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大良醫 作者:雪兒格格(連載中)

 
Babcorn 2019-8-25 14:16:0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8 11503
Babcorn 發表於 2019-8-25 14:21
第二十章:賣貨六人組

  周恆甩甩頭,帶著朱大勇,邁步進入跨院,清甜的桂花香味,一進來就聞得到。

  薛老大抱著一個碩大的盆,從小廚房走出來,裡面裝了滿滿的糯米藕,見周恆進來朝周恆露出一個憨憨的笑容,擦了手跟著周恆去了廂房。

  「你診治完了,朱長利讓人給你準備了洗澡水,你沐浴後用餐吧,我去整理工具,明日一早就帶著東西出城!」

  看著薛老大如此突然熱情的樣子,周恆抖抖身子,不免的朝廂房退了一步。

  「這樣多的東西,叫人過來賣就行了,賣了之後按照日銷量,再決定每日做多少,逐步遞增,做多了也浪費,那糯米和蜂蜜貴著呢!」

  薛老大不斷點頭,「這個你放心,村中的胡老三在城西有個馬行,族長已經交代,明日辰時排幾個伶俐的人,在胡老三的馬行等著消息,再者給我送一些藕,我到時候就讓他們先賣著試試,然後回村去教嬸子們製作方法。」

  周恆一聽,自己完全瞎操心了,這貨真的是一張憨厚本分的臉,肚子一下子花花腸子。

  「多少根,計數,我們做的蜜汁能做多少也要按照量來,不可浪費更不能欠缺,那樣口感就有差別,至於價格,就按照五文錢一串,十二文錢一根就行。」

  薛老大掰著手指頭算了算,嘴巴不斷嘟囔著。

  「給朱公子留下十根,盆裡裝了二百二十根糯米藕,單單是按照十二文一根算,這些就能賣上二千六百四十文錢,一千文是一兩銀子......」

  薛老大越算越是心驚,趕緊看向房門,見門關得嚴實,這才走到周恆近前,壓低了聲音。

  「能賣這麼多錢?」

  周恆白他一眼,「做出來是一步,關鍵是賣出去,你想好如何賣了?」

  薛老大心虛地搖搖頭,「不知道!」

  「試吃!」

  薛老大見周恆說了這兩個字就不說了,眨麼眨麼眼睛,稍一思索似乎明白了周恆的用意。

  「你是說,就像在小廚房似得,將藕切成小塊,給人嘗,只要吃過就會主動買?」

  周恆點點頭,「不要太小氣,切成小塊吃了就白得了,一次你給人家嘗半片或者一大片,吃了好吃他還好意思不買或者少買?」

  薛老大雙眼放光地盯著周恆,這理論新奇,不過如若是自己嘗過如此好吃,也會掏錢買的。

  況且價格還這麼低廉,一根糯米藕十二文錢,真的不貴,上次給銘宇帶回去一包小點心就二十二文錢,關鍵還沒這糯米藕好吃。

  周恆接著說道:「明日,不論你是否能賣得光,未時末所有售賣的人就全部撤出去,第二日亦是如此,讓人覺得這東西不買就沒了。再者每個人發了多少,賣了多少錢,要統計下來,之後的工錢就按照銷量分配,賣得多賺得多,免得有濫竽充數之人,可記下了?」

  薛老大點點頭,微微蹙眉看向周恆,一臉的苦瓜相。

  「要不,你幫我寫下來?」

  ......

  翌日清晨,集市上漸漸人來人往。

  西街的馬市一處院落聚集了很多人,站在當中的薛老大,舉著一個盤子上面托著荷葉,幾根糯米藕已經被切成數片,上面拎著亮晶晶的桂花蜜,瞬間香氣四溢。

  「都別嚷嚷,聽我說,剛才我說的可都記下了,你們一共六人,每個人可以分三十四根,這個是正常售賣的,另外多領兩根,這是用來試吃的。你全賣了,自然比賣不出去的人賺得多,如若有一根都賣不出去的,明日咱就換人,行了廢話不多說,你們用竹籤插著,自己嘗嘗!」

  薛老大的嗓門大,如此一喊所有人都豎起耳朵仔細聽著,見還有品嚐的量,都盯著薛老大手中的盤子,他一手托著盤子一邊說道。

  「都瞧仔細了,這糯米藕非常軟糯,不要想著用一根竹籤去插它,那樣沒等咬就掉了,掉在地上還好,這糯米藕裡面有藥材如若落到錦緞的衣物上那是洗不掉的,別吃食沒賣成反倒賠了錢財。瞧見沒有兩根簽子斜著一戳,來二狗子,這個給你!」

  被叫做二狗子的小子,伸手在自己腰間的衣襟上蹭了蹭,這才接過薛老大遞過來的糯米藕,張開口咬了一小口。

  那味道瞬間在嘴巴裡面炸了一樣,二狗子瞪大了眼睛看著薛老大。

  「薛大哥,這是你做的,這也太好吃了!」

  剩下的五個人都分到了一份,見二狗子吃的香甜,一個個都仔細品嚐起來,果然這味道不是吹的,不斷豎起拇指。

  一個年長些的男子一臉的感慨,嘆息一聲說道:

  「沒想到,咱靈山村竟然靠著周老伯家的傻孫子幫襯,這蓮藕祖祖輩輩就長在湖水中,我們誰還去摸過,一抓滿手黑泥巴,誰敢吃啊,可做成糯米藕竟然這樣美味,這是老天開眼啊,這把火燒的好,燒的好啊!」

  二狗子也咧著嘴笑了,「那叫啥火燒旺運!」

  薛老大臉一黑,朝二人屁股上就是兩腳。

  「少在這裡說風涼話,我們家的穀倉和廂房還沒蓋修好,還火燒旺運,你們抓緊賣,切記未時末回馬行算錢,然後分配明日的製作數量還有人手。」

  六人分別領了自己的份額,頭上戴著荷葉當帽子,背上背著一把一把的荷葉,紛紛推著小車或者挎著籃子走了。

  薛老大沒耽擱,駕著驢車快速出了城,回到靈山村將清平縣發生的事兒都跟薛家族長說了。

  公堂上的對峙也沒有忽略,薛家族長對周恆又有了一個新的認知。

  至於賣糯米藕的收益分成,薛家族長倒是沒有多在意,這本是人家幫襯著村裡人,本金都是人家出的,除去成本五五分成非常合理,見族長同意,薛老大才松了一口氣。

  之後,薛家族長吩咐薛老大,在祖屋的善堂開灶,讓村中的婦人一起學習如何製作桂花糯米藕。

  當然那桂花蜜是制好的,他們所需要學習的就是所有的流程還有火候。

  兩個時辰後,第一鍋就出來了,對比著薛老大帶回來的糯米藕比較了一番,口味上完全沒有問題,薛老大這才讓大家停下。

  「族長爺爺,周小郎君說,這糯米藕最好是頭天夜裡做,第二天一早賣,冰涼涼甜滋滋,這樣的口感更好,這第一批的材料我先留下了,至於那桂花蜜我會定時讓人捎回來,還有要多采粗一些圓一些的蓮藕,這樣能灌進去糯米。」

  說到這裡薛老大頓了一下,掏出一張圖紙,上面畫著一個挎著籃子的少年,圍裙和籃子上的布都繡著字,邊緣是白色的雲紋,簡潔大方,這是周恆臨時畫的。

  「這個是頭巾和圍裙的樣式,周小郎君說,咱們村子出去的人,最好統一穿戴,上面繡上靈山糯米藕五個字,這樣免得別人效仿,至於荷葉和荷花早晨出發的時候直接捎著就好,有這東西跟著,蓮藕會極為好賣。」

  薛家族長沒有異議,趕緊吩咐眾人各司其職,將輔料收好,所有人員去採集蓮藕了,行動不便的,去準備圖上的藍布,開始裁製刺繡,看著麻煩,幾個女人一起動手,很快就見了模樣。

  薛老大看看天色差不多了,急匆匆趕回馬行。

  此時距離未時還有兩刻,跳下驢車一進院落,就看到六個人圍成一團。

  薛老大心下一驚,難道出事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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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銀子滾滾來

  快步走上前,一把抓住二狗子的肩膀。

  「你們咋這麼早回來了,出什麼事兒了?」

  二狗子嚇了一跳,趕緊轉過身,見薛老大回來了,一個個跳著歡呼道:

  「薛大哥你可回來了,我們都賣完了,在這裡玩兒了好久!」

  這回,換做薛老大愣神兒了,「賣,賣完了?你們都賣完了?」

  二狗子一呲牙。

  「開始慢些,後來幾個孩童過來買了,之後被一群孩子領來的大人,幾乎哄搶了,也沒怎麼吆喝就空了,那試吃的都沒剩下。」

  說著,每個人將口袋中的錢舉到薛老大的面前,看著一堆錢,瞬間有些無從下手。

  馬行那個同鄉,拎著算盤過來了。

  「薛大,別急我幫你算一算!」

  不知過了多久,所有的銀錢都算了一遍,那個二狗子賣的最多,一共買了六百四十文,其他幾個基本都在五百文左右,薛老大全部記錄在案,收起記錄的紙看看幾人。

  「你們覺得明天兩倍數量的糯米藕,是否能賣的光?」

  二狗子呲牙笑起來,「薛大哥如若今天我帶著二百根都賣光了,明天加一倍沒問題,多加才好呢。」

  薛老大朝著他脖子拍了一巴掌,「別冒進,咱們要求穩,循序漸進一些才有利可圖,畢竟這個天氣太熱了,做多了賣不掉就是糟損。回去和族長說,明日算了分成,晚上你們捎回去。」

  六個人聽聽覺得有道理,紛紛點頭,收拾東西趕緊走了,薛老大在後面喊著:「明日早些出來,記著荷葉和荷花要帶著露水的。」

  看著幾人走遠了,薛老大這才將所有的銀錢全都塞在車廂內。

  趕著驢車,朝著梅園走去,那門房的見薛老大趕車回來了,想過來幫著接一下韁繩,薛老大眼光如刀劍,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那人心裡一毛,啥也沒敢說讓薛老大進去了。

