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明王首輔 作者:陳證道(連載中)

 
Babcorn 2019-8-29 13:20:4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15 80160
Babcorn 發表於 2019-8-30 01:03
第800章 這是駙馬
               
    上元節是明朝最大的節日,普天同慶,舉國齊賀,這一日幾乎所有官衙都會放假,就連平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閣婦女們都會盛裝出遊,享受一年中難得的自由。

    今年的上元節,京西郊外異常之熱鬧,官道上人來人往,車水馬龍,因為由魏國公徐鵬舉等勳貴聯合舉辦的蹴踘賀歲杯開鑼了,冠軍的獎勵是五千兩銀子,將會有二十支來自全國各地勁旅參與爭奪賀歲杯。

    如今這種新式蹴踘遊戲已經風靡整個大明,再也不像剛開始那般群眾基礎單薄,所以賀歲杯這種全國性的蹴踘比賽門檻越來越高,真正有資格參加的隊伍無一不是水平頂尖,而且是擁有大量「球迷」的勁旅。

    嘉靖帝現在是個不折不扣的球迷,他粉的是一支叫鐵牛的球隊,實力數一數二,正好開賽第一天便安排鐵牛隊的賽事,朱厚熜這小子自然不會放過,一大早便約上徐晉微服出城跑去看球賽了。

    球賽早上八點鐘左右開場,九點半便完場了,鐵牛隊以5比2的大比分戰勝了對手,朱厚熜那小子激動得拍紅了手掌,喊啞了嗓子,離場後還手舞足蹈地哼著:「狗狗阿狸阿狸哩,咦,徐卿,永淳和芝兒妹妹她們呢?」

    徐晉不由無語,剛才看球那麼嗨,現在才想起妹妹啊,你這哥當得還真是稱職,提醒道:「她們不喜歡看球賽,中途就離場逛街看花燈去了。」

    朱厚熜這才醒起,嘿笑道:「朕倒是忘了!」

    原來今日永福和永淳兩位公主也微服跟著嘉靖帝溜出宮來玩耍了,不過這次徵得了蔣太后同意的,畢竟今日是上元節,是大明婦女的自由日,蔣太后也格外寬容些。

    另外,徐晉也把小婉和如意吉祥她們帶出來了,只是她們嫌球賽不好看,中途便離場,結伴到鎮上逛街看花燈去了。由於有侍衛暗中跟著保護,倒是不用擔心她們的安全。

    「徐卿,和女人逛街最是無聊了,不如咱們先到神機營逛逛,差不多吃飯的時間再去找小婉姐姐她們吧。」朱厚熜提議道。

    徐晉自然沒意見,於是君臣二人便去了對面山頭的神機營。如今的神機營已經擴營為三千人了,正打繼續擴充到五千人,等過完上元節後,王林兒謝二劍他們就會著手選兵。

    徐晉和朱厚熜兩人在神機營逛了半個辰後便離營,往熱鬧的鎮上行去,準備跟謝小婉她們匯合找地方吃午飯。

    朱厚熜一邊行一邊道:「徐卿,朕覺得芝兒妹妹設計那種馬背佛郎機炮,還有單兵佛郎機炮不錯,適合騎兵遠距離奔襲時使用,還能用於山地河谷等崎嶇地形作戰,朕打算讓軍器局試造。」

    徐晉點了點頭道:「臣以為然也,對了皇上,臣打算把芝兒放到軍器局鍛鍊幾年,提高她的動手實踐能力。」

    朱厚熜頓時像被踩了尾巴一般,擺手兼搖頭地道:「不行不行,芝兒妹妹一個女孩子,跟一群髒兮兮的工匠混在一起,成何體統,堅決不行,絕對不行!」

    徐晉皺了皺劍眉道:「皇上,芝兒在軍械方面雖然天賦極高,但正所謂實踐出真知,經驗是靠動手得來的,如果終日只是紙上談兵的話,恐怕會白白浪費掉她的天賦。」

    朱厚熜翻了個白眼道:「我大明的能工巧匠何其多也,多一個少一個的有什麼打緊,更何況……你捨得讓芝兒妹妹操此賤業,朕可捨不得!」

    在古代匠人的地位普遍不高,更何況賀芝兒是個女孩子,而且還是朱厚熜這小子上心的女孩子,自然打死也不願意她跟其他「臭男人」廝混在一起的。

    「皇上為何不問問芝兒自己願不願意?臣覺得她很喜歡這方面,只要她高興,為什麼不呢?」徐晉耐著性勸道。

    朱厚熜不由沉默了,賀芝兒有多喜歡搗搞這些他是知曉的,只要芝兒一作圖就會完全沉浸進去,對誰也不理不睬的。

    「那……要不讓芝兒妹妹到兵仗局實踐吧,朕讓張永給她弄一間獨立的作坊。」朱厚熜沉吟了片刻後道。

    話說自從搞出了燧發槍後,掌管兵仗局的太監賴義已經「高昇」了,被調任到了御馬監,而現在執掌兵仗局的是去年被起用的老太監張永。

    徐晉聞言自然沒意見了,只要芝兒有機會動手實踐就行,否則天賦再高也只能是紙上談兵,最終一代巨匠也必將被扼殺掉。

    「芝兒應該會很高興知道這個消息的!」徐晉點頭微笑道。朱厚熜一喜,嘿笑道:「徐卿你先不要說,待會讓朕告訴芝兒妹妹!」

    「好吧!」徐晉有意無意地瞥了一眼旁邊作青衣小帽打扮的陸炳,點了點頭。

    話說陸炳雖然被撤職了,但這幾天都陪侍在朱厚熜的身邊,並沒有在家閉門反思。不過,這也在徐晉意料之中,陸炳畢竟是朱厚熜的發小,兩人從小穿一條褲子長大,感情篤深,而且這次陸炳也是奉旨辦差,等於是替皇上背黑鍋,所以朱厚熜雖然表面上處罰他,但估計對陸炳的寵信會不減反增,陸炳復職甚至升職也是遲早的事。

    且說徐晉和朱厚熜兩人來到鎮上,很快便找到了諸女,她們正在一處攤檔挑選花燈。由於今日是上元節,女性的解放日,街上到處可見盛裝打扮的少女和婦人,所以小婉諸女均穿著亮麗的盛裝,容貌一個賽一個,正是春蘭秋菊,美不勝收。誘得街上的男子紛紛駐足觀望,要不是有大量便裝的侍衛把守四周,估計這些傢伙都要跑過去搭訕了。

    「小婉姐姐,芝兒妹妹!」朱厚熜那小子笑嘻嘻地走了過去。

    一雙雙妙目頓時循聲望了過來,謝小婉正抱著徐康這小傢伙,見到徐晉和朱厚熜不由一起,柔道:「相公,四……炮,看完蹴踘了!」

    「嘿嘿,早就看完了,還跟姐夫到軍營轉了一圈呢,康兒,來,讓小舅舅抱抱!」朱厚熜說著從謝小婉手中抱過徐康,眼神卻往旁邊的賀芝兒身上溜,可惜後者的注意力全在攤販手中的花燈上,這讓朱厚熜那小子很受傷。

    「咳咳,芝兒妹妹喜歡這盞花燈嗎?四炮哥哥給你買了!」朱厚熜湊近前諂著臉笑道。

    旁邊的永淳公主可愛地翻了個白眼,酸道:「四炮哥哥,這條街上的花燈芝兒妹妹都喜歡哦!」

    諸女不由莞爾,朱厚熜豪氣地道:「那就全買了,不差錢!」

    永淳促狹地道:「謝四炮,你有錢嗎?」

    朱厚熜頓時面色一僵,他上街從來不帶錢,皇帝上街帶什麼錢,訕道:「我是說……我姐夫不差錢。」

    賀芝兒白了朱厚熜一眼道:「四炮哥哥,你臉皮好厚哦,用我哥的錢買花燈送給我。」

    永淳小蘿莉咯咯地笑起來,諸女均是莞爾,朱厚熜那小子尷尬得俊臉通紅,暗暗發誓下次上街一定要帶荷包。

    徐晉笑著解圍道:「快晌午了,大家應該都餓了吧,找個地方坐落吃飽再逛吧。」

    「對對對,吃飯去!」朱厚熜連忙道,然而永淳這妮子顯然是不高興皇兄只向謝小婉和賀芝兒獻慇勤,而冷落自己這個正牌親妹妹,繼續挖苦道:「謝四炮,你有錢結賬嗎?」

    朱厚熜頓時蔫了,暗地裡向永淳打拱作揖求放過,後者這才得意地一揚下巴,放過了他皇兄。

    這座京西小鎮雖是近年才興起的,不過高檔的酒樓卻不少,甚至還有幾座規模很大的青樓。那些多金客看完球後,一般都會約上一幫志同道合的朋友到青樓哈皮。

    這時,徐晉等人便正好經過一座名叫白玉閣的青樓,幾名擦脂抹粉的鴇母在門外招攬客人。倒是巧了,此刻正有幾名公子哥兒打扮的傢伙往白玉閣中行進去,其中一人還伸手在一名鴇母碩大的胸脯上肆無忌憚了一把,頓時使得那名鴇母表情誇張地「嚎叫」起來。

    諸女見狀大窘,紛紛暗啐了一口,迅速把臉轉向別處。徐晉皺了皺劍眉,因為那幾個紈袴他基本認識,分別有武定侯郭勳之子郭守乾、嚴嵩之子嚴世蕃、成國公之孫等等,那個佔鴇母便宜的青年看著有些眼熟,但是卻不認識。

    正在此時,只聽得一名路過的行人跟身邊的同伴道:「看到了沒,剛才捏鴇母乃子的就是靈璧侯的次子湯顯繼。」

    「是他,這傢伙都快當駙馬了,竟然還逛窯子?」

    「嘿嘿,正是因為要當駙馬了才逛窯子啊,當了駙馬以後想逛就難了嘍,成親之前自然要逛個夠本咯,話說這個湯顯繼自從到了鎮上,幾乎天天幫襯白玉樓,據說每次都要點三名女子陪睡,嘖嘖,估計也是打算當駙馬之前多睡幾個。」

    「呵呵,說的也是,娶了公主就等於娶了個活菩薩,不能當官出仕就算了,還不能納妾,每天還要看公主臉色,多不痛快。」

    「可不是,咱大明的男人,只有沒出息的才會娶公主,靈璧侯貴為侯爺,竟然讓兒子去當駙馬,估計是想恢復祖宗的爵位吧。」

    「嗯,靈璧侯倒是打的好算盤,用次子換個國公也不賴……」

    兩名路人一邊聊著一邊行遠,朱厚熜這時已經憋得俊臉通紅,雙眼似乎要噴出火來,而就永福公主卻是俏臉煞白,嬌軀微微發抖,不知是怕的還是氣的!

