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大良醫 作者:雪兒格格(連載中)

 
Babcorn 2019-8-25 14:16:0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8 11594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2 14:55
第八十章:女徒弟

  周恆一邊檢查,一邊說道:

  「剛剛傷癒,切不可勞累,這些油煙多的地方,小姐以後還是不要去了,出入就像這樣最好,避免傷口被曬到。」

  說著,看向頸部,果然手術的位置就剩下一道淺白色的印記,針孔和傷痕不仔細看都可以忽略不計。

  劉秀兒抿唇微微笑了起來,「是,謹遵周大夫的吩咐,只是心中欣喜,不知要如何表達,似乎已經兩年都未曾去過廚房了。」

  周恆理解她的心情,沒再多說什麼,示意春桃將絲巾給劉秀兒圍上。

  擦拭了一下雙手,這才回到座位。

  「傷口癒合的不錯,一個月後我再來複診一次,之前開的藥丸需要服用一個月,斷不可停,另外飲食上要少油少食用深顏色的食物,免得傷痕留下痕跡。」

  春桃不斷點頭,仔細幾下了周恆的吩咐。

  劉秀兒抬眼看看劉仁禮,咬了咬下唇,起身朝著劉仁禮施禮道:

  「兄長,正好今日周大夫來了,昨夜小妹和你所說之事,我想問問周大夫的意見,您看......」

  劉仁禮一怔,一臉的糾結。

  「此事我們稍後再商議,可好?」

  劉秀兒,臉上的笑容漸漸凝結,直愣愣地看向劉仁禮。

  「也就是說,昨晚兄長只是搪塞小妹,並沒有真的同意?」

  劉仁禮語塞,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回答。

  「這個還需要從長計議,你現在剛剛傷癒,還需要休養一段時間,再者要是去醫館那就要拋頭露面,今後......今後......」

  劉秀兒臉色冷了下來,極為嚴肅地看向劉仁禮。

  「小妹除去肉癭,仿若再生,不想再渾渾噩噩地活著,這樣難道不好嗎?兄長就非要找那同窗,想要再續婚約?」

  劉仁禮臉上有些掛不住,趕緊起身安慰道:

  「兄長這不是為你好嗎?」

  劉秀兒搖搖頭,「這不是為了我好,我就想好好活出自己的樣子,不做任人宰割的後宅女子,聽說我重病,立馬過來退婚,此刻你託人去找他,即便真的嫁入他家,秀兒真的就幸福?」

  周恆已經聽明白了,這是劉仁禮想要派人去找之前退婚的劉大人,嘗試繼續婚約。

  或許在劉仁禮認為,那位同窗此時高昇,如若能再續前緣是劉秀兒最好的托福。

  可是之前因為劉秀兒的肉癭,對方已經找到完美的理由退婚,此刻真的是上趕著不是買賣,尤其是那位濟南府的劉大人,此刻官運亨通,正是洋洋自得的時候,這會兒去找人家就是自取其辱。

  劉仁禮嘆息一聲,「可是,我們畢竟退過婚,之後你要如何安置啊?」

  劉秀兒揚起頭,帶著一絲決絕,轉身朝著周恆拜倒。

  周恆嚇了一跳,趕緊站起身。

  有些不知所措,示意春桃將劉秀兒扶起來,不過春桃嘴巴一撇,眼淚流了下來,跟著劉秀兒一起拜倒。

  「周大夫,秀兒被肉癭折磨,兩年都是渾渾噩噩,每天都想要了結性命不再苟活於世,沒想到您醫術高明,讓秀兒解了病痛,至此秀兒想要和命爭一次。」

  周恆越聽越糊塗,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接茬,抬眼看看劉仁禮,他只是嘆息並不說話,似乎也沒有繼續阻止劉秀兒的意思。

  劉秀兒鄭重其事地磕了一個頭,接著說道:

  「今日想懇請周大夫,能讓秀兒跟隨您學習醫術,這兩年的時間,大梁國市面上能見到的醫學典籍,我基本都看過,也深入研究過,可從未見到周大夫這樣的醫術,讓秀兒極為佩服,懇請周大夫能收秀兒為徒。」

  說著整個人匍匐在地,周恆有些愣了,這都什麼跟什麼,怎麼從退婚直接跳到拜師上來了?

  跨度有些大,心裡頓時沒底。

  看著劉仁禮的樣子,顯然是不同意的,周恆猶豫了。

  其實他倒是希望有個女徒弟,一個張嬸子,只能照顧一下飲食,可真的有女患,還是有諸多不便。

  如若劉秀兒能拜師,是最好不過的,可是劉仁禮......

  劉仁禮見周恆遲遲沒有說話,來了精神,走到劉秀兒身側,示意春桃將她扶起來。

  「春桃扶著小姐起來,不要為難周公子,他那裡是醫館,每日如此繁忙,怎麼有時間專心教你?」

  劉秀兒沒動,春桃也沒敢上前,劉秀兒直起身子看向周恆。

  「周大夫可以考問秀兒,之前住院閒來無事,我已經將回春堂各種藥丸的配方和適應症都背了下來,馬大夫他們練習的時候,各種解剖圖我也都背過。」

  這回換做周恆驚訝了,這都是什麼記憶力啊,不過是聽人家說說就能背下來,實在是有些逆天了。

  見劉仁禮還要阻撓,周恆伸手攔住他,問道:

  「劉小姐先起身,我問你速效救心丸的適應症是什麼?」

  春桃扶著劉秀兒站起來,劉秀兒完全沒有停頓直接作答道:

  「行氣活血,祛瘀止痛,增加冠脈血流量,緩解心絞痛。用於氣滯血瘀型冠心病,心絞痛。急性發作時,一次十至十五粒。」

  劉仁禮一跺腳,想要伸手去攔住劉秀兒。

  周恆手腕用力,抓住他接著問道:

  「那麼遇到左上腹刺傷,未曾傷及胃腸,只看到傷口有紫色臟器破損,患者出現大出血昏迷症狀,這要如何緊急醫治?」

  「要行脾臟切除手術,清理腹腔內積血,及時大量補充液體。」

  周恆瞪圓了眼睛,一定回去要好好訓誡一下馬令善他們,看看人家一個在隔壁偷聽的,都學的如此厲害,他們還好意思沾沾自喜?

  周恆朝著劉仁禮,抱拳深施一禮。

  「劉大人,令妹的醫學天分,我所不能及,這不過是偶然聽得,就能夠過耳不忘,還活學活用,如若認真學習,絕對是名震大梁國的女大夫。」

  劉仁禮一揮衣袖,氣得渾身亂顫。

  「什麼女大夫,整個大梁國有哪個女人做大夫的?」

  劉秀兒倔強地抬起頭,說道:

  「別的不說,太醫院就有醫女,正八品職位,當然還有正七品的醫師,從七品醫員,從八品醫生,都需要層層篩選考試。」

  周恆一聽,真的有醫生這個職位,不過幾個意思,竟然才是從八品,之前還想給馬令善他們起一個特殊的稱呼,看來醫生是不能用了。

  周恆突然一頓,「等等,你說太醫院需要考試?不是世襲制嗎?」

  「世襲?」

  劉仁禮對這個不清楚,劉秀兒顯然是早就瞭解過,如數家珍地說道:

  「就是世襲,不過每隔一年會有一次考試,有機會可以調整等級,只是醫女是真的缺少,我想試試,不為了進太醫院當醫女,就是想活出自己希望的樣子,不做男人的依附,不然莫不如青燈古佛為伴。」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2 14:55
第八十一章:收徒變結拜

  劉秀兒的一番話,讓周恆怔住,這番言論在二十一世紀,會被當做女性自立自強的象徵。

  可在古代這就是大逆不道,另類奇葩的人。

  從劉仁禮的表情,就可以窺探一二,他在震驚惶恐不知所措,估計最後一句青燈古佛為伴,讓劉仁禮怕了。

  不知停頓了多久,劉仁禮抬起頭,看向周恆和劉秀兒,眼中帶著無奈。

  「既然周大夫願意收你為徒,那就跟著去學吧,不過我們要約法三章。」

  劉秀兒用力點點頭,「只要不逼著我嫁人,別說約法三章就是一百章也沒問題。」

  「其一,身側不可無人照拂,所以你帶著春桃一起去吧,學習也好飲食也好有人照拂;其二,你在回春堂如何學習我不管,不過每日必須回家,不可在外留宿。」

  劉秀兒微微點頭,這兩點都不難,應該沒什麼問題。

  「好,那其三呢?」

  劉仁禮目光在劉秀兒和周恆的身上看了幾次,微微嘆息一聲。

  「其三,就是不要跟我說終身不嫁之類的話,如若你有喜歡的人,可以告訴兄長,兄長可以幫你去求,無論那人是誰,兄長都去想辦法成全你,可好?」

  劉秀兒眼眶一紅,忍著淚意用力點點頭。

  「多謝兄長成全,秀兒會好生學習醫術,不讓兄長丟臉的。」

  劉仁禮點點頭,看向周恆。

  「一切就拜託周公子了,小妹驕縱慣了,如有不當之處,請多擔待。」

  看著護妹心切的劉仁禮,周恆一時間很是感慨。

  自幼家裡就一個人,從未體會過兄弟姐妹的情誼,只是跟媽媽和外公生活,此刻真的愈發想念家人,不禁有些鼻子發酸。

  「劉大人放心,周恆定會好生照顧劉小姐。」

  劉仁禮擺擺手,「拜了師就不要劉小姐劉小姐的叫了,就叫秀兒吧,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周恆趕緊攔住劉仁禮的話,這咋越說越離譜,再說自己就老掉牙了,還需要徒弟供奉。

  「劉大人,周恆收徒遵從祖訓,不計輩分與年齡,無需徒弟供奉,只是傳授醫術,讓更多百姓少些病痛之災,這才是醫家本分。如若你覺得怕人說閒話,周恆有個不情之請。」

  周恆這番話讓劉仁禮心裡還舒服一些,抬頭看向周恆。

  「周公子有什麼想法可以直說,無需這樣客套。」

  「那好,如若不棄,可以讓劉小姐認周恆做異性兄長,如此一來也免去各種閒話,跟著異性兄長學醫,也無需認作師傅,您看這樣可好?」

  劉仁禮看向劉秀兒見她沒有反對,「秀兒的意見如何?」

  看著劉仁禮小心翼翼的樣子,劉秀兒用力點點頭。

  「可行,秀兒聽從兄長的安排。」

  劉仁禮稍微沉思片刻,「周恆的黃冊我已經看過,你們周家就剩下你一個人,讓小妹認你為異性兄長顯得不夠正式,那就我們三個一起。」

  周恆腦子現在有些死機,這是要干啥?