  回到院子,薛老大抱著錢袋子,三步並作兩步竄進周恆的房間。

  周恆正坐在書案前,翻看著大梁史,這是他從朱筠墨的房間借到的一本書,畢竟要對這個世界有些詳盡的瞭解,讀史書是最快捷的方法。

  見薛老大突然竄回來關上門,將門閂還插上,一臉緊張兮兮來到書案前,周恆上下看他好幾眼。

  「你這什麼意思?」

  薛老大抱著一個錢袋子,哐噹一聲,放在周恆的面前。

  「這是今天賣的收益,我在馬行數了三遍,共計三千一百七十八文!」

  這句話一出口,周恆都怔住了,抬手制止了薛老大的動作。

  「等等,你容我換算一下,就是說用那二百多根藕,你們換了三兩銀子?」

  薛老大點點頭,再度蹙眉搖搖頭。

  「三兩白銀余一百七十八文。」

  周恆一擺手,「別計較這些細節,讓靈山村的人明天加量了嗎?」

  薛老大點點頭,「這是自然,我讓他們加量一倍,這六個人一個多時辰就賣光了,說是如若一個人買兩百根都能賣出去!」

  周恆擺擺手,「這事兒不急,循序漸進,明日還是如此,最晚到未時,人就散去,這樣能讓人想著糯米藕,明日在固定的地點已出現,自然有人等著去購買!」

  薛老大點點頭,「明日我在城內跟著他們,靈山村正在加緊製作你設計的衣衫,明日來的時候,就能穿戴上了!」

  周恆點點頭,「這個速度不錯,所有人都打著靈山村的旗號,這樣不容易被別人仿製,即便有人覺得有利可圖,做出來口味不同,也不會影響我們的銷量。」

  薛老大點點頭,一臉的姨母笑,「錢分了吧!」

  周恆丟下書,一把抱住錢袋子,滿眼警惕地看向薛老大。

  「少來,我出的本金,一共花費了二兩多銀子!」

  薛老大一臉懵,盯著死死抱住錢袋子的周恆,抓抓頭髮。

  「我說分的意思就是先把本金給你啊,不過這一堆零錢還不如明日換成銀子。」

  周恆清清嗓子,臉上沒有一絲尷尬,將錢袋子放下,推到薛老大面前。

  「這樣也行,你清點一下數目,那就將明日的收益一起分了吧,另外你盤點剩餘的輔料了嗎?」

  薛老大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鋪在周恆面前,上面是糯米、薄荷、甘草的剩餘量,一盆泡好的糯米不過是十分之一,他們又做了兩盆糯米藕用了半盆,薄荷與甘草只用了兩把。

  至於蜂蜜和桂花都在梅園,這個並未寫上,不過周恆知道,自己用了不到十分之一,勾兌的一桶蜜至少能再用七天,這個用量還是很少的。

  算來算去,這二兩多銀子採購的輔料,可以用一個月,一天賣三千一百七十八文,按照這個數量計算,一個月就是九萬五千三百四十文,除去成本兩千三百文的成本,純利就是九萬三千零四十文,五五分賬,自己能賺四萬六千五百二十文。

  周恆晃悠著腦袋一臉的笑容,不錯不錯,這不過是一個單品,而且看這銷量,至少明日開始能翻倍,那利潤也就翻倍了。

  薛老大戳戳周恆的手臂,「小郎君你咋了,是不是癲症發作了?」

  周恆抬眼,笑容凝結在唇邊。

  「你去睡覺,明早繼續,錢等明日結算後再均分,記著賣得好的和那挖得多的要記下來,分錢的時候也要按照這個分配!」

  薛老大心裡也很高興,畢竟他們家銘宇也跟著去挖藕了,一個月要是能分個幾百文豈不美死了!

  此時越看周恆越是順眼,抓抓頭憨笑著退了出去。

  ......

  連續五日,糯米藕的銷量節節攀升。

  周恆分得的銀子已經有八兩,這樣的銷量已經大大超出他的預期。

  後來想想就釋然了,清平縣是三州交匯之地,南來被往的客商都在此停留,陸路水路交通縱橫,外來人口密集決定了消費能力。

  龐霄的手已經完全好了,這樣的癒合能力如若放在二十一世紀,早就被抓起來研究了,周恆也只是感慨一下,他不敢多說什麼。

  朱筠墨的腿傷也康復的很快,引流條早已撤掉,下床走動完全不費力,那糯米藕一日能吃上三四根,上面的桂花蜜全部是加倍的,周恆看著有些心疼。

  此時的周恆,心裡有些著急。

  明日朱筠墨就可以拆線,自己賴著不走十五天已經是極限,眼下最急切的就是找一處住所,如若能盤下一個店舖最好。

  一早,周恆穿戴整齊出了門,想了想急救箱還是用布包裹著背在身上,畢竟放在哪兒都有些不放心。

  周恆沿著大路朝著南城門的方向走去,大型的商舖店面、酒樓,全都在這條街上,青石路面踩上去有點兒後世步行街的感覺。

  一路行來,藥鋪有五家,兩家裡面瞧著有隔間,似乎是有人坐堂,途經一個鐵匠鋪,瞧著隔壁門板都上著,鋪面上沒有掛匾額。

  周恆抻頭看看,門臉不大,是個二層,位置算是中上。

  周恆朝著鐵匠鋪瞧了一眼,一個紮著圍裙赤著臂膀的大漢,抓著肩上搭著的一條汗巾擦著汗,同時也看向周恆。

  周恆趕緊上前施禮,「這位大哥打擾你一下,這隔壁的房子是要租賃嗎?」

  大漢搖搖頭,「這鋪子應該不會外租,那東家俺認識,他原本要拾掇一下,準備改成酒肆,不知怎地這些日子沒見到人,鋪子也沒開!」

  周恆點點頭,微微嘆息一聲。

  回頭看了一眼那鋪子,門板整齊地上著,一根木栓從左至右插在當腰,一側是鐵堵頭,另一側上面帶著一個洞穿過金屬鼻子落著鎖。

  許是站的近了,一陣淡淡的臭味兒,從門板的縫隙處飄散出來,這味道讓周恆一怔。
Babcorn 發表於 2019-8-25 14:21
第二十二章:淡淡的臭味兒

  仔細觀瞧,靠著鐵匠鋪一側的門板縫隙處,似乎有液體滲出,順著門檻在地上形成一個小水坑。

  周恆蹲下身子嗅了嗅,那液體似乎有些酒味兒。

  看來是這酒味兒掩蓋了屍臭,周恆直起身子,剛要轉身,門栓下方一個黑褐色的指痕,出現在上面。

  就在這時,周恆覺得肩上一沉。

  側頭一看,那打鐵的大漢已經走到周恆近前。

  「我說,你如若想要找鋪面就去牙行,這裡的東家跟俺是多年朋友,你這樣蹲著看是啥意思?」

  周恆趕緊站直身子,笑著朝後退去。

  「大哥誤會了,我只是覺得這個地腳真好,想著如若在這裡開醫館,一定有不少的人過來。」

  那大漢,上下打量周恆一眼,見他說要開醫館,態度好了一些。

  「醫館?前面有好幾家,最大的兩家也在南面,那裡位置更好,不過鋪面的價格也是貴,最小的也要百十兩銀子一年!」

  周恆唇角抖了抖,一年租金百十兩銀子,這也太貴了。

  看來還是要仔細找位置,自己手裡的銀子夠了租金不夠運營,真的有些頭大。

  不過想到那屍臭,周恆還是趕緊躬身告辭,繼續朝南側走去。

  路過杏林醫館的時候,門口圍了很多人,周恆一挑眉,看來這裡的生意還不錯,既然他們如此繁忙,那就先去縣衙拜訪一下吧。

  摸摸懷中的名帖,周恆快步朝著縣衙走去。

  到了縣衙門房,遞了名貼,沒等多久,何捕頭親自出來相迎,周恆有些意外,趕緊施禮。

  「讓何捕頭親自來接,實在是客氣了。」

  「周公子裡面請,我家縣尊大人恭候您多日了。」

  周恆微微一怔,這啥意思,難道是因為之前的屍檢手段,過於驚世駭俗?

  帶著滿心疑惑,跟著何捕頭走到後院,知縣劉仁禮一身便裝站在後堂,見周恆進來帶著笑容。

  「周公子讓本官好生苦等,快請坐!」

  周恆趕緊抱拳,必要的客氣還是必須的,人家是知縣,這裡的最高長官,那是掌握著大權的人,就是後世黨政公檢法一身兼職,越是客氣,周恆的心越是有些沒底。

  不過既然要詳談,那麼時間定是短不了,還是要先說說那臭味兒還有血印。

  如若之後發現什麼,知曉自己查而不報別惹了羅爛事兒。

  「多謝劉大人掛懷,不過周恆有一事要稟告,或許需要何捕頭去瞧一眼!」

  劉仁禮一怔,虛扶了一下周恆,示意他坐下。

  「周公子坐下說,不知是何事?」

  周恆看了一眼何捕頭,說道:

  「在西市,杏林醫館北側有一家鐵匠鋪,門口掛著一個巨大的藍底黑字的旗子,上面繡著姚記二字,他隔壁的鋪子沒掛牌匾,據說要改成酒肆,不過已經半月未曾開門,房東也不知所蹤,我途徑的時候,對這個鋪子很相中走近看了看,發現鋪子裡面散發出一陣淡淡的屍臭。」

  劉仁禮一怔,端著茶盞的手一抖,茶水也撒出來一些,盯著周恆追問道:

  「你確定那是屍臭?」

  周恆點點頭,「雖然門口有濃重的酒氣,不過屍臭絕對錯不了,另外在門栓的下方我看到一枚血指印。」

  劉仁禮一聽,看向何捕頭。

  「何捕頭,你帶人過去看看吧!」

  何捕頭抱拳稱是,在這清平縣少有命案發生,如若這位周公子所說屬實,這案子絕對小不了,趕緊帶人前往。

  劉仁禮見人走了,這才嘆息一聲,將茶盞放下,一邊擦拭著手,一邊看向周恆說道。

  「不瞞你說,我找人打聽了,你是為梅園的一位貴人醫治,聽說他傷勢極為嚴重,不過你保住了他的腿,短短數日,現如今已經能下來正常行走了,並且如常人一般,沒有跛。」

  周恆有些意外地看向劉仁禮,能將事情打聽得如此詳細,定然是有緣由的,他明明知曉梅園的人身份特殊,如若不是逼不得已絕對不會冒此風險。

  「正是如此,劉大人如若有什麼疑問請坦言!」

  劉仁禮抱拳,「我絕對沒有探聽梅園的意思,只是我唯一的妹妹有一頑疾,在頸部長一肉癭,從最初發現至今有兩年餘,別說清平縣城,就是濟南府和京城的各個大醫館,還有官醫所,沒有人敢動。」

  肉癭?