    徐晉不禁暗叫糟糕,壞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9-8-30 01:03
第801章 嚴嵩的野望
               
    永福公主此刻面色蒼白如紙,嬌軀就像篩子般顫抖著,首先發現不妥的謝小婉連忙攙住她,正氣得跺腳的永淳公主這時也反應過來,急忙抓姐姐的手,只覺冰冰涼涼的,連忙焦急地問:「姐姐,你怎麼了?」

    正瀕臨爆發邊緣的朱厚熜不由一驚,關心地往永福公主望去,後者牽強地搖了搖頭,吃吃地道:「沒事,突然有點不舒服,我……我先回城了。」

    永福公主說完便掙開謝小婉和永淳公主的手,調頭往停放馬車的地方急步行去。

    「姐姐等等我啊!」永淳急忙追了上去。

    謝小婉連忙道:「相公,那我們也回去了。」說完便抱著兒子追趕永福和永淳兩人。

    費如意和費吉祥對視眼,均露出了同情之色,明明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皇家公主,卻被說得那麼不值錢,選了個駙馬還是個如此不堪的猥瑣人物,永福公主這次估計被打擊大了。

    「夫君,那我們也先回城了,你們自己吃飯吧。」費如意和費吉祥朝著徐晉福了福便往馬車行去。

    賀芝兒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她還沒玩夠,不過見大家都走了,她也不好留下,於是便也跟著謝小婉等上了馬車。

    朱厚熜使了眼色,一隊便衣大內侍衛便遠遠跟上護送公主的馬車回城。看著永福公主等人的馬車走遠,朱厚熜那小子的臉色立即就陰沉下來,擼起衣袖便大步往白玉樓行去。

    徐晉暗嘆了口氣,得,一出小舅子海扁准附駙馬的戲碼就要開鑼了。

    這時,一名不開眼的鴇母見到徐晉一行人往白玉樓大門行來,不由眼前一亮,只以是大主顧上門了,立即屁顛屁顛地迎了上來,手帕極風騷地甩了一下撒嬌道:「哎喲,兩位公子面生一得很呀,第一次幫襯咱們白玉樓吧?不過不要緊,一回生兩回熟吧,蓉媽媽給你介紹幾個可心的姑娘,包你們爽……哎呀!」

    這位蓉媽媽的話還沒說完就挨了陸炳一記窩心腳,當場一屁股摔坐在地上殺豬般慘叫。十幾名負責看場子的龜公見狀大怒,氣勢洶洶地衝了出來,結果還沒靠近朱厚熜和徐晉兩人,就被潛伏在四周的大內高手撲出干翻在地。

    朱厚熜面色鐵青,捏著拳頭徑直進了白玉樓,逮了個龜公問明房間後,騰騰騰地上了二樓,一腳更將包間的門踹開。

    正在房間內尋歡作歡的一眾紈袴均傻了眼,郭守乾那貨見到徐晉就好像見到鬼一樣,彈了起來驚恐地道:「徐……徐徐晉,你想幹嘛?本……本少可沒招惹你吧?」

    嚴世藩那胖子獨目落在朱厚熜臉上,頓時機靈靈地打了個寒顫,開始偷偷地往後縮。

    朱厚熜陰沉著臉喝道:「所有無關人等,給老子滾出去!」

    房間內七八名穿著暴露的青樓女子嚇得花容失色,尖叫著逃出了房間,嚴世藩那貨竟然也混在這些青樓女子中溜了出去。

    朱厚熜惡狠狠地盯了一眼已經喝得面紅耳赤的湯顯繼,獰聲道:「給我打!」

    陸炳那貨立即便像一條最忠心的狗般撲了上前,率著一眾大內侍衛痛扁一眾紈袴。儘管手上留有分寸,但一時之間還是揍得眾紈袴哭爹喊娘,尤其是湯顯繼那貨,被捧成了豬頭一般,估計連他老子都認不得他了。

    一眾紈袴此時顯然也認出了嘉靖帝,所以儘管被揍得很慘,但是卻沒人敢還手,抱著頭一勁地求饒,最後全部趴在地上裝死。朱厚熜行上前往湯顯繼身上踩了幾腳,這才總算出了口惡氣,帶著陸炳等人揚場而去。

    「草他姥姥的,這個靖海侯也太囂張了吧,竟敢無緣無故毆打我們,哎喲,痛死老子了,這事不能就這麼算!」湯顯繼摀住臉痛苦地呻吟道。

    郭守乾不爽地罵道:「湯老二,老子草你大爺,這次大家都被你害慘了,以後你逛青樓別找老子。」

    「關本少什麼事,本少跟那徐晉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的,老子被你們連累才對。」湯顯繼這貨是去年底剛入京的,雖然被選中為駙馬,卻沒見過朱厚熜,所以不認得。

    這時,只見成國公的孫子朱靜翻個白眼道:「湯老二,你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剛才下令揍人的是皇上啊,揍的就是你這准駙馬,我們都是被你小子連累的,他奶奶的,這頓揍算是白挨了,以後離我們遠些。」

    「皇……皇上!」湯顯繼如遭晴天霹靂,整個人都嚇傻了,爬起來便往外跑。

    正如剛才那兩個路人所講,湯紹宗之所以不惜花費大量錢財上下打點,讓自己的次子湯顯繼「選」中駙馬,目的正是打算通過跟皇家結親,然後恢復當年被明英宗取消的信國公爵位。

    所以,湯顯繼此刻也意識到自己闖大禍了,竟被皇帝小舅子親眼看到逛窯子,最後還被海扁了一頓,若是跟公主的婚事因此出現變故,那老爹估計會打死自己啊。

    湯顯繼那貨也顧不得漸身是傷痛,離開了白玉樓後急急坐馬車趕回城,估計是打算想辦法補救。

    …………

    小時坊,武定侯府客廳。

    武定侯郭勳正在宴請客人,共計有英國公張倫、翰林侍讀學士張璁、詹事府府丞桂萼、戶部郎中霍韜、國子監祭酒嚴嵩。

    正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有共同利益的一夥人最終都會走到一起,張璁、桂萼和霍韜三人均是憑著「議禮」發家的新貴,而武定侯郭勳也是靠著「議禮」恢復的爵位,與張璁等人有著共同的利益。

    至於英國公張倫,舊武勳集團本來就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彼此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所以張倫與郭勳的關係一向很好。

    在座當中,只有嚴嵩既不是新貴派,也不是武勳集團的,不過沒關係,嚴嵩有個好兒子嚴世藩,雖然體肥獨目,不過很會交際,跟武勳集團的公子衙內們都耍得很好,所以嚴嵩便靠著兒子搭線,攀上了武定侯郭勳等人。

    而近日嚴嵩正「銳意求進」,他看上了東洋都護府提刑按察使這個職位,所以打算走關係,看能不能把這個職位拿下,所以厚著面皮主動跑來武定侯府參加這次小型聚會。

    前面便提到過,為了防止都護府的守將獨大,朝廷將會分別向東洋都護府和南洋都護府各派出兩名文官,分管行政和刑罰,這兩個職位分別是[都護府布政使]和[都護府提刑按察使]。

    這兩個職位是參照省級布政使司設立的,不過品秩卻各降了一級,省級的布政使是從二品,但都護府的布政使是正三品,省級的提刑按察使是正三品,都護府的提刑按擦使則是從三品。正好,嚴嵩目前的職位是正四品的國子監祭酒,出任從三品的東洋都護府提刑按察使倒是合適,等於升了一品官。
Babcorn 發表於 2019-8-30 01:04
第802章 心照不宣
               
    火鍋古稱作「古董羹」,因投料進沸水時所發出的「咕咚」聲而得名,其歷史甚至可以追溯到戰國時期,時人以陶罐為鍋,待到了宋朝時期,火鍋在民間已經十分盛行了。

    在天寒地凍的時節,圍坐在桌旁一邊烤火,一邊吃上一頓熱辣辣的火鍋,無疑是一種非常愜意的享受。此時的武定侯和張璁等人便正在吃火鍋,鍋是用銅做成的鼎盤,就擱在桌子的中央,桌子是挖空的,下面擺放了一隻蜂窩煤爐,爐中的蜂窩煤燒得正旺,而鍋中的水已經燒開了,熱汽蒸騰。

    只見桌面上擺放著牛肉、羊肉、驢肉、雞肉、魚肉等,甚至還有綠菜。在沒有溫室大棚的古代,北方冬季的綠菜比肉還要金貴。另外,大明朝是禁食耕牛的,不過以郭勳的身份地位,要弄到牛肉顯然並不難。

    此時,只見國子監祭酒嚴嵩擱下筷子,端起了酒杯捋鬚微笑道:「武定侯爺畢日將赴湖廣安陸州奉迎獻帝之牌位,到京之日將是大功一件,我等應為武定侯爺賀。」

    「是極,是極!」在座眾人均端起了酒杯向武定侯郭勳表示祝賀,後者臉上閃過一抹得色,端起酒與嚴嵩等人對飲了一杯。

    武勳集團當中,郭勳是第一個站出來支持張璁桂萼的,所以也是眾勳貴中的最大的受益者,不僅從武定伯恢復為武定侯,還撈到前往湖廣安陸州奉迎皇上生父朱祐杬牌位的優差,功勞是十拿九穩了。

    英國公張倫放下酒杯,夾了塊牛肉放進火鍋裡涮,一邊妒忌地道:「老郭,這次好處都讓你佔盡了,真是不公平啊。」

    郭勳撇嘴道:「小張,你這樣說就不對了,若論到佔好處,如今這朝堂之上,誰及得上靖海侯徐晉啊?我這跟人家一比,簡直不值一提。」

    郭勳說完有意無意地掃了張璁等人一眼,正所謂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張璁桂萼的等人是藉著議禮發跡的,如今徐晉竟然警告不許再借議禮挑起事端,不擺明是要斷大家的陞官的捷徑嘛,這比斷人財路還要嚴重啊。所以說,郭勳這時明顯是要把話題往徐晉身上引,試圖挑起大家同仇敵愾之心,不是一般的陰損。

    果然,英國公張倫聞言後冷哼一聲,陰陽怪氣地道:「說的也是,徐晉那小子現在的俸祿比本國公還要高,就連兩名側室都封了誥命。如今徐晉既為戶部左侍郎,又掌管著神機營,恩師更是內閣首輔,假以時日,此子豈不是可以隻手遮天,為所欲為?」

    張倫雖然貴為國公,但終究是太年輕了,才二十五六歲的年紀,火侯差得遠,被郭勳稍加引導便憤憤不平起來。在座當中,張璁和嚴嵩均是城府深沉之輩,至於桂萼和霍韜政治水平雖然不及前兩者,但也不是平庸之輩,如今徐晉深受皇上寵信,就連前幾天鬧得那麼大的「左順門事件」都被徐晉輕鬆擺平了,這個時候白痴才會充當急先鋒和徐晉作對。

    正因為如此,當日徐晉直接出言警告時,張璁和桂萼都十分明智地選擇了服從。所以,此時此刻竟沒人接英國公張倫的話茬,一時間氣氛尷尬了,張倫那貨顯然也意識到自己失言了,默默地把那塊涮熟了的牛肉放進嘴裡猛嚼,以化解窘態。

    郭勳暗皺了皺眉,看來徐晉如今還真無人敢惹啊,輕咳了一聲打圓場道:「英國公多喝了兩杯胡言亂語,大家都別放在心上,不可為外人道也,來,今日上元佳節,願我大明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大家舉杯齊飲,氣氛再次放鬆下來,郭勳笑著問道:「霍大人,朝廷打算設立銀號,可有了具體的章程?」

    英國公張倫不由精神一振,只要不是白痴都明白建立銀號的巨大利潤,如果能分上一杯羹,那怕是喝點湯水也足以賺得盤滿缽流了。君不見現在的四大行,日賺都是多少個億地計算,無論哪個朝代,最賺錢的生意都是開銀行。

    戶部郎中霍韜陪笑道:「這個下官還真不知情啊,皇上已經把設立銀號的事宜全權交給徐侍朗了,而徐大人自回京後就休假了,具體的章程應該還沒定吧。」

    張倫聞言不由面色一沉,又是徐晉那小子,果真好處都讓他佔盡了。桂萼輕咳了一聲,若有深意地道:「皇上對徐侍郎真是寵信有加啊,大事都更願意交給徐侍郎經手,呵呵,不過,徐侍郎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皇上重用也是無可厚非。」

    張倫聞言微哼了一聲,一直不說話的張璁這時卻轉移話題道:「下官聽說嚴大人有意東洋都護府提刑按察使一職?」

    張璁的翰林侍讀學士是從五品,而嚴嵩的國子監祭酒是正四品,所以若論品秩而言,張璁比嚴嵩低,所以自稱下官。

    不過,翰林侍讀學士可是天子近臣,可直達天聽,所以論清貴的話,國子監祭酒遠不及翰林侍讀學士,嚴嵩也不敢在張璁面前拿上官的架子,這時便客氣地陪笑著道:「本官在國子監任職已有三載,所以打算趁著還沒老到邁不動腿的地步,外放歷練幾年,倒是讓張大人見笑了。」

