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明王首輔 作者:陳證道(連載中)

 
Babcorn 2019-8-29 13:20:4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15 80090
Babcorn 發表於 2019-8-29 14:10
第50章 連射三箭
               
    解縉亦是明朝的神童之一,江西吉水人,大明洪武二十年奪得了江西省鄉試的舉人頭名,也就是解元,所以被稱為解解元。

    此時玉山書院一方出上聯:一杯清茶,解解解元之渴,其難就難在三個「解」字,寫法一樣,屬性,讀音卻各不相同,意思亦不一樣。

    信江書院這邊一時竟然沒人能對得出來。在此值得一提的是,聯對雖然不限時間,但思考得太久自己也會不好意思,所以一般超過盞茶功夫,大部份人都會主動認輸,除非臉皮特厚,特不要臉的人!

    徐晉忽然問道:「李辰兄才思敏捷,可曾有對?」

    李辰愕了一下,一直以來都是他主動挑釁徐晉,而徐晉只能「退避」,今天竟然反過來挑釁自己,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了。

    然而,此時李辰實在想不出下聯,眾目睽睽之下不由有些難堪,冷哼道:「暫時還沒頭緒,難道徐兄有下聯?」

    徐晉微笑道:「在下不才,確實有幾副下聯,正猶豫用那一副好!」

    此言一出,四周頓時嘩然,大家連一副都沒想到,徐晉竟然說有幾副,真的假的?

    李辰冷笑道:「既然如此,徐兄便都說出來好了,也好讓大家見識見識!」

    這上聯這麼絕,李辰可不相信徐晉能想出幾副下聯,所以果斷施以還擊,若徐晉說不出三副以上的下聯,那他便是自打嘴巴,自取其辱。

    「哎喲,我沒聽錯吧,這位徐……啥,徐魁首竟有幾副下聯?那便對出來聽聽好了!」玉山書院的閔世勳陰陽怪氣地道。

    徐晉走上前一步,針鋒相對道:「那閔啥,是不是在下對出多少副下聯,便可以投多少支箭?」

    閔世勳面色微僵,他雖然呈口舌之快,但又不是白痴,倘若徐晉真的有本事對出很多下聯,那豈不是有可能反超?

    小奴兒大聲道:「敢不敢,可別是慫了?」

    此言一出,信江書院這邊的書生都大笑道:「玉山書院的就剩那嘴巴厲害,沒種的貨色!」

    玉山書院這邊的書生均是大怒,被人罵沒種,能不怒嗎?

    閔世勳憤然道:「好,姓徐的,你要是能對出三副下聯,便讓你投三箭如何!」

    這個閔世勳倒是沒有被憤怒沖昏了頭腦,雖然答應了徐晉的要求,卻加了上限,即使徐晉真的對出三聯,三支箭都投進,信江書院還是落後玉山書院兩箭。

    徐晉微笑道:「那便聽好了。第一聯:五言絕詩,施施施主之才。第二聯:半曲高音,樂樂樂府之心。第三聯:兩矢流羽,中中中行之盔。」

    徐晉話音剛下,四下哄的爆發出喝彩之聲。小奴兒興奮地抓住謝小婉的手猛搖:「小婉姐姐,姐夫太厲害了!」

    這小子興奮起來倒是忘了徐晉是「壓榨」他的徐扒皮了!

    謝小婉一臉的自豪,費如意的一對妙目也忍不住朝徐晉望去。

    「徐兄高才,咱們可以連射三箭,太解氣了!」蔡岳和費懋中等人高興地大笑。

    李辰卻是面色脹紅,彷彿被人往臉上打了三個耳光,啪啪啪響啊!

    玉山書院那邊鴉雀無聲,人人面色難看,閔世勳腸子都悔青了,不曾想這位竟真的對出了三副下聯,果然不是猛龍不過江啊!

    徐晉淡定地轉身向謝小婉招了招手:「小婉,你來投壺!」

    謝小婉的小臉刷的紅透了,嘴巴張成了「O」形,吃吃地道:「相公……我來投?」

    徐晉微笑著,眼神鼓勵地點了點頭,費小玉笑嘻嘻地推了推謝小婉:「小婉姐姐,快去啊!

    謝小婉有點忸怩地走了出來,這丫頭雖然有一身武藝,但膽子卻是有些小,讓她在眾目睽睽之下像徐晉般淡定自若是不可能的。

    徐晉把三支箭交到小婉的手中,溫聲道:「不用緊張,投不中也不要緊的,就當隨便耍耍!」

    眾人不禁無語,敢情兩大書院比試,到你這裡成了隨便玩玩!

    「小婉姐姐,投啊!」小奴兒揮著雙拳打氣。

    謝小婉定了定神行到指定位置,暗道:「小婉你行的,可不能讓相公丟臉!」

    「三姐,我忽然好羨慕她啊,徐公子真是與眾不同,謝小婉肯定很幸福!」費吉祥抓起費如意的手酸道。

    費如意無奈地白了妹妹一眼,低聲道:「別出聲,開始了!」

    這時謝小婉已經甩出了第一根箭,沒錯,就是甩,這動作一出,頓時引來一陣嗤笑聲。

    正確的投壺姿勢可不是這樣的,謝小婉這姿勢一看就是沒玩過投壺的菜鳥。

    然而接下來的結果頓時讓剛才嗤笑的人傻了眼。

    只聽得噹的一聲,箭矢像長了眼睛般鑽進了壺口,進了!

    「這樣都能進,碰巧的吧?」閔世勳擦了擦眼睛,一臉難以置信。

    「哈哈,進了進了!」信江書院這邊歡聲擂動,特別費小玉等女性,更是激動得尖叫。

    要知道封建社會,女性的地位很低,等同於男子的附庸,這時徐晉竟然讓自己的妻子在大庭廣眾之下出場投壺,這絕對是打破傳統的舉動,而偏偏謝小婉又爭氣,一箭中的,諸女那能不激動,謝小婉可是代表女性啊!

    徐晉對著謝小婉豎起了大拇指,後者羞澀地一笑,手中的箭再次甩出,而且是兩根連續甩。

    噹噹……

    兩根箭矢穩穩地進了壺中!

    哄……

    一下子全場沸騰了,女子的尖叫歡呼聲響徹全場,估計今天后謝小婉會成為全城女性的偶像了。

    「小婉姐姐,你太厲害了!」小奴兒興奮得在地上打滾。

    徐晉也有些吃驚,他雖然知道小婉有武藝,卻沒想到投箭竟這麼準。

    謝小婉得意地睇了相公一眼,轉身退了回去,頓時被費小玉等人圍住,像凱旋的英雄。

    玉山書院眾書生面面相覷,士氣大受打擊,這女子投壺也太準了吧!

    何文生見到己方士氣有些低迷,朗聲道:「諸位不要氣餒,我們還領先兩籌!」

    閔世勳大聲道:「子車說得對,我們還領先,再進四箭就贏了!」

    玉山書院的士氣頓時高漲起來,有人摩拳擦掌地叫道:「輪到你們出上聯了,來吧!」

    徐晉剛想說話,李辰便踏上前一步:「我來出上聯!」

    徐晉這次可不給他留面子了,淡道:「李兄還是等下一輪,對出人家的對子再說吧!」

    徐晉的意思很明顯,你連人家的上聯都對不出來,好意思跟我搶著出題?

    「你……」李辰面色難看之極。

    「咳,晚照(李辰的字),還是讓徐咬定出題吧,你等下一輪!」蔡岳解圍道。

    「對對,讓徐晉來吧,晚照兄下一輪!」信江書院其他書生紛紛附和,顯然更看好徐晉。

    李辰臉色脹得通紅,不甘地退了下去。

    就在此時,忽然有人大叫道:「咦,那不是府台大人和縣尊大人嗎?」

    瞬時間現場炸開了鍋,紛紛循聲望去。

    果然,但見一行人行了過來,山長婁緯和縣令劉清源赫然在其中,還有幾名信江書院的教習,其中被簇擁在中間的是一名挺著小肚腩的中年人,一臉的富態,頜下三縷長鬚,正是廣信府的知府陸康。

    此時陸康和劉清源都穿著便服,元宵節與民同樂,出來游元宵自然不穿公服了。

    人群嘩啦的讓開,讓陸知府等一行人行進來。

    玉山書院眾書生又驚又喜,他們來信江書院「切磋」,不就是為了刷名氣,為四月份的府試作準備嗎,這時府台大人親臨,豈不是正好。

    「學生拜見府台大人,拜見縣主!」

    一眾書生紛紛上前行禮刷臉!

    陸康挺著肚腩呵呵笑道:「本府聽說玉山書院和信江書院的才俊在此聯句投壺,便順道過來湊湊熱鬧,你們繼續,不必多禮!」

    一時間,雙方書院的學員都興奮得像打了雞血,在府台大人面前露面的機會不是那麼容易得的。

    縷緯捋著白鬚笑道:「信江書院的小夥們,可別給咱們書院丟臉了,好歹給我這老頭子在府台大人面前掙點面子。」

    周圍的人發出善意的哄笑聲,縷緯是上饒縣的大儒,深受尊敬和愛戴。

    陸知府微笑道:「婁先生言重了!」

    「徐晉,趕緊出題吧!」玉山書院的書生紛紛催促起來。

    徐晉淡道:「那便如爾等所願,上聯聽好了,煙鎖池塘柳。」

    此聯一出,頓時鴉雀無聲,這上聯雖然簡短,但卻是非常難對,因為這五個字的偏旁暗含了金、木、水、火、土五行,而且還意境不俗。

    婁緯忍不住撫掌笑道:「此聯絕了!」

    陸知府不由仔細打量了一遍徐晉,不禁暗暗驚訝,這少年看外貌估計才十四五歲許,還未加冠,代表還沒成年,但那種從容鎮定的氣質讓人側目。

    玉山書院十名書生皺眉苦思了許久,均沒人能對出下聯,最後何文生無奈地拱手道:「徐兄高才,我等對不出下聯!」

    對不出下聯的規矩是要罰一箭的,也就是說,信江書院這邊可以投一箭。

    徐晉又對著謝小婉招了招手,閔世勳立即阻止道:「徐晉,那女子不能投了!」

    剛才謝小婉隨手甩都三連中,閔世勳那還敢讓她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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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反超
               
    閔世勳見到徐晉又想叫出剛才連投三中的女子,連忙上前阻止:「徐晉,那女子不能投了。」

    徐晉淡道:「為什麼不能?」

    閔世勳振振有詞地道:「此次投壺聯對是我們玉山書院和信江書院的較量,那女子不是信江書院的學員,自然不能參加!」

    四下頓時響起一陣噓聲,特別是在場的女性,均是憤憤不平地指責,玉山書院這邊的學子都頗為尷尬。閔世勳雖然也臉上有些發燒,但總比讓那女子投進的好,而且自己阻止的理由充分。

    「徐咬定,我來投吧!」韓闖擼起衣袖行出來。

    徐晉點了點頭:「好吧!」

    韓闖拿了箭矢行到指點位置站穩,然後眯起一隻眼作瞄準狀,右手拿著箭矢虛投了幾遍,搖了搖頭,又繼續瞄……

    徐晉不禁無語,這貨到底行不行啊?

    玉山書院那邊的書生不耐煩地催促道:「要投便快投,不要浪費時間!」

    「嘿!」韓闖身體前探,手中的箭矢擲出,結果噹的一聲正中投壺的中部。

    信江書院這邊頓時響起一陣哀嘆聲,然而下一刻,那根斜向下擊中投壺中部的箭竟然彈起翻了圈,剛好掉進了壺嘴裡!

    「不是吧!」玉縣書院眾書生差點驚掉下巴。

    韓闖自己也懵逼了兩秒,這才興奮地舉起雙手大叫:「進了,我投進了,哇哈哈!」

    徐晉無語了,不得不說這傢伙還是有點狗屎運氣,投得這麼爛竟然進了。

    目前是六比五,信江書院還落後一箭,接下來輪到玉山書院出題了。

    何文生神色凝重地上前一步,這時他再也不敢小瞧年紀輕輕的徐晉,朗聲道:「我出的上聯是:天上月圓,人間月半,月月月圓逢月半。」

    徐晉隨即答道:「東海日出,西山日落,日日日出隨日落。」

    何文生面色微沉地退了下去,這對手太難纏了。

    陸知府捋鬚微笑道:「此子才思敏捷!」

    劉清源介紹道:「此人叫徐晉,乃去年消寒文會的魁首。」

    婁緯呵呵一笑,頗覺臉上有光。

    「徐兄,這箭我來投吧!」蔡岳行出來道。

    徐晉自無不允,畢竟風頭都不能自己出了,總得把在府台大人面前露面的機會讓點給同窗,就跟做生意一樣,互利共贏才是長久之計,每次都是你賺光,以後誰還跟你做生意?

