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大良醫 作者:雪兒格格(連載中)

 
Babcorn 2019-8-25 14:16:0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8 11500
Babcorn 發表於 2019-8-25 14:23
第四十章:空心針

  周恆一怔,沒想到時隔這麼多天,他還能記得,不過這話一說,周恆臉上有些尷尬,怎麼好像自己是凶手一樣?

  周恆朝他笑了笑,說道:

  「我這次過來,想問一下,你這裡是否可以製作這樣的空心針?」

  「空心針?」

  一句話讓大漢一怔,趕緊將手中燒紅的鐵塊丟回爐子裡面,摘下厚重的手套,在圍裙上抹了一把,轉身回了鋪子。

  周恆頭上一群烏鴉飛過,這是啥意思?

  將自己晾在這裡,是做過還是沒做過,難道聽說過,還是......

  正在周恆亂想的時候,那大漢走了回來,手中捧著一物,周恆接過來一看。

  這是一把類似三棱針的東西,尾部纏繞著繁雜的花紋,不過尖端是一個三角的形狀,上面有一個卵圓形的孔,雖然針管粗了一些,看樣子這是空心的。

  周恆心裡一陣激動,這玩意要是能做,就代表自己可以不受急救箱的約束,可以隨意配置藥物了。

  想到車上的注射器,周恆趕緊將針還給大漢。

  「這個做工很精良,不過我需要的東西要比這個細一些,我帶著實物,給你看一下可好?」

  那大漢一聽,趕緊點頭。

  「如若有實物就更好了。」

  「薛老大將我的箱子拿來。」

  薛老大沒說話,轉身去了車上,將箱子拎下來遞給周恆,打開一道縫隙,周恆摸索了片刻,找到一根金屬針頭。

  這個是腰椎穿刺針,急救箱裡面僅有的一根不鏽鋼針頭,比普通的注射器上的針略長一些,不過如若緊急靜脈推注,這個針頭還是蠻好用的,哪怕是穿刺靜滴也很不錯。

  這個針頭有十二釐米長,如若這個針頭能做,哪怕短一些都沒問題。

  未等周恆說話,那個大漢一把抓過去針頭,拿起來自顧自的看了起來,臉上全都是震驚之色,手指輕撫針尖,不敢用力碰,只是用指甲按了按針尾四方形的接口處。

  「你這是從何得來的,做工精良,材質也是一等一的好,完全沒有雜質,韌性極強,這不是普通的鐵,應是......精鋼!」

  說完最後兩個字,大漢一把摀住嘴巴,抓著周恆的手,直接退到鐵鋪內。

  薛老大一看有些傻眼,三步並作兩步衝了上來,一把抓住大漢的衣領,可大漢一晃膀子竟然掙脫了,見薛老大想要動手,周恆趕緊出言阻止。

  「別慌,這位大哥沒有惡意。」

  那大漢點點頭,警惕地看了一下四周。

  「這精鋼,在大梁是禁止打造的,你這針是何處得來的?」

  周恆心下一鬆,猜到有可能是因為這一點,這個穿刺針是不鏽鋼的,他沒想要這麼好的材質,只要能做成空心針就好。

  「我祖父留下的,記得他似乎說過,這東西貌似是海外的商人帶過來的,總計就這麼一枚,我沒想要這個材質的,只要能做成這個形態就好,針粗一點兒,短一點兒也行。」

  「你是郎中?」

  薛老大伸出大拇指,比劃了一下斜對面杏林醫館的鋪子。

  「瞧見沒,那杏林醫館現在是他的,不日我們就要開門營業了。」

  大漢點點頭,「針你收好,圖紙留給我研究一下,我也不知能否做出來,畢竟生鐵韌性不足,我也在嘗試如何能鍛造更有彈性的物件。」

  周恆將身後的圖紙抽出來,除了空心針,還有幾張圖紙也都展開,裡面是拉鉤、擴張器,小鋸子、止血鉗、還有一個眼科用的燒灼止血器,鋪在大漢面前。

  「剩下的幾樣器械就容易一些,你看看可否製作?」

  看著奇形怪狀的物件,大漢腦子有些死機,抓起那個燒灼止血器的圖紙反覆看看。

  「這個沒有標註,難道材質有何不同?」

  別說他還真問到點子上了,「對,這個手柄的部位要帶著花紋,無需美觀便於抓握就好,前段的這個球要銅製的,頂端露出來的這一部分,要歪著,不可與球部水平,而且頂端要非常圓滑,不能有毛刺。」

  大漢聽著不斷用炭筆在地上劃拉著,雖然看不懂他標記的符號,不過似乎聽明白了。

  「至於數量,除了這個止血器要兩個,剩下的都各打造四件,至於那空心針,可以先做二十枚。」

  薛老大在一旁有些著急,這個周恆啥都好就是一樣,從不問價格,真是操碎了心。

  「這些需要多少銀兩?」

  大漢看了一遍圖紙,「這些用不了多少鐵料,只是精細些,你們要多給些費用,不算那空心針,這些給三兩銀子就行了。」

  周恆一怔,瞥了一眼薛老大,大漢一臉的警惕。

  「啥意思嫌貴?俺沒多要你錢,至於這二十枚空心針,外面至少要你五兩銀子,當然你看了貨滿意再付錢。」

  似乎怕周恆這單生意跑了,趕緊將圖紙捲起來。

  周恆看著他的動作臉上抖了抖,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未等周恆說啥薛老大不干了。

  「你這人怎地如此樣子,將圖還給我,還沒說好價格咋就藏起來圖紙了?」

  周恆攔住他的動作,那漢子直接將圖紙塞入懷中。

  「這位公子,還不知貴姓?」

  「我姓周,單名一個恆字,如若有何疑問可以去醫館找我。」

  「嗯,那好周公子,俺這裡做好就送去給你一觀,如若需要改動或者有不甚滿意的地方可以來找我,咱們就三日為期吧。」

  周恆想了一下,對於一個醫學生對煉鋼還真不大懂,只是記得曾經看過相關的介紹,如何將生鐵減少雜質練成熟鐵的,稍微想了一下說道。

  「你所用的均為生鐵,只是一味的燒鍛,雜質還是比較多,如若在這火爐旁邊裝上一個風箱補充吹氣,火會更旺一些,溫度也隨之增高,生鐵裡面的雜質也會少上許多。」

  「風箱是何物?」

  周恆抓起大漢身邊的炭筆,在地上畫了一個草圖,爐子旁邊連接了一個鐵架子,上面是一個木製風箱,有一個口與爐子側面相連。

  周恆收在風箱外的拉手處比劃著,說道:「這樣拉開風箱,把手處的小門就會打開,空氣會進入風箱內部,當推動風箱的時候,後面的小門會被打開,前面自動關閉,氣就吹進去了。」

  大漢不斷研究著周恆的風箱圖,雖然寥寥數筆,他已經看明白意思。

  這東西甚為粗陋,不過絕對解決問題,他有一個羊皮囊,偶爾就是用來吹氣,不過那東西吹一下就完了,這個卻可以一直補充太實用了。

  「多謝周公子指點,俺是粗人不會說啥,反正你要的東西,會仔細打好送過去,那空心針,俺嘗試一下,有這個風箱在,想來也是可行的。」

  周恆沒再多停留,二人直接回了醫館後院。

  一進門不少工人在房內勞作著,最邊上的一個房子,已經擺上蒸餾的設備還有發酵用的大缸,鐵皮管子、蒸鍋、收集桶等設備,都已經連接完畢,別說還真有點兒小作坊的架勢了。

  其實,劉秀兒的手術用不了這麼多酒精。

  不過,過了這個村就沒機會黑劉仁禮了。

  自己的一百兩,裝修和製造這個作坊直到運作起來,可是太緊張了,這些玻璃和手術器械就花去十八兩大貴貴滴。

  周恆腳步沒停,直接上了二樓,沒想到二樓的各個房間全部完成了,馬大夫帶著德勝和阿昌在整理著,見到周恆趕緊施禮。

  「周公子回來了。」

  周恆點點頭,「黃掌櫃怎樣,可有所改觀?」
Babcorn 發表於 2019-8-25 14:23
第四十一章:吃雞嗎?

  德勝臉上帶有喜色,忙回道:「黃掌櫃已經好了許多,雖然沒下地活動,開始按照周公子的囑託不斷翻身練習,我們走的時候,已經可以自己翻身了。」

  周恆點點頭,「救治及時,如若再做好康復訓練,三個月後有人扶著還是可以緩步行走的,不過想要恢復如常很難。」

  德勝撲通一下跪倒在地,給周恆磕了三個頭。

  「黃掌櫃說了,能苟活不死已是周公子的大恩,如今回家頤養天年很是開心,如若今後需要黃掌櫃做些什麼,儘管招呼一聲,定會傾囊相助。」

  周恆示意薛老大,將德勝扶起來。

  「醫者本分而已,無需如此多禮,你今後想留在醫館嗎?」

  德勝擦擦眼角的淚痕,用力點點頭。

  「嗯,德勝和黃掌櫃是一個村的同姓黃,因家中貧寒,黃掌櫃才收留我的,如若離開真不知道幹什麼去,德勝旁的不會,迎來送往,抓藥稱重,分揀藥材的好壞,還是擅長的,所以我想留在醫館。」

  周恆看看馬大夫和阿昌,「那你們就都留下吧。」

  馬大夫抬眼看看周恆,臉上有些擔憂的神色。

  「周公子,杏林醫館的招牌已經摘了,我們新醫館要起什麼名號,我回來兩日了,看著最近對面的壽和堂來往的人很多,看來我們的老主顧都流失了。」

  周恆知道他這是為了生意好,如此上心是好事,不過周恆不急著開業,畢竟一些藥丸還沒做,這個才是今後要走的方向。

  「馬大夫別急,我沒想跟他爭什麼,我們今後要行醫問診的方向,與他們多有不同,一味的看診抓藥利潤小治癒率差,再者湯藥熬製的水量多少、火候、器皿要求甚多。很好的藥方,煎製不當就會出現偏頗,還是丸劑容易控制用量。」

