買賣,聽說南方繁華,想來南京碰碰運氣,不知道兩位有什麼好的建議?”

  “皮貨?”劉中俊的熱情,頓時被澆上一瓢冷水,“王東主,皮貨在南京,可不是個好去處,南京沒有大寒,即便偶爾下雪,時間也不會太久,自然用不著皮衣,就是在下的雜貨店,也從不經營皮貨。”

  朱由檢知道弄巧成拙了,但他總不能說要出售水泥、玻璃、香水,這些獨特的產品,無疑會暴露他的身份,他想了想,還有自鳴鐘,“劉東主,在下還有一種貨物,叫做自鳴鐘,乃是產自西洋……”

  周儒生皺起眉頭,“此物不僅普通百姓,就是我等也是聞所未聞,一時之間,怕不好出售。”頓了頓又道:“我們受了你的茶水之恩,自當實言相告,王東主還是不要介懷才好。”

  “哪裡!多虧了周東主實言相告,在下才不會做那無用之功。”朱由檢拱拱手,眼神裡閃現一絲失望,瞬息不見,“看來,是在下考慮不周,這次南下,只當是遊歷江南了。”隨即自嘲似的笑笑,“不過,看看也不錯,下次再來,就不會無的放矢了!”

  “也好,也好。”周儒生一面替朱由檢惋惜,但另外一面,他也慶倖朱由檢沒有商業上的事情麻煩他了,“南京乃江南繁華之所,貨物銷量很大,只要找准機會,不怕將來銀子燙手。”

  “那是。”朱由檢淺淺一笑,“在下初來南京,一切仰仗兩位。”又向兩人行禮,“不知剛才兩位所說的,商人不上二樓雅間,卻是為何?難道店家由此規定嗎?不像呀!”

  “那倒沒有,店家從來只認銀子。”周儒生皺起眉頭,“只是朝廷要開徵商稅,對商家來說,卻是要蛻層皮,王東主是富商大戶,自然不會在乎這點銀子,但我們小戶人家……”他將探尋的目光投向朱由檢,“王東主來自京師,聽說北五省早就開徵商稅,究竟官府是如何開徵的?對我們商家又有哪些不利的影響?”

  “原來兩位是擔心這個?”朱由檢長舒一口氣,終於要進入他關心的話題了,他稍稍思考片刻,“不過十五稅一,也很正常,與農業稅一樣,北五省的商人,也沒感覺到巨大的壓力。”

  劉中俊顯得有些激動,“可是,我們自己掙的錢,憑什麼要交給朝廷?”

  “慎言,慎言!”朱由檢指了指雅間的頂棚,“其實劉東主這樣的話,在下等以前也是責問過,但細想之下,其實也不對,兩位想想,我們商人,為什麼能平平安安掙錢?”

  “為什麼?”劉中俊剛才被朱由檢嚇一跳,這會才醒悟過來,但朱由檢的意思,他實在沒聽明白。

  “兩位東主,在下說句良心話,咱們商人能正常經商、掙銀子,靠的是自己的本事,這是不錯。”朱由檢小口呷茶,“但是,如果沒有地方官府,誰來保護我們的財產?如果沒有邊疆的士兵,誰又來保衛我們的國家?皮之不存,毛將焉附?”

  朱由檢不待兩人回答,繼續說道:“如果沒有國泰民安的大環境,我們商人如何掙得錢財?相信兩位都不願生活在刀光劍影血雨腥風的地方吧?”朱由檢微微歎口氣,“寧做太平犬,不作亂世人,你們生活在南方,是沒有見過韃子南侵的慘狀呀,十室九空,屍體遍地,連老人孩子都不放過,最慘的是姐妹們,哎……”

  “這……”劉中俊一時語塞,他似乎被朱由檢描繪的慘狀嚇住了。

  周儒生瞪了劉中俊一眼,示意他不要亂說,然後對朱由檢道:“王掌櫃,如果單純交點賦稅,倒不是什麼問題,關鍵是……萬一官府在這上面做上文章,我們商人,可就慘了!”

  “原來周東主是擔心官府借機加碼?”朱由檢明白了二人的擔憂,在大明時代,法制不健全,這種擔憂是很正常的,“這個……在下實在不知道,但是在京師,應該沒有發生這樣的事,只要商人足額納稅,官府絕不干涉正常營業,偶爾查點,只是看看商戶是否偷逃賦稅。”

  “京師在皇帝眼皮底下,官員們自然不敢做下手腳,但在江南,恐怕……”周儒生還是擔心不已,大明的潛規則在這些商人眼中,已經根深蒂固了。

  “這個,周東主似乎不用擔心。”朱由檢為新政當起了說客,“京師高官雲集,原先貪墨成風,但新皇登基以來,已經大為改觀,這次的新政,大批錦衣衛在各地明察暗訪,一旦官府執行有誤,必將遭到朝廷的懲處。”朱由檢為了打消疑慮,繼續說了句:“別說商戶,就是耕作的百姓,也是依法納稅,沒聽說官府敢隨意加碼的。”

  “大明真的依法行事了?”劉中俊抬起頭,緊緊盯住朱由檢,似乎朱由檢的回答,能解決他這方面的疑慮。

  “至少在下看起來,真的是這樣。”朱由檢又補了一句,“再說了,大明的賦稅非常清晰,百姓都是知曉,官員就是加碼,自己也得不到。”

  “自古官官相衛,難道官員們不能聯合貪墨?”劉中俊還是不信。

  朱由檢輕笑,“劉東主有所不知,陛下治理貪墨,乃是實行自上而下監督法,比如知縣貪墨,一旦發現,不但知縣要查處,知府也會因為監管不嚴,一併獲罪,如此嚴厲,誰敢貪墨?”

  周儒生似乎第一次聽說到這樣的事,他疑惑地看向朱由檢,“王掌櫃,如此說來,那各級官員……不是,如此下去,還有人願意為官嗎?”

  “這個……好像沒有出現,只是聽說,一旦官員貪墨,不論多少,永世不得為官。”

  “如果不為官,那他們還能幹什麼?”劉中俊這樣的小商人,似乎最怕官府,對官員的懲處,他倒顯得幸災樂禍。

  “那他們就要掂量掂量,一旦被查處,家產充公,他們以後還還怎麼生活?”朱由檢也是得意,“陛下真是高明,雖然不一定要殺頭、剝皮、點天燈,但對官員的威懾,卻是相當的大。”

  殺頭、剝皮、點天燈,乃是太祖年間對貪官的懲處,即便這樣嚴厲的手段,依然沒有讓貪墨絕跡,連太祖都不得不自歎失敗,但朱由檢治貪,不是殺頭,而是讓你活下去,讓你無尊嚴地活下去,讓周圍的人都歧視你,這樣對他人更有警示作用。

  “王掌櫃,北五省真的沒有出現官府加碼的事件?”周儒生雖然覺得朱由檢說得像是天方夜譚,但他還是有些信了,自從朱由檢登基以來,駭人聽聞的事情,也不是這一件。

  “沒有。”朱由檢十分肯定,“在下于京師從商多年,商鋪不止一個,從來沒有發生你們所擔心的事,就是耕作的百姓,現在也是安居樂業,在下估計,陛下也是看到這些情況,這才將新政向南方推行,順便問一下,兩位對新政知道多少?”

  劉中俊本來不太關心新政,他認為朝廷採取什麼政策都差不多,都是從弱小的百姓和小商人手中奪取財富,真正的富商大戶,反而能夠保全,“我們……我們,知道一些。”

  “哈哈,兩位,這就不對了。”朱由檢的笑容像溫水一樣從兩人的臉上掃過,“兩位東主,如果不瞭解新政,如果保護自己的的利益?”

  “啊……這……”周儒生抬起迷茫的眼睛,“王掌櫃,北方的商戶都知道新政嗎?你們是從哪兒知道的?”
炎雞 發表於 2019-9-7 13:25

第473章 公然抗稅

  “這個,乃是官府張貼的公文。”朱由檢感歎,還是官府宣傳不力,這些商人多少有些文化,他們寧願挨官府的宰,都不願花時間瞭解新政,更不要說大字不識一個的普通百姓了,“兩位東主,在下在南京的城牆上看到很多官府的公文,都是正在實施的新政,如果掌握了新政的內容,自然可以保全自己的利益,比如,商稅是十五稅一,一旦官府徵集過高,我們可以拒絕官府,最不濟也可以給錦衣衛透露點訊息,讓那些違法的官員吃不了兜著走。”

  “王掌櫃所說甚是,回去之後,我將讓人抄下所有的告示。”周儒生向朱由檢拱手作謝。

  “看來,以後我也要關注官府的告示了。”劉中俊也是向朱由檢拱手相謝,“王掌櫃,看來這頓下午茶,該由我們來請。”

  “劉東主不必客氣,說好的事,就不要更改了。”朱由檢依舊雲淡風輕的,“在下以後打算在南京發展,仰仗兩位的地方還有很多。”

  周儒生見朱由檢的氣度,估計手頭現銀不少,真要在南京發展,他們也不一定能幫上什麼忙,但朱由檢既然已經表態,他也就沒有惺惺作態,倒是劉中俊還有些捨不得即將交納的稅銀,“雖然像王掌櫃所說,但朝廷總是多征了這些稅銀……”

  朱由檢淡淡一笑,“劉東主可知,商人交納了這些稅銀,能獲得哪些好處?”

