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晚明之我主沉浮 作者:藍盔十九 (已完成)

 
炎雞 2019-8-7 11:17:2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04 29141
炎雞 發表於 2019-9-12 08:51

第489章 蘭竹風土人情

  “爺剛到南洋,荷蘭人就給出一個下馬威。”朱由檢哈哈一笑,“要不是芝龍及時趕到,恐怕爺就要狼狽了!”

  “這些天殺的荷蘭人!”鄭芝龍牙根咬咬,“早知道爺在船上,我絕不放過這些紅毛鬼,爺,現在要追上去嗎?”

  “不用了。”朱由檢擺擺手,“其實他們沒有攻擊大明艦船,他們只是依照海上的規矩,按照既定的航道行駛,這也沒什麼錯,得饒人處且饒人吧!再說了,他們也不知道爺在船上。”朱由檢倒顯得特別大肚,“別管這些荷蘭人了,先開船吧!”

  “是,爺。”鄭芝龍先叫過親兵,讓他通知艦隊開行,然後說道:“這些紅毛鬼,實在鬼得很,爺下次出行,多帶些艦船。”

  “芝龍,到了南洋,爺的安全就交給你了。”朱由檢微微一笑,“怎麼樣,南洋還平靜吧?西洋人還敢挑戰南海艦隊嗎?”

  “現在的南洋,南海艦隊一家獨大,沒有人敢明著有所行動。”鄭芝龍壓低聲音問道:“屬下倒是有些擔心,爺親自來南洋,耗費時日頗多,那朝廷……”

  “朝廷方面不用擔心,爺離開的時日,也會正常運轉。”朱由檢在上首主位的木椅上坐下來,“爺擔心的,倒是蘭竹省,怎麼樣,與荷蘭人的合約,還算順利吧?”

  “回爺的話,合約早就簽了,現在大明與荷蘭,井水不犯河水,只是有一些商業上的往來與互惠!”

  “那荷蘭人呢?他們是真心與大明合作嗎?”

  “這個……”鄭芝龍思索片刻,“現在時間尚短,屬下難以做出判斷,但南海艦隊具有壓倒性的優勢,他們一時半會還不敢背信棄義。”

  “那就好。”朱由檢知道,實力是訂立條約的基礎,讓荷蘭人吐出他們在南洋上建立的貿易據點,這不僅是割他們的肉,更是放他們的血,沒有南海艦隊,荷蘭人忍氣吞聲那才怪呢,只要南海艦隊繼續保持威壓,他們慢慢也就習慣了,“芝龍,南海艦隊在南洋有哪些大型基地?”

  “回爺的話,在南洋,南海艦隊有三大基地:呂宋省的蘇比克、蘭竹省的泗務、戴燕省的麻六甲,此外,暫時沒有陸軍駐紮的身份,如順塔、蘇威等省,也有補給基地,順便維持當地的秩序。”

  “嗯。”朱由檢想了想,又問道:“要維護這麼大的海域,這麼多的身份,現在的兵力夠嗎?”

  “回爺的話,維持南洋安寧,維護各省的穩定,這些兵力應該是夠了。”鄭芝龍猶猶豫豫地說道:“只怕……只怕將來西洋新的艦船進入南洋,屬下聽說,現在西洋的新型艦船,最多的能裝載一百門火炮。”

  朱由檢知道現在的西洋,正進入科技高速發展時期,一切都有了可能,他深思了一會,“芝龍不用擔心,大明不是正在建造新型戰艦嗎?”嘴上如此說,朱由檢內心也有些著急,不知道大明的新型戰艦,何時才能下水使用,下水之後,又能否對抗西洋的大型戰艦。

  不過,大明體量巨大,即使戰艦的性能不如西洋的龐大、先進,但依靠數量上的優勢,一時半會還不會落於下風。

  而且南洋是大明的後花園,距離大明近得多,如果艦船、人員損失了,可以及時、無限制地得到補充,而西洋距離南洋,有數萬里之遙,不僅資訊傳遞不便,就是他們的先進艦船來了,打仗難免會有損失,但他們在南洋沒有造船廠,損失一艘就少一艘,一時半會,根本無法補充。

  “那……屬下就沒問題了!”

  “不過,爺還有問題。”朱由檢從木椅上起身,“屋裡悶,芝龍,我們去甲板上透透氣吧!”

  “是,爺。”鄭芝龍親自引路,將朱由檢領到二層的甲板上,付小劍護衛在十余步外。

  這層甲板比海平面高了差不多有兩丈,人站在上面,頗有一覽眾山小的意味,但在海面上,整個廣船還是顯得太小了,朱由檢站在甲板上,更多的還是感歎大海之無邊。

  “芝龍,現在蘭竹省怎麼樣了?”朱由檢感覺這個問題太過廣泛,於是又補了句:“現在蘭竹省的省長是誰?”

  “回爺的話,蘭竹剛剛立了省長,叫陳達,乃是當地的富商。”鄭芝龍將陳達的家世背景盡可能詳細地彙報給朱由檢。

  “陳達既然是富商,家資又是頗豐,為什麼要當省長?他應該是不會看中這份俸祿吧?”朱由檢估計,陳達雖然沒有出過仕,但能在荷蘭人統治時期能積累家資,協調能力應該不錯,蘭竹是他的試驗田,他不希望職業官員主政,沒有仕林經驗的人更適合蘭竹。

  “回爺的話,屬下也曾問過,陳達說,以前荷蘭人在婆羅洲的時候,漢人被欺淩怕了,他當了省長,又有南海艦隊的保護,再也不會過那種一有風吹草動就擔心受怕的日子了。”

  “哈哈,說到底還是權力問題。”朱由檢心中暗動,商人在政治上的覺醒,乃是時代的進步,這個陳達,已經意識到權力的重要性,雖然這是荷據時代的產物,朱由檢卻要充分利用。

  “這個陳達,可靠嗎?他是否心向大明?”

  “爺,這一點應該沒問題。”鄭芝龍似乎與這個陳達很熟的樣子,“再說了,有南海艦隊在此,他就是懷有異心,也不會有機會。”

  朱由檢搖著頭笑道:“芝龍,光靠軍隊威壓是不行的,關鍵是人心。”不過朱由檢在此也想到了,以後維持蘭竹省的治安,還是要靠員警,但員警的裝備,暫時限制于冷兵器,不能讓員警有對抗南海艦隊的能力。

  “爺,這……屬下就不清楚了,屬下只是軍人。”

  “沒事,你安排一下,讓爺見見陳達,不要透露爺的身份,爺現在的身份,乃是欽差副使。”

  “是,屬下明白,屬下絕對不會洩露爺的身份。”

  “芝龍,你去過蘭竹省嗎?將島上的地形、風土人情簡要與爺說說。”朱由檢倒背著雙手,極目遠眺,似乎蘭竹省就在他的眼皮底下,他對蘭竹省的歸化,又清晰了一步。

  “爺,整個婆羅洲,奧,現在叫蘭竹島,中央是山脈,四面是平原,可以種植糧食,人口主要集中在北部……”

  朱由檢問道:“為什麼集中在北部?可是因為北部曾經有西洋人的貿易據點?”

  “也不全是,因為南部的地勢太低,特別是東南部,根本不能住人,只有隱居山中的野人偶爾下山捕魚。”鄭芝龍所說的野人,自然是指未開化的民族,他們只有語言,沒有文字。

  朱由檢想起來,大明的典籍似乎有記載,島的東南因為地勢太低,常年被雨水沖刷,應該是大片的濕地,“那風土人情如何?”

  “爺,島上的土人,民族眾多,相互語言不通,多半未開化,好像連文字都沒有。”

  沒有文字好!朱由檢樂了,沒有文字,同化起來方便,“那島上的漢人多嗎?”

  “島上的漢人,雜居在北部,可能有數萬,加上他們的土人親戚,應該不會少於十萬!”

  十萬已經不少了,漢人的文化素質高,大腦見識多,有這麼多漢人的協助,在島上按照朱由檢的方式立省,應該是水到渠成的事了,再說,經過官府的宣傳,登記為漢人的應該還不止這個數。

  朱由檢本想在島上大規模開辦漢語學校,想想還是算了,現在大明的內地都未完全普及義務教育,無論如何,都應該保證內地是大明最繁華最發達的地方,那裡才是漢民族的根本。

  但島上開辦少量的漢語學校,還是必須的,機能吸引土人的歸化,又能促進漢語在島上的傳承,讓蘭竹省與大明內地保持語、言的統一。

  現在大明的語文教材,已經採用拼音注音,有標準的官話,各種方言,包括異族語言,都可以與官話相通。

  鄭芝龍見朱由檢正在沉思,不知道在想什麼,一時不敢打擾,過了好久,方才問道:“爺,天色不早了,要不要先開飯?”

  朱由檢抬頭看天,紅日早已西沉,只剩下小半個臉面還露在外面,水紅水紅的,在西天拖出一道長而紅豔的晚霞,大半紅霞都被山脊或是雲層阻擋,只是從縫隙中透出刀削斧鑿般筆直的霞光。

  “嗯,還是先吃飯吧。”朱由檢輕笑,“事情雖多,但肚子總是要填飽的,芝龍,現在是在海上,可口的飯菜不容易準備吧?”

  “屬下慚愧!”鄭芝龍躬身向朱由檢施禮,以表達歉意,“艦船已經連續航行了五天,船上的蔬菜已經不多了……”

  “芝龍不用緊張。”朱由檢拍拍鄭芝龍厚實的肩膀,意味深長地笑笑:“芝龍能吃的,爺當然也能吃——爺這次南巡,可不是為了南洋的美味!”

  “屬下惶恐!”鄭芝龍再次表示了歉意,然後向朱由檢一欠身,“爺,這邊請!”

  晚膳是在“南海”號的餐堂用的,說不上豐盛,以鹹菜為主,蔬菜只有一盤豇豆,一盤苔絲,還有一盤土豆絲。
炎雞 發表於 2019-9-12 08:53

第490章 沙撈越河

  在大海上航行,還能吃到蔬菜,真是難得,鄭芝龍應該將壓箱底的菜都拿出來了,朱由檢每樣蔬菜都嘗了嘗,還是從來沒有嘗過的苔絲最順口,嫩滑膩人,應該是熱帶的特產。

  朱由檢又夾了一塊淡黃色的鹹肉,嘗了一口,不禁皺起了眉頭,“芝龍,鹹肉怎麼會有一股煙味?”

  “爺,鹹肉是用煙熏過的,這樣放置的時間會長些。”鄭芝龍接著道:“等艦船到了巴盧,我們上岸去採購些新鮮蔬菜、雞鴨和肉類,但沒有豬肉,島上有許多穆斯林,他們是不食豬肉的,也不養豬,這些鹹肉,還是從福建帶過來的。”

  “穆斯林?”朱由檢心內一驚,這是後世極端組織的溫床,大明建立了蘭竹省,卻無法用宗教佔領它,佛教、道教在大明國內都不廣泛,還是推廣儒教吧,雖然不是嚴格意義上的宗教,總好過沒有,在蘭竹多建幾座孔子廟宇,或者觀音廟、關聖帝廟也行。

  朱由檢不喜歡鹹菜,卻對豇豆、苔絲大家讚賞,這兩盤蔬菜,被他一人消化掉大半,不過餐桌上人也不多,總共只有他和鄭芝龍兩人在吃飯,付小劍只能撫劍在一邊伺候著。

  晚飯後,鄭芝龍問道:“爺,船隻是連夜航行,還是暫時泊在岸邊,待天明再開船?”

  朱由檢反問道:“如果夜晚航行,水手們會不會太辛苦?”

  鄭芝龍小心答道:“水手們沒問題,他們已經習慣了夜航,這一帶都是熟路,不會觸礁的。”

  “那就連夜航行吧,爺想早日去蘭竹看看。”朱由檢說完,忽然想起一件事,“芝龍,南洋海面上平靜嗎?這裡距離大明內地,已經相當遠,現在還有海盜嗎?”