  馬大夫一怔,眨眨眼睛一臉的茫然。

  「可是,老夫並不懂這丸劑啊?」

  周恆從懷中掏出幾張紙,這是昨晚他整理出來的二十幾種中藥丸劑,都是比較常用的。

  「這裡是各種丸劑的藥方,我覺得還是馬大夫親自督辦比較好,各種藥物的用量、炮製方法、丸劑大小、適應症、禁忌都寫得清楚,你也可以先熟悉一下,這個如若熟悉了,今後看診就有了方向。」

  馬大夫有些傻眼,抱著這些藥方也不敢打開看,盯著周恆的眼睛,已經有些反應不過來。

  這藥方都是命根子啊,一個家族或者一個醫館,或許就應為一個方子可以輝煌百年。

  馬大夫撲通一下跪倒在地,「周公子,應該叫您周大夫或者周老闆,這藥方不可如此啊,這是傳承,是您祖上要留給後輩的財富,則能如此隨意製作?」

  周恆眨眨眼,他明白馬大夫的意思,不過這個人雖然留下了,他並未對周恆有多麼的崇拜,只是覺得周恆救了黃掌櫃,留下不過是給黃掌櫃面子,這醫館怎樣發展馬大夫心裡沒有底。

  「不算是隨意製作,我這不是將這件事兒交給你了,至於成藥製作出來,我們可以隨意進行銷售,不侷限在醫館內使用。至於這藥方,沒想避諱誰,得到藥方,不知道詳盡的製作過程,完全沒用。」

  馬大夫整理了一下衣袍,此刻似乎下定了什麼決心,規規矩矩跪在周恆面前,朝著周恆磕頭。

  「公子可以無償賜藥方,而我不能如此裝糊塗,今日承蒙公子不棄,委以重任,馬令善在此拜見師傅。」

  周恆沒有拒絕,走到近前將馬令善扶了起來。

  身處異世,想要生存,單靠一個人是不夠的。

  周恆就是要讓馬大夫、德勝、阿昌幾個人知曉,自己是那他們當心腹和學生來培養的。

  至於薛老大,讓他管理糯米藕的生意更是一種信任,整個靈山村都在靠他維繫自己,所以無論薛老大願不願意,他必須依附周恆。

  好在幾次事件中,薛老大對周恆極為維護,尤其是銀錢方面,比周恆還要仔細,這一點讓周恆甚為欣慰。

  「行了,都起來吧,今日開始,每日忙完裝修和製藥的事宜,晚上我會給你們傳授醫術,尤其是外傷和這些常用丸劑的使用方法和適應症。壽和堂主治慢性病調理身體,那我們就另闢蹊徑,以外傷和急症為主,而後我們在逐步推出調養身體的藥物。」

  三人再度叩首,此刻一個個已經激動得無以加復。

  「拜見恩師!」

  「起來吧,無需那麼多禮數。」

  馬令善起身,在袍袖裡面掏出一本盤點的賬簿,遞給周恆,許是由於激動,臉上的鬍子都在抖動著,隨即恭恭敬敬垂手而立,說道:

  「嗯師,這是醫館現有的藥材名錄,之前很多藥材要漲價,黃掌櫃囤積了不少,品種也非常齊全,我粗略看了看,這藥方上面的藥材都有。」

  周恆翻了翻,盤點記錄的非常仔細,各種炮製過的還是未炮製的都一一註明。

  確實如馬令善所說,各種藥材很齊全,儲備量確實很足,每種藥丸製作二三百盒不成問題。

  不過從前到後看了一遍,這裡沒有活物,周恆合上賬簿,看向薛老大。

  「薛大哥拿些銀子,去買十隻烏雞回來。」

  薛老大一怔,被突然點名有些蒙。

  「烏雞?烏雞是啥雞?要吃雞嗎?」

  周恆滿頭黑線,知道這貨是土著,不知道以為是穿越來的,還吃雞?

  小心落地成盒吧!

  「吃什麼雞?這是藥材,你去找一下,集市上應該有賣的,白色的羽毛,黑皮黑臉黑爪子,不用挑選太肥的,比普通的公雞體型稍小一些。」

  薛老大記下特徵,朝著周恆伸手道:

  「給銀子。」

  周恆掏出一小塊銀子,也不知有多大,瞥了一眼馬令善。

  「這個是幾兩?」

  馬令善抬眼看看,「四兩多。」

  周恆將銀子丟給薛老大,「去吧。」

  薛老大轉身下樓,馬令善翻開藥方,翻到烏雞白鳳丸的藥方。

  「嗯師,這是要做烏雞白鳳丸嗎,雖然烏雞可以用作藥膳補氣血,不過製作成藥丸,還是第一次聽說,這個不容易保存吧?」

  周恆笑著搖搖頭,「錯,這藥丸極易保存,不過外面要加一層蠟丸,現在醫館中製成的藥丸,都是瓶裝的對吧?」

  德勝點點頭,他對這個最為熟悉,一些喝不進去湯藥的患者,會單獨給他們製作一些小藥丸,都是瓷瓶裝著,一瓶二十顆左右。

  「蠟丸?」

  「是的蠟丸,用模具壓製成兩個半圓的碗狀,將藥丸裝在裡面,然後將一面的邊緣稍微加熱,之後再扣上抹平,這樣就將藥封存起來,不會受潮隔絕空氣還能防腐,普通藥丸可以存放三年以上,不影響藥性。」

  越聽馬令善越是驚訝,不過稍微一想就覺得這事兒靠譜。

  德勝首先反應過來,「這不是和封酒一樣,好酒都要用塞子塞緊,然後用蠟封存埋在地下。」

  周恆點點頭,「對,就是這個道理,至於蠟丸的大小,就比一文錢稍小一些就行。」

  德勝施禮,說道:「師尊我去找人做模具吧,然後買些蠟料,咱們試試。」

  「也好,你腦子靈活,去找人做石質的模具就好,不可用鐵器。」

  德勝領命去了,阿昌有些著急。

  「小的去幹點兒什麼?」
Babcorn 發表於 2019-8-25 14:23
第四十二章:烏雞白鳳丸

  「別急,一會兒寫個招工啟事,我們需要僱傭一些雜役和夥計,醫館再度開業前,藥丸要做好,馬令善來寫,德勝負責招人,之後的製藥由阿昌負責,藥品的質量由馬令善把關。」

  阿昌高興了,用力點點頭。

  「這個好,馬大夫你快些寫一個招工啟事,不過多少月錢合適?」

  馬令善稍微沉思一下,看向周恆。

  「嗯師,這個還要您來定一下。」

  周恆想了想,問道:「你們之前都是多少月錢?」

  這事兒阿昌不清楚,看向馬令善,後者略略思索了,臉上帶著一絲尷尬片刻答道。

  「醫館中,普通後院的雜役月錢為八百文錢,阿昌和德勝高些,月錢在一千五百文錢,而我的月錢是二兩銀子,不過上個月的月錢還沒有發放......」

  周恆一怔,原以為在現代一個醫生的收入夠低了,沒想到古代的坐堂大夫收入更低,這樣怎麼能讓醫館有所收益。

  馬令善見周恆半晌沒說話,還以為自己所說的月錢讓他有些心疼銀子,畢竟黃宗明離開的倉促這些都沒交待,他趕緊躬身施禮。

  「嗯師上月和這個月的月錢,您無需理會,我們可以......」

  周恆一抬手,「不是這個意思,我覺得月錢少了,你們放心,晚些先將之前拖欠的月錢結算了。至於新醫館的月錢重新計算,咱們搞個按勞分配,幹得多賺得多,比如後面做藥的雜役,不按照月錢計算,按照製作多少成藥加上基礎月錢計算。」

  馬令善一怔,這樣的算法真的有些新奇。

  「師尊,這每盒成藥加多少?再者工種不同,這要如何分配啊?」

  周恆看過之前的賬目,一副最便宜的藥,大約在八十至一百文之間,吃十天就是一千文左右,如若昂貴的藥材價格更高。

  「雜役分成四個工種,按方分揀負責粗篩挑選的,加工一石加五十文錢,打粉的每打出一鍋藥量加十文錢,熬製藥材每一鍋加二十文錢,摔打晾乾搓丸劑並且負責蠟封的每制一百枚加三十文錢,阿昌負責監督品質,如若有殘品或者損耗,從月錢裡面扣除,當然還要加上每人基礎月錢五百文。」

  馬令善掐指算了算,以制丸的雜役為例,成手一天製作一百枚還是有可能的,這一天三十文,一個月就是九百文,加上基礎月錢豈不是要一千四百文?

