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大良醫 作者:雪兒格格(連載中)

 
Babcorn 2019-8-25 14:16:0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8 11505
Babcorn 發表於 2019-8-25 14:19
第十章:正義感爆棚【感謝人一介大哥五萬賞,祝大家七夕快樂!】

  周恆想要捂臉,這貨不能低調點兒嗎?

  抬眼看看週遭,伸手拽住薛老大的袖子,用力朝後一拽。

  薛老大回頭看向周恆,一臉的憤憤不平,這樣激動的時候,有人拖你後腿,第一反應就是倆字。

  「幹啥?」

  隨著這聲問話,很多看熱鬧的人都看向周恆,那目光直白地表達著,你沒人性,你沒同情心。

  周恆眯起眼睛,舉起手中的銀子,朝薛老大勾勾手指,這貨似乎想起族長的交代,不情不願地將頭湊到周恆近前。

  周恆壓低聲音,說道:「別跟著起鬨,這些人是來訛錢的醫鬧,地上那人並非中毒而亡。」

  薛老大一聽怒了,「啥,你說他不是中毒而亡?那是怎麼死的?」

  周恆一頭黑線,這貨的正義感爆棚,不過看看那婦人身後來的幫凶,至少有十幾人,就是這圍觀的人群中,估計也有一些,如此叫嚷不是將自己推到風口浪尖兒!

  「勿要嚷嚷!」

  薛老大一瞪眼,「那哪成,人死為大,這事兒就要搞清楚,不然我們豈不是被愚弄了,還幫著奸惡之徒欺負好人!」

  果然,薛老大的話引來眾人的矚目,那婦人身後的一個男子,拎著棒子瞪眼走過來。

  「誰剛剛喊的出來說,別當縮頭烏龜,我們家兄弟被毒害了,你還幫著醫館的人,是何居心?」

  「我幫理,誰有理我幫誰!」

  薛老大一把抓住周恆的手臂,直接走出人群,周恆知道這時候躲已經來不及了,回去再跟薛老大算賬。

  那台階上站著的兩個男子,也聽到剛剛的談論內容,趕緊走到周恆面前,朝著周恆拱手施禮。

  「這位公子,敝人姓黃,是這醫館的掌櫃,這位是我們杏林醫館坐堂醫馬大夫,不知公子有何高見?」

  周恆微微頷首,還未說話,那拎著棒子的男子,朝周恆他們啐了一口,揮著棒子朝人群中呼喊道:

  「這是醫館請來的幫凶啊,你們看看,我兄弟可是在這裡躺著呢屍骨未寒啊,這還有王法嗎?」

  圍觀的人,亂哄哄不斷指指點點低聲議論著,不過沒有直接跟著附和,畢竟剛才薛老大可是跟著喊得很歡實,此刻目光都落在周恆身上。

  周恆清清嗓子,看向那個掌櫃的。

  「掌櫃的,你派個人去報官吧,孰是孰非請仵作驗了就清楚了,何必在這裡爭執?」

  那掌櫃的看向身側的馬大夫,那馬大夫臉上也多了一絲堅定的神色,隨即抱拳朝周恆說道:

  「這位公子可是看出死因了?」

  周恆抿緊唇,這掌櫃的顯然是心裡沒底,也不知道周恆隨意評論還是真有這份判定,周恆給他一個放心的眼色,隨即說道。

  「先不說這個,還是報官要緊,鄰里鄉親都在,大家也給你做個見證,這個死因還是非常好辨別的。」

  那掌櫃看著周恆堅定的目光,心下不斷衡量,今兒這事兒,想躲是躲不過去了,即便賠了錢財,生意也會受影響,誰會找死過人的醫館診治?

  未等他說話,薛老大急了,吼道:

  「你這人,怎地猶猶豫豫,如若沒做虧心事怕啥?」

  那掌櫃一拍大腿,朝身後吩咐道:

  「德勝,你跟著馬大夫去報官,將事情原委講述清楚,請縣尊大人給我們做主。」

  這番話說得很有底氣,周圍議論的人聲小了下去,目光全都看向那棒子那人,還有地上的婦人。

  拎棒子的男子揮動棒子,一臉的凶相。

  「休要嚇唬人,我家兄弟已經死了,任誰來也不會饒了毒害他的人,你們就是庸醫害人!」

  如此一嚷嚷,那婦人再度伏在死者身上哭嚎起來,聲淚俱下。

  「嗚嗚嗚,當家的你醒醒啊,你屍骨未寒,這些挨千刀的就欺負我們孤兒寡母,今日不如我和孩兒們也隨你去吧......」

  那兩個孩子也學著婦人的樣子,跟著痛哭起來,圍觀的人群中,有幾個人鼓動地嚷道:

  「掌櫃的,這娘三個太慘了,你怎能不認賬,賠些銀兩讓他們下葬也是好的啊。」

  「是啊......」

  「嘖嘖嘖,真可憐......」

  「就剩這娘仨可怎麼活啊.......」

  「......」

  周恆環顧一週,看來對方是準備充分的,見這邊去報官了,也並未慌張,從他再米行的位置看到這裡人聚集,到現在也有半個多小時了,難道這裡面還有什麼不為人知的陰謀?

  周恆心裡有些打鼓,隨即朝後退了一步,就在此時,一陣銅鑼聲響起。

  「閃開,閃開!差官辦案,閒雜人等都讓開!」

  如此一吼,圍觀的人立即朝兩側讓開一條道路,銅鑼開道幾個差役扶著腰間的佩刀,一臉陰沉地走了過來,後面馬大夫和德勝小跑跟著走到醫館門前。

  「死者在何處?」

  一個頭頭模樣的皂衣差役,看向掌櫃的,周恆想翻白眼,傻缺不是,為了裝逼都不低頭,死人不就在地上!

  掌櫃的趕緊抱拳上前,「何捕頭,地上這位就是死者,後面那些他的家人。」

  「哦?那就將死者,還有所有人員帶回縣衙,死者驗屍,其他人嚴加審問吧!來人~」

  身後幾個差役抱拳稱是,過來就要抬人,那婦人不干了,不斷叫嚷著推開幾個差役。

  「啊,你們休要碰我夫君,仵作驗屍豈不是要讓他死無全屍,我不依!你們撒手......撒手......」

  那拎著棒子的男子,雖然沒了剛才的王八之氣,也帶著人衝過來,擋在這些差役的面前。

  「驗什麼屍?我家兄弟遭惡人毒害屍骨未寒,你們不去抓兇犯,竟然先想著毀他屍骨,是何居心!」

  「就是,我們不同意!」

  那何捕頭握住腰間的佩刀,錚一聲拔出一截,如此寒光一閃,圍觀的所有人都禁了聲,那婦人一下子癱在地上,哭都忘記了。

  「將人帶走!」

  周恆暗自豎起大拇指,古代警察也很有威嚴啊。

  一拔刀比啥都好使,不過剛剛人群中跟著附和的幾個人都朝後退,周恆眼尖早就盯著他們呢,一拽薛老大的衣袖,在其耳邊低語了一番。

  薛老大聽聞一怔,三兩步衝過去,伸手拎住二人的衣領,用力一扯將人拽到中間的空場來,將人丟在婦人身側。

  「想跑,剛才就你們兩個跟著叫嚷的歡實,一起去衙門說說吧!」

  那何捕頭看得真切,瞥了一眼薛老大和周恆,最後目光落在掌櫃的身上。

  「帶著你們醫館的人,還有這兩位,跟著一起去衙門吧!」

  說著招呼所有差役,讓人抬著死者,押著幾個鬧事人,還有那所謂的娘仨,朝南側走去。

  薛老大一臉的興奮,拽著周恆就走。

  周恆心裡這個氣啊,藥沒買成,這會兒還要去衙門,平白惹上是非不說,如若讓梅園的人知曉,不用自己診治怎麼辦,後續的銀子跟誰要去?

  這個薛老大就是個事兒精,不行要盡快換掉這個人,抓緊教會他們小吃的做法,讓薛家族長換人!

  周恆想著腳步沒停,走了兩條街就來到縣衙,眾人魚貫而入。

  兩側是拿著殺威棒的眾差役,死者被放在中間,掌櫃的帶人站在右手,死者的家人站在左側,薛老大慢下腳步拽拽周恆的衣袖。

  「我們站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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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過堂

  周恆白他一眼,站在掌櫃的身後,留出兩步的距離。

  站哪兒?

  他們不是原告也不是被告,站哪兒都不合適,還是別顯眼就好。

  就在這時,一個身穿絳紫色官袍的年輕男子,從後堂走出來,何捕頭躬身抱拳。

  「回縣尊大人,人已帶到!」

  知縣一揮衣袖,「升堂問案!」

  周恆環顧一週,這堂上的差役並未高喊升堂,只是抱著殺威棒一個個怒目盯著前方,他垂下目光減低存在感。

  啪一聲響,那知縣將驚堂木一拍,清清嗓子問道:

  「原告是誰?」

  黃掌櫃帶人,趕緊跪伏在地,「草民黃宗明,是杏林醫館的掌櫃。」

  「哦,起來回話,你狀告何人?」

  那掌櫃的,此時雖然害怕,但也知道這是洗白自己的最後機會,趕緊告謝直起身。

  「六日前,死者何大壯來醫館問診,他右腹上部隱痛半年有餘,雙目赤黃,口苦面黑消瘦,腹大如簸,此為肝病,醫館的馬大夫為其診治,之後開了藥讓其按時服用,如若有效半月後再來,如若無效就藥石無醫。」

  周恆一聽心裡有了判斷,這個死者病史很長,絕對不是簡單的隱痛,應該是肝臟腫瘤說白了就是肝癌晚期,只是這樣的醫療條件,單靠中藥調理,確實無法治癒。

  「我杏林醫館開藥都留存底方,上面也標註了剛剛草民說得話。」

  說著身後的馬大夫從懷中拽出一個本子折了一頁,遞給身側的差役,那差役趕緊將本子遞給堂上的知縣。

  掌櫃的接著說道:「今日巳時末,何大壯的家人抬著他的屍首直接來到醫館,說我們毒害何大壯,要找我們償命。這杏林醫館是草民祖父創建,已開了近六十五載,從未醫死過人,所以今日草民只能狀告何大壯的一眾親屬誣告之罪,請縣尊大人為草民做主,驗屍查明死因,還草民清白!」

