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大良醫 作者:雪兒格格(連載中)

 
Babcorn 2019-8-25 14:16:0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8 11584
Babcorn 發表於 2019-8-30 16:41
第五十章:手術告知書

  日光西斜,兩乘轎子停在醫館後院。

  劉仁禮這邊先行下來,未等派人敲門,後院的門已經打開。

  阿昌躬身施禮,沒有稱呼大人,只是朝著劉仁禮笑著說道:

  「貴人裡面請,師尊交代,另一乘轎子可以直接抬進院子。」

  劉仁禮沒說話,朝身後一擺手,一乘轎子直接入了院兒,門口的雜役,趕緊將後門關閉。

  阿昌朝身後擺手,一個中年婦人走了出來,穿著雖然有些陳舊,不過漿洗的很整潔,人未說話,臉上已經掛著笑意。

  見劉秀兒已經下轎子,阿昌趕緊施禮說道:

  「小姐,請跟著張嬸子進去吧,這兩日都是張嬸子來照料你,這是師尊特意交代的。」

  張嬸子走到劉秀兒的身側,並未直接上前攙扶,稍微保持了兩步遠的距離,給劉秀兒和劉仁禮見禮。

  「這位貴人請止步,在這裡稍事休息。小姐我們去診堂吧,周大夫說,您還需詳細檢查和測量一下。」

  「好。」

  劉秀兒一手搭在春桃的手腕上,一手扶著幕離,腳步緩慢地朝著前面的診堂走去。

  周恆已經聽到聲音,不過沒有出來迎接。

  其實久病之人,最不喜歡人們過度關注,有的時候特殊的照顧,對他們來說也是一種傷害。

  周恆深知這一點,所以培訓張嬸子的時候,小到與劉秀兒之間的安全距離,大到護理的詳細操作,都仔細交代過。

  此刻,張嬸子已經引著劉秀兒走了進來,周恆起身微微頷首,指著面前的一張椅子說道:

  「劉小姐請坐。」

  劉秀兒沒客套,直接坐在周恆的對面,將幕離取了下來,在她要摘掉內層的面紗時,周恆微微搖頭。

  「我們今日先計算一下體重,這樣可以計算出麻醉的用藥量,請劉小姐上過磅吧。」

  說著張嬸子已經站在一個雙平台的位置,劉秀兒跟著過去,站在一側。

  另一側擺放著十幾個鐵疙瘩,這是周恆讓他們製作的簡易稱,折騰了幾次,張嬸子報出一個讀數。

  「周大夫,劉小姐重八十二斤。」

  周恆記錄在案,劉秀兒被春桃扶著坐在周恆身側的一張椅子上。

  「午時,春桃過來說的我已知曉,感謝劉小姐的信任,我們明日一早辰時手術,今日晚些會給劉小姐服用一些藥物,畢竟肉癭巨大,我會為劉小姐麻醉,你睡一覺整個手術就結束了。」

  「至於術後,控制感染,做好清潔,如若沒有滲出和高熱,八九日後可回家靜養,在此期間飲食和禁忌我都羅列出來,讓春桃照做即可。不過因為肉癭巨大,除去後此處會有多餘的皮膚,我會同時切除,只是在耳後到鎖骨處會留有一道疤痕,這個後期我們可以用藥淡化,不過不會完全去除。」

  劉秀兒點點頭,「只要能去除肉癭就行,周大夫不用講解的如此詳盡,我......我相信你的醫術。」

  周恆怔了怔,似乎劉秀兒對自己的瞭解有限,為何能這樣相信自己?

  「多謝劉小姐的信任,我會傾盡全力幫你去除這肉癭的,只不過這個位置有些特殊,因為頸部有很多血管,稍有不慎就會增加出血量......」

  劉秀兒抬起素手,制止了周恆的話。

  「周大夫不必多言,還是那句話,我信你,這是我寫的字據你收好,生死有命,手術是我自己的選擇,哪怕不治而亡也與你毫無干係。」

  說著劉秀兒將一封信件遞給周恆,周恆展開一看,臉頰抖了抖。

  這簡直是生死狀,就如劉秀兒所言,上面寫著如若自己不幸沒有挨過手術,這一切選擇都是她個人的行徑,與周恆和回春堂無關,劉仁禮不得為難。

  周恆將信箋收好,「這信我先代為保管,手術後再還給你,張嬸子你送劉小姐去二樓的一號病房,晚餐一會兒有人送上去,睡前要服用硃砂安神丸。」

  春桃抬眼偷看周恆,急切切地插言道:

  「那烏黑的藥丸子?小姐吞不下的,吃食都費力,藥丸子怎麼吃下去?」

  劉秀兒蹙眉,一把抓住春桃的手臂,嗔怪道:

  「休要無理。」

  周恆沒生氣,這小丫頭倒是很盡心服侍,他笑著說道:

  「放心,我自是知曉劉小姐的症狀,這藥丸已經被特殊工具製成米粒大小的顆粒,外面裹著一層糖制脆殼,非常順滑容易吞服。」

  春桃聽聞呼出一口氣,扶著劉秀兒跟著張嬸子上了樓,張嬸子熟絡地介紹著各處佈局,親切自然,並不過分親近。

  劉秀兒僅存的那點兒擔憂,漸漸散去。

  環顧病房,雖然很是寒酸,只有一張窄小的床,不過那床似乎也是特殊打造的,床尾有兩個把手,張嬸子快步過去,示範起來。

  「劉小姐,這個是特殊打造的病床,躺在上面,想要坐起來點兒,完全不用自己動,只需將左側這個把手搖一搖,後面的靠背就升起來了,想要腿上抬高,搖動右側把手即可,床下面還有輪子,想要推到窗邊也是可以看看風景的。」

  說著一個小廝敲門,張嬸子接過送來的一個餐盤,上面的吃食很是簡單,就是一碗八寶粥,四碟小菜,雖然全素不過菜色的搭配很是用心。

  劉秀兒很是滿意,朝身後的春桃一招手。

  「你去告訴兄長,讓他回去吧,明日也不用過來,可以離開的時候,我會傳話讓兄長來接我。」

  春桃一縮脖子,嚇得有些不敢說話。

  「小姐,這樣說能行嗎?」

  「去吧,就這樣說。」

  春桃下樓,周恆此時正跟劉仁禮聊著,劉仁禮眉頭緊鎖,見春桃下來趕緊抬眼看過來。

  「秀兒怎麼說,是否要回去住?」

  春桃施禮說道:「大人,小姐說了,讓您回去休息吧,明日手術也不用過來了,等可以行動再回去。」

  周恆微微垂頭,這個時候自己最好不表態,說啥都是錯的,劉仁禮就是個妹控,也就劉秀兒能制住他。

  果然,劉仁禮一怔,臉上的神情不斷變換,最後嘆息一聲,朝著周恆一伸手。

  「趕緊,將你那手術告知書給我,簽了字我就走,明日一早我就過來,無論小妹是否需要陪伴,我都要看著,一切就拜託你了。」

  周恆點點頭,劉仁禮接過去大筆一揮寫上名字。

  「劉大人不要過於擔憂,剛剛我跟你講了,這手術告知書就是告訴你有可能出現的情況,不是說一定會出現,並且只是偶發的幾率,劉小姐如此信任,我定會盡心竭力。」

  劉仁禮一甩袖子,殺氣騰騰地冷哼了一聲。

  「醜話說在前頭,告知書可以簽,不過小妹如若出現任何意外。我絕對饒不過你,無論是梅園還是誰,大不了拼得這一身官服和性命不要,我也要將你誅殺。」

  周恆一縮脖子,這貨是想要玩命啊,不對這就是妥妥地威脅。

  抬眼瞥向樓上,吞了一口口水,說道:

  「要不,手術不做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9-8-30 16:41
第五十一章:壞了,是動脈

  翌日,劉秀兒剛洗漱完畢。

  換上了那套手術的衣衫,其實就是領子低了一些,側面多了一排口子,穿起來很寬鬆舒適。

  剛準備妥當,張嬸子就來了。

  「劉小姐早啊,昨夜睡的可好?」

  劉秀兒沒有戴幕離,只是罩著一張面紗,朝張嬸子微微頷首,這樣的動作,讓她的頸部極為不適。

  「睡的很好,半年都沒這樣睡過整夜的覺了,不知昨夜吃的那藥,可否給我一些?」

  張嬸子笑了,「小姐可以去跟周大夫討要一些,既然洗漱完畢我們這就走吧。」

  春桃趕緊扶著劉秀兒,跟著張嬸子出了病房。

  一出來,就看到周恆穿著一身奇怪的墨綠色短衣長褲,頭上戴著一頂帽子,將頭髮全部包裹進去,身後還有兩個男子也是如此打扮。

  見到劉秀兒出來,周恆露出一個極為親善的笑容。

  「我先送你去手術室,不要擔心,只是睡一覺。」

  劉秀兒點點頭,有些緊張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春桃扶著劉秀兒想要跟著,周恆身後的德勝,一伸手攔住了她的去路。

  「這位姑娘,您還是在外面等候吧,裡面都是消過毒的,人多了怕是會感染,不利於你家主子恢復。」

  春桃一臉擔憂,此刻劉仁禮也不在,一時間沒了主意。

  抓住劉秀兒的手,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小姐,讓奴婢陪您吧?」

  劉秀兒此刻倒是鎮定下來,拍拍春桃的手說道:

  「在此等著,我盼了多年,終能將這肉癭除去,該為我高興才是,哭哭啼啼作甚?」

  春桃抹了一把眼淚,瞬間露出一個有些難看的笑容。

  「那好,奴婢就在此等著,如若疼了一定要跟周大夫說。」

  劉秀兒點點頭,沒再多說,跟著周恆他們進入手術室。

  穿過一個隔間,張嬸子扶著劉秀兒坐在手術床邊,展開一個帽子。

  「劉小姐,我幫您包上頭髮吧,這樣手術不至於染上血污,也不會影響周大夫他們的操作。」

  劉秀兒沒反對,微微俯身,張嬸子手腳麻利地幫著劉秀兒弄好,扶著她躺下,劉秀兒拽住張嬸子的手,將面紗扯下來塞給她。

  「張嬸子幫我拿給春桃,希望我再也不用戴此物了。」

  張嬸子露著真摯地笑容,拍拍劉秀兒的手背。

  「莫要擔心,周大夫會起死回生之術,那黃掌櫃都沒了氣息還能救活,你這算啥大問題,安心睡一覺。」

  周恆刷過手,此時已經戴上口罩,走到近前,張嬸子趕緊退出去。

  這是周恆第一次看到劉秀兒的全貌,如若忽略掉頸部巨大的肉癭,她絕對算是一等一的美人。

  眉目如畫,柔美中帶著一絲英氣,完全沒有久病之人的那份哀怨。

  劉秀兒有些臉上發燙,這是第一次在外人前露出頸部的肉癭。

  不過周恆的目光,沒有鄙夷或者探究,還如常那樣朝著自己笑笑,這笑容彷彿沙漠中的甘泉,讓她有些錯不開目光。

  「劉小姐,我會在你手臂上扎一針,然後你會睡著,困了就跟我說好嗎?」

  劉秀兒點點頭,抓著床邊的手鬆開一些。

  周恆將一瓶藥水,掛在床邊的一個支架上,排淨空氣。

  給劉秀兒紮上止血帶,快速找到血管紮上,劉秀兒閉著眼,咬緊牙關,手臂上彷彿蚊蟲叮咬了一下,隨即周恆就鬆開了止血帶。

  劉秀兒側頭瞥了一眼,「這就好了,怎麼一點兒都不疼?」

  周恆臉上的笑容更甚,剛剛劉秀兒的表情,彷彿要英勇就義似得,怕她緊張也沒敢多解釋。

  「我將麻醉的藥物,融入這些藥水中,直接流入你的血脈進行循環,一盞茶之內就會有睡意。」

  劉秀兒更加放鬆一些,不多時她的眼皮有些發沉,眼前周恆的影響有些虛幻。

  周恆伸出手指,在劉秀兒眼前晃晃。

  「看這裡是幾根手指?」

  劉秀兒努力睜眼,睡意越來越濃,「三......兩......兩根......」

  最後一字說完,整個人已經睡著。

  周恆朝後面叫了一聲,「你們兩個,進來吧。」

  馬令善和德勝已經刷過手,趕緊用後背推開房門走了進來,人一進來,那房門自動搧動了兩下閉合了。

  雙向開合的門周恆不知道怎麼弄,不過將門上安裝一根彈簧,讓門自動關閉還是很容易的。

  抬眼看向二人,「演練了許多遍,不用我多說,現在開始準備劉秀兒的手術,德勝負責呼吸和麻醉液體的計數,巡台提供各項無菌器械,馬令善做第一助手,現在給患者肉癭以及周圍消毒。」

  德勝滿臉的緊張,抓起自己的小本本,和一個沙漏,開始計時計數。

  馬令善卻相反,眼中全是興奮。

  抓起無菌包,按照培訓的順序,小心抓著幾個角緩慢打開,將隔離服抖落開,周恆伸手穿上。

  隨即自己也穿了一件,然後是乳膠手套,穿戴完畢,抓起一瓶鹽水幫著周恆沖洗手套,隨後自己也沖洗了一番。

  周恆看著他有些笨拙的動作,沒有催促,第一次正式手術,能記著所有的細節已經很不容易,尤其他已經超過四十歲的年紀。

  馬令善將所有器械一字排開,每個位置都儘量按照記憶擺放,隨後手持長把鑷子夾著酒精棉球,開始反覆給劉秀兒消毒。

  周恆墊著兩張紗布,仔細查看肉癭的邊界,許是因為擦拭了碘伏的緣故,看著這個紫色的大包顏色愈發深,似乎比前些天檢查的時候,大了一圈兒。

  這樣快速的增長,如若再等上一個月,恐怕會嚴重影響呼吸。

  馬令善此時已經消毒完畢,看著周恆,不知道下一步幹啥了。

  周恆抬眼,朝著操作台揚揚下巴。

  「鋪孔巾,德勝調整鏡子照射角度,報呼吸數值。」

  馬令善趕緊鋪上孔巾,小心地將肉癭裸露出來,德勝旋轉鏡子的角度對準手術部位。

  「師尊,一沙漏共計二十二吸,滴速一沙漏共計三十滴。」

  這沙漏,周恆估算的時間是一分鐘,各項準備就緒,周恆朝著馬令善伸手。

  「鑷子、手術刀給我,德勝將酒精燈點燃,馬令善把止血器燒熱。」

  說著,周恆接過手術刀,深吸一口氣,提著肉癭底部的皮膚,從耳後開始表淺地劃開皮膚。

  下手穩、准、快,傷口的出血非常少,周恆眼都不敢眨,順著肉癭邊緣,做了一個U字形切口,然後緩緩將表面的皮膚進行分離。

  一上手,周恆微微鬆了一口氣。

  還好肉癭的表面有一層隔膜,界限分明,幾個出血稍多的細小血管,周恆用止血器燒灼止血。

  當正片覆蓋的皮瓣被掀開,周恆的手一頓,沒想到這個肉癭並非是一個整體,它分成三部分,這是互相疊加長在一起。

  其實肉癭就是甲狀腺良性腫瘤,如此怪異的形態真的十分少見,觀察了一下上下的分佈,周恆將右側這個腫塊微微掀開。

  「放大鏡轉過來。」

  德勝將放大鏡推到周恆眼前,下方連接的並不緊密,有一根管子狀肉瓣,從甲狀腺探出來。

  周恆接過止血鉗,將其根部夾住,這才用手術刀緩緩分離,馬令善趕緊用一個無菌盤接著那腫塊。

  隨後是中間和左側的腫塊,一個個分離下來,馬令善鬆了一口氣,德勝趕緊走上前幫著馬令善和周恆擦拭額頭。

  三個腫塊已經清除,周恆將目光看向那三個止血鉗,劉秀兒的這個甲狀腺良性腫瘤顯然是胚胎細胞發展而來的,現在要處理這三處了。

  「好了,現在開始縫合,針線止血器準備好,德勝隨時注意呼吸。」

  馬令善從消毒液中將針線取出,用拾針器夾好遞給周恆。

  周恆接過拾針器,將止血鉗邊緣的一處縫合了一針,這才松開止血器。

  隨著這個動作,一股鮮血噴湧出來,竄起快一米高,周恆和馬令善的臉上,還有鏡子上全部是血。

  周恆心下一驚,壞了是動脈!
Babcorn 發表於 2019-8-30 16:41
第五十二章:三斤六兩

  德勝驚呼一聲,「血!」

  周恆抬手按住出血的部位,雖然按住不過周圍滲漏的速度非常快,眼看著整個視野內全都是血。

  「馬令善,過來壓著!」

  馬令善趕緊伸手,掐住周恆手下的那處,如此一倒手,血再度噴湧出來一些。

  德勝將玻璃鏡子上的擦乾淨,至少不要影響照明。

  周恆趕緊用止血鉗夾住一個出血點,這裡是一個血管的斷裂處,一手持針一手持鑷子,手指快速翻飛。

  此時不能輸血,畢竟無法查驗血型,所以一定要快,儘量減少出血量。

  五針縫合完畢,鬆開止血鉗,德勝將放大鏡搖過來,檢查了一番並無滲出,周恆鬆了一口氣。

  「馬令善你緩緩向後移動手指,還有一根動脈有缺損,我喊停你就停住向下按,聽明白了嗎?」

  「好。」

  沒有過多的言語,馬令善開始一點點朝後移動手指,周恆手中的鑷子上夾著紗布,不斷擦拭周圍,讓視野內能加清晰。

  周恆在擦拭中,突然感到馬令善手指下似乎血量增大。

  「停,別動。」

  馬令善身上一哆嗦,不過手上牢牢定住了。

  周恆在他手指下方,趕緊捏住一個皮瓣,縫上一針,就這樣一個動作,周恆的臉上濺上幾滴血。

  隨著命令,馬令善不斷抬起手指,同時周恆縫合。

  這處血管上的缺口處理完畢,擦拭了一遍,周恆仔細觀察了一下,一陣陣後怕。

  看位置,這根血管應該是甲狀腺上動脈,這裡應該是頸動脈的分支,不過看這根動脈的粗細,竟然有原來的十倍粗,超過三根牙籤羅列在一起的直徑,怪不得剛剛縫合了九針。

  剩下兩處腫瘤的根部,就沒有如此直徑的動脈,快速處理後,周恆將劉秀兒頸部的皮膚蓋下來,去除多餘的部分,最後就是縫合。

  表皮的縫合,如若想要不留疤,第一點就是針線的選擇,急救箱裡面有兩包一次性縫合針線,周恆挑選了一個最小號,將皮瓣對齊,緩緩縫合上。

  剪斷最後一根縫線,周恆這才松了一口氣。

  「給我紗布卷。」

  馬令善找到紗布卷,不過沒有急著給周恆。

  「師尊,要不然我來包紮?」

  周恆搖搖頭,「這個比較關鍵,你看仔細,這裡是下頜,吃飯說話仰頭都需要活動,緊了無法說話,吃飯也困難,太鬆這裡容易產生積液,所以趁著患者麻藥勁兒沒過,先加壓包紮,等患者醒了,再重新包紮的松一點兒。」