  桃園三結義嗎?

  我特麼認個妹妹,你跟著湊什麼熱鬧?

  正在這裡想念家人,突然被強行打斷,真的好嗎?

  再者劉仁禮是知縣,甭管官職大小,這也是官宦,如若結拜,他萬一得罪什麼人,來個株連九族,是不是就廢廢了?

  就在周恆走神的時候,劉仁禮已經著人準備三盞茶,片刻便便送了上來,周恆傻愣愣地站在劉仁禮身側。

  被劉仁禮拉著坐在左手邊的椅子上,劉秀兒端著茶盞,跪在周恆面前。

  「小妹劉秀兒,今年一十六歲,給二哥敬茶。」

  周恆趕緊接過茶盞,身上摸索了半天也沒找到什麼值錢的玩意,突然想到一物,趕緊打開自己的藥箱,找到一把手術刀,抓起一張青藍色的帕子將其包裹起來,鄭重地遞給劉秀兒。

  「這是我祖父留下的精鋼手術刀,今日認我做了兄長,也算拜師那就送給你留作紀念,希望你醫術精進,能夠百世流芳。」

  劉秀兒雙手接過,給周恆磕了頭這才起來,春桃扶著她去旁邊坐下。

  那下人捧著托盤走到周恆面前,周恆端起茶盞,在劉仁禮面前單膝跪地,將茶盞奉上。

  「二弟周恆,今年一十八歲,拜見大哥。」

  劉仁禮將茶盞接過去,虛扶了一下周恆,沒再多說什麼,周恆這才再度坐下。

  心裡一陣吃了shi的趕緊,有個妹子的驚喜,瞬間被劉仁禮給鬧騰沒了,瞥了一眼窗外,此刻天色有些暗了。

  起身朝著劉仁禮說道:「大哥天色不早了,今日梅園有要事,我還需回去看一眼,明日一早秀兒小妹就去回春堂吧,另外在外面,周恆還是稱呼大哥為劉大人吧,免得徒增禍端。」

  劉仁禮點點頭,周恆不驕不躁的性格,是他最為看重的,朝他點點頭說道:

  「也好,今日我還有公務要處置,柴汶河水患,樓德鎮和曲阜周邊的很多災民都北上避難,城外已經搭起粥棚,我還要過去查看一番。」

  周恆一怔,上午在梅園聽蘇將軍說起柴汶河水患,沒想到這些災民已經逃到清平縣了,不過稍微想了一下就知道。

  清平縣是三州交匯之地,地勢極高,周邊多山脈,看著劉仁禮不緊不慢的樣子就知道,這些年沒少遇到這樣的事兒。

  周恆想了想還是需要提醒一下,畢竟這會兒算是更近了一層。

  「這大災之後必有大疫,如此多的災民湧入,舍粥是一方面,防疫還是重中之重。」

  劉仁禮一聽來了精神,他每年都為這個煩憂。

  「快仔細說說,每年水患之後,確實有大批的人都死於瘟疫,雖然有大夫去幫著診治,不過人手有限,即便官府撥了銀錢,可收效甚微,少則數百,多則數千的災民都死於瘟疫。」

  周恆有些乍舌,少的時候還要數百人死亡,多了就是幾千人,原本就沒了房屋和田產,如若死於瘟疫,真的是生存不易啊。

  眨眨眼,似乎聽到劉仁禮說,這防疫還有銀錢撥付,只是不知道這些銀兩能有多少。

  「防疫是否做的到,主要看人員和藥品是否到位,如若都做到了,沒什麼無法救治一說,只是如此一來,所投入的銀錢不是小數目啊。」

  劉仁禮的眼睛瞪大,不斷來回踱步,似乎在算計著什麼,臉上表情變了又變,最後停住腳步看向周恆。

  「賑災的銀兩,每年都會撥付,可是真正落到這些州縣的少之又少,除去舍粥的糧食,所剩無幾,不過我可以找縣城裡面的鄉紳來籌款,畢竟今年看著災民的數量,至少要超過萬人,如若將清平縣外全部堵住,城內的正常生活定然受阻。」

  周恆眨眨眼,說道:「不光是鄉紳,還有所有鋪子,以及縣裡面的民眾都可以參與啊,誰家沒些舊衣物,還有餘糧,不在乎多少。只要每家每戶出一分力,這事兒就能成。」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2 14:55
第八十二章:流民

  劉仁禮疑惑地看向周恆,「如何能讓所有的民眾都出力?」

  周恆笑了,這玩意就看宣傳了,後世可以搞一個賑災義演,明星出動帶頭捐款,這裡哪有如此影響力的人?

  不過也可以換個想法,稍一沉思周恆接著說道:

  「找城中德高望重的人,不一定大富大貴,哪怕是普通人家都好,這幾個人一定要受人尊敬,說話要有份量有影響力,比如您所熟識的屈大夫,我瞧著他在城中行醫之人的心中,極為受人尊敬,公正不阿敢於直言。」

  劉仁禮看看周恆,微微蹙眉。

  「那屈大夫雖然德高望重,此刻卻不再開設醫館,頤養天年呢,如此打擾老人家不算好吧?」

  周恆此刻,真的想將劉仁禮按在地上摩擦,這貨站著說話不腰疼,上次問案還請人家過來跟著辨認,這會兒怎麼就不好了?

  再者一個個不是都得到梅園的銀子了,這會兒不榨乾淨,周恆的心裡多不開心啊。

  「醫者仁心,大哥不是行醫之人,無法體會這四個字的深意,不信今晚您就請屈大夫過來坐坐,喝杯茶閒聊一下。將想法說了,不用您安排,他會第一個主動支持的,有一百兩的人捐了一兩不算多,如若有十兩銀子的人,捐了一兩就非常震撼,這就是榜樣的力量。」

  周恆說道這裡頓了頓,認真地看向劉仁禮,接著說道:

  「不對,最好是大哥親自拜訪,這才顯得有誠意。至於賑災捐出的銀兩,全部用紅榜公示,捐了多少,花費多少,花在何處,剩餘的銀兩如何分配,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並且承諾,賑災完畢會在城牆邊,建立一個石碑,將所有的名錄上的人名鐫刻上去,流芳百世。」

  周恆一說完,未等劉仁禮說話,劉秀兒第一個站起身,緊抿雙唇朝著周恆施禮,如此突然的動作,讓周恆嚇了一跳。

  「秀兒小妹,這是要作甚?」

  劉秀兒有些激動,抬眸看向周恆臉上有些微微的泛紅。

  「周......二哥乃大醫,秀兒雖為女流,卻佩服你的見識和想法,這些流民飢寒交迫,每年病死餓死無數,這方法不用說城中的達官顯貴,就是秀兒也想要出一份力。」

  周恆的老臉又有些發燙,這一切的計畫,不過是想要給回春堂攬下這個生意,要知道撥款有限,如若鄉紳富戶如若跟著捐款,這數額絕對少不了。

  人力醫館有,藥品和相關用品總要他們製作吧,這就是一大筆銀子。

  周恆抬眼看看劉秀兒,那眼中的崇拜讓他覺得有些燙人,趕緊避開目光。

  「不要如此說,行醫之人,救苦救難活人性命乃是根本,這是每個醫者的本分,無需掛懷。」

  劉仁禮抬手拍拍周恆的肩膀,沒說話緊抿雙唇,顯然也是被感動了。

  「冠冕堂皇的話,我不說了,如若此事能讓流民減少傷亡,這就開創了濟南府的賑災先河,現在只是少量流民抵達城外,明日你跟我去看看情形,該準備什麼藥品你抓緊準備,診治的重擔要落在你身上,我不留你了,此刻我就去屈大夫府上,商議捐款的事宜。」

  周恆抱拳告辭,出了府衙,一路上週恆不斷思索著。

  這水患之後的一切瘟疫,絕大部分和水有關,畢竟河水倒灌,井水混濁,所有的細菌病毒猖獗也都是因為飲用水,如若能將水簡單淨化,然後煮沸飲用就減少了一大半的隱患。

  之後最最緊要的就是口罩,還有預防的藥物,周恆心下有些急,不自覺的腳步加快。

  回到回春堂,診堂內最後的一個患者正要離開,屈子平將人送到門口,見周恆似乎有所吩咐,趕緊跑到近前。

  「老闆,可是有什麼吩咐?」

  周恆點點頭,「將門板關上,然後讓馬令善他們到診堂來,叫上阿昌和幾個組長,中層以上人員全都過來,對了讓薛老大也跟著過來,我們有要事商議。」

  聽周恆如此說,屈子平趕緊收起笑容。

  叫人上門板,隨即去各處叫人,片刻所有人都聚集在診堂。

  周恆環顧了一週,看向馬令善隨即說道:

  「我剛剛從府衙回來,想來你們也有可能知曉,城外已經搭起了粥棚,此刻已經有柴汶河水患的災民趕來。」

  馬令善點點頭,「白日聽到一個傷患說了,在城外進來的時候,檢查的極為嚴苛,凡是流民都被統一安置在城外休憩,雖然只有一日,可流民的數量已經過千。」

  周恆一怔,他猜想過人數可能不少,可萬萬沒想到不過一天的時間,人數已經過千。

  這還只不過是第一批,按照蘇將軍的說辭,他們是騎馬趕來的,如若換算成步行的時間,五六日內將有大批流民抵達,周恆的神色嚴肅了幾分。

  「俗話說,大災之後必有大疫,三日內我們要做好一切需要防疫的相關事宜,所以今日起如若家中沒有牽掛的,我們晚上就開始製造防疫的藥物,還有口罩之類的用具,你們可有什麼問題?」

  周恆的話音剛落,阿昌第一個嚷了起來。

  「啥事兒也沒有這事兒重要,師尊滿腦子想著防患於未然,我等如若在這個時候,還只想著家中的老婆孩子就太不仁義了,我們留下沒問題。」

  如此一嚷,那幾個組長都是唯命是從,臉上顯得非常的激動。

  「沒問題!」

  「俺願意留下。」

  那個從壽和堂過來的張二狗,臉上更是激動,眼睛都有些紅了,看著周恆深施一禮。

  「周老闆,您是大善人,我們現在吃香喝辣,家裡也不缺銀兩過活,米面都富餘著,多出點兒力氣有啥?就是讓我們午飯剩下,送給災民也都沒話說。」

  周恆抬眼看向這個漢子,在回春堂幹了半個月,似乎看著比剛來的時候更結實一些,張二狗抬起袖子擦了一下額頭的汗水,接著說道:

  「這事兒不用商議,您吩咐就行,對了還有您說的那口罩,我們家裡都有媳婦,旁的幫不上啥,做點兒針線活還是沒問題的,要不派個人送一趟,讓她們晚上幫著趕工可好?」

  周恆還是蠻感慨的,淳樸的人,真的容易滿足,一口飽飯,多出力就能多拿一些的銀錢,每一分一釐都是血汗錢。

  能從自己嘴巴裡面省下來吃食救人,這才是真善。

  周恆拍拍他的肩膀,說道:「人手我們確實缺,劉大人說了,按照每年的災情估計,至少有萬餘人的流民,尤其此次首日抵達清平縣的就有近千人,我想後續的更多,所以我們需要製作大量的口罩。」

  周恆看向阿昌,問道:「庫存有多少粗紗白布?」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4 11:03
第八十三章:籌備

  阿昌盤算了一下,隨即說道:

  「還有幾匹,數量不多,不過明日可以讓布行的老闆再送來一車,上次已經跟他們說好了,提前給我們紡紗織布。」

  「那你派個人,一會兒將所有的紗布分成若干份,帶上細鐵絲每份帶著一個成品的口罩,送到各位家中,能多做一些是一些,此事甚為關鍵。」

  阿昌拍拍身側的一個小子,「王小六,你聽明白了吧,帶著兩個人,趕緊去裁減,然後將布料分發下去。」

  那人趕緊抱拳施禮,「周老闆和管事的放心,小的即刻就去辦,各位工友的家我都熟悉,此事交給我您放心。」

  說著,這人接過鑰匙就走了。

  德勝有些著急,朝前走了幾步。

  「師尊,我們要做些什麼?」

  「別急,你們的事兒更重要,先安排後面製作防疫的藥物,阿昌去看一下台賬,庫房是否有存貨,如若沒有,今夜就讓薛老大帶人去採購,周圍的各個縣城,能買到多少要多少。」

  說著,走到桌子前,提筆寫下一個藥方,馬令善站在身後看著讀了出來,眼睛不斷瞪大。

  「蓽茇、密陀僧、石斛、蜂毒、油柑葉、黃根、三白草、秦皮、樟樹葉、燕子尾、韶子、青葉丹、粳谷奴、菊苣、番瀉葉、白屈菜,這些都是尋常藥物,真的可以防治疫病?」

  周恆點點頭,「此藥熬製好了,用瓶子裝起來,半瓶配一大桶水,在人員密集的地方進行噴灑,可以殺滅蚊蠅,減少病菌和疫情的散播,所有流民每日進行消毒,飲用沸水,就不會出現這樣大問題,這就是所為防疫的防。」

  銘宇早就捧著賬冊跑來,對照著所有的藥材,在周恆列出來的方子旁邊,寫上每個品種的數量。

  雖然算不上很多,也是非常可觀的數目,要知道黃掌櫃存了一批貨,周恆前一段又存了一批貨,都是非常龐大的數字。

  唯獨三白草和密陀僧有些少,銘宇趕緊只給周恆看。

  「這個三白草當時取採購價格太過昂貴,所以採購的數量少,這個應該不至於難以買到,而這個密陀僧,當初開單子要採購來著,只是沒有採購到。」

  周恆微微蹙眉,也就是說,這密陀僧周邊就很少有?

  薛老大湊過來,朝著銘宇問道:

  「給我瞧一下,那密陀僧是啥東西?」

  不用周恆吩咐,屈子平已經麻利地找到那密陀僧,如此怪異的名字,樣子也非常的怪,並不是什麼草藥或者根莖,是一塊塊黑色硬塊,扁平扁平的,中間有些亮晶晶的閃光點。

  薛老大一臉的詫異,「這也是藥?」

  屈子平點點頭,朝著周恆瞥了一眼,示意薛老大別多問,周恆正在著急,薛老大抓抓頭髮,一攤開手說道:

  「急啥,我現在就套車,直接去齊河縣,那裡有個藥材市場,我去賣野味的時候經常路過那裡,似乎藥材非常的齊全,不是小打小鬧那種,每種藥材人家都是成車的拉。」

  周恆微微蹙眉,「齊河縣,過了濟陽縣還要走很遠?」

  「不遠,現在出發,快的話天亮能到。」

  薛老大一臉的不在意,拍了銘宇肩膀一下。

  「去給你哥帶上十個蒸餅,再灌上兩壺水,我這就出發。」

  周恆朝著銘宇揚揚下巴,「給他拿上五十兩銀子,帶著密陀僧的樣品,照著買就行,看看廚房有沒有馬肉了,給他切上二斤帶著,然後讓廚房趕緊做飯,將所有肉都拿出來,今晚燉了給後院的雜役吃。」

  薛老大一臉美滋滋的笑容,「這個好,有肉我這一夜就能趕到,買了東西就往回趕,什麼都不耽擱,對了這城門能出去嗎?」

  周恆點點頭,「拐一趟衙門,如此緊要的時刻,特事特辦吧,劉大人會幫著處置。」

  薛老大拽著銘宇走了,阿昌見此趕緊看了一眼藥方,上面的各種藥量都非常明白,抬眼看看周恆。

  「師尊這藥可有什麼要求?」

  周恆搖搖頭,「所有藥物取細末,最細最細的粉末,然後一比十加水熬煮,取上層清液,藥渣裝袋,之後留著灑在城門口或者人員密集的街道,作用相同。」

  阿昌點點頭,「用我們盛放酒精的瓷瓶裝上就可以吧?」

  「可以,和酒精分開放就行,之後讓銘宇他們連夜寫一些貼在上面的字條,消毒液一比一百兌水噴灑,可食用。隨後蓋上回春堂的印章。」

  周恆的話,現場的幾個組長和阿昌都聽得真真切切,這藥粉的研磨簡直不要太簡單,剩下的熬製也沒有什麼特殊技巧,幾人得了命令趕緊去後院了。

  馬令善德勝還有三順,趕緊湊到周恆近前,目前就他們三個還沒有安排。

  看看三個人,還有一旁站著的屈子平,朝著他一擺手說道:

  「都湊過來一些,我現在給你們講一下,防疫的方法和分工,知道疫病的途徑,我們就可以很好的控制災情,讓這些流民保命,也免除清平縣的危機。」

  馬令善點點頭,「是啊,六年前這些流民就曾經衝到城中到處搶奪,畢竟餓的不行,沒糧食人眼都綠了,還在乎什麼王法,醫館當時算是倖免,不過城中也瘟疫爆發,死了百十號人,當時的縣尊大人受了問責,妻兒老小皆被處以流刑,這之後劉大人才到任的。」

  周恆嚇得一縮脖子,流刑還是妻兒老小,那自己這樣結拜的是否算家人?

