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步劍庭 作者:意縹緲(連載中)

 
Babcorn 2019-9-14 16:55:4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22 17272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4 17:01
第十章 再見不難

  將沐小眉送到了家,她還是沉沉睡著,沐老酒想把她喚醒嚮應飛揚與莫雲蹤道謝,莫雲蹤見她睡得香沉,不忍打擾,沐老酒本欲邀莫雲蹤留宿,應飛揚已搶了先,已約定帶莫雲蹤回觀中休息,沐老酒只能作罷,千恩萬謝,送二人出村。

  路上二人且行且談,莫雲蹤問道:「今日見應小友年歲雖輕,劍法卻以有成,不知令師高姓大名,竟能教出你這等徒弟?」

  應飛揚自幼愛劍,被讚道劍法有成,心中得意,但被問及師尊,又暗自苦惱,道:「我師傅名喚清苦道人,想必前輩未曾聽說過。」

  莫雲蹤皺眉詳思了一會。道:「清苦?恕在下孤陋寡聞,卻是沒聽說過?」

  「沒聽說過是好事,我那師傅只有污名在外。」應飛揚心中暗忖。

  「那不知令師是出自哪個仙山,哪處名門?」

  「這個……我也不知道啊,大概是無門無派吧」應飛揚自然不能說清苦只是個江湖騙子,含糊不清的答道。

  莫雲蹤看應飛揚有心隱瞞,越覺好奇,又探問了幾句,應飛揚不是一問三不知,就是知道卻不願說。大冷天的,竟逼得他腦冒汗,好在突感鼻尖卻落得一片冰涼,竟是大雪紛紛而至。雪不下則已,一下就是鵝毛大雪,飄飄灑灑,紛飛而落。

  「前輩,看來我們要加快腳步了……」此雪算是救了場,應飛揚連忙提議。

  「好吧,那就有勞小友引路了。」接著,二人顧不得說話,應飛揚在前拔足疾奔帶路,莫雲蹤遊刃有餘的跟隨,好在道觀離得不遠,總算沒被浸濕。

  進入道觀,莫雲蹤隨意打量了四周,道觀還算寬敞,一個老君像立於台上,和善的笑著。但供桌上空無一物,香爐也落了一層浮灰。心中暗自猶疑,當朝高祖認了李耳當了祖宗,舉國莫不尊崇道教,這般規模的道觀用心經營,必是香火鼎盛,如此間寥落如斯,倒是罕見,他哪知清苦道人生性憊懶,靠著裝神弄鬼得過且過,哪有心思費心經營。清苦清苦,這道號倒是起的名副其實。

  「應天命你這混小子,讓你打個酒你到現在才來,這天寒地凍的,還要貧道久等,真是白養你這麼些年了。」一道人從後方竄出,衣衫不整,鬚髮張揚,不是清苦又是誰?

  看師傅這般邋遢模樣,應飛揚頓覺顏面無光,「師傅,我帶了客人來,這位是莫雲蹤前輩。」轉身苦著臉對莫雲蹤道:「前輩見笑了,這位就是我師傅。」

  清苦道人瞥了一眼,含糊一聲便算問候,接著搶過應飛揚腰間酒葫蘆,大口猛灌,莫雲蹤卻是仔細打量著清苦道人,抱拳道:「這位道友看上去有些眼熟,不知我們是否見過?」

  清苦打個酒哈哈,搖頭晃腦的回道:「沒見過沒見過,你見我一沒開口討債,而沒伸手追打,定然是沒見過。」莫雲蹤見他矢口否認,又探問他幾句,清苦道人卻是東拉西扯,避而不答。就在此時,觀外又有吵鬧聲由遠及近。

  「謝師妹,你真的迷路了,剛才那棵樹我已經見了三次了,把地圖給我吧,不然師兄就要變成雪人了。」

  一個清亮女聲道「笑話,我們修道之人怎麼會迷路?夜觀星像我還不會嗎?我只要抬抬頭找到北極星……」

  「謝師妹,你剛才是說要在大雪夜裡找星星是吧。……」

  「胡說!你聽錯了!我剛才說只要我掐指一算,就能找到……咦,真的找到了。快看,不就在那嗎,快走快走。」

  「師妹你慢些,小心路滑!」

  不一會,一個眉發都被雪染白的人影冒冒失失闖入,與應飛揚目光相撞,大眼瞪小眼,不是謝靈煙又是誰?

  「怎會是你?」謝靈煙驚叫一聲,又自覺失禮,先向莫雲蹤歉意一笑,又向清苦道人持弟子禮:「前輩便是清苦師伯?」這時傅清名和張毅之也趕來過了,未來及抖落身上的雪,趕緊跟著行禮。「你是商影的弟子?」清苦道人眯著眼反問道

  「不錯。晚輩謝靈煙,正是商真人弟子,這兩位是我師兄傅清名、張毅之,出自謝真人門下。」謝靈煙答道。

  「什麼謝真人,不就是你爹謝康樂嗎?凌霄劍宗不滿十七不能下山,你才多大?仗著你爹爹和你師尊的威勢,偷跑出來的吧?」

  「呃……這個……」謝靈煙秘密被道破,隨即支支吾吾,苦思藉口。

  清苦手一擺,打斷道:「行了,別費那心思找藉口了,能找到這來,肯定是你師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授意的,說吧,你們來幹什麼的?」

  「天寒雪緊,我們想在此留宿一宿,不知是否叨擾師伯?」

  清苦灌一口酒道:「自然是叨擾了,你師傅還真是會給我惹麻煩,自己徒弟自己不帶,反而找我照顧,算了算了,讓應天命安排吧,貧道年紀大了,熬不住夜,先睡了。「說罷,轉身離去。」

  「叫我應飛揚。「背後應飛揚狠狠地說。

  清苦一個酒鬼道士怎會被凌霄劍宗的弟子稱作師叔?這三人又是怎麼尋來此處?應飛揚一頭霧水,在謝靈煙解釋下才明白。原來凌霄劍宗作為道門大宗,嶺南,劍南,江南三道都有凌霄劍宗的道觀,道觀的香火錢是凌霄劍宗資金的一大來源,而且道觀還可供遊歷弟子落腳,所以平日少不得有人看守。

  於是凌霄劍宗中一些無所作為的庸才或是犯了錯的弟子便被派去看守這些道觀。應飛揚所在的通雲觀就是其中之一。

  「這麼說來我師傅是不成器被趕出師門的凌霄劍宗弟子?」應飛揚吃了一驚,但轉念一想,卻覺得這個解釋合情合理,甚至讓一些他往日想不通的問題迎刃而解了。

  「難怪師傅不過三腳貓的功夫,卻能傳我功法秘笈修煉,也難怪師傅見識比一般江湖騙子要廣,氣勢也比一般江湖騙子強,原來是從大門派裡出來的啊。」應飛揚心中默念道

  莫雲蹤打趣道:「原來應小友也是凌霄劍宗的高足,在下失敬了。」

  謝靈煙白撿了個師弟,心情大好,也笑嘻嘻道:「嘻嘻,應師弟,快叫聲師姐聽聽。「

  「你未必有我年紀大,該你叫我師兄吧。」應飛揚挺直身子,但這個年紀的女孩發育的早,應飛揚再怎麼挺身踮腳,還是比謝靈煙矮上三分,氣勢上輸了一截。

  閒話了幾句,應飛揚便帶眾人入了後院,後院分四個房間,兩側各兩個。後面是廚房。謝靈煙分了一房,莫雲蹤分了一房,張毅之和傅清名合住一房,應飛揚與幾人道了晚安,便去與師傅同睡了。

  進了房中,應飛揚還有疑問想問師傅,但清苦早已鼾聲連連。應飛揚用被蓋住了清苦腦袋,擋住他震天鼾聲,在另一頭睡下,還好今日經歷太多,又累又乏,很快就睡熟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4 17:02
第十一章 赤蚺妖君

    推開窗子,蓬蓬的白雪雪從窗櫺中紛紛落下,已經天亮,外面風雪停息,厚厚的雪毯覆得萬里銀白,整個世界的變得晶瑩。謝靈煙一直在南方長大,眼前之景記憶罕見,心情不由大好,又聞破風劍聲從院中傳來。

  打開房門,卻見院中積雪已被鏟開,應飛揚著一身便衣,在院中練劍,劍勢時而紛繁華麗,時而古拙質樸,時而靈動飄逸。應飛揚全然醉心其中,未曾主意到謝靈煙的到來,謝靈煙看了幾招,突然閃過一絲訝異,輕呼了一聲,應飛揚這才注意到她,衝她一笑,說道:「醒了啊,鍋裡煮著粥呢。一會就開飯。」

  謝靈煙卻是喝了一聲:「看招。」伴著一聲劍鳴,謝靈煙如鶴舞九天,輕悠飄揚騰空而起,同時一道銀白劍光從她手中閃出明亮了白雪,所用之招正是曾敗了應飛揚兩次的「雙飛燕。」

  應飛揚立身不動,嘴角卻帶著成竹在胸的笑意,待劍尖逼近時,卻搶先踏出半步,迎上劍尖,不過踏出半步,謝靈煙卻是心頭一驚,便如昨日所說,「進三退七,一張一弛」,雙飛燕之招,精髓盡在以步法配合劍招,步法進退間一張一弛,才能留有餘力變招,對手擊之實則還以虛,擊之虛則還以實。

  而應飛揚踏出半步,卻正好踩在虛實變化的節點上,謝靈煙劍勢尚未走盡,卻被他逼得不得不化虛為實,提前變招,而應飛揚才不慌不忙一個迴旋,堪堪避過直刺,接著劍一蕩,腿屈腰扭,手中之劍劃了一個優雅圓弧,迎向了謝靈煙變招的斜切。

  兩劍相交,一聲鏘然,力分者弱,謝靈煙用腕力的變招,自然比不上應飛揚用腰力掄出的一劍,長劍被盪開,應飛揚劍勢卻還未盡,藉著餘勁一劈,謝靈煙只得向後閃退,被逼回台階。

  「呵,還真被你接住了。」原來謝靈煙方才看應飛揚舞劍,其中一招,正是克住了她的「雙飛燕」。這招「雙飛燕」雖然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劍招,但應飛揚不過看了兩遍,便把他破去了,而且破得竟極為巧妙,可知其天資委實驚人,想著想著,不由撅起了小嘴。

  而應飛揚方才太過入神,想也未想便出了劍,此時反應過來,才覺這突來一擊搞得莫名其妙,正要責問,但見謝靈煙玉立在雪階上,藍色道袍被巧手裁收了腰袖,將少女的體態勾勒的玲瓏婀娜,晶瑩雪白肌膚與週遭白雪相比也毫不遜色,微撅著嬌豔欲滴的紅唇,如嗔似怨。昨天天色陰暗,已覺得她俏麗,如今將她看的清楚,更覺她美得逼人。