  “好處?”劉中俊疑惑不解,“白白交納這些稅銀,我等哪有什麼好處?”

  “哈哈,劉東主有所不知,北方開始的新政,乃是推行萬民平等。”朱由檢高舉雙手,向北京的方向行了一禮,“士農工商兵,大明延續了數百年的特權階層,即將作古。”

  周儒生眯起眼睛,顯然在深深思索,“王掌櫃的意思……”

  “從今以後,再沒有士農工商兵之分,中五省和南五省不久將開啟義務教育,無論原來是什麼身份,所有的孩童都可以入學堂讀書,都可以參加科舉,將來都可以為官。”朱由檢端起茶杯輕輕呷口香茗,“哪像現在,當兵的將來生了孩子,依然是軍戶,我們商人就是掙了再多的銀子,也只有經商的命運。”

  “王掌櫃所說,可是真的?”周儒生頗有些家產,雖然算不上富商大戶,但培養子孫讀書,還是綽綽有餘,如果子孫能夠當個一官半職,將來也不會仰人鼻息。

  “當然是真的,北五省已經實行了。”朱由檢輕笑,“不過,將來為官也不是什麼特別榮耀的事,既然萬民平等,大家都可以為官,官員也就不稀奇了。”

  “不然。”周儒生搖頭,“無論如何,為官總還是光宗耀祖的事。”

  “周東主此話就不一定正確了。”朱由檢知道儒教早已深入百姓的骨髓,要想改變他們的觀念,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得讓他們看到活生生的事實,“將來要是為官,可是一項危險的職業,稍有不慎,可能就會被繩之以法。”

  劉中俊支起腦袋,明顯不以為然,“王掌櫃此話,有些駭人聽聞了吧?”

  “哈哈,將來為官,還真不一定是好事。”朱由檢想起後世的俚語,“守得住清貧,耐得住冷清,聽得見指示,看得見百姓,兩位想想,既然為官無法貪墨,俸祿能否養家都一定,還有幾人爭著為官?”

  “真是這樣嗎?”周儒生像是喃喃自語,“這世界,到底要變成什麼樣?”

  “兩位東主,說句不見外的話,還是我們商人自在。”朱由檢話鋒一轉,顯得有些孤傲,“只要手中有銀子,想幹啥就幹啥。”

  “那是,那是。”劉中俊連連點頭,但他忘了,新政並不能直接給他帶來銀子上的收入,一切,還要靠自己去拼搏。

  “王掌櫃,打算在南京做點什麼生意?”過了好久周儒生才問了句。

  “我呀,先看看吧。”朱由檢微微一笑,“我在北方的主業是皮貨,看來南京沒什麼市場,先看看再說。”

  “王掌櫃要是有閒情,可以去秦淮河上看看,十裡秦淮河的景致倒是不一般!”劉中俊壓低聲音,神秘一笑。

  周儒生狠狠白了劉中俊一眼,“就知道秦淮河,王掌櫃可是做大生意的人!”

  “哈哈。”朱由檢抬頭大笑,“十裡秦淮河,六朝金粉地,聽起來就不錯嘛!”忽而話題一轉“在下此時南下,乃是為了商機,一旦此事有了眉目,在下一定去秦淮河感受一下,到時候,劉東主可是要做個嚮導,哈哈……”

  朱由檢離開茶肆,有走訪了幾處,發現主要是官府的宣傳不到位,百姓,特別是商人,對新政瞭解不夠。

  他叫過一名錦衣衛,耳語幾句,讓他晚些時候去找江南省省長田明達,加強新政的宣傳,要讓百姓看到新政有利的一面。

  離開南京城的時候,王慕九已經準備好了馬匹,現在南京府至鎮江府、蘇州府、松江府(今上海市)已經有了水泥大道,水泥路面太過堅硬,馬蹄上包裹了厚厚的棉花。

  從南京至蘇州,不過二百五十裡,但朱由檢一路走走停停,第二天午時過後,才挨到蘇州城下。

  王慕九照例帶著親兵、馬匹去城外的軍營駐紮,對外只說是軍事交流,暫時沒有透露朱由檢的行程。

  朱由檢在付小劍等二十名侍衛的陪同下,步行朝蘇州城西城門走去,“小劍,你說劉芫芷這丫頭,回到蘇州城了嗎?”

  “嗯?”付小劍愣了一會,才想起曾經待在乾清宮研究紡紗機的她,“陛下,從大沽坐船南下,再溯江而上,在蘇州府登陸,最多不過半月,她應該早就回到蘇州了。”

  “奧!”朱由檢也不知道為何會想起劉芫芷,也許蘇州只有這一家子熟人吧,“小劍,走,入城看看,都說上有天堂,下游蘇杭,不知道蘇州到底怎麼樣。”

  “是有這個說法,爺,那咱們就入城看看。”

  朱由檢隨口問了句:“這是誇讚蘇杭的美景,還是物產?或者其它什麼的?”

  “這……”付小劍也說不準,“爺,小人從來沒有去過蘇杭,這應該指的是美景吧?據說蘇州河流密佈石橋千奇百怪……”

  “也許吧!”朱由檢也不知道,“或許還有其它什麼,入城內看看不就知道了?”

  “對,入城。”付小劍陪在朱由檢的側後方,其餘的侍衛則是跟在後面。

  從西城門入城,迎面便是寬闊的西大街,拐過天宮坊巷,再過兩條街,就是蘇州府衙,朱由檢正打算找個酒樓,先解決肚皮問題,突然聽到前面產來嘈雜聲。

  “小劍,前面發生什麼事?找兩個人去看看。”

  “是,爺。”付小劍回頭點出兩名侍衛,“你們去看看,前面發生了什麼事,立即回來向爺彙報。”

  兩名侍衛小跑著奔過去,一會就回來了,“也,是商戶圍住了稅務官,他們拒絕交納商稅。”

  “拒絕納稅?”朱由檢皺起了眉頭,難道是稅務官提高了商稅?不對,應該是商戶不願交納商稅,他想起了南京商人對新政的不瞭解,“你們兩個過來!”朱由檢對他們耳語一番,兩人立刻回頭向城外跑去。

  朱由檢又遣出兩名侍衛,“你們再去打探,儘量弄清商戶為何不願納稅。”

  “是,爺!”

  兩名侍衛打探回來,果然如朱由檢所料,不是官府對商戶加碼,而是商戶不願納稅。

  朱由檢惱了,這是國策,你們竟然在大街上公然抗稅!

  約莫一柱香的時間,城外湧進數百士兵,為首的騎著高頭大馬,正是王慕九,與他幾乎並肩的是一名三十出頭的軍官,朱由檢並不認識,應該是城外駐軍的軍官。

  王慕九沖朱由檢點點頭,朱由檢同樣點頭示意。

  百姓還在圍著稅務官不依不饒,人數太多,聲音嘈雜,連軍隊入城他們都不知道。

  “砰,砰,砰……”

  密集的槍聲,將圍觀的百姓嚇了一跳,他們雖然沒見過燧發槍,但巨大的響聲,本能的讓人恐懼。

  幸好槍口朝天,百姓沒有受到損傷,但剛才圍觀的百姓,一起停下來,嘈雜聲不見了。

  “何人大膽,竟敢當街圍攻稅務官?你們想造反不成?”這名軍官的聲音很大,又是端坐馬上,猶如半空打個霹靂。

  後面的步兵紛紛用燧發槍指向前面的圍觀者,百姓再不敢喧嘩,一些膽小的人,開始偷偷溜號。

  在士兵們的高壓下,領頭的商人也只得暫時觀望。

  稅務官哭喪著臉:“將軍,你們可來了!”

  王慕九從馬背上跳下來,“你們誰是領頭的?”

  “我!”一名穿著灰白長衫的中年人從人群中走出來,斜倪了王慕九一眼,“這蘇州的民政,將軍恐怕不能干涉吧?”

  “民政老子是不能干涉。”王慕九陰陰地笑,“但你們當街圍攻朝廷命官,有謀反之嫌,這個,老子該管得著吧?”

  “謀反?誰謀反了?”長衫中年人向身後眾人一揮手,“你謀反了?你謀反了?你們看到誰謀反了?”

  群情激奮。

  “是呀,誰謀反了?”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謀反了?”