    蔡岳投了一箭,不過或許因為太緊張,竟然飛過頭了,連銅壺都沒碰到,羞愧地拱了拱手下場。

    玉山書院那邊終於鬆了口氣,被連追了四箭能不緊張嗎?

    「徐兄,輪到你們信江書院出題了!」閔世勳拱了拱手,再也沒有了之前的狂傲,改口稱徐晉為徐兄,所以說實力才是別人尊重你的理由。

    當然,徐晉並不會因為對方尊重而手下留情,立即又出了一副絕對:望江樓,望江流,望江樓上望江流,江樓千古,江流千古。

    玉山書縣這邊頓時臉都綠了,這傢伙的腦子是怎麼長的,這麼刁鑽的上聯都想得出來。

    信江書院這邊的書生也陷入了沉思,顯然都在想下聯,就連觀戰的陸知府等人也不例外。

    徐晉頗為悠閒地候著,這副千古絕對又豈是那麼容易對上的,當然,越是絕的對子,越有人對得絕,不過這通常需要偶然的靈感來觸發。

    人群中正蹙著秀眉沉思的費如意忽然臉露出了喜色,旁邊的費吉祥正好看到,連忙低聲問:「三姐可是對出來了?」

    「三姐,你對出下聯了?」費小玉聽到連忙湊上來,這小辣椒的聲音比較大,再加上四周的人都屏息靜氣地思索,所以很多人都聽到了,均是循聲望去。

    徐晉有些意外望向人群中的美麗少女,後者在四周的注目下,霞飛雙頰,不過還是微點了點頭。

    玉山書院眾書生都有點難堪了,一名旁觀的少女都想出了下聯,自己這些才俊卻一無所得,幸好這位少女生得十分美麗可人,而且看樣子應該是官宦人家的千金,總算還能接受。

    何文生拱了拱手道:「我等十分慚愧,對不出下聯,倒是那位姑娘,可否將所得下聯誦出,讓我等得以聆聽仙音!」

    徐晉不禁無語,這傢伙眼神中那絲炙熱也太明顯了,當然,今天是「相親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這樣表達愛慕倒也沒人覺得失禮。

    費如意臉色紅暈,不過反而更嬌美了,徐晉亦禁不住暗讚,此女確實美麗,相比後世那些紅極一時的女明星也不遑多讓。

    費如意本不想應答,但見到徐晉望來,卻又鬼使神差地湊到小妹費小玉的耳邊低語了一會。

    費小玉聽完後笑嘻嘻地道:「我姐姐對的下聯是:聽雨閣,聽雨落,聽雨閣中聽雨落,雨閣三更,雨落三更!」

    「好,費姑娘對得妙啊!」四下響起如潮的掌聲。

    徐晉亦忍不住叫好,想不到這位費三姑娘竟有如此才情,這下聯意境優美嫻靜,充滿了小清新氣息,只是有點多愁善感的味道,倒是挺附合這位閨秀的性格。

    「呵呵,不愧是書香世家啊!」陸知府捋鬚讚道,目光落在費如意窈窕的身上片刻才移開。

    「費姑娘才學不輸男兒,何某佩服!」何文生拱手道,既欣喜又有些失落,因為費如意雖然道出了下聯,但卻是通過其他人的口誦出,等於委婉地拒絕了他的愛慕。

    玉山書院一方對不出下聯,按規矩要罰一箭。徐晉微笑道:「子玉兄,這一箭你來投吧!」

    李英俊感激地看了徐晉一眼,這是要把露面的機會留給他啊。

    當……

    李英俊的準頭倒不錯,險險地擲進了,興奮地揮了揮拳頭道:「徐兄,我進了!」

    徐晉笑道:「同喜!」

    此時已經是六比六打平,玉山書院優勢不再。

    玉山書院一名書生爭著跳出來,顯然有些急了,大聲道:「這次我來出上聯,對面信江書院的且聽好了。新月如弓,殘月如弓,上弦弓,下弦弓。」

    話音剛下,信江書院的李辰快步上前道:「我來對下聯!」

    徐晉這次倒是沒跟他爭,比分已經追上來了,倒是不用急。

    然而,李辰走上前卻久久無語,額頭上都冒出了細汗。信江書院眾書生不禁面面相覷,費懋中皺眉道:「李辰,你愣著幹嘛?」

    李辰臉色脹紅如豬肝,吃吃地道:「可能早上吃壞了肚子,我……我先去蹲個茅廁,失陪一會!」說完捂著肚子匆匆離開。

    現場頓時嘩然,徐晉不禁無語了,敢情這傢伙根本沒想出下聯。

    確實,對方剛出完上聯,李辰便往前衝了,生怕再讓徐晉搶先出盡風頭,誰知這貨上前後一時竟然想不出下聯,最後只好借屎遁之,丟臉丟到姥姥家!

    玉山書院這邊齊聲嘲笑不要臉,最後信江書院只好認輸一局。

    當……

    玉山書院那名叫楚暮白的書生投壺確實相當準,這一箭又投中了,於是比分變成了七比六,玉山書院再次領先。

    幸好,接下徐晉連出兩聯都把玉山書縣難住了,再加上費家兄弟各對出對方一聯,信江書院連擲四箭,進了兩箭,於是比分改寫成七比八,輪到信江書院領先了。

    現場的氣氛空前高漲,雙方的比鬥進入了白熱化階段,所有人的熱情都被調動起來,圍觀的人越來越多,簡直水洩不通。

    眼看著徐晉又要出題了,玉山書院眾書生都如臨大敵,這位特麼的非人哉啊,出的上聯都是絕聯,這是趕盡殺絕的節奏啊!

    「徐兄稍等!」玉山書院的扛旗人物何文生上前一步打斷徐晉出題。

    徐晉淡定地道:「何兄有何指教?」

    何文生尷尬地輕咳一聲道:「聯對太久了也沒意思,不如咱們換個方式,賽詩如何?」

    現場再次響起了噓笑聲,很明顯,玉山書院是怕了徐咬定出題,所以臨時改規則,真是不要臉啊!

    「哦,何兄想怎麼個比法?」徐晉此刻儼然成了信江書院的扛把子。

    何文生厚著臉皮道:「咱們雙方各出一人,以相同的話題作詩一首,誰的詩更優便投一箭!」

    徐晉淡道:「那詩詞的優劣誰來評定?」

    何文生轉身向著陸知府躬身一禮道:「學生斗膽請府台大人,縣尊和婁老先生作評判!」

    陸知府笑道:「自無不可!」

    這種事可是能在士林文壇揚名的,陸康自然一口答應了。

    婁緯捋著白鬚道:「這評判老夫就不摻和了,府台大人和縣尊足矣!」

    婁緯是信江書院的山長,自然要選擇避嫌的。

    何文生向陸知府致謝,然後轉身對徐晉道:「徐兄,現在評判有了!」

    徐晉點了點頭道:「那便按何兄提議進行,不過,一首詩一首詩地比太麻煩了,要不這樣吧,一首詩投三箭,也好省點時間!」

    何文生瞳孔微縮,現在比分是七比八,若一首詩投三箭,雙方都有可能先達到十箭,取得最終勝利,這似乎很公平。

    然而何文生卻是有些猶豫,徐晉分明是打算一詩定輸贏,這麼篤定讓他心中不踏實。

    「如何?」徐晉淡然地看著何文生。

    何文生這時候自然不能露怯了,畢竟改比試內容是自己一方提出的,要是再畏首畏尾,豈不更讓人恥笑,於是咬牙點頭道:「那就按如兄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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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小奴兒被擄
               
    雙方達成了一致,立即便有書院的學員跑到講堂搬來了兩張案桌,還有文房四寶,賽詩不同於聯對,是要寫錄下來評判的,白紙黑字,孰優孰劣,一目瞭然。

    一切準備就緒,徐晉和何文生便朝陸康行禮,請府台大人出題。

    陸康捋著鬍子沉吟了片刻道:「今天是上元佳節,舉國上下,普天同慶,諸位便以上元節為題,作詩填詞均可。」

    題目一出,雙方書院的學員都開始打腹稿,這可能是一局定輸贏的啊,大家自然要絞盡腦汁寫出好詩詞來,而且這更是揚名的好機會。

    信江書院這邊倒是費懋中先動筆了:

    正憐火樹千春妍,忽見清輝映月闌。

    出海鮫珠猶帶水,滿堂羅袖欲生寒。

    燭花不礙空中影,暈氣疑從月裡看。

    為語東風暫相借,來宵還得盡余歡。

    費懋中這一首七言律詩一出,才氣橫溢,頓時贏得滿堂喝彩。

    「民受此詩一出,無人出其右,我們贏定了!」蔡岳讚道。

    費懋中雖略有得色,不過現在比以往收斂多了,因為有徐晉這妖孽在,他可不敢自認第一,謙虛道:「元浩兄謬讚了,論詩才我不及徐兄!」

    蔡岳打了個哈哈道:「當然,徐兄的詩才卓越,與民受不相上下!」

    徐晉微笑道:「這一局就用民受這首《元夕》吧!」

    費懋這首七律確實相當出色,徐晉估計能贏一局。

    現在眾人都唯徐晉馬首視瞻,他都同意了,自然沒人反對。

    很快,玉山書院那邊也選出了一首詩,連同費懋中的《元夕》交給陸康和劉清源評判,當然,劉清源是下屬,只能陪襯了,實際決定權在陸知府。

    玉山書院選出的是一首題為《元宵》的七言絕句:

    元宵爭看採蓮船,寶馬香車拾墜鈿。

    風雨夜深人散盡,孤燈猶喚賣湯圓。

    此詩的水平亦相當不俗,描寫的情景生動形象,躍然在目,不過論才情還是稍遜費懋中的《元夕》。

    陸知府乃兩榜進士出身,詩文水平自然不差,在不偏袒的情況下,最後評了費懋中的詩作更優。

    玉山書院眾書生雖然有些不服氣,但府台大人評的,卻也沒人敢反對,畢竟兩首詩水平相差無幾,如果是相比懸殊還可能爭一爭!

    於是,接下來信江書院連投三箭,但似乎運氣不是很好,竟然三投一中,比分七比九,勝負還未分。

    玉山書院眾書生大喜過望,這意味著還有勝算啊,只要下一首詩勝出,然後投壺三連中就贏了,他們對楚暮白的投壺技藝相當信任。

    「太好了,再來一局!」玉山書院眾書生摩拳擦掌地提筆揮就。

    徐晉笑了笑,還想贏,你們沒機會了,他行到案前拿起筆。

    「嘿,徐咬定出手了!」

    周圍的人都圍了上來觀看,小奴兒更是搶先佔據了磨墨的位置。

    有燈無月不娛人,有月無燈不算春。

    春到人間人似玉,燈燒月下月如銀。

    滿街珠翠遊山女,沸地笙歌賽社神。

    不展芳尊開口笑,如何消得此良辰。

    徐晉一筆寫就,然後題上小序:記大明正德十三年春,攜妻小婉游元宵。

    費懋賢撫掌嘆道:「徐兄此詩既出,這一局是贏了!」

    信江書院眾書生亦是紛紛的讚歎,心悅誠服,特別是費懋中,連他都覺得,徐晉這首《游元宵》水平遠勝自己那首。

    「有燈無月不娛人,有月無燈不算春。

    春到人間人似玉,燈燒月下月如銀……」一名書生情不自禁地把整首詩吟了出來,好詩如美酒般讓人陶醉啊。

    在場的年輕女子都聽得有些痴了,此詩道出了元宵節盛況的同時,又對女子極盡了讚美,美人如月似玉,將女性的美麗動人刻畫得傳神生動,躍然紙上啊!