  說話間,周恆手上的動作沒有停,從下頜到頭頂,扇形的包紮好。

  去除了肉癭,這裡的皮瓣極為鬆懈,如若不加壓包紮,很容易產生滲出,如此一來不但延長癒合期,搞不好還會壞死。

  處理完畢,周恆鬆了一口氣,將麻醉的液體換上藥劑,手扶著操作台感覺眼前有些發黑,馬令善嚇了一跳。

  「師尊你怎麼了?」

  周恆擺擺手,「無事就是過度緊張,此刻有些頭暈,去推床過來,將劉小姐送回病房,上下都讓張嬸子抱一下,切記手臂上的針不要碰到,將這個液體瓶子掛在病房的床頭掛鉤上。」

  馬令善趕緊去推車,張嬸子已經跟著德勝走了進來。

  張嬸子展開一個淡藍色的薄被子,將劉秀兒包裹了一下,直接抱了起來,輕手輕腳地放在平車上。

  德勝踮著腳舉著液體瓶子,三人推車去了病房。

  周恆稍微緩解了,扯下身上的隔離服手套帽子口罩,出了手術室,在刷手間清洗了一下,剛出門被一個人一把抓住衣領。

  周恆一怔,還未反應,那人便被隔開了,周恆一抬眼,剛剛抓自己的不是別人,正是那個妹控劉仁禮。

  身側將自己的衣領拯救出來的是薛老大,他瞪著劉仁禮,一臉的戒備。

  沒抓到周恆,劉仁禮有些氣惱,眼珠子通紅看著周恆嚷道:

  「手術到底怎麼樣,你們一個個問什麼都不說,我妹子是不是不行了?」

  「劉大人別急,劉小姐的手術很成功,只是病房你還是不要去了,有這個叫嚷的功夫,還不如回去安排人買鴿子給她燉湯,再過三四個時辰,她就可以進食了。」

  劉仁禮想要拍開薛老大的手,掙紮了幾次也沒成功,周恆伸手拽住薛老大的袖子。

  「劉大人不會對我怎樣的,你鬆手。」

  劉仁禮一臉難以置信地看著周恆,眼都不眨似乎想從周恆的表情上探看出一絲端倪。

  「你的意思是,秀兒的肉癭去除了,沒出現你昨日所說的那一些情況?」

  周恆點點頭,「這樣吧,你在門口看看,不過不能進去,房間內都消毒了,防止術後感染的。」

  劉仁禮趕緊點點頭,完全沒了剛剛的氣焰。

  「成,我就扒門看看,不進去。」

  周恆引著劉仁禮,走到一號病房門前。

  張嬸子已經將劉秀兒放在病床上,輸液瓶子掛在一側,將劉秀兒的頭微微側著朝著門口,劉秀兒睡著了,臉色不算很好,有些慘白。

  春桃將床位的搖把調整了一下,此時劉秀兒的頭高於足部,看著除了臉,頭和脖子全部包裹著白布的劉秀兒,劉仁禮的眼淚流了下來。

  「秀兒的臉色不好,這手術讓她遭罪了。」

  周恆想了想,朝著劉仁禮抱拳,說道:

  「劉大人我們下去說話吧,劉小姐不想你今日陪著,也是怕你擔心。」

  劉仁禮知道周恆說得對,不捨地抬眼再度看看病房內,這才跟著周恆下了樓,二人坐定,周恆將手術的過程說了一下。

  「......情況就是這樣,沒想到劉小姐的肉癭已經分化成三個,裡面還有如此畸形的動脈,如若再晚幾天手術,真不知道會發展到什麼地步。」

  如此一席話,劉仁禮聽得驚心動魄,隨即一陣自責。

  「都怪我,之前秀兒的肉癭沒有如此大,就拳頭大小,我當時心中急切,找了很多大夫給他看,秀兒說那些藥,吃起來看似有效,不過似乎也刺激了肉癭,沒有幾個月,肉癭開始瘋長,不然上次見你我也不會那樣急。」

  周恆點點頭,「劉小姐過於瘦弱,所有的營養都被這肉癭吸收,剛剛切下來的肉癭已經過磅,總重達到三斤六兩。」

  劉仁禮倒吸一口涼氣,「三斤六兩?」

  周恆知道,劉仁禮非常懊惱,也極為的自責。

  「不要自責,現在已經切除了,只要護理得當,之後藥物控制好,這肉癭不會復發,等劉小姐痊癒後,我再慢慢研製祖父留下的祛疤古方。」

  劉仁禮一拍桌子,「何須等待,抓緊研製吧,需要銀子是吧,我帶來了!」

  說著伸手在懷裡一摸,抓出一把銀票,直接拍在周恆面前。

  周恆嚇了一跳,以為劉仁禮想要動手,朝身後挪了挪,不過看到銀票,周恆有些不好意思。

  要知道,之前的改建手術室還有打造各種機械設備的費用,都是劉仁禮出的,此刻看到這些銀票,周恆有些不好意思。

  雖然有些不捨,還是抬手將銀票推到劉仁禮面前。

  「用不了這麼多,之前大人已經付出了很多,這不是錢的事兒,有幾味藥還需尋找。」

  劉仁禮將銀票抓起來,周恆心下一緊,隨即有些後悔。

  銀子啊!

  我怎麼就嘴賤?
Babcorn 發表於 2019-8-30 16:42
第五十三章:馬油

  劉仁禮將銀票折了起來,沒有收起直接塞到周恆的手中。

  「收著。」

  「這......」

  「別推脫,這是你該得的,原本我覺得是對秀兒好,現在看看,我差點兒害了她,如若不是遇到你,或許我會失去這個妹子。」

  周恆攥著銀票有些燙手,第一張的面額是一百兩,這一摞至少有十幾張,豈不是要一千多兩?

  看來還是當官賺錢快啊,這麼多銀子丟出來也不心疼,不行真要好好培養銘宇,萬一之後能考取功名,至少對自己是個照拂。

  周恆抬眼看看劉仁禮,「大人不要如此難過,時辰不早了,還是抓緊去買鴿子,燉煮的時間長些,湯汁更有滋補功效,再者這湯對傷口的癒合極為有利。」

  劉仁禮一拍額頭,「對對對,怎麼忘記如此關鍵的事情,行了不和你閒聊了,我親自去買鴿子,燉好送來。」

  周恆見他起身就走,趕緊追著說道:

  「一定要白鴿,洗淨血水,然後不要沾染油脂,清燉即可。」

  「知道了,囉嗦。」

  說著,人已經出了回春堂。

  周恆鬆了一口氣,找了一間沒人的診室,趕緊查看掌中的銀票。

  一看周恆愣住了,麻麻皮這是糊弄傻子呢?

  只有第一張是一百兩的,後面的多大面值都有,最後竟然還有兩張十兩的,加在一起總共不過五百二十兩。

  這又不是表白搞個520,這不是糊弄傻小子嗎?

  就在此時,診室的門簾被人挑開,薛老大低頭走了進來。

  「劉大人走了,他妹子不管了?」

  周恆沉著臉哼了一聲,「回去燉鴿子了。」

  薛老大看看周恆的臉色,有些莫名其妙。

  「你咋了?」

  周恆將銀票塞入懷中,緩緩問道:

  「沒事,你可知在大梁,殺馬是否犯法?」

  薛老大一怔,抬手摀住周恆的嘴巴,再度躲進診室。

  「這話在這裡說說就好,在大梁殺牛馬都要脊杖或臀杖,上次鄰村的二柱子,他家馬摔斷腿,沒去辦屠馬文書就殺了,最後落得一個二十臀杖。」

  周恆某花一緊,二十臀杖,上次那些人挨板子他看得真切,有幾個可是剝了褲子打,皮開肉綻血肉模糊的。

  不過這祛疤,別的原材料很難搞,只有馬油是最容易得到的,看來真的要找劉仁禮了。

  「這樣啊,那算了,你去追上劉大人,就說我們要馬白油,就是馬脖子後面鬃毛下的脂肪,這個需要很多,看看誰去辦過屠馬文書,然後我們去買。」

  薛老大一撇嘴,「我們買?不是給他妹子研製藥材嗎?」

  周恆一巴掌拍在薛老大的手臂上,震得手掌發麻,用力甩了甩手。

  「別再這裡磨蹭,如若再耽擱,他已經到集市了,去賣鴿子的地方找他。」

  薛老大點點頭,沒再多言轉身就走。

  ......

  一個時辰後,薛老大回來了,身上背著一個包袱。

  見周恆還在診室小睡,挑簾進去神神秘秘拍醒周恆。

  「你醒醒。」

  周恆張開眼,就看到薛老大的那張大臉,趕緊向後一退。

  剛剛在夢中還在急診值班,接到他媽媽的電話說是要送飯來,飯沒吃到,媽媽也沒見到。

  抬眼看著薛老大,臉色不善。

  「薛大哥,你沒見到我睡著了?」

  薛老大自動忽略了周恆臉上的表情,將背後的包袱放在桌子上,一陣腥氣散發開來。

  「你別睡了,看看我拿來什麼了?」

  隨著包袱的打開,裡面幾塊白花花的肉裸露出來,周恆一怔。

  「啥?你搞到馬肉了?」

  薛老大點點頭,一臉的神秘,「這是你說的馬鬃下面的白油,我還弄了幾塊肉,丟在廚房,晚上我們燉肉吃。」

  周恆有些驚訝於劉仁禮的速度,「這是劉大人弄來的?」

  「不是,他開了兩張文書,讓一個差役帶著我,去了驛館,那裡有兩匹馬,蹄子磨碎了,無法幹活還吃白食,所以急著處理掉,於是乎我們就當即宰殺,這白油是送我們的,那肉劉大人花了銀子。」

  周恆砸吧砸吧嘴,來到這異世,嘴巴都要淡出鳥來了,沒有紅燒肉,沒有醬牛肉的日子,真的很難熬。

  所有的菜品,還都是一個做法,那就是燉,好好的青菜都燉的很難吃。

  聽說有了馬肉,周恆眼睛直冒綠光。

  「容我想想,這肉怎麼做,不要急著送廚房,他們不會做,糟蹋食材了。」

  薛老大一怔,現在不是該關心這個白油怎麼製作藥材嗎?

  怎地直接想到這個馬肉了?