  周恆微微眯起眼,這個叫法他知曉。

  就是古人對甲狀腺良性腫瘤的一種稱呼,只是古人對消毒和麻醉的限制,所以外科的手術開展還是非常有限。

  聽劉仁禮的意思,找了很多人都不行,那就是說,這個甲狀腺良性腫瘤的個頭絕對小不了,而且是影響正常生活的那種。

  「不疼不癢,能隨吞嚥且上下移動,只是現在肉癭個頭比較巨大,影響活動?」

  劉仁禮騰一下站起來,抓住周恆的手用力點點頭。

  「就是如此,就是如此!小妹秀兒的肉癭極為碩大,自卑不說,還影響心情。不怕你笑話,我都讓人隨時盯著她,就怕她想不開尋了短見,見過之人都將她當成怪物,甚至有人唾棄她衝撞神靈才遭此詛咒。」

  周恆稍微沉吟一下,這巨大的甲狀腺良性腫瘤在二十一世紀不是什麼嚴重疾病,可在這裡確實是大問題。

  自己就一個人,如若做這個手術,沒有備血、沒有麻醉師、沒有器械護士、沒有無菌手術室、沒有無影燈和顯微鏡,整個手術和盲切一樣,全憑手感和經驗,這個太恐怖了。

  劉仁禮見周恆一直低頭蹙眉,那希翼的眼神漸漸暗淡下去,周恆已經是他最後的希望。

  「周公子難道......」

  周恆抬頭看了一眼劉仁禮,朝他微微一笑。

  「別急,讓我先看看令妹,手術可以做,只是需要準備的事項比較多,不是一時半刻能準備妥當的,你別急!」

  劉仁禮趕緊點頭,起身朝門外嚷道:

  「來人,來人去請小姐!」

  周恆攔住劉仁禮的動作,站起身認真地看向這位縣尊大人。

  「劉大人不要如此大張旗鼓,如若方便,還是大人獨自帶著我去看看,這樣沒有丫鬟婆子在,令妹還能放鬆一些。」

  劉仁禮一想,確實如此,每次給秀兒看病,之後的幾天她都是悶悶不樂,即便見到自己也都是強顏歡笑,看來是一直忍耐。

  「行,我們直接去後宅!」

  門口的下人被打發走了,劉仁禮引著周恆朝後宅走去,雖然院落不大,後面的花草和房屋設計還算精緻。

  來到後院的小樓,一個小丫鬟遠遠見到劉仁禮,趕緊施禮。

  劉仁禮朝樓上瞄了一眼,心裡有些擔憂,眉頭緊蹙道:

  「起來回話,你為何沒在近前服侍小姐?」

  小丫頭嚇得一哆嗦,趕緊跪倒。

  「大人明鑑,小姐在梳洗,所以將奴婢遣出來......」

  劉仁禮一副瞭然的神色,一揮袖子。

  「春桃,去幫小姐整理好,我帶了一個朋友,給她瞧瞧病症。」

  小丫頭趕緊跑上樓,劉仁禮朝周恆歉意的一笑。

  「周公子多擔待,我家妹子因為這病症,有些怕見生人,不過她脾氣溫和,也知書達理......」

  話音未落,從二樓的窗口飛出來一物,周恆突然感覺後腦勺陰風陣陣,嗖一下朝旁邊抱頭橫著一跳,正好躲在劉仁禮的身後。

  啪,一個花盆正好落在剛剛周恆所站立的位置,摔得四分五裂,迸濺出來的土屑全撒在劉仁禮的衣袍上。

  隨後,樓上傳來一聲低沉的吼聲:「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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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天降花盆

  周恆一哆嗦,抬眼看看一身土的劉仁禮,這就是脾氣溫和知書達理?

  穿越到這裡一週了,除了第一天生死攸關,這些天還真的很安全,只是窮一點兒,暫時生計上有些困難。

  今天倒好,一會兒是屍臭,一會兒是天降花盆,出門走得急沒看黃曆,這是災星當頭啊。

  周恆再度退後一步,看向劉仁禮,猶豫道:

  「要不,改日劉小姐心境平復,我再......」

  劉仁禮一把抓住周恆的手臂,直接朝樓上走去。

  「周公子不要多想,秀兒只是被我寵壞了,再者生病的人心焦,你要多擔待啊,至於診金即便砸鍋賣鐵,也短不了你的,這個你放心。」

  周恆哦了一聲,這句你要多擔待打動了他,這樣的兄長真的讓人感動,朝劉仁禮點點頭,將手臂從他懷中拽出來,笑著說道:

  「大人的護妹之心,讓周恆感動,那就先去看一眼。至於診費這個還真的不好說,畢竟要建設單獨的手術室,還要製造一些特殊器具,一切都要看到令妹的病情程度而定。」

  二人說著已經上了二樓,周恆的腳步故意落了一步。

  之前的天降花盆還讓人心有餘悸,如若有什麼意外,劉仁禮在前也能抵擋一下。

  果然,一個長條形的方枕飛了出來,劉仁禮似乎早已習慣,伸手接住,丟給一側站立的小丫頭。

  一挑簾,進了臥房。

  周恆沒跟著,這要是跟著進去,是個圈套怎麼辦,看過如若被逼著負責娶回家,那豈不是毀了?

  在這異世,沒身份、沒錢財、沒背景,一切真的不好說,還是老老實實等著吧!

  不知二人說了什麼,房間內漸漸安靜下來,劉仁禮一挑簾,朝周恆笑笑。

  「周公子請進來吧!」

  周恆點點頭,看向那個小丫頭。

  「勞煩姑娘,給我打點水淨手!」

  那小丫頭一欠身,忽閃著大眼睛,抬手指了指房內。

  「小姐房裡就有水,公子請隨我來吧!」

  周恆這才跟著進了房間,房間內就他們兄妹倆,周恆心裡怕怕的,萬一搞事情,抓來一個丫頭當擋箭牌還是好的。

  進了房內,周恆才發現,這房間相當大,也被隔成兩個部分,南側是一個月亮門形狀的博古架隔斷,垂著珠簾,這邊擺放著桌椅還有書案,靠著北牆有一面牆的書籍。

  所謂的劉小姐周恆沒瞧見,跟著那個小丫頭淨了手,一個頂著幕離的女子突然出現在房中。

  周恆心下一驚,這劉小姐到底是什麼人,武林高手嗎?

  怎麼走路沒聲音,不是丟花盆就是摔枕頭,這會兒又飄到自己身後,神出鬼沒。

  稍稍垂眸,周恆趕緊抱拳施禮。

  「劉小姐好!」

  劉仁禮臉上堆笑,介紹道:

  「這位就是兄長剛剛跟你說的那位周公子,不要看他年紀不大,可他醫術驚人,兄長簡單描述,就知你的狀況,快坐下讓周公子給你瞧瞧。」

  周恆沒打開急救箱,手套就兩副不能因為檢查就浪費一副,剛剛淨手的時候和小丫頭要了一塊乾淨的帕子拿在掌中,盯著那幕離。

  劉仁禮說完,那劉小姐似乎斟酌了一番,伸手將幕離下方的白紗掀開一角,幽幽說道。

  「小女長相醜陋,恐污了公子的眼,就掀開傷處看看肉癭可否?」

  周恆點點頭,「可以!」

  顯然那劉小姐沒想到,周恆連這個要求也能同意。

  蔥白似得手指,抓著白紗猶豫了片刻,緩緩掀開,一個如同橄欖球形狀的紫色巨大腫塊出現在眼前,尺寸如同週歲嬰兒的頭顱大小。

  周恆伸手,示意劉小姐坐下。

  墊著汗巾,仔細查看了這顆甲狀腺良性腫瘤,邊界非常清晰,不過邊緣已經覆蓋頸動脈上方,嘗試輕輕觸碰,整個瘤體活動的空間非常小,質地也極為堅硬。

  「劉小姐,我這樣觸碰是否覺得肉癭疼痛?」

  沒有客套,也沒有尷尬的問題,就這樣彷彿閒聊般,周恆直接問起感受,劉小姐擺擺手。

  「輕輕觸碰不疼不癢,只有用力按壓或者擠壓才疼痛,沒喝藥醫治的時候,只如拳頭大小推得動,可吃了幾個月的藥,這肉癭飛長,讓我無法扭動頭部,每日頸部痠痛頭暈眼花,吞食飲水已經有些困難。」

  周恆點點頭,將汗巾還給小丫頭,看向劉仁禮。

  「劉大人,此處可有筆墨?」

  劉仁禮一怔,完全沒明白周恆的意圖,指著書案說道:

  「那裡有!」

  周恆這才看向劉小姐,隔著一層幕離真的無法交流啊。

  「我可否用一下筆墨,如此才能說清楚病情。」

  劉小姐嗯了一聲,帶著周恆走到書案前。

  周恆也沒有客套,開始繪製人體頸部的結構,當然沒有將所有的解剖結構全部畫出來,只是按照劉小姐的情況,畫在紙上。

  邊畫,周恆邊指著各個部位講解道:

  「這所謂的肉癭,不過是以頸前結喉正中附近出現半球形腫塊,能隨吞嚥而上下移動為主要表現的甲狀腺良性腫瘤。本病大多數大夫的判斷是,由於肝思鬱怒,氣滯、痰濁、瘀血凝結而成。」

  說到這裡,周恆頓了頓,西醫的理論認為,這個多是胚胎細胞殘留在甲狀腺造成的,我要怎麼解釋呢?