  馬令善有些卡殼,急忙抱拳。

  「師尊這樣安排一個成手,一個月可得一千四百文,是否太高了些?」

  周恆搖搖頭,「不多,能者多勞,勞者多得,這樣藥材的品質,還有雜役的積極性絕對不一樣,按照我說的去招聘吧。阿昌和德勝的月錢每月二兩銀子,你的月錢升至三兩銀子,每月診治的患者多,賣的藥多,自然還有額外的獎勵,這個等開業再議。」

  馬令善一陣激動,臉上抑制不住的喜色,按照這個算法豈不是收入翻倍了。

  「多謝師尊美意,既然拜師,這月錢不用漲的......」

  周恆擺擺手,「這是兩碼事,先寫啟示,招來人你們三個去培訓一下製藥的方法,晚飯後我開始給你們講,這些藥的用法和適應症。」

  馬令善趕緊施禮,找來紅紙寫了一篇招聘啟事,有了這樣豐厚的月錢,找人還是非常容易的,尤其是熟手,自己都會掂量。

  周恆轉身下樓,醫館現在只需添置一些家什就可以營業了,消毒的大蒸鍋、手術床,還有操作台劉仁禮都派人去定做,說是這兩天送來。

  看著越來越成樣子的醫館,周恆臉上也鬆了一些。

  自從知曉要給劉秀兒做手術,周恆每日都將急救箱裡面的物品清空,沒想到即便不手術救人,急救箱也完全復原了,不過需要一天的時間。

  再者急救箱裡面有器械和急救藥物,什麼紫外線、過氧乙酸、含氯消毒劑、過氧化氫,這些關於空氣消毒的藥劑幾乎沒有。

  記得當初這個是周恆老師跟他說的,急診醫生要隨時準備應對突發事件,如若在野外急救,想要進行空氣消毒,只能用古老的土辦法。

  所以他的急救箱底層,會常年裝著一小盒高錳酸鉀和一瓶福爾馬林,沒想到現在倒是可以用了,燻蒸法的消毒效果沒問題,只是非常刺鼻。

  正在想著,身後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

  周恆回頭一看,薛老大回來了。

  別說還真的買到烏雞了,不過其中一隻脫了手,幾個雜役幫著他抓雞,頓時雞毛亂飛整個後院亂作一鍋粥。

  阿昌聽到聲音,也跟著跑出來,加入抓雞的行列,薛老大看到周恆快步跑過來,舉著手中的九隻雞一臉的傻笑。

  「你瞧瞧,這個可是烏雞?」

  「不錯,就是烏雞,先將這幾隻著人殺了去毛。」

  薛老大將雞遞給身側的兩個雜役,摸了一把汗水。

  「這東西還真有人養,據說婦人吃了補身子用的,你也要補身子?」

  周恆一頭黑線,白他一眼,這貨不能誇。

  「入藥的,吃什麼吃,成天想著吃雞,多少銀子一隻?」

  薛老大伸手在懷裡一抹,抓出來一些散碎銀兩還給周恆。

  「一共花了一兩銀子,按斤算比普通的雞稍貴一些,那老闆緊著問我之後是否還要,他養了很多。」

  周恆收起銀子,一兩銀子可以買兩石米,有三百多斤,這個價格還算蠻公道的,不過這個世界,能吃得起肉食的人似乎不多,烏雞個頭小,還沒啥肉,自然貴不到哪兒去。

  再抬眼,那些抓雞的已經擒獲了那隻逃逸的雞,阿昌趕緊跑過來,施禮後問道:

  「師尊,這烏雞要如何處置?」

  「殺雞不放血,去掉毛、爪、腸洗淨,找石臼將骨肉搗爛成泥狀。」

  阿昌已經將烏雞白鳳丸的藥方拿了出來,周恆接過去,指著這些藥材的名說道:

  「以上二十味藥材中,熟地黃、地黃、川芎、鹿角霜、銀柴胡、芡實、山藥、丹參八味粉碎成粗粉,其餘烏雞等十二味,分別酌予碎斷,置罐中,另加黃酒三百錢,加蓋封閉,隔水燉至酒盡,取出,與上述粗粉摻勻,低溫乾燥,再研磨成細粉,過篩,混勻。」

  周恆頓了頓,接著說道:「每二十錢粉末,加煉蜜六錢,與適量的水,泛丸,乾燥,製成大蜜丸,每丸重一錢,當日做成當日包裝用蠟丸封存,即得。」

  說到這裡周恆頓了頓,藥丸製作成了,還需要有防偽的標記,這個可以防止偽造。

  「德勝沒回來是吧,應該讓他去刻制幾個我們醫館的印章,這樣每顆藥丸都顯示是我們醫館製作的,即便有人想要購買也知道到哪兒去找。」

  阿昌越聽越是驚訝,眨麼眨麼眼。

  「這印章最好是鐵製的,帶著木頭把手,這樣燒熱就可以融了蠟,刻在蠟丸上,想要仿照也無法仿製,另外丸劑的藥名也可以如此。」

  周恆點點頭,看看眼前的這個阿昌,別看平時這小子話不多,腦子還是很活絡,知道舉一反三,之前自己確實忘記這一點了。

  「對,再定製一些陶罐,一次裝十顆丸劑大小的陶罐,帶蓋子外面貼上封條,就用我們醫館的字號和藥名印出來。」

  阿昌一怔,頓時抬頭看向周恆。

  「師尊,我們醫館現在不能用杏林醫館的名號了,這可如何是好?」
Babcorn 發表於 2019-8-25 14:24
第四十三章:回春堂

  馬令善此刻也拎著紅紙走下來,後面兩句他聽得真切。

  「別急,師尊一定有所打算。」

  周恆點點頭,回身看看前面的二層小樓。

  此刻醫館雖然小,不過也算是五臟俱全,看著自己置辦的這一切還是非常欣慰。

  回家方法需要慢慢尋找,既然來到這異世,就要活得有聲有色,這名字如若用他原來單位的人民醫院,實在是不適合,那就借用一下外公家診所的字號吧。

  「我想好了,咱們醫館就叫做回春堂,懸壺濟世,妙手回春。」

  馬令善有些激動,眼中有淚光閃現。

  「師尊醫者父母心,好一句懸壺濟世,妙手回春,這份心胸和眼界,令善佩服。」

  阿昌他們也趕緊朝著周恆施禮,就連薛老大,看他的眼光都有些不一樣,似乎在咀嚼自己剛剛所言。

  周恆輕咳一聲,「這是只對待百姓,當然如若對方家境富足,或是官宦人家,那就要另當別論了,該賺的銀子自然不會少。」

  眾人依然沉浸在周恆的那句話中,完全沒在意後面說了什麼。

  周恆看看天色,此時已經日光西斜。

  「行了時辰不早了,告示明日去貼,記著正門口要掛一張,也算是給咱們做個廣而告之,阿昌負責招聘的時候記得說清楚,我們找來的人要幹什麼,製藥的熟手可以留用,為人老實家境不好的更要留下,不熟悉也不要緊,這樣的人更願意賣力氣。」

  阿昌稱是,周恆稍微想了一下,見到藥庫門前的桌子上有筆墨,趕緊走過去,寫了兩行字吹乾遞給馬令善。

  「你走的時候,拐一趟衙門,將這個字條轉交給劉大人,名號定下來,還是要求一份墨寶。」

  雖然周恆沒有明說,可馬令善瞬間明白其中的含義,這是要打著縣尊的旗號,大樹底下好乘涼,這是最好不過的,瞬間精神抖擻,將字條仔細收好。

  「弟子遵命,這就去縣衙。」

  周恆看著這個高齡弟子的背影,微微點點頭,這個馬令善不錯,是個踏實的人。

  院子裡的人,收拾停當也都撤離了,烏雞也被暫時養在一個矮屋裡,其他藥材準備妥當,再宰殺也不遲。

  看著沒了人,周恆回身瞥了一眼薛老大。

  「此刻沒人了,說說你在濟陽縣看到誰了,是不是知曉哪個去賣的糯米藕,這人還是靈山村的人,或許是你的長輩?」

  周恆的話,讓薛老大有些猝不及防,抬眼震驚地看向周恆。

  「你咋知道的?」

  「你這臉上都寫著呢,一路都沉默寡言,還經常走神兒。」

  薛老大沉吟片刻,抓抓頭髮,這才說道:

  「你猜得不錯,偷著出來賣糯米藕的,是我三叔公薛南盛的兒子狗娃兒和牙子,穿著藍布圍裙,上面刺繡著靈山村糯米藕幾個字,生意好的不得了,價格和我們一樣,五文錢一串,十文錢一根。」

  周恆點點頭,他已經猜到,這人一定是薛老大比較敬重的人,不然他不會如此糾結。

  薛老大抬眼,看看周恆。

  「這事兒怎麼處置?」

  周恆笑了,拍拍薛老大的肩膀。

  「別糾結,這事兒交給薛家族長處置就好。」

  薛老大嘆息一聲,「族長年紀大了身子不是很好,如若知道,我怕他生氣,倒不是心疼三叔公,他確實該罰,可薛家族長在我和銘宇父母亡故的時候,對我們兄弟兩個照顧有加,真不希望因為這個他生氣上火。」

  周恆點點頭,「其實這事兒也可不必處置,我有一個法子,讓他們無法立足,之後只能自己離開濟陽縣。」

  薛老大一怔,「哦,你趕緊說說看,什麼辦法?」

  「只要派幾個得力的人員,去濟陽縣售賣糯米藕就可以了,老規矩先嘗後買,同時可以搞個活動,買兩節送一串,你所說的薛南盛一家自然沒了市場。」

  薛老大一臉的難以置信,抓抓頭說道:

  「得力的人我倒是有,不過就這樣過去賣,他們就主動撤離了?我不信!」

  周恆在身上摸了摸,抓出一塊薛老大找回來的碎銀子,在掌心顛了顛。

  「要不要我們打個賭,就賭這三兩銀子的,他們如若沒走,這銀子是你的,如若他們走了,你欠我三兩銀子如何?」

  薛老大搖搖頭,「不賭,只要能不通過族長,將這事兒解決就好,我這就去安排人去濟陽縣。」

  ......

  翌日,周恆起身沒在院子裡看到薛老大。

  叫來朱大勇問了一下,昨夜薛老大並未回來,周恆愣了愣,這是今天去濟陽縣了?