  不過想到周恆製作的糯米藕和藕合,薛老大老老實實閉了嘴,這小子對吃食的研究,已經到了一定境界,看來今晚有口福了。

  「肉已經放在廚房裡,我再取來?」

  周恆搖搖頭,擦了擦唇角的口水。

  「走,我們去廚房,正好將這白油熬製了。」

  薛老大拎起包袱,跟著周恆直奔後院的廚房。

  一進門,見到一個小子,拎著刀看著肉發愁,一個灶上的大鐵鍋裡,水已經沸騰,似乎想要將大塊大塊的馬肉,直接丟下去煮。

  周恆一驚,抬手制止了他的動作。

  「住手!」

  那人嚇了一跳,手中的刀直接丟了,薛老大手疾眼快伸手接住刀。

  「你毛啥?」

  「這樣直接煮,血水都出不去,肉質又柴又腥臊。」

  周恆走過去看了看,這馬肉都是後脊的位置,看著纖維並不粗壯,可見馬的年齡不大,這樣的肉不會太柴。

  「去打兩大盆井水來,薛老大找一個案板,將白油切成顆粒狀。」

  隨著周恆的吩咐,二人動了起來,片刻兩大盆水提了來,周恆已經將幾塊馬肉切成手臂粗細的長條狀,分別丟入兩盆井水中。

  薛老大的手法倒是極快,畢竟是獵戶出身,用刀還是十分順暢的,此時已經切好一小盆白油顆粒。

  周恆抬眼,看向那個手足無措的雜役。

  「別杵著,刷洗一個乾淨的爐灶,鍋裡一點兒水都不要有。」

  那人點點頭,趕緊取了爐灶中的木炭,再度引燃了一個爐灶,鍋也刷洗乾淨。

  周恆取了一瓢乾淨的井水,倒入鍋中。

  瞬間,鍋裡滋啦啦彷彿要沸騰一般,端起那一小盆白肉丟入鍋中,不斷攪拌,沒一會兒周恆的臉上見了汗。

  「來,你過來攪動,不要急躁,讓這些白油飄在水上就行,然後將水熬干只留下油即可。」

  那雜役接過鏟子,小心攪動起來,隨著熱氣蒸騰,白油的顆粒越來越小,不時的有油滴飛濺出來,周恆退後一步,這熱油燙到可不得了。

  回身看看薛老大已經切完,周恆接過來,朝他說道:

  「這個給我,你去找阿昌,讓他準備一些拳頭大小的瓷瓶,之前我讓他定製了很多,挑一款顏色亮麗的,送過來一百個。」

  薛老大立馬去了,周恆將這些白油的顆粒再度丟入鍋裡。

  一時間,整個鐵鍋內再度沸騰,那雜役一手不斷擦汗,另一手不敢停頓,一直攪動著。

  約莫一刻鐘的時間,所有的白油顆粒都消失了。

  只有一些碎渣飄在表面,周恆手一揚,一把茉莉花丟在油鍋裡面,油溫此時已經下降,沒有什麼過多的泡泡產生,不過香味兒瞬間出來了。

  「將火撤掉,用笊籬去除雜質,然後找一個大號瓷壺過來。」

  雜役照著周恆的吩咐,抓緊撤火,又將雜質剔除乾淨。

  此時,薛老大大和阿昌各捧著一個托盤走了進來。

  上面整整齊齊擺放著一層朱紅色的瓷瓶,那個雜役一看,趕緊快步取來一個瓷壺,內外都擦拭乾淨這才地給周恆,不過周恆沒伸手接。

  「將這些油,趁熱灌入瓷壺,然後倒入這些朱紅色的瓷瓶裡面,切記不要太滿,不然凝固後無法封口。」

  幾人一聽趕緊動手,很快將這些瓷瓶灌滿了,正好那些馬油也所剩無幾。

  薛老大拎起一瓶,送到鼻子前面仔細聞了聞,沒有之前的腥臊之氣,有一種若隱若現的香味。

  「這就是祛疤的神藥?好香啊,給我點兒,塗抹試試好用不。」
Babcorn 發表於 2019-8-30 16:42
第五十四章:舒痕膏

  周恆抬眼看看薛老大,臉上手上一頓搜索,並沒有看到什麼疤痕。

  「你有疤嗎?」

  薛老大一撇嘴,直接擼起袖子,一塊紫色的疤痕映入眼簾,宛如蟲子一樣高高隆起,彎彎曲曲爬在手臂上,阿昌看了都一哆嗦。

  「呀,薛大哥你這是怎麼搞得?」

  薛老大摸著疤痕,還未說話,周恆就湊過來了。

  這個瘢痕顏色極深,有反覆癒合的痕跡,看著彎曲的形態,有點兒半月形,反過來手臂一看,果然對側也是一樣,難道......

  「這是喂了毒的捕獵夾子,反反覆覆幾次潰爛所致,普通捕獵不會用這樣的毒藥,即便捕捉了獵物也賣不掉,你去了什麼禁忌的地方?」

  薛老大點點頭,「這是七八年前的事兒了,冬日大雪,當時不知深淺,只是追逐一隻鹿,跑了兩座山,不知道那是什麼地方,當時地上有很多枯葉堆積,下面沒想到是空的,我摔進去才被夾到。」

  阿昌聽得著急,追問道:「後來呢?」

  「後來凍醒了,掰開夾子,趕緊逃離那處,出來回頭看我才發現,我進去的地方是個山頂,兩側是有圍牆阻擋的,似乎是封閉的地方。」

  周恆眯起眼睛,狩獵......夾子......陷阱......

  這些怎麼和朱筠墨他們受傷很像,同樣是陷阱,龐霄的手上被人用喂了毒的暗器所傷,這一切都顯得如此巧合。

  「現在,你知道那是何地嗎?」

  薛老大點點頭,「據說是皇家獵場,冬季偶爾有皇親國戚王公大臣來捕獵,不過現在很少來濟南府了,多是在京城北側的獵場。」

  周恆點點頭,伸手觸及那些瘢痕結節。

  皮下十分的僵硬,顏色也非常深,這個單獨用馬油膏的效果會很差。

  「如若你想要完全除去這個疤痕,需要將表面的這些切掉,你想做我隨時給你做。」

  薛老大腦袋搖的如同撥浪鼓,趕緊抽回手臂。

  「不要,留著疤痕挺好,我就是用來幫你試驗一下,這個祛疤的藥是否好用。」

  周恆看他一眼,這貨如若在現代,就是一個好戰分子,這還用他試驗,試驗不好用怎麼樣,不賣了?

  未等周恆發話,薛老大倒是不客氣,找到一個瓷碗,將剩下的馬油全都收集起來,就連勺子上的都沒有浪費,全都抹在疤痕上。

  「妥了,來吧這馬肉要怎麼做?」

  周恆翻找了一下調味料,發現可用的非常少,只有八角、桂皮、醬油、黃醬、糖、鹽等幾種普通調料,地上有蔥姜蒜和一些蔬菜。

  「阿昌去櫃上,找十顆山楂,薛大哥去酒精作坊,給我倒一碗酒,要二次蒸餾的,別拿度數太高的。」

  薛老大一聽眼睛發亮,湊到周恆近前,聲音壓低了一些,問道:

  「那啥,你最後弄點那酒,能給俺喝點兒不?」

  周恆臉頰的肉抖了抖,你嘛那是酒精,你喝酒精?

  「度數太高不能喝,那一杯相當於普通酒水的十杯,喝了太容易醉了。」

  薛老大臉上帶著祈求之色,伸出一根手指。

  「就一壺。」

  周恆白他一眼,這貨那眼睛賊亮賊亮的,一看就是耍什麼陰謀詭計呢,所謂的一壺估計要很多很多。

  抓起灶台上的一隻大碗,遞給薛老大。

  「最多這一碗,多一滴都沒有。」

  薛老大也不貪心,笑著跑開了,不多時端著兩碗酒快步回來,小的一碗遞給周恆身側的那個雜役,自己端著大碗走到一邊。

  周恆看看盆中的馬肉,此時已經冰了有一個時辰,血水全部泡了出來,周恆抬眼看向那個雜役。

  「你將這馬肉撈出來,放在那鍋沸水裡面稍微煮一下,打乾淨血沫子,然後將肉撈出來,我現在調汁。」

  雜役上前,用一個鉤子樣的東西,將肉一塊塊放入水中,瞬間很多泡沫飛濺,他趕緊按照周恆的吩咐將血沫子打乾淨。

  周恆找了一個盆,加入蔥、姜段,然後撒入山楂、大料、桂皮、香葉、醋、醬油、黃醬、糖和鹽,在盆中加入熱水,讓所有的調味料融化開。

  此時那個雜役已經將肉撈出來,這次不用周恆吩咐,他已經將鍋刷洗乾淨,周恆看看他。

  「看到我放的調料都有什麼了嗎?」

  雜役點點頭,「看到了,一會兒就記下來。」

  「好,現在將這一盆湯汁倒在鍋裡,然後將馬肉一塊塊放入,切記湯汁一定要沒過肉,現在大火煮開,然後小火燉上一個時辰,不要撈出過,就這樣撤了火悶著,我們晚上就可以吃了。」

  薛老大不知道咬了一口什麼,嘴巴不斷咀嚼著,湊過來含糊不清地說道。

  「馬肉一般沒人吃,肉質太過粗硬,口感發酸,年輕人還好,如若是牙不好的,這肉是一口都吃不下。」

  周恆瞥他一眼,「偷吃你的吧,好不好吃一會兒吃了就知道。」

  周恆檢查了一下馬油的罐子,此時已經凝結成白色,配著紅色的瓶子,煞是好看。

  「阿昌,將這些馬油每瓶都要用紙糊上,然後周圍用蠟封口,打上我們回春堂的印章。」

  阿昌抬頭看向周恆,一臉的疑惑,看周恆的意思這是要準備作為藥材拿來賣,不過這是啥玩意?