  甩甩頭,看來這災民安置和防疫工作,真的要盡心而為。

  不然劉仁禮被問責,不用說自己,劉秀兒就免不了跟著遭殃。

  「好了別的不多說,我現在就講一下防疫的關鍵點,水患之後的瘟疫,主要有幾個方面,其一就是河水倒灌污染了水源,清平縣地勢比較高,城中也有兩處泉眼,這兩處還可放心飲用,可是普通百姓家的水井地勢就很低,容易被污染,所以第一點要做的就是,讓災民和城中人喝到乾淨的沸水,這就斷絕了感染源頭。」

  隨著周恆的講述,身側的幾個人都奮筆疾書,在自己的冊子上記錄著重點。

  周恆接著說道:「其二,就是鼠疫和瘧疾,水災過後的重要疫情就這兩樣,他們的傳播大多是因為人和家畜的大量死亡,腐敗變質後蚊蠅和老鼠啃食後攜帶這樣的病毒,在人類聚集區散播。」

  德勝渾身一抖,手上的筆差點兒掉落,捂著嘴巴乾嘔了一聲,腦海中全是老鼠蚊蠅啃咬屍體的景象,周恆咳了一聲。

  「別腦補景象,問題知道了,那麼要如何補救,你們可知?」

  三順想想說道:「全城捕鼠?」

  德勝忍住噁心,跟著說道:

  「下毒毒殺老鼠。」

  馬令善搖搖頭,「毒殺是不現實的,藥劑誘捕一般要用糧食拌上毒藥,現在的災民都是餓紅眼的人,別說是染了毒藥的糧食,就是樹皮草根都被他們啃食乾淨了,這個行不通。」

  周恆沒說話,看向幾人,不是所有的問題都要靠自己來解決,不然對他們的發展是不利的,現在就要靠大家的智慧來想辦法。

  就在這個時候,趴在桌子一角的屈子平抬眼看向周恆。

  「如若將這些染了毒藥的誘餌,放在籠子或者什麼狹小的位置,就像狩獵的陷阱那樣,如此一來人不就觸碰不到了,也免去被毒害的擔憂?」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4 11:03
第八十四章:老夫必到【中秋快樂】

  天色微暗,劉仁禮一身便服下了轎子,沒用隨從叫門,獨自走到一個不起眼的院落門前,叩響門上的鐵環。

  不多時一個老僕人將門打開,看看劉仁禮顯然他並不認識。

  「這位公子,您可是問診?」

  劉仁禮搖搖頭,舉起手中的一個包袱,笑著說道:

  「非也,勞煩老伯幫著通傳一聲,就說劉仁禮想要拜見屈老先生。」

  那老僕人趕緊施禮,說道:「您請稍後。」

  說著將門虛掩上,快步去了房內,片刻功夫屈大夫已經跟著老僕人一同走了出來。

  院門大開,屈大夫朝著劉仁禮施禮道:

  「不知縣尊大人到訪,老夫有失遠迎怠慢了。」

  說著引著劉仁禮進了房內,老僕人奉上茶,屈大夫趕緊讓人退下,抬眼帶著探究地看向劉仁禮。

  「縣尊大人,今日到訪可是有何要事?」

  劉仁禮將包袱打開,裡面是一個食盒,旁邊還有兩壺酒。

  笑著也不說話,將食盒打開,將裡面的四碟小菜擺上,碗筷和酒盞都放置好,給屈大夫斟上一盞酒,這才舉起杯子說道:

  「我到任清平縣已有六載,還真沒和屈老先生一起坐下喝一杯,今日我去周恆那要了兩壺好酒,順路叫了幾個小菜,就想和老先生一起聊聊。」

  屈大夫趕緊起身,一個大夫被知縣一口一個老先生叫著,沒有滿滿的自得,反倒帶著一絲惶恐,趕緊接過酒盞高高舉起。

  「縣尊大人不要稱呼老夫先生,真真的當不起,您這六年為了清平縣百姓所做的,我們都看到了,能得到一個如此為民謀利的好官,是我們清平百姓的福分。」

  劉仁禮但笑不語,舉起酒盞和屈大夫碰了杯,仰頭一飲而盡,酒盞不大也就三錢的小杯,入口辛辣回味卻極為綿長。

  「哈,酒不錯,那好不叫屈老先生,我還是叫您屈大夫,幹了這杯嘗嘗這酒水如何?」

  屈大夫早已聞到酒香,沒再客套小口抿著,將酒盞揚起,一飲而盡,瞬間瞪大了眼睛,嗆咳兩聲。

  「咳咳,這酒如此濃烈?」

  「是啊,也不知道周恆弄的什麼家什,將普通的米酒一加工,就得到如此甘醇的酒,喝下一盞彷彿喝了兩壺酒一般。」

  屈大夫恍悟,隨即點點頭。

  「那周大夫確實博學,老夫雖然與他只有兩面之緣,可每次都讓老夫歎為觀止,無論是醫術還是見識,是少有的奇才。」

  劉仁禮一怔,「咦?難道在衙門之外,你們還見過?」

  屈大夫眯起眼,將酒盞放下,捋著鬍鬚說道:

  「在梅園還見過一次,當時為梅園的貴人問診,周大夫不過用一根銀針就讓奸詐之徒,現了原形,醫術之精老夫不及其一二啊。」

  劉仁禮恍悟,不過涉及到梅園,他沒追問,畢竟屈大夫說的都是閃爍其詞,顯然這裡面涉及很多秘辛,他沒必要知道細節。

  「不瞞屈大夫,我小妹的肉癭就是他手術去除的,這會兒已經痊癒了。」

  屈大夫一怔,趕緊將二人的酒盞滿上,顫抖著手舉起酒盞。

  「真的要恭喜劉大人了,令妹的病症老夫束手無策,沒想到周大夫有如此神技,老夫佩服啊!」

  劉仁禮幹了酒,一臉的笑容,「是啊,此事無人分享,今日只能和屈大夫來分享喜悅之情了。」

  屈大夫也飲了杯中酒,抬眸看向劉仁禮。

  「縣尊大人似乎還有什麼擔憂的事兒吧,不妨直說,如若需要老夫盡綿力之處,儘管吩咐即可。」

  劉仁禮笑了,放下筷子,臉上正色起來。

  「什麼都瞞不過屈大夫,今日晨起,城外已經開始搭設粥棚了,柴汶河水患的第一批災民已經來到城外,經過清點登記,災民數量已經超過千人。」

  屈大夫一怔,隨即臉上緊張起來。

  「老夫回來後有些勞累了,還未聽聞此事,看來今年的災情比之六年前那次,有過之無不及啊。」

  劉仁禮用力點點頭,「是啊,這也是我最為擔心的一點,聽聞六年前的那次水患,哀鴻遍野,清平縣已成為孤島,不過災民沒了舍粥,全部暴起抗爭,闖入清平縣傷了縣中百姓,洗劫商舖,上任知縣也因此受了株連。」

  屈大夫站起身,將衣袍整理好躬身說道:「縣尊大人,如此災情可是需要老夫前往問診,如若是這般無需登門造訪,只是吩咐一下即可,身為清平百姓,這是守護清平該做的分內之事。」

  劉仁禮有些激動,趕緊扶著屈大夫坐下。

  「果如周恆所說,屈大夫乃大仁之士,今日造訪並非問診的事宜,防範瘟疫救治災民的事兒,我已經交給周恆了,之後會聯合城中各家醫館共同協作。而今有一更要緊的事兒,需要屈大夫來協作。」

  屈大夫一臉的疑惑,他不過是一個年老的醫者,還有何事能幫著出力?

  「老夫甚為疑惑,不如縣尊大人明言。」

  劉仁禮起身,從衣袖中掏出一張紙遞給屈大夫,隨即說道:

  「首批災民抵達清平縣就過千人,後續六七日的災民會更多,至少過萬,可府衙內所存的糧食,為萬人舍粥只能支撐五四日,可這些災民,至少會在此地停留月餘,如此一來六年前的暴起只會加劇。」

  屈大夫點點頭,看著紙上六年前的記載和今日對比。

  「確實如此,或許災民數會破兩萬。」

  「正是,所以單靠縣衙的賑災是不夠的,即便濟南府有撥付,也會因為災情有所延誤,十日之後能有所動作已經是快的,至於撥付多寡,不用我說屈大夫自能明白個中隱情。」

  劉仁禮沒細說,可屈大夫卻明白,這年年賑災,可真正到民眾這裡的賑災糧款卻十不足一,只見劉仁禮再度掏出一張紙,遞給屈大夫接著說道:

  「所以我想在清平縣搞一個賑災捐助,無論是鄉紳商號的富庶人家還是普通民眾,能捨一碗米不嫌少,捐助衣衫被縟銀兩都行,之後將所有功德張榜公佈,災後在城門口豎一塊碑,將所有善行逐一鐫刻。」

  屈大夫恍悟,起身恭恭敬敬給劉仁禮施禮道:

  「大人無需多言,我已明白大人之意,我屈善存定當做第一人,如此功德是為後世子孫積福,銀錢米糧老夫都有,包括屈家其他人,我這就去說,這是為了保住我清平縣,雖不說赴湯蹈火,當盡綿薄之力。」

  劉仁禮起身,正色的朝著屈大夫抱拳施禮,屈大夫一驚,趕緊過來扶。

  劉仁禮搖搖頭,眼眶有些微微泛紅地說道:

  「屈大夫受得此禮,我劉仁禮是代清平縣七萬民眾和災民施禮的,閒話不多說,我此刻去其他地方走一遭,明日一早會有衙役巡街宣揚此事。」

  屈大夫點點頭,「縣尊大人慢走,明日晨起,老夫必到。」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4 11:03
第八十五章:各就各位

  翌日清晨,一陣喧鬧的敲鑼聲將周恆驚醒。

  忽的一下坐起身,才發現自己竟然沒有換衣服,就這樣靠在床邊上睡著了。

  此刻雙腿有些酸麻,用力敲了敲,緩解了酸麻才站起身。

  昨晚他並未回梅園,就在回春堂睡下了,畢竟看著後院的雜役還在勞作著。

  剛準備開門,門口傳來敲門的聲音。

  「進。」

  一推門,德勝捧著水盆走了進來,朝著周恆一臉的傻笑。

  「師尊早,您洗漱吧。」

  周恆伸手叫住他,朝著水盆走去,一邊洗臉一邊問道:

  「外面在做什麼,如此嘈雜?」

  德勝一臉的興奮,同時遞給周恆一條面巾。

  「外面是衙役們巡街,幾人抬著一個轎托,左右兩面是糊著紅紙的木板,上面寫著水患災民已經聚集在城外,鼓勵民眾捐款捐物,要同心協力眾志成城保住我們清平縣。」

  周恆點點頭,看來劉仁禮幹事兒還是蠻認真的。

  這幾個詞用的不錯,能夠將所有人綁在一起的只有同心協力,無需多講,六年前的暴亂很多人都經歷過,全都是心有餘悸,這會兒不知道能不能被感動。

  「人聚集的多嗎?」

  德勝用力點點頭,「一清早街上都是人,聽到有聲音,所有人都聚集過去,議論的居多,不過聽著意思,大家都很支持這個事兒,尤其看到上面寫著,一碗米不嫌少,衣衫被縟銀兩都行,所有人都動心了,我都動心了。」

  說著德勝將褲腰帶解了下來,周恆一怔,這貨要干啥?