  “當兵的有什麼了不起?敢隨便亂扣帽子!”
炎雞 發表於 2019-9-7 13:27

第474章 劉宅的僕丁

  王慕九一時語塞,楞在當場,只能拿眼睛瞟向朱由檢。

  與王慕九同來的那位軍官,這是也下了馬,低聲對王慕九道:“王軍座,這位是馬家的二東主馬有為,據說在朝中也有相當大的勢力。”

  不聽這還好,一聽在朝中有人,王慕九縢地火就上來,定然是他狗仗人勢,破壞新政,如果不將他拿下,新政還怎麼推行推行,他用手一指馬有為,“你,過來!”

  馬有為稍稍挪動身子,“過來怎的?難道怕你不成?”大明一直以文治武,區區一個武將,他還不放在眼裡。

  陪同王慕九前來的軍官叫賀代臨,乃是三十三軍的一位師長,他偷偷給王慕九使眼色。

  王慕九假裝看不見,他也不看馬有為,卻是面向人群,“你們還有誰是領頭的?”

  “我!”

  “我!”

  “我!”

  ……

  人群中霎時走出七八位身著長衫的人,他們也不看王慕九,直接向馬有為靠攏。

  “帶走!”王慕九大喝一聲,聲若洪鐘,將這些長衫客嚇了一個激靈。

  但這些人很快就反應過來。

  “你憑什麼將我們帶走?”

  “也不掂量自己是什麼貨色!”

  “我們朝中可是有人的!”

  ……

  賀代臨輕輕拉了把王慕九,“王軍座……”

  王慕九低聲說了句:“沒事,天塌下來我頂著,與賀師座沒有任何關係!”他轉臉對馬有為等人喝道:“圍攻稅務官,阻撓朝廷新政,還敢恐嚇軍官,你們真是無法無天!”

  馬有為也不慌張,“這位軍爺,說話可是要責任的,我們只是反對稅務官徵稅,這天下還是大明的吧?大明一直對商人免稅,為何現在要我們納稅?這分明是狗官假傳朝廷聖旨,謀害我等錢財。”說完還斜倪了那名可憐的稅務官一眼。

  稅務官抹去頭上的汗珠,對王慕九說:“這是朝廷的法度,下官可沒有加碼!”

  王慕九點點頭,他懶得與吳有為理論,回頭對親兵們說:“還楞著幹什麼?帶走!”

  數名親兵上前,圍住馬有為等人,但百姓們紛紛湧上前,他們人更多,嚴重威脅著親兵們,賀代臨臉色都嚇白了,一時不知如何收場。

  剩餘十餘名親兵卻是將槍口指向湧上來的百姓,但百姓人數太多,怕有上千人,親兵也不敢開槍。

  “砰!”

  王慕九搶過一名親兵的燧發槍,朝天放了一槍,“敢上前者,格殺勿論!”

  百姓一時被嚇住了,不敢再向前湧,卻也不肯後退。

  馬有為向百姓揮了揮手,“大家都散了吧,我就不信,誰還敢將我蘇州的商人全部抓了。”

  百姓陸陸續續退場,王慕九指揮親兵將馬有為等領頭鬧事的商人,帶出城外,暫時叩在軍營。

  朱由檢也無心遊覽蘇州城了,他此行的目的,就是來考察新政的,既然發生與新政有關的事情,他準備好好看看,這馬有為究竟是何方神聖。

  他尾在王慕九的身後,以皇家第一軍參謀的身份入了軍營。

  既然賀代臨不敢得罪馬有為,王慕九只好親自上陣,準備提審這些商人,但王慕九剛剛登記了幾人的姓名,蘇州府法院院長林成就來到軍營。

  “幾位軍爺,打擾了!”林成雙手抱拳,向眾人行禮。

  “林大人來的好快!”賀代臨一邊還禮,一邊向王慕九介紹林成的身份,反過來再介紹王慕九皇家第一軍軍長的身份。

  “原來是院長大人。”王慕九也是還了一禮“不知院長大人此來……”

  “原來是王軍座!”林成打著哈哈,“幾位軍爺,下官聽說幾位商人衝撞了軍爺,被軍爺拿了,下官特來討人,對不住了,這是下官分內之事,也是下官職責所在。”他笑著搖頭,“下官治所不嚴,讓幾位見笑了!見笑了!”

  林成是文官,按照現在大明的行政設計,法院院長不受行政管轄,連知府也不能干涉,他如此低調,實在讓人挑不出毛病,但朱由檢心想,剛才商人圍攻稅務官的時候,這個林成不知道在哪兒,現在王慕九抓捕了他們,林成這麼快就過來要人,讓人實在懷疑。

  好在幾人的姓名已經登記下來,他們都是有家有室的商人,不是流竄的江洋大盜,也不怕他們逃跑,王慕九以目示意的時候,朱由檢緩緩點頭。

  王慕九這才對林成說:“既然林大人親自前來,末將也不能……只是這馬有為,竟然如此膽大妄為,林大人一多要嚴懲不貸!”

  林成雙手抱拳,滿目含笑,“將軍放心,本官一定會秉公執法!”

  王慕九思索片刻,“林大人,此事被末將撞見,也算與末將有些關係,開審之時,末將前去旁聽應該沒有問題吧?”

  林成面色一凜,呆了一會,還是同意了,“此案下官必定公開審理,王軍座有興趣,到時候前去便是。”他回身對身後的衙役低喝道:“帶走!”

  朱由檢見林成走遠了,便向賀代臨拱手行禮,“賀師座,這馬有為到底是何許人也?竟然阻撓稅務官收稅?”

  賀代臨立即苦著臉,“王參謀,末將來到蘇州不久,對這馬有為,實在不甚瞭解,只是聽說馬家與朝中有聯繫,再說,他也沒有傷害稅務官……”

  “沒有傷害?”朱由檢怒了,“賀師座,聽說陛下向江南派出新軍,乃是為了維護江南的安定,現在馬有為當眾阻撓稅務官,賀師座認為沒有傷害?”他抹了把嘴角,“那依賀師座,什麼才叫傷害?”

  “這……”賀代臨看看王慕九,但王慕九使皇家第一軍軍長,不僅地位高過他,又是皇帝的親軍,萬一他們是皇帝派過來,自己可就麻煩了。

  朱由檢心中鬱悶,稅務官當眾受阻,讓他以後如何開展工作?目前的事件基本清晰,為了防止萬一,他暗示王慕九去知府衙門打探,查處事情的原委,他在蘇州沒有熟人,後來想了想,不是沒有,是有一個,而且恰好是商家。

  “王軍座,賀師座,我還有事,先一步告退!”

  “王參謀請!”賀代臨雖然對朱由檢的咄咄逼人有些不滿,但人家是軍部參謀,又來自皇家第一軍,他還不敢得罪。

  朱由檢辭別王慕九、賀代臨,帶著付小劍等侍衛,出了軍營,再次入了蘇州城。

  “爺,已經過了午時,爺要先用膳嗎?”付小劍低聲問道。

  “嗯,正好爺也餓了,走!”朱由檢正好在施林巷看到一間中等餐館,也就將就著對付點飯食。

  小二送上飯食的時候,朱由檢讓付小劍給了一兩銀子的小費,“小二,打聽個事情!”

  “客官請說,小人當知無不言!”小二將銀子收進內衣,滿臉堆笑,躬身站在朱由檢的面前。

  朱由檢悠悠地問道:“蘇州有一位從事紡織業的大戶,姓劉,你知道嗎?”

  小二搖頭,“客官,蘇州的紡織大戶多了去了,客官知道他的名字嗎?”

  “劉炳中,小二認識嗎?”

  “劉東主?”小二倒吸了一口涼氣,身子端正了些,“小人知道,客官找劉東主……”

  朱由檢心中暗笑,這劉炳中,還真是富商大戶,看把小二嚇的,“小二知道劉東主的家在哪兒嗎?”

  小二這時已經緩過神來,“客官是要找劉東主?”

  朱由檢輕笑道:“小二不必擔心,我們乃是劉東主的朋友,是有樁生意要與劉東主談談。”

  “奧!”小二應了聲,又仔細觀測了朱由檢一會,“客官是從京師來的?”

  “嗯。”朱由檢緩緩點頭,“劉東主上次去京師,與我們也有生意上的來往,所以這次來蘇州,才會拜訪他,順便談些生意上的事。”

  小二這才向外指了指,“劉東主住在正四街,出門向右拐,不遠就是。”

  “多謝小二!”