  周恆的停頓讓二人全都看向周恆,周恆這才接著說道。

  「而我認為,此病有些個例,在母親孕時營養不調或雙胎所致,一胎存活另一胎不全活死亡才造成如此病症,並非什麼神靈詛咒。」

  劉小姐抓著書案的手指有些泛白,雙臂微微顫抖著,劉仁禮朝著周恆的位置挪了一步。

  「神靈詛咒之說是兄長所言,是口誤秀兒莫要生氣。」

  劉小姐一把將劉仁禮拽到一側,周恆臉頰抖了抖,難道剛剛說錯話了嗎?

  我是跑,還是不跑?

  那劉小姐緩緩走向周恆,周恆心下緊張,不過面上沒有什麼變化,如若這個病例接下,別說鋪面,想要多少錢憑自己要就是了。

  一想到這個,瞬間周恆的目光也平靜了許多。

  就在這時,那劉小姐突然雙膝跪地,周恆這是真蒙了趕緊側身,也不好伸手去撫。

  「劉小姐這是何意,快快請起。」

  劉仁禮也有些糊塗,不過見周恆朝自己使眼色,趕緊上前將妹妹扶起來。

  「妹子有什麼話,咱站起來好好說,如若你不想看,兄長也依著你可好?」

  劉小姐雙肩有些顫抖,哽嚥了好一陣才說道:

  「兄長參加科考離家的時間長,那時母親還沒有過世,曾經跟小妹提起過,當時生我的時候,還有一個妹妹,不過那妹妹生下不及我一半大,眼都沒睜過就離世了,當時怕村中人亂嚼舌根,所以這事兒就沒對外說過,可剛剛周公子所說正好與此相符,想來這病也是這個緣由。」

  這回換做劉仁禮怔住了,看看周恆看看劉秀兒,自家秘辛之事都不曾聽聞,這周恆當然不能知曉,也就是說,他所說的醫治或許更靠譜些。

  劉仁禮看向周恆,「那周公子計畫一下如何醫治吧,至於你所說的手術室還有器械放手去打造,所需的錢財你說就行,我劉仁禮寧可傾盡家財也要換小妹的安康!」

  周恆抖抖臉頰,怎麼聽起來好像自己要奪人家家產似得?

  還未等周恆說話,那小丫頭從外面騰騰騰跑進來,驚慌地跪倒。

  「大人,那何捕頭回來了,讓人傳話到後院,說是有命案!」
Babcorn 發表於 2019-8-25 14:21
第二十四章:便宜師侄

  劉仁禮騰一下站起身,看向周恆。

  「竟然真的有命案,周公子先隨本官去看看。」

  周恆起身,朝著劉小姐抱拳施禮,得到劉小姐的認可,是最重要的,畢竟有可能她是短期內的金主啊。

  「今日暫且告辭,劉小姐的病症,周某心裡已經記下,先處理完之前的患者,會儘早設計所需的手術室,並且去打造相應的器具,之後回來跟劉小姐設計手術方案,診治病症不是大夫一人的事兒,你對周某的信任至關重要。」

  劉小姐微微欠身,低沉的嗓音再度響起。

  「一切仰仗周公子,我信你!」

  短短幾個字,讓周恆愣住了,瞬間周恆嚴肅了幾分,沒多說其他,只是用力點點頭,這信任太可貴了,患者信任醫者治療效果事半功倍。

  周恆沒敢耽擱,趕緊快步下樓,跟著劉仁禮朝前院走去,一進前院正廳,就看到何捕頭焦急地來回踱步。

  見劉仁禮出來,何捕頭躬身施禮。

  「縣尊大人,那酒肆中確實死了人。」

  「快,詳細說說。」

  何捕頭起身,說道:「屬下到了那酒肆見門上帶鎖,找了一個鎖匠,將鎖打開。拆下門栓和門板後,成群的蒼蠅飛出,此時發現店舖內有六個大缸,濃烈的酒味中混雜的屍臭味道更甚。」

  「屍臭混雜酒味兒?」

  「是,屬下覺得怪異,命人將所有大缸的蓋子掀掉,在靠著西側門口的那個酒缸中發現了一具屍體,此人腳朝下被丟棄在酒缸中,一隻手臂裸露在酒缸外,已經腐敗被蚊蠅啃食成白骨狀,不過此人其餘的部分浸泡在酒缸中得以完整保存。」

  周恆眯起眼睛,一隻手臂被蒼蠅啃食乾淨,死者的死亡時間不短,這個天氣至少在七至十五天才能白骨化,鐵匠所說的半月左右沒開門,看來酒肆關門的時候此人就被害了。

  劉仁禮起身,瞪圓了眼睛追問道:「此人既然屍體保存下來,那是否讓人辨認了?」

  何捕頭點點頭,「此人就是酒肆的東家——魏季辰。」

  劉仁禮沒了最初的慌張,稍微沉吟片刻。

  「可曾帶著仵作去看過現場?」

  「仵作周易安已去現場記錄過,人此刻就在廳外等候。」

  劉仁禮一揮袖,「那就傳進來,說一下他的判斷。」

  周恆抬頭看了一眼二人,似乎這個時候說走不合適,不過他真的不想被捲進這個案子裡面,遇到屍臭和他們說了,只是不想之後惹麻煩。

  何捕頭抬頭看看劉仁禮,又瞄了一眼周恆。

  「大人,那酒缸和現場的物證屬下都已經運回衙門,只是剛剛周易安有個不情之請,他聽聞周公子在,說是想讓周公子幫著過去看看,您看這......」

  周恆臉頰一抖,未等劉仁禮吩咐,趕緊施禮。

  「大人,斷案的事兒,我參與不合適,今日先告辭了,回去我還要設計手術所需器械,還要找工匠打造。」

  劉仁禮一看就知道周恆要跑,一把抓住周恆的手臂。

  「別急,幫著去看看耽擱不了多長時間。」

  周恆一臉的苦瓜相,「可是,該給梅園的貴人換藥了,我已出來得太久......」

  劉仁禮朝何捕頭一揚手,「讓師爺親自走一趟,和梅園的管事說一下,周公子需要幫著衙門查看一下,讓他們稍後。」

  何捕頭抱拳稱是,快步出去了。

  周恆張張嘴,瞬間蔫兒了,沒人權啊,這就被扣到這裡了,早知道今天打死也不說那屍臭的事兒。

  劉仁禮瞥了一眼周恆,笑了起來。

  「走吧,跟本官去看一下,那個周易安對你的屍檢判斷極為推崇,說是很多理論雖然在典籍上沒有,可這番判斷更為準確。」

  周恆敷衍地笑笑,心道這些知識當然準確,古今中外結合幾千年的經驗,不準確才出鬼了。

  二人出了廳堂,就看到門口跪著的周易安,周恆知道仵作在古代是極為低下的工作,不過如此長跪有些讓人摸不到頭腦。

  劉仁禮看了一眼,地上的周易安。

  「周仵作這是何意,頭前帶路去看看屍身吧!」

  周易安趕緊伏在地上,說道:「大人,小的實在是佩服周公子,想要拜入周公子門下,多日找尋無路,沒想到周公子今日來衙門,小的斗膽想要拜師。」

  周恆此時已經不是臉頰抖了,瞬間感到臉上有些抽筋兒,這特麼都什麼事兒,報個案被捲進來,當一個無償勞力,這會兒有冒出來一個想要拜師的。

  如若不是想著劉小姐醫治的大筆診金,周恆真的想拂袖而去,不過別說他還真不敢,周恆扶起地上的周易安。

  「你叫周易安是吧?」

  「正是,求周公子收了我這個徒弟。」

  「不要說拜師收徒,如若你們衙門有事兒,或者你有什麼不明白的,我們之間可以討教,無需如此正是,古人有雲三人行必有我師,何必拘泥於形式?」

  周易安搖搖頭,「不行,傳教授業這就是恩師所為,怎能忘本?」

  周恆一時間真的不知道說什麼,畢竟想掐死這貨的心都有,這是耽誤自己賺錢,再者但凡扯上仵作驗屍,在古代有啥好的,身份瞬間被拉低啊。

  見周恆如此猶豫,劉仁禮忍不住說道:「周易安你容周公子想一想,這樣苦苦相逼也求不來結果。」

  周易安一聽趕緊爬起來,朝著周恆再度施禮。

  「易安真心拜師,雖然易安身份低微,可對仵作一行是真心的喜歡,能遇到周公子這般如此技藝高超的人少之又少,所以今日有些忘形了。請周公子見諒,若擾了周公子的清淨,易安萬死。」

  說到最後,周易安有些哽咽,周恆緊蹙眉頭,這個心性確實不錯,稍微頓了頓,俯身將周易安扶起來。

  「我是醫者,只是對屍檢有些自己的看法,這不足以為師,不過祖父曾經寫了一些關於屍檢方面的書籍,可惜月前一場大火將所有吞噬。」

  周易安和劉仁禮一臉希翼地看向周恆,聽到大火吞噬,差點兒眼珠子瞪下來,這就沒了?

  瞬間周易安手腳冰涼,這真的是大悲大喜啊,剛剛知曉有傳世之作,奈何已經付之一炬。

  周恆接著說道:「我忙過這段時間,按照記憶謄寫一下,如若你喜歡我就代替祖父收你為徒。」

  周易安長大了嘴巴看向周恆,劉仁禮抬腳踢了一下周易安。

  「還愣著幹嘛,見禮啊。」

  周易安撲通一下跪在地上,渾身顫慄淚眼婆娑,砰砰砰磕了三個頭。

  哽咽地說道:「是是是,易安拜見,拜見......」

  突然周易安卡殼了,一臉疑惑地看向劉仁禮,問道:

  「大人,這要如何稱呼周公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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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酒中大「人身」

  劉仁禮也怔住了,看看周恆這收徒論輩分真的不容易搞清楚,他明白周恆只是不想要師傅這個名頭,想了想說道。

  「周公子既然不想當師傅,還是代替祖父收徒,也別計較輩分的事兒,就稱呼師叔算了,不然真的亂了套。」

  周恆點點頭,「那就按照大人說的,叫師叔吧!」

  周易安這個壯碩的漢子,撲通一下跪倒在地。

  「師叔在上,受師侄一拜!」

  周恆砸吧砸吧嘴,似乎有些草率了,也沒啥拜師禮,虧了......