  「看什麼呢?」謝靈煙見他目光發痴,問道。應飛揚趕緊收回目光,謝靈煙也沒在意,下階與應飛揚並立,隨口又問:「對了,你自稱應飛揚,為什麼你師父叫你應天命?」應飛揚神色一餒:「我本名應飛揚,師父非說我名字太沖,上干天和,非得給我改名叫應天命。」

  謝靈煙撲哧一笑:「應天命,這個名字也蠻好的嗎,應天知命,正合我道家本色。那你劍法也是你師父教的?」應飛揚嘴一撇,道:「他哪有那本事,不知哪弄了兩本書,一本《破風斬雲劍訣》,一本《玉虛功》,扔給我自己練,全靠我自己摸索。」

  「哦,這兩本是我們凌霄劍宗的基本功,你竟然是自己摸索的?難怪許多劍招與劍譜不符,這樣,你叫我一聲師姐,我教你練劍。」說著伸出玉手拍怕應飛揚的頭。

  謝靈煙心無芥蒂。應飛揚臉卻泛紅,但聞著少女手上芳香,又不捨得將她手打開。

  這時卻聽聞:「呦,兩位小友感情不錯了啊,一大清早就打情罵俏嗎?」謝靈煙輕啐一口,將手收回,應飛揚紅著連道:「前輩你起了啊,粥該熬好了,一起吃飯吧」說著,逃也似的跑向廚房。

  廚房有些狹窄,坐不開五人,應飛揚便將餐桌擺到院中,桌上擺著米粥,饅頭和小菜

  叫起了傅清名張毅之兩人。「不喚清苦道兄起床嗎?」莫雲蹤問道

  「他啊,他說要睡到晌午再起,不用管他。」應飛揚邊吃邊應道,粥熬足了火候,香軟綿稠,入口即化,小菜也清香脆嫩。應飛揚活動過了筋骨,胃口大開,吃了碗粥,正要再盛,卻覺得腹如刀絞,冷汗直流,站不起身。莫雲蹤也面色一變,察覺了不對。呼道:「不好,飯菜有毒!」

  「哈哈哈,雲蹤莫定,好響亮的名頭,還不是輕易中了本妖君的蛇毒。」一聲狂笑聲響起,震得房簷積雪跌落。循著笑聲看去,客房白雪覆蓋的屋頂上立出一道分外扎眼的血紅身影,一個身材欣長紅衣男子從房頂站出,眼神陰狠凶鶩,又帶著洋洋自得之色,咧嘴笑著。「乖乖向本妖君求饒,本妖君可以大發慈悲,讓你痛快點死。」

  莫雲蹤冷哼一聲,道:「你是何人,素未謀面,為何加害於我?」

  「本妖君是赤蚺君,與你雖沒見過面,但卻久仰大名,既然大名鼎鼎的莫雲蹤來到我的地頭,怎能不歡迎一番。」莫雲蹤聽了名號,神色一凜,這赤蚺君乃赤蛇修成妖身,修為不低,更兼陰險毒辣,正道中人屢屢要殺他除害,卻都被他逃過,在蜀地也算得上一號人物。

  「另外和你有仇的倒不是我,是他們。」說罷,赤蚺君仰起脖子,發出一聲此人耳膜的尖嘯,莫雲蹤五人不用凝氣,便能察覺妖氣從四面八方湧來,伴著一陣嘈雜之聲,一個個妖物,或狼頭,或豬首,或猴狀,或豹形,跳至房上,樹上,竟有七八十個妖物,將小小院落圍得水洩不通。

  赤蚺君繼續道:「雲蹤莫定莫雲蹤,昨日一日之內破六處妖穴,斬九妖,好大威風,真視我們蜀地妖物如無物嗎?」似是為證明他言語,周圍妖物群情激奮「還我好友性命」、「為我兄長償命來」之類的叫喊聲此起彼伏。

  赤蚺君一揮手,止住眾妖叫喚,接著說「當然,還有像我一樣,你會來蜀地,是衝著今晚孔雀公子的獻祭來的吧,這麼重要的事情,可容不得你搗亂,便在此先將你除去吧。」

  莫雲蹤無懼一笑:「原來你便是赤蚺君,我道是聽聞過你,早就有除你之念,沒想到你先打上門了,我所殺的那些妖物,傷人害人,與你一般,斷不能留,殺之除害,莫某無悔無愧。不過你說得若是今日子時棲鳳崖的獻祭,那就更可笑,孔雀公子何等人物,怎會讓你們幹偷拐人家閨女這般下作之事,也不知你們撿了誰的雞毛當了孔雀公子的令箭,怕是不用我出手,孔雀公子就先將你們這些壞他名頭的廢物除去了。?」

  赤蚺君卻滿不在乎的一聳肩,道:「無所謂,若是孔雀公子命令,我等獻上靈女,開獻祭大會,以後便得了孔雀公子庇護,若不是,我們也可開饗食大會,細皮嫩肉的女娃娃,想必滋味不壞。」

  一個持著釘耙的豬頭人身妖怪眼光淫邪的在謝靈煙身上遊走,附和著怪叫道:「我看著小姑娘年歲差不多,莫非也是靈女?不如將她擒下一併獻上。就算公子不要,那就留給我要。」謝靈煙被看到心中惡寒,幾欲作嘔。

  莫雲蹤怒斥道:「無恥之徒,有何仇怨衝我來,莫要牽連無關之人。」謝靈煙提勁起身拔劍,煞白的俏臉在劍光映照下之下更顯堅毅,喝道:「前輩不必與他們廢話,凌霄劍宗弟子,寧為蘭摧玉折,不作蕭敷艾榮。」

  「說的好!」傅清名和張毅之亦無視毒傷站起身子,跟著朗聲念道「寧為蘭摧玉折,不作蕭敷艾榮。」三人傲然氣魄激得應飛揚也熱血如沸,抽劍一笑道:「我是此地主人,可不算無關之人,你們這些惡客招呼都不打就登門踏戶,還踩壞我家房瓦,那我可是要送客了。

  「哼,倒都是硬骨頭,既然如此,大夥齊上。。。。」赤蚺君怪叫道。

  正說著,莫雲蹤一抬足,將餐桌踢得飛起,盆兒碗兒跌落一地,桌子卻打著旋直向赤蚺君砸去,赤蚺君不閃不避,舉掌將桌子劈開,卻覺得桌子還暗藏一股氣勁,接觸瞬間,暗勁爆發,桌子盡數碎成木屑,如箭一般朝眾妖射去,赤蚺君反應快,袖袍揮舞護著周身,周圍一些妖物卻連連慘嚎,雖然沒受什麼大傷,但也個個灰頭土臉。

  與此同時,莫雲蹤喊道:「眾人速退至廚房。」應飛揚幾人立刻明白,若是被群妖圍在院中,四面受敵,那便必死無疑,而那廚房,不比週遭臥房那般青瓦鋪頂,紅木雕窗那般端麗清雅,四牆和房頂為了防火,皆是土石砌成,雖看著粗獷,卻極為堅實,而且只留一窄門供一人出入,和一個小小排氣窗,正是易守難攻之處。

  應飛揚四人直衝向廚房,幾個妖物反應過來,從屋頂撲下來攔阻,莫雲蹤轉身手一捻法訣,院中雪堆化成白鳥,振翅飛向妖物,阻住了他們的撲勢,應飛揚四人抓緊時機進了廚房,接著一陣凶煞掌風逼來,莫雲蹤卻如背後生眼一般,反手一掌,穩穩擋住了赤蚺君的雄渾一擊,赤蚺君蹭蹭蹭連退數步,莫雲蹤卻是借力化退,如白羽飄飛一般穩穩落在廚房門口,呈一夫當關之相。

  其他妖物也反應過來,怪叫著蜂擁圍上,莫雲蹤沉腰扎馬,雙手連揮,澎湃掌氣充盈四周,漫天掌影,盡擋妖物,一時之間,無妖能逼近他周身三尺,更遑論入屋。

  謝靈煙進了屋內,連忙在懷中翻找出一個藥瓶:「有了,我師父贈我的解毒丹,你們速速服下。」

  這時,一道黑影閃過,謝靈煙掌中一空,定睛一看,一條大腿粗細的,章魚觸手般的枝條將藥瓶捲去,原來是一個木妖從廚房通風口探入枝條,奪走了救命的藥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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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交替迎敵

    木妖一擊得手,急將枝條收回,張毅之大吼了一聲,不顧毒傷,虎撲上去抱住枝條,雙腳蹬住牆面,如拔河一般,木妖一時進退不得。傅清名隨即揮劍一通連砍,無奈氣力不濟,只聞金木交擊之聲,卻連道痕都沒砍出來,反讓枝條晃得更劇,張毅之已是憋得滿臉漲紅,隨時都可能脫手。

  「讓開。」卻見應飛揚提一罐菜油,悉數潑上,傅清名心領神會,從灶台抽出幾根未燃盡的柴火點上,對方本就是木妖,更何況潑了一層油,火一點就找,伴著「噼噼啪啪」的炸裂聲,炙熱火舌帶著股股黑煙越燒越旺,木妖吃痛連連慘嚎,拿捏不住藥瓶,藥瓶一道弧線被甩了出去,口中還罵著:「小雜種,快撒手,燙死爺爺我了!」

  謝靈煙將瓶子接下,那邊木妖吃痛之下力氣更大,枝條揮舞,一時室內火星四濺,張毅之再也摁不住木妖,卻仍將枝條死死抱住,被枝條帶的忽上忽下,直到火舌燒到身邊,才一撒手,木妖隨即撤回枝條,消失無影,也不知是死是活。

  謝靈煙一人一顆,將藥拋給應飛揚三人,欲再擲給莫雲蹤,莫雲蹤卻阻道:「不必,你們先調息驅毒,我來護著你們。」說著奪過刺來的一隻紅搶,反手一遞,將槍的原主刺死,一拍槍柄,連槍帶人一起射出,將後面幾個妖物一起串成一串。同時手一點,將赤蚺君趁隙噴射來的毒液變成了冰坨,直直墜下。灑然一笑道:「哈哈,赤蚺君之毒,也不過如此。」

  幾人見他一時無虞,便服了藥物坐下調息,不過一會,突然感牆體震動,鍋碗瓢盆的跟著「碰碰」作響。屋中之人不明所以,門口的莫雲蹤看的清明,一直身形巨大的牛妖,正如見到紅布一般,連連衝撞著廚房牆體。廚房也難承這巨力,出現龜紋般的裂痕,莫雲蹤當即立斷,一拍門框,屋頂懸著的冰凌暴漲,如巨牙一般將牛妖刺穿。