  “回爺的話,南洋海盜多如牛毛。”鄭芝龍拱手一禮,“但南海艦隊所到之處,這些海盜早就屁滾尿流逃開了,爺不用擔心。”

  “爺倒不是擔心夜晚航行的安全。”朱由檢正色道:“這些海盜雖然躲避南海艦隊,但卻傷害過往的商船,他們都是漢人吧?”朱由檢最厭煩這種“家鬼害家人”的把戲,就是當了海盜,無法無天了,他們還不敢打劫西洋人,卻專門傷害來往的漢人同胞商船。

  “爺,南洋的海盜,漢人居多,但基本各自為戰,山頭甚多。”

  “原先南洋由西洋人把持,我們管不著,既然南海艦隊控制了南洋,不管是不是漢人,都不能在南洋為非作歹,干擾過往行船。”朱由檢歎息一聲,“念他們都是窮苦出身,大多為生活所迫,爺給他們一條出路。”

  “爺……”鄭芝龍自己也是海盜出生,當時是南洋最強大的漢人幫派,他這樣的人,朝廷不但給了改過自新的機會,還委以重任,他相信,朱由檢絕不是在誆騙海盜,但不知道朝廷是不是要像他那樣,對海盜進行招安。

  “這樣吧,回到母港之後,你派出艦船,給所有的海盜傳令:過往不究,從此洗心革面,安心務農、經商,就是從事海外貿易,亦無不可,但要遵守大明的律法,不得再胡作非為。”頓了頓,又道:“臺灣大員、呂宋福松、蘭竹古晉,任選一地,官府給他們分配土地,可自行登陸建房,如不聽勸告,依然作惡海上,則格殺勿論,絕不容情!”

  畢竟以前是為生活所迫,朱由檢準備寬恕這些海盜的原罪,將他們的銀錢洗白,一旦納入大明的律法範疇,他們很可能就是大明最早的海外商人,甚至是企業家,他們的身上,比普通的漢人更有冒險的因數,說不定出現一個像荷蘭“東印度公司”那樣的貿易集團也說不定。

  “爺,屬下知道怎麼辦了!”

  “芝龍,此事不用忙在一時,以你以前和現在的身份,你的話他們應該會相信幾分,但南洋海盜甚多,一時難以禁絕。”朱由檢頓了頓,臉色轉為淩厲,“對於繼續在南海上為惡,特別是以漢人為目標的海盜,一律嚴懲不怠,雙管齊下,爺相信,南洋早晚會成為安寧之海。”

  “爺,屬下明白了!”

  朱由檢不想氣氛過於凝重,“芝龍,讓艦船開快diǎn,爺想早日去蘭竹島瞅瞅,聽說島上有巨大的熱帶森林,大明內地可是絕對看不到!”

  鄭芝龍趕緊阻止道:“爺,要上岸瞅瞅不打緊,但森林中去不得。”

  朱由檢不解:“森林中因何去不得?”

  鄭芝龍正色道:“爺,島上的森林太過巨大,林中不僅有大象、老虎、猩猩等巨獸,更有微小的不知名的蟲子,被叮咬一口,輕則奇癢紅腫,重則發燒抽搐,甚至……”

  “連小蟲子都這麼厲害?”朱由檢覺得鄭芝龍描述的,比緬甸北部的野人山還要恐怖,“據說山中還生活著當地的土人,但難道他們不怕嗎?”

  “爺,山中是有土人。”鄭芝龍不知道如何解釋,墨蹟了很久,才說道:“這些土人,馴服了不少巨獸,而且……而且,他們也不怕蚊蟲叮咬,實在是怪事!”

  其實也算不上怪事,土人在山中生活久了,馴化一些比人類氣力大得多的巨獸,也是屢見不鮮的事,緬甸的東籲王朝,曾經還馴化過一支象兵呢!

  至於土人不怕蚊蟲叮咬,朱由檢知道,這就更不足為奇了,他們被蚊蟲叮咬多了,要麼在血液中已經形成了抗體,就像是後世的免疫,要不就是知道解除這些毒性的藥草。

  凡是有毒的地方,百步之內,必有解藥,否則附近的生物不是被毒殺光了?

  雖然語言不通,但只要跟緊土人,一定可以找出解毒的藥草。

  不過,要找出這些藥草,應該不是短時間的事,朱由檢只怕沒有機會逛逛這些熱帶雨林了,這也算是南洋之行的一大遺憾。

  船隊沿著海岸線航行了六日,傍晚時分到達巴盧,這裡是蘭竹島的東北部,也是南海艦隊在蘭竹島上建立的第一個補給基地。

  巴盧只有簡易的民用碼頭,大部分艦船在外海拋了錨,只有兩艘福船靠岸,去島上購買新鮮的蔬菜,添些肉類,運輸船也靠了岸,讓馬匹上岸放風,順便啃些青草。

  基地裡儲存的蔬菜太少,因為要最新鮮的,還要臨時去農戶的土地上購買,耽擱的時間就長些,一直到接近亥時,福船才重新回到海上。

  艦船全部停在海面上,大家總算吃了頓可口的飯食。

  朱由檢見快要子時了,而且連續夜行,水手們特別辛苦,“芝龍,今天已經很晚了,就讓水手們休息休息吧,天明後再航行。”

  南海艦隊的這支小分隊,又在海上航行了五天四夜,午時終於到達古晉的外海。

  “爺,現在登陸嗎?”鄭芝龍見朱由檢一直在觀測西側的島嶼,忍不住問道。

  “當然要登陸。”朱由檢收回目光,微微一笑,“我們在海上航行了這麼久,總該去陸地上活動一下脛骨。”

  “爺,屬下明白了!”鄭芝龍躬身告退,趕緊給親兵傳達靠岸的命令。

  古晉是設定中蘭竹省首府,在沙撈越河南岸,河口有商用碼頭本丁港,但南海艦隊的艦船太多,“南海”號旗艦本身太過龐大,所以艦船都是在沙撈越河口南岸停泊。

  朱由檢原本希望乘船在沙撈越河中遊覽一番,但他一直和鄭芝龍待在旗艦上,現在要換船十分不便,也就放棄了打算,反正將來有的是時間。

  “南海”號在河口的碼頭停穩之後,鄭芝龍、王慕九帶著十數名親兵率先下了船,將這一片的陸地保護起來,付小劍才陪伴著朱由檢登陸。

  “芝龍,慕九,不用如此緊張!”朱由檢登陸之後,方才感覺腳踏實地,“這裡是商用碼頭嗎?不要影響了商人們正常的運作。”

  鄭芝龍躬身答道:“爺,商用碼頭在沙撈越河內,這裡只是備用的碼頭,專門用於停放大型艦船和商船。”

  “奧。”朱由檢隨口應道,他舉目四望,“咦?怎麼看不到古晉?難道古晉不是一座城堡嗎?”

  “爺,古晉是一座城堡,雖然這座城堡不大。”鄭芝龍將王慕九擠到後面,暫時充當了朱由檢的導遊,與付小劍分立在朱由檢的兩側,“這裡距離古晉,還有七十裡,如果在本丁港登陸,倒是不遠。”

  “爺,既然有這麼遠的距離,不如騎馬吧!”付小劍口中說話,右手不經意撫在腰間的劍柄上,雙目不時掃視著周圍不熟悉的環境。

  “嗯。”朱由檢明白,這麼遠的距離,如果步行,天黑之前肯定到不了古晉城,“芝龍,艦船上的水手、士兵,讓他們自便吧,爺這有小劍、慕九他們就行了。”

  鄭芝龍不放心,他的聲音提高了五度:“爺,這裡可是古晉,剛剛收復不久,城內……”

  “人多了反而引起別人發猜疑。”朱由檢笑道:“如果你們這些人將爺包裹得嚴嚴實實,那爺乾脆待在皇宮好了,還來南洋做什麼?”

  “爺……”鄭芝龍本來還想再說什麼,卻是打住話頭,他喚過一名親兵,耳語幾句,親兵向王慕九的人借了一片快馬,揚長而去。

  朱由檢他們隨後也是跨上戰馬,沿著沙撈越向古晉城奔去,因為貪看兩岸的高腳屋,等他們來到古晉東城門外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黑透了。

  王慕九這才想起,“爺,都這時候了,城門應該早就關閉了吧?”
炎雞 發表於 2019-9-12 08:54

第491章 蘭竹體制(一)

  付小劍卻是驚奇地發現:“爺,前面有燈火,好像是城門口!”

  鄭芝龍催馬緊走兩步,他的馬頭接近朱由檢的馬尾了,“爺,屬下剛才派出親兵,通知城內的守軍,讓他們在城門口等候!”想了想,他又補了句:“現在城內還未正式建立官府,士兵們暫時維持城內的秩序,一旦官府正式運轉,屬部門將撤往泗務!”

  “芝龍有心了。”朱由檢誇讚一句,接著問道:“那陳達知道嗎?”

  “未經爺的允許,屬下不敢擅自做主。”鄭芝龍雙手抱拳,向朱由檢行禮,“爺,屬下讓士兵們準備了飯食,爺初入古晉,晚上就宿在軍營吧!”

  “嗯。”朱由檢意見接近城門口的燈火處,他放緩馬速,“芝龍,爺既然已經入了城,再隱瞞已經沒有必要了,讓他明天在衙門等候。”朱由檢心想,明天還要接見這位蘭竹省的省長,讓他晚上先準備準備也是好的。

  “是!”鄭芝龍答應一聲,回首讓跟在身邊的兩名士兵,率先入城通知陳達,順便讓城門口的士兵前來接應。

  一眨眼的時間,城門處燈火晃動,守城的士兵已經打著燈籠,前來將迎接朱由檢迎進城內。

  軍營在城內的東南角,距離城門還不到二裡,朱由檢在鄭芝龍的指引下,入了軍營中心的南澗屋子,王慕九的親兵立刻將這座屋子控制起來,就是鄭芝龍的親兵也不得擅入,付小劍則僅僅跟在朱由檢的身邊,輕易不敢離開到三步之外。

  天明之後,朱由檢剛剛洗漱完畢,正在與王慕九、鄭芝龍早餐,忽然傳來了親兵的呼喝聲。

  “這麼回事?”王慕九目視鄭芝龍。

  “爺,王軍座,我去看看吧!”鄭芝龍放心碗箸,快速來到聲音發出的地方,“這裡是軍營,誰敢在此胡鬧?”

  一名身著灰色長衫、皮膚黝黑的中年人,被王慕九的親兵阻擋在軍營之外,正叉著手的踱來踱去,看到鄭芝龍,像是見到了救醒,他張開右手,“鄭司令,欽差大人在此嗎?”

  “原來是陳大人?”鄭芝龍咧開嘴笑了,“陳大人來得可是夠早的,稍等,我去通報欽差大人!”他不知道自己能否調動王慕九的親兵,還是讓王慕九直接過來吧。

  “那……鄭司令快去通報,我就在此等候!”陳達躬身向鄭芝龍施禮,指望鄭芝龍快些通報。

  鄭芝龍回到餐桌旁,“爺,是陳達,他來拜見欽差大人了。”

  “奧?來得這麼早?既然來了,就讓他進來吧!”朱由檢向王慕九diǎn頭示意,王慕九向身邊的親兵耳語幾句,親兵很快就將外面的陳達領了過來。

  “陳大人,這是欽差大人、皇家第一軍軍長王慕九!這位……這位欽差副使、皇家第一軍參謀王信。”既然朱由檢自己甘當欽差副使,鄭芝龍自然要先介紹王慕九。

  “草民叩見兩位欽差大人!”陳達倒頭便跪,他在心裡煩嘀咕,這兩位欽差大人怎麼都是來自軍隊?難道他們是來巡視南海艦隊的?難怪自己一直不知道欽差的訊息。

  “起來吧。”朱由檢的目光從陳達的後腦勺掃了一圈,“陳大人已經是蘭竹省長,大明的在冊官員了,怎麼還自稱草民?”

  “啊……”陳達站起身,訕訕一笑,“草民……下官習慣了,習慣了,多謝欽差大人提醒!”

  鄭芝龍見陳達有些尷尬,趕緊結果話題:“陳大人吃過早飯沒有?要不要嘗嘗軍營的飯菜?”

  陳達急忙道:“下官……下官吃過了,多謝鄭司令的好意,軍營中的飯菜,下官改日再來品嘗!”

  王慕九剛才吃飽了,他知道朱由檢有話要與陳達深談,便向陳達拱拱手:“陳大人,本欽差初來南洋,打算在古晉城中好好逛逛,回去也好向陛下覆命!”又向鄭芝龍笑笑,“鄭芝龍可有時間,陪本欽差在古晉城中走走?”