  「師尊,這藥是什麼名字,有何功效我好做個記錄。」

  周恆想了想,這東西祛斑治療痘印燙傷什麼的,效果沒的說。

  只是名字不行,絕對不能叫馬油膏,如若按照這個名字,今後是無法賣掉的,無論功效如何顯著,這藥已經從名字就輸在起跑線上了。

  微微眯起眼睛,腦海中突然跳出來一部片子,周恆唇邊掛起笑容,看向阿昌。

  「叫舒痕膏吧,主治燙傷、去除疤痕、防止感染、祛除色斑、能讓皮膚柔滑細膩如嬰孩。」

  說到最後,阿昌有些怔住了,提這筆有些不敢確信地抬頭看向周恆。

  「師尊,真的要這樣寫嗎?讓肌膚柔滑的藥,這......這......」

  周恆擺擺手,「不用擔心,就這樣寫,之後我會和馬大夫說,讓他先應用在燙傷的患者身上,你過去的時候,讓張嬸子拿一瓶送給一號病房的劉小姐,拆線後就可以使用了,這東西尤其對手術後的疤痕有奇效,越早使用越是有效。」

  阿昌沒有懷疑,趕緊帶人將這些瓶瓶罐罐搬走,他也退出廚房。

  此時鍋已經開了,隨著熱氣蒸騰,那香味兒已經從鍋裡飄散出來,雜役將火減弱一些,薛老大就站在灶台邊上,不斷用力嗅著。

  「薛大哥,你讓銘宇過來,我有事兒找他。」

  周恆見身後沒聲音,回頭看看薛老大,發現他正盯著鍋看,眼珠子恨不得掉在鍋裡。

  周恆戳戳他的手臂,「說你呢,去叫銘宇過來。」

  薛老大看看鍋,看看周恆,似乎下了幾番決心,這才嘆息一聲,跑了出去。

  周恆看向那個雜役,吩咐道:

  「再煮一個時辰,然後將火扯掉,給我看好了,不許人動,就讓這馬肉在湯汁中泡著。」

  雜役趕緊點頭,周恆擦擦手,正要準備出去,薛老大已經拽著銘宇回來了,一鬆手將人丟在周恆的面前。

  銘宇似乎已經習慣兄長的行徑,只是有些驚訝的看向周恆。

  「不知老闆有何吩咐?」

  周恆看向銘宇,「你可會畫畫?」

  銘宇怔了怔,隨即說道:「銘宇可以畫,但並非丹青高手啊。」

  周恆笑了,「無需丹青高手,來我跟你說說。」
Babcorn 發表於 2019-8-30 16:42
第五十五章:我來喂你喝湯

  兩個時辰後,一號病房。

  劉秀兒緩緩張開眼睛,想要扭頭,不過頸部傳來一陣疼痛,一個人影快速湊到近前。

  春桃腫著眼睛,一臉擔憂地看著劉秀兒。

  「小姐,你醒了,可是疼的厲害?」

  劉秀兒舔了一下唇,嗓子乾啞的難受,不過這會兒腦海中清醒了很多,費力地說道:

  「水。」

  春桃端起杯子,準備給劉秀兒喂水,此時門一開張嬸子端著一個盆進來,看到春桃的動作趕緊出言阻止。

  「別,將床搖起來一些,周大夫交代過,不要用杯子直接喝,這樣頸部受力,會牽拉傷口引起疼痛的。」

  春桃嚇了一跳,趕緊將杯子放下,張嬸子臉上帶著笑容,放下盆子快步走過來。

  將床的上半部分和下半部分均搖起來一些,劉秀兒整個人彷彿被抱著,身子蜷縮著直起來一些。

  她朝著張嬸子,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

  「果然這樣舒服很多,多謝張嬸子。」

  張嬸子擺擺手,走到床頭櫃子前,在櫃子裡面找到一個蘆葦吸管,放在杯子裡面,將吸管湊到劉秀兒唇邊。

  「小姐莫要客氣,你醒了我老婆子看著就高興,我們周大夫的醫術真不是吹的,來現在小口小口喝,莫要嗆到。」

  劉秀兒喝了幾口水,雖然吞嚥有些牽拉的疼痛,但這疼痛讓她也感到高興。

  「春桃取鏡子來。」

  春桃點點頭,站在床尾晃悠了兩三下,臉上垮了下來。

  「小姐,我們就沒準備鏡子啊。」

  劉秀兒一怔,隨即笑了起來。

  「竟然忘記這茬了,我似乎有幾年未曾照過鏡子。」

  張嬸子朝著春桃擺擺手,「傻丫頭,趕緊地去將周大夫找來,他那裡有銀面鏡子,照人比銅鏡要清晰很多,跟真人似得。」

  春桃一聽,撒腿就跑。

  劉秀兒被她逗得直接笑了起來,不過這個動作有點兒大,牽拉了頸部的傷口,倒抽一口涼氣。

  張嬸子趕緊湊過來,一拍自己的腿。

  「都怪我這個老婆子,不逗小姐笑了,害得小姐碰到傷口。」

  劉秀兒擺擺手,頭不能動只能手上代勞。

  「張嬸子休要這樣講,多謝你的照拂,雖然有點兒疼,不過我非常開心,此刻也覺得頸部輕鬆了不少。」

  張嬸子點點頭,「就是就是,頭一次見你還是帶著幕離,一副不敢見人的模樣,此刻仔細端詳,才發現小姐長得真好,比畫上的人都美。」

  劉秀兒臉上一陣發熱,似乎這樣的讚譽,已經有很多年未曾聽過了,此刻更是想要拿著鏡子照照。

  就在這時,門一響,春桃折返回來,一手攥著一面光亮亮的琉璃鏡子,獻寶似的遞給劉秀兒。

  劉秀兒接過鏡子,上下看看,銅製的花邊包裹著中間的琉璃,背面沒有什麼花哨的裝飾,舉起來看到鏡子裡面的自己,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果然鏡子照得人極為真切,連臉上的汗毛都能夠清晰可見,看到包裹緊致的頸部和下頜,那該死的肉癭已經毫無蹤跡,淚水瞬間湧了出來。

  春桃嚇了一跳,擔憂地看向劉秀兒。

  「小姐,你怎麼了,可是疼得厲害?」

  「不疼,春桃我能看到我的脖子了。」

  此言一出,春桃也哭了起來。

  張嬸子看著主僕二人的對話,哪裡不明白,也是感動的直抹眼淚。

  就在這時,一個身影竄了進來,推開擋在床前的春桃,一把抓住劉秀兒的肩膀,不斷追問道。

  「秀兒你醒了?秀兒你怎麼哭了?秀兒你是疼的嗎?」

  周恆進來,就聽到了這拷問靈魂的三連問,他輕咳一聲,示意張嬸子先出去。

  「劉大人,令妹剛剛做好手術,現在不要搖晃她,免得牽拉頸部,容易引起傷口滲血,癒合緩慢。」

  劉仁禮一驚,趕緊鬆開劉秀兒,雙手背後,緊張地看著劉秀兒。

  「兄長莽撞了,可是碰疼了你?」

  劉秀兒將鏡子放在身側,朝著劉仁禮擺擺手。

  「兄長別如此緊張,秀兒好著呢。」

  說著想要掀被子下來,劉仁禮趕緊拉住她的動作。

  「你這是要做什麼,我幫你就是了。」

  劉秀兒頓住動作,看看劉仁禮。

  「秀兒想要給周大夫磕頭,感謝他的再造之恩,這個兄長能替代嗎?」

  劉仁禮一頓,臉上有些尷尬,周恆趕緊上前。

  「劉大人,我先給劉小姐檢查一下,雖然手術很成功,後續的修養更為重要,對了你的鴿子湯帶來了嗎?」

  劉仁禮一拍額頭,趕緊出了病房,劉秀兒朝著周恆感激地笑笑,她知道周恆在給她解圍。

  「劉小姐可以先躺下,我看一下傷口是否有滲出。」

  劉秀兒趕緊上床,春桃將被子整理好,周恆這才仔細查看包紮的情況,完全沒有滲出,引流的位置也是干乾淨淨的,看來切除的很徹底,血管縫合的也不錯。

  「很好,劉小姐有什麼異樣的感覺嗎?」

  「沒有,稍微有些束縛,不過可以忍受,現在呼吸和吞嚥都順暢許多。」

  周恆點點頭,「今晚會有些疼,我還是讓人給你準備一些安神的藥,好好睡一覺,明天就會感覺更好,至於包紮明日可以鬆一些,今日還要堅持一下,這樣可以減少滲出。」

  周恆的解釋很仔細,劉秀兒少了一些尷尬,看著周恆眼中的清明,有些慚愧,醫者父母心,這是大醫的風範,自己小家子氣了。

  「好,一切按照周大夫的安排,秀兒感謝您的救治,兄長只是擔憂我,如若說了什麼重話,望周大夫海涵。」

  周恆擺擺手,「劉大人護妹心切,可以理解的,如若我的家人病重,我一樣憂心忡忡,你不要多想,好好在這裡休養幾天,另外多照鏡子,對你的恢復有利。還有就是,我為你研製了舒痕膏,等拆線之後就可以塗抹傷處,這樣有利於疤痕的祛除。」

  劉秀兒心裡一緊,抬眸看向周恆,本想著能夠去除肉癭已經讓自己意外了,這個周恆竟然連祛疤都想到了。

  她抓緊手中的錦被,努力控制著自己激動的心情,心裡有一個不斷擴大的想法,差點兒脫口而出。

  就在此時,門一響劉仁禮抱著一個砂鍋走了進來。

  「來,讓一下,這是我按照周恆的交代,親自燉的鴿子湯,秀兒快來嘗一下。」

  劉秀兒沒有接茬,先看向周恆,周恆笑著說道:

  「現在剛剛手術過後,不可以吃刺激的食物,只能吃些粥和濃湯,晚些可以吃些麵食,這個鴿子湯有利傷口癒合,有涼血的作用,很適合劉小姐現在食用,算是藥食同補的一道湯品。」

  劉秀兒這才看向劉仁禮,「辛苦兄長了。」

  劉仁禮看著他們二人,見劉秀兒的目光一直落在周恆身上,稍微有些吃味,自家妹子聽說自己做了吃食,第一時間竟然是看向周恆。

  「來兄長喂你喝湯。」

  春桃趕緊舉著蘆葦吸管,送過去說道:

  「大人,小姐頸部有傷,不能過多的做動作,所以勺子不適合,不然容易牽拉傷口。要不,還是奴婢來喂小姐喝湯吧。」
Babcorn 發表於 2019-8-30 16:42
第五十六章:旺財