  劫富濟貧,還是要對自己痛下殺手?

  周恆抓著面巾的手,緊緊攥著。

  德勝完全沒有抬頭,只是認真搜索著腰帶。

  片刻,似乎找到什麼,用力扣扣,實在沒弄開,張口咬住一角,用力一扯,滋啦一聲腰帶碎裂,一個皺巴巴的荷包掉在地上。

  德勝趕緊蹲在地上撿起荷包,撣去上面的灰塵,小心翼翼地打開,將裡面的散碎銀子倒了出來,這會兒周恆已經大體能估量出銀子的重量,瞄了一眼,那些總共也就三兩銀子。

  德勝只是稍微糾結了一下,收起來一些散碎銀子,拿出約有一兩的銀子高高舉起,臉上微微泛著紅。

  「師尊我決定捐一兩銀子,在這裡吃穿不愁,銀子都沒處花,我留下二兩足夠用了,這些拿去捐了,反正下月還有銀錢發放。」

  周恆盯著德勝的眼睛,那樣清澈的目光,周恆突然覺得自己似乎有些......

  甩甩頭,白他一眼說道:「一兩銀子顯擺啥,家裡留下正常的吃喝,別讓家人挨餓,你在回春堂不缺吃穿,家人不一樣,捐助要量力而行。」

  德勝點點頭,「嗯,德勝知曉輕重,雖然六年前的事兒我沒有經歷過,可街坊鄰居沒事兒就好說說,真的是太嚇人了,到處是哭聲,想要下葬都買不到棺材,最後無法屈大夫出銀子,讓人去濟陽縣採辦的。」

  周恆點點頭,看來自己讓劉仁禮找屈大夫是沒錯的,在梅園看眾人的架勢就知道,此人必定德高望重。

  洗漱完畢,周恆走入診堂,此刻門外再度傳來銅鑼的聲音。

  走出正門,站在路邊。

  朝著人群圍觀中望去,果然十幾個衙役前面敲著銅鑼開道,後面抬著厚重的牌子緩慢行進。

  何捕頭在一旁高聲宣讀著牌子上的內容,怕一些不認識字的百姓,無法知曉裡面的內容。

  周恆微微點頭,別說劉仁禮這手玩兒的漂亮,沿著每條街道宣傳,做到人盡皆知,百姓的熱情全都被調動起來。

  果然,很多看熱鬧的婦人和男子臉上都很激動,竊竊私語聲不斷,有些直接莫回頭朝家中走去,顯然是去準備捐款捐物了。

  就在此刻,兩個女子貼著路邊走了過來,正是劉秀兒和春桃。

  周恆微微一怔,昨天所有的精力,都被災民的事兒佔據了,此刻才想到答應劉秀兒今天過來,不過......

  劉秀兒已經走到周恆近前,微微欠身施禮。

  「秀兒來的不是時候吧?」

  周恆擺擺手,「哪有,我們進去吧,不過醫館這兩日會很忙。」

  說著三人回了診堂,馬令善他們對劉秀兒都比較熟悉,見到她來了趕緊見禮,劉秀兒笑著回禮,說道:

  「秀兒今日起,要跟著週二哥學習醫術,各位不要給我見禮,你們都是我的師兄啊!」

  馬令善和德勝一怔,這都是什麼意思,突然之間信息量太多一時間有些應接不暇,腦子有些卡頓。

  周恆看著他們的表情,有什麼不明白的,隨即說道:

  「劉秀兒小姐已經拜師,今後你們要多加照拂,之前只是聽聞你們學習的內容,就可以作答我的提問,希望你們更專注研習,今後就叫她小師妹吧,在回春堂之內無需稱呼小姐。」

  隨著周恆的介紹,劉秀兒臉上帶著微紅,趕緊朝馬令善他們施禮。

  「秀兒見過諸位師兄,望諸位師兄能多多照拂。」

  馬令善他們趕緊施禮,王三順一臉的羨慕,起身後面帶懇求地看向周恆。

  「周老闆,要不您也把我收了吧?」

  周恆聽聞差點兒被自己的口水嗆死,咳嗽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抬眼看看王三順,聲音不免提高了八度。

  「收啥?」

  王三順怯怯地答道:「收徒啊。」

  周恆擺擺手,「行,收了不過拜師過些日子再說,現在當務之急是防疫,這是重中之重的事兒。」

  王三順用力點點頭,臉上的笑容已經藏不住,有些激動地跪地磕頭。

  「小三兒給師尊磕頭了。」

  周恆彷彿吃了蒼蠅一般,真想將他一腳踹開,都說了收徒之後在行儀式,咋就這麼執著?

  還小三兒?

  行吧,自己給自己封了綽號,那就留用了。

  「行了,起來吧,你跟著馬令善帶著圖紙去縣衙找劉大人,那兒的人都認識馬令善,送你過去後,馬令善早些回醫館。小三兒將捕鼠和製作噴灑桶的事兒說一下,藥劑我們可以製作不過這容器還有工具,需要劉大人佈置,再者數量可觀,需要城中所有的鐵匠鋪一同協作。」

  馬令善和小三兒立即領命,拿著圖紙出發了。

  周恆看看德勝,吩咐道:「你帶著秀兒和春桃上樓,將之前我們製作的解剖圖譜和各種手術手冊都拿給她看,如有不明白的你先代為講解,講錯了小心屁股開花。」

  德勝領命帶二人上樓,周恆不放心,看著上樓的劉秀兒,又叮囑道:

  「秀兒先跟著學習,不明白的可以記錄在案,晚些我回來給你們詳解,至於春桃就跟著張嬸子多多學習護理病人的常識,別看她不識字,聰慧的很,有些細節非常有用。」

  劉秀兒點點頭,「週二哥放心,防疫之事要緊,不用在意我們。」

  見人沒了影子,周恆長處一口氣,看著櫃內打掃完畢的銘宇和屈子平,朝二人招手。

  那兩個傢伙,快步跑到周恆身側。

  「銘宇看著店舖,如有問診的讓德勝頂著,處理不了的等馬令善回來再說,他不會耽擱太久,屈子平跟我去後面轉轉,之後我們去縣衙,看看捐款的情形。」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4 11:03
第八十六章:捐助大會

  周恆帶著屈子平,看了後面製作消毒液的情形,雖說是一夜勞累,一個個雜役沒有啥情緒,還唱著不知名的歌,幹得熱火朝天。

  此刻已經製作了三大缸藥液,速度非常的快,不過這東西用量極為可觀,還是多準備一些放心。

  周恆盛出來一點兒倒在掌心,用力搓了搓,送到鼻子邊聞聞,一股清涼的藥味兒非常濃烈,別說這東西比外公做的濃度更高。

  周恆想想就不再糾結了,古代沒污染,藥物也不是人工種植的,完全靠人力去採摘,這樣的草藥用句唬人的話,那叫集天地之精華,不好才怪了。

  阿昌紅著眼從門口跑過來,顯然他是剛回來,薛老大不在,採買的事兒,他只能擔著了。

  周恆瞥了一眼車上的東西,微微蹙眉臉色也陰沉下來,厲聲說道:

  「不是跟你說了,要買肉沒有羊肉買野豬肉,實在沒有賣雞肉也行,一個個都成夜熬著,吃食上不經心,怎麼能頂得住?」

  阿昌嚇了一跳,第一次被師傅如此大聲訓斥,他趕緊單膝跪地,抱拳說道:

  「師尊莫要動怒,因我去集市比較早,所以買肉的獵戶還沒來,不過已經跟他們旁邊的商戶說好了,一來就將野豬送來。」

  周恆和阿昌的對話,那些雜役聽得真切,一個個沒吭聲,全都加快了手上的動作。

  人家老闆因為沒給咱們買到肉發火,第一次當著眾人訓斥愛徒,如若不賣力氣幹活,還是人嗎?