  “不用謝,劉大東主誰人不知?客官慢用,有什麼需要,招呼小人一聲。”小二躬身行禮,倒退著走了開去。

  朱由檢匆匆用過飯食,帶著付小劍等一眾侍衛,來到正四街。

  正四街並不寬闊,朱由檢估量,也就一丈五的樣子,但劉炳中的府邸卻是十分開闊。

  門前有三尺高的臺階,大門兩側的臺階上,各有一個青石獅子,獅子本身比臺階還高,雖然沒有張牙舞爪,氣勢卻是駭人,兩扇朱漆大門,寬度超過一丈,大門頂部,是“劉宅”兩個大字,可能是沒有功名的緣故,這兩個字很樸實,但是用紅銅燙制的,與朱漆大門一樣,顯得十分威嚴。

  由於劉宅向後收縮了一段,前面空出一段接近兩丈的空地,與高大的劉宅相得益彰。

  朱由檢擔心侍衛們的腰刀嚇著劉宅的僕丁,向付小劍示意,付小劍讓侍衛們都退到劉宅大門看不見的地方,然後才上了臺階撬門。

  過了半袋煙的時間,劉宅的朱漆大門“吱呀”一聲,開出半條門縫,一名僕丁探出頭,“誰呀?”

  付小劍倒背雙手,身體站得筆挺,“我們找劉炳中劉東主!”

  僕丁掃了眼付小劍,見是陌生人,便沒放在心上,“你們與劉東主有約嗎?”

  “沒有。”付小劍沒想到拜見一個商人,還要提前約定,“劉東主在家嗎?”

  “既然沒有約定,那東主……”

  僕丁的話還未說完,付小劍把眼一瞪,右手搭上劍柄,作勢要拔劍的樣子。

  那僕丁見勢不妙,趕緊關了大門,一邊沖付小劍吼了聲:“你們等著!”
炎雞 發表於 2019-9-7 13:28

第475章 單獨相處

  約莫一盞茶的時間,朱漆大門“咚”的一聲,再次打開,這次是完全打開了,一名三十多歲、身著青色長衫的人率先跨出大門,後面跟著四名帶刀的僕從,剛才那名開門的僕丁跟在身側,他指著付小劍,“二爺,就是他!”

  長衫中年人氣宇軒昂,背門而立,輕輕掃了眼付小劍,目光落在付小劍腰間的長劍上,“你是誰?”

  朱由檢向前邁了兩步,“我們找劉炳中!”

  長衫中年人快速掃了眼朱由檢,“你們是誰,為何找我大哥?”

  “我們是劉東主的朋友,是他讓我來的!”朱由檢向劉二東主一拱手,既然不是敵人,沒必要鬧僵。

  “大哥讓你來的?”劉二東主皺起了眉頭,“可是大哥此時並不在家,他會讓你們這時候來找他?”

  “奧,劉二東主不用誤會。”朱由檢輕笑,“劉東主只是讓我們來蘇州的時候找他,可並未約定什麼時間。”

  “那你們是……”劉二東主晶亮的眸子在朱由檢和付小劍的臉上掃來掃去,眉頭一直皺起,一副不耐煩的樣子。

  “我們自然是劉東主的朋友。”朱由檢暫時不願暴露身份,“那劉芫芷在家嗎?”

  “你認識芷兒?”劉二東主緊縮的眉頭都快比得上上弦月了。

  “當然。”朱由檢微微一笑,“劉東主和劉小姐,都是我們的朋友!”

  劉二東主十分不悅,“閣下既然是劉氏的朋友,能否亮明身份?”

  “這個……”朱由檢沉思片刻,“既然劉小姐在家,你讓她出來,一見便知!”

  “你……”劉二東主更加惱怒,“閣下請自重,如果閣下再如此無禮,休怪劉某不看大哥之面!”

  朱由檢這才想起,現在是大明,未出閣的女子,自然不會有異性朋友,幸好劉家是商人,要是官家小姐,怕是已經拔刀相向了,“劉二東主不要誤會,令兄與劉小姐曾經外出經商,是以謀過面,現在劉小姐在家,讓她出來一趟,自然知道我這不是誑語!”

  劉二東主向朱由檢射來兩道劍一樣的強硬目光,但頓了頓,他還是向剛才開門的僕丁耳語幾句,僕丁迅速跑回宅內。

  “到底是誰?”一聲朱由檢十分熟悉的軟語從宅內飛泄而出,不用問,這是劉芫芷了。

  劉芫芷身穿綠色絲質蝴蝶短裙,下著白色長筒褲,褲腳蓋住鞋跟,只露出前面半截粉色繡花鞋。

  看到站在臺階下的朱由檢,她立時眼冒精光,臉現紅暈,小跑著奔向朱由檢。

  劉芫芷突然停在朱由檢五步外的地方,“陛……”

  “便是住在蘇州這條不知名的小巷,我也能找到。”朱由檢卻是雲淡風輕,“怎麼樣,劉東主還好吧?”

  “阿爹很好!”劉芫芷冰雪聰明,她知道朱由檢不願暴露身份,也就沒有向朱由檢行跪拜大禮,但兩隻杏眼,毫不介諱地向朱由檢射出一股股熱浪。

  朱由檢抹了把額頭上的汗珠,“怎麼?劉小姐,這麼熱的天,打算讓我在外面曬太陽?”

  劉芫芷歉然一笑,臉蛋上更豔了,“都怪我,走,先進屋再說!”她不知道朱由檢現在用的什麼身份,乾脆連稱呼也省了。

  “芷兒?”劉二東主見劉芫芷對朱由檢太過熱情,心中諸多不滿。

  “二叔,他的確是爹非常要好的朋友!”劉芫芷一時不知道如何解釋朱由檢的身份,“我們先進屋再說吧!”

  劉二東主只得隨著劉芫芷、朱由檢入了大門,付小劍不等有人請他,也是自動隨在後面進去了,他是朱由檢的侍衛,一步不能離開的。

  入了正廳,見朱由檢的額頭上豁然一層細密的汗珠,劉芫芷高聲叫了起來,“小蓮,打盆清水來,小香,快,泡杯清茶,用最好的茶葉!”

  “坐吧!”劉芫芷實在不好稱呼朱由檢,只得向梨花木椅子一指,等朱由檢坐下後,她在朱由檢對面做了下來,還拿起羽扇給朱由檢扇風。

  劉二東主實在看不下去了,低低地咳嗽聲,“芷兒……”

  朱由檢心中暗笑,他身形不動,只是向劉二東主拱了拱手,“二東主,現在是宅內,知道我的身份也無妨!”

  劉芫芷待要張嘴,卻聽朱由檢說到:“在下乃是京師的皇家第一軍參謀王信!”

  劉芫芷頓時說不出話來,小嘴還張得老大,一點淑女的風範也沒有,呆了一呆,才用柔嫩的手指捂住小口,恰好小香給朱由檢端過香茶,她才借機說到:“王參謀,請用茶!”話剛說完,自己就是掩口而笑。

  劉炳時正向朱由檢還禮,“原來是王參謀,失敬!失敬!在下乃是劉炳中的二弟劉炳時。”

  朱由檢與劉炳時重新見過禮。

  小蓮端過清水,劉芫芷當著劉炳時的面,不好服侍朱由檢,只好由小蓮代勞了。

  劉芫芷一邊搖著羽扇,一邊問道:“王參謀,這個時候離京,有什麼要緊的事嗎?”

  朱由檢放下毛巾,交給小蓮,在劉芫芷的身邊坐定,這才答道“本來要去廣州辦點事,路過蘇州,聽說蘇州景致優美,想來看看,順便看望劉東主。”見劉芫芷輕咬銀牙,忙補充了句:“看望劉小姐!”

  劉芫芷這才羞紅著小臉,低著頭笑了,劉炳時見她此刻的模樣,心中不悅,只好咳嗽聲提醒她注意形象。

  朱由檢假裝看不到,問劉炳時道:“劉二東主,在下在蘇州見到一位商家大戶,馬有為,劉二東主可認識此人?”

  “馬有為?”劉炳時皺了下眉頭,“此人與劉家交情頗深……王參謀怎麼會遇上他……”

  朱由檢笑道:“奧,在下入城的時候,正好遇上馬有為在街頭抗稅,是以見過,但馬東主應該不認識在下。”

  “抗稅?”劉炳時心中一驚,他想起大哥的交代,千萬不要在新政上做文章,“王參謀,到底是怎麼回事?”

  朱由檢將入城時遇上馬有為的事,簡要地說了一遍。

  劉芫芷一直不說話,只有劉炳時偶爾問上一句。

  劉炳時急急叫過一名家丁,附耳交代幾句,也不管劉芫芷了,拱手向朱由檢行了一禮:“王參謀,在下還有些事情,晚上再為王參謀接風!”

  劉芫芷待要阻止,但朱由檢含笑不語,急得抓耳搔腮,但劉炳時視而不見,緩緩出大廳。

  朱由檢苦笑著搖頭。

  劉芫芷一邊搖著羽扇,一邊吩咐小蓮小香等人:“你們先下去吧!”

  “是,小姐!”一應侍女都躬身退出了大廳。

  朱由檢覺得氣氛有些曖昧,這是大明,不是後世,“劉小姐?”