    當然,如果徐晉沒有加後面的小序,這首詩可以看作是對滿街游元宵女生的描寫,但加了小序就不同了,所有的美麗描寫都是屬於謝小婉一個人的。

    這讓在場的年輕女子既失落又羨慕,費如意神色複雜地偷看一眼徐晉,之前只以為徐晉的詩風宏偉大氣,沒想到這一首卻是婉約清新,細膩動人。

    小奴兒笑嘻嘻地道:「記大明正德十三年春,攜妻小婉游元宵。小婉姐姐,姐夫寫你呢,哈哈,這下小婉姐姐出名了!」

    謝小婉滿臉羞澀地紅暈,心裡甜得化不開,同時又有點不好意思,自己真有相公形容的那麼美嗎?

    這首詩乃大才子唐伯虎晚年所作的名篇《元宵》,只是這傢伙目前恐怕還在寧王府裡裝瘋賣傻,謀求脫身逃離,所以這首詩還沒聞世,就被徐某人給捷足先登了。

    此詩一出,玉山書院那邊自然沒戲了,就連何文生自己看了都連連搖頭,不用陸知府評斷便直接認輸。

    這次信江書院沒有再錯過機會了,三箭投中了兩箭,有一箭還是徐晉自己投進壺的,信江書院以11:7獲得勝利,歡呼聲響徹整個書院。

    陸知府笑吟吟地講了幾句勉勵勸學的話,又表揚了兩書院表現出彩的學員,徐晉自然又成了焦點。

    陸知府與眾學子聊了片刻,便與劉知縣,山長和一眾教習進了亦樂堂。

    正所謂不打不相識,兩個書院的學子剛才還爭得面紅耳赤,這個時候卻混在一起互相結交攀談。

    小奴兒顯然對這酸來酸去的寒暄客套不感冒,問了徐晉書院的廁所在哪,便跑去放水,中午出門時喝了大碗的肉湯,早就憋得厲害了,只是剛才「戰況」激烈,這小子捨不得錯過,一直憋著。

    人群外圍盯梢的幾名乞丐欣喜地對視一眼,分散行了開去。

    由於小奴兒的事,徐晉對乞丐特別敏感,其實早在雙方激烈比試的時候,他就留意到混在人群中的乞丐,此時見狀不禁皺了皺眉同,拱手道:「諸位,在下失陪一會!」

    大家本以為徐晉要去上廁所,卻見他拉著謝小婉的手擠出了人群。

    「嘿嘿,徐晉伉儷情深啊,讓人羨慕!」

    「羨慕是羨慕,只是大庭廣眾之下拉拉扯扯,實在是……不合禮法!」

    「切,人家是夫妻,拉手又咋了,就是你們這些迂腐的酸儒廢話多!」一名女性不滿地反駁的。

    頓時更多的女性加入到口誅筆伐,那名說不合禮法的書生如何是對手,丟下一句好男不與女鬥,便掩臉抱頭遁走!

    「相公,我們去哪?」謝小婉見徐晉拉著他往書院後面行去,忍不住好奇地問。

    「茅廁!」

    「啊?」謝小婉頓時傻掉,小臉紅通通的,吃吃地道:「相公,我沒內急……你自己去吧!」

    「我自己去不行,得你陪著!」

    謝小婉既羞又氣,嗔道:「相公,你多大的人了,上茅廁還要……還要人家陪!」

    徐晉知道謝小婉誤會了,正想解釋便見一人迎面行來,正是之前借屎遁走的李辰。

    李辰見到徐晉和謝小婉,頓時愕了一下,臉上難掩尷尬,這貨之前借屎遁走,為免別人嘲笑他,特意在廁所幹蹲了半小時,估摸著比試也差不多了,這才偷偷摸出來,沒想到迎面就遇上了徐晉。

    不過,此時徐晉卻沒空理會他,拉著謝小婉徑直擦身而過。

    如果徐晉嘲笑幾句,李辰或許還好受一點,但這樣的無視更讓他感到羞辱,緊捏拳頭大聲叫道:「徐晉,別以為對對子厲害就了不起,科舉看的是文章,對子再厲害也是白搭,等著瞧吧,縣試的案首非我莫屬!」

    徐晉頭也不回,拉著徐小婉逕自走遠!

    「呸,真是有辱斯文,不守禮節的野蠻之人,我何必跟你一般見識!」李辰冷哼一聲,正了正衣服,傲然轉身繼續行。

    古代在書院讀書的都是男性,書院的茅廁自然不分男女,只是做成一個個卡位。所以到了茅廁外面,謝小婉便站定道:「相公,你自己進去吧,我在外面等!」

    就在此時,茅廁內傳來一聲短促的呼叫,似乎有人被捂了嘴所發出的聲音。

    徐晉面色一變,急忙衝進了茅廁,正好見到一名乞丐扛著麻包從茅廁後面的木欄柵爬出去。

    「你幹什麼,住手!」徐晉大喝一聲,沖上前拽住那名乞丐的腳後跟,然而木欄柵外面卻有另一名乞丐接應,接過麻包便跑。

    「小婉,快繞到後面,小奴兒被乞丐抓走了!」徐晉大聲呼叫。

    外面的謝小婉聞言面色大變,也顧不得避嫌,急急衝進茅廁,正好見到相公被木欄柵上的乞丐踹了一腳摔倒在地。

    「相公!」謝小婉急忙跑過去扶徐晉。

    徐晉摀住額頭急道:「不要管我,快去救小奴兒!」

    謝小婉嬌叱一聲,縱身一躍,直接翻過近兩米多高的木欄。

    「賊子,敢踢我相公!」謝小婉從木欄上飛落,一腳將剛想逃跑的一名乞丐踹了個狗啃屎。

    那名乞丐被踹中後心窩,當場趴在地上爬不起來,謝小婉落地時再往其後脖踢了一腳,這貨當場暈倒過去。

    而遠處,一名扛著麻袋的乞丐正迅速地逃入樹林,謝小婉急忙發力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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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抓捕
               
    徐晉可沒本事翻過兩米多高的木欄柵,見到小婉追出去,擔心對方人多,小婉吃虧,連忙跑出茅廁,準備回去叫幫手,結果迎面便遇上前來如廁的韓闖和蔡岳。

    韓闖一見徐晉便失聲道:「徐兄,你的頭咋受傷了?被驢踢了嗎?」

    徐晉剛才拽著那名翻牆的乞丐,結果被對方蹬了一腳額頭,現在還留有鞋印,而且還擦破了皮,見紅了!

    徐晉這時可沒空跟韓闖調侃,急吼吼地道:「兩名乞丐把小奴兒擄走了,小婉追了出去,快去叫幫手!」

    韓闖和蔡岳均面色大變,光天化日,又是在信江書院中,竟然發生擄劫兒童的事,這些賊人也太猖狂了。

    「蔡元浩,你趕緊去找幫手,我和徐晉追上去,免得徐夫人有個閃失!」韓闖身形高大,大步往茅廁後面衝去。

    徐晉不由心中感激,這傢伙總算有靠譜的時候,連忙跟著追上去,蔡岳則轉身跑回去叫幫手。

    「不好了,徐兄的妻弟被乞丐在茅廁擄走了,徐兄也被賊人踢傷,韓守成追上去了!」蔡岳跑到亦樂堂前喘著粗氣大叫。

    瞬時間全場哇然,豈有此理,這些賊人竟敢如此猖狂!!

    在場的書生都是血氣方剛的年輕人,聞言均是大怒,擼起衣袖便往書院後山衝去。

    費懋中大叫道:「大家分頭守住下山的道路,見到乞丐就攔下來!」

    一些前來遊山的百姓都自發組織起來,加入到搜山中去,擄拐兒童的行為最可惡,人們均恨之入骨。

    亦樂堂內,正在聊天的陸知府等聽到外面鬧哄哄的,不由都皺了皺眉。

    這時一名信江書院的書生奔了進來,急道:「山長,徐咬定的妻弟被賊人擄走了,徐咬定也被賊子打傷!」

    堂內眾人均是面色大變,陸知府驀地站起來,猛一拍桌面,黑著臉道:「豈有此理,在本府的治下,光天化日,竟然發生這種駭人聽聞的事!」

    劉清源凜然道:「府台大人息怒,這是下官失職之過,這便馬上派捕快緝拿賊人!」

    「去,馬上去,統統抓回來,本府倒要瞧瞧什麼人如此無法無天!」

    陸知府此時真的怒火中燒了,今天是上元佳節,普天同慶的重要節日,竟然有賊子敢如此囂張,光天化日之下擄劫兒童,而且還是發生在信江書院,發生在自己的眼皮底下,這幫賊子分明不把自己放在眼裡。

    再說徐晉和韓闖繞到茅廁後面,見到一名乞丐趴在地上暈倒了,背後還有一個腳印。

    徐晉一見便知道這乞丐肯定是被小婉打倒的,於是循著地上的足跡追上去。

    韓闖不明所以地撓了撓後腦,莫不成這乞丐是徐夫人幹趴的?那也太厲害了吧!

    「小婉!小婉!」徐晉一邊跑一邊大叫。

    「相公,我在這呢!」

    徐晉大喜,循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跑過去,見到一名乞丐正被謝小婉踩在腳下,而麻袋就掉在附近。

    「相公,快點救人!」謝小婉一邊壓制住那名乞丐,一邊叫道。

    徐晉急忙跑過去把布袋打開,把裡面的小奴兒救了出來,後者此時已經暈了過去,隱隱聞到一股藥香,估計是被乞丐用迷藥捂暈了。

    韓闖沖上前幫謝小婉把那名乞丐制住,這才發現那名乞丐鼻腫臉青,連門牙都掉了兩隻,滿臉的鮮血,不禁暗暗乍舌,這位徐夫人也太猛了吧。

    這時,一大群氣勢洶洶的書生陸續殺到了,看到已經把賊人給擒住,於是紛紛上前表示關心,順便往乞丐身上踢幾腳或者吐口水。

    「韓守成,沒想到你這麼勇武啊,兩名賊人都被你幹趴了,以前倒是沒發現你這麼厲害!」

    「守成兄,你讓我等刮目相看呀!」

    眾人紛紛對勇猛擒賊的韓闖豎起大拇指,後者訕訕地道:「大家誤會了,我趕到時,徐夫人已經把賊人打倒了!」

    在場眾書生都吃了一驚,眼神古怪地望向身形嬌小的謝小婉,敢情這位愛臉紅,帶著村姑氣息的徐夫人竟是位猛女。

    ……

    杜瘸子拄著枴杖,順著石級慢悠悠地往山下走去。自從當上了老大,杜瘸子都只是負責指揮,向來不親自出手,剛才指使了手下的兩員「大將」葛老六和麻老七動手後,他自己便先下山了,準備回到城皇廟靜候佳音。

    葛老六和麻老七的身手不錯,而且經驗豐富,擄個小屁孩還不是手到擒來,所以杜瘸子十分篤定。

    一想到五十兩銀子,杜瘸子便美滋滋的,情不自禁地哼起了小曲來。

    正在此時,身後傳來一陣喧鬧聲,有人在大喊:「前面有個老乞丐,先抓住他!」

    杜瘸子皺了皺眉,下意識地轉身望去,只見一群書生從山上衝下來,瞬間把他團團圍住。

    杜瘸子這才意識到,敢情這些人是衝自己來的,心裡中暗叫不妙,難道葛老六和麻老七失手了?

    「你們幹什麼?老子雖然是乞丐,但沒偷沒搶,靠本事乞食,你們憑什麼抓老子?」杜瘸子舉起枴杖厲聲喝道。

    杜瘸子為人凶悍,這時發起狠來倒是把一眾書生給震住了,愣是沒人敢上前抓他。

    杜瘸子眼中閃過一絲得意,讀書人又咋樣,還不是被老子嚇住,一群沒膽的酸子。

    「讓開,好狗不擋路,老子還要回城乞食!」杜瘸子一揮枴杖罵罵咧咧地道。

    杜瘸子這句話可把這群書生激怒了,士可殺不可辱啊,竟被一個乞丐罵狗,不能忍!