  周恆抬抬手,示意阿昌起來。

  「師傅錯怪你了起來吧,記著市場上有多少野豬肉都買回來,吃不了不要緊,讓廚房的人,將肉切成條用粗鹽醃製一天,然後鐵鉤子懸掛在廚房的爐灶上方,這樣煙一熏那肉就干了,過些日子城中物質必定匱乏,所以要儲備之後的吃食,糧食和醬菜亦是如此。」

  阿昌恍悟,聯繫到昨夜商議的事兒,瞬間明白周恆的意圖,這是讓他們囤積物資啊。

  隨即點點頭,壓低了聲音說道:「阿昌知曉了,即即刻去賬上支銀子,多預定一些肉食醬菜,還有米糧,畢竟我們平時也買得多,不怕別人起疑。」

  周恆沒再多說,帶著屈子平出了正門,直接趕往衙門。

  剛走到衙門近前,就看到兩個更為碩大的木板,擺在左側石獅子前面。

  仔細看看,一個上面寫著宣傳募捐的內容,另一個木板是一個表格,表格上方寫著募捐榜三個字,周圍圍觀的人至少有數百人。

  另一側是十幾張桌子,每張桌子後面都坐著一個站著一個,坐著的人面前有賬冊,後面站著的人身上都紮著圍裙,看來是準備接收捐贈物品,進行統計和清點,別說安排的確實非常仔細。

  站了片刻,劉仁禮一身官服帶著縣丞和張主簿等一批人走了出來。

  一瞬間,外面那些議論看熱鬧的人都沒了聲音,這平日難得一見的縣老爺出現,都想聽聽要說啥。

  劉仁禮站在府衙的台階上,看著下面烏壓壓的人群,抬手指著左側的木牌說道:

  「今日晨起,眾衙役就沿街宣講了,柴汶河水患,昨日有千餘災民已經來到清平縣城外,粥棚和安置之所已經開始搭建,如此大規模的災民,只是六年前有過,不過那時的災民數量也未曾達到如此多,之後的暴起更是讓城中百姓損失慘重。」

  說到這裡,劉仁禮頓了頓,因為圍觀的人群中已經有隱隱的哭聲,可見是有親人在六年前的暴起中亡故,隨即劉仁禮接著說到。

  「廢話不多說,朝廷的賑災銀錢一般在災後十日左右撥付,能夠運抵我們清平縣至少需要月餘,我清平縣等不起,昨日清點了府衙的存糧,按照萬名災民每日舍粥的數額計算,這些至多只能吃五日,至於醫藥更是沒有著落。因此今日想請各位父老鄉親伸出援手,能幫一幫這些無家可歸之人,同時也是幫我們自己,不要讓六年前血染清平縣的事重演。」

  身側的張主簿端著一個盤子上前,瞬間掀開上面的紅布。

  「我劉仁禮,為任一方,都是靠各位鄉里的照拂,今日拿出一年的俸祿,捐助災民。各位鄉里,如若有銀錢的可以捐助銀錢,沒有銀錢的可以捐助衣物被縟糧食都行,我劉仁禮在這裡承諾,每一分一釐都將用在災民的身上,如有貪墨不得善終。」

  說著張主簿捧著這些銀兩放置到右側統計的賬房面前,隨後一眾衙役官員全都解囊排隊捐資。

  遠遠看著就知道,銀兩不是很多,但這份心意已經足夠,畢竟當差的收入很有限,下面圍觀的人議論的聲音頓時大了起來,有些似乎躍躍欲試。

  十幾個人統計速度是極快的,片刻就統計完畢,銀兩都擺在後方的一個檯子上,明晃晃的看著就非常振奮人心。

  就在這個時候,人群中走出一個老者,那背影周恆一眼就認出,此人是屈大夫。

  跟著他的是七八個老者,有兩個都是被小廝攙扶的。

  幾人走到統計台前,那記賬的人見到屈大夫趕緊起身施禮。

  屈大夫從袖子裡摸出一個匣子,遞給記賬之人,聲音不大不過因為現場都抻頭仔細看著非常安靜,周恆的位置都聽得真切。

  「麻煩小哥統計一下,這是我屈某人捐助的。」

  屈大夫身後的幾個老者,紛紛都掏出一個匣子放在桌案上,不用說都是銀票。

  賬房趕緊打開屈大夫的匣子,看著他臉上震驚的神色,就知道數額驚人,他趕緊朝著劉仁禮施禮。

  「縣尊大人,屈大夫捐助紋銀一百兩!」

  聽到這聲驚呼,眾人都驚到了。

  那屈大夫平素給人看病,如若遇到窮苦人家都是免費看病贈藥,根本沒什麼多餘的銀子,所居住的房屋有多麼老舊,這都看在眾人眼中,沒想到這樣一個德高望重的大夫,竟然能如此慷慨解囊。

  周恆身側的兩個男子已經抬袖子擦拭眼角,不斷低聲說著:

  「屈大夫真的是大善人啊,百兩紋銀這是傾囊相授了。」

  「是啊,要不我們也捐了吧,我上月結算的欠款已經回來,雖然不多,也有六七十兩。」

  那個第一個說話的男子眼睛一瞪,有些微惱。

  「六七十兩,你們酒肆進項有多少,不用我抖落老底,別藏私了這時候不處理,你想讓災民暴起闖進來將你家掏空?」

  那人一縮脖子,顯然被嚇得不輕,稍微沉吟了片刻,又在袖子裡摸了摸,找出幾張張銀票還有一些散碎銀兩,咬著後槽牙說道。

  「唉,捐了!全捐了吧,也就一百二十多兩了。」

  那個發火的男子,也將身上所有銀兩找出來,一看數額就不少,掐著一摞銀票高高舉起,肚子一挺腰桿兒都直了,王八之氣赫然顯現。

  「前面的都給俺讓讓路,我們去捐銀子。」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5 11:20
第八十七章:這些都捐了

  倆人舉著銀票,就朝衙門口走去。

  圍觀的人,很自覺地給他們讓出來一條路,就那樣注視著他們兩個。

  不時有人朝他們豎起拇指,或者是拱手施禮,這份滿足今生從未體會過,彷彿是德勝的將軍,受到百姓膜拜一般。

  走到前面,差役先朝著二人抱拳施禮。

  「請問二位,是捐款還是捐物?」

  啪,銀票拍在桌案上。

  「捐銀子,我是城東仙客來酒館的掌櫃,這些都捐了。」

  不知是誰,在下面叫好鼓掌,瞬間人群沸騰了,那仙客來的掌櫃,抱拳朝眾人環顧施禮,臉上想笑又強忍著的表情,看著都憋得慌。

  「......」

  隨著二人過去,後面有很多人蠢蠢欲動,劉仁禮抬眼環顧著,周恆有些納悶,不會這倆是劉仁禮找的鄉紳吧?

  這捐款的力度,看著不像啊,登記的時候,聽著他們呼喊的名字,似乎是什麼酒館,絕對不是鄉紳富戶。

  就在這個時候,一陣趕車的吆喝聲傳來。

  不是一個兩個人,很多車伕的聲音都在勒著韁繩,口中喊著『籲』。

  所有圍觀的人,順著聲音紛紛轉頭看過去,為首的是一個肥頭大耳的男子,臉上顯得有些焦急,未等車停穩已經首先跳下來,朝身後的車伕吩咐道:

  「你們在此等候。」

  說著快步朝裡面走,那百姓已經學乖了,趕緊給讓開一條窄小的道路,男子不斷抱著拳,朝周圍人道謝,看著好似很謙恭隨和的樣子。

  身側一個老者有些驚訝,「呀,這不是王舉人家的長子?」

  周恆一聽明白了,這是鄉紳到了。

  看著後面長長的車隊,顯然要捐的不是銀兩。

  果然見那胖子快步走到劉仁禮近前,準備拜見,被劉仁禮一把拉住手臂,二人抓著雙手攀談了幾句,男子高聲說道:

  「王進生受家父所命,帶了一百石白米捐贈,家中銀錢雖不寬裕,可糧食還有些,家父說了,這些先用著,家中的新稻子還未全部脫殼,等加工完了再送來,保證耽擱不了賑災的大事情。」

  劉仁禮有些激動,抓著王進生的手臂,眼眶有些發酸,親自帶著他走到登記的台前。

  這邊登記處,張主簿親自踩著椅子,在捐贈榜的第一行寫下了屈大夫的名字還有銀兩,第二個豎行的首端寫著王進生。

  衙役們已經帶著車馬朝庫房走去,這時候越繞圈越好,畢竟圍觀的人都在看著,紮著紅綢子的馬車一輛輛駛過,有些米粒兒從車上滾落。

  隨後,又來了七八個鄉紳,大多都是捐贈的銀兩和米面,逐一收下後,圍觀的人群開始躁動了,三三兩兩朝著前面走去,畢竟捐款現在也要排隊的。

  有的則是商議一下,直接離開,不多時跑跑顛顛衝回來,擠到隊伍後面。

  小半個時辰,擺放銀兩的書案已經滿了兩張桌子。

  周恆看了看,第一批的人已經撤的差不多了,新圍上來的人又不少,稍微想了一下,他覺得現在該自己出場了,不然第三排榜首的位置該被人佔了。

  就在周恆準備朝前走的時候,突然肩膀上被重重地拍了一下。

  身側的屈子平,要撲上來保護周恆,卻被一把拎到一邊兒,張著嘴巴似乎動不了了。

  周恆一怔,這一切都在瞬息之間,等回頭看清來人,所有的擔憂都消散了,一臉驚訝地笑了起來。

  「霄伯?你們怎麼來了?」

  是的,來人不是旁人,正是龐霄、朱筠墨、蘇將軍和蘇五小姐,龐霄沒有笑,只是將周恆拽到近前,盯著周恆的眼睛問道:

  「需要賑災捐助,你怎麼沒說一聲?」

  周恆這回真的怔住了。

  靠,自己怎麼忘記城中最大的大戶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即便寧王之前對朱筠墨有所怠慢,可銀錢上沒有怠慢啊。

  周恆眨眨眼,看向一側的朱筠墨,臉上頓時都是擔憂的神色。

  「我這不是覺得蘇將軍他們剛來,公子和大同的那位剛有所改觀,如若摻和這樣的捐贈,會不會顯得有些出挑,畢竟那位一貫希望公子低調的。」

  朱筠墨一頓,周恆的話讓他瞬間停住動作看向龐霄。

  龐霄也緊蹙眉頭,蘇將軍此時穿著便裝,顯然他不懂這裡面的彎彎繞繞,有些急切。

  掏出身上的一個荷包丟給蘇五小姐。

  「真是麻煩,旁人咱不管,曉曉你去將銀子捐了吧。」

  蘇五小姐沒動,朝著蘇將軍搖搖頭,人家世子都沒發話,你這樣越俎代庖有些過了。

  朱筠墨此刻,壓根沒聽到蘇將軍的說辭,和龐霄低語了兩句,龐霄點點頭,伸手從衣袖裡面掏出一個做工考究的匣子。

  「周大夫說的有道理,主子還是不易露面,此刻雖然不用跟京城寒暄,也和王爺聯絡上了,不過誰知道京城會不會有什麼別的動作?一切還是謹慎一些比較好,別讓京城抓住把柄,之後對王爺和主子不利,這就得不償失了,至於捐款,請周大夫代勞吧。」

  周恆這才接過匣子,剛要打開,龐霄伸手按住了周恆的動作。

  「你無需打開,隨便編一個名字捐了就行,至於劉大人那裡還是要讓他知曉,至少之後......」

  周恆抓住龐霄的手腕,湊到他耳邊壓低聲音說道:

  「霄伯放心,我明白這裡面的含義了,暫且不會透露,不過如若有人稍微一分析或者問詢,立馬就想到此人是梅園的公子。」

  龐霄這才點點頭,剛才的擔憂都放了下來,不怪朱筠墨信任周恆,這小子腦子就是好用,自己不過稍微點撥,他就猜出個中關鍵。

  朱筠墨微微晃動手腕,說道:

  「行了我們走吧,蘇將軍的銀子留給五小姐吧。」

  說完,幾人朝外擠了擠,瞬間消失在人群中,身側的屈子平愣愣地看向周恆,剛剛自己都聽到了什麼不該聽到的事情嗎?

  就在他腦子裡面策馬奔騰的時候,周恆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來一嗓子,讓這些人給咱們讓路。」

  屈子平眨麼眨麼眼睛,「喊啥?」

  「隨便,失火了或者捐款了,啥都可以你隨意。」

  屈子平此刻腦子有點兒亂,這周老闆似乎在開玩笑,不過真的要喊啥呢?

  咦,有了!

  屈子平清清嗓子,雙手叉腰朝前一抻脖子,嚷道:

  「誰的銀袋子掉了?」

  瞬間,整個衙門前圍觀的數百人,全都一個動作,刷一下彎腰看向自己的腳下左右。

  周恆抬腳,踹在屈子平的屁股上。

  「混蛋玩意,喊的啥?這都低頭了能讓路了嗎?」

  屈子平有些委屈,抬頭看向周恆。

  不過他這一嗓子,讓所有人蹲下後,劉仁禮一眼就看到周恆了。

  劉仁禮朝著周恆的方向,趕緊抱拳微微施禮,一臉的謙恭樣子,那目光吸引了很多人。

  順著劉仁禮看過去的方向轉頭,一個少年身著青色衣衫站立在人群中,那樣的風度翩翩。

  就在這時,劉仁禮高聲問道:

  「周大夫,這是要捐款還是捐物?」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5 11:20
第八十八章:魁首阿墨

  周恆沒敢託大,朝著劉仁禮深深一禮,這才帶著屈子平朝府衙門前走去,無需吆喝,所有人都讓開路。

  能讓縣尊大人親自開口請,還以禮相待的人,不是名門望族就是德高望重之人,不過周恆的年紀又不像,所有人都帶著探究的目光,目送周恆走向前面。

  來到劉仁禮面前,周恆湊近低聲說道:

  「劉大人的善舉感動天地啊,今日我還有意外之喜送你。」

  劉仁禮微微一怔,隨即就仰頭大笑,帶著幾分豪邁的樣子,再度朝周恆抱拳。

  「不知是何喜?」

  周恆清清嗓子,揚聲說道:

  「縣尊大人為了清平百姓的善舉,我等看在眼中,周恆所開設的回春堂不過是一個醫館,也想盡綿薄之力,奈何銀錢有限,周恆就捐贈五百桶消毒藥水,還有一萬枚口罩,這口罩是我回春堂所有夥計的家人,一起連夜趕製的,今日晚上送到府衙。」

  劉仁禮用力點點頭,一個醫館能調動所有夥計的家人,幫著製作口罩賑濟災民,這是何種能力不言而喻。

  一萬個口罩,之前不知道那是何物,現在劉仁禮明白,這就是可以保一萬條人命的物件,這不是小事兒。

  周恆頓了頓接著說道:「此外,從明日開始,回春堂將歇業七日,全力投入賑災事宜,幫助劉大人給災民進行體檢,然後分級管理災民,並且消毒水源,在粥棚舍藥,無償醫治病患。」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張大嘴巴,七天不做生意,還要帶著所有人,去賑災給災民看病。

  這不算啥,還要無償診治舍藥啊。

  這樣的善舉,讓很多百姓眼眶都紅了,所有人心裡都刻下三個字回春堂,這到底是一個什麼醫館?

  下面的竊竊私語之聲越來越大,劉仁禮看向周恆,這前面說到的幾點,劉仁禮已經猜到了,只是沒想到周恆能有這個力度,要知道舍藥可不是給一兩個人看病,劉仁禮有些擔憂。

  不過見周恆臉上表情還算輕鬆,擔憂的心多少放下一點兒,如若別的醫館,有捐贈藥品的,這個還是給周恆統一處置比較好。

  「多謝周大夫的捐贈,劉仁禮帶災民謝過了......」

  周恆搖搖頭,笑著看向劉仁禮,此刻下面那些圍觀的百姓,全都停止了議論,這捐贈了如此多的東西,難道還有下文?

  人群朝前擠了擠,似乎圍觀的人更多了,只是秩序很好,沒人鬧事兒,也沒人起鬨,就靜靜地看著。

  周恆伸手在懷中將那個精緻的匣子取出來,雙手舉過頭頂直接遞給劉仁禮。

  劉仁禮一臉的不解,打開一看,瞬間瞪大了眼睛,看看周恆,周恆只是但笑不語。

  劉仁禮趕緊讓身側的張主簿,親自清點。

  片刻張主簿,將銀票全都數了兩遍,磕磕巴巴地抱拳說道:

  「回回回......回......稟縣尊大人,這一共是五千兩銀票。」

  周恆聽到數額,瞬間嗆咳了兩聲,五千兩這數額太大了,朱筠墨這麼玩兒別人還能捐款嗎?

  劉仁禮怔住了,看向周恆一臉的疑惑,低聲問道:

  「周恆是不是搞錯了,這數額怎麼如此之巨?」

  周恆一臉的尷尬,「我也不知道數額,只是替人行事,就一個匣子丟給我,讓我過來捐款。」

  劉仁禮盯著周恆的眼睛,瞬間眯起來,問道:

  「這位貴人,難道是梅......」

  周恆搖搖頭,壓低聲音說道:

  「大人看破不說破,貴人囑咐了,不可報出姓名,既然是捐款善心到了就好,其他的無需計較,您就記上數額好了。」

  劉仁禮點點頭,心中瞭然,不過這是最大的喜訊,朝廷真正撥付的銀兩都不一定有這麼多,一下子將大頭解決了,心裡頓時一鬆。

  看向張主簿吩咐道:「那就收下吧,將藥材榜首的位置寫上週恆,至於捐款榜首的位置,寫上......寫什麼名字?」

  周恆此刻頓住了,對啊寫什麼名字?

  總不能寫個無名氏吧,雖然朱筠墨的意思是不留姓名,不過這是五千兩銀子啊,如此大的數目,就啥也沒見到,這絕對不行,至少要聽個響兒吧。

  可不寫朱筠墨,留什麼名字呢?

  如若此事報上去,京城的人能一眼看出來,可又讓清平縣的百姓猜不透這才行。

  周恆眯起眼睛,看向劉仁禮。

  「要不就單留一個梅字,梅先生如何?」

  未等劉仁禮回答,周恆搖搖頭。

  「城中的人又不是傻子,一猜就猜到了,還是留一個墨字吧,墨先生。」

  劉仁禮點點頭,他也已經猜到,沉吟了片刻環顧一週,如此多的百姓都在看著,長時間不結束後面的捐贈怎麼辦?

  頓時聲音高了幾分,朝著周恆一抱拳。

  「多謝周公子,代替化名阿墨的這位貴人捐贈白銀五千兩,這邊請等一下,張主簿馬上將榜首的位置換一下。」

  周恆一怔,阿墨什麼鬼?