  周恆沒再多想,直接去了朱筠墨的院落,龐霄似乎知道周恆要過來,站在門口,周恆趕緊見禮。

  「霄伯,公子可醒了?」

  龐霄微微點頭,「公子在等著周小郎中,不對現在該叫周老闆啦是吧!」

  顯然整個清平縣的各種動向,是瞞不過龐霄的眼睛,周恆笑了笑。

  「霄伯怎地如此生疏,無論何時我都是破廟見到的那個周恆。近幾日有些忙碌,主要是為了打造一些器具去了濟陽縣尋找琉璃,給劉大人的妹妹手術所用,不過一直憂心公子身體,趕緊過來看看。」

  周恆這些話,其實龐霄已經打探的一清二楚,見他沒有隱瞞也沒多說什麼,一側身引著周恆入內。

  朱筠墨早就聽到二人的談話,坐在軟塌上看向門口,周恆走近趕緊見禮。

  「公子這兩日可好?」

  朱筠墨擺擺手,「無需多禮,快過來吧,按照時日計算,那寒蟬清神丹我該服用第二顆了,我們是否要找個人試試這個藥力如何,不然都不知道該如何演了?」

  周恆搖搖頭,「公子無需擔憂,這寒蟬清神丹裡面就是臭麻子,此物用來麻醉病患倒是可以,至於所有的作用,必須和那芩連清心湯同服才起效,您無需擔憂,只是著人傳出去公子最近總是嗜睡,神情呆滯,偶爾脾氣暴躁砸東西就行。」

  朱筠墨起身來回走了幾步,隨即看向霄伯。

  「將我房內所有貴重的東西收起來,換上普通的茶盞和擺件,一會兒我就開始砸東西。」

  周恆臉頰抖了抖,這個朱筠墨和自己一樣捨不得銀子啊,瞥了一眼龐霄,周恆說道:

  「一步一步來就行,按照時日算,三日一顆,服用六顆起效最好,公子這些天還是少出去,至於大儒的課程可以停一下,就說身子不適,總是嗜睡即可,十日後傳出去脾氣暴躁砸東西。」

  周恆拿起矮幾上的瓷瓶,數了數藥丸接著說道:

  「第六顆寒蟬清神丹服用的時間,應該是九月十一,那天暈厥即可,將城中有名的大夫都找來,束手無策即可。」

  朱筠墨怔了怔,「暈厥?我自己裝作暈倒是好辦,可找來大夫這要如何掩蓋,一把脈不是就露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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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假死藥

  龐霄也看向周恆,這個方法倒是不錯,不過要掩人耳目,還要找人旁證真的不容易。

  「你可有方法?」

  周恆揉搓了一下下頜,一臉的神秘。

  「這個簡單,我找些臭麻子來提煉一下,給公子準備一顆藥丸,吃了之後,任誰把脈都無法看出端倪。」

  龐霄一怔,眸光閃過一絲驚訝,「難道是假死藥?」

  周恆眨眨眼,這個叫法也不錯挺唬人,其實就是做個簡單的全麻,臭麻子只是純度不高,提純後可以做到。

  「不是假死藥,藥量會輕微一些,診脈也只能覺得公子脈象微弱好似癇病發作,再弄點兒藥粉塗抹在唇邊看似抽搐嘔吐過即可。」

  龐霄急著追問道:「可有危險?」

  「毫無危險,公子只是睡上三個時辰,之後毫無感覺,當然還有更安穩的方法,無需昏睡也如癇病發作吧,這個到時候我們再議。」

  龐霄想了一下,看向朱筠墨,「主子,周小郎中說得可行,不過在這十幾日中,周小郎中的醫館也要抓緊樹立威望,最好能一舉成名,這樣九月十一進行診治的時候,周小郎中也可以在側,以防萬一。」

  周恆此刻真的想給龐霄鼓掌,這個老頭真的是太知心了,一語道破自己的小算盤。

  如若得到梅園的認可,加上劉仁禮的支持,這清平縣自己豈不是毫無擔憂而言。

  朱筠墨點點頭,「這是自然,周小郎中你需要什麼儘管開口。」

  周恆抑制住自己的喜色,趕緊躬身施禮。

  「公子和霄伯客氣了,能得到二位的信任,對周恆來說就是無上榮光,也是對我醫術的認可,至於我的醫館,主要針對的是急診外傷患者,這個才是周恆所長。」

  龐霄點點頭,這份氣度還是可圈可點的,如此年齡能不浮躁,也沒有抱住梅園不撒手的貪婪之心,今後定有發展。

  「剛剛我還和主子說起,這清平縣的壽和堂,是濟南府過來的老字號,據說老闆孟孝友是濟南府總號孟德洲的叔父,在這清平縣內廣結善緣,任誰都要給他三分薄面,如若今後你們之間有何利害主子會出手相助的。」

  「那周恆在這裡,就多謝公子和霄伯了。」

  朱筠墨看向周恆,「字號可是定下了?」

  「已經想好,就叫回春堂,但願世間人無恙,何愁架上藥沾塵!祖父曾教導周恆,此生要懸壺濟世,成為一個妙手回春的好大夫,這也是我的夙願。」

  「有志向,你小小年紀,從救治主子和黃掌櫃兩件事兒上,已經看到你的能力,妙手回春四個字擔得起!」

  朱筠墨一臉的羨慕,看向霄伯。

  「霄伯我可否去回春堂看看,成日悶在園子裡,真的有些煩悶。」

  周恆嚇了一跳,未等龐霄答應趕緊說道:

  「萬萬不可,按照時日計算,現在公子已經開始服用那寒蟬清神丹,忍耐十幾日吧,如若我猜想的不錯那位京城的大夫並未回京城,只是在觀望你的病情,到了日子恐怕會不請自來。」

  說到這個朱筠墨就一臉怒容,起身來回踱步。

  「裝病倒是可以,診治也都由你們出門搪塞,可是那姓鄒的傢伙他如若來,我們要如何應對?總不至於殺了吧?」

  龐霄也頓住了,按照最初的想法是能避就避,畢竟現在主子年紀小,可是這件事兒如若處置不好,京城恐怕要更加戒備梅園了,稍有不如意,直接將他們召回京城,那才是虎穴狼窩。

  周恆稍微沉吟片刻,說道:「這假死藥,他查不出來,還會覺得公子按時吃藥了,至於病症會再開些藥物調養。只是這裡發生的事兒,公子要稟報大同,論起遠近親疏,公子是兒子,京城是孫子,都是血脈至親,不然也不會安排霄伯在你左右照顧。」

  龐霄點點頭,「周小郎中說的是,當時王爺將老奴派過來照顧主子,也是防備萬一,要不然公子休書一封給大同送去?」

  朱筠墨一臉的糾結,似乎很懼怕父親。

  「這要如何寫?難道說京城那位想殺我,褫奪我的封號給她兒子?說了父王會信?」

  周恆搖搖頭,「只講述事實,無需給出判斷,王爺會有所判斷,至於這瓶寒蟬清神丹和芩連清心湯各附上一份,將其送到大同,當然這位鄒大夫和京城那位劉醫正的關係也要說明,言辭懇切,只是陳述即可。」

  龐霄盯著周恆半晌,「這個方法可行,之前都是老奴轉述,主子很少給王爺修書,這次正好問安,畢竟大同要比這清平縣暑熱難耐,八月底的秋老虎更甚。」

  朱筠墨點點頭,「對了給父王準備一些桂花糯米藕帶過去,之前我沒有胃口,吃了還很開胃。」

  龐霄施禮,「主子這樣想甚好,不用太多禮物,只是代表你的心意就好,老奴去安排,主子修書吧,正好讓周小郎中幫著看看。」

  說完龐霄去安排了,朱筠墨雖然對寧王有些懼怕,不過這個時候,想不了這麼多,活命要緊。

  起身走到書案前,看看周恆,沉思醞釀了一下開始落筆,周恆在身後看看,一臉的嫌棄,字倒是不醜,寫的都是什麼?

  簡直是小學生告狀,直來直去的落了下成。

  周恆抿唇,攔住朱筠墨的動作,一施禮說道:

  「公子要不我來口述,公子落筆你看如何?」

  朱筠墨一臉的開心,一把將筆塞入周恆的掌中。

  「你來寫,之後我謄寫就是了,遇到孤僻的字,我怕是不會寫。」

  周恆有些疑惑,朱筠墨在清平縣跟著大儒學習應該時間不短了,可這水平怎麼和開蒙不久似得?

  家書問安,白話即可,寫不出文言效果,還要這樣去寫,看著就彆扭。

  甩開種種疑惑,周恆略微沉思一下提筆開始書寫起來。

  父王親啟:

  臨近九月,依舊暑熱難耐,想父王在大同更是燥熱,筠墨特奉上此地新奇小食桂花糯米藕,望父王保重身體。

  近一月,嫂嫂命劉醫正的表弟鄒大夫過來時常探望,新換的藥吃著異常倦怠,每日有九個時辰都在睡著,味道辛辣帶著腥臭,兒臣帶了一點兒給父王品鑑,願父王觀後博得一笑。

  孺慕之情,與時俱積,先此馳稟,盼相聚!

  朱筠墨將寬大的袖口紮緊,鋪上一張信紙,照著周恆書寫的內容謄寫下來,無需動腦子,專注將字寫好即可,所以這次的書寫,比之前他自己寫的那幾行字端正了許多。

  吹乾墨跡,朱筠墨擔憂地看向周恆。

  「這樣就行了?」

  周恆點點頭,「真情流露就好,如若太過拘謹,一看就不是公子的語氣,懼怕中帶著一絲想念,這個火候是最好的。」

  朱筠墨抿抿唇,抬眸看了一眼周恆。

  「我不喜讀書,只喜歡馬政,就像父王一樣,大漠荒煙鎮守邊關。再者趙大儒更不喜教導我,每次來了都是捧著書自顧自的讀上一番,壓根沒有什麼講解,我都聽不懂,練字都是霄伯教的。」

  突然,周恆覺得朱筠墨很可憐。

  獨自跟著老太監長大,父親因為母親的過世,看不上他。

  哥哥死了嫂子還要搞死他,那個親侄子已經十一,估計也早被養歪了。

  找個師傅還完全不盡心,身邊各種關係盤根錯節,一個看病的大夫能牽扯出母親當年亡故的事兒,還隨時被下毒,能活這麼大真不容易啊!