    張璁捋鬚微笑道:「嚴大人既然有志於此,本官定在皇上面前加以舉薦。」

    嚴嵩不由大喜過望,他這次來參宴就是想走張璁的路子,沒想到自己還沒開口,張璁竟然主動伸出了橄欖枝,連忙站起來鄭重一揖:「嚴嵩謝過張大人。」

    張璁還禮道:「惟中(嚴嵩的表字)兄言重了,你我年齡相仿,若不介意可以表字相稱。」

    「呵呵,如此卻之不恭,秉用兄!」嚴嵩鄭重一揖。

    郭勳哈哈笑道:「既然張大人答應在皇上面前舉薦,那東洋都護府一職,嚴大人怕是十拿九穩了,來,先為嚴大人賀一杯。」

    郭勳說的倒不算誇張,現在張璁擔任翰林侍讀學士,經常在經筵上為皇上講課,雖然不及徐晉,但也極受皇上的寵信,這次要不是徐晉突然插手,估計護禮派官員就會被徹底打翻,再加上毛紀和蔣冕兩名閣老一去職,到時張璁必然會更受重用,不久的將來入閣補缺也說不定呢。

    嚴嵩滿臉紅光地與大家飲了一杯,這才重新坐下來。桂萼這時卻輕咳了一聲道:「本官聽聞現任的東洋都護府都府王直曾是個海盜商人,甚至公然豎旗自稱徽王,後來被靖海侯招安了,如今竟然貴為一方鎮守都護,真是祖墳冒青煙了,不過,正所謂江山易改……咳咳,本官一時有感而發,失言了,大家幹了這一杯,祝我大明蒸蒸日上,威加海內外,江山永固。」

    在場眾人目光一閃,舉起酒杯一飲而盡,均是心照不宣,而嚴嵩放下酒杯時,若有所思地看了張璁一眼。
Babcorn 發表於 2019-8-30 01:04
第803章 播種希望
               
    武定侯郭勳和張璁等人正酒到杯乾的喝得歡,一名家僕突然慌裡慌張地跑進來稟報導:「老爺不好啦,守乾少爺被人家打了。」

    郭勳皺了皺眉怒道:「是哪家的小兔崽子干的?」

    別看郭勳之前被徐晉修理得很慘,但實際上敢招惹郭勳的人並不多,除非是背景差不多,又或者是地位更高的勳貴,所以郭勳一聽有人把自己兒子給揍了,立即便以為是其他勳貴子弟干的。

    那名家僕神色怪異地,支支吾吾地道:「是……是皇上命人打的!」

    英國公張倫一口酒水便噴了出來,在座其他人都露出吃驚之色,郭勳更是臉色驟變,驀地站起來脫口道:「什麼?這到底怎麼回事,那……畜牲是如何招惹到皇上的?」

    這名家僕被郭勳那欲擇人而噬的表情嚇得撲通地跪倒在地上,吃吃地道:「回老爺,守乾少爺他們看完蹴踘比賽後便到鎮上的白玉閣尋開心,同去的還有靈璧侯次子湯顯繼,誰知正好被微服出行的皇上撞見了,皇上便下令把人給揍了,不止守乾少爺被揍,還有成國公家的孫少爺都被揍了……」

    郭勳聽完家僕的描述後不禁鬆了口氣,還好,並不是自家兒子得罪了皇上,而是被靈璧侯家那混賬連累的。

    張璁等人恍然大悟,靈璧侯湯紹宗之次子湯顯繼被選為駙馬的事已經詔告天下了,今年八月份將與永福公主完婚,這小子竟然還敢跑去青樓尋歡作樂,而且還被微服出行的皇上撞見了,這頓揍挨得還真是不冤啊。

    「這混賬東西,等回來了仔細他的皮。唉,本侯教子無方,讓諸位見笑了!」郭勳嘴上如此說著,一邊卻是表情輕鬆了重新坐下,只要不是自家兒子得罪了皇上便好辦,至於自家兒子被皇上揍成啥樣他並不關心,總之人沒死就行,反正他自己平時也沒少揍。

    就在此時,又有一名家僕跑出來稟報導:「老爺,靈璧侯在門外求見,說是找英國公爺有急事,請英國公爺走一趟。」

    英國公張倫皺了皺眉,好整以暇地道:「得,一準是找本國公幫他兒子擦屁股來了!」說完將杯中殘酒喝盡站了起來,拱了拱手道:「你們繼續,本國公先失陪了。」

    張璁等人連忙站起來相送,張倫昂然地離席行了出客廳,來到郭府的大門外。

    只見靈璧侯湯紹宗正在郭府外焦急地等候著,一見到張倫便如獲救星撲上前道:「張老弟,這次你一定要幫幫老哥我啊,家裡那小兔崽逛青樓被皇上撞見了,皇上一怒之下把這混賬給揍了一頓時,這……如何是好呢!」

    張倫嘿笑道:「我說湯老哥呀,男人在外逢場作戲很正常嘛,晚上知道回家就行了,皇上自己也是男人,會理解的,何必驚惶失措呢。」

    湯紹宗苦著臉道:「張老弟,我的國公爺,這個時候您就別說風涼話了,皇家公主,金枝玉葉啊,又豈能跟普通女子相提並論,皇上一氣之下,說不定就取消掉這件婚事了。」

    張倫拍了拍湯紹宗的肩頭安慰道:「皇上金口玉言,已經詔告天下的事又豈會說改就改,更何況逛青樓也不是多大的事兒,回頭讓你們家的進宮向蔣太后和皇上認個錯,保證以後不再犯,一準沒事!」

    湯紹宗心中稍定,陪笑著道:「倒是又得麻煩張老弟的嬸娘了。」

    話說英國公張倫有個嬸娘也姓蔣,正是蔣太后的堂妹,而湯紹宗的次子湯顯繼之所以能被選中駙馬,走的便是張倫嬸娘的路子。

    正是因為張倫的嬸娘在蔣太後面前把湯顯繼誇得天花亂墜,再加上湯顯繼此人確實長了張好皮囊,於是蔣太后見過後便把永福公主的婚事給定下了。

    且說湯紹宗讓自家婆娘鄭氏,還有英國公張倫的嬸娘蔣氏,帶著次子湯顯繼入宮求見蔣太后。

    果真正如英國公張倫所料,鄭氏哭哭啼啼地向蔣太后認了錯,再加上蔣太后的堂妹蔣氏從旁說合,總算平息了蔣太后的怒火。蔣太后當面訓斥了湯顯繼一頓,並責令他閉門思過三個月,此事便算就此揭過了。

    朱厚熜本來氣得要取消這件婚事的,奈何經不住老娘的規勸,再加上招駙馬的詔書已經發出,這時再取消恐惹笑天下人笑話,而且朱厚熜這小子估計也認為男人逛青樓算不得什麼大惡,改掉就行了,於是便決定再給湯顯繼一次機會。就這樣,一場鬧劇就此結束了,湯顯繼僥倖保住了他的准駙馬地位。

    光陰似箭,眨眼間,這年便算是過完了。嘉靖四年正月十八,徐晉便帶著家眷離開京城,在通州碼頭乘船南下,回江西上饒省親祭祖,順道參加二舅子謝謝二劍的婚禮。話說謝二劍和岑藍的婚禮將在江西老家舉行,日子選在三月初一,還有一個半月的時間,應該是趕得及的。

    而就在徐晉舉家南下不久,張璁便在嘉靖帝面前舉薦了嚴嵩擔任東洋都護府提刑按察使,嘉靖帝爽快地答應了,並命吏部和內閣具議此事。嚴嵩此人雖然沒有亮眼的政績,但他為人謹小慎微,在朝中沒得罪過任何人,而且大禮議時也置身事外,所以他的任命很快就獲得通過了。

    嘉靖四年二月初一,國子監祭酒嚴嵩離開了京城,從通州碼頭乘船南下揚州,躊躇滿志地準備東渡日本,擔任東洋都護府的提刑按察使,執掌當地的刑獄訴訟。

    …………

    嘉靖四年二月初二,龍抬頭,春耕節。黃土高原開始解凍了,融融的春日陽光下,冰封的蒼頭河漸漸消融,站在河邊你能聽到冰層底下傳出的沙沙聲,那是流動的冰塊與冰層摩擦時所發出的聲響。

    下午時份,右玉縣的天空竟然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冷雨,估計再過一頭半個月,那些光禿禿的山頭上將開滿絢爛的映山紅。

    黑台山。

    薛冰馨穿著一套粗布衣裳,頭戴斗笠,身披蓑衣,挑著籮筐行走在斜風細雨的山道上,即使是荊釵布裳也無損她的美麗,反而平添了幾分樸素的之美。

    此刻,薛冰馨的身後跟著上百名漢子和婦人,他們都扛著鋤頭、鐵鏟、犁樺等農具,也有人像薛冰馨那樣挑著竹筐。

    薛冰馨的竹筐中裝的全是紅薯,不過這些紅薯都已經切成一塊塊,而且已經長出了綠色的小芽苗。

    毫無疑問,這些紅薯都是省下來的種糧,過完年後薛冰馨便讓人把這些紅薯種糧切成一塊塊埋在沙堆裡,每天用溫水澆灌,現在這些塊莖都長出苗兒了,所以薛冰馨便打算趁著今日這場春雨,把這些長苗的塊莖種到地裡,待藤蔓長茂盛後再割來種植。

    紅薯的藤蔓長得很快,只要一個月時間就會長得非常繁茂,三月份時正好割下來種植,薛冰馨估計這些種糧育出的藤蔓應該夠種二三十畝地了,若是秋天能收穫個萬來斤,那山寨糧食緊缺的問題將得到有效的緩解。

    黑台山上的土地非常貧瘠,風化十分嚴重,而且土壤很淺,根本不適合種植,所以只能種在山腳附近開墾的土地,但是,黑台山腳的土壤也強不了多少,在別處種植的紅薯產量能達到千斤以上,但是黑台山腳的紅薯畝產才兩三百斤,而且個頭還小。

    但有收成總比無收成的好,不是嗎?

    薛冰馨帶著寨中一眾勞動力來到黑台山腳下,冒著春雨開始了熱火朝天的耕作,人人滿懷著對豐收的渴望。然而,命運總會在你滿懷希望時給你狠狠的迎對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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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4章 威逼利誘(兩章合一)
               
    春雨細細地下著,黑台山腳下,薛冰馨正率著寨中的近百名勞力冒雨播種紅薯種苗,然而,正當大家有說有笑地干得熱火朝天時,位於高處的崗哨突然吹響了竹哨,尖銳的哨子聲頃刻刺破了料峭的春寒,送進了大夥的耳中。

    「該死,不會又是那些殺千刀的韃子吧,有完沒完啊,春耕都不讓人安生,豈有此理!」眾人紛紛停下手,驚疑不定地四處張望,甚至有人破口怒罵。

    薛冰馨皺了皺柳眉,擔心的事情終究還是發生了,雖然心有不甘,但是她還是果斷地下令撤回山上,畢竟安全才是最重要的,紅薯可以改日再種。

    由於韃子和官兵經常會來進犯山寨,所以寨眾對此已經習以為常,扛起農具便不慌不忙地往山上跑去,因為按照以往的經驗,時間上是完全足夠的。

    薛冰馨見到大夥都撤了,這才熟練挑起籮筐,邁動兩條長腿往山上飛奔,筐中還剩下一半的紅薯種苗,關乎全寨老少今年的口糧,矜貴得很,是絕對不能丟棄了。然而,此時站在高處的那名崗哨卻把竹哨吹得更急了,還一邊焦急地打手勢示意大夥趕緊把東西都丟棄掉。

    薛冰馨隱隱覺得不對勁,下意識地回首望去,頓時驟然變色,只見左側半裡許的山坳處突然竄出一匹渾身烏黑的戰馬,緊接著第二匹、第三匹……就如同急風驟雨一般,約莫有五十匹的戰馬在朦朦春雨中馳出了山坳,往這邊殺氣騰騰地撲來。