  周恆都想給這個掌櫃的鼓掌,這番話說得有水平啊,不卑不亢據理力爭,現在就看知縣怎麼判定了。

  未等知縣說話,那婦人跪行數步不斷叩頭。

  「縣尊大人,民婦冤枉啊!」

  知縣臉色一沉,一拍驚堂木,「休得喧嘩!堂下跪著何人?」

  那何大壯的媳婦嚇了一跳,哭都忘記了,趕緊匍匐在地,渾身哆嗦著說道:

  「民婦王氏,是何大壯的發妻,那是我的兩個兒,這幾個是夫家的堂兄弟,我們家住清平縣外的斜溝崖村。」

  知縣瞥了一眼,這邊的人可是夠多的,一個個穿著很樸實,都是粗布衣服打著補丁,反觀黃宗明他們就看著穿戴體面很多。

  知縣說道:「行了都起來吧,王氏說說何大壯是如何死的!」

  王氏爬起身,那兩個男孩靠後站了站。

  王氏擦了擦臉上的眼淚,說道:「民婦的夫君,平日身體康健,不知是吃壞肚子還是怎樣,連續兩天有些腹脹,六日來縣城看病,在杏林醫館抓的藥,回去吃了之後吐了幾次,昨日夜裡,人突然抽搐就暴斃了。」

  說到這裡,似乎是覺得委屈,王氏再度撲通一下跪倒。

  「民婦已經將吃剩的藥渣帶回來了,請縣尊大人過目,我夫君就是吃了這湯藥才暴斃的,請縣尊大人做主!」

  說完砰砰砰接連叩頭,那個拎棒子的人,此時棒子已經沒了蹤影,手中拎著一個陶罐高高舉起,差役走上前將罐子接過來送到知縣面前。

  那知縣看看罐子內,微微蹙眉,看向身側的一個師爺,那人趕緊走上前與之耳語幾句。

  周恆抬眼偷瞧,這煮過的藥材如何辨認,需要非常專業的醫生來做,普通人不可能識別,不知這個知縣能請什麼人來辨別。

  如若公允的大夫還好,若是找了黃宗明的死對頭,那就......

  就在這個時候,知縣身邊的師爺一抱拳,躬身退下快步朝著門口走去。

  那知縣又問了一些細節,周恆沒有細聽,只是死死盯著地上的死者,如若能將蓆子掀開就好了,這樣觀察的更仔細些。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時間,那師爺帶著兩個老者走了進來,似乎走的急了,那二位老者已經有些上喘額頭上全是汗。

  知縣抬眸看到來人指了指陶罐,「來人,將陶罐拿給兩位大夫看看,辨認一下里面的藥材都是何物,然後謄寫下來!」

  周恆趕緊看向黃宗明,見他沒有什麼特別吃驚的表情,這才稍微放心一些,看來這兩個大夫他認識。

  那二人將陶罐中的藥渣倒在桌案上,開始逐一挑選。

  如此暑熱的天氣,那藥渣已經帶了酸腐之氣,不過那二人完全沒受影響,不斷辨別品嚐,將這些藥渣分門別類,然後記錄下來,最後將記錄的結果遞上去。

  「縣尊大人,藥渣已經核對出來,裡面有炒柴胡、蚤休、茯苓、赤芍、白芍、茜草、當歸、郁金、制香附、黃芩、莪術、全瓜蔞、生鱉甲、虎杖、萸肉。一共有十五味藥材,這應該是治療肝病的柴胡蚤休湯。」

  知縣恍悟,那馬大夫和黃宗明也鬆了一口氣。

  稍微停頓,那老大夫接著說道:

  「不過,這藥罐中的萸肉,並非真正的萸肉,只是一種長得與它相似的南天竹,南天竹少量配藥可治療咳疾,不過此物有毒,若是有肝病,食用後會口苦嘔吐,直至抽搐昏迷。」

  王氏一聽,撲通一下再度跪倒。

  「夫君暴斃前,就是這個症狀啊!」

  那知縣也一怔,黃宗明一臉的驚訝,南天竹也是一味藥材,店裡面確實有,不過它和萸肉差別還是很大的,怎麼可能抓錯藥,他立馬跪倒。

  「縣尊大人,能否讓草民一觀?」

  知縣一揮手,黃宗明爬起來走到案前,抓起一顆已經煮碎的紅果子仔細辨認了一下,他瞬間渾身冰涼,這竟然真的是南天竹。

  黃宗明腿一軟,直接跪倒在地。

  「縣尊大人,這確實是南天竹,不過我們杏林醫館出去的藥材,都需要大夫再次查驗,這萸肉和南天竹煮沸後雖然相似,不過生時非常容易分辨,斷不會出現這樣的錯誤,望縣尊大人明察。」

  那馬大夫和德勝也瞬間跪倒在地,口中稱著冤枉。

  知縣看向其中一個老大夫,「屈大夫如何看?」

  老大夫攏了攏鬚髯,「如若此方是醫館煎製的,那就無需辨別,定是醫館的原因,可此藥是病人帶回去自行煎製,這裡面就出現了變數,按常理來說,這兩味藥材差別,懂醫理的孩童也能分辨,可如若是故意為之就無法分辨了。」

  周恆抬眼仔細看看那個老大夫,這話說得太有水平了,兩邊都不得罪。

  藥很好分辨,只是看你想不想,死者是自己拿回去煮的,誰知道你自己加沒加東西?

  這吃的鹽多了,說話就是不一樣。

  不過那知縣此時已經緊鎖眉頭,周恆緩緩朝前挪了兩步,見無人注視,抬腳踢踢黃宗明的腳。

  黃宗明此時還跪在地上,感知到後面的動靜,趕緊回頭看去,周恆抬手指了指木板上的死者,用口型說了兩個字,『驗屍』。

  黃宗明瞬間明了,這會兒無論怎麼爭論都得不到結果,還不如讓讓仵作驗屍。

  黃宗明趕緊再度叩頭,高聲說道:

  「縣尊大人,如此爭論不休也無法辨別,莫不如讓仵作驗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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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仵作周易安

  知縣聽聞抬眼看向左側站立的何捕頭,揚聲說道:

  「何捕頭。」

  「屬下在。」

  「死者你可曾看過了?」

  何捕頭抱拳,「屬下看了,無法判定死因,需仵作驗屍才能知曉。」

  此言一出,婦人與其身後的眾人全都跪倒在地,不斷叩頭。

  「求縣尊大人開恩,民婦不告了,不要驗屍啊!」

  「求縣尊大人開恩。」

  周恆有些驚訝,這手以退為進,玩兒的相當純屬。

  此時已經判定了藥渣中有毒物,而他們又完全不同意驗屍,如若判定他們訛騙醫館,定然是不服眾的,而判定醫館賠償,那老大夫的推斷也很成立,誰知道你自己回家是否換了藥?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知縣的身上。

  只見堂上坐著的知縣,對這個狀態有些意料之外,轉頭看向黃宗明。

  「黃宗明,你們這邊怎麼說,是就此了結還是如何?」

  這弦外之音很明顯,要不你就見好就收,人家也不追究了,你們也別告了。

  看似很公平,且一團和氣的解決方法,對醫館確是滅頂之災,信譽危機過後,誰還去看病啊!

  周恆眯起眼睛,目光落在黃宗明身上。

  這個時候如若他不堅持了,自己也不能說什麼,不過如若他想要堅持,周恆一定會幫他,如此欺負醫者,這觸及了周恆的底線。

  只見黃宗明稍事沉吟,身側的馬大夫拽著他袖子微微搖頭,意思這事兒要不就算了,黃宗明抿緊唇,再度跪伏在地。

  「請縣尊大人為草民做主,杏林醫館一甲子的聲譽,不能毀在我這個不肖子孫的手上,此刻即便回到醫館,鄰里也會覺得,是我們杏林醫館花了銀子息事寧人,如此一來這塊招牌真的砸了!」

  說完黃宗明,砰的一聲重重叩頭,馬大夫和德勝也紛紛跪地叩頭,只有周恆和薛老大站在後面。

  知縣有些意外,看向跪在地上的黃宗明,臉上露出一絲難色。

  「你想證醫館清白,而何家想保住何大壯的屍身,這就有些難了!」

  周恆眨麼眨麼眼睛,這個時候該我出場了,不過我要自稱什麼?

  草民就要下跪,沒有功名,稱呼別的也不適合,垂眸看了一眼身上的穿著,那就剩下一樣了,至少讓自己免了一跪。

  想到這裡,周恆抱拳恭恭敬敬施了一禮。

  「啟稟大人,學生建議請仵作過來在堂下一驗,先無需剖屍,看了屍表很多疑團就解開了。」

  知縣盯著周恆,疑惑道:「你是何人?」

  「學生周恆,祖輩從醫百年,現暫住城東......梅園。」

  如此幾個字,頓時讓知縣一驚。

  梅園他剛剛說的是梅園,要知道這梅園最初可是寧王的別院,清平縣城外多山,歷來寧王喜好冬日在此狩獵,如今過了十數年,這梅園近一年,似常有人進出,可期內住的到底是誰,沒人知曉。

  知縣忍住心中的驚訝,仔細打量著周恆,此人看著年齡不過十六七歲,舉手投足完全沒有怯懦的姿態,五官俊秀面上微微帶著笑。

  難道他是寧王的後人?