  「好,起來吧,我們去看看死者!」

  周易安一骨碌身爬起來,弓著身前面帶路,時不常還抬起袖子擦擦眼角,瞧著是真激動了。

  繞過廳堂的遊廊,來到一個狹小的房間,此處已經有幾個差役,人人帶著皮圍裙,一條汗巾遮住口鼻。

  一進房間,那酒味兒和屍臭味道就竄鼻子,周易安遞給周恆和劉仁禮兩條面巾,看著那顏色,周恆是抗拒的,不過想想屍臭還是趕緊戴了起來。

  周易安挺著微突的肚子,用力吆喝道。

  「都閃開,讓我師叔看一下!」

  王八之氣全浮現在臉上,周恆當做視而不見,當自己的師侄,驕傲是必須的,那幾人閃開身,朝著劉大人見禮。

  周恆這才看到酒缸,兩人合抱的酒缸非常碩大,上面有一個木製的蓋子。

  一隻手臂......

  不,現在是一隻僅剩骨骼的手臂懸吊在一側,黑乎乎上面,不時有蠅蟲飛起,蓋子歪歪斜斜地扣在缸口。

  蹲下身子,可以看到酒缸與蓋子的邊緣,卡在肱骨上,骨骼表面沒有很光滑,不時有液體滴落。

  酒缸下方,有一個二十公分厚的木托盤。

  托盤中間帶著凹槽,將酒缸固定,邊緣大於酒缸口的邊緣,上面落著很多蛆殼。

  劉仁禮側頭,問道。

  「死者身份已核查?」

  周易安見何捕頭未在房內,趕緊稟報導:

  「回大人,何捕頭已經盤查過,死者叫魏季晨,就是這酒肆的老闆。此人乃濟南府人,為人甚是節儉,在清平縣經商十餘年,不過家人並未在清平縣。至於酒肆前身是米行,原本的夥計早已在三月前辭退,新人招募了兩日,只是半月前,也就是八月初三突然關門,問及隔壁鐵匠他未曾聽聞什麼異動。」

  劉仁禮不斷點頭,「那鐵匠一般什麼時間離開舖子?」

  「一般日落關門!」

  周恆沒有理會二人的問詢,蹲下身子,朝周易安伸手道:

  「可有木夾子?」

  周易安遞過來一個竹子的夾子,有點兒像賣油條的夾子,只是纖細一些,夾起數個蛆殼比較一番,周恆將夾子還給周易安。

  「這些蠅蟲的蛆殼都是一代蛆殼,看著死者手臂已經被啃食乾淨,死者死亡時間在半月。」

  周易安不斷點頭,「這蠅蟲師侄研究的不多,只知死者身邊會有蛆殼,請師叔賜教,死亡時間半月是如何知曉的?」

  周恆瞥他一眼,見其已經準備了炭筆記錄,站起身說道:

  「但凡有死人或者腐肉,夏日蠅蟲會在一刻鐘發現,並在其體內產卵,十二至二十二個時辰蟲卵化為蛆蟲,三至六日化為蛹,七日左右變為蠅,這裡的蛹都已成了乾燥的蛆殼,並且將手臂的肉啃食乾淨,算下來在半月時間。」

  周易安和那幾人快速記錄,這些知識可不是先人所知曉的,劉仁禮看向周恆。

  「周公子怎知道的如此清楚?」

  周恆瞥他一眼,「觀察,兒時的觀察,還有祖父的教誨!」

  「受教了!」

  周恆見幾人已經記錄完畢,隨即一揮手。

  「掀開蓋子!」

  那四人一起動手,將木蓋子緩緩抬起,周易安握著木夾子按住那節枯骨。

  就在蓋子被舉起來的時候,周恆雙眸盯著那蓋子一頓。

  「將蓋子立在一側!」

  說著趕緊走過去,在蓋子的邊緣出現兩個圓圈,一個深些另一個濕痕淺淡。

  在粘貼著一些衣袖布料的位置,出現了很多抓痕,抓痕的邊緣,有深棕色的血跡。

  「你們移動過蓋子?」

  周易安點點頭,「是,在酒肆看到酒缸後,何捕頭下令讓屬下等掀開檢查,發現了死者浸泡在酒中,這才趕緊將酒缸一起運送會衙門。」

  周易安還算淡定,那四個人已經眼睛瞪圓,顯然對周恆的判斷,覺得不可思議。

  周恆踩著酒缸下方的托盤,看向酒缸內,死者仰著頭瞪大了雙目,臉上帶著猙獰的表情張著嘴巴,並未腐敗,也未腫脹成巨人觀【1】。

  在頭部左側的顳部【2】有一處凹陷,呈長條形狀,延伸到發中。

  「將人撈出來吧,那現場有何異狀,是否有餐具或者木棍?」

  周易安遞給周恆一張紙,上面是一幅畫,雖然畫得潦草不過非常的仔細,每個位置有什麼,都詳盡的進行了說明。

  櫃檯內的地上丟著一隻棍子,棍子是斜著擺放的,上面有一個帶著血跡的五指抓痕。

  桌子上擺著八個碟子,兩個碗還有兩個酒盞一個酒壺,從殘羹上發現,這有雞骨頭、有魚骨和田螺殼,各種物品的形態都有描述。

  其他到無所謂,估計這魚周易安沒見過,所以將魚骨畫了出來,周恆一看就稍微頓了頓,沒想到在這裡也能見到這種黃顙魚。

  「這是黃顙魚,肉質鮮美皮黃無麟,因為稀少很難捕獲。」

  劉仁禮抻頭看看,那三棱狀的魚骨,一臉的恍悟。

  「此魚我在濟南府吃過一次,並非清平縣所產,多是溪流活清澈的水中才有。」

  周恆抬眼看向周易安,這圖中以一樓為主,後面並未描繪,他們去了現場只能問一下了。

  「酒肆後面是何用途?」

  「後面是一個小隔間,後院有夥計的居所和庫房,並無廚灶鍋台。」

  周恆點點頭,看來周易安知曉此問的原由。

  「樓上可查看了?」

  「樓上是居所,無恙!」

  周恆眯起雙眸,看向酒缸邊撈起死者的四人,說道:

  「一個異鄉人在此經商,獨自一人沒有夥計,為人又極為節儉,接觸之人的範圍也小了很多,供貨的酒家不會有如此待遇,鄰里也不會一人赴宴,如此一桌酒席,還有這濟南府才有的黃顙魚,多半是這位來訪之人帶來的,送去清平縣的大酒樓做了送來。」

  周恆頓了頓,環顧一圈,伸出一個手指在空中半晌,周圍的幾人都看向周恆,隨即接著說道:

  「鐵匠都未曾聽聞異動,就是說酒席還有行兇都是在晚上!餐食過半,用木棒擊打魏季晨的太陽穴,敲暈後將人丟棄在酒缸之中,因窒息魏季晨醒來,將缸蓋抓下痕跡,不過還是被溺亡了!」

  此時屍體已經擺放在檯面上,酒水不斷從檯面流淌下來,周恆徑直走過去,看了死者太陽穴的傷處,墊著汗巾按了按,骨擦音【3】明顯,從太陽穴到髮際內足有十幾公分的骨折凹陷。

  丟下汗巾,周恆看向劉仁禮。

  「從濟南府而來,探望魏季晨,與其關係極為親密之人,並且是單獨而來,日落到訪,力量甚大下手穩准狠,是男子,身高體重均在魏季晨之上,看來凶手的身份,多半是他的......至親!」

  這番話震驚四座,單是看看死者,就分析出如此多的內容,劉仁禮的腦子已經有些死機,潛意識告訴他這不可能。

  「怎可能是至親......」

  ————————————

  【1】巨人觀:(bloated cadaver/giant cadaver),一種屍體現象。

  人死後,由於生命過程的終止,使得那些在生活狀態時就寄生在人體內的腐敗細菌,失去了人體免疫系統的控制而瘋狂地滋長繁殖起來。

  這些數量驚人的腐敗細菌可以產生出大量污綠色的腐敗氣體。這些腐敗氣體充盈在人體內。

  形成巨人觀的為高度腐敗的屍體,由於其全身軟組織充滿腐敗氣體,顏面腫大、眼球突出、嘴唇變大且外翻、舌尖伸出、胸腹隆起、腹壁緊脹、四肢增粗、皮膚呈污綠色、腐敗靜脈網多見,皮下組織和肌肉呈氣腫狀。

  有的手和足的皮膚可呈手套和襪狀脫落,整個屍體腫脹膨大成巨人,難以辨認其生前容貌。這種現象稱為腐敗巨人觀。

  【2】顳部:顳部是臉部上方,頭部左右邊頭骨軟組織,特指我們日常生活中俗稱的太陽穴部位。

  【3】骨擦音:即骨折後伴隨骨的異常活動而出現的骨折端之間的摩擦或碰撞聲音,是完全骨折的特有體徵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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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照著畫像抓人

  話音剛落,何捕頭快步進來,見禮後稟報導:

  「大人,醉仙樓的掌櫃和夥計已帶到,聽聞魏季晨被殺,說是有要事稟報,是否升堂?」

  劉仁禮看看周恆,稍微沉吟片刻。

  「去偏廳,周公子和周易安隨本官去聽聽。」

  何捕頭稱是,轉身去安排。

  周恆知道今天這事兒,如若不搞個水落石出,是走不了了,沒多說啥,既然讓幫著破案,那就露點兒真本事吧。

  「易安,你這炭條筆和硬紙板可還有,給我準備一份。」

  周易安趕緊扯下身上的皮圍裙,一個斜跨的布袋子露了出來,從裡面掏出來幾根炭條和一摞糊在薄木板上的紙板。

  拿著東西,二人跟著劉仁禮直接來到偏廳,師爺與何捕頭已經在廳內。

  還未坐定,那掌櫃的帶著一個渾身仿若打擺子的堂倌兒走了進來,二人趕緊拜倒在地。

  掌櫃的說道:

  「縣尊大人,剛剛聽聞魏季晨被殺,草民想到此人半月前在店裡似乎有賒欠,趕緊查了賬目,堂倌兒聽聞說去那酒肆送餐時,見過一男子出現在酒肆,草民沒敢耽擱,趕緊帶著堂倌兒過來報關。」

  劉仁禮手指一頓,一擺衣袖。

  「哦,你二人平身,堂倌兒見到了什麼仔細講來!」

  地上趴著的堂倌兒,身子抖的更加厲害,匍匐在地趕緊磕頭。

  「大人明鑑,小的......小的不知該如何說!」

  劉仁禮抬眸,看了一眼何捕頭。

  「將堂倌兒扶起來吧!」

  何捕頭上前,扶起地上的堂倌兒,這小子雖然站起來,可身上的抖動並未減輕,顯然嚇得不輕。

  「休要慌張,一切有本官做主,只是讓你說說看到什麼,為何如此?」

  那堂倌兒一聽趕緊將頭垂下去,吭唧了半晌還是沒說明白到底看到了啥,此時劉仁禮和何捕頭都有些不耐,見到二人的面容,堂倌兒更加緊張。

  周恆嘆息一聲,如若想劉仁禮這般問話,一天也問不出來什麼。

  他瞥了一眼劉仁禮,見他正在看自己,趕緊抱拳說道:

  「大人要不讓學生問問?」

  劉仁禮點頭,「那就有勞周公子,代本官問吧!」

  幾人的目光落在周恆身上,周恆起身走到堂倌兒身側,將他拉到自己的座位旁,讓他坐著恐怕會更加害怕,還不如站著安穩。

  「你可認識魏季晨?」

  堂倌抬眼看看周恆點點頭,不用他講述啥,只是回答是否,還是容易一些。

  「是,小的認得魏老闆。」

  「他是你們醉仙樓的常客?」

  「不算常客,只是每月來兩三次,請客點的吃食都是尋常菜餚,還每每掛賬,三月一結算,是個仔細銀子的主兒,所以小的記憶比較深刻。」

  周恆點點頭,看來這個魏季晨不是一般的摳門。

  「魏季晨可曾叫人送過席面?」

  堂倌兒搖搖頭,「僅此一次,就是八月初三那日,他拎著一個竹簍,裡面是十來條黃顙魚,說是讓小的給做了,又點了七道招牌菜,也未掛賬直接留了二兩銀子,說做好了給送去。」

  周恆一挑眉,二兩銀子不是小數目,怪不得這個堂倌兒記憶深刻。

  「是你送去的?」

  「是,距離不遠,小的拎著兩個食盒送過去的。」

  「你看到他店內有旁人?」

  堂倌點點頭,又搖搖頭。

  「送去的時候,魏老闆親自開的門,將餐碟擺放好,在小的準備離去的時候,那後堂一挑簾,進來一個人,進來就笑著說,呵爹爹還叫了如此多的菜,今天有口福了。小的只是瞄了一眼,趕緊回了。」

  「爹爹?」

  劉仁禮一下子站起身,追問道:

  「你可曾聽真切了,確實是叫得爹爹?」

  許是做知縣的時間長了,這劉仁禮身上還真有一股子正氣,突然一嗓子叫嚷別說堂倌兒,就是周恆都被嚇了一跳。

  堂倌撲通一下跪倒在地,周恆心中一萬頭草泥馬飛過。

  伸手,將堂倌兒拽起來。

  「別慌,聽到什麼直說,劉大人只是想確認一下!」

  那堂倌點點頭,臉色有些發白,並著足朝周恆挪了挪,抬眸看向周恆一臉安慰的笑容,這才沒太慌亂。

  微微點頭,說道:「是,叫的就是爹爹,不過那口音是濟南府的腔調!」

  何捕頭和劉仁禮互望了一眼,這一切都是按照周恆的推斷走的,這人簡直神了,從幾個蛆殼,到一副現場畫就推斷出這些,著實讓人乍舌。

  不過劉仁禮不敢再打斷了,那堂倌膽怯的很,他問一句,那貨就緊張好久,心下著急,也不敢吱聲。

  周恆拿起硬紙板和炭筆,在紙殼上繪製起來,寥寥數筆一個國字臉的框框就描繪出來。

  「我現在畫一下那人的相貌,你看著不對就說,我們一起改可好?」

  堂倌點點頭,不過有些焦急。

  「這位大人,小的就是瞄了一眼,沒仔細看啊!」

  周恆笑了一下,「不打緊,我畫著你看著,你先看看再說,我們慢慢來,這臉型是否正確,此人可有鬍鬚!」

  堂倌咬著唇回憶了一下,「此人面白無鬚,看著似乎很年輕,臉型略略瘦一點兒,沒有這麼方......」

  二人你畫我說,周恆不斷修改中,畫稿完成了,當舉起畫像,劉仁禮怔住了,雖不知這是何種畫法,可逼真程度堪比一個人站在自己眼前。

  掌櫃的也起身,湊熱鬧過來瞧了一眼,驚呼一聲。

  「這人和魏季晨好生相似,只是年紀輕些!」

  劉仁禮只是見過魏季晨的屍首,泡在酒裡雖然沒有成為巨人觀,可相貌上還是有些變化的。

  周恆不過是按照顱骨形態進行了還原,將人的五官提升位置,左眉峰的位置還畫了一顆痣。

  這份震驚,真的無以言表,劉仁禮指著畫像,看向那堂倌兒,儘量控制著情緒,讓聲音柔和一些。

  「你確定,這就是八月初三當晚,見到的那個人?」

  周恆給堂倌一個鼓勵的眼神,堂倌此時也不再哆嗦,用力點點頭。

  「是,小的確認,此畫像中的人,就是當晚所見之人,那人撩簾來到廳堂的時候,似乎沒有注意到小的蹲在地上裝食盒。見到小的起身,他似是停頓一下,小人還記得那人比魏老闆高了半頭許,身材瘦削。」

  劉仁禮看向做記錄的師爺,問道:

  「記錄好了,就讓堂倌在證詞上按了掌印。」

  師爺趕緊將證詞送到堂倌面前,見其不識字,將內容讀了一遍,堂倌這才按上掌印。

  醉仙樓掌櫃的和堂倌,被師爺帶著去領賞錢。

  周恆臉頰抖了抖,做個證都有賞銀,自己忙活了一番,是不是......也能賺點兒?

  就在這時,劉仁禮朝著何捕頭說道:

  「道明,這魏季晨在濟南府的宅邸,你可曾打聽清楚了?」

  何捕頭抱拳,「屬下已經查清,即刻就可帶差役去抓人!」

  劉仁禮點點頭,「好,那就拿著畫像,照著畫像去抓人,動作要快免得夜長夢多,畢竟案發已經半月!」

  何捕頭抱拳稱是,「屬下這就帶差役前往!」

  說著轉身離去,周恆舔舔唇鬆了一口氣,還未等他說話,旁邊立著的周易安撲通一下跪倒在地。

  「師叔神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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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債主登門

  這聲驚呼,將周恆嚇了一跳。

  這就是在衙門,如若不然,周恆真想抬腿將這狗東西踹一邊兒去。

  這特麼一驚一乍的,真的很嚇人。

  不就是根據屍體和現場的痕跡推理了一下。

  這個神斷可不能隨意叫,劉仁禮在此,這不是打臉嗎?

  「不可如此說,易安快起來。」

  劉仁禮也看向周恆,這個人真的是博學,之前只是覺得他醫術精湛,現在才發現自己對周恆的認知太少了。

  「周公子觀察入微,能將細枝末葉的線索整合,確實讓人歎為觀止,只是本官還有一事不明。」

  「大人但說無妨。」

  「你怎知是至親?」

  周恆起身走到劉仁禮身前,將桌案上週易安繪製的那張圖舉起來。

  「其一,酒肆正在重建,之前的夥計都已離開,新店所需的人手還未招,這店中就剩下魏季晨一人,也就是說,魏季晨之前的夥計,還有往來的貨主都清算好了,沒有什麼銀錢的糾葛,謀財或者見財起意可以排除。」

  「其二,日落之後帶著如此稀罕的鮮魚,到訪一家未開張的店舖,一定熟人或者親人,不過朋友到訪一定去酒樓彰顯誠意,不會在店舖中。如此捨得花錢,置辦八道招牌菜,還想安靜地在店中用餐,這是很久未曾見到的至親,魏季晨才捨得破費。」

  劉仁禮盯著周恆,這番論斷太經得起推敲了。

  周易安見劉仁禮不說話,他朝前湊了湊,眼睛仿若見著肉的狼,冒著幽幽的賊光。

  「師叔,易安想問一個問題,您說死者頭部重傷昏迷,怎麼還能抓傷木蓋?再者酒缸藏人,設計的太過精細了,難道凶手是算計好了去的嗎?」

  周恆看了周易安一眼,笑了起來。

  「這兩個問題問到了關鍵處,死者太陽穴處的損傷,我看過並且用手指按壓後有明顯的骨擦音,要知道頭骨在太陽穴的位置是最薄弱的,一棍下去雖然有側面的發髻阻擋,還是瞬間造成了顱骨的骨折,如若切開死者頭部表皮,會看到一個棍棒形狀的凹陷骨折。」

  周恆頓了頓,再度說道:

  「可如此打擊並未讓死者暴斃,從棍棒被丟在屋內,門鎖上留有血跡,可以看出此人要麼瘦弱無力,要麼極度慌張。如若算計好了不會將木棍留在現場,見死者暈倒以為人死了,所以將人丟棄在酒缸中,如此做法相當於將人埋在此地。」

  周恆抬起手,舉過頭頂,頭仰倒弓著身子,周易安一看他這是在模仿魏季晨的動作。

  「你看,如若被丟在缸中,沒了空氣瞬間被嗆醒,一隻手被夾住,人會拚死掙扎,不過在缸中用不上力,無法翻轉,所以才抓撓了蓋子,留下驚人的痕跡。至於凶手,我想扣上蓋子,搜刮了銀子就跑了吧!為了讓周圍人無法發現,還將門板仔細關上,不過是夜晚進行的,沒發現手上的血跡已染在門栓上。」

  周易安快速記錄著,朝周恆跪下施禮道:

  「師叔恕罪,易安要再度去一趟現場,將木栓和木棍上的掌印取下來,如若案犯抓回來,可以進行比對,此鐵證無從抵賴,這案子也就可以告破了。」

  周恆看向劉仁禮,這貨這是給自己上眼藥啊,正牌的知縣坐在堂上,你問我幹啥,我能不讓你去?