  “在下自當奉陪!”鄭芝龍放下碗箸,以目示意陳達,見陳達diǎn頭,緩聲說道:“在下陪欽差大人在城內走走,陳大人好好陪陪王大人!”又向朱由檢躬身行了一禮,這才隨王慕九離開了。

  “啊……是,鄭司令,下官一定盡好地主之誼!”陳達心裡卻道:鄭芝龍可能與兩位欽差原本就熟,又是先自己見過欽差大人,他陪著欽差正使也是常情,只是不知道這兩位欽差,到底為了何事來到南洋。

  “陳大人。”朱由檢放下碗箸,接過侍衛遞過來的汗巾擦了把臉,“此處是軍營,在下就不留你了,咱們還是去你的官署看看吧!”

  “是,是,王大人,這邊請!”陳達在前面帶路,將朱由檢引進他的官署,付小劍帶著侍衛尾在朱由檢的身後。

  陳達心中慨歎:一個欽差副使,竟然帶著二十專職名侍衛!

  官署在古晉城的中心地帶,朱由檢放眼望去,只是兩進三件茅屋,應該是大戶人家的民房改建的,連個牌匾都沒有。

  “陳大人,在下有兩diǎn建議!”

  “王大人請說,下官一定照辦!”陳達心道,我就是不明白你們的來意,只要你說出話,我才能揣摩出來。

  “陳大人不用如此,其實,這是在下的一些私人看法,算不得巡訪的內容。”朱由檢指著官署,“陳大人,這官署應該是徵用不久吧?連個標誌都沒有!”

  “王大人明鑒,這的確是剛剛徵用的,下官……下官立刻著人去辦!”陳達拱拱手,心裡卻道:這欽差副使,這麼什麼都管?

  “陳大人誤會了!”朱由檢微微一笑,“蘭竹剛剛立省,百廢待興,陳大人一時沒有時間清理官署,算不得什麼,在下的意思,等陳大人將這官署裝裱完畢,不僅要掛上牌匾,最好還要樹立一面旗幟。”

  朱由檢覺得有些遺憾,大明現在沒有國旗,那就用日月軍旗代替也好,“日”和“月”合起來,恰好是個“明”字。

  陳達不解:“旗幟?王大人的意思是……”

  “日月軍旗!”朱由檢正色道:“蘭竹畢竟不同於大明的內地,這裡有許多西洋國家,插上大明的日月軍旗,就是向全世界宣佈,這裡是大明的土地,任何人到了這裡,都要遵守大明的法度!”

  “我明白了。”陳達向朱由檢深深一躬,“還是王大人見多識廣,下官一時沒想到,下官立即著人去向鄭司令討要一面軍旗,雖然官署尚未裝修完畢,這軍旗,要先立起來!”

  陳達不待朱由檢說話,卻是向身後的雜役吩咐幾句,那雜役立即飛奔而去。

  “王大人,剛才不是還有一diǎn嘛……”

  “奧。”朱由檢盯著陳達身上的灰色長袍,“陳達人剛剛上任,還未來得及裁身官袍?”

  “這個……”陳達尷尬地笑笑,“不瞞王大人,整個蘭竹省,應該沒有會做大明官袍的,下官準備著人從大明內地定制一套。”

  “哈哈。”朱由檢大笑,“依在下看,這官袍不做也罷。”他擔心陳達誤會,繼續說道:“據陛下與在下閒聊時的意思,大明的官袍,不久將要廢止。”

  陳達的目光游離不定,“廢止?王大人,這是為什麼?”

  “陛下的意思,大明的官袍,太過厚實,不僅行動不便,也割裂了官民之間的距離。”朱由檢一時想不到一種合適的服裝,後世的中山裝、西服,應該都不是漢人的傳統服飾,漢女可以選擇旗袍、襟褂作為國服,但男子一直沒有一種代表性的服裝。

  陳達不解道:“王大人,那我們應該穿什麼服裝?長袍?”

  “長袍是讀書人的象徵,到了現在,雖然不是很嚴格,但讀書人總是以此自詡。”朱由檢一邊搖頭,一邊在盡力思索,“現在大明的內地,已經開始普及義務教育,將來所有的國民,都是讀書人,長袍已不再是身份的象徵。”

  “那長袍……豈不是……”

  “長袍不是不可以穿,任何人只要喜歡,都可以穿長袍。”朱由檢一時找不到合適的國服,難道要選擇漢裝、唐裝?“陳大人經商多年,去過的地方不會少吧?依陳大人看,什麼樣的服裝,既簡便,又能代表漢人的身份?”

  “王大人是要找一套什麼樣的服裝?”

  “此次出京的時候,陛下囑咐我多家留心,希望在下能找到一種適合所有漢人的服裝,不論高貴卑賤,任何漢人都可以穿,又可以將漢人與他人分別出來。”

  “這樣的服裝?”陳達搖搖頭,“下官一時……”

  “將馬褂開成低領,再配上同色的直筒長褲。”朱由檢否定了唐裝,只能選擇西服了,西服如果配上領帶,人顯得特別精神,也適合南洋這些氣候溫暖的地方,不過,現在它不叫西服,而是漢裝。

  現在衣服的料子,基本上是棉紗和蠶絲,要想做得筆挺,必須墊肩,這種漢服的價格必然昂貴,但正因為價格不菲,才顯得珍貴,作為漢人喜慶、會客等重要的場合下穿戴。

  “這……”陳達遲疑著,“王大人,說實話,這種服裝,下官聞所未聞。”

  “陳大人不用著急。”朱由檢哈哈一笑,“這只是在下的一diǎn私人建議,在下回京之後,還要彙報陛下,由陛下定奪,如果陛下同意,才會在全國推廣。”

  “奧。”陳達長舒了一口氣,“王大人,請入官署一敘,官署實在簡陋,不成敬意!”他將朱由檢讓進前面的正廳,讓朱由檢在上首的主位坐了,自己確實在側首相陪,雜役已經為二人泡好了香茗。
炎雞 發表於 2019-9-12 08:55

第492章 蘭竹體制(二)

  朱由檢輕撫著白色瓷杯,“陳大人,下官此次受陛下委派,來南洋巡視各省,陳大人作為蘭竹省省長,對南竹的未來怎麼看?或者說,陳大人打算如何治理蘭竹省?還有什麼難處,需要朝廷協助?”

  “下官……下官……”陳達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蘭竹省現在千頭萬緒,他昨夜準備的說辭,現在一點也用不上。

  朱由檢見陳達不像官油子,心下還算滿意,他決定換個話題,一點點來問,“陳大人,蘭竹的省級官府建立起來了嗎?”

  “回王大人的話,現在的蘭竹省,除了普通的百姓,就是商人,他們根本沒有管理地方官府的經歷,加上下官上任時間尚短,所以……”

  “陳大人,商人和百姓怕什麼?陳大人自己不就是商人嗎?”朱由檢心下不滿,“蘭竹是自治省,與大明內地的省份不同,朝廷不會向蘭竹派出官員,一切,都靠你們自己。”

  陳達撫摸瓷杯的雙手,已經有些顫抖了,“王大人的意思,蘭竹所有的官員,全部由蘭竹島上的人員擔任?”他從商人一躍成為蘭竹省省長,已經有些如履薄冰了,沒想到朱由檢在傳達朝廷旨意的時候,來的更為直接,朝廷不會向蘭竹派出官員,這樣的管理方式,他是聞所未聞,當然,他從一名商人直接升格為省長,在大明內地,也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陛下正是這個意思。”朱由檢想了想,“鄭芝龍應該沒和你這麼說吧,現在知道也不晚,咱們就來談談蘭竹省的官員設計。”

  陳達覺得昨夜準備的腹詞,全部是白費了,“王大人,這……”

  “奧,陳大人可能不知道,陛下為了蘭竹省,可是……可是絞盡腦汁,他要創造一個全新的蘭竹,與大明內地的省份完全不同。”朱由檢只得將自己的想法,強加到“陛下”頭上,“蘭竹省的官員設計,也與大明內地不同——陳大人,以大明內地官員的設計,陳大人應該沒有擔任省長的資格吧?”

  “王大人……”陳達決定先聽聽這位欽差大人的說辭,陛下的想法,他一點都不明白,“依王大人的看法,這蘭竹省的官員,究竟要如何設計?”

  “蘭竹省官員的設計,與大明內地,有相同亦有不同。”朱由檢知道陳達沒有後世的經歷,他只好現身說教了,“相同的地方,乃是在官員的安排上,蘭竹省以省長為一省的最高民政長官,省長以下,比照大明內地省份,設立員警、稅務、財政、工商、教育、交通部門,分別管理一省的治安、稅收、用款、工商業、國民教育、道路建設等。”

  這些內容,陳達雖然為商多年,還是看得清晰,但他發覺,朱由檢似乎漏掉了一個重要的環節,“王大人,蘭竹省是否要設立提刑按察使司和都指揮使司?”

  “陳大人離開大明內地,應該有些日子了吧?”朱由檢微笑著問道,“大明的北五省,已經廢除了提刑按察使司,改設法院,中五省、南五省也在實施了。”

  “那……王大人,下官愚鈍,提刑按察使司與法院,究竟有什麼不同?”

  “這就是我要說的,蘭竹與內地不同之一。”朱由檢喝了口香茗,整理下思路,“我還是先說說蘭竹與內地省份的不同之處吧!”

  陳達向朱由檢拱拱手,“下官洗耳恭聽!”

  “首先,大明內地的省長,都是朝廷任命的,但蘭竹的省長,是由百姓選舉出來的——陳大人不就是當地的漢人選舉出來的嗎?這是第一次,主要是當地的商人推舉的,以後還要完善,以律法的形式確立下來,朝廷也會派出官員來監督。”

  “下官明白了!”陳達心道,要不是商人們的推薦,我以商人的身份,根本當不了蘭竹的省長呢!

  “這第二嘛……也是最重要的一條。”朱由檢稍稍停頓了一會,“陳大人,蘭竹省未來,需要設定幾府?”

  “回王大人,下官自任職以來,已經勘察過很多地方,加上平時的瞭解,下官準備在北部設立古晉、泗務、巴加、巴盧四府,以古晉為首府;西部設立坤甸一府;東部設立打拉、三馬兩府;南部設立班格爾馬辛一府,共是八府。不過……”

  “不過什麼……”

  “王大人,現在南部、東部地區,漢人極少,這些地方的府縣,一時半會恐怕……”

  “陳大人的考慮,十分周全,東南地區,府縣一時難以建立,沒有員警維持治安,暫時就交給南海艦隊吧。”朱由檢知道心急吃不得熱豆腐,但鄭和下西洋的時候,大明在婆羅洲建立了巨大的威望,這事兒還是交給南海艦隊處理比較妥當,“至於設立府縣的地方,每個府,由地方百姓選出三名議員,所有的議員組成省議會。”

  “議員?議會?”陳達不解,“王大人,議員和議會是做什麼的?”

  “議員們享受蘭竹省的俸祿,議會平時主要制定一些律法,同時監督包括省長在內的所有官員,一旦官員出現貪墨等違法事件,議會可以彈劾,直至罷免官員。”

  “罷免?”陳達的臉色微變,“王大人,如此,議會的權力是否過大?”

  “這個,陳大人不用擔心!”朱由檢知道陳達擔心的理由,“議會的主要職責,還是制定律法,並監督省府對律法的執行,至於監督、彈劾、罷免官員,需要達到一定的條件,比如,有七成的議員同意,才可彈劾、罷免省長。”朱由檢還給陳達吃了顆定心丸,“當然,如果省長認為議員集體枉法,也可以解散議會,讓各府重新選出議員,組成議會。”

  “……”

  “哈哈。”朱由檢大笑,“這個說起來有些複雜,只是陳大人沒有見過而已,將來先要制定相應的律法,一律依法辦事,陳大人就會看得清清楚楚。”朱由檢又補充來一句,“當然,這些律法,需要稟報朝廷,經朝廷認可,方可在蘭竹省實施!”

  “是,下官明白!”陳達當然明白,蘭竹是大明的一個省份,蘭竹的律法自然要經過朝廷的同意。

  “我再說說法院的事。”朱由檢要推銷三權分立了,“法院院長和省長一樣,也是由議會選舉,但法院獨立行使審判權,省長和議會都不得干涉,這和大明內地的制度是一致的。”

  “不瞞王大人。”陳達訕訕地笑笑,“下官有些……有些糊塗了。”

  “哈哈。”朱由檢也是笑,“在下在傳達陛下的旨意時,說得太多,反而不容易理解,這樣吧,在下簡而言之。”

  “下官洗耳恭聽!”