  但這一瞬間的分神,卻是可乘之機,一直遊走於外,未出全力的赤蚺君自然不會放過這一瞬之機,趁隙一掌,血紅掌印印在了莫雲蹤胸膛,莫雲蹤死守要地,寸步也退不得,硬生生以肉身接下這掌,再猛力提元,身上白色仙氛大作,驅散血紅邪氣,同時怒喝一聲,沛然真氣如潮如浪,將赤蚺君震開。

  但一口血卻是再也藏不住,莫雲蹤仰天嘔出一口朱紅。「他受傷了!」「快上,殺了他!」眾妖見狀,大受振奮。

  莫雲蹤溫潤鳳眼首見殺意,森然道:「殺?你們知道殺字怎麼寫嗎?」方才噴出的那口血,竟如失重一般飄在半空,莫雲蹤並指如筆,蘸血為墨,在空中寫下了一個血紅的「殺」字。反掌一送,這殺氣四溢的一字如炮彈一般向前射出,觸之者傷,擋之者亡,哀嚎處處,血肉橫飛。赤蚺君身前之妖皆已斃命,威勢卻是無歇無減,赤蚺君雙掌同伸,卻是被這一字帶著倒飛,雙足在地上犁下兩道深溝。直退到院子另一端,觸了牆壁,才擋下這一招,但卻是臉色煞白,顯然受創不輕。

  哀嚎散盡後,院中竟是鴉雀無聲,眾妖見莫雲蹤強不可撼,心生懼意,個個噤若寒蟬,無人再敢向前,僵持之間,莫雲蹤身形一晃,向後倒去,終是強撐不住了。「還不快上,今日若放過他,來日我們都活不了!」那邊赤蚺君回過氣來,大喊道。

  眾妖聞言,又圍了上來,搶著要將莫雲蹤碎屍萬段。這時一把菜刀射來,刺傷了衝在最前面的妖怪,接著一道曼妙身影伴著清冷劍光,手上寒鋒閃耀一片雪華,前頭諸妖不及反應,性命已如冰雪般消融。正是謝靈煙仗劍來援,謝靈煙食量小,吃得最少,中毒也最輕,所以毒患雖未清,卻已有援手之力。

  「好!謝丫頭年紀輕輕,便能將冰華寒魄劍練到這種程度,三五年後,人間定又多出一位冰仙子。」莫雲蹤讚歎道。

  「莫前輩你先驅毒療傷,這些小腳色交我應付。」謝靈煙所修的冰華寒魄劍,是只有體質陰寒的女子方可修習的劍術,又適逢這寒冬臘月,可謂天時地利人和兼具,十分的劍式發揮了十五分威力,劍光如冰蓮綻放,她修為雖遠不及莫雲蹤,但只守不攻,一時竟眾妖也難越雷池。

  「小娘皮,爺爺正要進去抓你,你倒自己送上門了。」方才對謝靈煙言語輕薄的豬妖,見到謝靈煙如雪精冰靈般清冷無暇的身姿,頓時眼睛都直了,撥開眾妖拖著釘耙向前,謝靈煙惱他言語無狀,杏眼圓睜,柳眉輕皺,劍勢轉守為攻,霎時氣溫再降,寒氣吞吐,冷冽劍勢所經之處竟是霜凝冰結,正是冰華寒魄劍的殺招「劍挽冰華」。

  哪想那豬妖竟是吃了一驚,扭動肥大的身子急忙閃躲,但多的過劍招,卻當不過冰寒劍氣。身上已墜了一層白霜。謝靈煙再補一劍,便要瞭解他性命,卻見豬妖巨耙一擋,渾若無事的抖落一身冰霜。

  「小娘皮,想男人想到沒力氣嗎?不疼不癢的。」豬妖淫笑道,掄起釘耙便攻,原來這妖怪是野豬成精,不但有一身厚實毛片,毛皮下面更是一身肥膘,最是耐寒防凍,妖怪釘耙舞得虎虎生風,招式雖然粗拙,但勢大力沉,正是一力降十會,謝靈煙冰劍被克,又因看守著門,不能依靠靈巧身法躲避,一聲兵器交擊的脆響,謝靈煙已被震退到屋內,長劍也脫手而出。

  豬妖正欲衝入,傅清名和張毅之同時起身,人影一閃,已一左一右雙劍交叉架住了豬妖,豬妖發力欲掙開,卻感對方圓融沖和的道家真氣將自己氣力盡卸於無。

  此時,清冷劍光再現,竟是應飛揚旋身而起,接住謝靈煙震到半空的劍,劍光一瞬,豬妖碩大頭顱飛旋衝天,傅清名和張毅之各補一腳,將豬妖無頭屍身踢出,這時頸血才汩汩流出,染得一地血紅。應飛揚卻提了豬頭賣弄:「謝姑娘,這妖物我幫你宰了,你拿什麼謝我?」

  謝靈煙輕啐一口:「要你來賣乖麼?殺這麼個髒東西,平白污了我的寶劍。」說罷劈手奪回劍,插在地上,又盤膝坐下繼續驅毒。應飛揚自討沒趣,正欲上前再助張毅之傅清名二人一陣,倏然腹中絞痛又至。

  謝靈煙幸災樂禍道;「活該,讓你個飯桶這麼愛逞能。」原來應飛揚在驅毒時也起了相爭之意,想要與這些名門子弟一較長短,謝靈煙起身時,他還四肢無力,也就罷了,待傅清名二人也起身時,他便坐不住了,急衝沖的要去幫忙,但他早上活動了筋骨,胃口最好吃得最多,中毒也最嚴重,勉強提元揮出這一劍,被壓下的毒又冒了上來。

  應飛揚赧顏道:「不好意思,兩位兄台,還要再請你們多頂一陣了。」

  傅清名朗聲道:「不必客氣,應兄弟儘管繼續休息,這裡有我二人便夠了。

  「退開!」赤蚺君也平息了傷勢,見眾妖久攻不下,言語已現怒意,身形一晃,與傅、張二人纏鬥起來,赤蚺君再展血袖刀的功夫,雙袖揮舞如刀,劈、斬、切、刺、抖、繞、皆見刀中真意,傅清名張毅之二人自幼同修,默契渾然天成,廚房之門雖狹窄,但二人一攻一守,,一進一退,竟是配合無間,盡顯名門才俊氣度。一時呯呯鐺鐺交擊之聲不絕於耳,二人一妖對放三五十回合,赤蚺君怒喝一聲,雙掌煞氣大作,同時向二人擊出,傅張二人亦同時以手抵劍,各自擋下一掌,竟又演變成最凶險的真元拚鬥。

  此時應飛揚又輕笑一聲,便要來補上一劍,豬妖前車之鑑猶在眼前,赤蚺君哪會讓他如意,強運真氣,崩開了傅張二人。二人真元受創,毒勢再起,便順勢盤膝坐下調息。那邊應飛揚也抓住赤蚺君回氣不足之機,舞出一道綿密劍網,劍如風快,劍如電急,令人眼花繚亂,正是破風斬雲劍中以快制敵的劍招「風疾雲亂」

  應飛揚雖經驗不足者,但搶得先機,一番連環快劍,竟又與赤蚺君對放了幾十招,「夠了!」一聲沉喝,便已證明赤蚺君已然緩過氣來,隨後厲掌連連,應飛揚這般經驗不足之人,若是佔得先機,全力搶攻,一股腦的將所學盡數施展開來,倒也有幾分難纏,但若論防守,他那淺薄見識,如謝靈煙一般與他修為相當者,都能用虛實之招輕易將他騙過,更何況赤蚺君修為在他之上,不過三兩招,便被赤蚺君扳回局勢,應飛揚陷入左支右拙之境。

  危急之際,應飛揚腳下一空,被一陣風送出戰團,隨後風勢轉急,形成一條風龍衝向赤蚺君.「聽聞赤蚺君是紅蛇成精,那這風龍邊算你祖宗了,還不跪下行禮麼?」莫雲蹤站直身子,好整以暇道。

  如是這般,五人交互著禦敵和調息,時而謝靈煙將應飛揚拉開,閃過射來的毒刺,時而傅清名揚劍替謝靈煙擋住砍來的大刀,一會莫雲蹤又一揚手,燒淨了通風口飛入的胡蜂。。。。。。。比起擠作一團的群妖,五人可謂配合無間,小小廚房儼然如攻不破的堡壘一般,屋外妖物越來越少,五人毒也漸漸排清,情勢似乎在逆轉,但應飛揚卻隱隱不安,好像忘記了什麼很重要的事。就在這時——

  「應天命你個混小子鬼叫什麼!!為師說了要睡到晌午的,吵吵嚷嚷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碰」的一聲,臥室那邊的房門踢開,清苦道人氣勢洶洶站在房門口,對著滿院妖魔叫罵道。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4 17:02
第十三章 物盛當殺

  蓬頭垢面,衣衫不整,嘴角有口水漬的清苦踢開房門叫罵道,一時間,院內妖魔都停下動作,直勾勾的盯向清苦。

  清苦睜大睡眼,看清院中情形,睡意登時全消,倒吸一口氣,然後在群妖注視之下……轉身回屋關上了門。

  群妖一時愕然,摸不清頭緒之際,不知是該繼續圍攻莫雲蹤五人,還是先將這老道剁成肉泥,又是「碰」的一聲,房門又一次被踢開,衣冠整齊,神態矍鑠,手提一劍,道風仙骨的清苦道人破門而出。

  門口應飛揚忘了揮劍,,差點一頭撞到在地,心中喊道:「師父,你剛才的醜態已經被看在眼內了,現在才裝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樣子不覺得太晚了嗎?」

  倒還真不晚,清苦雙手負於身後,緩步踏出,衣袖飄舞風揚,神態輕慢,視院內群妖如無物,氣勢竟一時壓得眾妖不敢言語,靠近他的妖怪還畏懼的退了幾步。

  赤蚺君見狀,喝道:「你是何人,找死是嗎?,快快滾到一邊,莫要礙事。」卻只是吆喝,似乎對清苦仍有忌憚

  清苦看也沒看他,自顧自的說道:「無故喧嘩,吵人清眠,其罪一。亂我門庭,傷我弟子,其罪二。區區下妖,還敢對我無禮,其罪三。速速退去,我可劍下留情,否則——」

  清苦劍一頓地,一手斜拄著劍,一手持葫蘆,仰頭喝一口酒。續道:

  「———劍下留命。」

  姿態倨傲,氣勢凌人,完全無視周圍群妖。一些蠢笨妖怪為他所攝,竟真起了退卻的念頭。

  「連個名號都不留,就敢裝神弄鬼,本妖君倒要掂量掂量,你有何能為,敢在此大放厥詞。」赤蚺君為他倨傲姿態所激怒,眼中凶光大作,仰頭一聲嘶吼,身影游移,騰躍半空之上,朱衣拖出一抹赤影,右手五指大張,爪做長牙,帶著濃烈的血腥之氣,如巨蛇一般,襲向清苦道人。

  「不好,讓你裝神弄鬼,這下玩大了吧。」應飛揚心慌,欲救不及。

  哪知清苦身不動,招不發,卻有一道黑氣迸射而出,那黑氣宛若一道鬼影,挾帶死寂肅殺之氣衝天而上,直擋赤蚺君洶洶來勢,只聞赤蚺君慘嚎一聲,被黑氣擊得在空中噴出一陣血雨,如斷線紙鳶一般翻了幾個跟頭,摔落於地。

  只見他單膝落地,口嘔朱紅,陰鶩的眼神被恐懼取代,顫聲說道:「這招是『物盛當殺』?你是賀孤窮?」

  此言一出,落在眾妖與眾人耳中,反應各不相同,群妖嘩然,莫雲蹤咦了一聲,應飛揚、傅清名、張毅之三人不明所以,謝靈煙倒是輕呼一聲。

  赤蚺君低頭跪地:「前輩銷聲十餘年,不想今日再現,小妖有眼無珠,冒犯了前輩,還請前輩大人不計小人過,放我一條生路。」

  眾妖中有些聽過賀孤窮名頭,有些未曾聽過,但見不可一世的赤蚺君低頭求饒態,再蠢笨之妖也只那道人不好惹。

  赤蚺君是赤蛇成精,修煉多年,在CD一帶小有名氣,隱隱是這些妖物的首領,此次圍殺莫雲蹤,便是赤蚺君一手策劃。潛入廚房在水中下毒者是他,指揮調動群妖的也是他,但赤蚺君有膽圍殺莫雲蹤,卻在這賀孤窮的面前低頭求饒,連一戰的勇氣也沒有,僅此可知,那賀孤窮修為應猶在莫雲蹤之上。

  清苦冷哼一聲,揮了揮手,像驅趕蒼蠅,赤蚺君如蒙大赦,向清苦又磕了一頭,便丟下眾妖,頭也不回,抽身而去,眾妖見他們中修為最高的赤蚺君都退了,一旁莫雲蹤五人毒勢已無大礙,這邊還有個深不可測的清苦道人,哪還敢繼續呆下去,也都狼奔豚突,一哄而散。

  ————————————————————————————————————赤蚺君奔逃了數里,週遭已無人蹤妖跡,但見他腳步踉蹌,弓著身子以手扶樹,身子顫抖,呼吸紊亂,肩頭一抖一落。好似在忍受莫大痛苦一般。

  「噗!」得一聲,終於還是忍不住了。

  終於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哈哈哈哈哈哈。。。」響亮笑聲迴蕩四野,分明中氣十足,哪有半點受傷的樣子

  「賀孤窮,哈哈哈,賀孤窮,久別重逢,竟是這種情景,你說,是不是既可嘆又可笑。」赤蚺君對不知何時出現在身旁的黑衣蒙面女子說道。

  ————————————————————————————————————

  「原來道兄便是賀孤窮,久仰大名了。我便覺得道兄舉手投足之間氣勢沛然,絕非尋常人物,今日道兄一劍破敵,當真令我大開眼界。凌霄劍道之人,果然個個了得。」莫雲蹤調息完畢,傷勢無礙後,抱拳由衷讚道。

  清苦頭一縮,又變回了猥瑣道人的形象,搖頭道:「你們認錯人了,我可不是賀孤窮,剛才我也沒出什麼招,是那妖精不知怎得就自己退了。莫名其妙,莫名其妙。」連道幾聲莫名,清苦似是苦悶的灌了一口酒。

  應飛揚全然無視他的話,眼中放光,連珠彈似的問道:「賀孤窮是誰,師傅你這是那勞什子賀孤窮?沒想到你劍法這麼厲害,以前為什麼不教我?枉我天天辛苦為你打酒做飯劈柴掃院,你竟然還藏私?」往日就知道混吃等死的師父,今日竟然大發神威,應飛揚又驚又疑,當下只想將師父的秘密全數挖出來。

  「混小子你有沒有聽我說話?都說了我不是賀孤窮,也沒有功力在身,還在這問個沒完,一邊把這滿地屍體打掃乾淨去。」清苦道人又矢口否認,言語中帶有惱意。

  謝靈煙卻又來到清苦面前,突然跪下,正色說道:「師侄見過賀師叔,賀師叔之名,我常聽師尊提起,師尊說賀師叔修為精深,劍法卓絕。是故師侄厚顏,有一事請前輩幫忙.」

  清苦歪頭喝著酒,如沒聽見一般。謝靈煙全不在意,兀自接著說道:「今夜群妖聚集棲鳳谷,為孔雀公子公子翎獻祭靈女。這些妖物擄人子女,拆人骨肉,師侄不能視而不見,但我學藝不精,力有不及,故請師叔出手,一抗妖邪,救人危難。」

  謝靈煙三人對棲鳳谷之會早有聽聞,但因此事已超他們所能處理的範圍,是故只能傳訊於師門請求援助,只是這來返之間消耗時日,至今仍未有凌霄劍道之人到來。謝靈煙已暗自決定,便是孤身一人,也要一闖棲鳳谷,救出被掠走少女,此時突然冒出個師叔,謝靈煙哪肯放過機會?當即向他尋求幫助。

  「貧道倒是想出手,可惜我無拳無勇,愛莫能助。你要是說完了,那我就先回屋睡個回籠覺了,應天命,給我安分一點,別引來些妖魔鬼怪吵我睡覺了。」清苦道人打個哈欠,轉身離去。

  謝靈煙噌的站起身子,沖清苦背影道:「師尊她雖不說,但我看得出,她一直心有縈掛,鬱鬱寡歡。只有在跟我們談起往日與賀師伯及其他師叔師伯同門學藝時的事情,才會真心展顏一笑,我知道師傅心中一直很掛念同門情誼,師叔與師門雖然有所不快。還望看在這情誼份上幫我一次。」

  清苦停住了腳步,怔了一會,道:「前塵舊事,她倒還是記得清楚。」

  「同門情誼,師傅自然不會忘。」

  「算了,她心眼小,放不下罷了,苦得終究還是她,我當真不是什麼賀孤窮,別煩我了。」清苦嘆一口氣,關上房門,身影竟顯得有幾分蕭索。

  眼看謝靈煙泫然欲泣,應飛揚惱恨師父上不得檯面,又不知該如何勸起,一時手足無措,莫雲蹤見狀,連忙哄勸道:「謝丫頭,快別寒著臉了,那賀。。清苦道兄定是有所隱情,出不得手,咱們也別強人所難了,再說,清苦道兄不出手,不還有我嗎?棲鳳崖之行,算我一個。」

  「沒錯,我師父不出手,還有我呢,我護著你一起闖闖棲鳳崖,會會那些妖魔鬼怪」應飛揚也賠笑道。

  「就你這兩下子,妖怪一口吞了都不帶吐骨頭的,還好意思說說護著我?好不要臉,明明是我護著你好吧。」謝靈煙呸了一口。

  「那也好,謝仙子修為蓋世,劍法通神,定然能保護我。」應飛揚忙腆著臉道

  一堆高帽帶上,謝靈煙總算平復,應飛揚、傅清名、張毅之三人對賀孤窮這個名字仍有好奇,便出言相問,看謝靈煙不欲作答,莫雲蹤苦笑一下,向他們解說:「我雖未親見賀孤窮,不過早聽聽聞他的大名,他是十數年前便是道門翹楚,你們凌霄劍道之中的頂尖人物,單論劍法,也只有你們那位那位潛心閉關,準備再戰劍神的顧劍聲能勝他一籌,可惜後來……嗯……不知與你師門發生什麼矛盾,竟是性格丕變,行事越發偏激,出手日漸狠辣,留下了『物盛當殺』的名頭,再然後又突然消失不見了,至於其中詳情,看你們門中弟子都不曾聽聞他的名號,想來是對當年之事諱莫如深,我這個外人,就更不知曉了。」

  「我們凌霄劍道竟然還有這麼個大人物,可惜賀師伯不願出手,不然與莫雲蹤前輩聯手,便是孔雀公子來了,也可一戰了。」張毅之由心感嘆道,但此言卻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眼看謝靈煙雙目一冷,臉色又寒。應飛揚趕緊岔開話題,問了一個他關心已久的問題:「我這幾日老聽你們提及孔雀公子,孔雀公子究竟是何人物,這般厲害麼?難道連莫前輩也對付不了他?」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4 17:02
第十四章 油鹽不進

    莫雲蹤苦笑搖頭道:「孔雀公子名喚作公子翎,身就住在往西方不遠的翠屏山的錦繡山莊,因是孔雀修行得道,所以又被喚作孔雀公子,當世有四大妖王,東海鮫淚,西蜀錦屏,南疆神木,北地狂龍,孔雀公子便是這西蜀錦屏,一身修為通天徹地,橫絕當世,天下間能與他比肩之人不過寥寥幾位,至於我,一介散修,只會幾手不入流的術法,何德何能,如何能與孔雀公子相提並論。」

  應飛揚雖與莫雲蹤相處不過半日,但共經生死,又多次為他所救,其高超莫測修為和瀟灑磊落作風,早已令應飛揚心折,將他奉若神明,此時見莫雲蹤如此自貶,不由替他抱不平:「莫前輩也莫要太妄自菲薄了,在我心中,莫前輩單是胸襟氣度,就勝過那拐人家閨女的公子翎不知道多少倍。」

  莫雲蹤哈哈一笑,樂道:「承蒙應小友這般抬愛,孔雀公子若來,我豁盡性命,也會護你周全。」又一正色道:「不過此行兇險,卻非單因孔雀公子,我恐怕是有人假托公子翎之名,另有算計,稍有不慎,就是性命之虞,你們既然要救人,咱們就得立立規矩,現在起,你們都要聽我調遣,不得擅自行動,如何?」

  四人對視一眼,哪會有什麼異議,異口同聲說道:「願聽前輩安排!」

  莫雲蹤撫鬚又笑,甚是得意,突然,沒來由的面色一變,「嘔」得吐出一口鮮血。竟似是餘毒未清。

  四人皆是大驚,謝靈煙更掏出解毒丹,欲給他服下,莫雲蹤伸手擋下,道:「沒用,這是沉痾舊疾,大概是因中了毒,又引動了。」

  「那晚輩帶您求醫,前輩身體要緊,不能耽擱。」傅清名急切道。

  莫雲蹤手一揮:「行了,別替我操煩了,不是說了聽我號令嗎,那便這樣,應小友,你對成都城最熟,我城裡有位晚輩,專門擅長應付我這舊疾,我一會寫下地址,修書一封,你拿著信去向他求藥便可,至於你們三個,也別閒著,先把這滿地屍體打掃了。」