  “陛下。”劉芫芷見空闊的大廳裡除了兩人,只剩下菩薩似的微閉著雙眼的付小劍,幾乎是兩人單獨相處了,她壓低了聲音問道:“陛下真的是往廣州去嗎?離開京師這麼長時間……”

  “真的是去廣州,也許還要去更遠的地方,哈哈……”朱由檢眉目含笑,“劉小姐千萬不要暴露了我的身份,否則,前方可能就不安全了。”

  “民女哪敢?”劉芫芷揚起紅紅的小臉,“那馬有為的事……”

  “這個,真的是偶然遇上,劉小姐不用擔心。”朱由檢斂了笑意,“但新政的實施,乃是國家大政,誰要是敢破換新政,必須受到處罰。”朱由檢見劉芫芷的臉上已經變色,原來的的羞紅已經變成煞白,“劉小姐、劉家不要與本案接觸過深,不要讓朕為難!”

  “嗯!”劉芫芷輕聲回答,眨巴了兩下眼睛,“陛下是懷疑劉家在背後指使?”

  “那到不是,朕相信你爹絕對不會抬出一個馬有為干擾新政。”朱由檢笑著搖搖頭,“朕倒是擔心,馬家與劉家關係不錯,到時候會向劉家求救。”

  “陛下放心,民女一定勸說二叔遠離馬家。”劉芫芷學著男人的樣子,她放下羽扇,雙手抱拳向朱由檢行禮。

  “但劉小姐不能透露朕的身份,朕還有許多事情要做,暫時不方便暴露身份。”見劉芫芷只顧盼著大眼睛看著自己,朱由檢補了一句,“劉小姐,朕有些熱了!”

  “那是你的事!”劉芫芷低下頭輕嗔了一句,但還是拿起羽扇,緩緩搖起來。

  朱由檢含笑不語,靜靜地望著劉芫芷。

  “怎麼了,陛下?民女臉上有灰塵嗎?”劉芫芷用修長的手指輕撫了嬌嫩的左臉頰,又用指背撫了下右臉。

  “灰塵倒沒有。”朱由檢哈哈一笑,又呷了口茶水,這才悠悠地說道:“就是……就是臉上的粉妝被汗水刮花了!”

  “啊……是嗎?”劉芫芷左顧右盼,但怎麼也看不到自己的臉,於是翻身而起,“陛下先坐會,民女去去便來……”

  “劉小姐,不用了。”朱由檢伸手止住劉芫芷,“不是你的臉花了,剛才看錯了,是朕的眼花了!”

  “陛下,你……”劉芫芷毫不意外地飛過來一個白眼,“陛下盡會取笑民女……”

  “哈哈,朕只道劉小姐特別鍾情于紡紗機的改善,怎知道原來劉小姐也在乎容貌。”朱由檢笑著問道:“劉小姐,紡紗機怎麼樣了?有進步嗎?”

  說到紡紗機,劉芫芷登時二目放光,“陛下,紡紗機已經能裝到十個紗錠了,但要推廣,還需要時日,需要紡紗工相當熟練。”

  “劉小姐,你錯了!”朱由檢搖頭歎息。

  “錯了?”劉芫芷歪著腦袋,大眼睛似乎能滴出水來,“陛下,民女錯在哪兒?求陛下指點!”

  “技術的進步是永遠沒有止境的,關鍵是應用。”朱由檢開導起劉芫芷,“既然裝八個紗錠的紡紗機已經成熟,那就該及時使用,為工廠產生經濟效益,至於紡紗機的繼續改良,那是技術人員的事。”

  “民女明白了。”劉芫芷忽閃了一下大眼睛,“陛下,民女怎麼沒想到?哎……”

  “那是因為劉小姐太專注于紡紗機的改良,反而忘記了改良紡紗機的初衷!”
炎雞 發表於 2019-9-7 13:29

第476章 可愛的小蓮

  傍晚的時候,劉炳時回到劉宅。

  看到劉芫芷依然在於朱由檢說笑,心中相當不滿,但他沒有發作,而是眼珠一轉,先向朱由檢告個罪,然後對劉芫芷說“芷兒,先出來一下,二叔和你說個事!”

  “二叔有什麼事?”劉芫芷停止與朱由檢的笑談,“正好我也有事找二叔。”她看著劉炳時,見劉炳時沒有說話,於是向朱由檢投去一撇,見朱由檢點頭,這才起身去了。

  二人去了廳堂左側,距離倒是不遠。

  不一會兒,朱由檢聽得裡面傳來淅淅聲,似乎是在爭吵,但隔著牆壁,聽不真切,他不禁皺起眉頭。

  劉芫芷出來的時候的,雙眼紅花的,只看了朱由檢一眼,便往原來的椅子上一坐,再不說話。

  “怎麼了?和二叔吵架了?”朱由檢把玩著手中的茶杯,也不看劉芫芷的眼睛。

  “二叔……”劉芫芷吞吞吐吐,一時說不出話來。

  “劉小姐,你二叔是馬家的朋友,幫助馬有為也是正常的。”朱由檢微微點頭,“是不是你二叔讓我們放過馬有為?”

  “嗯!”劉芫芷輕輕哼了一聲,雙眼巴巴地看著朱由檢,一副惹人憐愛的嬌俏模樣。

  朱由檢深思了一會,“劉小姐,人無信不立,你二叔要幫助朋友,本來沒什麼錯,關鍵是要看什麼事。”見劉芫芷用心在聽,朱由檢繼續說道:“比如,明知是殺人犯,卻要千方百計為他提供庇護,說不定就讓自己栽進去了,所以,幫助別人,也要考慮法度問題。”

  “可是二叔……”劉芫芷可憐巴巴地說道:“民女實在無法說服二叔!”

  “沒關係,劉家應該不是你二叔作主吧?”朱由檢實在不忍心,將這些重擔壓在這個不諳世事的小女孩身上。

  “劉家自然是爹作主,可是爹現在不在蘇州。”劉芫芷似乎想起來什麼,“陛下是說,讓爹回來?”

  “除了讓劉東主回來,還有什麼其他的辦法嗎?”還有一個辦法,就是朱由檢亮出身份,但這樣一來,不但微服私訪的目的難以達到,接下來這個案件,走的就不是法律程式,這是朱由檢不願看到的。

  “陛下,民女明白了!”劉芫芷小聲對朱由檢說:“陛下下先坐會,民女去去便來!”

  “嗯,劉小姐請便!”朱由檢揮揮手,讓劉芫芷先去安排人員找回劉炳中。

  劉芫芷離開後,小蓮進來了,“王參謀,小姐讓奴婢給陛下扇扇風,今天的天氣……真是太熱了!”

  “有勞小蓮姑娘了!”朱由檢看著這位和劉芫芷一樣可人的小女孩,“小蓮姑娘,劉小姐平時除了紡紗機,還喜歡什麼呀?”

  “王參謀。”小蓮白了朱由檢一眼,“小姐只是讓奴婢給王參謀扇扇涼風!”她是劉芫芷的貼身丫鬟,要不是聽了劉芫芷的話,他怎麼肯侍候這位“王參謀”?

  “奧!”朱由檢想起來了這是蘇州,劉宅,不是宮裡,所有的宮女太監都為他一個人服務,“小蓮姑娘,我沒有惡意,我乃是劉東主與劉小姐的朋友,打聽劉小姐喜歡什麼,也許下次來蘇州的時候,我可以給劉小姐帶些她喜歡的禮物!”

  “奧。”小蓮一邊扇風,一邊看著朱由檢,不僅朱由檢的面龐清俊,說話也是彬彬有禮,哪裡像個將軍?分明是讀書人,“王參謀讀過書嗎?”

  “讀書?”朱由檢微微一笑,和風細雨似的,“小蓮姑娘大概不瞭解軍隊的設計,參謀並不需要在戰場上身先士卒,相反,參謀只需要向將軍們提出具體的作戰方案,此外,還負責軍隊的文書處理!”

  “奧,奴婢明白了。”小蓮的眼神變得迷離起來,“原來王參謀是讀書人,難怪看起來不像粗魯的將軍們……”

  “小蓮姑娘,軍人因為經歷過戰場的殺戮,只有一股英武之氣。”朱由檢問道:“難道小蓮姑娘不喜歡軍人?”

  “我才不喜歡這些軍人呢,粗手笨腳的。”小蓮撇撇嘴,“要說呀,奴婢就喜歡王參謀這樣,讀書識字的人!”小蓮發覺說話有些不對,於是紅著臉用小手捂住小嘴,眼睛瞪得老大。

  朱由檢輕笑:“小蓮姑娘識字嗎?”

  “奴婢自小跟著小姐,小姐也教會小蓮幾個字。”也許是覺得在朱由檢面前班門弄斧,又補充了一句:“奴婢識字有限,認識自己名字而已,讓王參謀見笑了!”

  “小蓮姑娘也不用太謙虛。”朱由檢自在地享受小蓮姑娘的服務,“也就在蘇州這個地方,要是在北方,認識字的丫鬟,那是比三條腿的蛤蟆還難找。”

  “噗嗤!”小蓮張開小口,隨即用小手捂住小白牙,“王參謀真逗,天下哪有三條腿的蛤蟆?難道王參謀在京師見過不成?”