  此時門一響,龐霄緊張推門進來了,朱筠墨沒注意,將寫好的信箋裝起來,一臉炫耀的遞給龐霄。

  「霄伯將這信和糯米藕派人送走吧!」

  「主子,趙炳淵趙大儒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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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大儒

  朱筠墨一怔,「趙炳淵,他來幹嘛?今天不是八月二十七,還有三天才會來啊。」

  周恆趕緊扶著朱筠墨,笑著勸慰道:

  「公子不是有些睏倦了,趕緊去榻上休憩吧,我給公子再請一次脈。」

  龐霄點點頭,「主子去裝病吧,我去看看人到哪兒了。」

  朱筠墨趕緊衝到床榻邊,將鞋子甩掉,抓過錦被裹在身上,一套動作行雲流水下來,這邊門口已經有人高聲同傳。

  「啟稟公子,趙老先生到了!」

  龐霄回身看了一眼,見二人已經準備就緒,趕緊開門。

  一個白鬚白髮的老者,顫巍巍走了進來,龐霄趕緊躬身施禮,老者沒說話,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咳嗽一聲徑直進了屋。

  見到朱筠墨在榻上,旁邊還有周恆在診脈,眉頭緊鎖快步移了過來。

  「這是病了?」

  周恆點點頭,看著他跋扈的樣子就知道,這位在權貴面前一定很吃得開,無論哪個朝代,大儒都是自命清高的一群人。

  龐霄一臉的笑容,完全沒了平時的冷漠臉,躬身走到趙炳淵身側。

  「趙老先生,主子這兩日身子不適,這不請了大夫過來看看,一直是嗜睡,渾身無力,提不起精神。」

  趙炳淵一甩衣袖,冷哼了一聲,走到床榻邊,將手中的枴杖用力戳了戳。

  「朱筠墨如此誆騙老夫,這要如何是好?上上個月你說高熱,上個月你又墜馬,將課程推了又推。好那兩次老夫也就信了,這回又怎麼了,你給我起來。」

  就在拐棍要戳到朱筠墨的時候,周恆伸手一把抓住,起身回頭看向這位大儒。

  「老人家,休要動怒,病人需要靜養,這嗜睡可大可小,我還沒有找到病因,你這一枴杖下去,會傷了病人,怕是您.....也擔待不起。」

  趙炳淵盯著周恆看看,「你是何人?」

  周恆微微施禮,不過手上的動作沒有停,還是攥著枴杖。

  「大夫周恆。」

  「呵,一個小小的大夫竟然敢阻攔我教訓弟子,誰給你的膽子?」

  周恆直起身子,臉上謙恭的笑容漸漸散去。

  「我就是一個小大夫,不過懂得適可而止四個字,剛剛聽霄伯口口聲聲叫您先生,外面的下人口中,我知道您是大儒,是大梁國值得尊重的大儒。可剛剛這番行為,真的讓我看不懂,拎著枴杖要毆打臥病在床之人,這是什麼行徑?」

  趙炳淵一怔,沒想到一個小小的大夫敢這樣和自己說話。

  「好大口氣,一日為師終身為父,老夫教訓弟子何時容他人置喙,你給我鬆手?」

  說著要抽回枴杖,周恆沒撒手。

  「不松,好一個學識淵博的大儒啊,今日倒是讓小子長了見識,蠻橫無理,惡意行兇,口中竟是仁義道德,行為堪比鄉野村婦,行啊要枴杖給你。」

  說完,周恆沒使勁兒,這是突然手上一鬆,趙炳淵撲通一下四腳朝天摔倒在地,瞬間一聲哀嚎。

  「哎呦,老夫的腰~腰不能動了!」

  龐霄趕緊跑過去,將趙炳淵扶起來,不過趙炳淵一伸手,一陣痛呼。

  「疼疼疼,休要碰老夫。」

  周恆湊近蹲下,「老人家,你這身子骨不成了,怎麼還如此大的火氣,看看自己摔倒了吧。我給您醫治一下,至少能讓您乘坐馬車。」

  說著,周恆就要掀趙炳淵的衣服。

  此刻趙炳淵已經臉色發白,額上都是冷汗,一把抓住龐霄的手。

  「快......送老夫去醫館,去濟南府的壽和堂,快......」

  龐霄趕緊喚人,周恆想說,他剛剛摔倒的動作應該是尾椎骨折了。

  雖然不嚴重,但這老頭年紀大了,如若這會兒搬搬抬抬,在坐車長時間顛簸,愈後真不好說。

  看似沒什麼大問題,至少會一直疼,坐著都會成了大問題,不過周恆知道,自己這會兒多說無益。

  這年頭又沒有X光,說了不信,還覺得你在詛咒人家。

  這樣費力不討好的事兒,堅決不做。

  片刻,四個下人躬身快步走進來,抬著趙炳淵快步出去。

  龐霄跟著也跑出去,一輛馬車停在院子中,顯然是他來的時候乘坐的。

  周恆撇撇嘴,人不能太招搖,上世子的府邸,竟然乘坐馬車入內,這是有多託大,嘖嘖嘖報應來得太快了。

  龐霄口中一直說著安慰的話,還給那車伕塞了兩張銀票,不斷告罪,車伕沒說啥打馬駛離。

  見車馬沒了蹤影,龐霄這才起身,周恆趕緊回到床榻邊,拍拍裝睡的朱筠墨。

  「人走了,公子起來吧。」

  朱筠墨呼的一下坐起身,擦擦額頭上的汗,這樣的天氣,捂著被子,不出汗才怪。

  「走了,真走了?」

  龐霄已經走進來,「主子不要驚慌,那趙炳淵已經離開,不過看著樣子這一摔確實很嚴重,周小郎中他沒有大礙吧?」

  周恆擺擺手,說道:「算不上什麼大問題,就是尾骨裂了,如若能信任咱們,在這裡靜養半月,以後完全不會留下病根,可他不聽勸阻乘車離開,一路顛簸下來,估計今後少不了天天尾骨疼痛的毛病,陰天下雨免不了疼。」

  朱筠墨起身朝著周恆深施一禮,周恆嚇了一跳,趕緊側身躲開,還禮道:

  「公子這是何故?」

  朱筠墨一臉鄭重地說道:「除了霄伯,周小郎中是第二個對我如此維護之人,值得筠墨一拜。」

  周恆突然很心疼這個不受寵的世子,自幼失了母親,還不受親爹待見,好不容易有個疼愛自己的哥哥還早亡,嫂子還想致他於死地。

  頓了一下,周恆深施一禮。

  「公子不要這樣說,你是純真之人,破廟相識,霄伯對周某如此信任,已是讓周恆感激,遇到危機怎可旁觀,身為醫者更是無法置之不理。」

  龐霄臉上擔憂之色更甚,「周小郎中,這趙炳淵恐怕要修書京城了,如此一來豈不是打斷我們的計畫?」

  「修書是一定的,不過這是好事兒,至少從旁佐證,公子近來嗜睡,那藥是正常吃了,京城也只會安撫趙炳淵。」

  龐霄一怔,隨即點點頭。

  「周小郎中說得對,如若正常接待反倒不合適了,只是這趙炳淵今後恐怕再也不會來教主子學問了。」

  周恆臉頰抖了抖,難道這趙炳淵教了什麼嘛,朱筠墨連一封書信都寫不好,恐怕滿口之乎者也仁義道德。

  果然,朱筠墨撇撇嘴,一臉不屑。

  「不教倒是好了,他一講學我就犯困,全是四書五經的內容,我想學馬政,這些有何用處?」

  周恆老老實實閉嘴,這事兒他不能參與。

  朱筠墨裝病這事兒,是權宜之計沒辦法躲開,一個鎮守邊關的親王,朝廷會讓你的子嗣繼續學習馬政?

  這樣功高蓋主,養虎為患的事兒,多了去了,皇帝也不是傻子,能任由京城那寡婦胡來,就是希望寧王府不安寧,一個世子之位,就夠你們爭奪了。

  龐霄瞥了一眼周恆,「老奴這就派人打探消息,看看這趙炳淵是否望京城傳遞消息,從清平縣到濟南府車程就需要兩個時辰,晚些就會傳回來消息的。」

  朱筠墨點點頭,「也好,我就不出去了,傳話出去,午膳不吃,睡醒了再說,霄伯給我準備點兒糯米藕,餓了我吃點這個就行。」

  周恆躬身施禮,「如若沒別的安排,周恆要去回春堂瞧瞧,劉大人妹妹的手術在即,各項準備已經開始,今日是招收雜役製藥的日子,我怕出亂子。」

  「你快些去吧,有事兒讓人回梅園找霄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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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人滿為患

  周恆出了梅園,急匆匆趕往回春堂。

  此時已接近午時,薛老大並未回來,也不知招工情況如何了,按照這個進度,等器械到了,可以先嘗試用蒸鍋消毒器具,至少讓後勤輔助的運轉到位。

  一路走一路想,再度抬頭已經到了回春堂門前。

  抬眼看看位置沒錯,不過正門前已經堵死了。

  周恆蹙眉,難道有人鬧事兒,還是見鋪子沒營業佔用了門前,這個就有些過分了。

  想及此,腳步加快了許多,不過即便走到人群外圍,周恆伸手撥了撥人群,愣是沒過去,還被身邊的一個漢子,嫌棄地推到一側。

  「小哥,你要排隊知道不,看著斯斯文文,怎麼能不守規矩?」

  周恆一臉懵,果然大漢的話一出口,一群人都看向自己,周恆蹙眉指著鋪子說道:

  「讓一下,我要進去!」

  大漢一看,樂了。

  「呵呵,讓?我也想讓前面的人都讓一下,我也要進去,排一號進去參加招工了,這些都有號,我還是四十七號,你覺得你想進去可能嗎?」

  「就是,這小子看著不傻啊,說話怎麼這麼憨?」

  「起開,排隊去!」

  周恆一頭黑線,這些人是來幹嘛的他也聽明白了,正門進不去,只能去後門了,不過圍堵這麼多人,卻是一個最好的宣傳。

  繞到後門,果然這裡沒人,周恆推門,門在裡面鎖上了,用力拍了幾下,阿昌的聲音響了起來。

  「誰啊?」

  「我,開門。」

  門吱呀一聲打開了,阿昌趕緊施禮讓開門口,見周恆進去,趕緊將院門再度插上。

  「師尊您可來了!」

  「怎麼,難道招工不順利?」

  阿昌一臉的糾結,趕緊擺著手說道:

  「不是不順利,是太順利了,現在是人滿為患,剛剛前面都吵起來了,有幾個是壽和堂的夥計,雖然是熟手,不過這要是收了,豈不是和壽和堂直接對著來,德勝也在為難,所以招工暫停了。」