  “議會選舉出省長、法院院長,平時主要行使制定律法的權利,加上監督所有官員的不法行為——如果官員們都遵紀守法了,議會就只有立法權。”

  “下官有些明白了。”

  “法院院長由議會選舉,一經產生,就獨立行使審判的權利,省長、議會都不能干涉,除非法官有不法行為,才會遭到議會的彈劾。”

  “那省長呢?省長有哪些權力?”這才是陳達最為關心的問題。

  “省長獨立行使民政權。”朱由檢呷了口香茗,這才緩緩地說道:“一省的所有民政權,都由省長獨立行使,剛才所說的員警、稅務、財政、工商、教育、交通等各廳廳長,都由省長直接任命,但要經過議會認可。”

  “為何要由議會認可?”陳達心道,這不是剝奪了省長的民政權嗎?

  “省長只有一人,任免官員,有時難免有失偏頗,議會有多名議員組成,他們對官員的瞭解反而更為深入。”朱由檢還要分配省長與議會的權力,“當然,議會如果反對省長提出的人員,必須有充足的理由,而且,他們不得提出自己的人選,如果他們反對省長提出的人選,省長可以重新提名。”

  “……”

  “省長、法院院長、議會三者之間,權力不同,各自管轄的範圍也不同,但三者互相監督、互相制約,不會形成一家在蘭竹獨大的局面。”

  “互相監督、互相制約?”

  “對,比如說省長,經過議會選舉產生後,獨立享受民政權,但也不能無法無天。”朱由檢意味深長地看了眼陳達,“一旦省長有貪墨行為,議會可以彈劾,法院也可以審判。”

  “這……”陳達紅透了半邊臉,“下官……下官還是覺得議會的權力太大了。”

  “放心,議會同樣不能無法無天。”朱由檢接著解釋道:“如果議會的議員貪贓枉法,或是心存私利,法院可以審判他,如果省長認為大部分議員有各種問題,可以解散議會,所有議員都會失去俸祿,重新由各府選舉出新的議員。”

  “……”

  “至於法院,就不用在下一一言明瞭吧?”朱由檢笑道:“蘭竹距離京師甚遠,你們所有的官員,都不是朝廷派遣來的,唯有相互監督,共同為百姓服務,心向大明,朝廷、陛下才會放心——其實,這也是保護你們自身,有了監督,無論是誰當選蘭竹省的官員,都不會,也不敢做出那貪張枉法的事情來!”

  “如此,下官受教了!”陳達從座椅上立起,躬身向朱由檢深深一禮。

  “哈哈,陳大人何須如此!”朱由檢揮手,讓陳達落座,“當然,蘭竹省畢竟是大明的蘭竹省,朝廷也會派出人員,或明或暗,協助陳大人監督蘭竹省的官員!”

  “下官明白,下官自身也會廉潔為官,不會敗壞朝廷的名聲!”
炎雞 發表於 2019-9-12 08:57

第493章 蘭竹體制(三)

  “陳大人,要威懾貪墨的官員,陛下尚有一法。”朱由檢待陳達的臉色平靜下來,這才緩緩說道:“建立黑名單制度,凡是有過刑事犯罪的人,從此不得在官府任職!”

  “黑名單?”陳達想了想,很快即明白了朱由檢的意思,“陛下聖明,下官會以律法的形式,做出相應的規定,不過……除了這類人員,還有那些人不可在官府任職?”

  朱由檢想到了那個令人恐怖的宗教,“省長、各府縣的主官、議員,都必須有漢人出任,各級小吏可以由歸化的漢人擔任,但他們必須放棄穆斯林的身份。”

  陳達在南洋日久,與土人也有一定的交集,“王大人,讓土人放棄穆斯林的身份,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陛下也知道此事甚難。”朱由檢微微歎息,他也沒有什麼好辦法,“儘量吧,讓他們皈依儒教、佛教、道教都行,此事慢慢來,不急。”

  “下官明白!”

  理清蘭竹省整個官制,朱由檢也放下心來,雖然這種全新的體制在實施過程中,難免會遇上這樣那樣的問題,但有南海艦隊在此護航,有自己這個後世的來者保駕,應該不會出現大的偏差。

  “陳大人,既然已經擔任了蘭竹省長,接下來要做些什麼?陛下特別關心!”

  “王大人,下官將先組建省級官府,然後奔赴各府縣,將地方官府搭起來,並且選出各府的議員,組建議會,監督官府的工作,再……再登記各府縣的人口……”

  果然是精明的商人,理政思路非常清晰,“有陳大人這番話,陛下必然寬心!”朱由檢說道:“加快各府縣人口的登記、歸化,勢在必行,特別是漢人較多的首府古晉、南海艦隊母港泗務,然後再向其它府縣擴展。”

  “嗯,事情自然是由易而難。”陳達突然想起,“王大人,剛才在省府的設計著,似乎漏掉了都指揮使司……”

  “不是漏掉。”朱由檢笑道:“蘭竹省現在漢人不多,陛下體恤,暫且不會在蘭竹省徵兵,也就不需要這個機構。”頓了頓又道:“不僅這個都指揮使司,就是其它各廳,如果一時用不上,也可以暫緩開設,這樣可以節約俸祿。”

  “嗯,下官明白。”

  “回到剛才的問題。”朱由檢繼續說道:“陛下打算在古晉與泗務之間,修築一條寬闊的水泥大道,這樣萬一古晉有變,南海艦隊的士兵,也可以快速從陸路趕到古晉,增援官府。”

  陳達雖然在南洋經商,但他對大明國內的那種水泥大道,也曾聽說過,畢竟都使用好幾年了,“王大人,水泥大道不僅加快軍隊的運輸,對百姓、商人的通行,亦有莫大的幫助,只是這種道路,築起來,怕是……怕是花費銀子不少吧……”

  “這種道路修築起來,的確相當昂貴。”朱由檢喝了口香茗,緩緩說道:“蘭竹省不是有稅收嗎?”

  “稅收?可是稅收不是要交給朝廷嗎?”陳達覺得不可思議,根據大明的律法,各省的賦稅必須足額交給戶部,也就是現在是稅務部,然後朝廷再返還部分資金,作為官員的俸祿,如果地方要大規模建設水利、道路等,必須另行向朝廷申請。

  如果有哪個省份敢於截留賦稅,或者沒有完成朝廷下達的賦稅任務,則主要官員必須要承擔失職之罪,在“京察”中肯定不合格,嚴重的還會罷官、流放,陳達雖然離開大明內地多年,但這些常識還是知道的。

  聽到陳達提問,朱由檢才從他美好的設想中回過神來,現在是明朝,不可能像後世那樣,用國稅和地稅將中央和各地的賦稅分割開來,不過,他已經考慮到了這些問題,並沒有顯得慌亂,“蘭竹是自治省,與大明的內地的體制自然有些不同,陛下說過,蘭竹賦稅不必全部上交朝廷,一來一去,太過耽誤時間,朝廷也不會給你們下達賦稅的定額,按實徵收即可!”

  “那……蘭竹省需要上交幾成賦稅?”聽說不用全部上交,陳達一百個滿意,剩餘的賦稅,自然歸蘭竹省支配。

  “陳大人認為,應該交納幾成?”朱由檢賣個關子,他想看看陳達的心裡底線。

  陳達默默在心裡盤算了一下,然後才給出資料:“八成,王大人看看,陛下是否會同意?”他不安地望著朱由檢,連眼皮也不眨一下。

  朱由檢也不看陳達的眼色,卻是微微一笑,緩緩伸出五個手指頭:“五成,但朝廷不再返還,其餘的五成,就作為官員的俸祿,加上蘭竹省用於開化民智、修橋補路等建設資金。”

  陳達一陣狂喜,五成,遠遠超過他的心裡底線,蘭竹省雖然比大明的內地落後得多,但北部因為貿易的原因,卻是商賈林立,雖然不知道確切的賦稅數額,如果只交五成的話,剩下的應該不會少,除了支付人員的俸祿,應該會有大量的節餘,就是修橋補路,也不會吃緊,這樣的投入不需要一次性的,“皇上聖明!”

  說完之後,他又看向朱由檢,發現朱由檢的臉上,一直掛著淺淺的笑,他不禁疑惑起來,“王大人,這是真的嗎?陛下……”

  “自然是真的,難道陛下還會哄你不成?”朱由檢正色道:“陛下雖然常駐京師,卻是對海外的漢人,十分關心,這次南海艦隊進駐南洋,朝廷花費大量的氣力在南洋諸地立省,歸根到底,還不是為了流落南洋各地的漢人?”

  “陛下聖明!”陳達雙手握拳,遙向北方行了一禮,“我等南洋各地的百姓商人,無不惦記陛下的恩澤,我等海外子民,此後唯以這百斤之身,拼死以報陛下!”

  “哈哈。”朱由檢覺得渾身快要起雞皮疙瘩了,但陳達的表態,讓他十分受用,“陳大人,蘭竹新立,百廢待興,陛下體恤額,暫時只要賦稅的三成,五年之後,賦稅才加至五成,十年以後,再行定奪。”

  朱由檢心中偷笑,南海艦隊在南洋轉個圈,大明白得蘭竹省五成的稅收,還不需要承擔管理的責任,大明,才是最大的受益者。

  他從懷中掏出一份新黃色的聖旨:“陛下擔心有人從中作梗,特意以聖旨形式,賦予蘭竹省特殊的權利,陳大人,跪下接旨吧!”朱由檢一貫不喜歡別人向他跪拜,但這一次,他要南洋的百姓,對朝廷、對大明的皇帝感恩戴德,這份跪拜自然不能少。

  “微臣領旨謝恩!”陳達先是匍匐在地,然後長身顫巍巍接過聖旨,依然跪在朱由檢的面前。

  “陛下一片苦心!”朱由檢笑嘻嘻地說道:“陳大人要保證所有的稅款,用於民生,不僅蘭竹省的法院、議會,朝廷也會不定期派出官員,監管蘭竹省的支出。”頓了頓又問道:“陳大人乃是蘭竹省的富商大戶,不會對這點賦稅動心吧?”

  “下官明白,下官一定鞠躬盡瘁,早日將蘭竹省打造成與大明內地一樣的省份。”

  “陳大人起來吧。”朱由檢先讓陳達落座,“不瞞陳大人,在下剛才所說的修路,也就是古晉至泗務的水泥大道,乃是朝廷送給蘭竹省的禮物,陳大人只要著人先行勘測路基,朝廷不日將派出築路隊,所有費用,都由朝廷承擔。”

  “陛下真乃海外漢人的父母……不對,我們本就是陛下的子民。”陳達慌不擇言,急得冷汗都出來了“王大人,下官……下官等定不負陛下所托,早日讓更多的土人歸化,以報陛下以萬一。”

  “陳大人有心就行。”朱由檢不希望他太過冒失,特別是土人的穆斯林身份,激進不得,“但此事需要緩緩圖之,陳大人可以從非穆斯林身份的人著手,或許效果更好。”

  “王大人說得是。”陳達一邊擦汗一邊說道,“下官打算在蘭竹省開辦一些漢語學校,朝廷能否派些秀才教員過來?”

  “這件事恐怕不易。”朱由檢早就想過在蘭竹省開辦學校的事,但大明朝廷現在的攤子拉得太大,而且內地的義務教育還沒有完成普及,“大明現在需要教員的地方太多,關外、兩藏、緬甸、臺灣等,就是內地十五省,現在教員都不足,派遣少量教員尚可,其餘的恐怕就要你們自己解決了。”

  “是,我再想想辦法。”陳達雖然有些失望,但他也明白,大明現在有大量新收復的土地,朝廷不可能將所有的資源,全部投放在南洋,況且南洋也有好幾個省份。

  “陳大人,除了推廣漢語教育,陳大人準備如何富民?”朱由檢還在推行他的垂手而治,但必須給蘭竹省指明方向,“只有老百姓豐衣足食,比以前生活得更好,他們才會心向大明,就是土人歸化為漢人,也會容易些。”

  “王大人,在下乃是商人出身,知道各種商行裡的巨大利潤,所以,下官準備,在蘭竹省擴大商業的範圍。”見朱由檢在仔細聆聽,陳達繼續說道:“現在的蘭竹省,只有首府古晉是貿易口岸,在下希望,將東北部的巴盧,也開闢為貿易口岸,畢竟兩者之間相距千里,商船在海上航行了這麼遠,也需要登陸休息,王大人,你看陛下會同意嗎?”
炎雞 發表於 2019-9-12 08:57

第494章 蘭竹體制(四)

  “陳大人如此設想,的確有眼光,不愧是蘭竹商界之領袖。”朱由檢皺著眉思索了一會,儘量讓語氣和緩點,“商業的確是富民的重要手段,但對於整個蘭竹省而言,陳大人還要學會多管齊下。”

  “王大人的意思是……”

  “大明內地常有人言,經商乃微末伎倆,依在下來看,這經商,就像是頭髮,乃是富民的最高環節,也是最後的環節。”朱由檢遲疑半響,然後才悠悠說道:“那麼,經商的根本,到底在哪兒?”