  “京師倒是沒見過。”朱由檢的目光在小蓮的臉上一掃,“在蘇州,我倒是見過一個三條腿的蛤蟆,哈哈!”

  “討厭!人家只是一個小丫鬟,哪有你說的那樣金貴呀?”小蓮張開左手五指,掩耳盜鈴似的想要阻擋住朱由檢的視線,但她自己卻從指縫中偷看朱由檢。

  “小丫鬟怎麼了?”朱由檢含笑說道:“朝廷已經在江南推行新政,新政的一個重要內容,就是所有的百姓一律平等,將來再也沒有身份上的差別。”

  “奴婢才不信呢!”小蓮加大了扇風的力度,“如果有平等,那也是你們男人的平等,我們女人,真的有平等嗎?聽說蘇州府即將開辦大量的學校,也沒聽說招收女學童。”

  “小蓮,百姓平等是一個過程,雖然暫時不能,但終究會平等的,將來的學校,肯定會招收女童。”朱由檢反正現在無事可做,也就逗逗這個可愛的小蓮,“我在京師聽說,將來女子不僅可以讀書,還可以出外工作掙銀子,就像現在蘇州的紡紗工一樣。”

  “掙銀子?紡紗工?”小蓮的雙目熠熠生輝,但隨即哈哈大笑:“王參謀,蘇州雖然有不少紡紗工,但她們主要是在自己的家裡紡紗,只有少量的女子是在親戚家紡紗!”

  “這個……我知道。”朱由檢知道,軍事、政治上的改革,完全可以利用強權一蹴而就但文化的革新,卻是需要很長的時間,特別是現在沒有可以參照的範本,“既然女子可以去親戚家做工,將來也可以去專門為女子準備的工廠做工,只是時間可能要長點!”

  “那奴婢可能就看不到了!”小蓮悠悠地說道,“王參謀,現在京師有女子工廠嗎?”

  “還沒有。”朱由檢搖搖頭,他知道現在描繪的只是一個前景,這些是他將來努力的方向,至於要實現這些目標,還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小蓮願意出去做工嗎?”

  “嗯……”小蓮搖著頭,她語調上揚,堅決拒絕了朱由檢的好意,“小姐對奴婢很好,奴婢怎麼可能離開小姐去外面做工?”

  “看來你家小姐是個好人!”朱由檢眉眼含笑,“可我還不知道,你家小姐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

  “我家小姐當然是好人。”小蓮壓低聲音,“要不是我家小姐,奴婢怎麼會伺候王參謀?”小蓮收起笑臉,顯得十分莊重,“我家小姐知書達理……”

  “你們在說我什麼呢?”劉芫芷突然推門進來,目光在朱由檢與小蓮的臉上一一掃過,“小蓮,你敢在背後說我壞話?”

  “小姐,奴婢不敢!”小蓮嚇得雙手亂搖,小臉都變色了,“小姐,奴婢……奴婢並沒有說你壞話……奴婢在誇你呢!”

  “誇我?”劉芫芷頓時笑靨如花,“小蓮說說看,你誇我什麼了?”

  小蓮見劉芫芷高興,也就不再害怕了,“奴婢……奴婢說,小姐人很好,小姐知書達理……”

  “小蓮,你說這些幹嘛?”劉芫芷白了小蓮一眼,又看了看朱由檢,雙手局促得不知放哪兒好,只好有些不安地搓揉起來。

  “哈哈。”朱由檢大笑,“還說你家小姐是好人,剛才誰嚇得老鼠似的?”

  “才不是呢!哼!”小蓮抗議,“小姐平時不是這樣的。”

  劉芫芷一改剛才的淑女模樣,狠狠瞪了朱由檢一眼,“民女怕你熱著,讓小蓮給你扇風,你還不知足!”又扭頭對小蓮說:“小蓮,去給王參謀換點茶水!”

  “是,小姐!”小蓮答應著出去了,臨出門時,還回頭看了朱由檢一眼。

  劉芫芷右手搭上小蓮留下的羽扇,不經意地搖起來,“人已經派出去了,可是二叔……”

  朱由檢問道:“怎麼了?難道你二叔一意孤行,一心要幫助馬有為?”

  “不知道!”劉芫芷輕輕搖頭,“二叔出去了,他讓我轉告你,因為臨時有些事,晚上不能給……你接風了!”

  “沒關係,我和二叔,本來就不熟,他又是要忙,也很正常。”朱由檢攤開雙手,顯得很是大肚,“劉小姐不肯求我幫你二叔的忙,他不記恨我就不錯了!”

  劉芫芷有些壓抑,“一切,等爹回來再說吧!”

  小蓮剛好進來,給朱由檢重新換過茶水。

  劉芫芷看著朱由檢的眼睛,說道:“王參謀,既然二叔以答應給你接風……現在二叔不在,那就……由民女給你接風吧!”

  “你?”朱由檢搖頭,“現在你二叔對我有些誤會,要是讓他看到你劉小姐為我接風,還不舀口水將我吞了?”

  “噗嗤!”剛剛準備離開的笑料不覺笑出聲來,“小姐,王參謀說得對,孤男寡女的,實在不易接風,還是等老爺回來再……”小蓮發現,劉芫芷狠狠地瞪著她,嚇得一哆嗦,後面的話生生咽了下去。

  劉芫芷面向朱由檢,“我爹回來還有一段時間,王參謀這幾天有什麼打算?”

  朱由檢答道:“都說蘇杭美如天堂,我打算遊覽一下蘇州。”

  “那敢情好!”劉芫芷拍雙手歡迎,“虎丘、天下第一泉……蘇州風景很多。”她頓了頓,對小蓮說:“小蓮不是早就嚷嚷著要外出看看嘛?王參謀第一次來蘇州,明日我們去當個嚮導吧!”

  “奴婢什麼時候……”小蓮話未說完,發現劉芫芷在不斷示意,“是呀,奴婢早就想外出……可是小姐,這樣出去當嚮導不好吧?我們都是女眷……”

  劉芫芷有些掃興,“笨,不會喬莊改扮呀?”

  原來是女扮男裝!朱由檢不禁暗笑,就算你能藏得住胸前的那兩片漢堡,但你能改變三寸金蓮的現實嗎?“劉小姐,小蓮,我們還有些事情,就不勞你們了,等劉東主回來,咱們再結伴同遊!”

  “誰稀罕?”劉芫芷狠狠剜了朱由檢一眼,見朱由檢毫不在意,不覺心中一軟,但神情還是有些落寞,“爹回來之後,我去哪找你?”

  朱由檢笑著答道:“等落實了旅店,我會派人通知小姐。”
炎雞 發表於 2019-9-7 13:30

第477章 劉氏紡織

  劉炳中回到蘇州的時候,朱由檢已經在蘇州遊覽了三天,這三天的時間,朱由檢並沒有遊山玩水,而是實地考察了蘇州的紡織業。

  現在的蘇州,幾乎“家家有紡機”,大量的女人在家裡紡紗,紡出的紗錠或織布,或出售,都能貼補家用。

  朱由檢發現,蘇州的紡織業雖然遍地開花,但效率極低,完全是手工勞作,也沒有真正的紡織企業,紡織廠多半是收購了棉花,送至附近的普通百姓家代為紡紗,這種最原始的加工狀況,距離朱由檢心目中的紡織革命,還差著十萬八千里。

  大明地域廣闊,各地的發展水準嚴重不平衡,產業革命絕不可能在全國同時進行,只能是重點突破。

  現在環太湖流域的紡織業,規模龐大,從業人員極多,但效率極為低下,利潤遠遠達不到工商業主的期待,正是產業革命的最佳時機。

  似乎英國的產業革命,就是從紡織業開始的。

  朱由檢現在要用後世數百年的經驗,促進大明在世界上率先進行產業革命,加速大明的羽化。

  問題的關鍵,是工商業主們沒有科技意識,不會向科技要效益。

  朱由檢不僅要從制度上鼓勵、引導技術革新,還要以點帶面,在蘇州培植起真正的紡織企業,讓廣大的紡織業主們看到技術革新給企業帶來的好處。

  靜思了一段時間,朱由檢提筆在白紙上寫道:

  一、江南、浙江兩省加大新政的宣傳,特別是江南省的南京、常州、蘇州、松江,浙江省的杭州、嘉興、湖州等地;

  二、在蘇州成立專利局,就近接受專利申請;

  三、修築南京、松江、杭州之間的環太湖水泥大道;

  ……

  “爺,劉炳中來了!”付小劍輕輕來到朱由檢的身邊,低聲說道。

  “劉炳中?爺正要找他呢!”朱由檢並沒有停下手中的毛筆,“小劍,先讓他等等,爺這一會就好!”