  如此便說得通了,能自稱學生,自然是不想暴露身份,也算給了自己面子。

  想及此,知縣趕緊抬手。

  「周恆上前來,你說無需驗屍只是查看屍表就能解開疑團?」

  「正是!」

  見周恆如此堅定,知縣看向何捕頭。

  「何捕頭將縣衙的仵作帶來,就在此查驗一番,本官也想看看這死者到底是如何死的。」

  何捕頭施禮,快步出去,片刻帶著一身墨色衣衫紮著油布圍裙的小個漢子,那人很是拘謹,趕緊跪拜。

  那何捕頭說道:「大人,仵作周易安帶到。」

  「周易安抬起頭來,本官問你,這死者不開膛破腹,單從屍表是否可以看出死因?」

  周易安原本是非常驚慌,自己在後面忙活著,被何捕頭匆匆拎來,手都未擦乾,還以為犯了什麼錯處。

  不過聽了知縣的問話,微微抬起頭,這才看到旁邊停放著一個木板,上面蓋著蓆子,似乎是屍首。

  頓時,所有的緊張都散去了,稍微組織了一下語言,說道:

  「回大人確實如此,驗屍的過程中,有些死者無需開膛破腹,也可判定死因。」

  那知縣鬆了一口氣,瞥了一眼依舊笑吟吟的周恆。

  「好,那就請周公子和你一起看一下這位死者的死因吧。」

  周恆抱拳施禮,快步上前,這知縣還不傻,沒直說死者是中毒而亡,如若說了,估計這個仵作打死都不能認同這個觀點。

  那仵作沒有廢話,走到屍體近前伸手將蓆子掀開,王氏瞬間嗚嗚哭出聲來,知縣臉色一沉,抓起驚堂木一拍。

  「肅靜!」

  王氏嚇得一哆嗦,瞬間止住哭聲,老老實實立在一邊。

  死者面容並不猙獰,好似睡著般躺在木板上,雙臂交疊,一根帶子捆著手臂和上身,看樣子是為了防止抬行的過程中手臂甩動。

  頭髮仔細梳理過,身上的衣衫很皺,有些潮濕。

  尤其是左右兩肋與手臂相交的位置,周恆伸手捏起來試了試,果然這裡的衣衫還是濕的,壓住死者胃部,口鼻有氣泡溢出。

  周恆目光看向死者的褲子,果然褲子也是如此,被上衣蓋住的位置濕度大些,褲腿已經逐漸乾燥,只是雙足赤裸,褲腳挽起一截,上面也沾染了一些泥污,這是一種很細膩的泥,完全貼合在粗布褲子的紋路里。

  那仵作也如周恆一般,看了一圈停了下來,周恆清清嗓子。

  「周仵作,除去死者衣衫吧!」

  周易安一怔,「我沒帶家什啊?」

  周恆臉頰抖了抖,這貨怎麼和薛老大一類的,都說了不解剖,咋就這麼執著。

  「只是除去衣衫,我想看看屍斑還有屍僵!」

  周易安恍悟,手上動作極快,三兩下就將死者剝成白條雞,周恆忍著心中的怒意,抓起丟在地上的一件上衣,將死者胯間蓋住。

  借此機會,周恆目光環顧了一週,除了王氏,這些人並未避開目光,看來這個大梁國還很開化。

  周恆上前,雙指撥開死者的眼瞼,角膜渾濁,已經變成灰白色,完全不透明。

  口中充滿酸腐的味道,死者腹部膨大上面有明顯的紫紅色屍斑,大腿和雙膝也有暗紅色網狀斑塊出現。

  頭頸手足都皮膚黝黑,無法分辨是否有屍斑。

  不過肩頸和膝蓋大關節部位屍僵嚴重,手肘手指還有下頜的關節屍僵已經緩解。

  周易安見周恆檢查完正面,無需吩咐,雙臂用力將人翻了個面,死者背後一塊屍斑沒有出現。

  周恆將衣衫再度蓋在死者臀部,走到死者雙足部位,那周易安已經感知到,這個穿著考究的公子似乎真的懂些,趕緊跟著過去。

  周恆指著雙足鼓起的皮,還有那慘白的傷處,周易安一驚。

  周恆朝他壓壓手,示意他暫時不要說,這才起身朝知縣施禮。

  「大人,學生查驗完畢了,為表公允,可以讓這位仵作寫出屍檢結果,之後學生說出觀點,大人再進行比對您看如何?」

  「好,備下筆墨!」

  周恆笑了一下,瞥了一眼不知什麼時候湊過來的薛老大,這貨正抻著脖子看向死者。

  「大人可否准學生問王氏兩個問題,只是有關死者被發現時的狀態!」

  知縣聽聞一揮衣袖,「准了,王氏如實作答!」

  周恆這才看向王氏,「請問,何大壯何日何時身亡的?」

  王氏稍作沉吟,「昨日子時。」

  「那你發現他身亡的時候,他是什麼姿態,躺著?坐著?還是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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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別動,舉起你的左掌

  王氏一臉懵,瞬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側身看向先前拎棒子的男子。

  不過就在這時,周恆笑了。

  「呵,有趣,你都不知死者亡故的時候是何姿態嗎?這樣的問題,也要徵詢兄長的意見?」

  知縣和堂上所有人,都看向王氏。

  就如周恆所說,既然發現了死者,當時是何狀態不是張口就來,怎地還要看別人?

  王氏趕緊叩頭,「縣尊大人,民婦有些緊張,此刻想起來了。昨日子時,聽到窗外犬吠,民婦起身想要去看看,掌燈後發現夫君一動不動,沒了呼吸,就直挺挺躺在榻上,一時間民婦慌了神,跑去兄嫂的院落砸門,兄長過來看過,才幫著民婦找人將夫君安置在堂前,天明後就一起抬著夫君來城中理論了。」

  周恆點點頭,「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何大壯死時是躺在榻上,之後也放在門板上移動,並未做其他翻轉的移動,是也不是?」

  王氏點點頭,偷眼看了一下身後,那幾個人均是點點頭,周恆一笑朝著知縣拱手作揖。

  「大人,學生問完了。」

  說完,周恆朝著右側的桌案走去,速度很快,將剛才的屍檢內容書寫在紙上,吹乾後捏在掌心。

  周易安手上動作慢些,只寫了短短幾句話,也遞給何捕頭,呈到知縣面前。

  知縣打開周易安的屍檢結果,仔細觀瞧,只見上面寫著:

  死者曾長時間泡於水中,亡故兩日以上,死時為俯臥蜷膝狀,胸腹積液病重,足上有傷,為亡故後拖拽刮傷,有無中毒需剖腹查驗,疑溺亡。

  知縣瞪大了眼睛,之前的陳述這仵作並未參與,絕不知詳情,可這份驗屍就與王氏所說有了很大的出入。

  他抬頭看向堂下站著的眾人,那王氏垂首而立,一隻手卻拽著衣裙,如此狀態真的夠鎮定的。

  不過這案子如若今天被自己判錯了,那就有損自己的清譽,知縣眼中有些冒火清清嗓子,說道:

  「咳咳,周公子現在說說你手中的結果吧!」

  周恆拱手施禮稱是,走到死者身前,說道:

  「死者何大壯,男,三十歲左右,四肢纖細腹部有腹水,肝部有腫塊可以觸及,肝腫已十分嚴重,依照他此刻的狀態,食不下嚥,臥不能眠,腹痛嘔吐,是最嚴重的死症期,除非切除腫塊,普通藥石以無用。雙目角膜完全渾濁灰白,此狀死者亡故在兩天以上。」

  隨著講解,周恆將死者的雙瞼撐開給眾人看,隨即接著說道。

  「死者大關節屍僵還存在,而手指手腕下頜的小關節屍僵已經消散,同樣證明死者死亡在兩日以上。」

  周恆碰了碰死者手肘和肩部,關節活動的差距一目瞭然,轉身看向王氏接著說道。

  「死者身上屍斑已成,集中在胸腹和大腿及膝蓋處,背後無屍斑,說明死者死後成跪姿俯臥狀,並非平躺。人死後會在一兩個時辰開始,在朝地的一側,皮膚表層出現紅色或者紫色斑塊,因此稱之為屍斑,這屍斑可以判斷死者死亡後是否移動,還有死亡的姿態如何。」

  周易安很是配合,已經走到周恆近前,將屍體腹部遮擋的衣衫掀開,那紫紅色的屍斑赫然出現在眾人眼前。

  抬手用力按壓此處,鬆開瞬間皮膚變白,可片刻那紫紅與原來一般,並未改變。

  「再者,這屍斑是最好判斷死亡時間的一種證據,它在六至八個時辰後達到高峰期,不過此時移動屍體,改變體位,屍斑會隨之移動,而在兩天後,這些屍斑就完全固定下來,你們看到了,死者的屍斑是壓之不褪色,也沒有改變形態,所以死者何大壯是在兩天前死的。」

  此言一出,王氏已經驚恐地看向周恆,黃宗明也有些懵了,這怎麼個意思,死了兩天了?

  王氏不斷搖頭。

  「不是的......」

  周恆噗嗤一笑,朝王氏微微頷首。

  「勞煩夫人莫急,我還沒說完!」

  隨即,周恆看向堂上坐著的知縣和何捕頭,走到死者足部,繼續說道。

  「死者衣衫長時間泡過水,只是表層乾燥內部還是濕的,周仵作剛剛觸及,應該有所感知。看此處,足部已脫皮成足套,左腳踝部有一道割傷深可入骨,此處為死後傷,無出血,傷口內多有泥,死者褲子和足底有泥,此泥細膩帶腥臭,還有綠色水草摻雜其中,應是河塘底部沉積的淤泥。」

  說著,周恆舉起一個小小的竹籤,竹籤頂端就是極為微小的一點綠,何捕頭湊近看看,還仔細嗅了一下,果然腥臭。

  黃宗明身後的薛老大,努力抓著自己手臂,控制著自己沖上去聞聞的衝動。

  「最重要的一點,死者口鼻處有溺亡特有的氣泡,稍微按壓就湧出了。綜上判斷得出結論,死者應是溺亡,而且是兩天前溺水而亡。回大人,關於何大壯的死因學生說完了,大人可以比對一番!」

  知縣此時已經起身,從明鏡高懸的匾額下走了出來。

  直接來到死者近前,那竹籤就在何捕頭的手上,知縣接過去仔細端詳了一番,又看了死者腹部的屍斑,還有那些泥巴。

  這些東西就擺在眼前,如若不是周恆仔細解釋,他真沒想到這裡還有如此多的學問,即便是周易安也遞了條子,可太過籠統,完全沒有如此清晰瞭然的感覺。

  知縣將周易安些的條子,丟給何捕頭。

  「你來讀!」

  何捕頭朗聲將字條裡面的內容讀了一遍,聽了周恆剛剛的解釋,這內容已經無需再多說。

  王氏此時已經渾身顫抖,人家醫館招來的人和縣裡的仵作得出一樣的結論,連死亡時間都是假的,此時還有什麼說的。

  撲通一下跪伏在地,朝前爬行了兩步。

  「知縣大人開恩啊,我孤兒寡母真的是無以生計,不然斷不會如此欺瞞的。」

  說著砰砰砰連著叩頭,片刻額頭上就見了血,知縣面沉似水,一拍驚堂木。

  「大膽刁婦,你可知誣告他人是何等罪名?來人......」

  周恆一怔,這意思要結案宣判咋地?