  還好劉仁禮未計較這些,一揮手說道:

  「師爺讓崔典史交代一下,今日起清平縣的驗屍之事,就由周易安掌管吧,吩咐下去,派兩個差役跟著,去魏季晨的酒肆取證。」

  周易安驚慌地謝恩,隨即幾人都去忙了,周恆也起身。

  「大人,那我告辭了!」

  劉仁禮點點頭,「今日多謝周公子了,本官派人送你回去吧!」

  周恆趕緊搖頭,「多謝大人美意,我還要去一趟藥鋪採購一些藥材,等梅園的貴人康復,我自會登門商議手術細節,至於手術室建在何處,還要看我是否能找到合適的鋪子。」

  劉仁禮一怔,沒想到周恆計畫的很詳盡。

  「鋪子,你可有合適之選?」

  周恆嘆息一聲,「不瞞大人,最初就是相中了酒肆的鋪子,這才上前打聽的,誰成想還發現了血跡,不過這會兒也不能用了,我稍後再找找看。」

  這回劉仁禮沒再攔著,畢竟照顧好梅園的貴人,周恆才能靜心給小妹設計手術,看著周恆遠去的身影,忽然想起一件事兒,朝一個差役招招手。

  「請張主簿過來,本官要看看靈山村的黃冊。」

  ......

  周恆背著急救箱,快步出了縣衙。

  沿街的叫賣聲此起彼伏,一個紮著藍圍裙的小子一臉笑容,舉著牙籤大小的簽子,不斷在街上推銷著,遠遠的靈山糯米藕幾個字非常醒目。

  「大爺,嘗嘗桂花蜂蜜糯米藕吧,吃好了您再買,不好吃不要錢的,快給孩子嘗嘗吧!」

  對面的男子,想要拒絕。

  不過領著的一個七八歲小童,呲著缺損的門牙一臉的興奮,抓起簽子,吞了那糯米藕,瞪圓了眼睛不斷點頭。

  轉瞬搖著男子的腿,祈求道:「爹爹,給萱兒買一串吧,隔壁三叔叔家的文徹都吃了好幾次了,他總是蹲在學堂門口吃,那一串才五文錢。」

  男子拗不過,掏錢買了,那個叫萱兒的小童,邊吃邊哼唧,一臉的享受。

  周圍幾個看熱鬧的,一見那孩子吃得如此香甜,趕緊將那小子圍上,片刻功夫,出去十幾個捧著荷葉的人。

  看看天色,此時已經太陽有些西斜,記得薛老大曾經說過,在西市有個馬行是所有買糯米藕集合地。

  周恆看看街上林立的商舖,微微嘆息一聲,鋪子找不到先放放吧。

  還是先看看糯米藕的銷售,畢竟這個每日進賬十分可觀。

  朝北側走了幾百米,人越來越多,通往西市的道路,一時間周恆竟然找不到了。

  抬眼看看四下,不知不覺自己竟然走到杏林醫館來了,嘆息一聲,還是進這裡問問,怎麼去西市吧。

  周恆走到醫館門前,剛要邁步進去。

  就看到二林,一瘸一拐地扶著一個身著錦緞的肥碩老頭,晃悠著走了進去,站在廳堂裡面王八之氣凌然。

  眉頭一簇,掃視一圈。

  「我說你們掌櫃的呢?帳還不上用鋪子抵賬,白紙黑字寫著呢,怎麼著想賴賬,還是想要食言,當我們梅園是軟柿子,你想要拿捏一番嗎?」

  周恆怔了怔,聽這意思,掌櫃的似乎跟那個肥碩老頭借錢了,不過肥碩老頭打著梅園的旗號,還不上想要收房子。

  就在這時,二林身後跟著七八個搖頭尾巴晃的壯碩男子,橫著膀子進了醫館,裡面抓藥的、看病的,都被丟了出去。

  馬大夫也被架了出來,一個夥計捂著烏青的眼睛,不斷哼唧,黃掌櫃一臉的氣憤。

  「你怎麼打人,我還錢不就得了,德勝去拿二百三十兩銀票來!」

  二林噗嗤一下笑了,朝肥碩男子躬身施禮,然後晃悠著手中的一個賬本,不斷在掌中敲擊著,不慌不忙走到黃掌櫃的面前。

  朝著手指舔了一下,捻開賬本翻到一個有摺痕的頁碼,舉起來給黃掌櫃和外面圍觀的人看了一眼。

  「先別急,看清楚,別說我們裴四爺欺負你,這是你黃宗明親筆所書的,借款二百兩紋銀一月周轉,定於八月初七連本帶息還上,共計二百三十兩,是也不是?」
Babcorn 發表於 2019-8-25 14:22
第二十八章:給我砸

  黃掌櫃點點頭,「確實如此,可初七當日,我讓德勝去梅園請裴四爺,左等右等四爺沒來,這要讓我如何還,本息早已預備好,就等著四爺過來了。」

  二林臉上搖搖頭,「可有人證明你們去過?」

  黃掌櫃一怔,「這......」

  二林笑了,「紅口白牙你說了就是事實?我還說我見過閻王爺呢,你信嗎?」

  這七八個壯漢哄笑起來,黃掌櫃氣得臉色鐵青,不過一時語塞,不知如何說,那二林接著說道。

  「行了說正事,今日是八月十八,你看清楚,借據的中縫處有兩行字,如若未能按時歸還借款的,每日利息將是上日本息金的二成。」

  二林朝身後一伸手,隨著他的動作,一個隨行的人遞過來一個算盤,二林抖動了一下算珠,快速撥打起來,口中報著數字。

  「初八就是二百七十六兩銀子,初九就是三百三十一兩......到了今日,就是一千七百零七兩銀子,看在你是老主顧,零頭可以不要了,可這一千七百兩銀子,是一個子兒都不能少的!」

  那幾個魁梧的傢伙,拎著手中的棍子,不斷敲打著醫館內的東西。

  震天的聲音,讓周圍圍觀的人都朝後退去。

  「對,算賬一個子兒不能少。」

  外面的人鬧哄哄的,都被這個算法嚇到了,二林回身笑著蹲在裴四爺的身側。

  「老爺子,您瞧著如何?」

  黃掌櫃這才覺得事情不妙,湊到近前仔細看看中縫處,果然在借據的中縫內是一豎排小字,晚一天還錢,就要翻二成利率。

  黃掌櫃臉色瞬間白了,眼神不斷轉換,想來已經明白了其中的關鍵,仰頭慘笑了幾聲。

  「我黃宗明接管了祖上傳下來的醫館,兢兢業業二十多年,沒想到被你們算計了,上月我店舖失火,藥材慘遭損毀,那是剛剛採購的一批貴重藥材,被逼無奈才找裴四爺借錢。」

  黃掌櫃頓了頓,「此刻想來,這失火還有借貸,到最後的不露面,都是你們精心佈局的啊!一千七百兩,你們是奔著我這個鋪面來的,想要是吧,我就是砸了也不會給你,大不了咱們去見官。」

  周恆聽得真切,黃掌櫃沒說的時候,他就覺得這裡有貓膩,二林這小子人品有問題,如此出頭,顯然是找到靠山了。

  二百兩的借款,一個月要三十兩利息,算算在古代百分之十五的利息還算公道,只是後面這驢打滾兒的利滾利太嚇人了。

  周恆不會打算盤,不過心算還是很厲害,算了一遍,真的如此,二百兩瞬間變成近一千七百兩。

  看來這個數字是早有預期的,雖然不知道這房價幾何,不過二林和那裴四爺的意圖明顯,這是想要榨乾黃掌櫃無疑。

  縱火、借貸、失蹤,所有的事情連起來不由不讓人多想,這都是有所預謀,只是缺少證據。

  同為醫者,周恆對黃掌櫃如此遭遇有些不忍,剛要邁步進去,他的手臂被人拽住。

  回頭一看不是旁人,正是薛老大,此刻正歪著頭看向自己。

  弓下身子湊到周恆耳邊,一臉八卦地問道:

  「咋了這是?」

  他嗓門大,雖然壓低聲音,可周圍的人都聽得真切。

  一個老翁極為熱心,三言兩語將事情講述了一遍,恨不得將二林的嘴臉都描繪出來。

  周恆臉頰抖了抖,不佩服這些人的觀察力不行啊。

  就在此時,醫館中已經激烈的爭執起來,黃掌櫃的臉色青白,嘴唇有些紫紺,一手捂著胸口,一手顫抖地指著二林他們。

  「你們這是欺凌百姓,青天白日下,做出如此劣行,走我們去見官。」

  二林將賬本一合,臉上帶著期待的笑容。

  「走吧,牙行的人我已經帶來了,讓他算算價值,然後咱們去衙門確實要好好說說,你自己簽署的借據,上面的內容不仔細研究,此刻在這裡耍賴,我倒要看看誰佔理。」

  一個穿著綢緞的男子走上來,朝著二林和裴四爺見禮,舉著算盤霹靂啪啦一頓撥拉,臨了舉著算盤給黃掌櫃看了一眼。

  「這鋪子的價值有一千六百八十兩,與借據上的一千七百兩差了二十兩。」

  黃掌櫃已經搖搖欲墜,德勝趕緊上前扶住黃掌櫃,雙眼紅腫地盯著黃掌櫃。

  「掌櫃的別動氣,咱拗不過啊。」

  二林笑著上前,「他說得對,今日還了,算上這店舖內的藥材還夠還賬的,如若明日就不夠了,你還要倒找我銀子。」

  黃掌櫃啐了一口,「呸,我就是砸了燒了也不給你。」

  說罷,推開德勝的攙扶。

  抓起面前的一張椅子,朝著裴四爺和二林丟了出去,與此同時二林帶來的一個魁梧漢子抬腳將椅子踹飛,正好砸在店門前,瞬間椅子四分五裂。

  二林臉色一沉,眸中閃過一絲狠厲。

  「敬酒不吃吃罰酒,來吧二十兩不要了,給我砸!」

  話音未落,周恆拽住薛老大的衣領,在其耳邊低語了一句,隨即邁步進了醫館。

  「呦呵,挺熱鬧啊。」

  他一出聲,二林瞬間瞪圓了眼睛,一臉的震驚,那些打手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辦,一個個都看向二林,裴四爺起身看向周恆。