  前面的情形,周恆看在眼裡,不過這是好事兒,壽和堂的人過來,只要人品沒問題,完全可以留下。

  至於阿昌所說的對著干,其實設立醫館就是有競爭,這是遲早的事兒。

  「無妨,我們去看看,那幾個熟手是先來的嗎?」

  「嗯,昨晚張貼了告示,就跑過來了。」

  說著,二人沒有停留,直接去了正堂,德勝一臉的汗,見周恆過來,趕緊上前。

  「師尊。」

  「別急,我剛剛聽阿昌說了,你讓那幾個壽和堂的人進來吧。」

  德勝瞬間有了主心骨,朝著門口把門的一個夥計吆喝:

  「開門,叫那三個進來!」

  門板打開一扇,三個人被推搡著湧了進來,把門的夥計,費力地將門板再度關閉。

  德勝引著三人,走到周恆面前。

  同時將一本冊子遞給周恆,這上面已經按照先後的順序,登記了好幾頁,名字、年齡、勞作經歷、家庭狀況,一應俱全。

  周恆翻看了一下,招工的效果比自己想像的要好,看著三人的名字,周恆抬頭看向三人。

  「張二狗、王三順、屈子平,你們三人現在在壽和堂做工?」

  那三人垂手而立,顯得有些拘謹。

  一個黑臉的漢子,朝著周恆鞠了一躬。

  「老闆貴安,小的張二狗,在壽和堂做了四年零六個月的工,負責撿藥和粗製。」

  一臉雀斑的小子,接著說道:

  「小的王三順,是前堂雜役,負責給病患推拿,做了一年整。」

  最後一個,年紀最小的,長得也最英俊,緊張的有些不敢抬眼,躬身說道:

  「小的屈子平,在櫃上做抓藥的學徒,剛剛上工五個月,近半月跟著櫃上學記賬抓藥,迎來送往啥的。」

  周恆看向屈子平,「你識字?」

  「小的讀過兩年蒙學。」

  「你們兩個呢?」

  「回老闆話,小的們都識字,尤其是藥名都知曉,別的反倒會的不多。」

  周恆的目光,在三人身上,來回審視了半晌,這才說道:

  「為何不在壽和堂繼續做工,只是因為我們回春堂的工費高嗎?」

  那個張二狗,看來是三人的頭,稍微沉吟一下說道:

  「不瞞老闆說,工費確實是一個原因,不過更重要的是,在壽和堂有幾個濟南府過來的工頭,動輒打罵,還剋扣工錢,凡是孝敬他的,混日子也能賺的比我們多,因此想過來試試。」

  周恆比較理解,這壽和堂是家族連鎖店,裡面的關係錯綜複雜,有力氣和能力的,不一定能得到重用。

  「可是今日已是月尾,你們過來之前的工錢能結算嗎?」

  張二狗抬眸,無奈地搖搖頭。

  「工錢不要了,昨晚看到此處張貼的告示,小的們就商議好了,憋屈地窩在壽和堂,不如過來試試,因此今日一早先去辭工的,然後才過來應徵。」

  周恆抬眼看向張二狗,這小子還算有魄力,竟然破釜沉舟,看來這個壽和堂內部問題很大。

  「三個都留下吧,醜話說在前頭,我周恆僱人,是不是熟手不在意,我只在意此人的品質,踏實肯幹就好,耍心機投機取巧的絕對不留,再者每月有個考核,考核如若不合格,一樣辭掉,你們聽明白了?」

  三人很激動,趕緊叩謝周恆,隨即跟著阿昌去了後院,德勝看看周恆,有些擔憂地說道:

  「師尊,這三人畢竟是壽和堂的,是否會讓人覺得我們這是拆台?」

  周恆擺擺手,「不用擔心,好好觀察就行,這三人眼中清明,這份激動不是裝出來的,讓阿昌留心觀察就好,剩下的人你來招就行,原則就是家境貧寒,老實本分,有無經驗不重要,如若識字優先錄取。」

  德勝領命,讓門口守著門板的人,按順序一個個放進人來。

  周恆直接上了二樓,幾個雜役在擺放手術床和各種櫃子操作台之類的東西,這個周恆都畫了位置圖,他們照著擺放就行。

  在一旁指揮的馬令善,看到周恆上來,頂著一雙赤紅的眼睛,趕緊走過來,一臉的畢恭畢敬,朝著周恆施禮。

  看了他的樣子就知道,一定是一夜未睡。

  「師尊。」

  「嗯,昨晚熬夜看藥方了?」

  說到這個,馬令善一臉的激動。

  「師尊的藥劑配伍,真的讓令善茅塞頓開,昨晚想著熟悉一下用藥的適應人群,還有病症,沒想到看著看著就激動了,一抬眼已經天光大亮。」

  周恆擺擺手,心下還是有些不好意思,這些藥方哪個不是經歷千年的積澱,集眾家之所長。

  尤其是金貴腎氣丸、硃砂安神丸、烏雞白鳳丸和速效救心丸,這四種成藥,更是適於推廣的良藥。

  至於其他的,還要慢慢推廣,比如六味地黃丸之類的,打開名氣後,再逐步開發。

  「昨日你去縣衙,見到劉大人了嗎?」

  「見到了,沒想到門房通報一聲,就放我進去了,劉大人說字號和對聯他會寫好,讓人直接雕刻好了送來,兩三天就能成。」

  周恆點點頭,別說劉仁禮還很上道,知道自己沒銀子,如若這個要自己做還真有些難。

  就在此時,樓下傳來一聲巨響,似乎門板摔在地上了,隨即是一陣嘈雜的爭執聲音。

  一個男聲高喊道:「別嚷嚷,俺不是來招工的,這是送貨,看不到嗎送貨的!誰踩俺腳丫子了,抬腳!」
Babcorn 發表於 2019-8-30 16:41
第四十七章:萬事俱備

  周恆稍微頓了頓,恍悟道:「這是對面鐵匠鋪的那個姚鐵匠,快讓他進來。」

  馬令善已經在下樓,趕緊加快了腳步,他聽薛老大叨唸過,似乎對面那個姚記鐵匠鋪定做了東西。

  見德勝正在跟鐵匠爭執,馬令善趕緊開口。

  「你是姚記的鐵匠吧,快請上樓,東西做好了?」

  那鐵匠嗯了一聲,手臂一擺,將一個巨大的包袱晃了晃。

  「都在這裡,這個要周老闆親自驗貨,關鍵不知道與其匹配的是啥物件,我拿過來讓他看看。」

  馬令善已經走到進去,笑著想要幫鐵匠拎東西,不過抓著袋子試著提了提,帶子紋絲沒動。

  鐵匠沒在意,趕緊拎著東西,大步流星上了樓。

  門口那些圍觀的見這人真的是鐵匠,也沒了攀比的心,德勝啞著嗓子用力喊道:

  「師尊說了,招人看人品,吵吵鬧鬧趁早離開,這裡是憑力氣吃飯的地兒,想搞事情,想投機取巧不歡迎。你們兩個不用將門板上上了,我倒要看看,誰能夠擠進來,推的人和擠的人,一律取消資格。」

  這番話說完,整個現場安靜下來,周恆聽得真切,德勝的能力不錯,知道活學活用。

  一上樓,馬令善讓所有雜役下去了。

  樓上的安裝基本結束,鐵匠掃了兩眼,看著自己都是泥污和鐵屑的衣衫,沒敢挪地兒將包袱放在地上打開。

  一個個木盒子被拿出來,擺在桌子上。

  周恆趕緊打開,盒子很粗糙,裡面放了木屑伸手一摸,抓到一個物件,周恆吹了吹上面的木屑,一把止血器呈現在眼前。

  把手上有菱形的格紋,銅製的圓頭下方一個打磨光滑的小觸手,角度大小都非常不錯,整體比碳素筆稍纖細一些,工藝不比後世機械加工的差。

  隨後幾個盒子裡面,都是止血鉗之類的物件。

  軸心靈活,卡扣精密,指腹觸及前端也是非常的光滑,從份量和光澤度不難判斷,這雖然不是精鋼確是實打實的熟鐵,表面幾乎看不到一個氣孔和沙眼。

  「這鐵質相當精良,堪比精鋼,做工也非常仔細!」

  得到這個評價,鐵匠呲牙笑了起來,抓抓頭有些拘謹。

  「滿意就好,這些都不難,只是費些功夫,我就是覺得好玩兒,你要這些小東西能幹啥?」

  周恆瞥他一眼,說道:「手術,給傷者去除病灶用的,所以要求非常的精細,空心針可是做成了?」

  鐵匠將手中最後一個盒子,放在周恆面前,臉上有些不好意思。

  「那啥,這個做得不算好,開始的粗了一些,後來做的比較纖細,你瞧瞧是否能用,不行我就融了,之後再嘗試一下。」

  周恆打開盒子,這次裡面沒有木屑,是一塊布上插著一些針,粗細不同,最細的比他那根穿刺針粗了一倍,不過做工真的很厲害。

  「令善,你去將濟陽帶回來的琉璃注射針筒,拿來一個!」

  馬令善趕緊去二樓的一個隔間,拿著注射針筒快步回來。

  周恆接過來,抓起粗細不同的針頭實驗了一下,有兩個稍微鬆了一些,別的都很好。

  那鐵匠盯著注射器眼發直,這些新奇的物件,讓他有些發懵,大夫都用銀針,這個周老闆用中空的,而且後面連接著那東西是啥?