    「臭要飯的竟敢這麼囂張,摞倒他!」

    也不知誰帶頭,眾人一擁而上把杜瘸子按翻在地。杜瘸子只是外強中乾而已,瘸了腿的老頭也就只剩下嘴巴凶,頃刻就被擒住。

    「豈有此理,放開老子,你們是讀書人,怎麼可以這麼粗魯無禮,光天化日之下欺負一個瘸子,還有沒有王法了!」杜瘸子破口大罵。

    「嘿,老乞丐,你要的王法來了!」一名書生嘿笑道。

    此時,一名捕快帶著兩名衙差從山上快步走下來。

    杜瘸子見狀不驚反喜,大叫道:「馬班頭,你來得正好,這些書生無故毆打小人,你要為小人作主啊!」

    那名捕快叫馬橫,正是上饒縣衙的一名捕快,平時可沒少收杜瘸子的孝敬,所以杜瘸子見到他,頓時以為救星來了。

    誰知馬橫行到跟前,黑著臉道:「把這老賊鎖了!」

    兩名衙役立即上前,用鐵鐐往杜瘸子脖子上卡嚓一下鎖上。

    杜瘸子愕了愕,失聲道:「馬班頭,你這是干啥……」

    「有什麼話到了府台大人和縣尊面前再講吧!」馬橫冷冷地道。

    杜瘸子面色大變,這時他已經確定葛老六和麻老七失手了,而且聽馬橫的意思,竟然驚動了陸知府。

    「瑪的,葛老六,麻老七,老子被你們害慘了!」杜瘸子心中大罵,陪笑道:「馬班頭,小的這是犯了什麼事?要勞動府台大人,不至於吧!」

    馬橫冷笑道:「犯了什麼事你自己清楚,帶走!」

    兩名衙役立即面無表情地架起杜瘸子往山上走去。

    杜瘸子心中暗叫不妙,以往自己手下的人犯事被逮著,最多關幾天就放出來,但這次看馬橫的態度似乎玩真的啊,而且到了府台大人面前,別說自己了,恐怕連馬橫都只是個屁!

    「馬班頭,老馬,馬兄……你這是玩真的啊?咱倆的交情你跟我玩這個?」

    馬橫面色一沉,連刀帶鞘往杜瘸子嘴巴拍去,嘭,後者當場滿嘴鮮血,整排牙齒都掉光了,可見出手之狠。

    「嗚嗚……」杜瘸子摀住嘴痛叫,滿眼的驚恐。

    馬橫目露凶光,壓低聲音冷道:「杜瘸子,我警告你,不想死的話,在府台大人面前可不要胡說八道!」

    杜瘸子這個時候還不識趣,那他這輩子算是白混了,雞啄米般猛點頭。

    馬橫黑著臉冷哼一聲,他平時雖然收了杜瘸子不少好處,但這次事情鬧得太大,連府台大人都驚動了,而且剛才縣尊還嚴厲地訓斥了他一頓,嚴令把賊人抓住,馬橫就算有十個膽子也不敢徇私。

    此時的亦樂堂前被圍得水洩不通,兩名乞丐麻老七和葛老六死狗般躺在地上。

    亦樂堂內,甦醒了的小奴兒驚懼地躲在謝小婉的懷中,徐晉則在回答知縣劉清源的問話。

    劉清源沉聲問道:「徐晉,這些乞丐為何要擄你妻弟?」

    徐晉早就想好了一套說辭,鎮定地答道:「回縣尊大人,小奴兒並非在下妻弟,乃那些乞丐拐來的小孩,只是恰巧被在下所救了……」

    徐晉將救了小奴兒的經過略加潤色說了一遍,最後道:「縣尊大人,在下聽說城皇廟聚集了一幫乞丐,以杜瘸子為首,這些人表面行乞,實則偷盜拐騙,端的是壞事做盡,人神共憤!」

    徐晉說話很有分寸,並沒有直言這些乞丐勾結縣衙的衙役捕快,畢竟這些人都是劉清源的下屬,真要當著知府的面捅出來,劉清源不僅面子上過不去,而且還有失職之罪。

    當然,徐晉即使沒說明,以劉清源官場的覺悟,肯定立即就能想到,這些乞丐能成氣候,恐怕與自己手下那幫當差的不無關係。

    劉清源面色冷沉,他向來為官清正,沒想自己治下竟出了這樣一群毒瘤,沉聲道:「此事本縣會徹查,若是屬實,嚴懲不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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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入籍
               
    捕快馬橫挎著腰刀走進亦樂堂,恭謹地行禮道:「縣尊大人,卑職在山下抓到乞丐杜瘸子,他已經親口承認指使手下的乞丐擄拐孩童。」

    劉清源厲聲道:「簡直目無王法,把人帶進來,本縣要親自審問……不,就在外面審!」

    今天是元宵佳節,這些人光天化日之擄劫兒童,而且還是在教書育人的地方,更過分的是,今天廣信府和上饒縣的一把手都在此,這些賊人還敢這樣做,可見氣焰囂張到何種程度,造成的社會影響極壞,若是不當眾嚴懲,如何平息民憤?

    於是接下來,劉清源在亦樂堂外當眾開堂審案,知府陸康板著臉,全程旁聽陪審。

    審理過程很簡單,畢竟當場人贓並獲,也沒什麼好抵賴的,杜瘸子也當堂認罪畫押了,不過很識趣地沒有把馬橫這些差役供出來。

    現場有不少吃過這些乞丐虧的苦主趁機上前告發,於是杜瘸子這幫人的更多罪行被揭發出來了,譬如偷雞摸狗、強行乞討、調戲婦人、乞討不成在別人家門口拉屎撒尿……

    簡直是罪行纍纍,罄竹難書啊!

    劉清源當場發簽,令捕快把杜瘸子手下的所有乞丐全部抓捕,待查明案情上報提刑按察史司,該砍頭的砍頭,該流放的流放,該收押的收押。

    一時間贏得滿場喝彩,人們彈冠相慶,紛紛高呼青天大老爺,府台大人英明神武之類。

    陸知府又私下訓斥了劉清源一頓,這才帶著隨從護衛滿意地離開了信江書院。

    亦樂堂內。劉清源看著眼前的小奴兒,和顏悅色地問:「小奴兒,告訴本縣,你是何方人氏,是如何被拐騙到上饒縣的?」

    小奴兒眼中閃過一絲猶豫,眼珠一轉道:「回大老爺,小的是湖廣人氏,去年家鄉發大水淹了村子,家裡人都淹死了,小的無家可歸只能沿路乞討,不知不覺就到了江西,後來與另一名乞丐結伴,誰知那人藏了壞心,竟然把我騙到上饒縣,賣給了杜瘸子。」

    徐晉暗皺了皺眉,小奴兒這套說辭跟之前在自己面前講的有出入,也不知那句才是真,這小子到底什麼來路?

    劉清源若有所思地盯著小奴兒,後者有點心虛地低著頭。

    劉清源試探道:「小奴兒,本縣遣人送你回鄉如何?」

    小奴兒連忙搖頭道:「謝過縣尊大老爺好意,小奴兒現在無家可歸,不想回鄉,徐大哥和小婉姐姐對我很好,小奴兒想留下來!」

    劉清源沉吟了片刻,點頭道:「也罷,本縣也不是不通情達理的之人,徐晉,明天你帶小奴兒到縣衙辦理戶籍,以後可不能再胡亂收留來歷不明之人,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徐晉連忙道:「謝過縣尊大人!」

    劉清源微微一笑,他本來就對徐晉的才學很賞識,再加上今天徐晉沒有當眾捅出乞丐與衙役勾結的事,保存了他的顏面,所以更是心生好感。

    「徐晉,下個月十七就要舉行縣試了,可有信心奪得案首?」

    徐晉不驕不躁地道:「學生盡力而為!」

    劉清源捋鬚一笑,又勉勵了徐晉幾句便讓他退下。

    徐晉帶著小奴兒走出亦樂堂,候在外面的謝小婉連忙迎上來,擔心地問:「相公,知縣大老爺是不是要把小奴兒遣返原籍?」

    相處了近個月,謝小婉現在已經把小奴兒當成親弟弟般看待了。

    徐晉瞄了一眼心虛地耷拉著腦袋的小奴兒,搖頭道:「那倒沒有,縣尊允許小奴兒繼續留在咱家,明天我會帶他到縣衙入籍。」

    謝小婉欣喜地道:「啊彌托佛,太好了!」

    小奴兒眼中閃過一暖意,更多的卻是糾結。徐晉談道:「小奴兒,趁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入了戶籍你以後就是我徐家的人了,若是不願意,我回頭跟縣尊說,讓他派人送你回鄉!」

    之前小奴兒不肯報官的理由是報官沒用,因為那些衙役與杜瘸子有勾結,但現在杜瘸子這群人被一窩端了,這小子還是不肯坦白自己的來歷,劉清源說要派人送他回家也不肯,所以徐晉估計這小子是跟家裡人鬧了矛盾,自己離家出走的。

    小奴兒期期艾艾地道:「我家裡都沒人了,回鄉幹嘛,徐晉,你這麼想趕我走,是擔心我把你吃窮嗎!」

    謝小婉嗔道:「小奴兒,胡說什麼呢,相公可沒說趕你走,就你這小不點,再能吃咱家也養得起。」

    徐晉見這小子還是不肯說實話,便也不再勉強,這個年齡的小孩正處於叛逆期,越讓他往東便越要往西,等過段時間想通了,掛念家人了,他自己恐怕都要哭著回家找媽!

    也罷,徐晉決定明天先帶小奴兒入籍,到時大不了再把戶籍轉回原籍去。

    「徐兄,你額上的傷沒事吧?正好三妹帶了些傷藥,可是宮中御製的上好傷藥,用了不會留下疤痕!」

    這時費家兄弟行了過來,費懋賢將一盒精緻的藥膏遞給徐晉。

    徐晉額頭被乞丐蹬了一腳,只是擦損了點皮,倒是傷得不重,本不用管的,但聽聞不會留下疤痕,抹一些也無妨,於是接過道:「民受,代我謝過費姑娘!」

    謝小婉打開那盒藥膏,頓時一股花香的味道冒了出來,一聞就覺得是好東西,於是欣喜地沾了些替徐晉抹在額上的傷口,一邊心疼地道:「這些賊子真可惡,下手也沒個輕重!」

    費懋賢和費懋中不禁無語,徐晉這額上的傷怕是一寸都沒有,倒是那兩個擄人的乞丐被徐夫人您揍得面目全非!

    徐晉要把那盒藥膏還給費懋中,後者擺手道:「這盒藥膏徐兄自己留著吧!」

    徐晉這才想起這藥膏是費如意的,自己用過了還回去確實不合適,於是便稱謝笑納了。

    徐晉和費氏兄弟正聊著,便見何文生和閔世勳行了過來,身後還跟著玉山書院另外八名書生。

    何文生拱手客氣地道:「兩位費兄,徐兄,今晚我們玉山書院眾同窗湊錢做東,在臨江樓雅座開數席,可否賞臉共飲一杯?」

    費懋中和費懋賢目光均望向徐晉,顯然是等他決定了。何文生暗暗驚訝,費氏兄弟出身書香世家,而且父親還是致仕閣老,現在竟以這徐晉為首,莫非此子家世更有來頭?