  他趕緊上前一步,知縣抓起的令箭已經舉起,周恆躬身說道:

  「大人明鑑,學生的話還沒有說完。」

  知縣一怔,「速速講來!」

  「是,剛剛學生只是說死者懷疑是溺亡,可這溺亡也分自尋短見、失足落水和被人加害三類。死者病重危在旦夕,那腹水的痛苦,相當難忍,可他能去醫館診治,至少說明,他沒有想要尋短見。而剛剛給死者屍檢的時候,學生發現,死者頸後有三個指印。」

  周易安一驚,難道自己剛剛沒有探查到?

  趕緊將死者翻轉過來,攏起碎髮,果然在死者頸後有三個指痕分列左右,淡淡的紫色,如若不仔細分辨都無法發現。

  周恆伸出左手,在此處比劃了一下。

  「這三個指印,正好是一個左手掐住死者後頸的動作。且看這三個指印,我的手無法同時觸及這三個指印,此人手掌極大,食指中指一樣長。一個不想自殺,還被掐過脖子朝下按,那只有被人溺亡一個解釋了。」

  說到這裡,周恆環顧了一下左側的所有人。

  「環顧在場之人,我想只有一個人符合這個左利手特徵,他在醫館門前的時候,曾經左手拎著棍子恐嚇眾人,學生看過他的手,因為形態奇特,還特意多瞄了兩眼!」

  黃宗明還有馬大夫他們,都看向那個拎棒子的男子。

  那人顯然是被周恆的話驚到了,再者還沒有反應過來什麼是左利手,一時間左手攥著拳頭,剛要動何捕頭的刀已經架在他的頸上。

  「別動,舉起你的左掌!」
Babcorn 發表於 2019-8-25 14:19
第十四章:喜當爹

  刀雖未出鞘,那冰涼的觸感已經讓男子有些腿軟,滿堂幾十個差役虎視眈眈,瞥了眼門口,想要掙扎一下。

  剛向後退一步,身後一個差役,一棍子敲在他的膕窩上,男子瞬間腿軟跪倒在地。

  知縣用力一拍驚堂木,大聲喝道:

  「大膽,殺人越貨,誣告他人,如此罪大惡極還想跑,你姓甚名誰,還不從實招來?」

  如此一頓呼喊,婦人身後的所有人都腿軟了。

  撲通撲通跪倒一大片,他們只是被僱傭過來抬人的,壓根兒就不知道怎麼回事兒,只是聽說何大壯死了他媳婦要進城討說法,他們一個人得了五百錢佣金,此時已經嚇得魂不附體。

  「知縣大人饒命,草民都是被這王氏和何永生蠱惑,幫著過來抬人,他讓我們幫著附和幾聲,別的草民不知啊!」

  「嗚嗚嗚,她不是我們的娘親......我們是被借來的......」

  「大人饒命!」

  「饒命啊!」

  「......」

  隨著一聲聲的呼喊,一個個匍匐在地渾身顫抖。

  王氏和何永生雖然也跪在地上,但二人一言不發。

  知縣看著二人,冷哼一聲,之前差點兒著了他們的道,如若將此案草草了結,這殺人案豈不是要石沉大海,也污了自己的清譽。

  如若碰上有心人舉報,烏紗不保,多年寒窗苦讀的功名,豈不化為烏有。

  「不招,也不要緊,何捕頭比對何永生的手指痕跡,看看是否與何大壯頸部的指痕一致。」

  周恆此時,已經站在黃宗明身側,這會兒要遠離這些不要命的主兒,萬一來個狗急跳牆,別傷到自己。

  何捕頭拽著何永生的左腕,看似毫不費力,就將人拎到何大壯身側。

  那何永生似乎還想掙扎,何捕頭抬手在他腋下一戳,瞬間這貨就保持剛剛的動作一動不動了,嘴巴嗚嗚發出聲音卻說不了話,眼睛瞪得老大。

  周恆一看眼中放光,難道這就是點穴?

  我去太牛了,等等如若他這是點穴,那龐霄在破廟的時候,朝著薛老大一揮衣袖,是不是就是隔空點穴?

  看來,還是龐霄牛啊!

  周恆這裡走神著,並未影響何捕頭的動作。

  他抓著已經身體僵硬的何永生,將其左手放在何大壯的頸部,幾個指痕完全吻合,那師爺拿著紙張快步上前,抓著何永生的手,將其掌紋拓印。

  「回縣尊大人,手掌大小和指痕位置完全相符!」

  何捕頭這才將何永生丟給身後的差役,那王氏哪兒見過這樣的陣仗,整個人體若篩糠臉色慘白。

  知縣此時也看向她,「王氏,你是想嘗嘗大刑的滋味才肯說嗎?來呀,大刑伺候!」

  王氏一聽差點兒暈厥過去,趕緊跪行兩步匍匐在地。

  「大人饒命,民婦被何永生蠱惑迷了心竅,兩日前夫君徹夜未歸,無奈去找何永生幫忙,畢竟他們是同宗兄弟,何永生帶人去找兩天,今日凌晨,托著一個門板回來了,他說夫君失足落水,在河塘中找到了他的屍首,民婦當時就慌了,今後要我們娘幾個如何生計......」

  知縣敲敲案牘,「直接說案情,你們是如何商議的?」

  王氏趕緊垂頭,接著說道:「是何永生,他將人都遣出去對民婦說,如若對外說是夫君溺亡,就需要自己花錢買棺材下葬,不過聽說夫君前些日子在青平縣城的杏林醫館診治過,如若抬了人過去鬧事兒,或許能風光下葬,並且存些度日的銀兩,求大人開恩啊!」

  「肅靜!」

  都說是牆倒眾人推,王氏身後的眾人見王氏如此說,趕緊跪地哭訴,不是說不知情,就是說受了矇蔽。

  周恆冷眼看著眾人,那黃宗明此時也沒了之前的慌張,此時證明了王氏與何永生所言為虛,自然醫館的危機已解除,微微出了一口氣。

  這個神態,周恆一眼就看明白了,不過真的就完結了?

  這個黃宗明想的太簡單了,能將藥物裡面用南天竹替換萸肉,這不是普通百姓能夠懂得的,必定是極為懂得藥理,還要瞭解南天竹的習性。

  之前他們乘車官道路邊就有很多南天竹,當時周恆還很詫異,這些植物竟然在在這個異世繁殖的如此茂盛。

  周恆的目光落在那陶罐上,腳步沒停直接走到師爺的桌案前,屈大夫見周恆過來趕緊給他讓開位置,周恆湊過去嗅了嗅,那藥渣已經有了濃重的酸腐氣味兒,這不是剛剛熬製,周恆眯起眼,突然轉身看向王氏。

  「你說謊!」

  知縣一怔,不解地看向周恆。

  鑑於他剛剛的一番表現,這會兒也沒有喝止周恆,不過開了口周恆就發覺有些不妥,趕緊朝知縣躬身施禮,別到時候給自己治個罪那就得不償失了。

  「大人明鑑,剛剛王氏說,何大壯是外出兩日未歸,才找人去尋的!」

  知縣點點頭,「正是如此,周公子有何見解,難道這時間上有不妥之處?」

  周恆搖搖頭,「剛剛屈大夫檢查了藥渣,這藥渣已經帶著嚴重的酸腐氣味兒,顯然不是一兩天內熬製過的,一般的藥渣與其他食物相比更不容易腐敗,能出現如此酸腐的氣味兒,至少在四日之上。」

  知縣看向屈大夫,屈大夫捋著鬍鬚微微頷首,顯然認同了周恆的判斷。

  事情越來越複雜,知縣眯起眼睛看向周恆。

  「你是說,這南天竹就是摻在藥中的?」

  周恆點點頭,「就是這個意思,此人懂得南天竹的毒性,所以見草藥中有一味藥材與南天竹相似,就將其換掉,不過這個人並不是何永生。因為何永生已經想要殺了何大壯就不會在多此一舉,所以換藥的人是何大壯至親之人,我想這個人就是王氏了。」

  王氏渾身一抖,趕緊將頭低下,此刻他的慌張與之前不同,已經口吃起來。

  「冤枉啊,大人......民婦......民婦......」

  知縣一拍驚堂木,「肅靜,休要擾亂公堂!」

  王氏癱坐在地上,再也不敢發聲。

  周恆微微一笑,看看地上的王氏,她未曾坐下時,周恆海有些拿不準,此刻仔細觀察其動作和身形,周恆眼中精光一閃,接著說道。

  「大人,學生想請屈大夫和馬大夫二人,給王氏把個脈,如此一來一切都可明了!」

  知縣看著周恆如此篤定的樣子,立即吩咐道:

  「按照周公子所說,屈大夫和馬大夫給王氏把脈吧!」

  王氏此時死死抓著衣袖,朝著何永生的位置挪了挪,雖然是下意識的動作,不過周圍的人都看得真切。

  兩個大夫快步走到王氏近前,何捕頭也跟著站過去,王氏頓時沒了底氣,再也不敢過多的掙扎,二人分別給王氏把脈。

  馬大夫臉上的驚訝更甚,他眨麼眨麼眼睛。

  「大人,這王氏已有喜,雖然時日不多,胎相卻非常穩健,不過何大壯患有肝腫,此病內耗極為嚴重,無力行......房啊!這......這......這......」

  一時間馬大夫有些口吃,那屈大夫也躬身施禮。

  「確實如馬大夫所說,何大壯的病症至少有半年之久,現已油盡燈枯之狀,即便治療也收效甚微,這樣的身體,完全無法藏精,更無法讓女子受孕,而王氏的胎相穩固,如若老夫判斷不錯,王氏已有三個月的身孕了。」