  —————————————————————————————————————————

  「莫前輩所說之人就是在此處了。」應飛揚拿著莫雲蹤寫得地址,自言自語道,眼前這戶人家離上次來過的楊家不過一望之距,大白天的,卻是大門緊閉,毫無人氣,應飛揚敲了一會門,才有一個青年男子將門打開,卻一言不發,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他,應飛揚並未在意,將手中之信奉上,道:「打擾了,在下應飛揚,替莫雲蹤前輩傳信而來,莫前輩身上染毒,舊疾復發,特來讓我替他尋藥。。。。」

  那男子接過信件,將目光從應飛揚身上收回,自顧自的拆信看到,神情卻不見變化,看完後,將信往懷裡一塞,側過身子,示意應飛揚進入,再關門時,眼中隱隱有厲芒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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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回到道觀時,地面已被清理潔淨,只是傅清名和張毅之面色都不好看,謝靈煙更是小臉煞白。應飛揚心中暗笑,幫莫雲蹤拿藥,倒是省了一份苦差事。莫雲蹤此刻正在臥房盤腿調息,見應飛揚來了,微微一笑,示意他進入,應飛揚遞一個黑色藥盒,又掏出一封信送上:「那位兄台給了前輩需要的藥物,還送上一封信,請莫前輩過目。」

  莫雲蹤點了下頭,道:「行,放在桌上吧,等我再運完一週天,便來服藥。你先下去吧,莫擾了我調息」

  應飛揚照做,退身出去關上房門,看那面色不佳的凌霄劍道弟子三人,玩笑道;「怎麼了,都苦著臉,堂堂凌霄劍道弟子,不怕殺妖,還怕收屍嗎。」

  傅清名苦笑著:「應師弟莫要取笑了,我和張師弟還算好的,謝師妹第一次除妖,這會都偷偷吐了三次了。」

  卻聽那謝靈煙叫道:「傅清名你瞎嚼什麼舌根,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吐了,本姑娘斬妖除魔無數,會像你這這麼沒用?應飛揚你也別得意,自己偷懶不干活,讓本姑娘替你打掃你家院子。還敢取笑我?」

  「謝仙子不是斬妖除魔無數嗎?我看這些妖物也全是你斬的,既然是謝仙子斬的妖物,自然也要由謝仙子清掃乾淨。理所當然,天經地義。」

  「呸,還敢說話酸我,作死啦你!」四人相互調笑一會,莫雲蹤已打開房門邁出,神采奕奕,精神抖擻,再無半分頹色。

  張毅之道:「前輩傷勢可是痊癒了?」莫雲蹤舒展下筋骨道:「已經痊癒了,勞你們費心了,今晚對付些妖怪不成問題。」

  「那便好,眾人都餓了吧,我從城裡帶了些飯食,咱們先吃飯吧。」應飛揚提議道。

  「吃吃吃,就知道吃,剛剛還吃飯吃到中毒,這就又餓了?豬嗎你?」謝靈煙白了應飛揚一眼,但一陣腹叫聲卻從她身上傳來。謝靈煙早上吃本來就最少,接著與群妖一番廝殺半天,身子勞頓,收拾屍體時又吐了三次,肚子吐得空空的了,如今已過午時,哪還有不餓之理。

  眼看應飛揚眼帶笑意,謝靈煙臉上一紅,欲蓋彌彰道:「看什麼看,又不是我,是張師兄肚子在叫。」沉默老實的張毅之嘿嘿一笑,替她背下這個黑鍋。謝靈煙一跺足道:「趕緊吃飯,沒看到張師兄餓了嗎。」

  原本的桌子被一腳踢碎,應飛揚又從客房搬出一個小桌,飯菜擺上,謝靈煙先裝模作樣的驗了驗毒,確定無事後,素手一揮:「沒事了,開吃吧。」眾人餓的都不清,風捲殘雲般將飯菜一掃而空。

  飯足菜飽,莫雲蹤指揮到:「你們吃飽了,就回房各自休息吧,早上一場大戰眾人消耗皆不少,但今晚之戰,風險更大,先去調息固元,養精蓄銳,等太陽落山,我等便趁夜色潛入棲鳳谷。」

  眾人依言,各自回房,應飛揚想了想,端著為清苦道人留下的飯菜和酒,進入清苦房間。「

  「師父,睡醒了吧,到晌午了,你先吃點飯吧。」清苦已經醒了,正坐在被窩裡,靠著枕頭,無聊的翻看著一本道家典籍,對應飛揚視而不見。

  應飛揚將飯菜放在桌上,拿起酒罈,拔開酒塞,道:「師父,酒喝完了吧?這是來客樓的竹葉青,不比顧老酒釀的差,要不要換個口味。」

  「想都別想,我不會跟你棲鳳谷的送死的,你趁早死了這心吧。」清苦洞穿應飛揚用意,皺眉把書一扔,一口回絕。

  「師父,你這麼厲害,不過是群妖物,能擋住你幾劍,咱們一起把人救出,以後那些人還不得把你當神仙供奉,天天好酒好肉伺候著。」

  「我這人清苦慣了,能早晚喝上口土酒就滿足了,吃不慣什麼好就好肉。」

  誘之以利不成,應飛揚又動之以情:「師父,你可就我這麼一個徒弟,我今晚萬一救人不成,反把自己陷進去了怎麼辦,我出事了是小,辱沒了物盛當殺賀孤窮的名頭是大。」

  一聽賀孤窮三字,清苦言語帶了幾分惱意:「賀孤窮的名頭與我何干?我又不是賀孤窮,你若覺得自己本事不夠,就給我老實呆著,今晚哪裡你都別想去!別妄自賠上了自己性命!」

  應飛揚把酒罈往桌上一頓,怒道:「師傅你怎就這般無情,那可都是人命啊,你就眼見她們亡於妖魔之手而無動於衷,持劍若不能衛道,那我等習劍何用?

  清苦也掀被而起,冷道:「無情?非是我無情,而是你無能!你想救人,你想逞英雄,好啊!你自己去救啊,何故拖上我跟你一起豁命?你自己無能,救不的人,那今天縱然有無辜傷亡,也是因你無能而死,與我何干?」

  「對,我就是無能,誰讓運氣不好,師傅名頭這麼大,卻什麼也不願教我,但我總還有命,今天我就把命搭上了,你趕緊用餐吧,反正吃了這頓,以後就沒人給你端茶倒水,送菜送飯了!」說罷,應飛揚劍眉倒豎,摔門而去。

  看著摔閉的房門,清苦無奈嘆了口氣,將酒一口灌下,突得空酒瓶往門上一摔,酒瓶炸裂瞬間,門外響起一聲低呼。「裝生氣也沒有,賴在門外不走,還以為我會開門找你麼?」

  「現在是真生氣了!」門外應飛揚怒氣衝衝叫嚷著走開。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4 17:02
第十五章 眾妖攢聚

  棲鳳谷,位於兩山交加之地,形似鳥巢,傳說曾有鳳凰棲身於此,因而得名,但今夜,靈鳳已杳,卻是群妖攢聚。早晨風雪便已停息,到了夜間,已是陰霾散盡,冷月臨空之景,風雪過後,空氣潔淨,月光也分外皎潔,映出棲鳳谷重重妖影。

  妖物約莫有一百來只。棲鳳谷是南北走向,因此群妖也依地形,呈長方形,三三兩兩的站立。中間是木頭搭成的一個檯子,檯子上兩個火盆炎舌吞吐,照映著躺在台上的十數個女童少女,最大的十四五歲,年小的十歲左右。個個秀美可愛,卻都昏睡不醒。如同被扔入狼群的小羊羔。

  而東側山上,潛藏在莫雲蹤和應飛揚五人,應飛揚看著山下的陣仗,抖了抖頭上的落雪,按抽一口涼氣道:「竟然來了這麼多妖怪,這些麻煩大了。」

  「還有不少化形期的妖怪,這幫妖怪,還敢這麼名目張膽的聚集。」傅清名也面露憂色。

  應飛揚通過下午的備戰,已經知曉,凡天下生靈,除了人外,只有通了人言,開了靈智才算真正成妖,而妖中又分為三層境界,第一層也是最低淺的層次,便是通靈,層次的或是未脫本相,或是猶帶本相特徵,如受傷之後的碧木,就落在了此境界,今早在觀中斬殺的獸首人身的妖物,也都屬於這個層次,此類妖物若不是天生異種,一般都不難纏,只算是粗通法術,力氣高於常人,但靈識多半混沌,智力不高,修行之人自是不將他們放在眼中,便是平常的武夫軍士也可恃眾將妖物圍殺。

  第二層是化形,這層妖怪已得了人形,相貌與常人無異,心機智慧也不在人之下,可以控制人形和妖相,任意變化,但若因身受重創或是心神鬆懈等情況失去意識,仍有可能不自覺變回妖身。此類本領高絕,法術精通,已是極難應付,像那赤蚺君,以及胡宇胡言兄弟,皆屬於第二層。

  第三層則是入相之境,此類妖物已完全脫胎換骨,只要不是自身意願,無論何時都不會變回妖身,而且可以運使本相的先天神通,到了此等境界,大多已是赫赫有名的大妖,要武道修道的宗師級人物,才有可能抗衡,四大妖王自然是此境翹楚,那碧眼邪狐胡不歸也達到此等境界。

  倏然山風吹動,一股不尋常的氣息瀰漫,幾位小輩隨即抽劍戒備,惟獨莫雲蹤好似早已料到,兩道熟悉身影似是從樹林里長出來的一般,出現在眾人身前,男的英俊挺拔,女的姿容秀麗,如神仙眷侶一般,正是碧木青蘿夫妻二人。

  碧木單手虛抱,做個古怪的姿勢行禮道:「二位恩公和凌霄劍道諸位朋友果然在這,我便說憑幾位俠骨仁心,定然會來此地救助這些少女。」

  莫雲蹤打個招呼道:「氣息沉穩,腳步靈動,二位的傷勢看來已無大礙了。」

  青蘿盈盈拜道:「勞恩公掛心,我們元功已經恢復六成,再過上七天大概便能完全康復,只是木郎這隻手,怕是還要費些時日……」青蘿看著碧木空蕩蕩的左臂衣袖,柳眉輕蹙,面帶憐惜。