  “是,爺!”付小劍答應著出去了,順手將房門閉上。

  不一會兒,朱由檢就完成了他的計畫,喚入付小劍,“小劍,讓附近的錦衣衛,將這份指示快馬送入京師,然後讓劉炳中進來。”

  “知道了,爺!”付小劍傳劉炳中進了內室,然後關上房門,立在朱由檢的身側。

  朱由檢一揮手,“小劍,你去忙吧,這裡沒事了,留下兩名侍衛就行!”

  付小劍卻遲疑不決,“爺……”

  朱由檢輕笑,“沒事,小劍,劉東主不是外人,你放心吧!”

  待付小劍離開了,房間中只剩下兩人,劉炳中快速奔到朱由檢的面前,匍匐在地,“草民劉炳中叩見陛下!”

  “起來吧,劉東主!”朱由檢向對面的座椅上一指,“自己坐吧,朕此次是微服私訪,你就像小劍一樣,叫朕爺吧!”

  “是,陛……爺!”劉炳中知道朱由檢有話要說,也不客氣,就在朱由檢對面坐了下來,“草民謝座!”

  “炳中回家了嗎?”朱由檢開門見山,“應該知道蘇州發生的事了?”

  “回爺的話,草民已經回家了,芷兒將一切都告訴草民了,草民已經訓斥過不成器的弟弟。”頓了一頓,劉炳中繼續說道:“草民沒有洩露爺的身份!”

  “很好!”朱由檢誇讚一句,“炳中可知,爺為何讓劉小姐召你回蘇州?”

  “爺,難道不是因為馬有為的事?”劉炳中突然明白了,朱由檢此次微服私訪,並不打算驚動任何人,如果是為了馬有為這樣的小事,完全不用召他回來。

  “其一,凡是阻撓新政的人,必將受到相應的懲罰,爺不希望劉家的人捲入馬有為一案!”

  劉炳中離開座椅,叩頭入地,“草民感謝爺的一片厚愛,草民一家,絕不會與馬有為一案有任何牽連!”

  “起來吧!”朱由檢抬抬手,示意劉炳中落座,“爺之所以召你回來,而不是動用官府的力量,乃是因為,新政的核心,是依法辦事,也不希望法院審判,受到其它因素的干擾。”朱由檢繼續說道:“炳中是爺十分信賴的工商業主,以後行事,可要依據大明的律法!”

  “草民堅決依法辦事,絕不有負爺的教誨!”

  “嗯!”朱由檢緩緩點頭,“此外,劉家乃是蘇州數得上的商家大戶,爺希望劉家能帶頭支持新政,特別是繳納商稅這一塊!”

  “草民遵旨,明天,草民就開始清理利潤情況,爭取早日主動向稅務官納稅。”劉炳中自然不在乎這點稅銀,他和海商李宇生帶著百萬銀票交給朱由檢,卻被朱由檢拒絕了,如果能用這點小錢就能給朱由檢留下好的印象,他求之不得。

  劉炳中已經看出來了,朱由檢不是在乎這點銀子,他在乎的是依法行事,這是朝廷要在但全國推行法制的先兆。

  朱由檢笑道:“炳中既然要納稅,不妨將聲勢造大點!”

  “聲勢造大?”劉炳中略一思索,“爺,草民明白了,草民回家之後,立即清理帳簿,做好一切準備,數日之後,必定大張旗鼓前去府衙納稅!”

  “炳中能如此想,爺就放心了!”朱由檢哈哈一笑,“這件事說完了,其實,爺讓你回來,還是另有它事。”

  “爺……”劉炳中心中沒底,壓低聲音問道。

  朱由檢輕撫茶杯,驀地看著劉炳中,“爺此次遊歷蘇州,發現蘇州幾乎家家有紡機,看來,蘇州的紡織市場不是一般的大呀!”

  “是呀,不僅蘇州,甚至常州、松江,就連浙江的杭州、嘉興等地,也是如此。”劉炳中面露憂色,“可是,現在的紡織業,利潤都是低得可憐!”

  朱由檢微微皺起眉頭,“炳中,上次在京師,爺不是教你如何擴大生產規模來提高效益嗎?”

  “爺,芷兒一直在改進紡紗機,現在還未投入生產。”劉炳中顯得憂心忡忡,他顯然是有負聖意了。

  朱由檢問道:“你們收購的棉花,也是分給百姓代為紡紗嗎?”

  “是呀!爺,江南的紡織業,一貫都是這樣的。”劉炳中見朱由檢正在微笑,想到這是位無所不能的皇帝,“爺,難道還有什麼更好的辦法嗎?”

  “炳中,要形成真正的產業,必須有自己的工廠。”沒辦法,朱由檢必須用後世的經驗指導了,“現在的竹本紡紗機,已經可以運用到紡紗中,炳中為何不用?”見劉炳中還是沒有理解,朱由檢繼續說道:“立即組織匠人,大量生產竹本紡紗機,集中生產。”

  “集中生產?”劉炳中這次似乎明白了朱由檢的意思“爺是說,將這些紡紗機集中到一間房子裡,再招收熟練的紡紗工?”

  “同樣一名紡紗工,如果使用竹本紡紗機,紡紗的速度就會大大加快,紡出的紗錠成本就會大大降低,即使直接出售紗錠,價格至少比原來的低上三成,利用價格優勢可以迅速搶佔市場,利潤也會提高。”朱由檢又問道:“招收紡紗工,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只要有銀子,應該可以招收到紡紗工。”劉炳中說道,“至於要將生手培養成熟手,還需要一些時日。”

  “為什麼是生手?現在不是有大量熟練的紡紗工嗎?”朱由檢不解了,劉炳中為何不用熟手而是招收生手來培訓,萬一這些人成為熟手後再跳槽,豈不是為他人做嫁衣?

  “爺,現在是家庭紡織,熟練的紡織工,基本上都是女工,如果要開辦工廠,必須招收男工。”沒有大米,劉炳中也是難以造炊。

  “那就將這些女工招進工廠!”朱由檢知道直接招收女工不太現實,現在大明,在程朱理學的桎梏下,女人基本上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怎麼可能離開自己的家?但紡織工業的發展,從來就離不開這些女工。

  “女工?”劉炳中眼冒精光,但瞬息就黯淡下去,“爺,這些女工在家裡紡紗倒是可以,如果讓她們進入工廠,恐怕……恐怕她們的家人不會同意。”

  “事在人為,總得有人第一次吃螃蟹。”朱由檢就不信了,江南富商大戶雖然不少,但普通的百姓並不富裕,失去土地後,很多人連吃飯都是問題,特別是軍戶,難道這樣的家庭不需要銀子來貼補家用?他想了想,“現在是開始,工廠可以試行全女工管理,不僅全部招收女工,連財務、管理人員,都是女工,這樣她們家人的擔心就會少一點。”

  “全部用女工?”劉炳中重新燃起希望,皇帝的眼光就是不一樣,“對,對,全部用女工,草民怎麼沒想到?”

  “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

  朱由檢估計,現在的江南,遠遠沒到餓殍遍地、賣兒賣女的地步,完全招收女工,一時恐怕也不現實,“當然,如果暫時招收不到足夠的女工,也可以招收男工,或者乾脆連夫妻雙方都招收了,但要與他們簽訂合約,必須在工廠工作一定的時間。”

  “爺,草民有些明白了。”劉炳中回味著朱由檢的話,覺得有些想法實在太大膽,他的腦子都顯得不好使了,“爺,能否住進劉宅,草民要是有什麼問題,早晚也好請教!”

  “住進劉宅?”朱由檢想,反正要將劉氏紡織企業指導到底,也就沒再推脫,“這是一個不錯的主意!”
炎雞 發表於 2019-9-7 13:31

第478章 尷尬

  劉氏幾乎囊括了蘇州城所有的木工匠人,集中起來,開始大規模製造竹本紡紗機。

  朱由檢則在付小劍的陪同下,帶著劉芫芷和小蓮,來到城西劉氏的棉花倉庫,倉庫裡原先存儲的棉花、紗錠已經全部清空,工匠們正按照朱由檢的要求改裝倉庫的內部結構。

  “陛……爺,紡紗廠真的能大幅度提高利潤嗎?”劉芫芷和小蓮一樣,也是男子裝束,她實在有些擔心,朱由檢的許諾,真的能實現嗎?她這個還未出閣的姑娘,能管理好這個紡紗廠嗎?

  昨天晚上,劉炳中、劉芫芷在朱由檢的鼓動下,已經就即將成立的紡紗廠達成共識,城西的這間倉庫,將改建為紅星紡紗廠,由劉芫芷出任廠長。

  紅星紡紗廠一期將至少招收二十名熟練的女工,紡紗工將使用八個紗錠的竹本紡紗機,每名紡紗工的酬勞,是每月八錢的銀子,這已經接近男子的酬勞。

  為了提高紡紗工的工作效率,打消紡紗女工家人的顧慮,紅星紡紗廠將採用半軍事化管理,所有員工都是女性。

  “劉小姐……芷兒不必擔心,只要你按照我說的去做,紅星紡紗廠的利潤一定會大幅度提高。”朱由檢拍拍劉芫芷的肩膀,“芷兒你看,採用竹本紡紗機,每名紡紗工在相同的時間內,會紡出更多的紗錠,人力成本會大幅度降低,如果出售紗錠,價格至少可以降低兩成,只要紗錠的品質不差,到時候人家還不苦著喊著要買你的紗錠?”