  劉仁禮突然發現,自己什麼都不會了,就一個喂湯都無法做好。

  看看劉秀兒,不情不願地將湯碗遞給春桃,春桃摸了一下湯碗的溫度,攪動著吹了吹,這才將吸管放在碗中。

  那蘆葦桿兒已經仔細處理過,裡面沒有毛,非常的光滑,不過唯一的缺點就是容易漂浮在液體表面,周恆讓人給吸管的底部安裝了一個銀環包裹,如此一來就不會隨意漂浮。

  劉秀兒微微張口,無需活動頸部,小心喝著湯。

  劉仁禮一臉的期盼,揚著眉毛看著劉秀兒,見她不評價口味,急切地追問道。

  「味道如何?」

  劉秀兒嗯了一聲,朝著劉仁禮笑著說道:

  「好喝,兄長做的湯,有娘親的味道。」

  劉仁禮看著劉秀兒,眼眶有些微微地發紅,這句娘親的味道,讓劉仁禮差點兒繃不住。

  想要抬手揉揉劉秀兒的頭,不過想到她頸部的傷,瞬間頓住動作,看著劉秀兒的雙眸,帶著柔和的笑容。

  「秀兒的眼睛和母親長得一模一樣,今後再也不用帶著幕離出入了,兄長看著高興,真的高興。」

  說到動情處,劉仁禮眼淚婆娑,劉秀兒想要給他擦拭,不過一抬手,牽拉到頸部的傷口,瞬間秀眉微蹙。

  周恆趕緊將劉仁禮扶起來,這貨不光是個妹控,見到妹妹智商為零,不過這樣讓劉秀兒如何休息。

  「大人,劉小姐不可過於激動,還是讓她休息吧。」

  劉仁禮趕緊起身,這才想到此刻是在醫館,趕緊抬袖子擦擦眼角,微微垂頭掩飾著臉上的尷尬。

  「也好,我先回去,春桃好生照顧秀兒,明日我再來,對還要親手燉鴿子湯。」

  周恆一頭黑線,再好的美食,也不能天天喝不是。

  「走吧,我列一個食譜,劉大人如若喜歡可以按照食譜來做。」

  劉仁禮這才抬頭,「這個好,我們去商議一下。」

  說著二人離去了,劉秀兒見門關上,趕緊朝著春桃擺手。

  「快,給我水漱口。」

  春桃動作麻利,趕緊給劉秀兒遞上一杯水,那吸管也沖洗後再度放進去,一杯水沒幾口就喝光了。

  春桃一臉的不解,疑惑地看向劉秀兒。

  「小姐這是怎麼了,剛剛喝了水,又喝了鴿子湯,怎麼渴成這個樣子?」

  劉秀兒白她一眼,「那鴿子湯賞你了,現在全部喝掉。」

  春桃嬌憨地跺跺腳,「小姐,這是大人給您做的,奴婢怎麼能喝?」

  「讓你喝,你就喝,哪兒那麼多廢話?」

  春桃看看碗中的湯,稍微猶豫了一下,端起來喝了幾大口,瞬間瞪圓了眼睛,噴出來一口,一邊擦嘴一邊驚訝道:

  「這是咸鹽水嗎?呴死了!」

  劉秀兒一副瞭然的樣子,看向春桃。

  「知道了吧,趕緊將湯倒掉,記著別讓人看到,畢竟是兄長的一番美意,就是糟蹋了鴿子。」

  春桃趕緊動手,將湯水倒在床下的一個木桶裡,整理好東西,突然頓住身形,回身看向劉秀兒。

  「小姐,明日大人還要送餐食來,這可怎麼好?」

  ......

  「牛肉?」

  劉仁禮瞪大了眼睛看向周恆,之前為了製作藥劑用到了馬油,他弄了一些,這次怎麼又是牛肉,要知道屠牛可不是小事兒。

  周恆咳了一聲,「大人燉煮的鴿子湯味道是不錯,不過這個不是食補要求的品質,我想了想如若能搞到一些牛肉,對劉小姐的恢復會更好些。」

  劉仁禮上下看看周恆,見其說得真摯,似乎沒有說笑的意思,這才正色了幾分。

  「我試一下,這個不容易弄到。」

  周恆點點頭,「那就慢慢來,這個不急,劉小姐的三餐,暫時還是醫館來負責,張嬸子的廚藝是極好的。」

  劉仁禮沒再堅持,「也好,那就有勞了,明日我要去一趟濟南府,府尹大人家中設宴,小妹就拜託你了。」

  周恆抱拳稱是,「是,周恆自當盡職盡責,劉大人勿要擔憂。」

  說完劉仁禮帶著人走了,想到牛腩湯,周恆舔舔嘴唇,最近這嘴巴淡出鳥來了。

  這個牛肉暫時急不得,還要慢慢搞到,不過今晚可以吃到醬馬肉了,唉聊勝於無吧。

  正想著,身側響起一個聲音。

  「周老闆,圖銘宇已經畫好,請您過目。」

  周恆側頭一看,原來是薛銘宇,手中捧著幾張紙,趕緊接過來看了看。

  這是四連圖,猶如廣告般,第一張畫是一個女子坐在銅鏡前一臉的愁容,手臂上一道彎曲的疤痕讓人心疼。

  第二張畫,是女子坐在轎子中路過回春堂門前。

  第三張畫,女子一手捧著一瓶朱紅色的舒痕膏,另一隻手在手臂的疤痕上塗抹。

  第四張畫,女子一臉笑容,高高舉起完美無瑕的手臂,在園中起舞,整個花園鮮花盛開,讓人看了都覺得喜氣洋洋的樣子。

  周恆點點頭,別說薛銘宇畫的極好,這樣的畫作並不需要什麼超凡的丹青功力,只要能敘事就好,一個小故事躍然紙上,無需識字,看圖即可明白這舒痕膠是做什麼用的。

  「很好,畫的不錯,拿給薛老大,讓他去找人裝裱好掛在診堂中。」

  銘宇有些不好意思,「這畫作可用?」

  「當然可用,畫得極好,別急我們之後還有別的需要畫。」

  銘宇臉上的擔憂散去,帶著一絲喜氣。

  「嗯,我這就去找兄長。」

  周恆攔住他,「記著別捨不得花銀子,不要普通的裝裱,要鑲嵌木框的那種,一定要顯得高級。」

  「高級?」

  這個詞讓銘宇一怔,不解地看向周恆,他不理解啥事高級。

  「所謂高級,就是看起來就貴,實際也貴,一個宣傳用的圖畫,都是用如此昂貴的材料裝裱,那麼這個舒痕膏,是不是就更好了?」

  銘宇若有所悟,急忙去啦。

  周恆搓搓手,朝著後院走,直直奔著廚房而去。

  一進廚房就看到薛老大站在此處,周恆回頭搜索了一下銘宇,顯然這小子沒找到薛老大。

  看看雜役,手下用力按著的鍋蓋,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這是要偷吃啊,周恆壓住火氣,微顯驚訝地說道。

  「你怎麼在這裡,銘宇在找你。」

  薛老大一聽,趕緊鬆開抓著鍋蓋的手,在衣襟上擦了擦,不捨地瞥了一眼鍋灶。

  「我去看看。」

  說著出了廚房,雜役趕緊朝著周恆躬身施禮。

  「小的一直看著肉呢,只是......」

  周恆抬手制止了他的話,「你叫什麼名字?」

  「小的叫旺財。」

  周恆抖了抖面頰,這個名字真的很霸氣,如若在二十一世紀,絕對是人盡皆知的名字,不過在這大梁國,似乎聽著還很喜氣。

  「旺財做一鍋熱水,會搟面條吧?」
Babcorn 發表於 2019-9-5 17:13
第五十七章:退婚

  旺財點點頭,臉上少了一絲怯懦多了一點兒自信。

  「麵食小的最在行。」

  「那就去搟面條。」

  旺財應聲而動,掀開面案上的蒙布,切了一塊面。

  手腳麻利地將面搟成薄薄的餅,然後將麵餅撒上一些粗面摺疊起來,隨著菜刀翻飛,快速切成細條,抖散。

  周恆點點頭,刀工沒得說,快趕上自己了。

  正好此時水已開,將面丟入沸水中,不多時面熟了,周恆找來兩隻碗,雜役將面盛出放在碗底。

  「旺財去將醬制好的馬肉撈出來一塊,每碗切上幾片。」

  旺財趕緊照做,周恆用湯勺攪動了一下燉煮馬肉的湯汁,肉香濃郁咸鮮適中,將湯汁淋在擺放了肉片的面上。

  最後,淋上幾滴芝麻香油,撒上一些香蔥和香菜碎,將麵碗放在托盤裡面,同時放了一碟醋,端起就走,出門不忘回頭看一眼旺財。

  「看好了我的醬馬肉,如若沒丟,晚上我獎勵你一塊帶回家吃,留下兩塊送梅園,剩下的大家分了吃。」

  旺財差點兒感動的哭了,一下子跪在地上。

  「多謝周老闆,旺財給你磕頭了。」

  周恆沒多說話,古人為了一口吃食,在這艱難的世道討生活極為的不易,旺財的眼淚,戳中了周恆心裡最柔軟的一處。

  看來醫館要好好經營,至少讓他們和家人不至於挨餓受凍。

  深吸一口氣,周恆端著托盤上了二樓。

  正巧見到張嬸子站在一號病房門前,見周恆親自端著餐盤,趕緊快步過來,接了過去。

  「老闆,這是......」

  「剛剛劉大人送來的鴿子湯,我看劉小姐沒喝兩口,此刻麻藥的藥力過了,可以吃些軟爛的食物,你將這兩碗麵端進去吧。」

  張嬸子抬眼看看周恆,笑容染上眉梢。

  「周老闆對劉小姐照顧的真周到,尋常大夫不會如此照顧病患。」

  周恆一怔,這句話太具有暗示性了,人家是未出閣的姑娘,雖然大梁國民風開化,街上很多女子都三三兩兩出來閒逛,也沒有遮擋面紗或者幕離,可這手術就不一樣了,碰上個嚼舌根的,豈不是損人名譽。

  想及此,周恆臉上瞬間嚴肅了兩分。

  「劉小姐是回春堂第一個患者,給她手術不是為了名利,我只是不希望她那樣無望的活著,她的人生才剛剛開始,你們服侍劉小姐要謹慎,我不想讓人知道她在這裡手術的事兒,免得今後有人亂嚼舌根。」