    薛冰馨的瞳孔急劇收縮,彷彿墜入了冰窖中,渾身寒透肌骨,韃子來得太快太突然了,竟然摸到這麼近才被崗哨發現,這次顯然是有備而來的,最糟糕的是,如此近的距離,大夥根本來不及逃回山上去。

    「丟掉所有無關緊要的東西,逃!」薛冰馨大聲嬌喝,迅速把兩邊的籮筐蹬掉,把扁擔握在手中,並且立在上山的路口處。儘管明白這是在螳臂擋車,但是薛冰馨別無選擇,她必須得為其他人爭取逃命的時間。

    剛才還不慌不忙的寨眾嚇得魂飛魄散,立即丟掉了所有農具,連滾帶爬地往山上逃去,一些婦女甚至當場被嚇哭了,不過也有幾名漢子抄起農具調頭跑回來,試圖和薛冰馨並肩作戰。

    「快逃,不要管我……小心!」薛冰馨話音剛下,但聞弦響如裂錦,十幾支勁箭破空而至,從薛冰馨頭頂上空飛過,瞬間把那幾名漢子射翻在血泊當中。

    「赤山,沈老五!」薛冰馨失聲驚呼,幾乎目眥盡裂。

    這時,那五十騎韃子已經飛馳到近前了,薛冰馨等人剛種下的半畝紅薯頃刻被踐踏得一團糟,馬背上的韃子獰聲狂笑,策馬揚刀撲向薛冰馨。

    「韃子!」薛冰馨咬牙切齒地吐出兩個字,竟然向著韃子的頭馬迎了上去,幾名韃子見狀立即在飛馳的馬背上舉起了強弓,不過立即就被隊伍中的頭目打手勢制止了。

    頭馬上是一名孔武有力的韃子,手使一根佈滿鐵刺的狼牙棒,見到薛冰馨竟然不知好歹地向自己衝來,頓時咧開大嘴露出了獰笑,舔了舔嘴唇猥瑣地大喝道:「小娘子倒是有種,來來來,嘗嘗老子的大棒!」

    呼的一下,韃子的狼牙棒兜頭蓋腦地朝著薛冰馨的腦袋掃去,這下要是掃中,估計後者的腦袋就得像西瓜一樣爆碎。然而薛冰馨的武藝或許不及趙全,但亦不遠矣,再加上近幾年勤練不輟,不停地戰鬥,無論是武藝或者戰鬥經驗都在突飛猛進,又豈是一名普通韃子能對付的。

    只見薛冰馨身形一矮,間不容髮地避過韃子的狼牙棒,手中扁擔往地上用力一撐,雙腿同時發力躍去,藉著扁擔的支撐騰空而起,一腳飛踹在韃子的肋側。

    只聽得卡嚓一聲,這一腳估計把韃子的肋骨都給踹斷了幾條,那名韃子慘叫一聲從馬背上翻了下去,一隻腳還掛在馬鐙上,被飛馳的戰馬拖著跑出了老遠才摔下,躺在那一動不動,估計不死也殘了。

    這時,韃子的馬隊已經完全衝了過來,瞬間將薛冰馨團團包圍住,不過奇怪的是,這些韃子雖然圍著薛冰馨嘰哩呱啦地吆喝怒罵,不過卻沒人上前動手。

    「薛師妹,一別經年,功夫似乎進步了,可喜可賀啊!」一把熟識的聲音突然傳來,但見有數騎從韃子的馬隊後面緩緩地走近前來。

    薛冰馨循聲望去,俏臉頓時冷沉下下,因為說話之人不是別個,赫然正是大師兄趙全,另外丘富和孫才兩人也在。不過此刻,無論是丘富、孫才,還是趙全都不是主角,只見那為首之人胯下一匹這神駿的戰馬,披著一張純白的雪狐年肩,深目高鼻,滿臉的絡腮鬍子,非常之粗獷。

    薛冰馨認得此人,正是數年前在山寨中見過的韃靼土默特部首領俺答。

    前文中便提到過,俺答此人在韃靼少有名氣,甚至被族人讚譽為草原上的雄鷹,而這幾年俺答的名氣就更響亮了,甚至隱隱直追他大哥麥力艮濟農。而且在趙全不遺餘力的幫助下,俺答所統率的土默特部落的實力這幾年得到了飛速的發展,實力甚至超過了他大哥麥力艮所統率的鄂爾多斯部落。

    在此值得的一提的,如今的韃靼分為左翼和右翼,總共六個萬戶,左翼三萬戶由韃靼大汗親自統率,而右翼三萬戶則由俺答他大哥麥力艮濟農統率。濟農又叫吉囊(音譯),乃副汗的意思,亦即是說俺答他大哥麥力艮如今是統率韃靼右翼三萬戶的副汗,地位僅次於統率左翼三萬戶的大汗。

    話說這個麥力艮也算是個人物,正是他直接統治的鄂爾多斯部萬戶佔據了水草豐美的河套地區,而就在去年,麥力艮和俺答兩人合力出兵打敗了北方的兀良哈萬戶,並且吞併了他們的地盤。

    或許有人會疑問,兀良哈也是韃靼的六個萬戶之一,為何麥力艮和俺答要攻打兀良哈,韃靼的大汗不管嗎?

    事實上,如今的韃靼雖然表面上還是統一的,但是大汗已經喪失了對其他萬戶的控制,韃旦的六個萬戶之間經常會發生摩擦和爭鬥,而兀良哈萬戶的地盤位於最北,條件是最艱苦的,不僅草場不及其他五個萬戶,還無法通過劫掠大明而獲得物資,所以每當其他五個萬戶南下搶劫大明邊境,兀良哈便趁虛而入,搶劫其他五個萬戶的老巢。正因為如此,兀良哈萬戶便成為了其他五個萬戶的公敵,所以麥力艮和俺答合力滅了兀良哈,其他的萬戶不僅沒阻止,還鼓掌叫好。

    韃靼內部的這些事描述起來較為紛繁,估計大家一時也難以理解,不過沒關係,大家只需知道滅了兀良哈之後,俺答的實力和威望與日俱增,而他的大哥麥力艮雖然是個人物,但是此人貪杯好色,身體每況愈下,沒有幾年可活了。歷史上,俺答也是在他大哥麥力艮病死後成為韃靼右翼三萬戶的首領,繼而統一了整個韃靼,後來甚至在趙全這些白蓮餘孽的幫助之下兵圍北京城,差點便把嘉靖帝和一眾大臣給一窩端掉了,重演當年「土木堡之變」。

    而由於徐晉這個穿越者所造成的蝴蝶效應,趙全提前逃出了塞外投靠了俺答,而俺答得到趙全的幫助實力不斷的增強,歷史的車輪似乎也加快了它前進的速度,至於今後還會不會出現俺答兵圍北京城的歷史事件,那就不得而知了。

    言歸正傳,這時,只見俺答向薛冰馨行了撫胸禮,微笑道:「眨眼便過了三年,小汗是該稱呼薛姑娘呢,還是三娘子呢?不過,薛姑娘還是跟當年那般的美麗,猶如草原上最美麗的格桑花一樣讓人迷醉。」

    話說自從滅了兀良哈後,蒙古大汗為了籠絡俺答,封了他為索多汗,大概意思就是護衛汗庭的小汗,總之就是一方諸侯吧,所以俺答此時在薛冰馨面前自稱小汗,而且面帶得色,顯然有顯擺的意思。

    然而,薛冰馨卻沒有理會他,俏臉一如既往地冷若寒冰,她目光冰冷地盯著趙全,冷道:「趙全,你到底想幹什麼?」

    趙全臉皮抽了一下,目光複雜地道:「薛師妹,難道你就不能叫一聲師兄?」

    薛冰馨冷冷地道:「自從你丟下山寨投奔了韃靼人,我們的師兄妹關係便一刀兩斷了,從今往後,山寨與你趙全,與白蓮教都再無瓜葛。」

    趙全皺了皺眉道:「薛師妹難道真的不想報家族的血仇了?俺答汗雄才大略,一統韃靼只是時間問題罷了。幸得俺答汗的厚愛,如今師兄我已在豐州川修築了板升城,手下弟兄已經達上萬之眾,人人有房住有田耕,待到時機成熟,師兄我便會揮師南下,再加上有俺答汗的十萬鐵騎相助,推翻大明並不是難事。

    屆時我們大軍破大同,取京城,斬下大明皇帝的人頭,豈不快哉?只要我們坐了江山,薛師妹要找楊一清和太監張永報仇還不是易如反掌,即使誅他們十族也沒問題。」

    「閉嘴!」薛冰馨不由面露怒色,寒聲道:「趙全,別再口口聲聲說要幫我報仇了,這只不過是你實現野心的一個藉口罷了,你只是想坐江山,根本不顧百姓和弟兄的生死,我算是看透你了,當年在山東我便不該聽你的哄騙。念在同門一場的份上,我奉勸你幾句,你也是漢人,身上流的是漢人的血,你可以對大明不滿,你可以覬覦江山帝位,但是不能假借夷族之手染指大明江山,到頭來只不過是引狼入室罷了,史書之上也將必留下你的千古罵名。」

    趙全不由勃然大怒,厲聲喝道:「薛冰馨,看來你果真忘了家族的血海深仇了,徐晉那小白臉究竟給你吃了什麼迷藥,你只不過是與他相處了兩個月,竟然轉變得如此徹底,連家族的血海深仇都能忘卻,嘿嘿,你如此不孝,安化王若是泉下有知,定然死不瞑目!」

    「你……放屁!」薛冰馨本來冰冷的俏臉瞬間憋得通紅,胸口急劇的起伏。

    「如何,被我說中了,惱羞成怒了?」趙全冷笑道。

    俺答一直在馬背上好整以暇地看著,此時見到薛冰馨怒容滿臉的模樣,不由眼前一亮,這女子平時冷得像冰山似的,此時發起怒更是別有一番美態,關鍵此女還武藝高強,要是能收入帳中寵幸,豈不美哉?

    這時薛冰馨的情緒漸漸平復下來,厭惡地憋了一眼目光貪婪的俺答,冷冷地道:「如果報仇要借夷族之手,如果報仇只會給大明百姓帶來無盡的災難,這個仇我寧願不報,他們如果泉下有知亦會理解的。」

    趙全怒道:「婦人之見!」

    薛冰馨淡道:「你便當我是婦人之見好了,如今我只想讓火……讓鈶玉和山寨的所有人可以安居樂業,麻煩你們以後不要再來騷擾黑台山。」

    趙全禁不住冷笑道:「安居樂業?薛冰馨,醒醒吧,你一個朝廷通緝犯居然還想安居樂業,信不信本人把你的真正身份散佈出去,保證朝廷馬上就會派大軍踏平黑台山,說不定負責帶兵的還是徐晉呢。嘿嘿,聽說徐晉那小白臉如今名聲可響了,威震大明東南沿海,還被稱人為徐常勝,憑他的本事要剿滅黑台山應該不難吧,就看他到底念不念舊情了。」

    薛冰馨面色劇變,目露驚恐之色,倒不是怕趙全說出她的真正身份,而是怕再見到那個男人,那個讓他竭盡全力想要忘記,卻始終忘記不了的男人。

    趙全見到薛冰馨終於面露懼色,只以為把薛冰馨給嚇住了,放緩語氣地道:「薛師妹,別執迷不誤了,以你的身份,朝廷根本容不下你,你不僅保護了山寨,還會給山寨帶來災難。。

    聽師兄勸一句,還是帶著大家一起出塞到豐州川定居吧,那裡水草豐美,土地肥沃,人人有房住有田耕,不愁吃不愁穿的,還不用整日提心吊膽,豈不正好可以安居樂業,這不正是你想要的嗎?」