  “根本?”陳達還是不明白,經商不就是錢與物的交換嗎?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朱由檢終於要點出關鍵了,“陳大人,如果蘭竹省全民經商,那究竟有什麼貨物可以出售?”

  “出售的貨物?”陳達覺得自己有些懂了,但還是不透,似乎隔著一層窗戶紙,有隔靴搔癢之感。

  朱由檢笑問道:“陳大人所說的經商,乃是轉口貿易,也叫過境貿易,就是自己不生產貨物,所有的貨物,乃是從別處購買,再去他處出售,是也不是?”

  “王大人,難道貿易不就是這樣嗎?”陳達回以微笑,但又覺得隱隱不對,所以笑得有些不太自然。

  “陳大人請看。”朱由檢取出隨身攜帶的南洋地圖,在方桌上攤開,“南洋貿易路線,一共有兩條,一條是東線,就是從麻六甲出發,沿著巴達維亞(雅加達)、古晉、福松至臺灣大員,再到目的地大明的內地,一般是廈門。”

  “王大人所言不錯,我們經商,都是沿著這樣一條海路。”

  “可是陳大人再看看,在南洋,除了這一條海路,還有其它的路徑嗎?”朱由檢用手指指地圖,讓陳達自己看看。

  陳達想起朱由檢剛才所說的東線,“難道西線也可以?”

  “對,從麻六甲出發,如果沿著西線,可以從安南的東海岸,至廣東瓊州,再入內地的廣州。”安南現在已經從大明取得了獨立,朱由檢可不想肥了這些白眼狼。

  “可是,王大人,這條路好像沒有人走過。”

  “現在沒有,不等於將來沒有。”朱由檢想起了後世的英法,走的就是這條貿易路線,“隨著西洋海商的增多,將來一定會開闢出這條路徑。”

  “王大人,這……”陳達頓時冒出冷汗,如果這條海上商路被開闢出來,不僅蘭竹省,就是他的家族的商貿生意,也會一落千丈,“我們能阻止這條商路的開闢嗎?”

  “商人逐利而行,直接阻擾,是阻擾不了的,而且沿岸的安南,並不是大明的土地,南海艦隊也是無能為力。”

  陳達仔細在圖上看了看,“王大人,這條商道,似乎還要近些。”

  “所以,從成本角度計算,一旦這條航道開闢出來,誰也阻擋不了。”朱由檢見陳達一臉失望的樣子,這才補了句:“除非你們自己!”

  “我們?”陳達抬起探尋的目光,現在他只能求助朱由檢了,“我們能做些什麼?”

  “如果你們能生產出一些貨物,那商家就不用再去大明內地了。”朱由檢繼續說道:“在下說的不是南洋已經有的貨物,而是大明內地出產貨物。”

  “啊……”陳達有些明白了,如果西洋的海商在蘭竹省就能買到相同的貨物,那他們何必捨近求遠,還要去大明的內地呢?至少有一部分商人就會以蘭竹為終點站,“可是,大明內地的貨物,我們,我們能生產嗎?”

  “有些貨物你們當然不能生產,但有些貨物,比如服裝、砂糖等,你們完全可以生產,你們甚至還可以生產出大明內地沒有的貨物,只要有足夠的貨物,還愁沒有海商?”

  “下官受教了!”陳達起身,向朱由檢深深一揖,目光也在朱由檢身上掃來掃去,似乎是在詢問,這到底是他的主意,還是陛下的主意,“王大人是說,我們不僅要為海商提供貿易據點,還要生產出更多的產品?”

  “就是這個意思。”朱由檢笑道:“過境貿易,參與的百姓畢竟不會太多,但建造大量的生產工廠,就會招收大量的百姓工人,這樣就會有更多的百姓手中有餘錢。”朱由檢緊追一步,“百姓手中的錢多了,你們商家的生意,也會更好做!”

  “果然是這樣!”陳達如釋重負,“王大人如此看透商業也之精髓,卻不來經商,實在是可惜了!”

  “哈哈,陳大人才是商場的精英。”朱由檢哈哈大笑,“只是陳大人原來只注重商業本身的利益,但現在不同了,陳大人既然是蘭竹省省長,就要為蘭竹的百姓考慮。”

  “嘿嘿!”陳達訕訕地笑,他這才想到,一個人的身份不同,出發點就會不一樣,“王大人一眼看透事物的本質,真乃經天緯地之才。”

  “陳大人過獎了,在下哪裡及得上陛下之萬一?陛下才是經天緯地之才。”朱由檢搖著頭笑笑,將所有的功勞都推到“陛下”的身上,“陛下還讓我問問陳大人,將來的蘭竹省,從事商業、工業的百姓,究竟能占到所有百姓的幾成?”

  “幾成?”陳達微閉著眼睛思索良久,竟然沒有結果,他偷看著朱由檢,發覺朱由檢正不緊不慢地喝著香茗,顯然是在等他的答案,只好硬著頭皮說道:“恐怕不到三成!”

  朱由檢放下瓷杯,緩緩說道:“如果五年之內,從事工商業的百姓,能達到三成,陳大人功不可沒。”不待陳達回話,他繼續說道:“即便能達到三成,也還不到百姓總數的一半,陳大人,還有七成的百姓,將來怎麼辦?”

  “其餘的百姓,自然是要耕作。”陳達知道,無論是大明內地,還是南洋,更多的百姓還是從事農業,如果沒有足夠的糧食,掙再多的銀子也沒有用,“王大人的意思,是要下官多關心這些耕作的百姓?”

  “陛下是這麼說的。”朱由檢點點頭,“首先得讓所有的百姓有地可耕,百姓有飯吃了,蘭竹省才會安定。”

  朱由檢自然希望蘭竹省的百姓儘量多耕作些農田,蘭竹島四面都是平原,水源充足,土地肥沃,又處於熱帶地域,水稻一年兩三熟,這些農田要是拋荒,實在太可惜了,糧食不愁沒有銷路,吃不掉沒關係,可以賣給大明內地。

  更為重要的是,在分配土地的時候,如果措施得當,還可以吸引土人的歸化。

  “陛下說了,農耕是一省的根本,只有糧食豐富,百姓有飯吃,蘭竹才會穩定;工業是蘭竹走向富裕的標誌,工業發展起來了,百姓才會從中受益;商業是產生巨大益潤的基礎,沒有商業,百姓生產出的貨物,就無法轉換成銀錢上的收入。所以陛下希望,陳大人能逐漸提高農業耕作的技術,在不減少糧食產量的前提下,逐步減少從事農業耕作的人口,將他們納入工商業範疇,這樣才會有越來越多的百姓走向富裕。”

  “下官謹遵陛下教誨!”陳達隔空向北方施禮,“有陛下在京師指導,蘭竹的政務,一定會蒸蒸日上。”陳達心中卻是暗暗焦急,原來經商與入士,竟然有如此大的區別,要不是陛下派出欽差,他還以為入士就是為了保護自己家族的財物,自己從此不用再像以前一樣,過著擔驚受怕的日子了。

  “有陳大人在蘭竹,陛下也會放心!”朱由檢對這次談話,也是相當滿意,陳達雖然沒有為官的經歷,但作為商人,他的腦子很活,一點就透,比內地那些聖人之徒好對付多了,正因為沒有入士的經歷,他才沒有官油子的心態,比起東林黨,既有一腔熱血,又沒有他們身上的那種頑固。

  不過,朱由檢與陳達交往的時間,不過半日,陳達畢竟是商人出身,逐利的本性,或多或少都會存在一些,他還要敲打一番,“陳大人對商業最為熟悉,可知大明對商業的限制?”

  “限制?”陳達一驚,“王大人的意思是……”

  “商人要賺錢,朝廷本不干涉,畢竟還能讓朝廷增加賦稅,但有些貨物,事關國家前途命運,也可能關乎其它商家的利益,朝廷會限制或者禁止出口,一旦有人擅自出口,背叛國家,朝廷定會嚴懲不怠,希望陳大人對蘭竹省的商家,也要嚴加管束。”

  陳達心神有些不寧,“王大人,哪些貨物是限制或者禁止出口的?”

  “比如,燧發槍、開花彈等,這些軍事上的物資,朝廷禁止出口,以免洩露相關的技術,水泥、鐵、糧食等,如果大量出口,就會增強他人的實力,這些貨物如果出口,必須獲得朝堂的許可。”朱由檢不希望出現商業賣國賊,“這些貨物,朝廷都有明文規定,陳大人最好著人去學習大明的律法。”

  “下官會儘早安排人手,全面學習大明的各種律法。”陳達放下心來,這些貨物,都不是他的家族的經營範圍,看來朝廷會一視同仁,而不是針對他陳達。

  朱由檢抬頭看看天色,見太陽快要移到頭頂了,“陳大人,時間過來真快,不知不覺間,快要入午了,在下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是呀,這都快要午時了。”陳達扭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子,又輕輕揉了揉兩邊手腕,“王大人,請!”

  “陳大人,你打算任多長時間的蘭竹省長?”
炎雞 發表於 2019-9-12 08:59

第495章 蘭竹體制(五)

  “多長時間?”陳達一愣,兩人的談話一直非常合拍,王信這是要趕我走嗎?他看了眼朱由檢,又迅速在腦中盤算了一會,這才緩緩說道:“五年,我打算當五年的省長,五年之後,我就辭職!”

  “為什麼是五年?”朱由檢知道,陳達一定沒有想過任職時間問題,不知他為什麼給出一個五年的時間。

  “王大人,下官已經不年輕了,如果為官年限太長,那時候隨著自己的年老,精力必然不濟。”陳達微閉上雙目,一副深思的樣子,卻用眼角的餘光,偷偷掃了朱由檢一眼,“而且,下官還有自己的產業,那裡才是下官的根子,離開省長的職位,下官也好在離世之前,輔佐兒孫一把。”

  “陳大人這樣考慮,也無不妥!”朱由檢知道陳達言不由衷,但現在的蘭竹省,的確是百廢待興,特別是正在推行的體制建設,五年時間,恐怕只能搭個框架,如果陳達剛剛打下基礎就離開了,實在有些惋惜。

  他有些淡漠地掃了眼陳達,“能擔任一省之長官,不僅要有為民謀利之心,還有有一些社會閱歷和人生經驗,在百姓中有一定的威望,這就決定了他的年齡不會太青,如果任職時間過長,精力難免不濟,比如七老八十,自己的健康都是問題,即使想為民謀取幸福,怕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所以,陳大人所說的五年時間,可否這樣理解:擔任省長的任期為五年,五年期滿,自動離職。”

  “自動離職?”這種全新的體制,陳達從來沒聽說過,他只能等著朱由檢的進一步解釋。

  “但省長在離職之前,必須完成下一任省長的選舉。”朱由檢想,最好以律法的形式確立下來,“省長也可以參加下一任省長的選舉,但連選連任,不得超過兩次,也就是說,一個人擔任省長的時間,最多不超過十年!”不知道遙遠的歐羅巴現在怎麼樣了,如果他們還未開始選舉,這將是世界上第一部《選舉法》。

  “十年?”這是陳達可以接受的時間,他已經年近五十,十年過後,快要花甲之年了,再要管理這個地域廣闊、交通不發達的省份,肯定有些吃力,再說,他還有自己的產業要經營,“可是……”

  “陳大人有什麼顧慮,不妨說出來!”這些原則一旦形成共識,就必須以律法的形式確立下來,而要形成新的律法,在當前這樣的情況下,必須得到陳達的首肯,所以朱由檢必須打消陳達的擔憂,讓他從心理上支持這樣的律法。

  “省長如果完全離任,那與後任的省長的交接,能否順利進行?”陳達支支吾吾,“還有,就是那些各廳的長官們,他們怎麼辦?”