  「你是何人?」

  二林將賬簿丟在櫃上,趕緊在裴四爺耳邊低語了幾句,他之前吃過虧,這會兒沒了剛剛的王八之氣,一閃身躲在裴四爺身側。

  裴四爺上下打量了一下周恆,噗嗤一下笑了起來。

  「大水沖了龍王廟,原來是周小郎中,怎麼不在梅園照顧咱家公子,難道你要到這個醫館抓藥,去對面的壽和堂吧。」

  周恆看了一眼裴四爺,這話說得很技術,不過周恆既然站出來就沒想退縮,旁人不說,那二林之前的行徑已經說明人品。

  幾日的時間,搖身一變跟著這個裴四爺來收賬,瞧這意思還很得重用,朱筠墨和龐霄都是很低調的人,怎麼會做這樣的事兒,這個裴四爺顯然是打著梅園的旗號作惡。

  周恆笑了笑,說道:「怎麼,醫館易主了?」

  裴四爺也笑了,一臉審視地看向周恆,「公子的意思是......」

  周恆走到黃掌櫃的近前,「我來看世伯,似乎有些不是時候。」

  裴四爺這才晃著肥胖的身體站起身,朝前走了兩步,盯著周恆的眼睛,臉上的笑意漸漸收起。

  「看來,你是打算替黃宗明出頭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9-8-25 14:22
第二十九章:都住手

  周恆瞥了一眼那賬簿,伸手翻開看看上面的記載,貸方只是寫著名字,而借出方留著的是梅園裴世慶,看到這裡周恆合上賬簿。

  「談不上出頭,同為行醫之人,不能看著裝作看不到,既然裴四爺問起來,那麼請問,裴四爺家是有當鋪還是錢莊?」

  裴四爺眯起眼,這問題讓有些意外,聊家常?

  「全無!」

  周恆恍悟般點點頭,「哦,那這借出來的二百兩,是裴四爺的資產嘍?」

  「老夫什麼都沒有,承蒙主子抬愛只是代為管理而已,這些都是梅園的資產,周公子誤會啊!」

  周恆點點頭,一把抓過櫃檯上的賬簿,翻到借條那一頁,舉起來給黃掌櫃和外面看熱鬧的人看了一下。

  「我想,梅園對外買賣、收納銀兩或者借貸都要用到梅園的印章,再不濟也是朱管家來簽字畫押,不知道裴四爺在府中主理那些事物?」

  隨著周恆的問話,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到裴四爺的身上。

  肥碩的裴四爺,先是一怔,隨即笑了起來,晃悠著大腦袋圍著周恆轉了兩圈。

  「呵呵,老夫主理什麼,還要向你報備?老夫算是看明白了,你這是想要強詞奪理,今兒你是為黃掌櫃出頭打抱不平來了,沒關係既然要出頭,那好辦,來吧一千七百兩銀子拿來吧?」

  周恆搖搖頭,臉上的笑容並沒有散去,黃掌櫃抓住周恆的手,朝他搖搖頭,顫抖著唇說道。

  「多謝周公子美意,今天這醫館怕是保不住了,兒子不爭氣游手好閒,家中已無人能經營這醫館,你休要捲進是非來,這仗義執言我承你情了!」

  周恆用力抓住黃掌櫃的手。

  「別急!」

  周恆看向裴四爺,說道:

  「您這是惱羞成怒啊,銀子我沒有,不過梅園欠著我的診費呢,要不請霄伯過來說說,從診費中扣除,你看如何?」

  裴四爺呲笑了一聲,一臉的不屑。

  「診費,診費能值幾個錢?」

  周恆眯起眼,跟著裴四爺笑著說道:

  「我是偶遇朱公子,見他高熱昏迷緊急救治了傷處,如若不及時恐怕腿就廢了,那麼你的意思是,朱公子的腿.......不值錢?性命不值錢?」

  裴四爺眼露凶光,咬著牙說道:

  「我幾時說過?簡直是斷章取義,拖延時間!來人甭管是什麼,給我砸這店中一切,什麼都不用留,砸了算我的!」

  一聲令下,那些人都動了起來,抓起地上的桌椅全部掀翻,有兩個直接竄到藥櫃子前,將藥櫃子裡面的藥材一箱箱抽出來,丟在廳中。

  德勝急了,跑過去按住藥櫃抽屜,那男子抬腳將德勝踹飛,砰的一聲,德勝摔倒在地上,頭撞在地上的桌角,血湧了出來。

  黃掌櫃指著裴四爺,要開口說什麼,一手捂著胸口,撲通一下栽倒在地。

  周恆趕緊跑過去,黃掌櫃張著口似乎呼吸困難,掙紮了兩下沒了意識。

  周恆丟下急救箱,抬手掐住黃掌櫃的人中,一手摸著頸動脈完全沒了跳動,翻開眼瞼,左右瞳孔不等大,周恆的心一沉。

  「都住手!鬧出人命你們擔待得起?」

  這一吼,讓那裴四爺也怔住了。

  地上躺著的黃掌櫃,看著似乎死了的樣子,那些打手也都看向他,不過有一人手上的動作沒停,一把椅子直直地朝著周恆後腦勺飛來。

  就在這時,圍觀的人群中衝進來幾個人,周恆就覺得面前一晃,身後傳來一陣巨響,隨即是一聲慘叫。

  回頭一看,藥櫃旁的打手被椅子砸翻,頭上鮮血直流。

  衝進來動手的不是旁人正是薛老大,不用說也知道,剛剛薛老大救了自己一命,周恆一陣陣後怕。

  隨後朱管家帶人走了進來,看著他們喘息的樣子就知道,來得有多急。

  見到朱管家,裴四爺一臉的震驚,背在身後的手不斷揮舞著,那些打手趕緊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二林已經傻了,抱著柱子躲在後面,儘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呵,行啊裴世慶,狗膽不小,什麼時候一個賬房管事,可以代表梅園了?」

  裴四爺趕緊晃悠著肥碩的身子,湊到朱管家近前,一臉笑容。

  「朱管家,小的不是想為梅園多點兒進項,咱放貸已經不是一兩年的事兒了,您抬抬手!」

  說著裴四爺要抓朱管家的手,手中握著幾張紙,似乎要塞到朱管家的袖子中,不用猜也知道,一定是銀票。

  朱管家甩開袖子,一臉的怒容。

  「想賄賂我,回去賄賂主子吧!滾開,來人將這幾個東西給我綁了!」

  說著,朱管家帶來的人一擁而上。

  朱管家此時也看到柱子後面的二林,走到他面前抬腿就是一腳,瞬間二林被踹倒!

  「將這個蠢貨打斷腿,再帶回去!」

  說罷,朝著周恆走來,此時周恆正在全力救治黃掌櫃,怒極攻心,他已經沒了呼吸和心跳。

  「周公子,黃掌櫃如何了?」

  「朱管家,幫我清空這裡圍觀的人,將門板關閉,黃掌櫃危在旦夕,我要施救!」

  那裴四爺聽了周恆和朱管家說話的方式如此直接,瞬間腿軟了,這次真的捅了馬蜂窩,瞥了一眼宛若死魚的二林,掐死他的心都有。

  朱管家一揮手,「小兔崽子們趕緊動手,將他們這十人押送回梅園,諸位散了吧!來人關門關門!」

  說著親自衝過去,抓起門板,薛老大手快,跟著過去將門板關閉,瞬間整個廳堂安靜下來。

  周恆這會兒跪在黃掌櫃面前,高高舉起拳頭,朝著黃掌櫃胸口砸去。

  然後趴在他胸前聽了一下,沒有什麼反應,手上心外按壓的動作快速做了起來,連番動作臉上見了汗。

  見德勝晃悠著過來,周恆嚷道:「房內掌燈,所有能點的燈全都點上!馬大夫取了銀針過來!」

  馬大夫趕緊爬起來,抓著自己的針包送到周恆面前,周恆沒去接。

  「黃掌櫃是否有心悸和頭疼的舊疾?」

  馬大夫點點頭,擦著眼淚說道:

  「黃掌櫃一直服藥,心悸的毛病一日重過一日,頭疾是近些日子才有的,這醫館後繼無人,他心焦的很,之前倒是想要賣了這鋪面,不過總覺得對不起祖上,沒想到人就這麼走了。」

  看著哭哭啼啼的老頭,周恆真想踹一腳踹飛他,不過沒那時間。

  「休要慌,還能施救,我說什麼你做什麼,現在選後頂、百會、前頂、四神聰,四個穴位施針,快些!」

  馬大夫一聽能救,瞬間用袖子擦了鼻涕,抓起銀針照著周恆的吩咐快速施針,周恆這才松了一口氣。

  撕了一片黃掌櫃的衣襟蒙在他的口鼻處,一手捏著黃掌櫃的鼻子,一手捏開他的下巴。

  「馬大夫,像我這個樣子,捏住鼻翼和下巴,用口包住黃掌櫃的口,用力吹氣,我說停再停,我按壓三十次讓你吹你就吹,明白了嗎?」

  馬大夫此刻跪在周恆對面,趕緊接手,依葫蘆畫瓢捏住黃掌櫃的鼻子和下頜,用力吹氣,眼見黃掌櫃的胸廓鼓起,周恆叫停。

  「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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