  張嬸子趕緊屈膝,畢竟手上端著面,微微有些惶恐地垂下目光。

  「周老闆贖罪,老婆子妄言了。」

  周恆微微點頭,沒說別的朝樓下走去。

  一號病房一個細小的門縫隨即關閉,春桃躡手躡腳跑回劉秀兒的床前,伏在劉秀兒耳邊將剛剛聽到的複述了一遍。

  劉秀兒聽完沒說什麼,微微揮手,正巧張嬸子端著面走了進來。

  臉上還是一貫的笑容,「劉小姐用餐吧,周大夫說你適合吃些軟爛的食物,正好做了兩份面,你和春桃就在這裡吃吧。」

  春桃一臉緊張,趕緊站起身。

  「張嬸子,這怎麼好意思,奴婢服侍小姐用餐後,跟著您下去吃就好。」

  張嬸子趕緊擺手,拽過來一個帶輪子的小桌子,放在床邊。

  「你現在要衣不解帶地伺候劉小姐,別拘於禮數,抓緊用膳。天色已經不早,然後服侍劉小姐服藥,早些安寢,至於洗漱,劉小姐暫且不便沐浴,我一會兒送來些熱水,你給劉小姐擦拭一下,門口的隔間有恭桶,那是周大夫專門給病患設計的,用過之後喚我便成。」

  聽著如此仔細的吩咐,劉秀兒朝張嬸子笑了笑。

  「那就煩勞張嬸子,帶我謝過周大夫的安排,這一切太細緻了,我們女人家都想不到如此詳盡。」

  張嬸子掩著嘴笑了起來,「看著劉小姐高興,我老婆子也跟著喜氣,我就不打擾二位用膳了。」

  說完微微欠身,出去將門帶上。

  春桃趕緊扶著劉秀兒坐直了些,將面放在劉秀兒面前。

  「小姐可用奴婢喂您?」

  劉秀兒白她一眼,「我自己來,不知這是什麼面,聞著好香,比兄長做的鴿子湯感覺誘人。」

  春桃一臉的苦相,「小姐,趕緊吃吧,快壓壓那鴿子湯的味道。」

  麵碗送到劉秀兒面前,香氣更加濃烈,一絲笑意在其唇邊蕩漾看。

  「味道真香。」

  ......

  轉瞬已是九月初十。

  劉秀兒術後已經八天,回春堂開業的事宜準備就緒。

  馬令善和德勝的學習,也告一段落。

  周恆算了算日子,開業的日子就定在今天,也不大張旗鼓,就放鞭炮慶賀一下。

  正好趁著人少,可以讓馬令善他們練練手,這成藥的開方已經練習多日,應該沒有問題。

  按照計畫,明日是朱筠墨吃最後一顆藥的日子,無論是京城還是大同,此刻全都沒有動靜,這讓周恆有些摸不清狀況。

  甩甩頭加快了腳步,直接上了二樓,劉仁禮早就等候在此,見周恆上來,趕緊走到近前,急切切地說道。

  「你怎麼才來?」

  周恆微微抱拳施禮,「見過劉大人,剛才在梅園給貴人瞧了一下所以耽擱了。」

  瞬間,劉仁禮的怨念全沒了,抓著周恆的袖子走到角落。

  「你跟我說說,秀兒這肉癭不會反覆吧?」

  劉仁禮的這一問,讓周恆一怔。

  他平日只是對劉秀兒的事兒關心,不過關於診治方面不甚瞭解,這個甲狀腺良性腫瘤的復發確實有一定的比例,不過只要經常複診監控,不會有什麼問題,他怎麼有此一問?

  「這是個概率問題,只要控制好飲食,定期複診,不會有什麼問題。」

  劉仁禮一聽,鬆了一口氣。

  「嚇我一跳,你說不會復發就好。」

  周恆一頓,這是要自己口供?

  「大人,我的意思是注意複診和定時監控,不會有什麼大問題,而不是說這個病,完全不會復發。不知大人為何有此一問?」

  劉仁禮眉頭緊蹙,瞥了一眼病房的方向。

  「秀兒說,她研究過很多醫書,這肉癭即便摘除,也容易復發,而且會更大,所以讓我將之前的婚事退了,不作他想。」

  周恆一挑眉,「劉小姐竟然熟讀醫書,這個不容易,要知道很多醫學古籍都晦澀難懂,周某佩服。」

  劉仁禮抬眼看看周恆,「你這人,怎地斷章取義,我這在擔憂秀兒的病症是否會復發,畢竟她已經十六了,那婚事豈能隨便退了?」

  周恆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退婚在這樣的朝代,是天大的事兒,退婚相當於休妻,除非犯了七出,無子、淫佚、不順父母、口舌、盜竊、妒忌、惡疾。

  如此論下來,這惡疾勉勉強強算是沾邊,不過看著劉仁禮擔憂的樣子,完全不像是劉秀兒要提出退婚的,如若對方以此退婚確實有些過分。

  「不知,劉大人可曾婚配?」

  劉仁禮一怔,「沒有。」

  「那劉大人貴庚?」

  「二十有五。」

  「那劉大人為何不曾婚配?」

  說著,周恆的目光下移,落在劉仁禮腰帶之下的位置上。

  劉仁禮臉上一紅,揮袖怒了。

  「休要亂瞄,我康健的很,只是憂心秀兒,未曾婚配,萬一娶了一個不是賢良的,對秀兒冷眼對待,我豈不是悔死?」

  劉仁禮的這番話讓周恆一陣無語,抬眸看看激動不已的他,試探般問道:

  「難道是夫家想要退婚?」
Babcorn 發表於 2019-9-5 17:13
第五十八章:我慌什麼

  劉仁禮一怔,隨即所有的氣焰都消散了,一跺腳憤憤不平道。

  「秀兒的未婚夫,是我一同窗劉銘順的二弟。因為同姓劉,所以走的近些,日前去濟南府呈報稅銀,正巧遇上劉銘順,他如今榮升知州,他二弟今年鄉試奪瞭解元......」

  劉仁禮沒再接著說,不過周恆已經聽明白了,劉銘順升了官職,他二弟前途一片坦途,這是覺得劉秀兒礙眼了,在這裡用肉癭的病症說事兒。

  「大人勿擾,如若因為這個煩憂就錯了,周恆反倒覺得這是好事,兄長升任知州就如此跋扈,即便劉小姐嫁過去真的能安生?」

  劉仁禮怔了怔,「那劉解元我見到了,頤指氣使的樣子,看著礙眼,確如你所說,秀兒性子淡漠,如若婚配定是瞧不上他這副嘴臉。」

  「所以,劉大人該高興才是,何必如此憂心忡忡,劉小姐今日拆線就可以回去休養了,這不是最大的喜事?」

  劉仁禮一聽,緊縮的眉頭鬆開一些,朝著周恆點點頭。

  「言之有理,對了你這醫館何時開張?」

  「今日。」

  劉仁禮張大了嘴巴,環顧了一週。

  「今日?這似乎毫無準備啊?」

  周恆點點頭,「無需準備,走吧我先給劉小姐拆線,你們離開後我這裡就開業。」

  周恆說罷朝著一號病房走去,敲門後張嬸子將門打開,看到周恆和劉仁禮趕緊施禮。

  「劉小姐等著周大夫呢。」

  周恆走進房內,見劉秀兒站在窗口,朝她微微頷首。

  「劉小姐跟我來換藥室吧,我們去拆線,其他人就留在這裡等候即可。」

  劉仁禮沒說話,春桃將那面小鏡子塞給劉秀兒。

  「小姐莫要慌。」

  「傻丫頭,我慌什麼?」

  說完,跟著周恆去了手術室旁的換藥室,房間不大,這裡每天劉秀兒都來一次,聞著房間內酒精的味道,莫名的心安。

  不用周恆吩咐,她自己走到圓椅前坐下,周恆淨了手,走到劉秀兒身側,緩緩將紗布打開。

  傷口癒合的極好,如若忽略掉縫線,此刻就能看到一道縫隙,表層微微泛光的一層油脂,應該是昨日塗了馬油的緣故。

  周恆仔細給每根縫線消毒,用鑷子提起來活動一下,抬眼看向仰著頭的劉秀兒。

  「感覺疼嗎?」

  劉秀兒能夠感受到,周恆的呼吸噴在頸部,傷口和臉頰有些發熱,不過她還是回望著周恆。

  「不疼,就是有些癢,塗了那舒痕膏好一些。」

  「這是在癒合,那我現在就開始拆線了,不要緊張,即便疼也是如同蚊蟲叮咬的感覺,為了癒合的更好,我就不用麻藥了。」

  劉秀兒不敢動,怕打擾周恆的動作。

  「嗯,我準備好了。」

  見劉秀兒微微合上雙眸,睫毛在不斷顫動,周恆知道她還是有些小緊張。

  抓起一把泡在消毒液中的剪刀,擦拭乾淨,拎著縫線逐一剪斷,隨後一根根將縫線拔出,最後周恆再度給傷口消毒。

  果然,沒了縫線幾乎看不到傷口,看來劉秀兒的癒合能力很強大,下頜到頸部的位置也不再泛紅,完全是正常膚色。

  「好了,劉小姐照鏡子看看吧。」

  劉秀兒連忙舉起小鏡子,從右側耳後到頸部,有一道細細的粉色印記,纖細的頸部沒了之前的紫紅色,抓著鏡子的手指有些泛白。

  劉秀兒起身,朝著周恆要拜倒,周恆趕緊側身施禮,來了古代最受不了的就是這個動不動就跪。

  「劉小姐不要如此,以後每個月都要過來複診,至少要跟蹤一年,我讓人給你準備了藥丸,需要每日服用,這樣可以抑制復發的幾率。」

  劉秀兒搖搖頭,「周大夫我給您施禮,並不全是為了感謝,或許您覺得有些唐突,經過此次手術,我對您的醫術十分的欽佩,我想跟著您學習醫術。」

  周恆一怔,剛才劉仁禮剛說她被退婚,這邊劉秀兒就要拜師,這是要鬧哪樣?