  “既然這些長官們都是由省長任命的,自然隨著省長一同離任。”朱由檢擺出一副長者的教訓口吻,“至於省長的交接,應該不會出現大的問題,因為選舉出省長的議會,暫時沒有解散,也就是說,議會議員的選舉,與省長選舉不是同時進行的,省長卸職的時候,監督省長的議會還在行使權力。”

  “省長?議會?各廳長官?”陳達喃喃自語,似乎在回味朱由檢的話,過了好久,他才問道:“王大人,我們探討的這些,陛下會同意嗎?”雖然勉強跟上了朱由檢的節奏,陳達還是覺得,這些制度與大明的內地差距太大,甚至有可能違反《大明律》,萬一皇帝陛下反對,追究官員的責任,他可是最大的替罪羊。

  “陳大人不必擔心,這些都是陛下的意思。”朱由檢要完全打消陳達的擔憂,“蘭竹不同于呂宋、順塔、戴燕等南洋省份,它是大明第一個自治省,所有的官員都不是朝廷任命的。”

  “……”陳達無語,但他不得不承認,朱由檢說的是事實,他自己就是一步登天,從一名商人直接被推舉為省長的。

  “如果這種體制被證明對治癒貪墨有效,將來南洋的其它省份,都會採用這種體制。”朱由檢一邊敲打下陳達,一邊又擔心陳達誤會了自己的意思,“不僅南洋,就是大明的內地,也有可能採用這種體制。”他壓低聲音,神秘地笑笑:“陳大人現在可明白了?陛下是要將蘭竹省當成試驗田,一旦蘭竹體制試驗成功了,陳大人可是要載入大明史冊的!”

  “真的?”陳達的眼中閃出熠熠之光,作為一名商人,如果能像出生仕林的于謙、張居正那樣青史留名,這是一件多麼不可想像的事!

  然而,機會就擺在面前。

  “在下暫時不會離開蘭竹,陳大人不妨組織人手,設計出一個初步的規章,待我看過之後,我會署上自己的名字。”朱由檢端正身體,顯得極為莊重,“在下雖然不會與陳大人爭功,卻會與陳大人一道,承擔所有可能的責任!”

  “如此有勞王大人了!”陳達再次向朱由檢投去深深的一撇,“下官立即組織人手,不,下官親力親為,一定在王大人離開之前,先拿出框架。”

  朱由檢知道,陳達現在只能拿出初步的草案,真正要實施起來,還要不斷修訂,“那就一言為定,數日之後,我來看看陳大人的方案!”他微微一笑,陳達不過是要他的簽名,只要自己這個假的王信假的欽差簽了名,即使皇帝怪罪,也怪不到他陳達的頭上。

  陳達卻是像打量外星人似的看著朱由檢。

  朱由檢一時不明白陳達的意思,“陳大人,你……”

  陳達拱拱手,“王大人既不圖名,似乎……似乎也沾不上什麼利,卻要在方案上簽名……承擔如此之重責……下官愚鈍,下官實在想不明白!”

  “哈哈。”朱由檢笑著還禮,“一切為了大明!”

  “一切為了大明?”陳達的眉梢明顯地彎曲了一下,隨即舒展開來,“對,一切為了大明!”

  “哈哈,一切為了大明!”兩人相對而笑。

  陳達隨即斂去笑容,換了一副猶豫的表情,“王大人,欽差大人此次來南洋,到了蘭竹省,連衙門都不進,是否……”

  “陳大人說的是王軍座?”朱由檢嘿嘿一笑,“在京師的時候,陛下有過交代,王軍座管軍務,在下管民政,現在王軍座有鄭司令陪同,視察南洋海、陸軍政事務去了。”頓了頓又道:“王軍座是真正的軍人,懶得理會民政上的繁瑣事務,陳大人不必介懷!”

  陳達釋懷,不僅哈哈一笑:“原來如此!”

  ……

  朱由檢從古晉出發,沿著海岸線,一路向北,沿途視察百姓民生,第三天,他剛到泗務的時候,陳達著人送來了他擬定的《蘭竹省政府管理律》,《蘭竹省政府管理律》是依據陳達與朱由檢談話的內容制定的,經過朱由檢修改後,主要有十一條:

  一、蘭竹省設省長一名,省長由蘭竹議會選舉產生,任期五年,獨立行使民政權,當省長與議會發生矛盾時,有權解散議會,省長在任期的第三年,必須赴京向皇帝述職;

  二、省長以下,設立工商、財政、稅務、教育、農業、交通、員警各廳,分別行使相應的民政權,各廳廳長由省長任命,經議會批准後,任期等同省長;

  三、蘭竹省的首府在古晉,西部設立坤甸府;北部設立古晉、泗務、巴加、巴盧府;東部設立打拉、三馬府;南部設立班格爾馬辛府。古晉、巴盧作為貿易口岸。

  四、蘭竹議會一共有二十名議員,其中古晉、泗務、巴加、巴盧各府,每府三名議員,打拉、三馬、班格爾馬辛、坤甸四府,每府兩名議員,議員任期五年,可連選連任,在省長選舉的第三年選出議員,議會每年三月召開一次年會,審議省府重大事件和重大開支,議會可以罷免省長,但須經議會中七成(十四名)議員的同意,方可罷免;

  五、成立蘭竹省法院,院長由蘭竹省議會選舉產生,法院獨立行使審判權;

  六、蘭竹全省將實行義務教育,所有七到十一歲的兒童,必須進入學校學習,成人也應當進入相應的學校學習漢語;

  七、實行民族大融合,蘭竹省各族百姓自由通婚,所有的人員必須用漢語、寫漢字;

  八、鼓勵工商業的發展,保護個人的合法權利,私人財產神聖不可侵犯;

  九、蘭竹省賦稅收入的三成,上交大明稅務部,五年後增加到五成,十年後根據具體數額,重新確定比例;

  十、蘭竹省是大明的一個自治省,主權、外交、國防屬於大明,依法享有一定的自主權,但不得擁有自己的軍地,大明國防院可以在蘭竹省駐軍,保衛蘭竹安全;

  十一、各地知府由省長任命,任期等同省長,待各地成立議會後,各知府由議會選舉產生。

  這些條文,後來被稱為“蘭竹體制”,或者“蘭竹十一條”,內容不多,也不夠具體、細緻,但為蘭竹的發展,指明了方向。

  朱由檢也沒有向陳達提出具體的要求,這種全新的體制,必須先運行起來,發現問題後才能及時糾正。

  沒有放之四海而皆準的政治體制和法律制度,蘭竹體制現在只是一個框架,蘭竹省、大明朝廷、朱由檢都在摸著石頭過河,雖然朱由檢具有豐富的後世經驗,但他也不能確定這種體制就一diǎn適合大明,適合漢人。

  但大明現在是東方經濟、文化、科學都領先的國家,她有義務為東方探索一條先進的前進道路。
炎雞 發表於 2019-9-12 09:01

第496章 最後的島國

  對大明來說,蘭竹省並不是一個特別重要的省份,非常適合試diǎn,萬一失敗了重頭再來,對大明來說,不會傷筋動骨,如果成功了,則為大明其它省份提供借鑒經驗。

  蘭竹省現在土著居多,連自己的文字都沒有,就是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漢人,也是不識字者居多,這種選舉制度,到底能體現多少全民的意志,朱由檢也說不清,但選舉制度的建立,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也不是強權施壓的結果,它必須經過多年的積累,深入到國民的血液與骨髓中,這種制度的優勢,才會真正體現出來。

  現在朱由檢只是利用自己後世的經驗,在蘭竹省培養國民的選舉意識,同時用這種體制加速當地的漢化。

  現在的蘭竹省,有朱由檢為之指導,有南海艦隊為之保駕護航,應該不會出現香港“佔領中環”、臺灣“百萬群眾大遊行”、泰國“藍衫軍與紅衫軍”街頭對立的事件,必要的時候,南海艦隊也會進行武裝干涉。

  朱由檢也會派出錦衣衛,隨時監督蘭竹省發生的一切,錦衣衛雖然喪失了逮捕、審訊的權利,但可以將看到的一切情形,隨時報告朱由檢,以便朝廷及早採取對策。

  大明收復了蘭竹省,使旅居海外的漢人,徹底擺脫了西洋人的奴役,真正成為了島上的主人,現在正是萬民歸心、群情激奮的時代,朱由檢估計,如果將蘭竹省的民心引向正確的方向,任何可能的成果,都不會令人感到意外。

  就是島上的土著,也能體會到漢人當政的甜頭,在漢人前進的主旋律中,絕大部分土人也會隨著前進,阻擋蘭竹前進的,畢竟只是少數人。

  況且漢人的人口基數巨大,必要的時候,朝廷還會採取移民的政策,讓這些土著淹沒也漢人的洪流中。

  一旦蘭竹體制被證明是成功的,實踐中可以執行,朱由檢就會在南洋甚至是廣東省推行,然後是內地的其它身份,等到內地的十五省基本成熟了,大明在全國實行選舉制度,就是瓜熟蒂落的事情了,那時,朱由檢這個皇帝,就可以正式退居幕後,安心頤養天年了。

  退一步說,如果蘭竹的選舉制度失敗了,損失的只是蘭竹省,有朱由檢在後面掌舵,蘭竹的體制也不會壞到哪兒去。

  朱由檢離開蘭竹島的時候,鄭芝龍親自護送朱由檢西去,駐紮泗務的南海艦隊分艦隊,幾乎傾巢而出。

  包括“南海”號在內,一共有六艘廣船、十八艘福船、數十艘蒼山船和運輸船,臨時充作朱由檢的護衛,不知道內情的人,還以為南海艦隊有什麼大的軍事動作。

  清澈的碧波,被船舵切分為無數的碎片,海面上起了無數的漩渦,在艦船後面,一串串泡沫像是艦船的尾巴綿延了數百步。

  朱由檢與鄭芝龍並肩站在“南海”號的甲板上,王慕九稍稍靠後,付小劍則手扶劍柄,立在朱由檢的側後方,像一尊菩薩似的紋絲不動。

  “爺,我們下一站將在何地停靠?”鄭芝龍早就看出,朱由檢此次南巡,重diǎn應該是蘭竹省,但他難得遠來南洋一次,其餘的省份,也許順道視察一番。

  “下一站?”朱由檢盯著護衛在周圍的各式艦船,雖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戰列艦,但風帆時代,各種艦船的差距並不大。

  西洋人航海已久,艦船的設計更為先進,不僅艦船的噸位大、船舷高,火炮的數量也多,但大明勝在體量大,艦船數量多,以多對少,總體上並不處於下風,況且大明已經開始建造專業的戰艦,正逐步縮小與西洋艦船在品質上的差距。

  “南洋各省,管理上有麻煩嗎?當地的土人怎麼樣?”

  “呂宋省與蘭竹省,爺已經看過了,應該沒什麼問題。”鄭芝龍雙手交叉,背在身後,“蘇威省正在自南向北,立府設縣,應該也沒什麼大的問題。”

  “那順塔省與戴燕省呢?”朱由檢笑笑,心中卻是盤算,還要經過多長時間,整個南洋,才會真正成為大明的土地。

  “戴燕省經過激烈的戰鬥,尤其是消滅了東籲的餘孽,當地的土人早已歸心,是南洋諸省中歸化最為成功的省份,現在大約有七成的土人已經歸化,加上原先的漢人,應該超過八成的總人口登記為漢人,如果當地的府縣完全建立起來,漢人的人口可能還要增加。”南海艦隊的總部,暫時就設立在麻六甲,鄭芝龍也是常駐麻六甲這個交通要道,因此對順塔省最為熟悉。

  “奧。”戴燕省扼守麻六甲水道,乃是大明掌控南洋、西下印度洋的重中之重,戴燕省百姓歸心,他就放心了,“那順塔省呢?”

  “順塔省有些麻煩。”鄭芝龍抽出右手,遙遙指向左前方,“葡萄牙人統治的時候,他們自南向北,逐步消滅了島上各個土人國家,但島嶼最北端的亞齊,一直沒有屈服。”

  “亞齊現在依然不肯屈服大明嗎?”朱由檢面無表情,心中相當不悅,剛才的舒暢突然被生生阻滯,現在不能征服這座島嶼,一旦西洋列強的後繼者們再次進入南洋,還不知會發生什麼事情,如果大明完全據有這塊土地,他們即使來到南洋,那時南洋已經全部被瓜分,他們根本找不到合適的貿易據diǎn。

  “士兵們正在作戰,但這裡多是高山峽谷河流,我們的優勢難以發揮。”鄭芝龍抹了把額頭上突然出現的細密汗珠,小心地向朱由檢介紹前線的戰事,“爺不用擔心,不出三個月,南海艦隊就會完成對亞齊全境的佔領!”