  碧木正色道「蘿娘不用再說,我一步踏差,該有此罰,小恩公以德報怨的恩情,也不是我這區區一臂,便能償還的。」

  應飛揚被他一口一個恩公叫的渾身不自在,道:「好了好了,閒話休提了,你們二位來這是要做什麼?」

  碧木道:「我們料定你們定會來這救人,便再此等待,希望能略盡綿薄之力。」

  應飛揚道連忙道:「不成不成,你們傷勢還沒好完全,現在出手,可是會把蜀地大部分妖怪都得罪了,以後定然會麻煩不斷的。」

  「無妨,我二人本來就是嶺南之妖,只是受傷之後便一直無法回去,這次把事情鬧大了,也正好回嶺南便是。」說道這,碧木面露赧色道:「只是我們現在功體不全,也只能暗中出手施法相助,若是被人盯上了,便要立即逃遁了,不能與諸位並肩到底,甚是慚愧。」

  碧木雖說的輕鬆,但諸人對他皆是感佩,蜀地雖非故鄉,但也是他們多年安身立命之地,說舍就舍也不輕易,更何況此地妖物大多認識他們,碧木青蘿既無莫雲蹤高深莫測修為,背後又沒有門派高人撐持,更兼現在功體不全,一旦結了此地眾妖結了仇,所遇到的報復可能會比其他人都多。二妖的相助,可謂是冒了奇險。

  莫雲蹤權衡一番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勞二位了,你們且過來,再聽我囑託幾句。」

  而此時山下,已有六個化形期的妖物,只是沒再見到赤蚺君,想來是被嚇破了膽子,不敢前來。

  莫雲蹤撿了跟枯枝在雪地上劃撥示意道:「這群妖怪依地形而站,南北多,東西少,我去山頂,借天地靈氣布下風雪冰天陣,此陣一出,便如冰雪牢籠一般,可以將祭壇以北的妖物盡數困住,你們便趁困陣剛成時的混亂之際衝入救人,傅小友,張小友,謝丫頭,你們以三清封神劍陣開路,應小友你運使我給你的乾坤搬運符,別忘了,乾坤搬運符需要一百息的時間,這百息之內,不容許有人打擾,否則前功盡棄,所以你們三個,要在應小友催動符咒時守住他。待乾坤搬運符生效後,就會將你們傳送回觀中,你們可聽明白了?」

  四人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聽明白了!」

  又對碧木青蘿二人道:「我對你們二位功體戰法皆不瞭解,不過二位也是久經戰場之人了,你們便協助保護著應小友,以你們的閱歷足夠隨機應變,便不用我多做安排了。」

  碧木道:「嗯公放心,我們夫妻定然不會拖了後腿的。」

  莫雲蹤頷首道「那好,我這便去山頂佈陣,你們看我信號而動,未見信號前,不論情況何等危急,都不許出手。」說罷,身影消失在山林之中。

  莫雲蹤走遠後,張毅之澀聲苦笑道:「百息?我們真能撐住百息嗎?這麼多妖魔,怕是不出十息,咱們就被撕成碎片了。」

  「呸呸呸。」謝靈煙連呸幾聲,嗔道:「怎麼就撐不到百息了,臨陣退縮,亂我軍心,按律當斬,不過大敵當前,先留你一命吧。」說罷,手作刀狀,在張毅之頭上虛砍一刀。

  「謝師妹說的不錯,咱們三人結兩儀三光陣,未必撐不過百息,張師弟莫要擔憂。」傅清名道。兩儀三光陣是凌霄劍道的守陣,需三人站定日月星三位,陣勢一旦施展開,可張開一道圓形劍界,如堡壘一般難以攻克,不過這三人功力尚淺,數量懸殊下,在妖浪之下頂過百息確實凶多吉少。

  「就是就是就是,況且咱們還有兩位後援呢。」謝靈煙朝碧木青蘿二人一笑,「別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哪個擔憂了,我只擔憂他們太少,還不夠磨本大爺的劍。」一直沉默寡言的張毅之羞怒之下,被激得口出狂言,幾人聽了,禁不住笑起來,笑聲雖輕,卻驅散了方才的愁雲慘霧。

  上山是少年意氣激揚,山下是妖物各懷鬼胎。眼看妖物來的差不多了,一個穿著五顏六色花袍的矮胖男子皮球一般蹦上祭壇,做了個四方揖,道:「眾位聖靈,請聽我一言,想必各位也認得我,我乃是八寶山的古先生,眾位今日來此,都是為了向我那本家,孔雀公子獻上祭品的。。。。。」

  「古胖子你就不要自抬身價了,你一個彩皮鸚鵡成靈,也敢跟孔雀公子攀親帶故的,不怕他聽到了,扒了你的那身彩皮?」一個低胸露乳的妖豔女子笑盈盈的打岔道,眾妖將眼光轉移到她婀娜身段上,各個氣血翻湧,一時谷中迴蕩著此起彼伏的吞嚥口水聲。

  古先生毫不在意,猥瑣的笑道「原來是蠍夫人,好久不見,竟然越來越年輕了,不過心腸怎麼還是這般歹毒,這天寒地凍的,你忍心讓我被扒皮,要是想扒,帶我回你的美人閣,你想怎麼扒都行。」

  蠍夫人聞言,美目流波,吃吃的笑著道:「好你個死胖子,真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竟然連老娘都敢調戲了。」

  古先生也跟著笑,臉上的肥肉都抖成了一朵花,:「狗嘴裡當然吐不出象牙了,若不然,咱們吞月天尊的大刀犬牙錯就要改名象牙錯了。」說著,討好的一個長臉道人打扮的人一拱手。

  那長臉道人冷哼一聲,卻不接腔。一旁一個枯瘦老人卻叫道:「古胖子你有話快說,有屁快放,爺爺來此,可不是來聽你打情罵俏的。」

  「那就謹遵苦竹老人之命,」古先生正色道:「今日叫諸位聖靈來此,只為一事——

  ——蜀地妖族歸於一統,共結同盟!」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4 17:02
第十六章 以寡敵眾

  此話一出,妖族皆是一片嘩然,議論紛紛,古先生尖細嗓音一提,將滿場喧鬧盡數壓下,繼續道:「諸位同修好友,諸位妖族聖靈,今天能見到各位聚集在此,我心中十分歡喜,卻也覺得心痛,諸位可以想一想,我們是有多久沒這麼聚在一起了,十年?二十年?還是更久?」古先生故意頓了一頓,「諸位又是又多久沒見過天日了?多久沒屠戮人族了?多久沒啜飲人類鮮血了?」古先生聲音一聲比一聲大,喧鬧的妖群變得沉默無聲。

  古先生環視了四周,又道;「我們妖族聖靈才該是這土地的主人,孱弱的人族只配跪在咱們腳下瑟瑟發抖,像家畜一樣供我們宰殺。但是現在呢?咱們蜀地是天下修士的聚集地,什麼禿驢,雜毛,窮酸,三天五時的就來一批,打著鏟妖除惡的名號,殺戮我族聖靈,便說昨日,便有十三位聖靈,亡於瀛洲莫雲蹤之手,我等現在,連出門覓食都得心驚膽顫,我古胖子,便這十年來,就掉了三十斤的膘。」

  雖然開了句玩笑,卻已沒有要笑出聲,眾妖皆默然,不語,面露悲慼,有幾個妖物甚至在低頭嗚咽。連一直媚笑的蠍夫人也斂去笑容,輕嘆了一聲。蜀地是天下修者云集之處,自是妖消道長,尤其是他們這些血戮道的妖物,日子更是難熬,雖是夾著尾巴做妖,但仍保不準哪天,便被過路的修者們順手除了。

  古先生看眾妖情緒已經被調動,隨即聲音一揚:「諸位同族,或是亡於修者刀劍之下,或是遠走他鄉,去北地投了北龍王,但是今日不同了,今日我們將靈女獻給孔雀公子他老人家,若能哄得他高興,得他垂青,咱們便可入了孔雀公子門下,以後有孔雀公子替咱們撐腰,咱們在蜀地便可以橫著走了,再也不用怕什麼凌霄劍道,萬象天宮,華章儒府,佛心禪院的弟子了!」

  底下通靈期的眾妖頭腦簡單,聽得倒是兩眼放光,幾個化形期的妖物卻已起了疑,但見古先生話鋒一轉,給眾妖潑了盆冷水,「可是,萬一孔雀公子看不上咱們怎麼辦?難道我們又要回到那任打任殺,東躲西藏的日子?」

  「不成,我們要吃人肉,飲人血,當蜀地主人!」一個虎頭人身的妖物似是在就排練好一般叫道。接著群妖如受感召,跟著振臂高呼,聲音越來越大,如潮如湧。

  「吃人肉,喝人血,當主人!」

  「吃人肉,喝人血,當主人!」

  「吃人肉,喝人血,當主人!」

  ……

  「沒錯,我們要吃人肉,喝人血,當主人。眾位生靈且想一想,為何我們會被修者欺辱?便是因為他們背後有個門派,傷了一個修士,又來三五個,打退這三五個,又來百十個,而咱們蜀地聖靈或是各佔山頭,或是三五同修,怎比得上他們人多勢眾。」

  蠍夫人明眸一亮,已然知道古先生想說什麼了,果然,古先生胖手一揚,慷慨激昂道:「所以我們蜀地聖靈應聯合一氣,結為同盟,凡盟中聖靈,皆為我等兄弟,傷我兄弟一人,全盟為為之討仇。讓他們看看,我聖靈一族,何時需要看人族的臉色?」

  此言一出,如巨石入水,群妖皆炸開了鍋,紛紛議論開來。蠍夫人卻在此刻心中暗自盤算,「這古胖子膽子倒是不小,分明是認定孔雀公子不會來,藉機煽動眾妖結盟,明著是為眾妖出頭,實則是想做了這些妖物之主,說是盟中皆為兄弟,但實權人物無疑還是要從幾個化形期的妖物中選出,只是,古胖子哪來的自信定能勝過我們幾個?要說修為,當屬吞月天尊最強,要說輩分,苦竹老人成名多年,以他最高,至於說人脈嗎。。。呵呵。。。我鉤鉤手指頭,就不知又多少蠢貨甘願受我驅使。」蠍夫人想到此處,不禁自信的用玉手輕撫自己俏臉。

  正想著,一個粗豪的黑胖漢子一拍裸露的胸口,聲如響鑼的喊道:「好,大家一起結了盟,就不怕那些修士了,俺熊如山第一個支持!」

  一個倒八字眉,晦氣臉的書生附和道:「此提議甚妙,可以大減我族傷亡,在下付風雅,亦是大為贊同。」

  「呵,難怪古胖子這麼自信,原來是拉攏了黑熊怪和晦氣書生。」蠍夫人心中叫罵道,但轉念一想,「古胖子能拉攏這二人,我未必就不能,古胖子能給的,我都能給,至於古胖子給不了的嗎。。。我也能給,只要,他們別累死在老娘身上。」忖度間,突然一道白光,如倒飛的流星一般,從旁邊山頭竄向天空。「是信號!」蠍夫人方反應過來。劍氣破空而至!