    殊不知徐晉只是個鄉下來的窮小子,之所以讓費家兄弟服氣,靠的完全是腹中才學。

    徐晉對這些酸來酸去的宴會並不感興趣,有時間還不如陪小婉逛花燈,晚上可是元宵節最熱鬧的時候,而且,徐晉豈會瞧不出,玉山書院眾人邀請費家兄弟吃飯,只是想趁機接近費家三位姑娘,這些傢伙的眼神都不時往費如意那邊飄。

    當然,窈窕淑女,君之好逑,像費家這種這家世,還有費家三名姑娘的容貌,生出追求之心倒也不出奇。

    「何兄,實在對不住了,今天遭逢意外地,家人受到驚嚇,在下也受了點小傷,儀容不整,就不參加了!」徐晉委婉的拒絕了邀請。

    徐晉這理由十分充足,何文生失望道:「不能與徐兄共席真是遺憾!」說完希冀地望向費家兄弟道:「兩位費兄意下如何?」

    費懋賢歉然地道:「何兄好意心領,只是今天有女眷隨行,實在不方便,下次吧!」

    何文生只好悵然地看了一眼不遠處的費如意,帶著一眾同窗離開。

    費懋中笑道:「礙事的人走了,徐兄,接下來咱們繼續遊玩?」

    費懋中只比徐晉大一歲許,雖然已經考中了秀才,但實則還是個少年,玩性還是很大的,之前猜燈謎贏花燈,還有聯對投壺都玩得刺激過癮,自然要跟著徐晉繼續爽。

    於是,接下來眾人便把信江書院游了一遍,稍微休息了半小時,便動身下山逛燈市。

    這時天色已經黑下了,不過南城門外的燈市卻更加熱鬧,各種花燈點亮,照得亮如白晝。

    眾人順著燈市一路逛,最幸福要算小奴兒了,這小子長得漂亮可愛,嘴巴甜,年紀又是最小,於是便成了諸女寵溺的對象,各種零食小吃就沒停過,樂得這小子合不攏嘴,這個姐姐,那個姐姐地叫個不停。

    「行了,就在這裡放燈吧!」

    徐晉等人在碼頭上游選了個位置,把贏來的五座大型花燈搬來,在江邊一字擺開,然後開始點燃蠟燭。

    這些大型花燈極耗蠟,尤其是那盞最大的蓮座仙女燈,全部點亮要三十六支蠟燭,所以貴不是沒道理的,一般人家根本玩不起。

    當五座花燈全部點亮,四周頓時亮堂堂的,蓮座仙女燈、魚躍龍門燈、關公耍刀燈、鴛鴦比翼燈、嫦娥奔月燈在水面一字排開,那情景真是美不勝收。

    「小婉姐姐,如意姐姐,大家快點許願!」小奴兒興奮地雙手合拾,閉上眼睛。

    諸女均微笑著合上眼睛,對著江中緩緩飄去的花燈許下美好的願景。

    徐晉忽然好想掏出手機把這美好的一幕拍下來,可惜現在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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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例考排名
               
    風寒夜深人散盡,孤燈猶喚賣湯圓。

    不知不覺已過三更,天上一輪冷月,灑落遍地銀霜,街上人潮散盡,燈市開始冷清下來。

    徐晉等住在西市,費家諸位住在城北,雙方在街口揮手分道揚鑣,深夜的街頭,馬蹄聲嘀噠遠去。

    徐晉牽著謝小婉的手,小奴兒蹦蹦跳跳地走在前,月色清輝拉長了三人的身形。

    三人回到家裡,勤勞的小丫頭立即開鍋煮湯圓,元宵佳節吃湯圓可是習俗,寓意新的一年團團圓圓,順順利利,所以這是必不可少的。

    湯圓都是白天搓好了的,只要燒開水煮一煮就行了,很快,熱氣騰騰的湯圓便端上桌。

    謝小婉托著腮,看徐晉和小奴兒兩人互搶對方碗裡的湯圓,撲閃的大眼睛漸漸笑彎起來。

    吃完湯圓,謝小婉收拾碗筷,徐晉忽然問道:「小奴兒,明天便要去縣衙入戶籍了,你起個什麼名字好?徐小奴?徐狗蛋?」

    小奴兒翻了個白眼,跑到書房拿了紙筆寫下一個「熜」字道:「就用這個字好了!」

    小奴兒的字很工整,不過筆法還很稚嫩,徐晉點了點頭道:「那便叫徐熜吧,難怪你這麼喜歡幫忙燒灶!」

    小奴兒撇嘴道:「你才喜歡燒灶,我這個字讀(zǒng),可不是煙囪(cōng)的囪!」

    徐晉笑道:「有什麼區別,讀(zǒng)也是火把的意思,所以還是燒火!」

    小奴兒頓時無語以對,最後冷哼一聲:「懶得跟你咬文嚼字,刷牙睡覺去。」

    由於徐晉每晚都會先刷牙才睡覺,於是這習慣又「傳染」給謝小婉和小奴兒了。

    第二天是正月十六,信江書院重新開學了,徐晉跟平時般起了個大早地,把百般不情願的小奴兒從被窩裡提起來,跟他一起晨練。

    吃院早餐後,小奴兒終於可以從徐扒皮的魔爪下脫身了,因為徐晉今天要回書院上學。

    徐晉步行回到信江書院,一路上遇到的同窗都紛紛熱情地打招呼,經過昨天那場兩書院爭鬥,現在徐晉在書院中的名氣更勝年初了,隱隱有成為書院旗幟人物的趨勢。

    當然,光是名氣還不夠的,真要成為書院的旗幟人物,必須在科場上取得成績,譬如大師兄衛陽,人家已經過了院試,有秀才功名在身,就等明年參加江西省的鄉試了。

    徐晉剛回到講堂坐落,李辰便不知從哪裡閃了出來,有點幸災樂禍地道:「徐晉,今天開學例考,你的經義文章如果還是得個中下,我勸你還是放棄參加縣試,免得出醜丟臉!」

    徐晉淡道:「看來李兄今天不鬧肚了,不過腸胃還沒康復,口氣很臭,建議講話時不要面向著別人!」

    這時講堂內已經坐了不少學員,聞言都忍不住竊笑起來,昨天李辰對不出下聯,最後借屎遁的事已經人盡皆知了!

    李辰臉色難看,一拂衣袖憤然離開了講堂,暗道:「且讓你得意幾天,待我取得縣試案首,定將今日之羞辱盡數返還。」

    信江書院每月都會舉行一次例考,時間一般定在月中,所以剛開學便舉行一月份的例考。

    這是徐晉第二次參加例考了,所以頗為談定,上午把八股文寫完,下午只花了兩個小時便完成後面的試帖詩和策論,提前交卷離開了書院,正好騰出時間帶小奴兒到縣衙入戶籍。

    趙教習見到徐晉這麼早交卷,不禁皺起了眉頭,心中暗打好了主意,若是考得不好,便不允許徐晉參加今年的縣試了。

    結果,當趙教習看了徐晉的八股文,皺著的眉頭頓時舒展開來,因為徐晉這篇文章竟寫得相當不錯,水平明顯比年前大幅提升了,令人刮目相看。

    每月例考的卷子都是書院教習們交叉互評的,然後再綜合起來排名,最後交給山長復評。山長一般只評前五十名的卷子,畢竟個人的精力有限,全書院數百名學子,不可能全都看完。

    例考之後的第三天,也就是正月十八日,一月份的例考成績出來了,排名照例在亦樂堂前的外牆上公佈出來。

    每月到這個時候,亦樂堂前都是最熱鬧的,圍滿了看榜的學員。雖然只是書院內部的考核,但成績排名卻是關乎升降舍的,例考成績進入前二百名的,有資格升入內舍,前三十名則能進入上舍,要知道上捨生是享受特別補貼的,也就是伙食費全免。

    正因為如此,書院的學員都極為關心每月例考成績。

    「咦,徐晉竟然排到了第三十二名,我沒看錯吧?」人群中忽有人驚叫起來。

    「哇,真的啊,記得他上次例考連二百名都沒進入,這次竟然一下子殺到三十二名,真的假的啊?」

    「白紙黑紙寫著,你說真的還是假的?」

    「嘖嘖,那也太驚人了,會不會有黑幕……呵哈,開個玩笑,前五十名可是山長親自評卷排名的,應該靠譜。只是徐咬定也太厲害了,難道上次是考失手嗎?」

    有人酸溜溜地道:「徐晉這次怕是押中了題目吧,要不然不可能提升得這麼多。」

    正在此時,有人叫道:「快看,李晚照來看榜了!」

    眾學員循聲望去,果然見到李辰正背著雙手行來。

    李辰穿著藏青色的儒服,髮束網布,那張略顯返古的臉板著,頭正身直,下巴微仰,目不斜視,儼然一副狂生的形態。

    李辰每月都會準時來看例考的排名,把這當成是一種享受,享受同窗們的注目和恭維。

    李辰行到榜牆前,對著周圍打招呼的同窗點頭回應,然後抬頭看榜,很快便在第三十一名找到自己的位置,不禁皺了皺眉。

    上次月考李辰排到了第三十名,把一名上舍的師兄擠掉了,然而這次月考,那名師兄重新奪回了第三十名,把李辰擠回了內舍。

    正在此時,李辰瞳孔猛然一縮,因為他看到了排在自己下面的赫然是徐晉。

    「這……怎麼可能?」李辰還以為自己看錯了,定神仔細一看,確認排在第三十二位的是徐晉無疑。

    這下李辰不淡定了,他記得很清楚,上月徐晉連前兩百名都沒能進入,現在竟然像坐火箭般,一下子殺到他的菊花後面,讓他如何淡定得了。

    「黑幕!」李辰首先便想到兩個字,但轉念一想,前五十名的考卷都是由山長排序的,徐晉的老師趙教習不可能動手腳,除非山長自己徇私,不過這顯然不太可能。

    「那肯定是押中題目了,又或者是趙教習把題目洩露給了徐晉,對,肯定是這樣!」李辰無論如何也不相信徐晉進步這麼神速。

    這時,一名與李辰相熟的內捨生笑著恭維道:「晚照這次又考了內舍第一,今年的縣試案首非你莫屬了。」

    李辰神色稍鬆,故作謙虛道:「謬讚了!」

    然而立即便有人抬槓道:「我看倒未必,徐咬定突飛猛進,縣試案首誰屬還未定呢!」

    李辰面色一黑,冷笑道:「徐晉這次不過是押中題罷了,想爭縣試案首,簡直是笑話!」說完衣袖一拂大步離去。

    「切,李晚照還以為自己多了不起,昨天你們是沒看見他借屎遁走的醜態,我可是親眼看見了,要不是徐咬定力挽狂瀾,我們信江書院已經輸給了玉山書院。」

    「對,李辰太狂了,我更看好徐晉!」

    「我反而看好李辰,徐咬定的詩詞對聯精熟,但文章就未必及得上李辰了,李辰已經連續好幾個月拿到內舍第一,徐咬定這次怕是僥倖居多!」

    ……

    徐晉並沒來看排名,這例考排名對他來說沒任何意義,反正他也不在乎上舍的特別補貼,現在他正拿著發回來的卷子仔細揣摸。

    徐晉前世便是一名考霸,每次拿回考卷都會仔細地查看,將做錯的題目重新做一遍,總結經驗得失,揣摸提高,避免下次重蹈覆轍。

    「徐兄!」

    徐晉正看著卷,忽然聽到有人叫,抬頭一看,發現蔡岳和李英俊正站在面前,這兩位還真是形影不離的好機油,每回出現都是成雙成對的。

    「元浩兄,子玉兄!」徐晉微笑著站起來。

    李英俊一臉羨慕地道:「恭喜徐兄排名第三十二,由外舍升進內舍,看來這次縣試的案首非徐兄莫屬了!」

    徐晉忙道:「子玉兄可別捧殺在下,例考怎能與縣試相提並論呢!」

    蔡岳笑道:「嘿,徐兄有所不知,歷年來的縣試案首絕大部份都是出自咱們書院,內舍第一摘得縣試案首的可能很大!」

    「我這不是三十二名嗎,還不是內舍第一!」

    蔡岳撇嘴道:「李辰是考了內舍第一,但這傢伙昨天借屎遁逃,忒的沒擔當,這種人不配拿案首,而且他剛才竟然當眾說徐兄考了三十二名是因為押中了題,真是可笑!」

    徐晉笑了笑不接茬,他雖然也瞧不上李辰,但從來不在背後說別人不是,說那麼多還不如用實際行動來打臉。

    蔡岳和李英俊見徐晉這麼淡然,心中更是佩服,瞧瞧人家這氣度,光就是這點就甩李辰九條街。

    「對了,徐兄,縣衙已經貼出了縣試考核時間,你的保結定了嗎?」蔡岳問。

    徐晉搖了搖頭,李英俊喜道:「那正好,我和元浩也要參加縣試,我們三人,再找兩名同窗湊夠五人,一起互結吧!」

    徐晉自然很樂意地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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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縣試
               