    俺答咧嘴大笑道:「薛姑娘如果肯投靠小汗,小汗歡迎之極,以往種種前嫌皆可一筆勾銷,而且小汗還會劃出一塊肥沃的土地給你們山寨的人耕种放牧。」

    薛冰馨柳眉一挑,正在此時,有悶雷般的蹄聲從遠處傳來,但見朦朧的春雨中,一騎快馬從右側的山坳轉出,緊接著是第二匹,第三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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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5章 俺答的宣言
               
    一匹接著一匹的戰馬從右側的山坳後面馳出,一共三十二騎,馬上的騎士清一色黑衣黑褲,用黑巾罩面,只露出一雙懾人的眼睛,胯下戰馬的脖子上均繫著一枚鈴鐺,奔跑時鈴鐺聲大噪,聲勢相當嚇人。

    薛冰馨見狀卻是大喜過望,因為這股突然殺出的騎兵赫然正是外出做買賣的黑台山響馬,由二當家雷鈞和三當家趙虎負責帶隊。

    話說當年跟著薛冰馨一道回山寨的山東響馬盜雖然僅存十四人,但都是些武藝高強,騎術精湛之輩,而這些山東響馬盜在趙全等人離開後,很快就成為山寨的骨幹,而雷鈞和趙虎兩人更是成了薛冰馨的左臂右膀。

    薛冰馨顯然十分清楚,在黑台山這種腹背受敵的邊塞險地,山寨要生存下去,那就必須擁有一支強大的武裝,所以這幾年她都在有意識地培養山寨的武裝力量,平時不僅強制寨中的適齡兒童習武,還精挑細選出幾十名苗子加入了馬隊。

    抱著寧缺勿濫的原則,薛冰馨對這些新加入的苗子要求極為嚴格,經過一系列高強度的訓練和實戰後,最終淘汰了大半,所以如今黑台山的馬隊才得三十二人矣,但是戰鬥力卻不容小視。

    此時,雷鈞和趙虎兩人率著三十騎響馬像旋風般殺來,衝鋒的隊形錯落有致,他們手中的腰刀均高高的揚起,在朦朧的春雨中閃爍著讓人膽寒的冷芒。

    趙全不由面色微變,急忙抽刀在手,他雖然武藝高強,而且己方人數也佔優,但是他深知騎兵團一旦衝鋒起來,根本不是個人勇武可以力敵的,而兩支騎兵對陣,率先提速發起衝鋒的一方佔據很大的便宜。

    俺答眼中卻是閃過一絲輕蔑,蒙古騎兵雄家冠天下,論到馬背上的功夫,漢人如又何及得上大草原上終日與馬為伴的勇士?更何況他這次是有備而來的,手下的騎兵均是精銳。

    鏘……

    俺答抽出了腰間的彎刀一指,用韃靼語高聲喝道:「草原上勇猛無匹的兒郎們,衝呀,像烈火融化冰雪般摧毀他們。」

    「殺!!!」

    俺答話音剛下,立即便有三十二騎韃靼人怪叫著策馬馳出,凜然無懼地迎向黑台山的馬隊。韃靼人真不愧是馬背上的民族,那騎術真不是蓋的,雖然失了先機,但是他們憑藉高超的騎術,短短十數米便把馬速完全提了起來,氣勢比起黑台山的馬隊只強不弱。

    正所謂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薛冰馨見狀心頭大凜,直覺告訴她,自己手下的騎兵怕是干不過這支韃子騎兵,很明顯,這支韃子騎兵絕對是精銳中的精銳。

    「韃子,拿命來!」薛冰馨突然嬌叱一聲,把手中的扁擔當成了長槍向俺答的小腹疾刺過去,然而後者卻是不慌不忙,竟然臉帶戲謔地端坐在馬背上不躲不閃。就在此時,俺答旁邊一名粗壯的親兵一聲暴喝,揮動狼牙棒撩在扁擔上。

    咣……

    扁擔被狼牙棒直接撩得飛上了半空,周圍的韃子,包括趙全、丘富、孫才等人的目光都下意識地追隨著飛上半空的那根扁擔。

    「不好!」趙全是最先反應過來的,但還是慢了半拍,薛冰馨已經趁著眾人分神的剎那,就像一頭矯健的母豹般疾撲向那名使狼牙棒的韃靼親兵。

    那名韃靼親兵的注意力還在半空中的扁擔上,突覺眼前一花,噗,脖子已經挨了薛冰馨一記手刀,當場眼前一黑,直接翻落於馬下,而薛冰馨則順勢跨上了馬背,搶過馬鞭便是一鞭抽向俺答。

    「薛師妹休得無禮!」趙全厲喝一聲,但見他右手掌驀地變成黑色,快如電閃般抓向馬鞭的鞭梢,只聽得啪的一聲炸響,堅韌的馬鞭竟被他牢牢地抓在手中。

    俺答被薛冰馨這一鞭嚇得勒馬後退了數步,臉色瞬間陰沉下來,剛才那一鞭要是抽中,估計他這張臉都得皮開肉爛。

    「撒手!」趙全沉喝一聲,猛然用力一扯。薛冰馨只覺一股沛然的巨力傳來,馬鞭頓時被趙全奪了過去,論到內家功夫她還是差了趙全一截,而且女性在力量方面天生就不佔優。

    「駕!」薛冰馨自知不是趙全的對手,更何況旁邊還有不少韃靼親兵護衛,要擒下俺答作為人質顯然不可能了,所以果斷地撥轉馬頭逃離。

    「想跑!」趙全拍馬便追殺上去,一名韃靼親兵更是抬手就是一箭,俺答大叫抓活的,可惜還是遲了,親兵的箭已離弦,快如電閃地鑽向薛冰馨的後心。

    俺答暗叫惋惜,如此一個武藝高強的冰山美人就要香消玉隕了,然而正在俺答惋惜之際,薛冰馨像是後背長了眼睛似的往前一俯,身體幾乎馬背平齊,那支奪命利箭堪堪掠著她的發際飛過。

    「好!」俺答忍不住大聲喝彩,然後他話音剛下,薛冰馨這時卻坐直了,她摘下了得勝勾上的弓,回手就是繃繃兩箭,一支直取緊攆在身後的趙全,另一箭卻是奔俺答而去。

    趙全端的是了得,一刀便將迎面飛來的利箭劈成兩半,而俺答的視線由於受到趙全的阻擋,反應慢了半拍,當他發現勁箭正向著自己眉心飛來時,嚇得急忙一縮脖子,只聽得啪的一聲,戴在頭上那頂笠帽當即被射飛出去。艾的媽呀,俺答摸了摸涼嗖嗖的頭頂,臉都有點發綠,不過眼中竟然流露出一種讓人不明所以的興奮!

    這時,另一邊的黑台山馬隊已經和韃靼騎兵相接了,頃刻便血肉橫飛。正如薛冰馨所料,黑台山的馬隊戰力根本不及這支韃靼精銳,只是剛剛短兵相接便有數人被斬於馬下。

    薛冰馨打了一聲呼哨,策馬往山上跑去,雷鈞和趙虎兩人收到信號,趁著雙方馬隊交錯之機,率眾策馬沖上山去。

    「追!」韃靼騎兵撥轉馬頭追去,並且熟練地掛起兵器,取下了弓箭,瞬間便完成了彎搭箭,動作一氣呵成。

    「不許放箭,索多汗要抓活的三娘子!」那些韃靼騎兵正要放箭,便聽到伍長高聲喝令,於是都放下了強弓利箭,再次換上兵器打馬追上山去。

    雷鈞和趙虎聽到身後韃子騎兵拉弓的聲音,本來心都提了起來,但遲遲不見箭雨襲來,百忙中回頭一看,發現韃子竟然收起了弓箭,不由暗暗奇怪,剛才那麼好的時機,再加上韃子了得的騎射功夫,只要一輪齊射,自己的這些弟兄估計就得交待一半了。

    來不及細想了,此時雷鈞等人已經衝到了寨門前,寨門早打開了,大夥亡命衝了進去,後面追來韃子試圖跟著衝殺進寨中,不過卻被寨中射出的利箭給逼退。

    嘭……

    用巨木鉚釘而成的結實寨門轟然閉上。

    「他娘的,死了三個弟兄,還傷了五個,這些韃子騎兵比以往咱們見的都要強!」趙虎解下蒙臉的黑布,咬牙切齒地道。

    薛冰馨沉聲道:「這支韃靼騎兵應該是俺答麾下的精銳,戰力強橫並不足為奇,趙虎,你趕緊救治受傷的弟兄,雷鈞你箭術好,負責指揮防守,不要浪費箭矢,待韃子靠近了再射。」

    雷鈞點了點頭,面色凝重地道:「大當家,韃子這次神不知鬼不覺地摸到山腳附近才被發現,估計是從我們所不知的長城缺口摸過來的,以後山寨得多加小心防範才是。」

    薛冰馨寒著俏臉點了點頭,韃子之所以能神出鬼沒,輕易地避開大明邊軍的防線,還不是因為有趙全這些漢奸幫忙。而最讓薛冰馨感到驚心的是,根據趙全自己所講,現在他的麾下竟然多達萬人了,其中除去部份被擄去的漢奴,估計也有不少是自願出塞投靠韃靼的大明邊民,畢竟分屋分田地對普通的老百姓極有吸引力。

    「薛師妹,師兄勸你還是不要再負隅頑抗了,乖乖獻寨投降吧,免得再徒增死傷。」一把聲音從寨外喊進來,赫然正是趙全。

    雷鈞勃然大大怒,他幾個縱躍便翻上了箭樓,對著寨外的趙全戳指罵道:「我呸,放你娘的羅圈連環屁,趙全,有本事來攻,老子奉陪到底。我黑台山即使戰至最後一人,也不會自甘墮落,去做韃子的一條狗!」

    趙全臉色一沉,喝斥道:「雷鈞,你算老幾?狗一樣的東西,別忘了當年你還在老子麾下效力過,所以,現在閉上你的臭嘴,這裡還沒你說話的份。」

    雷鈞氣得臉色脹紅如紫,當年在山東「起義」時,他確實在趙全麾下聽命。

    這時薛冰馨也登上了箭樓,她寒聲道:「雷鈞現在是黑台山的二當家,他的話就是我的話,現在我再重複一次:黑台山即使戰至最後一人,也不會自甘墮落,去給韃子做狗,坑害自己的同胞!」

    雷鈞聞言大為解氣,哈哈大笑道:「趙全,聽到了沒,你就是韃子手下的一條狗,我呸!」

    趙全氣得眼皮突突地亂跳,被人指著鼻子不停地罵狗,估計就算佛都有火了,他正要下令強攻山寨,俺答卻從身後策馬行了過來。

    「索多汗小心寨中的暗箭!」趙全連忙提醒,如今俺答可是他的大靠山,可不能出了意外。

    「無妨,以趙先生之能,應該不會讓暗箭傷著小汗的。」俺答自信地一笑,繼續策馬行了過來,與趙全並髻而排。不得不說,這位歷史上雄才大略的俺答汗,確實有過人的膽識。

    俺答高踞在馬背上,他仰起頭昂然地看著寨中箭樓上的薛冰馨,高聲道:「薛姑娘,既然本地的百姓都稱為救苦求難的黑台山三娘子,那小汗便也稱呼你一聲三娘子。我——孛爾只斤??俺答,將娶你三娘子為妃!」

    崩崩崩……

    俺答話音剛下,三枝利箭便從箭樓激射而出,不過這次前者顯然早有準備,從容地舉起了一面盾牌將三枝利箭盡數擋下。

    「真是一朵帶刺的天山雪蓮花,本人遲早會把你採摘下來細細品嚐的,哈哈哈!」俺答說完仰天大笑,然後調頭策馬,招呼手下的騎兵絕塵而去。

    趙全面色陰沉地看著俺答汗的背影,又回頭看了一眼黑台山寨,這才咬咬牙拍馬追了上去。箭樓之上,薛冰馨左手握著強弓,俏臉上的怒色還沒散去。
Babcorn 發表於 2019-8-30 01:04
第806章 又到杭州
               