  周恆將那兩個挑出來,仔細看看連接口,果然內口不夠圓潤。

  「應該是內口的問題,這個琉璃針筒與針頭連接後需要嚴絲合縫,別的都很好,只有這兩個需要調整一下。」

  鐵匠怔了怔,「粗的也能用?」

  「能用,對了昨日我們回春堂是不是有人過去定製印章,特小的金屬印章?」

  鐵匠一拍腦門,「周老闆不說我都忘記了,做好了在這裡!」

  說著,在腰帶邊上掖著的幾枚小印章掏出來,堪比筷子粗細,極為狹長。

  那鐵匠忙說道:「這幾個周老闆就不要跟我客氣了,送給你們就是,小物件不費力,如若周老闆沒別的吩咐,俺就走了,有生意讓人過去招呼一聲就行。」

  馬令善去送鐵匠,周恆直接去了手術室,東西擺放完畢看著也有模有樣了,手術床是木質的,外面包裹了一層皮子。

  側面有一個搖臂,上面是一個盤子大小的放大鏡,拉起來可以轉向多個方向,雖然簡陋些,這也算是一個相當好的輔助。

  旁邊是一個鐵架子,上面有許多圓環狀的凹槽,這是用來放蠟燭的,沒有無影燈,只能從數量上取勝。

  架子上方有三排成對的夾子,周恆找到琉璃店定做的玻璃鏡子插在上面。

  夾子後面的支架可以上下左右調整方向角度,這樣可以將燭光,折射到手術區間。

  周恆看了一遍,這才滿意的下樓,後院的作坊已經開始勞作了,那烏雞和藥材放在黃酒中準備蒸制。

  阿昌一臉的汗,不斷來回檢查著,蓋上蓋子,爐膛裡面的火已經燒了起來。

  周恆也沒真正制過藥,只是兒時外公做藥丸,他覺得有趣跟在身邊看過,不過流程都熟背過。

  兩刻鐘左右的時間,整個後院的溫度都上來了,周恆退後一些。

  阿昌見已經開鍋,趕緊讓人減小火力,不一會兒酒香四溢,周恆擔憂的心稍安了一些,只要黃酒都蒸乾,藥丸的原料算是成了。

  周恆讓人搬來一張小桌子,還有兩把椅子,就在院子的陰涼處和馬令善開始講授這些成藥的應用,還有急症的處置,以及一些淺顯的解剖知識。

  不知不覺時間流逝,馬令善記錄的冊子已經寫到最後一頁,抬眼看看周恆。

  之前只是覺得周恆救治黃掌櫃得力,可這番講述下來,馬令善已經不知道用什麼語言來形容自己的感受。

  彷彿前幾十年都白活了,這些藥物的妙用,還有人體的結構,有如此多的內容。

  馬令善知道,師尊的講解不過是冰山一角,看著他和自己兒子差不多的年紀,竟然對醫術有如此深的造詣,內心的尊敬更甚。

  尤其在後院講解這些,並沒有避諱醫館的眾人,顯然師尊想要更多的人瞭解這些知識,並不是藏私的那種教學,如此一來,馬令善學得更加認真。

  兩個時辰後,德勝抱著招聘的登記簿,朝著周恆走來。

  「師尊,雜役已經都找齊了,共計三十二人。」

  周恆接過登記冊,仔細看了一遍,這三十二個人,除了自己之前看過的那三個,剩下的二十九人都是家境貧寒之人。

  合上冊子,直接推到德勝的面前。

  「你挑選好就行,讓阿昌將人員分組,你給出建議,製藥是嚴謹的事兒,馬虎不得,不會可以學,偷奸耍滑要不得,去安排一下吧。」

  「德勝謹記師尊所言。」

  說完德勝就招呼後面跟隨的這三十多人走了,偌大的一個後院,一時間都是人。

  加工程序和組別分工,昨日都定好了,現在就是體現他們能力的時候。

  就在這個時候,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回頭一看薛老大回來了,馬令善趕緊起身。

  「師尊我先去看看樓上的安排,這些知識我需要消化一下。」

  周恆點點頭,「不要急遇到患者一步步來就好,你去忙吧至於手術室的消毒,可以嘗試一次。」

  見馬令善走了,薛老大走到周恆近前,不用開口說話,看表情周恆就知道,一定是出了什麼事兒。

  「靈山村出事兒了?」

  薛老大咬咬唇,說道:「我將銘宇帶來了。」

  周恆一頓,將弟弟帶來啥意思,這是靈山村混不下去了?還是出了意外?

  「人呢?」
Babcorn 發表於 2019-8-30 16:41
第四十八章:「失蹤」的薛老大

  薛老大回身,朝著後面吼了一嗓子。

  「趕緊過來,有啥不好意思的?」

  周恆這才發現門後躲著一個人,薛老大這一嗓子,很多人都抬眼看過了,德勝就在不遠處,朝著眾人吆喝道:

  「不忙是吧,趕緊該幹嘛幹嘛?不想幹直說,外面等著來的人多了去了。」

  這聲吆喝甚是管用,呼啦一下所有人都沒了,各自跟著組長去分組工作了。

  門後的銘宇,這才垂頭快步走過來。

  周恆一看,怪不得如此樣子,原來整個右眼有一圈兒烏青,雖然散開不少,看著還是很滲人,薛老大耽擱這麼久一定是處理此事了,看來靈山村一定有什麼異動。

  「誰幹的?難道是那個去濟陽縣的薛南盛?」

  薛老大抬頭看向周恆,嘆息一聲點點頭,說道:

  「猜對了,你自己跟周恆說到底咋回事!」

  銘宇的臉上,極為尷尬。

  「昨天一早,兄長傳話,安排人手去濟陽縣賣糯米藕,當晚報回來的收益竟然不比清平縣的少,當晚三叔公氣憤的不行,來家裡找我理論,說我們兄弟忘恩負義,忘記當初施米之恩,斷了他們的財路,這才動了手。」

  周恆蹙眉,「當初,他們主動不參與村中糯米藕勞作的是嗎?」

  銘宇點點頭,「對啊,勸他們參與,三叔公說家中不缺這份吃食,誰知道他們偷偷去了濟陽縣賣。」

  薛老大一臉的憤恨,「也怨我,如若不是想著維繫薛家族人,也不會鬧得如此境地。」

  「那族長怎麼說?」

  銘宇揉揉鼻子說道:「族長說三叔公是吃裡扒外,搶了全村的收益,讓他們月內搬離,並且將他們從族譜上除名。」

  周恆點點頭,這個安排是對的。

  「如此甚好,不過你們怎麼還如此憤恨?」

  薛老大抬起巴掌,拍開一臉委屈的銘宇。

  「起開,說半天也沒說清楚,我來說吧!還叫什麼三叔公,那薛南盛打了銘宇,聽說族長要除名他們,今天天沒亮去了家中,將我們家房子燒了,然後一家人逃之夭夭,這會兒不知去向。」

  這回換做周恆怔住了,沒想到薛南盛夠陰損,自己被除名要求搬離,竟然找薛老大家報復。

  「房子沒了?」

  銘宇眼淚流了下來,哽咽地說道:

  「房子沒了,什麼都沒了,我存在櫃子中的銀子也沒了,尤其是那糧倉,剛剛修葺好的,還沒用上,就成了一片廢墟,如若不是我和兄長在族長家連夜核對賬目,這會兒已經葬身火海了!」

  周恆惱了,看了一眼薛老大。

  「報官沒有?」

  薛老大搖搖頭,「族長說家醜不可外揚,之後幫著我們修葺房屋,只是這會兒沒地方住,他只能跟著我來醫館了。」

  周恆看看薛老大和銘宇,村中的安排他們也不能反駁。

  薛家族長也是怕別村笑話,這樣的安排雖然慫了一點兒,不過薛南盛是不敢再冒頭了,成了流民即便身上有些銀兩,今後也很難立足。

  周恆回身,朝著一個雜役招手。

  「你過來去煮幾個雞蛋,煮的老一點兒。」

  那人稱是快步去了,周恆看看薛老大和薛銘宇。

  「既然來了就留下吧,不過要暫時住在醫館了,去梅園不合適。」

  薛老大點點頭,「這是自然,先讓他在醫館幫忙幾天吧,家中修葺完了再回去讀書,至於村裡面的銷售賬目,暫時也都在這裡理順吧。」

  薛銘宇趕緊將身上的包袱取下來,找到一個賬冊還有一包銀兩,統統遞給周恆。

  「這是糯米藕的銷售賬目,銀子是濟陽縣這兩天的剩餘收入。」

  周恆顛了顛,打開一看,裡面十兩一錠的銀子有三錠,如若是分配完的,就是說這兩天在濟陽縣買了近七十兩,這個數額可是不少。

  周恆將銀子推給銘宇,「既然你來了,醫館和糯米藕的賬目,就負責都由你來負責,你哥還要經常回靈山村,管理這些有些力不從心,另外從賬上支十兩銀子給你哥,修葺房屋雖然是村裡幫忙,也需要添置家什。」

  薛老大面上一怔,「那怎行?族長已經說了,每月給我二兩銀子,養家足夠用了,這個不能拿。」

  周恆白他一眼,抓著一錠銀子塞給他。

  「告訴族長,你倆的工錢從我這面的紅利裡面出,一月十兩銀子。」

  薛老大定定地看向周恆,一時間覺得掌心的銀子燙手,眼眶有些發紅,抓著銀子揣在懷裡。

  「那我收下了,上刀山下火海,你吩咐一聲就行,哪怕掉腦袋我薛泰都絕不含糊!」

  周恆一怔,這說辭怎麼如此耳熟,敢情當自己是梁山好漢?