    費懋中已經過了院試取得秀才功名,而費懋賢則是童生,換而言之已經通過了府試,所以他們兩均不用參加縣試。

    至於韓闖那傢伙,去年已經通過了縣試,只是折在了府試上,因此今年也不用參加縣試,直接參加四月分的府試就行了。

    所以,徐晉、蔡岳、李英俊三人,再另外加上兩名需要參加縣試的同窗,一起到縣署的禮房報名。

    報名的過程比較複雜,先是各自填寫身份資料,然後五人聯名填互結保單,互相證明對方資料屬實,沒有冒名頂替。

    然後再找到一名本縣稟生認保,保證這五人所填的資料屬實,不冒籍、不匿喪、不替身、不假名,保證身家清白,非娼優皂吏之子孫,本身亦未犯案操賤業等。

    所謂稟生,就是已經取得秀才功名,並且是享受國家特殊補貼的秀才,一般只有秀才中特別優秀的個別人,能獲得國家津貼。

    於是徐晉等人找了大師兄衛陽作保,他正是上饒縣的稟生之一,每月能領到幾斗米的國家補貼,當然,以衛陽的家境,自然不在乎這幾斗米,這只不過是種殊榮罷了。

    有了衛陽這名稟生作報,徐晉五人的縣試報名順利過關,拿到了准考證,到時只要憑證進入考場便是。

    接下來這段時間便是考前衝刺了,徐晉進入了埋頭苦讀的狀態,五香羊雜店的生意完全交給了小婉打理,他不再過問,每天就是讀書,苦練八股文,偶爾到費府向費宏請教。

    幸好現在有小奴兒幫忙,要不謝小婉一個人要開舖做生意,又要照顧徐晉的起居飲食,一個是絕對忙不過來的。

    自從上次元宵節之後,小奴兒明顯對徐晉親近了許多,徐晉埋頭苦讀時,這小子偶爾也會溜進書房替徐晉泡上一杯茶,順便翻翻有沒有新出的《射鵰》,當然每次都是失望地離開,這段時間徐晉的精力都放在縣試上,哪有時間默寫,畢竟那也是要費腦力的。

    時間如白駒過隙,不經意間便到了二月十六日,第二天縣試的第一場便要開考了。

    徐晉停止了苦讀,這一天反而帶著謝小婉和小奴兒外出踏青,正所謂文武之道,一張一弛,緊張過後適度的放鬆,反而能把狀態調整到最佳。

    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這是徐晉奉為圭臬的準則,成功總是偏愛有準備的人,至於「臨陣磨槍,不快也光」那一套,徐晉向來是嗤之以鼻的,這種人就算僥倖成功,也只是屬於免強吊車尾那一批。

    外出踏青歸來後,徐晉心情愉悅,吃完晚飯在院子散步,又和小奴兒漫無邊際了侃了半小時,待晚飯消化得差不多了,這才施施然地回房睡覺。

    第二天五更天(凌晨3點),謝小婉便把徐晉叫醒了。

    徐晉立即起床洗漱吃早餐,然後重新仔細地檢查了一遍考籃,確認沒有遺漏,這才提著考籃出門。

    這個時候天還沒亮呢,而且春寒料峭,迎面朔風如刀,那感覺就是酸爽。

    謝小婉替徐晉整理了一下衣服,溫柔地道:「祝相公旗開得勝,魚躍龍門!」

    徐晉微笑點頭道:「承娘子吉言!」說完低頭用下巴輕蹭了一下謝小婉的前額。

    黑暗中,謝小婉的臉蛋紅如熟透了的蘋果,心虛地左右看了一眼,幸好這時街上根本還沒有人。

    徐晉呵呵一笑,他就喜歡看這小丫頭害羞時的模樣,接過謝小婉手中燈籠,灑然轉身而行。

    本來昨天說好讓小奴兒掌燈送到考場的,但這小子掉鏈子了,現在還呼呼大睡,徐晉也懶得吵醒他,小孩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太早起床反而不好,所以只能自己提燈籠了。

    一般情況下,女性是不能送考生到考場的,就好像古代女生不能進入祠堂。

    縣試的考場設在城北的儒學署,由於上饒縣是府治所在,硬件設施還是挺有有優勢的,儒學署非常大,有專門的考場可供千人同時考試。

    若是地方的小縣,都是臨時搭建的考棚,四面漏風,這春寒時節在裡面坐著考試一天,嘿,那滋味絕對酸爽。

    還有更過份的是,一些特別窮的縣,連桌子和凳子都不提供,考生考試還得在家裡自己扛桌子和凳子來。如果離縣城很遠的考生,只能向城裡人租借桌凳了,要是捨不得花錢租借,就帶一塊木板和一摞磚頭入考場,木塊往膝頭上一擱作為桌子,磚頭則墊在屁股底下作為凳子。要是考試遇到雨天就更倒霉了,雙腳泡在泥水裡,那滋味真是難以形容。

    當然,徐晉是不可能遇到這種情況了,上饒縣的儒學署還是十分高大上的,有屋頂遮頭,地面也是青磚鋪陳。

    徐晉到了儒學署考場,發現已經有很考生在排隊等進場了,真是應了那句詩: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

    徐晉排在隊伍後面等進場,早上四點半左右,天色朦朦放亮,考場的大門終於打開了,考生依次進場,有搜子(相當於保安)負責專門檢查考生,除了考籃,還會搜身,防止考生夾帶。這個時候就別想扯什麼隱私權了,搜子就算把手伸到褲襠捏你的蛋也得忍著。

    正是因為如此嚴格,進場十分緩慢,徐晉等了近半小時才得以進場,搜子搜過身,檢查准考證,再看長相跟准考證上的描述是否相符,這才放了徐晉進場。

    進了場還不行,有儒學署的官員再檢查一遍,並且大聲唱保,所謂唱保就是念之前報名時填的保單,作保的稟生必須在一旁看著,確認是這名考生,點頭同意才行。

    早就候在這裡的大師兄衛陽對著徐晉微笑點了點頭,唱保官員見狀便放行。

    考試的座號都是編排好的,徐晉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還好,這位置風水不錯,既不太裡面,也沒有太外面,因為太裡面光線差,太外面如果下雨颳風,雨絲飄進來也相當麻煩,一旦污了試卷,可是要成績作廢的。

    另外,風水最差的位置自然就是臭號了,所謂臭號,就是靠近茅廁的位置,那氣味薰過來,嘿,爽也,隔夜飯都能吐出來!

    上午六點,上饒縣近千百名考生全部進場就坐,主考官劉清源和監考的儒學置官員進場,考卷和草稿紙發到考生手中。

    三聲梆子響,縣試正式開始!

    徐晉拿到試卷倒是不急於做題,淡定地磨墨,提筆在彌封線外填寫自己的姓名和座號,這才開始看題。

    縣試一般考四到五場,具體由主考縣官來決定,一場考一天,當天交卷離場,不過夜。

    第一場叫正場,也是最關鍵的一場,只要通過了,基本上獲得了參加第二關府試的資格。

    第一場考的內容是兩篇四書文,還有五言六韻的試帖詩一首。

    徐晉一看那題目,頓時有些愕然,因為第一篇文章的題目竟然是:百姓足,君孰與不足,而第二篇文章的題目是:今之孝者,是謂能養?

    這兩道題恰巧都是費宏讓徐晉寫過文章的,竟然均押中了……

    徐晉不禁無語,這運氣也太特麼的好了吧,莫不成費宏有內幕,早已經知道考試的內容?

    不過轉念一想,徐晉便覺得不可能了,先不說這題目是考前半個月才議定的,單就是費宏的人品也不可能做出這種事,也沒有這個必要,這真是碰巧押中了題目啊!

    徐晉還能說什麼,這運氣來了還真是擋都擋不住。

    不過,徐晉也沒得意忘形,先在草稿紙上把文章寫一篇,然後仔細修改,確定沒有犯忌諱,最後定稿了,這才小心翼翼地抄錄到試卷上。

    科舉考試對卷面要求是相當嚴格的,稍有污損便成績作廢,費懋賢考了兩次都沒過院試,其中有一次就是因為吃飯時不小心濺了一滴油在試卷上。

    另外,那手字也很重要,字寫得漂亮的,評分會相對高,排名也能更靠前,而徐晉那手小楷倒是沒得說的。

    徐晉小心翼翼地把兩篇文章抄錄完,把墨跡吹乾,這才收拾好桌面,從考籃中取出小婉準備的午餐吃飯。

    期間劉清源從旁邊巡視過幾次,見到徐晉上午便把兩篇問章都寫好了,不由微笑點頭,他很看好徐晉!

    午休了一個小時,徐晉這才慢悠悠地開始寫試帖詩,如無意外,這次縣試是必過了,所以心情較為放鬆。

    五言六韻試帖詩的題目是:初春出遊。

    徐晉昨日正好和謝小婉外出踏春,倒是正好應景,思索了片刻,這次連草稿都不打了,直接在試卷上寫道:《游靈山石人殿》

    日暖靈山去,松門數里斜。

    山林隱者趣,鍾鼓梵王家。

    地僻遲春節,風晴變物華。

    雲光漸容與,鳴哢已交加。

    冰下泉初動,煙中茗未芽。

    自憐多病客,來探欲開來。

    試帖詩不是評分的關鍵,前面兩篇四書文才是佔分的大頭,所以試帖詩只要不是胡亂寫,均不會有太大的影響。

    寫完擱筆,吹乾墨跡後徐晉便無事可做了,於是整理考籃,準備放牌離場。

    如無意外,這次縣試過定了,至於能不能得案首,徐晉倒是不敢說,畢竟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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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內圈第一(求票)
               
    無聊地閒坐了近小時,下午四時許,陸續開始有人交捲了,徐晉見狀也跟著交卷,自有小吏把試卷收走,送到彌封處彌封,也就是所謂的糊名,把考生的名字封起來以示公證,改完卷才會拆開彌封。

    提前交卷的考生還不能立即離開考場,必須在考場出口處等候,湊夠了一定人數才會放牌開閘。

    徐晉正與幾名提前交卷的同窗低聲寒暄,便見李辰行了過來,顯然也提前交卷離場了,瞧他面有得色的模樣,估計是考得不錯。

    李辰見到徐晉,微微愕了一下,顯然沒料到徐晉會比自己更快交卷。

    「看晚照兄紅光滿面,一定考得很好了!」一名信江書院的同窗恭維道。

    「尚可,進圈內還是可以的!」李辰傲然地道。

    那名同窗羨慕地道:「那得要提前恭喜晚照兄了。」

    李辰所說的「圈內」,即是圓案內圈的意思,因為縣試一共考四到五場,每一場考完,幾天後便會發一張圓案,公佈通過第一場考試的名單,那張名單是按照圓形排列的,所以被稱為圓案。

    圓案分為內圈和外圈,內圈20人,外圈30人,第一場進了內圈的考生必過縣試,也就是前20名的考生,即使後面幾場不再參加也必過縣試。

    所以,李辰這麼自信地宣稱自己能入圈內,顯然覺得自己考得很好,必進前二十名。

    李辰傲然地瞟了一眼旁邊不作聲的徐晉,難掩臉上的得色。徐晉也懶得鳥他,這時正好夠人數放牌了,考場出口的大門打開,於是便行了出去。

    誰知剛走出考場,李辰便追上前大聲道:「徐咬定,本次案首非我莫屬,走著瞧吧!」

    「恭喜!」徐晉淡淡地吐出兩個字,徑直走遠,留下李辰尷尬地站在原地。

    徐晉回到家裡先補了一覺,一直到旁晚才起床吃飯,然後繼續攻書,準備三天後的第二場考試。

    二月十九號,縣試第一場的考試成績出來了,上午十時左右會發圓案。

    所以一大早,儒學署外便圍滿了考生,一個個伸長脖子,神情迫切,決定命運的時刻就要到了,因為第一場不通過,意味被淘汰了,不能再參加接下來的考試。

    徐晉、蔡岳和李英俊也混在人群之中,考生實在太多,端的是人頭湧湧,擠得人仰馬翻。

    隨著三聲鼓點,有吹手吹響了喇叭之類的樂器,便見兩名衙差抬著兩張大紅紙行出來,張貼到了牆上。

    那兩名衙差顯然經驗極為豐富,一貼好榜便馬上閃人,四周的考生呼啦地湧了上前,把榜單圍得水洩不通。

    「好,出圈了,我出圈了!」

    「哈哈,我也是,同喜同喜!」

    在圓案上找到自己座號的考生欣喜若狂,而沒找到的則神色凝重,連忙把目光轉向旁邊的副榜繼續找。

    徐晉和蔡李兩人好不容易擠到榜單前,抬眼一看,很快就在圓案的內圈處找到了自己的座號,而且還是內圈的首位。

    因為單場的發案是不會公佈考生的名字,所以榜單上只寫考生的座號。

    此時,圓案上一共有五十名考生的座號,內圈20名,外圈30名。徐晉的座號寫在內圈的首位(提高一字寫),意味著他首場的成績位列第一。

    縣試的首場又叫正場,也是最重要的一場,位於圓案內圈前20名必過縣試,而位於外圈的30名則不一定了。

    因為除了圓案外,旁邊還有一張副榜,副榜上共有300人,外圈的30人如果後面幾場考得不好,有可能會被副榜上的人擠掉。

    所以說,進了副榜的人還有機會,可以繼續參加接下來的第二場考試,若連副榜也進不了,不好意思,請閣下明年再來吧!