  墨先生也行啊,不過他已經高聲說出來,自己也不好辯駁,隨即朝左側挪了挪,那張主簿已經站在高椅上,將剛剛屈大夫等人的名字,掀開朝下移去。

  這回周恆才發現,這劉仁禮是個人才啊,原來這榜單不是紅紙,而是絨布,上面粘貼的那些紅布上,背面是帶倒鉤的一種材料,想要挪位置分分鐘搞定。

  張主簿大筆一揮,阿墨的名字出現在榜首,五千兩的數額在後面也分外顯眼。

  周恆再度看向捐款的登記台,這會兒呼啦一下湧上來好多人,有的甚至抬著一袋袋米面,看著穿著就知道這是尋常百姓。

  周恆有些心裡不是滋味,是不是有些用力過猛了,這尋常百姓捐出一袋子米,那不是小數目。

  身側的劉仁禮,輕輕碰了一下周恆的肩膀。

  周圍此刻已經被人圍滿,確實無法說話。

  周恆帶著屈子平,跟著劉仁禮進了府衙,沒去後面,只是找了一個空房間,劉仁禮一臉的擔憂看向周恆。

  「你所說的那種藥物,真的噴灑了就可以防治疫情?」

  周恆點點頭,「這個需要聯合起來才有效,第一所有災民戴口罩,無論有沒有病,至少減少呼吸傳播的幾率,分診的人員,要穿著只露出眼睛的油布隔離服;第二,控制好水源,隨時看護兩個高處的泉眼,取水後煮沸食用,禁止喝生水;第三,就是製造捕鼠夾下誘餌;第四才是噴灑藥劑消毒。這四項現在就要開始做,隨著災民增加要逐步開展,想一次性搞定是不可能的。」

  周恆頓了頓,接著說道:「再者單靠衙役和醫館的人手是絕對不夠的,招募一些人就叫志願者好了,也就是願意幫助災民的人,男女不限,分別負責給災民分組、登記、安排住所、消毒、舍粥、發放物資。登記的時候如若有條件就製作一些不同顏色的繩子,患重病的手腕扎紅繩,輕微咳嗽的扎黃繩,拉肚子的扎白繩,康健的扎黑繩。如此一來,他人一目瞭然。」

  劉仁禮聽著不斷點頭,屈子平垂著頭,將周恆所說的話牢記於心,這樣的災後分配簡直太特別了,不過越想越覺得有道理,這幾個顏色一目瞭然。

  見周恆說完,劉仁禮抬眼看向周恆。

  「我去安排人弄布條,噴灑的桶已經讓全城的鐵匠打造了,不過還需要時間,其他人員我來組建,不過你午後過來將人員統一分配一下組別。」

  周恆一怔,「為啥是我?」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0 13:02
第八十九章:一力承當

  劉仁禮一臉不解地看向周恆,「這時候你不該說當仁不讓嗎?什麼為啥,沒有為啥,你提出的意見你來執行。」

  周恆有些惱火,低聲嘟囔著。

  「如若不是和你結拜了,我有這麼多擔憂的事兒,據說你前任就被處以流刑,我只是怕自己和秀兒被牽連。」

  劉仁禮一時間怔住了,隨即笑了起來。

  「行了,甭管什麼原因,現在你和我是同為一體,這清平縣的賑災搞好了,不一定有何獎勵,不過辦砸了,那就是滅頂之災,畢竟秀兒退婚的夫家,劉大人主理此事,我怕他會剋扣。」

  周恆瞥了劉仁禮一眼,這貨平時看著很聰明,怎麼一涉及到劉秀兒智商就倒退,這有什麼好糾結的。

  「無需糾結,此時只能先看眼前,處理賑災事宜是重中之重,如若之後的朝廷撥款不及時,或者有所剋扣,其實反過來想,是好事......」

  「好事?」

  周恆抿抿唇,似乎又冒進了,這樣的事兒說多了,劉仁禮會不會學壞?

  呸呸呸,什麼學壞,防人之心不可無,必要的自保手段還是要有。

  周恆抬腳朝著屈子平的屁股就是一腳,眼睛一瞪吼道:

  「傻愣著幹嘛,趕緊去外面等著,沒看我和劉大人談正經事?」

  屈子平趕緊出去,將房門關上,站在門口望風。

  他現在已經有些摸透周恆的脾氣,如若不熟悉的人,他絕對非常客氣,越是親近的有時會更直接,看來這個老闆真的是耿直啊。

  揉揉屁股,臉上帶著滿足的笑意。

  周恆見人走了,這才看向劉仁禮。

  「退婚是對方提出的,大哥沒糾結一口答應了,以那位劉銘順大人一貫的脾氣秉性,他會如何想?」

  劉仁禮想到上次去濟南府,劉銘順臉上的鄙夷之態,咬咬牙嘆息一聲。

  「或許他沒有想到,我能答應,估計想了很多的說辭,也準備了補償,最後都沒用上,直接換了庚帖,或許會覺得......沒面子......」

  周恆點點頭,「心結已經種下,所以無論濟南府的撥付,是否能夠充足及時到位,還要看這位劉銘順的心情了,所以專人核對銀兩,往來印章確認數額,完全按照程序來,免得被人擺一道,這樣有錯嗎?」

  劉仁禮搖搖頭,他聽明白了,長處一口氣,眼中稍顯失望。

  「想當年,我和劉銘順是一同進京趕考,沒想到情分這東西,淡去的如此快。」

  周恆心裡白了一眼,這傢伙太理想主義了。

  可以正義,可以理想化,不過要有自保能力,再者要看對方是什麼人,踩低捧高的主兒,再好都要敬而遠之。

  「大哥明白就好,那我這就去安排一下事宜,一會兒口罩等物收回來,就直接送到縣衙,到時候這裡要騰出來一定的空間,存放消毒液和口罩,我們回春堂地方小,放不下了。」

  劉仁禮打起精神,周恆說得對,現在沒啥好多想的,要將眼前的事兒辦明白,不然就是授人以柄,賑災幹不好就是禍患,尤其是銀錢。

  突然劉仁禮一頓,看向周恆。

  「此刻募捐的銀錢已經很多,我可以找幾個德高望重之人,幫著監管這些銀錢,每一筆花銷都要這幾人知曉,至於朝廷的撥款,他們也幫著做個見證,這樣可好?」

  周恆噗嗤一下笑了,朝著他一拱手說道:

  「大人英明。」

  劉仁禮朝他一擺手,「你快些去吧,午時末我會將人集中在此地,分組和簡單的交代,就在那時開始吧。」

  「成,那我就不耽擱了。」

  說著周恆推門就走,劉仁禮也沒有挽留。

  畢竟需要籌備的事兒很多,衙役根本不夠用,此刻真的要去找些周恆所說的志願者,別說這三個字說出來,怎麼那麼讓人振奮。

  門打開,周恆帶著屈子平就要離開,劉仁禮也朝著外面走。

  就在這時,張主簿已經看到三人,帶著一個四十歲左右的華服男子,見到劉仁禮出來,趕緊快走了幾步。

  張主簿趕緊幫著介紹道:

  「縣尊大人,壽和堂的孟孝友孟老闆求見。」

  聽到這個名字,周恆的腳步一頓,上次在梅園見到壽和堂的那位坐堂大夫了,沒有什麼真才實學,卻一臉的心高氣傲,由奴見主,顯然這位壽和堂的老闆也是這樣的品行。

  見周恆腳步放慢,屈子平瞬間明了,周恆這是想聽聽,袖子裡面一抖落,一個荷包掉在地上,周恆頓下腳步,等著屈子平將荷包和散碎銅錢撿起來。

  此刻,劉仁禮也走到了周恆身側,那位孟孝友孟老闆也停在三人對面,朝著劉仁禮施禮。

  「縣尊大人貴安,孟某有一事要稟明。」

  劉仁禮抬眸看向孟孝友,眼中帶著不解,這會兒都忙著捐款,你上前來啥意思,難道是想要捐贈大額銀錢?

  想到這個,劉仁禮的目光帶著兩份慈善。

  「孟老闆有何事,但說無妨。」

  孟孝友也沒再客套,直起身子看向周恆,雖然那目光事情稍作停留,周恆卻感受到深深的惡意。

  周恆一怔。

  靠!

  啥意思?

  你是覺得我擋你路了?

  不要緊,照著我的標準提高一點,將我打下去就行了,瞟一眼啥意思?

  孟孝友再度抬頭已經雙眉微蹙,一臉的擔憂,急切地說道:

  「縣尊大人,剛剛孟某在後面聽聞,一個叫什麼回春堂的醫館,要捐贈五百桶消毒液和一萬枚口罩,孟某不知這都是何物,不過水患之後瘟疫盛行,茲事體大,這不是逞能的時候,這些聞所未聞的物件和醫術,怎麼能抵抗瘟疫,請大人三思。」

  周恆唇角一挑笑了,這個孟孝友很有意思,當面告狀,這是覺得壽和堂的能力卓越,覺得自己卻搶了他們的風頭?

  周恆沒說話,就這樣老老實實看著,目光落在劉仁禮身上,只見劉仁禮臉上帶著微笑問道:

  「哦?那麼依照孟老闆的意思,這防疫之事如何來做?」

  孟孝友臉上一鬆,最初的那一絲擔憂沒了,下巴微微揚起看向周恆,眼神中帶著一絲鄙夷。

  「瘟疫中,一般病者是季節因素,又謂天行時疫。治有三法:宜補,宜散,宜降。因此治療方法上與那消毒液和口罩毫無聯繫,要因人而異,開方熬藥,進行醫治。」

  劉仁禮沒惱,還是帶著溫和的笑容看向孟孝友。

  「那孟老闆的意思,壽和堂願意一力承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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