    「竹外桃花三兩枝,春江水暖鴨先知。蔞蒿滿地蘆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時。」徐康用清脆而稚氣的京腔大聲地背誦著蘇東坡的《惠崇春江晚景》,而且左手背在身後,右手抬於胸前,一副小大人的模樣,架勢倒是拿得十足,讓人忍俊不禁。

    這已經是小傢伙背誦的第十首古詩了,誦畢,立即便又贏得船艙內一眾丫環的掌聲和讚美。

    謝小婉笑吟吟地看著快要四週歲的兒子,眼神中溢滿了慈愛,還有一絲絲自豪。費如意和費吉祥則滿眼的羨慕,又暗自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不約而同地向徐晉投去幽怨的目光。

    徐老爺不禁暗汗,話說自從去年底回京後,他已經很勤奮地往如意和吉祥兩人的房間跑了,但是如今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兩女的肚子似乎還沒什麼動靜,或許……要過兩個月才有反應吧,徐老爺自我安慰道。

    「咳,小猴兒過來,爹爹給你講個故意。」徐晉輕咳了一聲道。

    「好嘢,孩兒最喜歡聽爹爹講故事了。」小徐康愉快地撲入了徐晉的懷中。

    徐晉清了清嗓子,抑揚頓挫地講道:「太行、王屋二山,方七百里,高萬仞。本在冀州之南,河陽之北……」

    徐晉此刻所講的正是膾炙人口的寓言故事《愚公移山》。故事的梗概是講有一個九十歲的老頭叫愚公,他住在山的北邊,而他每次到山南都得翻山越嶺,非常之麻煩,於是愚公便突發奇想,號召全家出動,企圖把這座大山給挖平,方便日後出行。而正當愚公一家人挖山挖得熱火朝天時,智叟跑來勸他們了。

    智叟說:「愚公呀,別犯傻了,這座大山那麼高那麼大,你的生命是有限的,最後只會是白白浪費力氣,何必呢!」

    愚公反嗆:「我的生命雖然有限,但我還有兒子,兒子會有孫子,孫子又會生兒子,子子孫孫,無窮無盡,而山就只有那麼高,不會再增加分毫,總有一天會被挖平的。」

    愚公這番話正好被山神聽到了,山神就稟報了天帝,天帝得聞後十分感動,於是便命兩名大力神下凡把山搬走了。

    徐晉把《愚公移山》的寓言講完,微笑道:「小猴兒,聽完這個故事你明白了什麼?」

    小徐康笑嘻嘻地道:「這故事二娘給孩兒講過了啦,寓意做事要有恆心有毅力,不可輕言放棄,精誠的至,金石為開。」

    古人什麼事都喜歡趕早,出門要趁早,做事要趁早,讀書更要趁早。徐康也算是含著金鑰匙出生的,自小衣食無憂,兩個姨娘又是書香世家出身的大家閨秀,再加小婉也極為重視教育,所以小徐康才三歲就開始啟蒙了,而且是費家姐妹親自教導,於是,小傢伙四歲不到便能背誦《百家姓》和《千字文》,外加近五十首古詩。

    徐晉笑道:「做事確實要恆心有毅力,但也得學會審時度勢,衡量得失,正確取捨。譬如這故事裡的愚公,僅僅為了出行方便就試圖挖空一座大山,本來只要搬家就行了,偏要干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不僅浪費自己的生命,還要後世子子孫孫像他那般浪費生命,簡直愚蠢之極。」

    小徐康眼前一亮道:「孩兒明白了,聽娘親說過,爹爹以前也是賣了老家的幾畝祖田,籌到銀子搬進進城裡求學,這才有了今時今日的成就。」

    徐晉哈哈一笑道:「是這個理,記住,這世上根本沒什麼天神,如果你選擇的方向不對,即使再努力再堅持都不會有好結果,感動天神祇是無稽之談。所以,當生活逼得你走投無路的時候,要學會變通,學會取捨,即使是崽賣爺田也不可恥。」

    四歲的小徐康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謝小婉、費如意和費吉祥三女無奈地對視一眼,夫君又在給康兒灌輸些「離經叛道」的思想了。

    徐晉摸了摸兒子的小腦瓜,笑道:「小猴子,爹爹再給你講一個《刻舟求劍》的故事吧!」

    「不要!」三女異口同聲,美眸齊齊向徐晉嗔去,費如意還招了招手道:「康兒來二娘這裡,二娘給你掏耳吧。」

    徐康這小傢伙立即愉快地跑到他二娘的懷中,乖乖地趴在費如意的雙膝上,這小子最喜歡人家幫他掏耳了。

    沒機會再毀經典的徐老爺只得站起來伸了個懶腰,信步行出了甲板。

    眼下正是二月中旬,天氣越來越暖和了,融融的春日陽光灑在身上,暖暖的春風迎面吹拂,十分之舒適,但見運河兩岸草色青青,楊柳如堆煙,這江南景緻真是美不勝收。

    徐晉站在甲板上,一邊曬著陽光,一邊欣賞運河上的景緻,心情說不出的輕鬆愉悅,畢竟這次南下沒有公務,正所謂無事一身輕,再加又有妻兒陪伴在身邊,所以這段旅程十分哈皮。

    話說徐晉是正月十八離開通州碼頭的,帶著妻兒家眷乘船由運河南下回江西省親祭祖,順道參加二舅子的婚禮。而眼下是二月十二,經過近個月的時間,行船終於進入了浙江杭州府的地界,估計還有半日行程就能到達杭州了。

    徐晉的打算是先到杭州,然後再乘馬車走陸路回江西上饒縣,因為這樣能節約很多時間。如果在揚州逆長江而上到九江,再逆贛江而上到南昌,最後還要逆信江而上回上饒,恐怕得多花兩倍時間都不止,所以,走杭州這條線無疑是明智的選擇。

    跟前年下江南不同,徐晉這次南下是為了私事,所以沒有龐大的欽差船隊,也沒有前呼後擁的錦衣衛,只有一艏樓船,連上丫環婢僕和護衛的親兵,總共才五十人左右。

    嘉靖四年二月十二日下午,樓船終於抵達了杭州碼頭,而當樓船靠岸時,徐晉卻意外地發現碼頭上竟然有成群結隊的地方官員在等候,衙役甚至清場封鎖了道路,禁止閒雜人等接近。

    徐晉正感疑惑,只以為有別的大官到訪杭州,而就在此時,卻突然見到一名眼熟的傢伙混在地方官員當中,這貨正抻長脖子眼睛骨碌碌地往樓船上打量,當見到出現在跳板上的徐晉時,這貨立即眼前一亮,跳著腳揮手大呼:「十叔,十叔!」

    徐晉微不可察地皺了皺劍眉,因為此子不是別個,赫然正是大伢那貨,這只討厭的蒼蠅怎麼會在這裡?
Babcorn 發表於 2019-8-30 01:04
第807章 「土匪」夫婦
               
    正所謂有其父必有其子,大伢和他老子徐有才一般的奸滑溜懶,心術不正,而且還愛貪小便宜,對徐晉來說,這對父子就跟菜葉上的大青蟲,茅廁裡面的蒼蠅,陰溝下的老鼠般讓人生厭。

    正因為如此,當年大伢跑到京城玩耍,為免這傢伙打著自己的旗號在京城作威作福,於是便故意給了他一百兩銀子帶回徐家村,並聲明是交給老族長祭祀之用的,這小子得了一百兩銀子,果然立即就溜回了江西,只以為佔了多大的便宜。

    殊不知徐晉隨後就寫了兩封急信給老族長和順豐車馬行的大掌櫃韓鑫,一方面命韓鑫開除了大伢,另一方面叮囑老族長把大伢束縛在上饒縣,別讓他跑出去到處惹事生非。

    事後韓三金確實把大伢給開除出順豐車馬行了,而老族長也回信稱,已給大伢娶了媳婦,而且還用徐晉給的銀子替大伢在上饒縣城中盤了家店面做布匹生意。所以此時在杭州碼頭見到大伢這貨,徐晉自然頗為意外。

    「十叔!」大伢一邊快步迎上前,一邊大聲地高叫,生恐別人不知他是徐晉的本家侄子一般。

    徐晉剛從跳板上邁上了碼頭,大伢已經一溜小跑到近前了,這小子打扮得人模狗樣的,身上穿著一套嶄新的管事行頭,笑嘻嘻地道:「十叔,侄兒是專程來接您的。」

    徐晉不禁恍然大悟,他這次南下是為了私事,所以沿途都沒驚動地方官府,不過卻提前派人跟杭州城的順風車行掌櫃打了招呼,命他準備好馬車,到時好從杭州棄船換乘馬車走陸路。

    「大伢,你現在是杭州順風車馬行的總管?」徐晉暗皺了皺眉道。

    大伢眼底閃過一絲得色,嘿笑道:「早著呢,侄兒如今只不過是名小管事罷了,總管的在後面呢!」

    大伢說著隨手往身後指了指,徐晉循著所指望去,果然見到一名掌櫃打扮的中年男子小心翼翼地跟在一眾官員身後行過來,顯然是個穩重謹慎的人,並不敢走在一眾地方官之前,只有大伢這蠢貨沒點眼神,又或者這小子依仗自己是徐晉的本家侄子,根本沒把杭州的地方官放在眼內,就這種水平,不得罪人就奇了。

    果然,為首那名身穿緋袍的官員行到近前,先是略帶不滿地瞥了大伢一眼,然後才向徐晉躬身行禮道:「下官浙江巡撫韋元參見徐大人。」

    去年的浙江巡撫是席書,不過現在席書已經高就,擔任禮部尚書了,現在這個韋元是新任的浙江巡撫。一省巡撫可是妥妥的封疆大吏,在徐晉面前自稱下官顯然有討好的意思。

    徐晉微笑還禮道:「韋大人客氣了。」

    緊接著其他官員也紛紛上前向前徐晉行禮,包括浙江的左右布政使、提刑按察使、都指揮使等地方大員全部都來了。

    這也難怪,徐晉去年才御任直浙總督,威名在江南江北一帶猶盛,而且如今還是當朝最炙手可熱的新貴,自然人人都想結交親近一番了。

    「徐大人遠道而來,舟車勞頓,肯定是累了,下官已經準備了下榻的地方,大人先帶家眷安頓下來,回頭下官再備薄宴為徐大人接風洗塵。」韋元討好地道。

    徐晉連忙正容道:「韋大人好意本官心領了,本官這次南下是為了私事,本不欲驚動地方官府的,如今韋大人率眾在此迎侯,本官已於心不安,倘若再勞民傷財,糜費公家錢糧,更是萬萬不該。」

    韋巡撫這一記馬屁拍在了馬腿上,訕然地辯解道:「徐大人誤會了,接待徐大人的錢銀並不是公家出的,是大家湊的。」

    「對對對,是大家湊的。」其他官員立即幫忙解圍道。

    徐晉擺了擺手道:「諸位好意心領了,本官已經命人準備了住處,嗯,諸位同僚請回吧,街上的衙役也撤了,免得干擾到百姓的正常生活。」

    韋元見徐晉態度堅決,於是便也作罷,命手下一眾官員散去,並撤走了所有負責清場的衙役,最後親自陪著徐晉到了住處安頓,直到差不多天黑才告辭離開。

    這處住所是杭州順豐車馬行的總管負責準備的,是一座三進的江南園林式院落,雖然面積不算太大,但是足夠徐晉一行五十人住下了。

    再說徐晉等人剛剛安頓下來,大伢那貨便帶著一名少婦進來了,這名少婦還抱著一名兩歲左右,噴著鼻泡的小男孩。

    「這是十叔,快叩頭!」大伢推了推身邊的少婦便帶頭跪倒叩拜,那名少婦連忙跟著跪拜,口稱:「侄媳婦給十叔請安!」

    徐晉打了一眼大伢的這個婆娘,模樣倒還算周正,就是嘴巴嫌大了些,微點了點頭道:「免禮!」

    「大狗子,快給你十叔爺叩頭。」大伢把那名噴著鼻泡的兩歲小男孩按倒在地上,然而後者顯然並不願意叩頭,只是好奇地打量著徐晉不出聲。

    「哎喲,小兔崽子,給十叔爺叩頭啊。」大伢見到兒子不肯叩頭,惱了,竟硬按著小男孩叩頭,結果後者哇的一聲哭了,兩條鼻涕噴出了老長。

    徐晉皺了皺劍眉,正所謂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儘管討厭大伢,但對一名才兩歲的幼童,無論是徐晉,還是謝小婉都興不起呵責之心。