  抬手一巴掌,拍在薛老大的額頭上。

  「什麼亂七八糟的,我就開個醫館,怎麼就上刀山下火海了?」

  薛老大砸吧砸吧嘴,沒有反抗。

  「我就是讓你知道,啥事我都可以幫你去幹,不過銘宇要好好讀書,我還是希望他考取功名!」

  周恆一伸手,「那銀子還我!」

  薛老大趕緊捂著胸口的銀子,「咋?」

  銘宇拽拽薛老大的衣袖,壓低聲音說道:

  「剛剛不是說了,這是我們兩個的工錢,如若我不在這裡了,就沒這麼多。」

  薛老大狠狠白他一眼,這個弟弟讀書讀傻了,真是搞不清狀況。

  「那就暫定三個月吧。」

  周恆唇角一揚,「行,那就三個月!」

  那個雜役將煮好的雞蛋端了過來,周恆將胖子推到薛老大面前。

  「剝皮!」

  「我不餓,晨起吃過了!」

  周恆一陣無語,「不是用來吃的,要給銘宇揉眼睛和臉上烏青的,他都不敢見人,你看不到?」

  薛老大這回啞火了,趕緊抓雞蛋,那雞蛋是剛出鍋的,燙得他不斷來回倒手,終是剝乾淨蛋殼。

  周恆讓銘宇坐下,用雞蛋趁熱放在他眼角的淤青處來回滾動,直到雞蛋溫度低了,再換另一個,如此反覆幾次,別說眼角的淤青淡了許多。

  「行了,這樣就可以見人了,跟德勝去整理賬目吧,這裡採購的物件很多,人員也很多,接下來的幾天,德勝需要跟著學習醫術和用藥,你來接手這些最好不過。」

  周恆看看薛老大,「你也別閒著,糯米藕在這清平縣也算打開市場了,我再教你做一樣藕合,這個口味是鹹的,可以讓不喜吃甜食的人有個選擇。」

  周恆列了一個單子,讓薛老大去準備,當晚就親自做了一鍋。

  這個比較容易,只要弄好肉餡就行,將切成連刀口的藕片中夾上肉餡,外面裹上一層雞蛋麵糊,炸製出來。

  薛老大隻是看了看,就跟著周恆一起操作,不多時做了一大盆,醫館的人都過來跟著試吃了一下。

  這肉餡,是薛老大出去買的野豬肉,因為野豬太大還不想切著賣,所以一天也沒賣掉,收市的時候,薛老大花了一千五百錢買了回來。

  周恆讓他們將肉餡兒全部剁碎,拌上鹽和油裝在罈子裡,然後將罈子吊在井中,盡力保存一下,畢竟天氣炎熱還沒有冰窖。

  接續下來的幾天,開始教授幾人基礎的人體結構,以及分診用藥診治流程,雖然不能像二十一世紀醫院那樣完備,不過幾個人已經學得有模有樣。

  消毒用的蒸鍋,也安裝完畢,嘗試了幾次,無菌包的消毒還比較可心。

  至於工作服、隔離服,還有帽子口罩手套這些,馬令善都讓他媳婦趕製的。

  周恆沒敢做成白色,全部是墨綠色的棉布材質,幾人穿戴整齊看著真有點兒醫院的感覺了。

  周恆一早在醫館轉了一圈,算算日子,今日已經是九月初一,劉仁禮的牌匾也該制好了吧?
Babcorn 發表於 2019-8-30 16:41
第四十九章:咱不切了行不?

  周恆剛要找人去衙門問問,就聽到樓下一陣嘈雜聲。

  薛銘宇第一個跑了下去,片刻就快步跑回來。

  朝著周恆興奮地說道:「劉大人來了,還讓人送來了牌匾和木雕對聯。」

  周恆暗道這人還真不禁叨念,自己剛想著,他就上門了。

  「還愣著幹嘛,請劉大人上樓啊。」

  薛銘宇點點頭,準備下去,不過此時,劉仁禮已經邁步走上二樓,環顧一週甚為滿意。

  「幾日未曾過來,這裡已經變了樣子,準備好了嗎?」

  周恆不敢託大,趕緊給劉仁禮施禮。

  「都已經準備就緒了,就等著劉大人的匾額。」

  劉仁禮笑了,「你啊,走帶我去看看那手術的房間。」

  說著劉仁禮邁步要朝裡面的隔間走,周恆伸手攔住劉仁禮。

  「劉大人,裡面已經消毒多次,現在完全可以進行手術,如若進去還要再來一遍,劉小姐的手術就要再度耽擱。」

  劉仁禮趕緊頓住腳步,抬眼看向周恆。

  「你是說,現在就可以手術了?」

  周恆點點頭,「是的,準備就緒了,不過還有個問題問劉小姐。」

  「什麼問題,你問我便是?」

  周恆抬眼盯著劉仁禮半晌,這話咋說?

  直說,會不會覺得自己耍流氓?

  認為自己輕撫,再者這話劉仁禮也無法問啊。

  「我寫了一封書信,劉大人轉交劉小姐就行,此事你也不方便問,不過事關手術風險,此事需問清楚,才能安排時間。」

  劉仁禮一臉狐疑,這周恆在搞什麼?

  抬手接過周恆遞過來的信件,看著周恆一臉坦然的樣子,很多話嚥了回去。

  「必須問?」

  「是的,必須問。」

  「我不能知曉?」

  周恆一怔,垂下頭施禮道:

  「如若劉大人不覺得尷尬,就打開看過再說,醫者是為了病患的身體考慮,此刻一切準備,都是考量手術的安全,所以我要儘可能避開一切危險。」

  見周恆說得如此嚴重,劉仁禮沒多說別的。

  「那好,我就代為傳信。」

  「如若劉小姐確認無誤,請今晚告知,我這裡需要安排助手,準備手術的器械消毒,這樣明日就可以手術。」

  周恆的坦蕩,讓劉仁禮少了一絲糾結。

  男女傳遞信件,這是大事,如若傳揚出去,妹子還要不要臉了?

  「那好,我先回去。」

  說著劉仁禮,轉身下樓門口安裝牌匾的人已經完工,他也沒心思去看,直接帶著隨從走了。

  快步趕回府邸,讓所有人退下,這才從懷中掏出那個信封。

  信封口是敞開的,並未封死,這是什麼意思,不避諱自己嗎?

  糾結了好一會兒,劉仁禮一咬牙,將信封打開。

  從裡面摸出來一封信,展開信箋,上面只有寥寥數語。

  劉秀兒小姐:吾乃大夫周恆,肉癭手術已經準備妥當,唯有一事需要確認,不知小姐的葵日是否在即,手術日期需在兩葵日中間為妥,畢竟術中會失血,周某好酌情用藥,醫者父母無需避諱,望告知。

  另,在手術前一日,需要淨身沐浴,準備三兩套寬鬆衣物,手術時需要穿著的衣衫已經消毒,到回春堂更換即可。

  手術前一天,需要在醫館居住,翌日一早要禁食水,術後需要在醫館的病房觀察八日,若無異狀,即可回家休養。

  看到最後劉仁禮騰一下站起來,不斷來回踱步。

  這個周恆,竟然問如此隱晦的問題,簡直太過分了,如此信件拿過去,秀兒定會惱羞成怒,這該如何是好?

  正在劉仁禮糾結的時候,門口傳來一陣聲響。

  「兄長可是回來了?」

  「回稟小姐,大人在書房。」

  說著,房門一響,劉秀兒帶著幕離走了進來。

  劉仁禮趕緊抓起書案上的信箋和信封,背在身後。

  「秀兒來了,可有事?」

  劉秀兒走到劉仁禮近前,隔著幕離看不到她的表情,劉仁禮有些心虛地側身,靠在桌子旁。

  「聽下人說兄長從回春堂回來了,小妹過來想問問,這手術的日期可是定下了,再者有何需要準備的?」

  劉仁禮心下一慌,目光落在椅子上。

  「小妹你坐下,別站著說話。」

  劉秀兒坐定,幕離朝著劉仁禮微微抬起。

  「兄長有何吩咐直說便是。」

  「這個......這手術,要不然咱不做了行不?」

  劉秀兒一把將幕離掀開站了起來,驚慌地看向劉仁禮。

  「兄長此言何意?」

  劉仁禮眨眨眼,再度朝後退了一步,手中的信件蹭在桌子上,發出一陣聲響。

  「沒有別的因素,就是覺得周恆太過年輕,怕他醫術不精,那麼多老大夫都無計可施,他怎麼就行呢?」

  劉秀兒垂首,若有所思地來回走了幾步,靠近劉仁禮身側的時候,突然伸手抓住信件,一把拽了過去。

  劉仁禮一怔,剛要奪回來,劉秀兒已經退後,站在門口的位置,信箋的內容已經看完,瞬間明了劉仁禮擔憂的是什麼。

  抬眸定定地看向劉仁禮,說道:

  「兄長迂腐,這肉癭伴隨小妹多年,看了多少大夫你也知曉,別人如若可以醫治,何須找周恆大夫?這手術,我做定了。」

  說著走到書案前,抓起筆寫了一句話,將其塞入那個信封中。

  朝著門口吩咐道:「春桃,將信送往回春堂,親自交給周大夫,不可假手他人。」

  春桃接過信,劉仁禮已經衝過來。

  「不許去!」

  春桃有些傻眼,不知道大人今天這是怎麼了,一臉火急火燎的樣子。

  「小姐?」

  劉秀兒惱了,伸手攔住劉仁禮,雙眉微蹙,厲聲說道:

  「抓緊去,我看誰敢攔著!」

  劉仁禮急得直跺腳,伸出手比劃了半晌還是放下了,一跺腳嘆息道:

  「我只是怕毀你名節,今後要如何找婆家?你看這信箋上所言,哪個大夫要瞭解這些女兒家的事兒?」

  劉秀兒一把將幕離扯下來,隔著一層面紗,那巨大的肉癭頂起很高,一步步湊近劉仁禮。

  「周大夫說得清楚,這是為了保證手術安全,有何不可?再者秀兒也看了幾年的醫書,雖不說久病成醫,可這大夫的能力如何,秀兒心下還是有判斷的,我信周大夫。」

  最後幾個字,劉秀兒說得有些哽咽,盯著劉仁禮的雙眸,淚水已經控制不住地流下,撲通一下雙膝重重跪在地上。

  「兄長,秀兒不想一生帶著這肉癭,即便死也要將它除去,至於你所擔憂的什麼名節清譽,難道那些比秀兒還重要?還是說,兄長嫌棄秀兒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想要秀兒早日離開你,如若是這樣我今日就去廟裡!」

  劉仁禮搖搖頭,一把拽住渾身顫抖的劉秀兒,鼻涕眼淚全都流下來,朝著春桃擺擺手。

  「你快去送信吧,讓周恆早些準備。」

  春桃這才慌張地起身,趕緊退出書房。

  劉仁禮將劉秀兒扶起來,嘆息一聲說道:「既然決定了,那就去好生準備吧,只是傳個信我覺得不穩妥,還是讓他過來一趟好些。」

  劉秀兒搖搖頭,「周大夫說了,要提前一天過去,秀兒此刻準備一下,今晚就去回春堂。」

  劉仁禮一怔,「今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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