  一道巨型劍氣爆射而來,直襲祭壇,劍氣所經之處,摧枯拉朽,觸者立亡,如劈波斬浪般開出一條道路,正在台上得意的古先生反應過來,雙手凝氣成牆,直纓劍氣,但匆忙應對,氣力不濟,直聞他慘嚎一聲,如斷線風箏一般飛出。

  而劍氣擊來同時,祭壇北面,群妖腳下積雪如潮水般湧動,接著兩道雪幕倒捲,化作帶牙巨嘴,將群妖吞入嘴中,一干小妖連同苦竹老人,書生付風雅,皆不及逃脫,倒是吞月天尊,大喝一聲,抽出背後大刀,如黑電一閃,斬落了巨嘴中的一顆雪牙,逃了出來,而巨嘴閉合後,形若一個的雪碗,密不透風,將群妖倒扣在碗下。

  雪幕暴起,劍氣開道,緊接著四條身影從山上疾奔而下,不是應飛揚四人又是誰?

  一切皆如莫雲蹤安排,四人衝殺而來,眾妖不及攔阻,縱仍有幾個妖物僥倖未死,也被開道的傅清名一劍斬殺,待離祭壇七丈之初,應飛揚足下發勁,如游龍一般躍上祭壇,催動靈符,凌霄劍道三人三角分立,則結劍成陣,頭頂幻出日月星,三光流轉,腳下分出陰陽氣,兩儀變幻,正是凌霄劍道之兩儀三光陣。

  「凌霄劍道來此救人除妖,想活命的速速離開。」謝靈煙女子純陰之體,站在「日月星」中的「月」位,頭頂幻化出一團如月一般光影,銀光流瀉下如月中仙子一般清冷出塵。

  「呦,這位妹妹好生俊俏,這仙女般的人物不消說,定是商影商真人門下吧,不知商真人近來可好。」歇夫人生性好妒,最見不得旁人生的比她俊俏,見到漂亮女子總是想辦法抓來,好好折辱一番再吃掉,多年前謝靈煙的師傅商影路過此地,她見商影貌美,竟不開眼的想對商影下手,結果自然是吃了大虧,險險喪命,此時見到謝靈煙,可謂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謝靈煙見她煙視媚行的姿態,心中暗罵一句「妖女」。冷冷道;「我師傅好是不好,還輪不到你這妖精掛念。」

  蠍夫人不見惱意,反而笑得更甜:「哎呀,小妹妹可別這麼說,商真人對我可是有大恩,勞煩妹妹代我替她問聲好,我可是——想死她了。」說罷,蠍夫人盈盈下拜,做個萬福,就在身子低下的那一霎那,背後銀芒閃過,一條銀鞭如長蛇吐信一般,字蠍夫人頭頂雲鬢探出,直向謝靈煙襲去,蠍夫人這一手叫蠍尾針,用身子遮擋背後蓄勢的銀鞭,言笑盈盈的背後是暗伏的殺機,不知多少高手都在色授魂與之際之際喪了性命。

  「哼,果然無恥。」謝靈煙身為女子,自是不受魅惑,且第一眼看到蠍夫人時就在防備,長劍應聲出鞘,只見謝靈煙運使黏勁撘上鋼鞭,抖了兩個劍圈,氣勁瞬間化作急速旋轉的太極漩渦,將鞭上勁力化於無形,再一抖腕劃圈,蠍夫人竟覺銀鞭已拿捏不住,再運功力,欲將鞭抽回,而此舉正中謝靈煙下懷,劍上黏勁一撤,轉作發勁,銀鞭倒射而回,竟刺向了旁邊的壯漢熊如山。

  熊如山哪料得如此,好在他身子雖蠢笨,反應卻還機敏,低吼一聲,雙手竟迎風暴漲了兩倍變成碩大熊掌,熊掌交疊凝勁,堪堪擋下,但這一鞭相當於蠍夫人和謝靈煙兩人合勁,饒是熊如山一身功夫都在掌上,這一下還是將他掌手掌刺得見血。

  「蠍夫人,你想幹什麼?謀殺親夫麼?」熊如山不滿的嚷了一聲,蠍夫人冷哼一聲,道:「傻愣著幹什麼,瞧你那熊樣,被凌霄劍道的名聲嚇傻了?幾個小輩就嚇得你不敢動彈了。」說罷,銀鞭再度輪轉,卻是留了三分巧勁,襲上謝靈煙,但凌霄劍道三人位置挪移,換做傅清名接下此劍。

  熊如山與眾妖一樣,見應飛揚四人來勢洶洶,擔心他們背後還有凌霄劍道高手撐腰,一時不敢妄動,結果被蠍夫人一番鄙視,老臉一紅,確定附近沒有其他人後,膽子一狀,又向其他妖物吆喝道:「別慫了,都快上啊!今天便是凌霄劍道掌門來了,熊爺爺我也生撕了他。」

  其他通靈期妖物或是蠢笨,或是不怕死活的亡命之徒,一聽這聲吆喝,也蜂擁而上。不過瞬間,四人已被群妖團團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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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百息之戰

    熊如山舔了舔手,手上血流立刻止住,但左掌仍要數日才能痊癒,不由大怒,喝一聲,一跺腳,右掌簡單直接的擊出,卻是煞風大作,氣流奔騰,正是他成名之招開山掌。

  而張毅之正對此掌,全然不懼,雙手舉劍,腳下兩儀圖一個旋轉,竟一劍將掌氣斬散。凜然道:「凌霄劍道威名,豈容爾等侮辱!」手中巨劍再揮,將衝在最前的兩位妖物攔腰斬斷。

  妖物們見血越狂,全無退縮,反是怪叫著圍上,而三人卻是不躁動,不妄進,謹守陣勢不讓分毫,腳下兩儀洩勁,頭頂三光借力,但見三人收、化、運、拉、旋、纏、發!在三人之間擰成一個劍界氣圈,眾妖甫一靠近,便是劍氣襲身,一時無妖能攻入三人腳下的兩儀圈內。

  「奶奶的,這陣法有些門道!」熊如山似勇實懦,不敢靠近,只遠遠的劈了幾掌,因勁力不夠凝聚,只在劍界氣圈上泛出些漣漪就消散了.見此情景,熊如山大聲嚷嚷道。

  這兩儀三光陣與三清封神劍陣不同,三清封神劍陣意取商周時期三清定封神之典故,劍中自帶封神之戰時天地起殺機,萬仙屠如狗般的凌厲殺意,凌霄劍道三人雖修為不足,但劍勁已是兇猛無匹,殺意凜然。

  而兩儀三光陣則是守陣,但見張毅之劍勢剛猛雄烈,站了「日」位,謝靈煙劍勢冷冽寒澈,站了「月」位,而傅清名修為最高,便站了調和陰陽的「星」位,這般太陰會太陽,兩儀並三光,正合天地流轉之妙,又豈止是「有些門道」?也是這三人修為不夠,只護得應飛揚一人,若換做三位凌霄劍道前輩高手施展,劍界足可覆壓百米,端得是生靈難進,神鬼莫犯。

  應飛揚居於陣中祭壇上,卻是全身貫注,不理會週遭殺聲震天,在三人保護下催動法訣,手中搬運符昊光大作,靈氣翻湧。

  「是乾坤搬運符,快殺光他們!別讓他們跑了!」蠍夫人看出端倪,叫道。此時突然又見峽谷兩側樹木搖動,竟在樹幹上生出眼耳鼻口,拔地而起,變成兩排樹人,列著隊圍上眾妖物便打,與妖物擠成一團,應飛揚四人心知肚明,是碧木青蘿夫婦出手了。

  樹人雖然動作遲緩,殺傷力不大,但皮糙肉厚,耐打的很,有兼身形龐大,儼然結成一道樹牆,將蜂擁的妖浪切割成一道道細流,而這些細流遇上凌霄劍道三人結成的劍界,又被輕易打散成細小浪花,難以造成威脅。

  相持一會,眼看應飛揚手中符咒白光越來越盛,熊如山心中煩躁,卻被幾個樹人團團圍住,不耐之下,大吼一聲,雙手一合,卻有數道巨大掌影從天降下,將身邊的樹人拍的炸開,卻見木屑炸裂間,露出一道枯瘦身影。

  「苦竹老人,怎麼會是你。」拍散了樹人,從樹中冒出的竟是苦竹老人,熊如山不禁也吃了一驚。

  「奶奶的,是碧木青蘿這對狗男女,敢陰爺爺我!」原來苦竹老人方才被莫雲蹤的冰雪封天陣困住,無法脫身,好在他修為也不低,隨即便想到用木遁之法,藉著樹木遁形脫出風雪冰天陣,哪知木遁方使了一半,這樹木便被碧木青蘿招成樹人,術法干擾下,苦竹老人竟被卡在了樹中,若不是熊如山一掌拍散樹人,他還要費些時間才能脫出,這番陰差陽錯,卻是令本就脾氣暴躁的苦竹老人暴跳如雷。

  苦竹老人也不向熊如解釋,翻手化出一隻翠綠竹杖,舉杖向一隻樹人砸去,老邁枯瘦的身子竟似有力士一般,一聲悶響,硬生生的將樹人又砸進了地面,卻見那樹人裂開一條嘴一樣的樹洞,從樹洞中傳來了碧木的譏嘲聲:「苦竹老人,沒想到你是光長年紀不長智慧,這麼大的人了,怎麼還是這麼蠢,真是丟盡我們木妖的臉面。」

  「呸,你們這對狗男女,當了這麼久的縮頭烏龜,今天出來送死嗎?」苦竹老人與碧木青蘿本就有仇,曾有多次交手,從樹中感應出了碧木青蘿的妖力,那還按捺的住脾氣。

  「我便是送死,憑你,有殺我的能耐嗎?」樹人又譏嘲道。

  「奶奶的,爺爺這便讓你知道厲害。」苦竹老人手一伸一按,碧光一閃,樹人又變回了普通樹木,苦竹老人也是木妖出身,不但破了這操縱之術,更借助殘留的術法感應,測出了碧木青蘿的位置,隨後口唸法訣,再施木遁之術,沒入了樹木中。

  此時,其他樹人又同時開口道:「小恩公及凌霄劍道的三位朋友,我們只能幫到此地了,還望後會有期!」說罷,樹人同時碎裂,化成漫天飛屑。

  碧木青蘿幫著拖延了不少時間,還冒險引走了苦竹老人這個勁敵,二妖傷勢在身,對上苦竹老人,怕是不容樂觀。但此處形勢更加緊急,眾人也無暇替他們擔憂。

  樹人消失,謝靈煙三人壓力驟增,沒了樹人阻礙,妖怪合圍而上,所謂一力降十會,兩儀三光陣縱使通造化之奇,奪天機之變,在群妖如潮如浪的兇猛攻勢之下,凌霄劍道三人亦漸漸不敵,只能勉強維持陣勢不散,好在時間剩下不多,應飛揚心急如焚,心中默念

  十!九!八!七!六!五!