    「大伢,孩子還小,這頭便不叩也罷!」徐晉制止住大伢,謝小婉還把這名叫大狗子的小男孩抱了起來,用手帕替他擦去鼻涕,並讓月兒取來一副金鐲子給小傢伙戴上,後者當場不哭了,好奇地把玩著手腕上的金鐲子。

    謝小婉笑道:「這副金鐲子是康兒滿週歲時打的,現在已經不太合戴了,大狗子戴著倒是合適,便算是我給小傢伙的見面禮吧!」

    大伢和他的婆娘聞言不由大喜,忙不迭地道:「多謝嬸娘!」

    費如意和費吉祥對視一眼,最後各送了一隻玉珮給大狗子作見面禮,大伢和他婆娘許氏心裡樂開了花,果然是有錢人啊,這兩隻玉珮的成色一看就知價值不菲,於是笑容滿面地連聲道謝,顯然對此行的收穫極為滿意。

    大伢的婆娘一開始還保持著矜持,待與謝小婉等聊了一會便開始自來熟,原形畢露了,一會逮著費如意的手腕說那枚翡翠板指漂亮,又會又誇費吉祥的皮膚好,問她用的是什麼粉底和口紅之類。

    於是乎,許氏很快便收到大堆的化妝品、髮釵、頭飾之類,甚至是一眾丫環穿舊的衣服她都不放過。

    徐晉不由無語,果真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位也是絕了,愛貪小便便宜的性格似乎比他的丈夫和公公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最後,徐晉實不看不過眼了,而且謝小婉諸女顯然也極為厭煩,只是礙於本家親戚的面子不好發作而已,於是便找了由頭把這對「土匪」夫婦打發走。

    大伢和許氏兩人拿著大堆的「見面禮」喜滋滋地離開了,諸女總算鬆了口氣,美婢月兒拍著脹鼓鼓的胸口,誇張地道:「真真豈有些理,這兩位再待下去,怕是連屋裡的椅子都保不住了。」

    費如意和費吉祥不禁莞爾,謝小婉低斥道:「哪有你說的誇張,好歹是本家親戚,自己家裡說說無所謂,回到村子可別亂講,免得傷了人家的面子,知道嗎?」

    「知道了!」月兒吐了吐舌頭,夫人什麼都好,就是太善良了。

    「老爺,順豐車馬行的高總管在客廳等候了。」家丁徐福這時跑進來稟報導。

    徐晉點了點頭,站起來便往前院客廳走去,當他來到客廳時,身著掌櫃服裝的中年男子已經在廳中侯著了,見到徐晉行進來,連忙恭敬地施禮道:「小的高進,見過侯爺!」

    話說如今順豐車馬行分行已經遍佈大明十幾個省份,每個省份都會設一名總管,負責本省車馬行的管理,而具體到州縣的車馬行負責人則稱為管事,這位高進正是浙江省順豐車馬行的總管。

    徐晉在主位上坐下,淡道:「高總管坐吧!」

    「小的站著就行了!」高進連忙道,他一個小小的車馬車總管那敢在徐晉面前坐下。

    徐晉也不勉強,皺眉問道:「徐金(大伢的名字)在你的手下當管事?」

    高進小心翼翼地道:「回大人,是的,而且徐管事能力出眾,本人打算下個月提他為主管,專門負責紹興府車馬行的事務。」

    徐晉皺了皺劍眉道:「能力出眾?此話當真?」

    高進頓時面色一僵,訕訕地道:「徐管事確……確實是能力出眾!」

    徐晉擺了擺手淡道:「高總管不必忌諱,實話實說吧,如果大伢真的不行,直接開掉便是,不用給本官面子。之前本官便讓大掌櫃韓鑫把這奸滑溜懶的小子給開了,只是不知為何他又進了車馬行做事。」

    「呵呵!」高進乾笑了兩聲道:「徐大人言重了,徐管事雖然……有時會偷懶,但能力還是不錯的。」

    徐晉雖然嘴上說得明白,但天知道是不是真心話,而大伢好歹是徐晉的本家侄子,高進這個外人自然不敢順著他語氣踩大伢。
Babcorn 發表於 2019-8-30 01:04
第808章 滾刀肉
               
    正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即使在現代法治社會,憑藉裙帶關係進入事業單位的現象也屢見不鮮,就更遑論是族群觀念更加強烈的古代了。徐晉雖然從來沒有以權謀私照顧本家的族親,但他沒幹,並不代表下面的官員不會主動拍馬屁照顧他的族親,也不代表他的族親不會打著他的旗號索取好處。

    譬如大伢這貨,儘管順豐車馬行的大掌櫃韓鑫已經開除了他,不過只要這傢伙隨便跑到順豐車馬行某個分行,亮出徐晉本家侄子的名號,試問哪個掌櫃的敢不錄用他?

    話說當初徐家村的老族長雖然用徐晉給的銀子替大伢娶了媳婦,還幫他在上饒縣城中盤了家店面做布匹生意,但是這對奇葩夫婦三天打漁兩天曬網,再加上大伢跟他老子一樣嗜賭,短短一年不到就坐吃山空了,就連店面都賣了出去。兩夫婦生活沒有著落,還欠了一屁股債,於是抱著還在襁褓中的兒子跑回村裡向老族長徐德銘哭訴。

    老族長雖然狠狠地訓斥了大伢兩夫婦,但終究還是心軟,親自出面找到了上饒縣順豐車馬行的總管,總算為大伢謀了份差事。

    大伢這貨剛開始還兢兢業業,表示要從此洗心革面,結果堅持不到一個月便故態復萌了,遲到、早退、曠工跟家常便飯似的,甚至還藉著職務便利盜竊貨物,貪墨貨款等。

    上饒縣順豐車馬行的總管敢怒而不敢言,畢竟大伢是幕後大老闆徐晉的本家侄子,實在沒辦法,這位總管便想出了一個餿主意,把大伢介紹到浙江杭州的分行。

    如此一來便更加不得了,在上饒縣還有徐家村的老族長可以管束一下,到了杭州的大伢根本沒人敢管,包括總管高進都對大伢客客氣氣的,甚至剛入職就提拔他當了管事,專門負責一縣的事務,而徐晉會在杭州登岸的消息就是大伢這貨散佈出去的,無他,顯擺自己是徐晉的本家侄子唄。

    且說總管高進和徐晉聊了兩盞茶的工夫,走出客廳時總算心裡有底了,看來徐大人果真不待見他這位不成器的本家侄子啊,那就好辦了!

    話說高進早就不爽大伢的作風了,只是投鼠忌器不敢拿他怎麼樣,現在明白了徐晉的態度後倒是再無顧忌了。

    「高總管,你跑哪了?我都等了你兩刻鐘啦!」

    高進剛回到車馬行便遇上了大伢,這貨神態和語氣都散發著傲慢的裝x氣息,劈頭蓋臉就是一通埋怨,彷彿高進不在屋裡候著他大駕光臨就是大逆不道似的。

    高進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皮笑肉不笑地道:「剛才徐大人召見鄙人,倒是讓徐管事久等了,呵呵,徐管事找本總管何事?」

    「咦,我十叔找你有什麼事?」大伢頓時氣勢一弱,眼珠骨碌碌地打轉,這貨顯然也明白自己並不受徐晉的待見。

    高進呵呵笑道:「也沒啥大不了的,就是隨便問問車馬行的經營情況,還有馬車準備好了沒,徐大人明日將啟程回上饒。」

    大伢聞言鬆了口氣,前幾年突然被韓三金那老匹夫解僱,他便懷疑是十叔授意的,因為沒有十叔的授意,韓三金那老匹夫斷然不敢這麼做,所以他擔心徐晉這次又授意高進解僱他。

    「高總管,本人明日得陪十叔一道回上饒省親祭祖,所以要請一個月假,下個月十三再回來開工。」大伢聽聞不是要解僱自己,頓時又神氣起來,理直氣壯地向高進請假,還一開口就是請一個月。

    高進不但沒有生氣,反而笑吟吟地道:「一個月夠不夠,要不兩個月吧。」

    「那敢情……噢,不用了,一個月就夠啦!」大伢這貨本來想說那敢情好的,但突覺不對勁,於是便立馬改了口。

    高進點頭道:「那便一個月吧,不過本總管事先聲明了,請假的這個月是沒有工錢的。」

    大伢頓時像被踩了尾巴的跳起來怒道:「憑什麼沒有工錢?」

    高進反問道:「你都請假了,憑什麼有工錢?」

    「那以前請假為什麼有?」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

    「高進,你他娘的欺負老子是吧,信不信老子讓你吃不了兜著走!」大伢目露凶光地威脅道。

    高進現在已經明白了徐晉的態度,自然不會再怵大伢,淡道:「鄙人還真不信!」

    「高進,你今天是不是腦子進水了?」大伢又驚又怒,高總管今天的態度讓他很不適應。

    高進冷哼一聲道:「徐管事,注意你的言辭態度,再出言不遜鄙人便解除你的職務。」

    大伢不由心中暗罵,這貨其實並不蠢,只是心術不正罷了,高進突然間態度大變,顯然跟與十叔聊了一次有關,豈有此理,人家都是幫親不幫理,自己這個十叔總是坑自己家人。

    這就是所謂的升米恩斗米仇了,大伢這貨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曾經從徐晉這個族叔哪裡得了多少好處,現在被敲打了也不反省自身,而是第一時間記恨!

    「高掌櫃,對不住哈,屬下以後不敢了。」大伢這貨明白高進已經得了徐晉授意後,頓時慫了,那挺直的腰桿也塌了下來,一副討好的嘴臉。

    高進這段時間早就受夠了大伢,此時不由大為暢快,板著臉道:「下不為例,另外,以後所有事都得按規矩辦,倘若再無故遲到早退曠工,立即辭退處理,私拿貨物貨款照價賠償,數額巨大則扭送官處理。」

    大伢的掃帚眉頓時擰作了一團,這不是要了自己的老命嗎?豈有此理,十叔也太過份了,一點不顧念族親的情份,看老子回到村子怎麼抹黑他!

    「咳,那個……高掌櫃,家裡的小崽子近日感了風寒,所以我考慮了一下,覺得還是不陪十叔回村了,這假就不請了吧!」

    「你確定?」

    「確定,不請了,屬下以後要努力工作!」大伢猛點頭道,反正剛才已經在十叔那裡拿足了好處,一對金鐲子和兩枚玉珮就價值數百兩銀子了,何必再跟著十叔回村挨老族長罵呢,更何況還要扣一個月工錢,劃不來!

    高進點了點頭道:「那本總管便等著看徐管事的表現了,只要做出成績,本總管不會待薄你。」

    高進這倒不是隨口敷衍之言,儘管徐晉並不待見大伢,但大伢終究是徐晉的本家侄子,所以他打算以後公事公辦,大伢確實做得好便提拔,中規中矩便繼續留任,如果還跟以前那般糟糕,那不好意思,捲鋪蓋回家種田吧!