  二人的話讓知縣一怔,死死盯著王氏,這個女子甚為狡詐,三番兩次愚弄眾人,如若不是周恆點破,她還在這裡賣慘。

  「大膽刁婦,不守婦道還如此狡辯,還不如實招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9-8-25 14:20
第十五章:案中案

  王氏面如死灰,臉上已經沒了悲痛的神色,身側那個被定住身形的何永生,不斷發出嗚嗚聲,雙目欲裂,好似要阻止她。

  良久,王氏嘆息一聲跪直了身子。

  「罪婦招認!何永生垂涎罪婦姿色已久,趁夫君外出打獵,他曾多次姦污了罪婦。罪婦是一介女流,如何是他的對手,夫君身體還那樣孱弱,又生不得氣,無奈只能忍耐。」

  王氏稍頓了一下,接著說道:「直至五日前,罪婦發現自己有了身孕,見夫君帶了藥回來,才將裡面的紅果樣的藥,換做南天竹,想著一起喝了毒藥死了乾淨。可誰成想,兩日前的清晨,何永生匆匆翻牆來到罪婦家中,說是在白西塘邊看到夫君落了水,不過屍首沒了蹤跡。」

  何永生此時死死盯著王氏,那目光恨不得將王氏洞穿,王氏抬起頭接著說道:

  「直至昨日夜裡才將人撈出,他說既然人死了,就不能白死,這才帶著屍首來縣城的,罪婦想了想將那陶罐中的藥渣也帶著來了,不過罪婦此時才知曉,他是謀害夫君的凶手啊。」

  說著匍匐在地,痛哭起來。

  知縣臉色鐵青,人證物質聚在,即便那何永生不招認也鐵證如山了,瞥了一眼師爺。

  「來人,給王氏簽字畫押!」

  師爺和一個差役上前,抓著王氏的手簽字畫押,那王氏倒是非常配合沒有過多的掙扎。

  何捕頭見知縣看過來,趕緊朝何永生肩膀一拍,瞬間整個人癱軟下來,知縣指著何永生高喝道:

  「何永生你可認罪?」

  那何永生此時已經沒了力氣,渾身的衣衫已經濕透,招認就是少點兒皮肉之苦,抬眼看看前面跪著的王氏,稍顯猶豫道:

  「我......我,草民認罪!」

  那師爺一聽,趕緊帶著差役過去簽字畫押,知縣這才松了一口氣,手持驚堂木用力一拍。

  「你二人狼狽為奸,殺害至親,還企圖矇蔽本官,誣告杏林醫館,實屬罪大惡極!來人,將王氏和何永生收監,翌日連同卷宗押往濟南府治罪,何氏眾人均杖二十,即刻行刑!」

  此言一出,幾個差役上前,將王氏和何永生戴上鎖鏈拖拽出去。

  東側跪著的那幾個何家人,不斷叩頭哀嚎,無人去理會。

  這些人被差役拖出去,一個個被綁在長條椅子上,計數的聲音、噼裡啪啦棍棍入肉的聲音、還有鬼哭狼嚎的聲音,此起彼伏。

  薛老大這會兒來了能耐,朝後挪了好幾步,抻著脖子朝外看著,不多時行刑完畢,這些人被丟出縣衙。

  知縣此時才起身,「退堂吧,周公子留步!」

  周恆一驚,這是啥意思,都退堂了也抓住真兇了,怎麼不讓走,難道剛才自己有什麼錯處?

  黃宗明他們趕緊叩謝,跟著屈大夫匆匆離去。

  知縣起身從案牘後面走下來,整個大堂就剩下周恆薛老大和知縣三人,那知縣走到周恆近前,上下仔細打量一番。

  「你可是梅園之主?」

  周恆笑了,這會兒不能裝逼,露餡就死定了。

  「非也,學生不過是暫居梅園,為一位貴人診治調理身體,至於其他......」

  周恆說半句嚥了半句,你自己想吧,今後如若想要再者清平縣討生活,至少會打交道,現在說的太滿,到時候就毀了。

  知縣點點頭,「周公子無需多透露,本官不會再問了,今日虧得周公子仗義執言,你的見解獨到,觀察細緻入微,讓人耳目一新,如若今後有機會,可否與周公子討教一二?」

  周恆趕緊躬身施禮,「討教二字嚴重了,縣尊大人為父母官,如若有需求吩咐便是,至於剛剛學生所說內容,都是祖父多年行醫總結的經驗。」

  知縣朗聲大笑,從官服衣袖中掏出一張紅色手掌大小的紙遞給周恆,周恆趕緊雙手接過來,一臉疑惑地看向知縣。

  「縣尊大人,這是......」

  「這是本官的名帖,下次如若你來,持此帖即可入內!」

  周恆眼睛直放光,這是啥這是示好的意思啊,人家是父母官,給了名帖就是給了信物,這樣說了還有啥拒絕的,趕緊仔細看了一遍,原來知縣名叫劉仁禮,周恆趕緊仔細收好。

  「近幾日學生還需給貴人調養,忙過這幾日,周恆自當登門造訪劉大人!」

  說著朝著知縣再度施禮,這才告辭離開,二人邁步出了縣衙。

  一出來,薛老大一把抓住了周恆的手臂,瞪圓了牛眼睛低聲問道:

  「你不是胡謅的吧,怎地明白那麼多道理,連那仵作都沒你說得仔細,不過俺瞧了,你說的似乎在理!」

  周恆此時懶得理他,抬手甩開薛老大的手。

  「休要拉拉扯扯,成何體統,在醫館門前的時候,你張羅的挺歡實,嗓門也大,擼胳膊挽袖子看著要干架的架勢,可一進衙門怎麼成了鵪鶉?」

  薛老大一臉尷尬,抬手抓抓頭,傻笑這說道:

  「你能言善辯,那霄伯都對你讚譽有加,想來你醫術定是不錯的。」

  周恆打量了一遍薛老大,這貨不是傻,他是真聰明,只是用自己的憨厚做掩護,自己都被矇蔽了,想想懶得理他。

  「耽擱的時間太久了,我們這會兒好趕緊採買,晚些還要給朱公子換藥。」

  薛老大趕緊正色起來,確實他們在衙門耽擱了至少有一個時辰,是該趕緊採買了。

  「別急,我們去那個壽和堂買薄荷和甘草!」

  薛老大剛一轉身,正好和後面一人撞了一個滿懷,隨著一聲哎呦,薛老大手上動作奇快,伸手一拽,那人被扶正身子。

  周恆這才看清楚,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剛剛那個黃宗明,想來他沒有離開,就等著周恆他們出來道謝。

  周恆故作驚訝狀喚了一聲。

  「黃掌櫃?」

  黃掌櫃作勢撩袍要跪,周恆趕緊示意薛老大扶著人。

  「周公子大恩,如若今日不是你們主僕二人仗義執言,我杏林醫館金字招牌毀了!」

  周恆擺擺手,「黃掌櫃無需言謝,同為行醫之人,不過是路見不平說了幾句公道話而已,無需記懷。」

  一句話出口,黃掌櫃眼中已經噙著淚。

  「好好,好一句同為行醫之人,公子乃大醫,老夫佩服,走去老夫的醫館一敘吧!」

  周恆看看天色,如若再耽擱下去,真的要晚了。

  「實不相瞞,我還有傷者要醫治,不過是出來採買些藥材,這會兒已經有些晚了,過兩日周恆自當上門叨擾。」

  聽周恆如此一說,那黃掌櫃知道,這是真的不能耽擱。

  在腰間摸索了片刻,將一個荷包取了下來,掏出一塊潔白無瑕的羊脂白玉牌子,雙手奉著送到周恆手上,見周恆想要推辭,接著說道。

  「長者賜不可辭,你莫要推脫!這左不過是個材質好點兒的牌子,喜歡什麼自己刻上就好,留在我這個老頭手裡也是浪費了,今日先不耽誤周公子,公子何時有空去醫館坐坐我們之後再詳談。」

  周恆抓著那塊羊脂白玉一時間有些感慨,再客套就有些過了,不過這玩意要是銀子就更好了。

  「好,黃掌櫃慢走。」

  黃掌櫃帶著德勝也走了。

  周恆長吁一口氣,與薛老大快步朝賣山貨的商舖走去,採買所需的東西,還去看了那壽和堂,買了草藥和一個藥箱,回到那盛運米行,交了銀子拉著滿滿一車朝著梅園走去。

  從角門進入梅園,繞道後宅,車子剛剛駛入他們居住的那個小院兒,一個男子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哎呦喂,停車快停車,都壓碎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9-8-25 14:20
第十六章:賞他十板子

  有些疲憊的周恆,眯著眼靠著車廂,一晃一晃差點兒睡著。

  如此一聲喊叫,讓他瞬間睏意全無,趕緊從車轅上跳下來,手中還拎著剛買的那個紅木藥箱。

  這才看到幾個人影從小院兒門口快步跑進來,手中舉著什麼,朝他們追來,為首之人正是朱管家分配給自己院落的二林。

  薛老大此時也勒住韁繩,跟著周恆進了廳堂,車子擋著,那幾人看不到周恆二人,而周恆卻能看到他們。

  「二林?他要干啥?」

  薛老大的話音剛落,二林已經衝到驢車面前。

  一手捂著腰,在車子後身又撿起來一塊石頭,此時掌中已有幾塊碎石,搖晃起來發出清脆的響聲,跺著腳朝身側的幾個小子嚷嚷著。

  「壞啦壞啦,這一路竟然碎了如此多,要知道這園子裡面鋪就的鵝卵石,都是太湖邊運來的,咱家公子都步行入園,這一車重物如此碾壓,看看眼見著鵝卵石都碎了好些,剛剛叫那薛泰停車,他置之不理,這可如何是好!」

  幾個下人不斷點頭,薛老大戳戳周恆的手臂,在其身後低聲說道:

  「我看到一個小子探探頭跑了,估計是去告狀!」

  周恆沒理他,無論怎樣,他們是一起來的,打狗還要看主人吧!