  朱由檢目視遠方,但這個巨大的島嶼遠在他的視線之外,“芝龍,能不能用和平的手段?”這些土人與西洋人不同,他們是這塊土地的土人,又沒有開化,很可能與明軍血戰到底。

  朱由檢並不擔心明軍的戰鬥力,也不怕犧牲一些士兵,但大明經過上半年激烈的戰爭,現在需要修生養息,大明更需要儘早征服這些土地,在新的西洋列強到來之前,將佔領變為現實。

  “和平的手段?”鄭芝龍搖搖頭,嘴角露出一絲苦笑,“爺,戰爭開始之前,我們就向亞齊派出使者,但亞齊的素丹根本置之不理。”

  “那現在呢?在損兵折將之後,難道他們還沒有醒悟?”朱由檢淡淡地問道:“難道他們的素丹,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士兵和百姓傷亡,還能無動於衷?”

  “爺,現在想和談,已經沒有機會了。”鄭芝龍攤開兩手,作無奈狀,“亞齊素丹已經下落不明,興許是戰死了,臨時掌管亞齊的是他們的國師王爾烈。”

  “王爾烈?怎麼像個漢人的名字?”朱由檢猛然想起,島上有許多漢人,也許漢人掌控了亞齊局勢的時候,願意歸順大明也說不定。

  “王爾烈的確是漢人,但他也是一位穆斯林。”鄭芝龍受到朱由檢的影響,現在也是對穆斯林十分反感,既然王爾烈已經皈依了穆斯林,就沒有和談的必要了。

  “穆斯林?”朱由檢大怒,漢人不念血水之情,忘卻祖宗也就罷了,卻皈依了這種宗教,“芝龍,向亞齊派出使者,再不認祖歸宗,大明天兵踏破城池之日,島上雞犬不留!”

  “爺……”鄭芝龍從來沒有見到朱由檢發出這種陰冷的聲音,一時不知如果回答。

  “對待土人和海外的漢人,要恩威並重。”朱由檢依然冷凜著臉,“歸順大明的,大明要當做自己的子民,善待他們,讓他們嘗到大明的恩惠,拒不歸順、甚至視大明為敵的,大明也要展示雷霆之怒,血滿山谷也在所不惜。”

  這是朱由檢第一次對海外漢人動了雷霆之怒。

  鄭芝龍的血性被朱由檢完全激發出來,他向朱由檢行了個軍令,“爺放心,我們一定會在一個月內結束戰鬥!”然後轉身跑向船舷,喚過一名親兵,耳語幾句,待親兵離開了,他才回到朱由檢的身邊。

  “芝龍,能否用艦隊從北面開闢第二戰場,儘早結束戰鬥?”朱由檢知道,對於山地地形,南海艦隊的士兵從南面開始,用層層推進的方式最為穩妥,但這也是最笨的戰法,如果能動用艦隊,將士兵投入島嶼最北端登陸,切入亞齊軍隊的後方,前後夾擊,才是迅速瓦解亞齊人抵抗意志最有效的手段,或者直接偷襲,破了亞齊城也不是沒有可能。

  “爺,這種戰法,屬下也曾考慮過,屬下還曾親自視察過島嶼的地形,但亞齊的北部海岸,多是懸崖峭壁,並沒有可供士兵登陸的灘塗。”鄭芝龍恐怕朱由檢不識地理,繼續解釋道:“島嶼北部兩側,常年被海浪沖刷,幾乎都是懸崖絕壁,艦船雖然可以靠岸,但士兵們根本無法登陸。”

  如果有特戰隊和直升機就好了,朱由檢喃喃自語,他雖然讓鄭芝龍派出勸降的使者,但根本沒指望這些使者能發揮什麼作用,多半是將來屠城的時候,給自己心理上一個安慰:不是我心腸狠,我已經警告過你們,是你們執迷不悟,自誤誤人!

  這時,付小劍緩緩向前走了數步,靠近朱由檢,低聲說道:“爺,也許我們可以試試!”
炎雞 發表於 2019-9-12 09:03

第497章 偷襲

  “你們?”朱由檢恍然大悟,付小劍這些侍衛侍衛,乃是一dǐng一的武林高手,雖然沒有經過專業的訓練,但攀爬懸崖,一定比普通的士兵強得多,只要侍衛們能登陸,他們一定能想出辦法幫助士兵們攀上懸崖,從北部對亞齊人發動最為致命的一擊,“芝龍,立即派出遊船,在亞齊海域尋找最佳的登陸地diǎn,小劍、慕九,走,我們邊喝茶邊商討具體的方法!”

  鄭芝龍回到室內的時候,見朱由檢滿目含笑,估計商討得差不多了,“爺,怎麼樣了?”

  “芝龍,我們商量好了,現在需要南海艦隊提供人員與裝備。”朱由檢將一張寫滿黑字的白紙遞給鄭芝龍。

  鄭芝龍接過一看,見紙上除寫著若干陸戰隊士兵外,尚需各種粗細繩索、木框、鐵棒、羅盤、三佛齊地圖等,不僅哈哈一笑:“爺,這些器物,到了麻六甲城就可取得,城中已經集結了一千陸戰隊士兵,此外,屬下已經派出蒼山船去尋找登陸地diǎn。”

  經過麻六甲城的時候,朱由檢沒有隨鄭芝龍上岸,他一直待在艦船上,等到所有的人員、物資上了運輸船,艦船立即出發,向西北方向航行。

  艦隊穿過麻六甲水道,在島嶼最北端的外海停了下來,這裡已經遠離麻六甲水道的西面入口,一般不會引起過往商船的注意。

  兩艘蒼山船在前面不遠處的海面上遊蕩,看到懸掛日月軍旗的大明艦隊,他們立刻打出旗語,鄭芝龍也命令船上的旗手回應。

  不大一會兒,兩艘蒼山船靠近“南海”號旗艦,一名傳令兵在鄭芝龍親兵的引領下,爬上舷梯,進入了鄭芝龍的指揮室,跪倒在地:“叩見鄭司令!”

  “起來吧!”鄭芝龍端坐在木椅上,身形未動,“地形勘測得怎麼樣?有沒有引起島上的警覺?”

  “回司令,我們繞島航行,這是常有的事,現在只有兩艘蒼山船,島上應該沒有引起他們的注意。”傳令兵站起身,垂手立在鄭芝龍的座椅前,“根據我們的查看,有三處可能的登陸地diǎn……”

  “哪一處登陸地diǎn的地勢最短?”朱由檢問道。

  “回這位大人,東北角的這處,垂直高度最短,據我們目測,不足八十步。”傳令兵不認識朱由檢,但朱由檢與鄭芝龍在一起,估計是一名指揮官,“不過此處正對著海流,風浪較大,艦船恐有起伏。”

  “那就選擇此處吧!”朱由檢目視鄭芝龍,他最為關心的是垂直距離,陸戰隊的士兵沒有受過正式的攀爬訓練,體力、臂力都是未知,距離越短,登陸成功的可能性越大,至於風浪,一旦士兵離開船隻,風浪對於攀爬並沒有多少阻礙。

  “是,爺。”鄭芝龍出了指揮室,親自指揮艦船朝目的地航行。

  午時正,艦船到達預定的海域,這是事先商量好的時間,王慕九原先準備夜晚登陸,可以完全避開島上可能存在的探子,但朱由檢否定了,夜晚天黑,雖然容易偷襲,但明軍不熟悉島上的地形,加上陸戰隊的士兵不是專業的特戰隊,夜晚攀爬安全係數會大大降低。

  萬一島上有伏兵,逃跑都無路。

  所以朱由檢選擇午時開始登陸,如果一切順利,到天黑的時候,應該大部分陸戰隊的士兵已經登島了,應該可以在島上建立防禦陣型,天黑之後,士兵們恰好借助夜色的掩護,完成在島上的佈局。

  艦船在海面上散開,遠離海岸線的船隻,已經將炮口對準士兵即將登陸的地diǎn,萬一亞齊人有埋伏,南海艦隊偷襲不成,至少可以接應士兵退回來。

  “爺,屬下去了!”付小劍向朱由檢躬身行了一禮。

  “小劍,小心,一切以安全為重!”朱由檢拍拍付小劍的肩膀,“你可是爺的護衛!”

  “是,爺,屬下一定小心從事!”付小劍轉身離開了指揮室,下了“南海”號的舷梯,攀上了臨近的另一艘廣船。

  這艘廣船立刻緩緩向岸邊靠近,在距離海岸線最近的地方停了下來。

  付小劍立在二層的甲板上,仔細觀測了一會,他從腰間解下一個五角飛爪,雙手攥住飛爪後面的繩索,讓飛爪在空中轉了幾圈,猛然向上一扔,飛爪帶著繩索急速向上飛去,在空中竄行了數十步,搭上了懸崖,恰好勾在一顆小樹的根部。

  飛爪有一半嵌在岩石的泥土中,付小劍擔心不牢靠,他用力拉了拉,飛爪紋絲不動,連續拉了幾次,結果都是一樣,應該是牢實了,這才將甲板上團在一起的繩索接過來,套在左肩上,兩手抓住飛爪下端的繩索,將身體懸在空中。

  待下面的廣船從海岸線向外移開些,付小劍一縱身,立刻狸貓似的,向上竄行數步,然後換成雙腳蹬著岩石,沿著繩索向上攀爬。

  朱由檢在百步外的甲板上,看到付小劍行得輕鬆,心中稍安。

  付小劍穩穩當當向上攀爬了數十步,眼看著就要接近飛爪的位置,突然,腳底下的一塊石頭鬆動,一腳踩空,身體向下一蕩,如秋千般漂在空中,那塊鬆動的石頭,則沿著懸崖峭壁,急速滑落下來,“咕咚”一聲,將海浪砸出一個口子。

  朱由檢的心猛地一沉!

  如果付小劍從絕壁上摔落下來,這數十步的高度,加上在絕壁上的碰撞,即使他身懷絕技,即使下面的廣船已經移開,只會跌落水面,付小劍被撞得頭昏腦漲那是輕的,就是身體殘疾,甚至送了性命,也不是沒有可能。

  付小劍畢竟沒有練過高山跳水。

  幸好付小劍臂力驚人,他在身體下滑的時候,雙手牢牢地攥住繩索,勉強挽住下降的趨勢,身子一蕩之後,借著繩索的反彈之力,雙腳再次貼上岩石。

  這次付小劍格外小心,每次都是在腳步落實之後,才敢挪動另外一隻腳。

  待攀到飛爪固定的地方,付小劍將繩索繞在左手腕上,將身子固定住,空出的右手從腰間取下第二個飛爪,連著飛爪的繩索,末端系在他的右手腕上。

  他將第二個飛爪輪了輪,待飛爪速度達到極致。猛地向上一拋,飛爪借著慣性,向頭dǐng的方向飛去,由於要避開絕壁上的雜樹荊刺,加上付小劍身子懸空,難以充分發力,飛爪只是向上飛行了十數步。

  付小劍試著拉了拉,待飛爪穩穩地搭在岩石上,這才解下第一個飛爪,掛在腰間,雙手攥住第二個飛爪上的繩索,繼續向上攀行。

  如此反復幾次,逐漸靠近懸崖dǐng端。

  朱由檢只能遠遠看到絕壁上有一個小黑diǎn在緩慢移動,蜘蛛人似的,眨眼間,付小劍已經沒入林中,再也看不到。

  “爺,小劍登dǐng了嗎?”鄭芝龍的目光一刻也沒離開過懸崖絕壁,付小劍沒入林中,他有些擔心,更多的卻是期待。

  “芝龍不用擔心!”朱由檢表面上氣定神閑,內心比鄭芝龍還要緊張,付小劍畢竟是他的貼身護衛,宮廷的侍衛長,但付小劍沒入林中,應該是登dǐng了,至少已經攀上了懸崖上的樹木,身體算是穩住了。

  如果陸上有亞齊的伏兵,以付小劍的身手,絕不可能悄無聲息地被偷襲,至少他會給艦隊發出一絲警告。

  果不其然,就在鄭芝龍望眼欲穿的時候,樹木叢中垂下一根細索,細索的前面系著一塊小青石,正緩緩沿著絕壁下行。

  “成功了!”朱由檢心中的石頭也是落下,鄭芝龍和王慕九,都是握緊雙拳,眼中的光滿如是禮花綻放,如果不是擔心驚擾了亞齊人,二人怕要來上一曲雙人舞。

  繩索緩緩下落,剛才離開的廣船開始向岸邊靠近,待繩索完全落下,甲板上早有士兵用長篙將繩索勾過來,解下石塊,代之以兩條粗索。

  細索拖著兩條粗索,蟒蛇般勻速向上滑行,在鄭芝龍眨眼的時間,已經沒入崖dǐng的樹林中。

  一條粗索,在石塊的牽引下,從林中穿出,一直落到廣船的甲板附近,一名侍衛用力拉了拉,發現比較牢靠,立即翻身沿著繩索向崖dǐng攀爬。

  當他爬到一半的時候,另一條粗索也從崖dǐng垂下來,侍衛信心大增,攀爬的速度也快了起來。

  越來越多的粗索索從崖dǐng垂下來,朱由檢的二十名侍衛,已經全部攀上了懸崖,鄭芝龍老眼顯得格外有光芒,“爺的這些侍衛,還真是……”

  朱由檢笑道:“哈哈,芝龍,一會要看你是士兵了,他們不會恐高吧?”