    「那個……高總管,你之前好像說過要提拔屬下當主管,主管一府事務的。」大伢厚著臉皮問道。

    高進白眼一翻道:「本總管有說過嗎?你聽錯了!」

    「不,我沒有聽錯,昨天你才說過來著,一起吃飯的其他人都可以作證,堂堂總管竟然言而無信。」大伢怒道。

    高進皺了皺眉淡道:「好,就當本總管講過,可是你覺得你自己是當主管的料嗎,一個縣你都管不好,還想管一個府?」

    大伢臉色脹得通紅,掙著臉惡狠狠地道:「老子都沒管過,你咋知道老子管不好,總之你不能言而無信,否則,老子總有辦法治你,走著瞧,大不了一拍兩散!」

    高進不禁暗怒,但面對這樣一塊油鹽不進的滾刀肉,他實在也有點忌憚,畢竟一家老少都在杭州,冷哼一聲道:「行,你想當主管是吧,山西大同府那邊正好缺員,你去不去?」

    大伢面色變幻不定,山西大同府是邊塞苦寒之地,無論是自然環境,還是富庶程度上,都與杭州有著天淵之別,在杭州當個管事也比在大同當主管強,高進這老匹夫分明就是故意刁難啊!

    可是大伢轉念一想,十叔肯定已經給高進打過招呼,要他盯死自己,假如繼續在高進手下做事,以後的日子怕也不會好過,還不如去那個偏僻的地方當個「土皇帝」,至少自由自在沒人管!

    「考慮了清楚再告訴我吧!」高進見大伢眼珠骨碌碌轉,顯然還沒考慮好,冷冷地丟下一句便行了開去。

    「高總管且慢,我去,我去!」大伢追上高進攔住道。

    高進皺了皺眉道:「大同那地方乃邊塞刀兵之地,而且寒冷艱苦,風沙又大,冬天冷得能把人手指腳趾給活活凍掉,遠比不得杭州這裡舒服繁華,你確定要去?」

    大伢咬了咬牙道:「我去,主管一個月八兩銀子工錢,為什麼不去!」

    「那好,回頭我便向韓大掌櫃遞交申請,但是,能不能通過本總管就不敢打包票了!」

    高進說完一甩衣袖便行了開去,他本來以為大伢會知難而退的,誰知這小子竟然真敢去,不過,能甩掉大伢這塊滾刀肉他也挺樂意的,畢竟,死道友莫死岔道嘛,讓這小子禍害山西車馬行的總管去,當然,如果讓這小子遇上寇邊的韃子就最好了,一了百了,省得害人。
Babcorn 發表於 2019-8-30 01:05
第809章 她姓薛?
               
    杭州到江西上饒也就六七百里許,徐晉一行二月十三日乘馬車從杭州出發,二月十四日下午便到達了上饒縣城,前後花了差不多四天時間,沒辦法,古代的交通環境就是這麼惡劣,馬車一天走兩百里已經是極限,假如碰上泥濘的雨天那就更慘,走百十里也難辦到,還不如步行速度快。

    徐晉一行進入上饒縣城時已經下午三時許了,儘管車隊較為龐大,但由於馬車上掛有順豐車馬行的標識,倒是沒引起太多的關注。

    雖然順豐車馬行的總行已經搬到京城,但上饒縣作為第一家順豐車馬行的誕生地,這裡的車馬行規模仍僅次於京城,專門有一名總管負責管理事務,而這裡也是江西省所有順豐車馬行分行的總部。

    同樣,這裡的車馬行總管也提前得到了徐晉的通知,早早便備好了食宿的地方,而且由於徐晉的特意叮囑,並沒有驚動地方官員。

    且說徐晉入城安頓好後,便帶著家丁徐福,還有趙大頭和另一名親兵出了門,趁著時間還早,徐晉打算登門拜訪一下昔日的同窗蔡岳。

    話說正月初十那天,蔡岳路過京城,到徐府拜訪徐晉,可惜徐晉正好陪妻兒去了潭柘寺上香,後來由於「左順門事件」,當晚又留宿在宮中,所以沒見著蔡岳,直到第二天聽下人稟報,這才知道蔡岳來過,所以這次回到上饒縣城,總得要回訪一下的。

    徐晉只知道蔡岳的家就在上饒縣城中,但卻不知曉具體的地址,但沒關係,小縣城裡的讀書人本來就不多,外出幾年不歸家的讀書人就更少了,所以找人一打聽,徐晉很快便得知了蔡岳的家庭地址。

    蔡岳的家就在城西的一條巷弄裡,從那斑駁的外牆,還有漆皮已經剝落的木門看得出,蔡岳的家境只是一般。

    不待徐晉吩咐,家丁徐福便上前敲了敲院門,片刻之後,院門便從裡面打開了,一名書生打扮的青年探出頭來,赫然正是蔡岳。

    蔡岳在山西右玉縣待了幾年,外貌比以往顯老了許多,皮膚也黑了,臉上儘是風霜凍裂的痕跡,徐晉微笑拱手道:「浩然兄別來無恙!」

    蔡岳一眼便認出了徐晉,不過顯然對徐晉突然出現在家門口十分意外,愕了片刻才反應過來,脫口道:「子謙兄!!!」

    徐晉點頭微笑道:「浩然兄不請在下進屋裡坐坐嗎?」

    蔡岳急忙把院門全部打開,熱情地道:「子謙兄輕快快請進!」

    徐晉舉步進了院子,意外地發現這院子的面積竟然還不小,可惜盆栽大多已經荒敗了,顯得暮氣沉沉的,估計是主人疏於打理所致,而庭院的一角還有一畦新翻的泥土,與那些典雅的盆栽格格不入。

    「內子是莊稼人出身,見這院子荒著怪可惜的,正打算種上瓜果蔬菜,倒是讓子謙兄見笑了。」蔡岳有點尷尬地道。

    話音剛下,便見一名小腹微隆的少婦從屋裡行了出來,好奇地打量了一眼徐晉,問道:「相公有客人來訪?」

    蔡岳連忙介紹道:「子謙兄,這位是內子。葉兒,這位就是為夫跟你提到過的同窗好友徐子謙。」

    少婦不由吃了一驚,連忙行禮道:「民婦見過侯爺。」

    「蔡夫人不必多禮!」徐晉連忙道。

    彼此簡單地寒暄了幾句,蔡岳便邀請徐晉進屋裡坐,結果剛邁進了大廳,一股濃重的中藥味便撲鼻而來。

    「浩然兄,令尊的病可要緊?」徐晉低聲問。蔡岳黯然地搖了搖頭,估計是病得不輕,說不定已時日無多了。

    「岳兒,可是有客人來了?」側房的簾子掀起,一名形容憔悴的老婦從裡面行了出來。

    「娘親,是孩兒昔日的同窗好友來訪。」蔡岳連忙上前攙扶老婦,後者的腿腳似乎不太利索。

    「見過蔡老夫人!」徐晉連忙拱手為禮,並讓徐福和趙大頭把帶來的禮物放到桌子上,有水果、糕點、茶葉、酒水、布匹等等。

    老婦見到這麼多東西,愁苦的老臉不禁露出了些許笑容,與徐晉客氣了幾句便返回房間中,把空間留給了兩個年輕人。徐晉和蔡岳兩人在廳中分賓主落座,一邊喝著茶一邊聚話。

    「對了,子謙兄為何會突然出現在此?」蔡岳好奇問道。

    徐晉如實道:「皇上準了三個月假期,所以在下便打算趁此機會回鄉省親祭祖,順道參加妻兄的婚禮。」

    蔡岳恍然道:「原來如此,俗語說得好,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如今子謙兄功成名就,是該回家鄉光宗耀祖一番了。對了,子謙兄的妻兄可是余干縣的謝二劍謝將軍?」

    「正是,浩然兄也聽說過?」

    蔡岳笑道:「自然是聽說過,除了子謙兄,咱們江西這些年出了不少名人,其中便包括謝二劍謝將軍、王林兒王將軍、余林生將軍等等,這些都是抗擊倭寇的英雄人物啊。在下雖然剛回到上饒不久,但也聽說過他們的大名。」

    徐晉不禁恍然,古人的鄉土情結,親族情結特別濃,如果自己家鄉出了個名人,無不津津樂道。

    「聽說謝將軍要迎娶的是田州知事岑藍將軍吧?嘖嘖,這位真乃女中豪傑啊!」蔡岳讚歎道。

    徐晉點頭微笑道:「岑藍確實是個巾幗不讓鬚眉的女中豪傑,率六千狼兵入浙,斬殺倭寇海盜不計其數,被皇上賜封二品誥命。」

    「說到巾幗不讓鬚眉的女中豪傑,在下倒是想起了另一個奇女子……」蔡岳話說到一半便止住了,臉色有些不自然。

    徐晉不由奇道:「浩然兄為何欲言猶止?」

    蔡岳支吾道:「子謙,那女子的身份有些特殊,還是不說了!」

    徐晉心中一動,微笑道:「無妨,隨便聊聊,出得你口入得我耳便是。」

    「呃……好吧,那女子叫三娘子,是山西右玉縣黑台山山寨的大當家!」

    「大當家,女山賊?」

    蔡岳臉色微窘道:「三娘子確實也幹些無本買賣,不過其人極為仗義,從不欺負平民百姓,只劫為富不仁的地方惡霸,而且她還專殺打草谷的韃子,附近的百姓都把她當成保護神,爭相上山投靠。」

    蔡岳說到這裡不由露出黯然之色,續道:「當年在下和子玉兄正打算到右玉縣的殺胡口遊玩,正好遇到打草谷的韃子,子玉兄不幸被韃子擄走了,要不是三娘子帶領手下突然殺出,恐怕在下也不能倖免於難。」

    徐晉不由來了興趣,追問道:「這位三娘子叫什麼名字,長得什麼樣子?」

    蔡岳不由露出一絲警惕之色,支吾道:「三娘子叫什麼在下並不知曉,模樣如何更是不清楚。」

    徐晉皺了皺眉,蔡岳可以說是那種讀死書的典型書呆子,根本不會說慌,看其便秘般的表情便知他在隱瞞了,於是試探道:「她是不是姓薛?」

    「啊,子謙如何得知?」蔡岳脫口而出,繼而連忙摀住了嘴。

    徐晉的心不由狂跳起來,姓薛,真的姓薛,難道真是冰妞兒?

    話說當年徐晉便讓韓鑫通過車馬行的眼線留意薛冰馨的行蹤,只可惜幾年來均無消息,剛才蔡岳提起三娘子,他第一直黨就想到薛冰馨,因為山西是白蓮教的老巢,而這個三娘子又是武藝高強的女土匪,條件吻合,所以徐晉便隨口試探蔡岳,沒成想這三娘子竟然真的也姓薛。

    「她是不是叫薛冰馨?」徐晉強壓下內心的激動,裝作若無其事的繼續問道。

    「那個……子謙兄抱歉了,在下只知道三娘子姓薛,卻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蔡岳支支吾吾地道:「子謙兄,這個三娘子雖是山賊,卻是個仁義善良之輩,日後若是落在官兵手中,還望子謙兄能高抬貴手。」

    徐晉見蔡岳警惕的樣子,知道再問也問不出什麼了,畢竟自己是官,而那三娘子是賊,有恩於蔡岳,蔡岳自然不會向自己這個官出賣恩人,於是神色自若地道:「大明自有國法在,本官也左右不了什麼。」

    蔡岳訕訕地點了點頭,談話進了死胡同,氣氛頓時尷尬起來。徐晉輕咳了一聲岔開話題道:「浩然兄在右玉縣待了幾年,可曾有李子玉的音訊?」

    蔡岳黯然地搖了搖頭嘆道:「並沒有,不過據說豐州川一帶放牧的韃靼土默特部落勢力正迅速發展壯大,他們擄劫了不少漢人為其耕田種地,生產糧食,子玉兄十有八九是被土默特部落擄去了。」

    徐晉皺了皺眉道:「韃靼土默特如今的首領是誰?」

    「孛兒只斤??俺答!」

    徐晉不由微微一震,脫口道:「是他!」

    「咦,子謙兄也聽說過此子?嗯,此人確實很有名氣,大明邊境軍民無不知曉!」

    徐晉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俺答,這個歷史上兵圍北京城,還差點斷了大名國祚的厲害人物,他又怎麼可能不認識?明史上可是有他極為濃重的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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