  這樣指責有些過了,再貴重不過是幾塊石頭,今早不是載著朱筠墨進院兒了,怎麼就都是步行入園了?

  狗咬你,你總不能咬狗吧。

  這個分寸還是需要拿捏好,周恆整理了一下衣袖,隨即跨門檻出了廳堂,揚聲問道。

  「何事?」

  那個二林見周恆出來,趕緊微微施禮。

  「擾了周公子休憩,不過這位薛大哥將驢車趕進院落,一路行來地上的鵝卵石碎裂了很多,這些都是花費重金從太湖運來的,按照不同的顏色,堆砌成花紋鋪在地上,小的一時慌了神,還請周公子行個方便。」

  周恆仔細看看這個叫二林的小子,乾瘦的身材長得倒是五官清秀,說出來的話聽著似乎很客氣,實則是滿滿的責備。

  「哦,方便?那就勞煩你通稟一下霄伯,損壞的鵝卵石從診費中扣除吧!」

  說完,周恆轉身,看向薛老大說道:

  「卸車,將東西放在小廚房,我去淨手,然後我們操作起來。」

  說完,周恆轉身朝著廂房內走去,這樣狗眼看人低的傢伙,周恆不擔心,畢竟朱筠墨還需要自己醫治,這時候得罪大夫,純屬找虐。

  二林見周恆壓根兒不再搭理自己,一時間不知道這事兒該怎麼辦了,低頭瞥了一眼身側的兩個人,那二人也都搖搖頭。

  就在這時,小院門口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幾人回頭,朱管家帶著幾個人還有那個報信的小子回來了,二林趕緊一臉笑容走到朱管家身側,張開掌心將碎裂的鵝卵石遞給朱管家。

  還未說話,朱管家抬手朝著二林就是兩巴掌,抬腳將他踹到一側,暴怒地說道:

  「狗一樣的東西,我讓你過來伺候周公子,是抬舉你,你倒好誰給你的膽子敢這麼擠兌周公子,連咱們公子都尊稱周公子恩公,你算是個什麼東西?」

  二林被踹倒在地趕緊跪好,捂著臉一陣告饒。

  「小的豬油蒙了心,就是心疼園子裡面的鵝卵石啊,管家饒命。」

  朱管家憤恨地瞪了他一眼,朝身後一擺手,一臉的狠厲。

  「捂著嘴帶下去,賞他十板子,少在這裡搬弄是非。」

  跟著二林過來的幾個小子,瞬間嚇傻了,撲通跪倒一片,朱管家抬腳將人都踹開,快步進了小廚房,見到周恆趕緊躬身施禮。

  「都是老奴管教不嚴,擾了周公子的清淨。」

  周恆回身朝朱管家一笑,這一通招呼都是做給自己看的,顯然龐霄是吩咐下話來,要善待自己,這個時候沒必要得理不饒人,畢竟還想多得點兒賞錢。

  「朱管家客氣了,周某本就有錯在先!」

  朱管家一臉的姨母笑,湊近周恆說道:

  「周公子別這麼說,我又給您安排了兩個下人,這兩個小子在廚房幫過廚手腳麻利,朱大勇、朱長利進來吧!」

  話音未落,兩個一臉樸實的小子走了進來,朝著周恆施禮問安。

  朱管家清清嗓子,一臉嚴肅地吩咐道:

  「行了,別的話我不多說,二林就是前車之鑑,少搬弄是非,管好自己的嘴巴,老老實實聽吩咐,好好照顧周公子,幫著周公子他們研製藥食,可記下了?」

  那二人趕緊垂手稱是,朱管家這才告辭。

  周恆送至門口,回來時撿起地上的鵝卵石端詳了一番,那石頭橫斷面晶瑩剔透,果然不是凡品,看來這梅園的建造,比自己想像的還要花費重金,大腿要保住啊!

  回到小廚房,薛老大已經帶著那二人將各種食材都卸了車,整整齊齊擺放在廚房內。

  周恆逐一看了一遍,糯米蜂蜜和桂花都是一等一的品質,這薛老大買的不錯,拍拍手上的桂花問道。

  「今日一共花費多少銀兩?」

  薛老大趕緊將那張採買單子和一個荷包遞給周恆,恭恭敬敬地說道:

  「一石糯米,四罐蜂蜜,一簍桂花,紅糖、甘草和薄荷各一包,共計花費二兩多銀子,這些東西真貴!」

  周恆瞥了一眼薛老大,這貨似乎對他剛剛的維護很感動,此時說話竟然如此恭敬。

  瞥了一眼賬單,周恆嚇了一跳,一石糯米不過一兩銀子,那四小桶蜂蜜竟然花費了八百文,看來下次要用糖漿勾兌合算些,成本也能控制一些。

  收起東西,朝三人擺手道:

  「東西齊了,就開始準備工作吧,放心你們二人好好幹少不了你們的賞錢。」

  那二人臉上一喜,趕緊躬身施禮,「多謝周公子!」

  周恆笑笑吩咐道:「朱大勇將糯米淘洗一盆,淘洗三次然後用井水浸泡,水沒過糯米表面兩指即可,然後將甘草和薄荷各抓兩把,泡在一個盆裡。朱長利刷洗蓮藕,然後將蓮藕去皮,每一個蓮藕中間的孔洞都要洗淨,去掉兩端帶泥巴的根須。」

  那二人動了起來,薛老大看向周恆一臉不解道:

  「那俺幹啥?」
Babcorn 發表於 2019-8-25 14:20
第十七章:加強版桂花糯米藕

  周恆白他一眼,「劈柴,燒火,給我準備一個小風爐送到房裡,我要熬製加強版桂花蜜!」

  「房裡?咋不能在這兒?」

  周恆一瞪眼,看著冒傻氣的薛老大,不管加不加東西,都要顯得很神秘,這才讓人覺得值錢,這朱筠墨就是活招牌,不好好利用能行?

  「秘方知道不,我要加一味特殊藥材走吧!」

  「噢,懂了!」

  薛老大恍悟,這才掛著笑容,跑了出去。

  片刻就抱了一個風爐送到廂房,上面有一個砂鍋,再跑一趟,端來蜂蜜和桂花,記得周恆剛剛提到這兩樣東西了。

  周恆沒說啥,趕緊將桂花抓起來看看,稍微挑選一下,就丟進鍋裡,隨後加了一層蜂蜜,再撒一層桂花。

  金黃的桂花一遇熱,瞬間散發出濃香,隨著蜂蜜的攪動,甜香和花香疊加在一起,少了一份甜膩,多了一絲清香。

  「真香!不過這也沒加密料啊!」

  周恆嘆息一聲,這貨的智商是陣發性的,見到吃的就智力下降,估計這會兒腦子已經被蜂蜜膩住了!

  「不對外這麼說,難道還告訴人家,你這是誰都能做的,那樣你賣誰去?」

  說完不再理會身後的薛老大,提著木勺攪動一番,見混合均勻,沒了氣泡,周恆將砂鍋端離風爐,薛老大這回明白周恆的意思,將所有東西再度搬回小廚房。

  此時朱大勇的糯米早已經淘洗完畢,幫著朱長利刷洗蓮藕,薛老大的爐火已經燒旺。

  「薛大哥,將甘草和薄荷放到鍋裡,將水燒開,火不用急,小火慢慢燒煮就行,然後找點兒竹片,我們自己削成竹籤。」

  薛老大點點頭,開始去添水,那個朱大勇自告奮勇,去找來很多長竹片,切削後燙洗乾淨,周恆讓他們將半數竹籤改成牙籤的長短。

  兩個小時後,周恆嘗了一下鍋中的藥草湯汁,將紅糖丟進去一大碗,瞬間湯變成黑紅色。

  「成了,我們灌米吧,跟我學著,將這些泡製好的糯米,小心地塞入蓮藕的孔洞裡面,然後將切下去的堵頭用竹籤插上。」

  說著,周恆已經動手開始灌米,很快填滿一隻蓮藕,那三人雖然動作不大純熟,也有模有樣地做了起來,很快,就灌滿了糯米的蓮藕擺了一盆。

  周恆看看數量,讓他們停下。

  「行了,天色已不早,今天先做這麼多,將蓮藕小心放在鍋裡,大火煮兩刻鐘就好!」

  薛老大來了精神,「我來!」

  說著,抱著盆子走到大鍋前,將蓮藕小心地放在鍋裡,蓋上蓋子趕緊去添柴。

  周恆晃動了一下膀子,別說這活兒不比手術輕鬆,回屋休息片刻,掐算時間差不多了,周恆再度回到小廚房。

  那三隻倒是整齊,一字排開站在灶旁,鍋裡傳來了濃郁的香氣。

  聞起來似乎味道還不錯,周恆抿著唇走到近前,朝薛老大揚揚下巴,說道:

  「將鍋蓋打開,注意上面的水,不要滴落在鍋內,動作要快,不然影響口感!」

  薛老大鄭重地點點頭,這東西不管咋樣聞著是夠誘人的,糟蹋吃食是罪過啊!

  手上動作迅捷,掀開鍋蓋,快速將其豎在灶旁,隨著一陣蒸汽,更加濃烈的香味散發出來。

  周恆探頭看看,鍋內已經沒有什麼湯汁了,只是在蓮藕間隙有棕紅色的小泡泡不斷鼓動著,周恆唇邊盪開一個得意的笑容。

  「成了,給我幾個盤子。」

  朱大勇手腳麻利,趕緊將一摞盤子遞到周恆面前,選了一個超大的平盤,又找了兩個小平盤,微微蹙起眉頭。

  這樣裝著似乎少了一絲韻味,哪裡能體現不一樣的感覺啊?

  突然他靈光一現,想到後世的擺盤,詩情畫意與美食結合,簡直不要太有格調哦!