  “這些兔崽子們,要是掉鏈子,我砍了他們!”鄭芝龍化掌為刀,做了個砍頭是手勢,“爺放心,大明的海軍沒有孬種!”

  崖dǐng上已經垂下來二三十條粗索,每一條粗索邊,還附帶著一條細索,這是朱由檢特意交代的,粗索是為了讓士兵們搭手攀爬,細索縛在士兵的腋下,上面由侍衛們拉扯,這相當於安全帶,萬一士兵在攀爬中失手,有了這條細索的保護,絕不會從崖dǐng摔落下來。

  鄭芝龍看著崖dǐng垂下的整齊的繩索,又看了眼朱由檢,見朱由檢diǎn頭示意,這才向傳令兵大手一揮:“立即傳令,開始登陸!”
炎雞 發表於 2019-9-12 09:03

第498章 爭相攀登

  所有的目光都盯著從崖頂上垂下的二三十根粗索,那是鄭芝龍的希望,他親自站在“南海”號的甲板上,見繩索全部垂了下來,立即讓旗手下達攀登的命令。

  三艘廣船一字排開,船錨已經拋下,將船身牢牢固定,靜靜地靠在距離海岸線最近的地方,二層的甲板上的士兵,多而不亂,他們們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看到從旗艦上傳過來的旗語,立即在同伴的幫助下,將細索縛在腋下,雙手攥住粗索,開始試著向上攀爬。

  第一批攀爬的,基本上是臂力、體力出眾的士兵,雖然他們攀爬的速度比不上朱由檢的侍衛,但在鄭芝龍的眼裡,沒有給他丟人,他們畢竟從來受過這方面的訓練。

  約莫一柱香的時間,攀爬的士兵已經全部登頂,細索在石塊的牽引下,重新回到甲板附近,第二批士兵準備攀爬了。

  陸戰隊的團長金浩前來向鄭芝龍告別,他是這次偷襲行動的現場指揮官,“司令,士兵們已經登陸了,屬下不能落在大部分士兵的後面。”

  “金浩,你們是孤軍深入,沒有後援,沒有補給。”鄭芝龍並不擔心亞齊人的軍隊有多強,他最擔心的還是亞齊的地形,“你們登陸的地方,應該叫實格裡,這裡距離亞齊城,不過一兩百里,你們先看看能否突襲亞齊城……”

  “司令,屬下記住了!”金浩一邊行禮,一邊等待鄭芝龍最後的交代。

  “你們的前面,只有前進一條路,無論是否攻佔亞齊城,都要掉頭向南,與南面的陸戰隊匯合,那是你們回家的唯一通道。”鄭芝龍總覺得有說不完的話,“你們要注意隱蔽,如果亞齊的軍隊沒有屈服,最佳的參戰時機,乃是雙方的軍隊正在激戰之時,這時候最容易擊潰敵軍!”

  “屬下明白!”

  “這是在亞齊境內,要輕裝出發,每名士兵的裝備,是一支燧發、一百顆子彈、一把戰刀,另外還有三天的乾糧和清水,如果糧食和清水沒有了,只能在亞齊境內就地補給!”鄭芝龍想了想,覺得沒有什麼遺漏,這才將一個木盒遞給金浩,“這裡是羅盤和地圖,它會給你們指明方向。”

  金浩接過木盒,又將鄭芝龍的話回味了一遍,“屬下都記住了!”

  “好,去吧!”

  金浩像猿猴似的,攀過數艘艦船,來到粗索下的廣船,這是已經有三批士兵登頂成功,懸崖上垂下來更多的粗細繩索,士兵們的攀爬的效率更高了,“大家快點,一旦黑夜降臨看不清路,攀爬的速度就會減慢,爭取在天黑之前,大部分士兵能夠攀上懸崖!”

  “是,團座!”

  士兵們答應著,有些感覺自己臂力不錯的士兵,不等細索從崖頂上垂下來,直接就攀著粗索上去了,金浩待要阻止,但看著士兵們一口氣就攀上十數步,也就任由他們去了。

  朱由檢從旗艦上遠遠望去,這時的懸崖上,每一根粗索,都有幾名士兵在向上攀爬,冰糖葫蘆似的,“這個金浩,是不是太急了?這樣攀爬士兵們怕是不安全吧?”

  “爺,金浩大概是希望在天黑之前,多些士兵登頂!”王慕九代替了鄭芝龍的位置,立在朱由檢的身邊,付小劍離開了,他還兼任朱由檢的貼身護衛。

  朱由檢擔心的事情沒有發生,攀爬的士兵雖然有從半道墜落下來的,但只有個位數,損耗並不算太大。

  天快黑的時候,朱由檢估計,超過一半的士兵已經登上了崖頂,只要他們在崖頂建立防禦陣型,後面的士兵也就安全了,即使遇上亞齊的士兵,以明軍的優勢裝備,應該不會吃虧。

  鄭芝龍坐小艇回到旗艦,見朱由檢還在甲板上,知道他對這次偷襲,寄予了太多的期望,“爺,天快黑了,艦船要回去嗎?”

  朱由檢抬頭仰望西天,日頭已經埋進雲層,或者被山脊阻擋了,天邊只有一片晚霞,透過崖頂的樹梢望去,火紅火紅的。

  崖頂上已經聚集了數百士兵,即使遇上亞齊的士兵,艦船上的火炮也無法提供支援了,陸戰隊的防禦區域只有他們自己知道,“大部分艦船回去吧,留下少量艦船,隨時準備與他們聯絡。”

  蘇木都刺島的北部並沒有碼頭,艦船只能撤回麻六甲,除了三艘運輸船,鄭芝龍還留下了三艘福船和十數艘蒼山船,這些艦船體型小,航行速度快,又分散在海面上,預備和登陸的陸戰隊士兵隨時隨地聯絡。

  因為陸戰隊士兵已經佔據了崖頂附近,付小劍帶著侍衛們回到了朱由檢的身邊,他們只是保衛朱由檢的安全,打仗是陸戰隊的事。

  回到麻六甲城的時候,已經是第三天的午後了,朱由檢沒有驚動城內的文官們,而是暫時住在城外的軍營,長時間的海上航行,讓他感到說不出的疲倦,草草吃過飯食,就在寬大的行軍床上躺下休息。

  到了此時,南巡已經完成了一大半。

  可能是被風浪顛簸久了,朱由檢一時睡不著,他索性坐起來,靠在床頭,閉目沉思。

  陸戰隊與亞齊人的戰爭,他已經不太上心,如果偷襲成功,這種斬首行動,可能立即就會結束戰爭,即使偷襲不成功也沒什麼關係,征服亞齊,只是早晚的事,小小的亞齊,人口不過數萬,就算將他們屠盡,大明也要一個完整的蘇木都刺島。

  麻六甲是這次南巡的最南端,離開麻六甲,就是北上的回歸路線了,到底是走海路還是陸路去緬甸?朱由檢在腦中過濾著馬來半島的大致地圖,這裡的海域是不是貿易路線?沿岸有西洋人的貿易據點嗎?

  如果走陸路,能不能順道視察戴燕省?戴燕省的百姓,真的像鄭芝龍所說的那樣,誠心歸順大明嗎?

  在蘭竹省佈局後,朱由檢現在最為關注,乃是緬甸省,那是大明內地進入印度洋最近的通道。

  南海艦隊的副司令張煮,已經奉命率領一個小型艦隊去了緬甸,他不僅要熟悉大光周圍的海域,還要修建大光軍用港口,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

  思考問題的時候,可能大腦更加疲勞,不知道什麼時候,朱由檢迷迷糊糊睡著了,直到付小劍推門進來,才將他驚醒。

  “小劍,現在什麼時間了?”

  “現在是酉時,天已經黑了!”付小劍低聲道:“爺,鄭司令已經著人請了幾次,問爺什麼時間過去用餐。”

  “天已經黑了?”朱由檢揉揉眼睛,室內早就換成是燭光,“爺這就起來,小劍去打些清水來。”

  “是。”付小劍轉身退出去。

  朱由檢起床稍稍活動下身子,付小劍已經捧著面盆進來,他洗了把臉,便隨著付小劍前去用餐。

  晚餐是在軍營的餐堂裡準備的,這是一個小間,空間不大,正中擺了一個方桌,加上四周的幾條長凳,剩餘的空間還不到五尺。

  鄭芝龍與王慕九早就在小間等候,見到朱由檢,立即起身道:“爺,現在開飯嗎?”

  “嗯。”朱由檢毫不客氣地在主位坐下。

  鄭芝龍揮手示意,隨即便有親兵端上碗碟,包括湯類,一定二十多道菜肴。

  朱由檢仔細看過,葷菜除了常見的雞鴨魚肉,尚有一些不太熟悉的,可能是海鮮,蔬菜占了一半多,也是色香味俱全。

  每一樣菜的份量不是太多,碗碟都是白色瓷器,比家用的小些,顯得十分精緻。

  朱由檢微皺起眉頭,如果能選擇,他寧願與士兵共同用餐,而不是被隔離在這樣的雅間裡,“芝龍,為何如此鋪張?”

  “爺的身份不同,一向……一向不是……”鄭芝龍話鋒一轉,“不知道這些菜肴,可合爺的口味,南洋乃荒蠻之地,比不得京師……”

  “芝龍有心了!”朱由檢這才想起自己的身份,在宮裡,哪一頓膳食,不是百十道菜肴?宮裡才是真正的鋪張浪費,與宮裡相比,這兒的軍營只能算是寒酸了,“芝龍,爺這次南巡,是想看看南洋各地的百姓,不是巡視南洋的美食物產,如果為了菜肴,爺何須遠涉重洋?”

  “爺,下不為例。”鄭芝龍朝朱由檢笑笑,“爺這段時間,和將士們一道,行在海上,實在太辛苦了,所以屬下特地吩咐廚子多做幾樣新鮮的蔬菜,讓爺調劑調劑口味。”

  “既如此,那爺就嘗嘗這南洋的美味,不過說好了,下不為例,士兵們能吃的,爺一樣能吃。”朱由檢伸出竹筷,夾了一塊白白的、表面凹凸不平的魚片,輕輕送入口中,松酥脆嫩,似乎是海參,“嗯,味道不錯,火候也對,軍營中還有這種水準的廚師?”

  “不瞞爺,廚子是從城內的餐館請的。”鄭芝龍訕訕地笑,“爺,要不要來些酒水?可惜,這裡沒有蒸餾酒!”

  “你呀……你……”朱由檢手指著鄭芝龍,搖著頭哈哈一笑,“酒就免了。”他又嘗過幾樣蔬菜,味道清淡,正合口味,“這些菜不錯,芝龍、慕九,你們也吃呀,不要光看著,這麼多的菜,爺一個人也吃不完!”

  “是,爺。”

  在朱由檢面前,鄭芝龍稍稍斯文些,王慕九則是大口吞咽,似乎剛從牢獄裡放出來,他根本沒有品嘗,一會就將盤中的雞鴨掃盡。

  “嘿嘿,爺,這些天在海上,盡是鹹菜,屬下早就吃膩了!”

  “慕九,你在海上才一個多月,可是南海艦隊的將士們,可是常年在海上。”朱由檢驀地想起什麼,“芝龍,海上難以吃到新鮮的蔬菜,爺這倒有一法:船上多準備綠豆、黃豆,用清水浸泡,一年四季都可生產出豆芽,不過十天時間,就可長到五六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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