  「劉小姐想要跟我學習醫術?」

  「是,自從得了肉癭之症,我就看過無數的醫書典籍,每次大夫給我開藥,我都仔細研究過,孰強孰弱我自分辨得出,不談手術,單就那硃砂安神丸,足以讓人折服。」

  周恆一時間竟然不知道如何作答,知縣的妹子要給自己做徒弟,而且是女徒弟,那位妹控非得氣炸了,不過看她的樣子,似乎不知曉退婚一事。

  「周某認為,此事還需從長計議,至少要劉大人點頭,不然你也無法安心學習不是?再者,這大梁國貌似還沒有女子學醫......」

  劉秀兒沉吟了一下,再度抬起頭看向周恆。

  「宮中有女醫,這個是宮女跟著御醫進行學習的,也需要考試。不過周大夫說的我懂,兄長正為了退婚一事煩憂,我會好好和他商議,如若兄長答允,望周大夫不要推脫,能接受秀兒的拜師。」

  周恆一頓,沒想到她已經知道退婚的事情。

  盯著劉秀兒的眼睛,在她的雙眸中沒有看到悲痛,反倒看似帶著一絲輕鬆,可見對這門婚事似乎並不在意。

  「不要急,你現在要好好休息,每日塗抹舒痕膏,月餘疤痕會修復如初,至於婚事,我和你兄長談過,換一個角度來想,或許是一件好事,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你現在沒了肉癭的困擾,可以活出自己想要的樣子。」

  劉秀兒忽的抬眸,對周恆的這番話極為意外,雖未流淚,可眼中充滿了水汽,微微嘆息地一笑。

  「多謝周大夫開解,得了不治之症多年,生死已經看淡,今日宛若重生,秀兒自要活出一個樣子來,不會頹廢的。」

  剛說完,一挑簾劉仁禮將腦袋伸進來。

  「拆好了?」

  周恆瞥了他一眼,點點頭說道:

  「已經好了,半月內劉小姐還是要帶著面紗或者絲巾圍擋,傷口怕曬,如若曬了容易顏色變深,畢竟那處的肌膚都是新生的。」

  劉仁禮仔細看看劉秀兒的傷處,眼睛瞪得老大,這是他在劉秀兒術後第一次如此認真的查看,回身看向周恆。

  「你這醫術簡直驚為天人,小妹的傷痕幾乎看不到,如若不知道她害過病,完全無法想像之前的樣子。」

  劉秀兒拽拽劉仁禮的衣袖,「兄長,我們告辭吧,我聽張嬸子說,回春堂準備今日開業,想來會很繁忙,我們不要叨擾了,畢竟因為我在這裡,他們開業的日期一再延遲。」

  「好,那咱們走吧。」

  劉秀兒一跺腳,這兄長的腦子就是塊榆木疙瘩,自己都這麼說了,怎麼還聽不明白?

  「秀兒獨自回府就好,兄長還是留下吧。你們衙門的人經常受傷,周大夫對外傷有獨到之處,這豈不是各取所需?」

  劉仁禮一怔,不解地看向劉秀兒,滿腦子都想著前半句,獨自回府。

  「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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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開市

  周恆聽明白了,劉秀兒希望自己和衙門聯合,這個想法是非常好。

  不過暫時不用,原本就是想讓馬令善他們練練手。

  「多謝劉小姐美意,暫且不用。」

  劉秀兒沒再多言,劉仁禮趕緊叫著春桃他們從後院走了,周恆送到門口沒有出去,鎖了門阿昌朝周恆施禮。

  「師尊,做好的藥品已經清點出來,除了速效救心丸幾種昂貴的丸劑製作了四十份,別的每個品類都已經夠二百盒了。」

  周恆點點頭,拿起一瓶速效救心丸。

  藥瓶是按照自己的要求製作成一個小葫蘆的形狀,土黃色的外表刷著釉,上面刻著藥名,封口有木塞和蠟封,蠟封上印著回春堂三個字,伸手觸摸能感知到凹凸的痕跡。

  「做的不錯,今日開業,後面的作坊可以暫停一下,只是那酒精蒸餾不要停。」

  周恆一說這個,阿昌就趕緊湊上來。

  「之前我們實驗的那些酒精廢料,有個酒商過來全買走了,說是如若還有價錢好商議。」

  周恆一聽,沒用自己張羅,竟然有人主動來尋,這個確實不錯,此時外面賣的米酒黃酒度數都極低,和後世的啤酒差不多。

  他們那些雜質太多,蒸餾不完全的酒精,也有四五十度,對於酒商來說,這簡直是寶貝,只是沒想到自己沒出手,就有人上趕著來買。

  「酒商怎麼知曉的?」

  阿昌撓撓頭,「就是給我們提供原料的那個酒商啊,他上次來送貨,我們這裡正好有一桶做出來雜質很多,我就讓人灌到缸裡存起來,不過一個雜役沒扶好,撒了一些,他聞著問我是什麼味道,難道是我們做的那種藥?」

  周恆恍悟,「你給他嘗了?」

  「是,隨後那酒商想要一點兒嘗一下,我就給他倒了半盞,一口下肚,他就不斷叫好,然後問我這個怎麼賣?我說這是十份黃酒出一份的東西,師尊還沒定價,他說那就出二十倍的價格買,五百錢一斤,我說要回稟師尊定奪,不過阿昌給忘記了,這不剛才又派人過來詢問了。」

  聽到這個價格,周恆一怔,不過一些雜質極高的廢品,竟然能賣五百錢一斤,那一缸豈不是要賣出去四五十兩銀子。

  「告訴他,這東西不是時時有,一缸五十兩就好,便宜給他就行,不過我們訂購黃酒的價格要壓下來。」

  阿昌一臉的笑容,「是阿昌謹記,那我這就去跟那伙計說一聲。」

  周恆快步走到診堂,馬令善他們已經換上統一的墨綠色衣衫,在櫃檯前站成一排,周恆滿意地點點頭,一個個看過去,走到最後頓住腳步。

  不知薛老大從哪兒搞到的一套墨綠色衣衫,站在銘宇身側。

  那衣衫彷彿小了兩碼,緊緊箍在身上,效果有點兒像二十一世紀的速乾衣,胸肌手臂的肌肉都勒得繃繃緊。

  周恆微微蹙眉,「這衣衫......」

  銘宇沒忍住笑,急忙解釋道:

  「這是王三順的備用工服。」

  周恆白了薛老大一眼,「趕緊換下來,你又不是醫館的人,穿這個幹啥?」

  薛老大抬眼看看周恆,聲音沒有平時霸氣,似乎還帶著一絲委屈。

  「醫館這麼多人,不差我一個,訂衣服怎地就不給我來兩套,再說這裡的琉璃和器械都是我跟著去訂的,怎就不是醫館的人了?」

  周恆瞥他一眼,「糯米藕和藕合的生意都是你來負責呢,要不你來管理醫館,我讓銘宇去管那些你看如何?」

  薛老大趕緊擺頭,「那些小子難管著呢,成天為了多拿一些貨爭執,銘宇鎮不住他們。」

  周恆笑了起來,薛老大看著傻乎乎的,其實心裡很有數,這些賣貨好的傢伙,都難以駕馭,必須薛老大這樣的主兒,能鎮得住他們。

  他這一套說辭,不過是有些嫉妒醫館的行頭。

  「銘宇明天在賬上支了銀子,給薛大哥做兩身衣袍,不要這種工作服,要穿起來很威武的那種,挑好料子來。」

  薛銘宇搖搖頭,「不成老闆都沒穿成那樣,我兄長這樣打扮不合適。」

  周恆噗嗤一下笑了起來,這個銘宇是真拆台啊,他拍拍銘宇的肩膀。

  「不要緊,薛大哥現在代表是兩個生意,今後會管理的更多,他需要包裝一下。」

  「包裝?」

  「嗯,人靠衣裝,先從穿著打扮開始吧,行了廢話不多說,爆竹不是買了,找夥計放起來,我們今天算是開始營業了。」

  馬令善看向周恆,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樣。

  「有話就說,跟我說話,無需仔細斟酌。」

  「師尊,這開業揭紅布,都咱們自己來,剛剛劉大人不是在?」

  周恆笑了,這是真心為回春堂考慮,希望借勢,不過周恆不需要這個。

  「不用,正常營業即可。」

  說著第一個走了出去,幾個診堂的夥計幫著德勝他們將爆竹準備好,隨即燃放起來。

  這個時候也沒有什麼手錶,無法掐算時間搞一個9:18或者9:58啥的,擇日不如撞日,就這樣來吧。

  隨著噼裡啪啦的爆竹聲,引來了不少圍觀的人。

  之前招工的時候,周圍人都已經知曉這裡是醫館,天天忙忙碌碌準備著藥材,就是不見開業,此時放了爆竹,引來不少人駐足觀看。

  周恆伸手將匾額上的紅綢子扯下來,後院的雜役都圍在周圍,臉上喜氣洋洋的。

  德勝按照周恆的吩咐,給圍觀上來的人,每人分發了一個油紙包裹的喜餅,算是沾沾喜氣。

  周恆沒多停留,直接進了診堂。

  兩個膽大的婦人,隨著馬令善走了進來。

  「這裡不是杏林醫館啦,怪可惜了的。」

  馬大夫起身,朝著那個年長的婦人施禮。

  「張夫人好久不見,我們這回春堂比之前增加了更多的藥品,醫治的方式也多了很多種,閉門這些天,我們一直跟著師尊學習醫術來著。」

  聽馬令善如此一說,張夫人頓時有些興趣,湊近馬令善一些。

  「我這身子馬大夫也知道,最近還是夜不能寐,脾氣大的不得了,你這些日子不在,我都沒有藥吃了,不知可有什麼新的醫治方法?」

  馬令善笑了,朝著櫃上擺擺手。

  「屈子平,給我這裡送一盒硃砂安神丸和烏雞白鳳丸來。」

  屈子平口中應著,用一個托盤放著兩瓶藥丸端了過來,放在桌子上,張夫人頓時眼前一亮。

  「這是丸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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