  “可是……可是爹爹能招收到熟練的到紡紗女工嗎?”劉芫芷沉浸在紡紗廠的事務中,根本沒注意到朱由檢手上的動作,她還在為紅星紡紗廠擔心。

  “芷兒,相信你爹!”朱由檢不相信,每月八錢銀子,一年近十兩銀子,會招收不到紡紗女工,“再說了,就算招收不到熟練的女工,生手也行,但必須和她們簽訂三年以上的合約。”

  “嗯,這個,昨天爹爹也說了。”劉芫芷見小蓮正握拳鼓勵她,心中稍稍安定。

  “芷兒,還有一事。”朱由檢不得不向劉芫芷輸灌後世意識了,“一旦竹本紡紗機產生極大的利潤,其它紡織廠必然要仿製,你要早做準備!”

  “準備?”劉芫芷一驚,“這麼多匠人參與竹本紡紗機的製作,又有大量的紡織工,如何能預防竹本紡紗機技術外流?”劉芫芷只能將目光投向朱由檢,她已經習慣了,解決不了的問題,直接交給朱由檢,免得白白消耗腦細胞。

  “芷兒,大明朝廷早就考慮到這些了,為了保護先進的技術,朝廷成立了專利局。”朱由檢見劉芫芷瞪著一雙大眼睛,顯得很焦急的樣子,差點在她的鼻翼上刮一下,想想還是忍住了,“蘇州即將成立專利局,劉家只要向專利局申請專利……”

  劉芫芷聽了半天,方才明白專利的含義,“爺,只要申請了專利,以後竹本紡紗機,就是劉家專用的了?”

  “嗯,理論上是這樣。”朱由檢不希望劉家永遠掌控竹本紡紗機,那會阻礙紡織技術的發展,只有大量的紡織企業接觸到先進的機器,才能提高工商業主們的可以意識,讓大明早日進入產業革命階段,“但別家也可以使用竹本紡紗機,只要他們支付了足額的專利費!”

  “專利還可以賣錢?”劉芫芷的大眼睛,肆無忌憚地投向朱由檢,“民女真是孤陋寡聞了!”

  “芷兒,專利的確可以賣錢,將來的工商業,也有專門研究技術的,這樣的企業叫可以科技企業。”朱由檢冷不防在劉芫芷的臉蛋上輕捏了一把,“芷兒不用擔心,雖然別人也可以使用竹本紡紗機,但他們要支付專利費用,與紅星紡紗廠相比,成本肯定高些,價格還是比不上你們。”

  劉芫芷側了下身子,想要避開朱由檢的大手,但已經遲了,只能白了眼朱由檢,“爺,你……”

  “奧,我在教芷兒計算成本一事。”朱由檢打個哈哈,“芷兒,除此之外,紅星紡紗廠必須立下一些規矩,這些規矩不是口頭上的,必須寫在紙上,讓所有的員工都知道。”

  “規矩?什麼規矩?”劉芫芷被朱由檢一個接一個的新主意,弄得頭昏腦漲,早就忘了朱由檢剛才的輕薄。

  倒是小蓮,不自覺地向劉芫芷身邊靠了靠,似乎要保護她的小姐。

  “規矩就是對所有的人約法三章,比如,什麼時間上班,什麼時間離開工廠,每天要完成多少紗錠才算是熟工,拿到足額的酬勞,如果因事因病請假怎麼辦,等等,必須實現制定一整套的制度,對每個人的要求都一樣,然後讓工人們熟悉它,有了規章制度,將來管理起紡紗廠,便會輕鬆許多。”

  “啊?這麼複雜?”劉芫芷將求援的目光拋向朱由檢,“爺,不能根據工人生產紗錠的數量支付報酬嗎?”

  “這樣的方式,叫做計件工,本來也無不可。”朱由檢搬出後世的名詞,“但這樣一來,工人們沒有壓力,每天的產量就不能保證,特別是在銷售旺季,生產紗錠的數量往往會跟不上。”朱由檢笑對劉芫芷,“所以這樣的管理方式,只能作為補充,不能作為主流。”

  “奧。”劉芫芷思索了一會,覺得還是不行,“可是這樣的規章制度,民女從來沒有經歷過,恐怕有心無力……”

  “沒關係,不是還有我嗎?”朱由檢微微一笑,將男人的魅力充分施展出來,“等回去之後,我給紅星紡紗廠擬定一套規章制度。”

  “多謝……爺!”劉芫芷學著男人的樣子,向朱由檢拱手一禮,隨即自己都笑了,從竹本紡紗機的構思,到紡紗機的生產,再到即將設立的紅星紡紗廠,幾乎都是在朱由檢的指導下完成的,她不知道自己在這中間究竟擔當什麼角色,“爺要在蘇州待多久?”

  “嗯……時間不一定,至少要等紅星紡紗廠完備了,我才會離開蘇州!”

  “真的?”劉芫芷低頭一笑,臉頰霞生,盡顯嫵媚的樣子,有朱由檢在,她就放心了,這些奇思妙想都是朱由檢提出來的,她暫時難以領會全部的精髓。

  朱由檢的目光瞄向遠處正在勞作的工匠,顯得深邃古樸,“芷兒放心,紅星紡紗廠和你一樣,都是我心中的寶貝!”

  “爺……”劉芫芷既怒又喜,她含羞白了朱由檢一眼,發覺朱由檢根本沒在看她,也就失去表演的興趣,“爺對紅星紡紗廠這麼上心?爺不是日理萬機嗎?”

  “爺是為了大明的百姓!”朱由檢頓了頓,“如果紅星紡紗廠成功了,不僅劉家可以攢到巨額利潤,凡是在紅星紡紗廠紡紗的每一名工人,都可以掙到養家糊口的酬勞,劉家會帶著大量的百姓共同走向富足!”

  見劉芫芷的眼神稍稍有些失望,朱由檢繼續說道:“其實帶動大家共同富裕的,除了劉家,也可以是李家、王家,說到底,還不是為了你這個小精靈?”

  “爺……”劉芫芷的臉上霎時紅透,她偷看了小蓮一眼,見小蓮低頭嬌笑,心中更加惱怒了。

  “芷兒……”朱由檢向劉芫芷伸出大手。

  劉芫芷猶豫了一會,決定不理會小蓮驚異的目光,將她嬌嫩得蔥尖兒似的手指,輕輕搭在朱由檢的手心,“爺……”

  朱由檢曲起手指,輕輕握住,劉芫芷用力抽了抽,見掙扎不脫,也就任由朱由檢握著,反正她現在是男裝,朱由檢得寸進尺,用力一拉,劉芫芷一個趔趄,向前摔去,朱由檢一個上步,恰到好處地將她摟在懷中。

  “你……”劉芫芷護羞,她不敢看遠處的匠人們,鴕鳥似的將臉蛋埋在朱由檢的胸前,不肯抬頭,小手不停捶著朱由檢的雙肩。

  小蓮實在看不下去了,她跺著腳,“爺……你……快放下小姐!”

  劉芫芷尷尬之極,但她依然不肯抬頭,卻是沖小蓮一跺腳,“小蓮,別聲張!”

  “噓!”朱由檢豎起食指,放在嘴邊,沖小蓮做了個禁聲的手勢,又指了指正在忙碌的匠人,小蓮趕緊掩住口,硬生生將要說的話語吞回,但她的目光,還是狠狠地瞪著朱由檢,如果目光是一柄利劍,朱由檢早就被穿心了,“既然知道這是在大庭廣眾之下,你又何必……”

  小蓮等朱由檢放開了劉芫芷,趕緊上去拉住她的手,“小姐……”

  “我們回去吧!”劉芫芷努著臉,看也不看朱由檢一眼,她的臉上紅暈尚未褪盡,幸好匠人們為了酬勞,正在忙於活計,誰也沒注意到劉芫芷的失態,他們甚至都不知道這個身著男裝的矮個子,就是他們的東家小姐。

  注意到劉小姐臉上變色的,只有朱由檢,“對,天色不早了,回去吧,我都有些餓了!”

  小蓮白了朱由檢一眼,將身一扭,也不說話,拉著劉芫芷,匆匆向劉宅行去,臉上的怒色,將小女兒態和盤脫出,哪裡還像劉芫芷的奴僕?

  朱由檢與付小劍,遠遠跟在後面,行了半個時辰,方才入了劉宅,他回到東廂房,攤開白紙,開始為紅星紡紗廠整理起各項規章制度。

  才剛準備了一份草稿,小蓮便氣鼓鼓地前來催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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