    「還好,還好,我進了副榜!」蔡岳在圓案上沒找到自己的座號,幸好在副榜上找到了,所以還有機會搏一搏。

    至於李英俊則位列圓案的第50名,剛好吊車尾,這位置相當危險,後面幾場若有閃失,很容易就被副榜上的人擠掉。

    李英俊聽到好友上了副榜,不禁鬆了口氣道:「那接下來的幾場元浩兄要加把勁了,還有機會!」

    蔡岳點了點頭道:「子玉你也是,圓案第五十名可是很危險的,別到時我出圈了,反而把你給擠下去!」

    李英俊笑道:「那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對了,徐兄肯定出圈了吧?」

    徐晉點了點頭道:「僥倖進了內圈!」

    蔡李兩人均羨慕地道:「恭喜徐兄了,提前通過縣試!」

    「同喜!」徐晉微笑著點頭,心裡也頗有點興奮,進了內圈意味著後面幾場不用考也必過,自然很爽了。

    當然,爽歸爽,徐晉還是決定繼續參加接下來的幾場。剛開始時,徐晉對縣試的案首並沒有太多想法,但現在竟然考了首場第一,自然便想爭案首了,畢竟縣試案首可是必過府試的,相當於直通院試,考一關等於過兩關,何樂而不為?

    而想摘得縣試案首,後面幾場都必須參加,因為後面幾場的成績會影響排名,現在排第一,並不意味著一直能排第一,幾場綜合起來的成績排第一才能成為縣試案首。

    「哈哈哈,果然不出所料,我進了內圈,內圈第二名,誰敢不服?」

    正在此時,人群中響起一陣狂傲的大笑聲,徐晉等人循聲望去,見到狂笑的正是李辰。

    周圍的人雖然對李辰的狂妄很不爽,但人家確實有狂的本事,內圈第二名啊,這是必過縣試的。

    「恭喜李兄!」

    「恭喜晚照兄,案首快要收入囊中了!」

    「晚照兄,等摘了案首記得請客!」

    周圍的同窗紛紛恭維拍馬屁,李辰得意地道:「那是必須的,等縣試最終結果出來後,我請大家到臨江樓一聚!」

    蔡岳冷冷一笑:「內圈第二而已,人家第一都沒他顯擺!」

    李英俊點頭附和道:「正是,此子太狂了,即使僥倖摘了縣試案首,必然也走得不遠。」

    徐晉淡笑道:「何必理會他,咱們走吧,回去溫書,準備明天的第二場才是正經。」說完轉身擠出了人群。

    「咦,那不是消寒文會的魁首徐咬定嗎?首場可出圈了?」李辰見到準備離開的徐晉,頓時大聲叫起來,瞬時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這邊。

    徐晉頭也不回,繼續往外面擠去,李辰見狀更是以為徐晉心虛,大笑道:「徐晉,你這麼急著離開,不會是連副榜也沒上吧,那也太丟人了!」

    徐晉不禁皺了皺眉,蔡岳站定怒道:「李辰,你特麼的亂放屁,徐兄首場位列內圈,你有什麼好狂的!」

    李辰有點尷尬,沒想到徐晉竟然出圈了,而且還是內圈,不過料想排名應該沒自己高,於是冷笑道:「看來徐咬定這次運氣不錯嘛,下場可就不一定了!」

    徐晉這時也懶得理他,等四場考完放長案,用事實打他的臉。

    「元浩兄,子玉兄,咱們走吧!」徐晉淡然地繼續轉身而行。

    蔡岳和李英俊雖然對李辰的咄咄逼人很不爽,但人家位列內圈第二,自己成績不如人,爭論下去也是自討沒趣。

    三人離開了儒學署返回信江書院,蔡岳終於忍不住問道:「徐兄,冒昧問一下,你排在內圈第幾名?」

    蔡岳實在氣不過李辰,想問問徐晉排在第幾名,如果相差不遠,後面幾場如果發揮出色,還有可能追上反超,如果相差太遠就沒指望了。

    徐晉笑了笑道:「排第幾重要嗎?」

    蔡岳點頭道:「當然重要了,徐兄如果是十名之內,後面幾場有可能反超李辰!」

    徐晉笑道:「為什麼要反超他,首場我便排在他上面!」

    蔡岳和李英俊愕了一下,緊接失聲道:「你排首名?」

    李辰排內圈第二,徐晉說在他上面,那不是首名是什麼?

    徐晉點了點頭!

    蔡岳和李辰震驚的對視一眼,本來徐晉能進內圈他們已經非常驚訝了,沒想到竟是內圈第一,妖孽啊!

    「徐兄剛才為什麼不說出來!」蔡岳懊惱地之極,剛才如果徐晉說出來,李辰還囂張個屁啊,當眾把他的臉打到啪啪響!

    徐晉淡定道:「不過是第一場罷了,沒什麼好炫耀的!」說完行進了講堂,在座位上坐下靜心讀書。

    蔡岳和李英俊相視一眼,除了佩服還有有點慚愧,兩人的年齡都比徐晉大幾歲,但在徐晉面前卻覺得自己像小孩子般幼稚,養氣功夫差十萬八千里!

    於是兩人也默默地返回自己座位靜心看書,準備明天的縣試第二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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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縣試案首

    縣試一般考四場到五場,具體由主考的縣令決定,第一場叫正場,第二場叫招覆,第三場再覆,第四第五場為連覆。

    所以一場縣試考完得半個月時間,幸好每場考完後都有兩天時間休息,否則能把人給累垮。

    本次縣試,主考官劉清源選擇考五場,所以縣試在二月的最後一天才結束,按照慣例,縣試的最終錄取結果會在五天後揭曉,也就是三月五號。

    儘管徐晉現的身體素質提高了許多,還還是比較文弱,五場考下來整個人都瘦了一圈,在家蒙頭睡了三天才恢復過來,可把謝小婉這丫頭心疼得眼淚都在眶內打轉。

    一轉眼便到了三月初五,正是縣試結果放榜的日子,這一大早,縣衙門前的佈告欄前便擠滿了人,簡直是萬人空巷。

    一眾考生都在焦灼等待中煎熬著,這次參加上饒縣縣試的考生近千名,最終能過關的只有五十人,錄取率只有6%左右,竟爭相當之殘酷。

    「讓一讓,讓一讓哎喂。爹,跟緊點!」

    人群中一名體形高壯的少年使勁地往前擠,還一邊嗡聲嗡氣地喊著,頓時引來無數白眼和責罵。

    這名少年對於周圍的責罵聲充耳不聞,像推土機一般繼續往前擠,還不忘回頭招呼跟在身後的老子。

    「爹,這還沒有放榜啊,你說十叔能不能中?」那少年擠到佈告欄前站定,嗡聲嗡氣地問道。

    此少年不是別個,正是徐家村的二牛,身後是他老爹徐有光。

    今年的春耕已經開始了,昨天徐有光便和二牛趕著牛車進了縣城,給村裡購買些新農具的同時,順便來看縣試發榜,回去後也好向族長徐德銘回報。

    其實徐有光元宵節後便進過一次縣城,還專門到信江書院偷偷打聽過徐晉,所以知道徐晉在書院內已經頗有名氣了。

    當然,名氣歸名氣,能不能過縣試還說不定,畢竟競爭這麼激烈,所以徐有光心裡也沒底。

    上午十點左右,照例是三聲鼓點,在吹吹打打的喜慶樂聲中,兩名衙差抬著一張大紅紙行出來。

    「全部退後三步,不得擁擠!」兩名帶刀的衙役把佈告欄前清空出位置,而負責貼榜的另外兩名衙役迅速地把榜單貼上牆,然後四人把守住兩邊,免得擁擠的人群把榜單給撕壞了。

    縣試的最終結果不再用圓案,而是從右至左排列的方式,稱為長案,一共錄取五十人,這些人都獲得參加四月份的府試的資格。

    「案首是徐晉!」

    紅榜一貼上牆,立即有眼尖的大叫起來。

    「縣試案首……徐晉,還真是徐咬定啊,這傢伙逆天了吧,好像去年年底才入學啊。」

    「嘿,有什麼出奇的,徐咬定的才學可是公認的,消寒文會的魁首,上元節擊敗玉山書縣眾才俊,連府台大人都讚譽有加,他奪了縣試案首半點也不出奇啊。」

    「上次那誰……李辰還當眾宣稱縣試案首非他莫屬,現在只得了第四名,打臉了吧!」

    榜單一出,現場沸騰,榜上有名的欣喜若狂,落榜的則是垂頭喪氣,更有甚者捂臉痛哭。

    「爹,案首是啥玩意?十叔到底中沒中啊?」二牛不認識字,不過別人的議論他是聽到了。

    徐有光激動得呼吸加速,連忙拿拉住旁邊一名書生問道:「請問本次的縣試案首是不是徐晉?上饒縣徐家村的徐晉?」

    徐有光也不認識字,雖然聽到別人說案首是徐晉,但有點不信,還要重新確認一下,免得是同名同姓。

    那書生皺了皺眉道:「你自己不會看嗎,信江書院的徐晉,嗯,他確實是徐家村的!」

    徐有光頓時哈哈大笑,十弟啊十弟,果然沒有讓我們失望,不僅過了縣試,還拿了第一名。

    「爹,十叔是不是中了?」二牛見狀忙問。

    「哈哈,中了中了,縣試第一名呢!」

    二牛高興地跟著傻笑起來:「十叔中了,十叔要當官了!」

    那名書生一臉的鄙夷,才過了縣試就想當官,做夢都嫌早呢,考中舉人都未必能出仕,真是沒見識的鄉下人。

    徐有光和二牛擠出了人群,後者希冀地道:「爹,十叔考中了,我們要不要去找十叔道喜?」

    徐有光沉吟了一下,搖頭道:「你十叔今天估計會跟同窗慶祝,就不打擾他了,下次吧,我們今天還要趕回村,再遲就要來不及了。」

    二牛失望地噢了一聲,兩父子上了牛車,載著新買的農具出城,慢牛加鞭地趕回徐家村。

    當徐家父子回到徐家村已經是傍晚了,徐晉考中縣試案首的消息很快便傳遍了整個徐家村。

    當族長徐德銘聽完徐有光的回報,激動得一下子站起來,跺著枴杖顫聲道:「太好了,晉哥兒中了,我徐氏祖宗顯靈呀,有光,你立即召集族老們開會,明天祭拜祠堂,告慰我徐氏祖宗,各家都必須有男丁到場!」

    徐有光不解地道:「族長,十弟只是通過縣試而已,還不用這麼誇張吧?」

    徐德銘滿面春風地道:「有光,這你就不懂了吧,晉哥兒雖然只是過了縣試,不過卻是縣試案首,全縣第一,全縣第一啊,別說咱們徐家村了,就算是附近十里八鄉都是第一次,而且,按照慣例,縣試案首是必過府試的。」

    徐有光恍然大悟,喜道:「這麼說,十弟已經算是獲得童生的身份了?」

    徐德銘捋著須笑道:「正是如此,嗯,明天把郭夫子也一起請來吃酒!」

    「好吶,我馬上就去!」徐有光連忙跑去通知各家各戶,有錢出錢,有糧出糧,有雞出雞,準備明天的祭祀和酒席。

    「文敘,你生了個好兒子啊!」徐德銘拄著枴杖感嘆了一聲,心情莫名的好,昏花的老眼都發出光來。

    這也難怪,徐晉現在還沒滿十五歲,奪得案試案首,意味著童生已經到手,若是再通過了今年八月份的院試,取得秀才功名,上饒徐氏便等於出了一神童,這可是莫大的榮耀。

    先不說徐家村的人如何準備祭告祖先,徐晉今天一早照常起床晨練讀書,然後便回到書院學習,接近上午十點,估計已經放榜了,這才施施地合上書籍,準備回城看榜。

    對徐晉來說,考完第一場之後,已經是穩過縣試了,所以後面四場都考得很輕鬆,而且自覺還發揮得非常不錯,至於能不能得案首他也不是太過在意,能得最好,不能也不強求。

    所以犯不著這麼早去找罪受,畢竟看榜的人太多了,而且四月中旬就要舉行府試,八月份還有院試,時間非常緊,他今年的目標可是要把秀才功名搞到手,一刻也不能鬆懈。

    「徐師弟,還真是淡定呀,別人都早早跑去縣衙等著放榜,你倒是優哉悠哉的!」

    徐晉剛走出講堂便遇上了大師兄衛陽,還有費家兄弟和韓闖。

    韓闖嘿笑道:「我聽蔡元浩說了,徐師弟縣試正場便拿了圓案第一,這縣試是必過的,換著我也不著急。」

    費懋賢則問道:「徐兄這是準備去看榜嗎?」

    徐晉點頭道:「正是!」

    費懋中笑道:「那正好,我們一起去,若徐兄摘了案首,臨江樓這一頓是跑不了的。」

    衛陽微笑道:「正該如此!」

    韓闖那貨更是吟道:「竹外桃花三兩枝,春江水暖鴨先知。蔞蒿滿地蘆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時。徐師弟,你懂的!」

    費懋中哈哈笑道:「陽春三月,正是吃河豚的好時節,聽聞臨江樓的河豚宴可是一絕,味道鮮美啊,就是價錢有點燙手。」

    眾人皆大笑!