  「薛大哥,我記得你帶過來很多荷葉蓋著蓮藕,現在還有嗎?」

  薛老大一臉的不解,不過還是指了指牆角處一個笸籮,上面堆著滿滿的荷葉,周恆趕緊走過去,翻找了一下,挑了十幾片非常完整的荷葉,還有一朵蓮花的花蕾,笑著遞給朱大勇。

  「用井水沖洗一下,不要揉搓,輕柔的沖洗一下就好!」

  薛老大一臉的不解,憨憨地問道:「要這葉子幹啥?吃不得喝不得!」

  周恆臉上的笑容瞬間沒了,白他一眼。

  「老老實實看著,哪兒這麼多問題!」

  薛老大攥著拳頭蹙眉,眼睛瞥了一眼院子裡面,想到那些碎裂的鵝卵石,很快就放開了拳頭,沒說別的,跟著周恆走向爐灶旁。

  朱大勇手腳麻利,迅速沖洗乾淨荷葉,周恆找了一片大小合適的,放在鋪盤子裡面,將那荷花的花瓣掰下來,散落在荷葉一角。

  擼起袖子,雙手各持一個小平盤,夾著一節軟糯的蓮藕,將其放在砧板上,墊著一片被摺疊的荷葉,將糯米藕切成一指厚的片,逐一夾著擺放在荷葉盤中。

  最後,用長把的小木勺,盛了一些桂花蜜之字形淋在糯米藕上,蜜汁遇熱散發出陣陣甜香,周恆捧著盤子深吸一口氣。

  「成了,這盤給朱公子送去,夏日養傷容易暑熱,這桂花糯米藕消暑去火,裡面還有藥材,非常適合有傷的人食用。」

  朱大勇剛伸手接過去,眼睛沒有離開糯米藕的薛老大嚥著口水,疑惑地說道:

  「這東西能吃?要不我們嘗一下味道,回去我也好比對一下,自己做的味道是否正確?」

  周恆臉頰抖了抖,這貨就是想吃啊,原本打算先給朱筠墨送去,他們再嘗嘗,看著那兩隻一臉期盼的目光,周恆微微點頭。

  「行,先放下這盤,我們再切一份兒,這桂花糯米藕冷食口味更佳。」

  說著,也沒矯情,再度取出兩節藕,快速切成厚片擺盤,剛淋上桂花蜜,薛老大不知從哪兒搞到的竹籤,紮起一塊就送入口中。

  燙得他哈了半天,隨後眯著眼睛直哼哼,不用描述,那表情說明一切,朱大勇和朱長利看向周恆,周恆擺擺手。

  「甭看,吃吧!」

  那二人也學著薛老大的樣子,用竹籤插著糯米藕吃了起來,朱大勇咬了一口就瞪圓了眼睛。

  「好甜好糯啊,沒牙的老太都能吃!」

  周恆看著他的吃相,突然想到後世的燒烤,如若這低配版的糯米藕也可以用竹籤插著賣,一節藕可以串三四串,價格也相應地便宜一些。

  想著,周恆用雙竹籤串了一串,上面插著三片厚厚的糯米藕,看向三人。

  「這一串十文錢貴嗎?」

  三人均搖搖頭,朱大勇指著門外,說道:「城東林家鋪子的蜜桃酥五文錢一塊兒,比這一片小多了,還沒有桂花糯米藕香甜,咬一口到處掉渣子,看著都心疼。」

  周恆挑眉,顯然這蜜桃酥就是這裡的一種點心,還是家喻戶曉的那種,既然比那個便宜,銷量應該沒問題。

  周恆一低頭,盤子裡面已經剩下最後一片,不過也被叉起來送入薛老大的口中,塞的嘴巴都快無法咀嚼,見周恆看向他,薛老大加快速度吞下去,噎得打了兩個嗝。

  「呃兒......抱歉,太好吃了......」

  周恆嘆息一聲,「我是問你,十文錢一串貴嗎?」

  薛老大毫不猶豫地點頭,「貴,這東西三片一串太少了吃不飽,我自己能吃五六十串兒!」
Babcorn 發表於 2019-8-25 14:20
第十八章:會不會瘸?

  此言一出,朱大勇和朱長利都笑了起來。

  「薛大哥說的是,這個要吃飽十串八八串也填不飽肚皮。」

  周恆懶得跟他叨叨,「天色不早了,我去給朱公子換藥,朱長利跟我去一下,你們兩個將鍋裡的糯米藕撿出來,裝在盆裡,然後再煮一鍋,我看這些材料都夠,明日一早,就按照我們商議的價格,可以找人過去試著買賣,看一下銷量,然後在教村裡婦人製作。」

  薛老大趕緊點頭,他這會兒意猶未盡,沒想到這糯米藕的口感如此香甜。

  「成,你快去吧,我們兩個一會兒就能做完!」

  周恆轉身去了廂房,將新買的藥箱打開,又去衣櫃將自己的急救箱抱出來,這東西不能露面,不過來回問診也要有個箱子方便。

  打開急救箱,周恆手上一頓,出去之前這裡面丟的亂糟糟,此刻完全恢復整潔的狀態,周恆手指有些顫抖,趕緊將所有東西折騰出來卻清點一遍,果然自己用過的物品全部被覆制了一個。

  看來這箱子的複製功能沒有失效,只是需要時間,或者需要他做什麼,它才會複製,而周恆只是還沒有摸索到門道而已。

  周恆忍著笑意,趕緊將注射器、抗蝮蛇毒血清、碘伏、雙氧水、繃帶、各種器械,用兩個孔巾捲成兩個無菌包,丟在新買的藥箱裡面,收起自己的寶貝急救箱。

  這才拎著藥箱帶著朱大勇,朝朱筠墨的院落走去。

  到了門前,小童通報後挑簾,二人入內,朱筠墨的床榻旁跪著兩個侍女,似乎想要給朱筠墨喂食,可朱筠墨朝著她們緊著擺手。

  「拿走拿走,牛都嫌棄的東西給我拿來吃,簡直無法下嚥。」

  龐霄站在一側,輕咳了一聲。

  「主子,周小郎中來了。」

  那兩個小廝趕緊起身,將小餐桌和吃食全部撤掉,退出房間,龐霄親自給朱筠墨倒了一盞茶。

  周恆瞥了一眼餐盤,上面的吃食幾乎都沒動,蛋羹、素炒白菜、豆乾燒豇豆、豆腐湯,還有一碟棕紅色的鹹菜。

  周恆臉頰抖了抖,似乎自己只是說清淡飲食,並未說是全素啊,這真的沒法吃,尤其和中午那燒羊肉比起來,真的是食不下嚥。

  走到朱筠墨近前,龐霄接過茶盞,一個下人搬過來一張錦墩。

  周恆搖搖頭,說道:「公子胃口欠佳?」

  朱筠墨此時已比早上看著精神好了許多,朝著周恆笑了笑露出一顆小虎牙。

  「嗯公勿要擔憂,一頓兩頓無所謂,只是這純素的吃食,真的難以下嚥!」

  周恆朝朱大勇一擺手,朱大勇很聰明,趕緊捧著盤子跪在朱筠墨榻前。

  瞬間整個房間都是一陣清香,朱筠墨原本靠在枕上,此刻也直起身子,用力嗅了嗅。

  「何物,如此香甜?」

  周恆微微一笑,說道:「午後,我帶著薛大哥去街上採購了食材,做了這桂花糯米藕,想著朱公子和霄伯不能吃油膩,就給你們帶來一些開開胃,如若喜歡,我命朱大勇再去取!」

  說著,周恆將盤子舉到朱筠墨面前,鑑於剛剛他們吃的經驗,餐碟的旁邊放了一些竹籤,周恆直接用雙竹籤插在一片糯米藕上,遞給朱筠墨。

  聞著如此香甜的味道,朱筠墨下意識地舔了一下唇,淡淡的桂花香,帶著一絲蜜糖的芬芳,聞起來似乎讓人神清氣爽。

  「這就是你在破廟前所說的那道吃食,確定能吃嗎,我怎麼聞著是花的味道?」

  周恆點點頭,「沒想到朱公子記住了,就是我要讓靈山村去做的那道小吃——桂花糯米藕,不過你們吃的是加強版,今後街上賣的沒有這個用料足。」

  朱筠墨瞪大了眼睛,看向周恆,一臉的疑惑。

  「加強版?」

  周恆一怔,自己竟然冒出了後世的語言,眨麼眨麼眼微微一笑,說道:

  「因為給朱公子這一次做的桂花糯米藕裡面加了幾位中藥,沒有藥味兒,吃了還開胃消散去腐生肌,不信的話朱公子試試?」

  朱筠墨將信將疑,不過這個周恆能將自己的腿治癒到如此效果,他對周恆有一種特別的信任。

  接過周恆手中的竹籤,將糯米藕送到唇邊,張口就咬了一小口,隨即動作一頓,眼睛瞬間睜大,舉起手中的竹籤,仔細觀察起手中的食物。

  「好特別的味道,這是怎麼做的?」

  龐霄在一旁瞪大了眼睛,自家這位主子的吃食有多難伺候,別人不知道,他是知道的。

  什麼東西送到眼前,瞥一眼都是抬舉了,宴席上如若哪道菜主子多動了一筷子,那這道菜的廚子都會得到賞錢,這會兒竟然問起做法,太不可思議了。

  「將泡好的糯米灌入蓮藕,放在煮了薄荷、甘草、黑糖的湯汁中,燉煮兩刻鐘,出鍋涼涼切片,然後淋上特製的加強版桂花蜜,就完成了。」

  龐霄站在一側一聽,這介紹跟沒說沒啥區別,草藥的量還有那最重要的桂花蜜沒說咋做,看來這就是所為的秘方了,不過用力嗅嗅味道似乎真的不錯。

  就在龐霄走神兒的這段時間,朱筠墨不知不覺已經將一塊糯米藕都吃掉了,朝龐霄擺手,龐霄沒看到。

  「霄伯,茶。」

  龐霄這才抬眼,見主子都吃了,一陣驚訝,趕緊將茶盞遞過去。

  「主子噎到了?」

  朱筠墨搖搖頭,「味道很清香,一點兒都不膩,越吃越想吃,冰涼涼的吃起來唇齒留香!」

  說著,沒用周恆動手,自己用兩根竹籤插著一片糯米藕吃了起來。

  周恆見龐霄如此驚訝的狀態就猜到一二,趕緊插了一塊遞給他。

  「霄伯也嘗嘗吧!」

  朱筠墨朝他揚揚下巴,示意他抓緊嘗嘗,龐霄施禮接過周恆手中的糯米藕臉上帶著狐疑,不過還是咬了一小口。

  軟糯的口感不粘牙,卻非常柔滑,花香、蜜香、甘草的清甜、薄荷的涼意,非常有層次的出現在舌尖,頓時口舌生津,不知怎地還有一種愉悅的感覺。

  龐霄舉起手中那一片糯米藕仔細看看,這東西真的沒見過,沒想到荷花竟然能食,味道還如此特別。

  「周小郎中的醫術已經讓老奴驚訝,沒想到對吃食的研究竟然更勝一籌啊。」

  周恆噗嗤一下笑了,「霄伯謬讚了,我失了記憶,渾渾噩噩,唯一的祖父亡故都未清醒送他一程,如今算來未曾忘卻的只有醫術,還有對吃食的心得也還在。」

  如此一句話,朱筠墨頓住了咀嚼的動作。

  「你沒有家人了?」

  周恆點點頭嘆息一聲,臉上多了一絲牽強的笑容,若有所思地看向遠方。

  「是啊,孤身一人,不過我會好好活著的,有這身醫術傍身至少餬口還是無礙的,我幫公子看看傷處吧。」

  朱筠墨點點頭,看看手中的糯米藕,趕緊全部塞入口中。

  周恆掀開被子,腿上的繃帶保護的不錯,引流條的位置也沒有多少滲出,周恆將藥箱打開找到剪刀拆開紗布,龐霄湊近抻頭看過來。

  傷口沒有血肉模糊,只能看到一處被縫合好的縫隙,周恆抬頭看向朱筠墨。

  「傷口沒有發熱腫脹,引流出來的血水也很少,看來手術非常成功,三日後就可下床輕微活動了。」

  龐霄看向周恆,問道:「我家公子這腿,今後會不會跛?」
Babcorn 發表於 2019-8-25 14:20
第十九章:朱公子的身份

  朱筠墨也一臉緊張地看向周恆。

  「對啊,我記得王尚書家的幼子,去年只是從馬上跌落,腿都沒斷,不過他叫喚的相當厲害,找了不少名醫診治,可走路越來越瘸,原本定下的親事都黃了,小旗的差事也沒了,我還想娶羽姐姐,絕對不可以瘸的。」

  周恆快速包紮上,這次的捆紮沒有之前那麼緊實,畢竟晚上太緊容易影響睡眠。

  手上動作結束,才緩緩說道:

  「朱公子自是不會如此,你的筋脈和骨骼皆未損傷,傷處也沒有中毒,救治也非常及時,只要早些適度運動會恢復如初的,不過這疤痕還是會留下!」

  想到朱筠墨口中那人,周恆有些惋惜,如若早些見到,又是一份銀子入賬啊。

  當然,那人如若普通的跌落,無法造成如此狀態,腿沒骨折還這樣嚴重顯然韌帶損傷了,如若發現及時可以接續上,可是這裡沒有顯微鏡沒有人工韌帶,即便是自己給他手術,接續的成功率也不高。

  「估計那人落地的時候,傷及足跟的筋脈,雖然腿骨沒斷,卻更難醫治,三日內五成希望接續上,超過三日,大羅神仙也無力救治。」

  朱筠墨眼睛亮了幾分,一拍床榻。

  「就是這個話,王尚書飽讀詩書,可惜過於腐朽,覺得那大夫醫術不精,所以沒聽信他的話,雇了車馬將他兒子送到京城,可惜到了京城找了名醫,卻被告知筋脈已經龜縮,無法救治。」

  聽到朱筠墨這樣說,周恆一怔,這樣的認知太厲害了,沒有X光沒有輔助檢查的時代,光靠一雙肉眼能有這份能耐簡直讓人乍舌。

  「不知這位大夫是何人,如此醫術讓我好生佩服。」

  龐霄接著說道:「此人,是太醫院的御醫張勃宸,他父親是太醫院的左院判張乾,不過說歸說,那張勃宸據說為了練習醫術終日混跡在屠戶家裡,看人家屠宰,張乾多次勸阻都無法阻止啊!」

  朱筠墨一聽來了興致,朝床榻邊上挪動了一下。

  「哦,屠戶家中能學到醫術?」

  周恆瞥了一眼朱筠墨,那八卦的樣子讓人有些忍俊不已,難道要跟他們說現代醫學需要學習解剖學?

  可這是牲畜,與人還是有區別的,周恆想了一下說道。

  「會有所啟迪,能知曉臟器位置骨骼形態,只是動物與人還是有所區別。」

  龐霄怕他問起來沒完,趕緊打斷了他們的談話,朝周恆微微頷首。

  「我家公子可還需要吃些什麼藥物?」

  周恆對這個早有準備,抗炎是必須的,不過沒必要點滴,那玩意不能弄一次將人搞昏迷一次,太麻煩成本也太高,還要隨時防備龐霄這個高手。

  打開藥箱,找到一瓷瓶裡面裝著的是頭孢呋辛鈉,周恆將裡面的白色藥片兒倒在裁好的宣紙上六片,捲成一個紙包遞給龐霄。

  「如此暑熱的季節,喝湯藥過於難耐,這是我和祖父研製的藥丸,去腐生肌防止感染高熱有奇效,一次給朱筠墨吃一丸,晨起和晚飯後各一次,服藥期間不可飲茶飲酒,現在就可以服用一粒。」

  龐霄不斷點頭,「公子快吃一粒!」

  朱筠墨一看這樣小的藥片,趕緊拿起一粒,丟在口中用水送服,砸吧砸吧嘴,似是品味那藥片兒的滋味。

  「苦的,很容易吞服,這麼小的一粒就可以了,你的意思是說我不用喝湯藥了是嗎?」

  周恆笑著點點頭,想想那難以下嚥的中藥湯,確實很難喝,在外傷的感染控制上,還是抗生素更為有效。

  「公子放心,此藥每日口服兩粒足以,只要你不發熱,吃五天後,這個藥也可以停了。」

  龐霄在一旁聽著,心中的震撼是巨大的,從昨日的手術,到今日的治療,這個周恆完全不按套路來,可是效果確實有目共睹的,尤其是自己的左手,除了傷處,其他部位的皮膚已經完全恢復正常。

  或許這次自己真的撿到寶了,龐霄朝著周恆深深躬身施禮。

  「有勞周小郎中的醫治,你的醫術之精湛讓人歎為觀止!」

  周恆擺手,說道:「霄伯客氣了,朱公子的腿傷已經無礙,讓我看看霄伯的手吧!」

  聽周恆如此說,朱筠墨一怔,趕緊看向龐霄。

  「霄伯受傷了,在何處?」

  周恆一怔,趕緊看向龐霄,只見龐霄這才將袖子下的左手露出來。

  「老奴只是皮外傷,周小郎中已經給老奴縫合了傷處,此時已無大礙!」

  朱筠墨臉上帶著自責,眼圈有些泛紅。

  「都怪我,如若不是我執意去狩獵,也不會遭人暗算,如若父親和那位知曉,不知要如何懲治我呢!如若讓父親影響了戰事,我......我......」

  周恆微微垂下頭當鵪鶉,這小子看著一臉的儒雅和單純,手段還是不錯的,竟然跟龐霄玩兒以退為進,這是怕龐霄告狀?

  龐霄趕緊躬身,說道:「唉!主子休要傷心,老奴這裡會儘量遮掩的,老爺和京城那裡,暫時不會知曉主子受傷的事兒,不過你羞辱授課師傅,這事兒估計是瞞不住。」

  朱筠墨臉上一垮,抿緊唇看看龐霄,看來退而求其次也只能如此。

  「霄伯費心去查吧,至於那授課的師傅,我管他是不是大儒,講得東西狗屁不通,休要過來煩我,還不如讓我學些馬政。」

  一聽這個,龐霄嚇了一跳,「主子啊,在老奴面前說說馬政的事兒就算了,如若在老爺面前千萬不要提這兩個字,他鎮守邊關多年,最不希望你步他後塵,這番苦心你可瞭解?」

  朱筠墨哼哼了兩聲,臉上帶著不耐,揮了揮衣袖,似乎這是他最不願提及的事兒。

  「霄伯累了,快去讓周小郎中給你診治一番。」

  見朱筠墨如此說,龐霄無奈地搖搖頭,二人退出房間,在外側的書房周恆檢查了龐霄的傷勢。

  不知是否與龐霄的體能有關,他手指上的傷口已經基本癒合,活動起來也非常靈活。

  周恆給他消過毒,再度包紮起來,龐霄將左手套上一隻手套,這才看向周恆。

  「霄伯的恢復極快,或許和你的身體康健有關,那紅果可曾找到?」

  「找到了,晚飯前已經喝了一次!」

  周恆點點頭,「明日早膳後喝一次,連服六日就行,餘毒已清勿要擔憂。」

  交代完畢,周恆這才起身告退。

  剛剛朱筠墨和龐霄的話,聽了周恆也當沒聽到。

  來到這個異世安全第一,少說少錯少惹是非,他們二人的話都沒說透,不過周恆卻猜出一二。

  駐守邊關多年的要麼是封疆大吏,要麼是一等的侯爵武將,這些人是皇家最為在意和忌憚的人群,他們的家人子嗣,必須在掌控中活著。

  至於昨日,冰雹之前的狩獵意外,絕對沒有那麼簡單。

  雖然龐霄說得風輕雲淡,如若只是意外,他不至於受傷還中毒,甚至冒著斷臂的危險,背著朱筠墨夜奔。

  所以這個朱筠墨的身份,絕對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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