    徐晉苦笑道:「敢情諸位今天是合夥吃大戶來了,話說在場最窮的應該是我吧!」

    韓闖嘿笑道:「非也非也,徐師弟的五香羊雜店現在生意可火,可謂日進萬錢,妥妥的大戶啊!」

    自從上元節那場兩書院的文比,徐晉的名氣又提升了一個檔次,雖說不上家喻戶曉,但上饒縣的普通百姓也有耳聞,畢竟當天到書院遊玩的市民不少,而且,謝小婉的出彩表現,贏得了一眾女性的喜愛。

    所以徐記五香羊雜的生意也隨即紅火起來,每天客人絡繹不絕,其中很多是那些閨閣小姐派丫環來打包帶走的。

    當然,說日進萬錢有點誇張,但每天進賬數千錢還是有的,多的是時候有七八千文,除去成本每天利潤約莫有二三兩銀子,為此徐晉還專門請了個幫工,要不然小婉和小奴兒應付不下來。

    徐晉笑道:「韓守成,上次元宵節我贏了令尊幾盞花燈,敢情你今天是準備把損失都吃回去啊!」

    韓闖苦著臉道:「嘿,別說,因為這件事我可是吃了一個月的鹹菜豆腐,今天不僅要把損失吃回來,還要有賺!」

    「那你得求神拜佛,保佑我得了縣試案首!」徐晉一本正經地道。

    眾人再次大笑,一起下山進城,直奔城北的縣衙而去。
Babcorn 發表於 2019-8-29 14:11
第59章 自作自受
               
    徐晉等人到了縣衙,此時看榜的高潮已經過了,但佈告欄前還圍著近百人。

    「咦,那不是案首徐晉嗎?」

    「快看,徐案首來了,瞧瞧人家這談定的氣度,真不愧是案首。」

    徐晉一出現,立即便引起了注意,信江書院的同窗們更是紛紛圍上來道喜:「恭喜徐兄摘得縣試案首。」

    徐晉一路拱手回應。

    韓闖哈哈笑道:「看來這頓河豚宴是跑不掉了。」

    徐晉行到佈告欄前抬頭望去,果然見到自己的名字寫在榜首位置,縣試案首收入囊中,考一關過兩關,爽也!

    全縣近千人參考縣試,自己竟摘了第一名,曉是徐晉沉穩老練,此時心情亦十分雀躍,自豪感油然而生。

    「恭喜徐師弟摘得案首,可直通院試!」衛陽微笑著祝賀道。

    費懋中哈哈笑道:「那今年八月份的院試可就熱鬧了。」

    院試是童子試的最後一關,過了院試便能取得秀才功名,成為正式的生員。院試每三年舉行兩次,分為歲試和科試兩種。

    對於已經取得秀才功名的生員來說,歲試只是普通的年度考核,與功名無關,但科試就不同了,科試的成績決定是否有資格參加第二年舉行的鄉試。

    而今年的院試正好是科試,所以費懋中和衛陽兩人也是要參加的,再加上費懋賢也要參加院試考秀才,所以在場五人,除了韓闖,其餘四人都有資格參加八月份的院試。

    而韓闖想參加八月份的院試,必須先通過接下來四月份舉行的府試。徐晉就不必說了,他是縣試的案首,府試是必過的,所以等於已經拿到了院試的資格。

    「恭喜徐案首!」

    這時蔡岳和李英俊從人群中擠了過來向徐晉道喜,只是前者情緒有些低落,估計是落榜了。

    徐晉拱手微笑道:「子玉兄,同喜啊!」

    李英俊第一場位列圓案的末位,後面的幾場起起落落,最後的總成績排名竟然繼續吊車尾,險之又險地過了縣試,倒是個幸運兒,所以此刻心情極好。

    韓闖拍了拍蔡岳的肩頭道:「元浩兄何必沮喪,誰不是考幾次才過縣試,我當年也考了兩次,噢,徐咬定這妖孽例外。走吧,臨江樓吃河豚去,徐案首請客!」

    蔡岳聞言笑道:「徐案首請客,那必須得捧場!」

    眾人正打算離開,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喊:「不可能,絕對有黑幕,徐晉不可能是案首。」

    眾人不約而同地循聲望去,只見李辰站在榜前狀若瘋顛地大叫,還企圖上前把紅榜給撕下來,不過被兩名衙差給攔住了,四周的人紛紛退開。

    「哎喲,這不是考前宣稱案首非他莫屬的那位嗎?現在只得了第四,惱羞成怒了!」蔡岳縣試沒通過,正是心情不好,見狀禁不住出言嘲諷道。

    李辰呸了一聲反唇相譏道:「蔡元浩,你連縣試都沒過,有什麼資格嘲笑我,一邊去!」

    蔡岳頓時面紅耳赤,李英俊見好友受辱,連忙幫忙道:「李辰,徐晉是縣尊親點的案首,你大叫有黑幕,那你的意思是說縣尊大人徇私了?」

    李辰冷笑道:「李英俊,這可是你自己說的,總之以徐晉的文章水平,不可能是案首。」

    徐晉不禁皺了皺眉!

    費懋中怒道:「李辰,胡攪蠻纏就沒意思了,這不是君子所為。」

    衛陽點頭道:「晚照,徐師弟的才學人盡皆知,前兩次的例考均在我信江書院內舍前列,摘下縣試案首是實至名歸。」

    韓闖嘿笑道:「有人縣試前放言必拿案首,可惜只得了個第四,故而惱羞成惱,可以理解嘛!」

    李辰被嘲諷得面色一陣紅一陣白,怒道:「韓守成,你放屁,任誰得了案首,也不可能是徐晉,誰都知道他去年臘月才入的學,怎麼如可能摘得案首,況且書院歷次例考,徐晉的排名都在本人之下。他摘了案首,我李辰不服!」

    此言一出,四周的書生都露出了深思之色,這時一人更是搖著摺扇行出來道:「晚照兄所言極是,想當日信江書院的消寒文會上,山長曾當眾明言讓縣尊大人點徐晉為案首,這事人盡皆知!」

    這搖著摺扇的騷包正是郭文才那貨,此時一臉得意地朝這邊望來。

    徐晉面色不由一沉,山長當日在消寒文會上確是這樣說了,雖然大家都知這只是一句戲言,但畢竟是說了,這確對自己非常不利。

    李辰見到有人支持自己,頓時膽氣更壯了,大聲道:「在場諸位都聽到了,徐晉只是詩詞寫得好,對對子有些本事,文章卻是一塌糊塗,不可能摘得案首。」

    費懋中冷笑道:「李辰,你說那麼多不過是想說縣尊大人徇私,若是君子便直言,何必含沙射影,若有膽量大可請求縣尊公佈試卷複查,而不是在這裡別有用心地煽動。」

    「對啊,若是男人便請求複查,將前十名的案卷公佈出來,孰優孰劣,一目瞭然!」

    四周的學子都紛紛叫起來,有些人確是瞧不慣李辰胡攪蠻纏,而更多的人則是產生了懷疑,當然也有部分人包藏禍心,因為無論事後查實結果如何,要麼是李辰成績作廢,要麼是徐晉成績作廢,那便等於空出了一個名額,名額空了那後面的人豈不是有機會補上?

    在周圍的人冷嘲熱諷之下,李辰面色越脹越紅,他本來只是想發洩一下不滿,這時被眾人一刺激,頓時熱血上湧,不過總算他還保存了一絲理智,質疑縣尊徇私可是很嚴重的,若查實徐晉的成績確當得案首,那他就會被反坐,縣試成績作廢的同時,恐怕還要挨杖責,關鍵還得罪了縣尊,以後想過縣試就難了。

    「李兄,徐晉歷次例考的成績都不如你,連你都只得了第四,他怎麼可能摘了案首,絕對有黑幕!」徐有才繼續煽風點火道。

    李辰咬了咬牙,竟真的大步進到縣衙前,拿起鼓槌,用力敲響了門前的抱鼓。

    咚咚咚……

    鼓聲一響,現場頓時沸騰了。

    縣衙中堂,知縣劉清源一身官服端坐案後,面色冷沉地道:「李辰,本次的縣試是採用糊名制的,你真的決定要申訴覆核。」

    饒是劉清源為官清正,但被人懷疑徇私,換誰也不會有好臉色,更何況本次縣試採用了糊名制,評卷時誰也不知道卷子是誰的。

    李辰跪在堂前,面對知縣的壓力已經讓他有點後悔了,但若這時候退縮,以後也甭想在同窗面前抬起頭,而且名聲掃地,對日後的士途影響也極為不利。

    「學生不相信徐晉的才學水平能取案首,請縣尊大人明鑑,覆核並公佈前十名的試卷!」李辰咬著牙道。

    劉清源點了點頭淡道:「那便如你所願!」

    所有考生的卷子,還有使用過的草稿紙都統一封存在儒學署,就是為了日後方便查閱,所以劉清源發簽後,很快便有儒學置官吏把本次縣試前十名的試卷都調出來,每一場的試卷分門別類地擺放,在場所有人都可以翻閱。

    李辰迫不及待地找到自己的試卷和徐晉的試卷對比,剛開始還是一臉不服氣的,但看完徐晉的文章後便沉默了,到最後更是臉色開始發白。

    「徐案首縣試首場的文章確實精彩絕倫,後面四場也是可圈可點,拿第一實至名歸啊!」

    「對,這樣一比,李辰的文章確實遜色不少,至少第二名的也比他強,我認為這排名很公正!」

    「嘿,這次李辰慘了,誣告污衊,其罪反坐之!」

    一眾書生看完捲開始紛紛議論起來!

    劉清源冷冷地道:「李辰,試卷看完後可還有異議?」

    李辰面色蒼白,撲通地跪倒在地:「學生魯莽,沒有異議!」

    劉清源點頭道:「人來,李辰渺視本官,誣告同窗,當堂杖打三十大棍,取消這次縣試成績,兩年內不得參加縣試!」

    這嚴厲的處罰頓時讓四下噤若寒蟬!

    倒不是劉清源公報私仇,實在是此風不可長,若是不嚴懲,若日後人人都像李辰那般隨意要求覆核,那主考官還有什麼權威可言。

    李辰當場被衙役按倒,三十大棍下去,瞬時皮開肉爛,菊花帶血!

    郭文才本來想偷偷溜走的,但剛往後退便被衙役給攔住了,由於這貨之前煸風點火,妖言惑眾,也被縣尊下令杖責二十大棍,於是,殺豬般的慘叫聲此起彼伏。

    ……

    ……

    「哈哈,真是大快人心啊,打得那李辰和郭文才慘叫連連,怕是半個月都起不得床了。當浮一大白,小二,先上兩壺酒!」

    徐晉等一行人到了臨江樓,在二樓要了個雅座,蔡岳還一臉的意猶未盡,大聲嚷著讓店家上酒。

    這也難怪蔡元浩這麼興奮的,因為李辰的縣試成績被取消,後面的依次遞補,說來湊巧,蔡岳竟然正好是第五十一名,結果遞補上去便成了第五十名,恰恰過了縣試,真是狗屎運來了擋都擋不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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