  四!

  此際突然一陣腥風自頭頂襲來,竟是吞月天尊從天而降,手中之刀迎風暴漲,化作等人長的巨刃,若流星天墜,藉著落勢斬向祭壇上的應飛揚,吞月天尊逃出雪口之困後,便立身雪碗頂端,居高臨下的觀戰,吞月天尊是野狼修成人身,最是有耐性,不出手則矣,一出手便直擊要害,觀測良久,終於讓他窺出劍陣中心上空便是最為脆弱之處,而結陣三人此時也近力窮,故選在此刻出手,刀風呼嘯,直襲嚮應飛揚。

  三!

  凌霄劍道三人心意相通,立有決斷,謝靈煙抽身一退,游蝶般閃過纏鬥的蠍夫人,張毅之趁隙補位,橫劍擋下蠍夫人的銀鞭,謝靈煙身子輕飄飄的點上他右肩頭,張毅之則以肩骨為槓桿,左肩卸下蠍夫人的勁力,右肩借力一抖一送,這一抖一送之間,包含蠍夫人和張毅之兩人之力,再加上謝靈煙的上躍之力,謝靈煙登時若離弦之箭,化作一抹清亮劍光直刺雲霄。

  二!

  「哪裡走。」蠍夫人鋼鞭如活物一般,捲向謝靈煙腳踝,眼看便要纏上,卻差了三分,鞭長莫及反被謝靈煙一腳踩踏鞭頭,再借新力。蠍夫人分身攻敵,空門登時大開,被張毅之趁隙一掌擊退,而天上刀氣劍光相碰撞,散發粲然光華,一個是吞月之妖,挾墜空之勢,一個是名門弟子。借奇陣之力。刀劍相擊,迸發驚天巨響,驚爆之後,二人各自彈開。

  一!

  應飛揚手中靈符無火自燃,昊光急閃,祭壇上的應飛揚和諸女,祭壇下的傅清名、張毅之,以及正從天上墜下的謝靈煙身上都湧出白光。成了!眾人心頭念道。

  零!

  符咒化作飛煙,白光消散,眾人卻仍在原地!

  不明所以之際,又突然一道身影,直衝上天,一身花袍被劍氣割得衣衫襤褸,正是古先生,只見他肥碩身子再漲,化身為一個巨大的花皮鸚鵡,雙爪抓住了正在下墜,無力抵抗的謝靈煙,古先生方才被一劍偷襲,擊飛在地,但也算他修為不低,傷而不死,稍一回神,見謝靈煙被擊落,便化出本相,此番他受創極重,圖謀又盡數被凌霄劍道之人破壞,心中怨極恨極,誓要將謝靈煙摔成肉泥。肥碩鸚鵡振翅揚翼,直衝雲霄,轉眼化作黑點。

  失了謝靈煙,二人無法成陣,轉眼三光盡掩,兩氣消散,兩儀三光陣登時告破。

  與此同時,背後雪壁也崩塌瓦解,晦氣書生付風雅等妖也破壁而出。

  眼見陣勢告破,一直躲在後面的熊如山欺身向前,龐大身形竟是意外靈敏,「轟」得擊出一掌,這次不是劈空掌勁,而是實打實的一掌印在了張毅之身上,張毅之慘嚎一聲,倒飛出去。

  而蠍夫人長鞭一抖,纏上傅清名的長劍,就此時,兩個小妖背後殺入,揮起兵刃砍向傅清名,傅清名高躍而起,雙腳環踢,踢飛二妖,卻未及落地,便被蠍夫人練劍帶人纏帶過去。「這等的俏郎君,來這裡,讓姐姐好生瞧瞧。」蠍夫人盈盈媚笑道,傅清名只感自己如魚一般被人釣了去,此時卻有一隻手抓住了他的腳踝。

  「蠍夫人,有道是『臨財毋苟得』,小生不才,也想分一杯羹,還望夫人惠及他人。」定睛一看,抓住他腳的人竟是晦氣書生付風雅,付風雅滿口之乎者也,君子之道,卻掩不住面上貪婪之色,莫說傅清名,連蠍夫人也是柳眉之蹙。

  「哼,剛脫了困就跟我奪食,算了,那便一人一半吧,我還怕他這身好血肉,沾上了你的酸腐之味呢。」

  眼看兩人危機,應飛揚提劍欲救,卻突覺背後似有殺機,轉頭一看,竟是刀光臨頭,危急間,應飛揚身形後仰,搭了個鐵板橋,刀光擦著他鼻尖而過,隨即雙足蹬地,向後閃退。

  吞月天尊撫刀道:「竟能躲過我這一刀,再來。」吞月天尊雙手臥刀,彎曲刀身若巨犬露出的森森白牙,準備噬妖著應飛揚的咽喉。

  戰況急轉直下,三人轉眼陷威。

  而此時,彩皮鸚鵡飛回,雙爪已空!不見謝靈煙身影!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4 17:02
第十八章 一掌四命

  彩皮鸚鵡飛回,雙爪已空,應飛揚心沉淵底,還未來得及悲慼,但鸚鵡轉瞬即近,卻見鸚鵡背上還有兩人。

  一人是身形嬌小,長發飄灑,正是謝靈煙,此時已昏迷,被另一人橫抱胸前,而另一人長身傲立,七彩法袍在夜色中鼓蕩飛揚,仍未落地,便有一股滔天無匹的氣勢籠罩全場,在場無論人或妖,無論先前是否見過,此際心頭都浮上一個名字。

  孔雀公子!

  壓力鋪天蓋地而來,彷彿有一隻巨手,扼住了全場所有人的心靈,眾煉骨期的妖物身形瑟瑟,趴伏在地,大氣都不敢喘,吞月天尊,蠍夫人等化形期妖怪也停下爭鬥,單膝跪地,神態恭謹,傅清名、張毅之深受重創,但名門子弟的驕傲不許他們向妖魔下跪,索性盤膝一坐。

  唯有應飛揚屹立當場,雖然身上如有萬鈞之重,卻勉力強撐,不願倒下。

  鸚鵡漸漸落下,孔雀公子的面貌也漸漸分明,只見他貌若貴族青年,白皙皮膚,薄唇直鼻,眉眼又細又長,眼角上挑,儘是一副睥睨天下之態。

  同樣是七彩法袍,穿在古先生身上像是滑稽可笑的小丑,穿在他身上卻是盡顯雍容華貴。

  鸚鵡正落在了祭壇上,雙翅張伏,以頭貼地,孔雀公子公子翎懷抱謝靈煙從鸚鵡頭上走下,足方點地,整個祭壇發出「吱吱」哀鳴,彷彿不能承接他的重量。公子翎看看祭壇上諸女,撇一眼群妖,說道:「這就是你們給我準備的禮物?」

  語氣不見喜怒,眾妖一時竟不知該如何應聲,公子翎也不在意,七彩披風一扯,將謝靈煙包裹住,輕輕與眾女放在一處,又將目光掃向唯一佇立的應飛揚。

  應飛揚亦無懼無畏,對上公子翎的目光,四目交匯,應飛揚頓覺腦海一空,週遭似是變得萬籟無聲,一片死寂。

  人,妖,物,景,皆溶於夜色,惟獨孔雀公子的雙瞳,如雙月在天,目光寒寂如月光清冷,睥睨塵世,冷眼眾生,應飛揚的勇氣如同積雪一般,在月光中消融,身軀竟似有千鈞之重,兩腿如灌了鉛一般沉重,眼看便要跪伏在地。

  絕世橫威之下,方見骨氣驚俗!

  應飛揚頭腦昏沉下,突得本能的屈指彈劍。清脆悅耳一聲劍鳴,卻又暗藏鏘然激越之音,聲音雖輕,落入應飛揚耳中,卻如黃鐘大呂一般,驅散死寂的靜默氛圍。

  應飛揚精神一振,靈台回覆清明,雙目精光爆閃,迸射出卓然劍意。

  竟是長嘯一聲,劍光如練,斬斷銀華般的月光,向天下最頂尖的大妖出劍!

  劍至半途,應飛揚驚覺公子翎目光閃過一絲驚異,隨即清冷孤寂之意消散,變得如刀似劍般銳利,而若有實質的目光盯視之處,正是自己破綻所在,應飛揚身形陡然一停,生生止住了劍勢,化攻為守。

  招行一半,卻覺公子翎眼光洞玄知微,似已看破後續變化,急忙再次換招,但隨即又覺擋不下,避不開,招式急急再換

  但見應飛揚不停變換劍招,直將長劍舞得銀光流瀉,劍風呼嘯,如同正與看不見的敵人搏鬥一般,而且正被殺得大敗虧輸,連連後退,眾人只道他是發了失心瘋,卻只有應飛揚自己知曉此際的凶險。

  突然,應飛揚一聲悶哼,身子一個踉蹌,拄劍勉強穩住身形,卻已是大汗淋漓,面如死灰。

  公子翎眼中閃過一絲讚賞,隨口說道:「劍骨凌人,劍覺驚世,不差!」

  隨後目光又掃過傅清名和張毅之,二人重傷之軀,在孔雀公子一眼望來時,終於強撐不住,雙雙昏倒,公子翎想了想,又似是自言自語的說道:「算了,還是都殺了吧。」

  「還是都放了吧。」輕描淡寫一句,如是商討晚上吃什麼一般。一道人從林間走來,動作不緊不慢,自然天成,來的雖然突然,卻絲毫不顯突兀,彷彿他只是從天地走出一般。

  銀白鬚發,清癯面容,來人竟是清苦道人。

  清苦身子由遠而近,如閒庭信步般穿過低伏的妖群,走上祭壇。

  孔雀公子狹目一張,竟如若夜空閃過一道閃電,神彩照人,直視清苦道人,清苦道人毫不在意的迎上公子翎目光,目如靜淵,深邃幽遠,不可見底。

  「三十招。」孔雀公子突然沒頭沒腦的說道:「除去那個小姑娘,他們三條命,你便在我手下走三十招。」

  「三招如何?」清苦道人輕描淡寫道。

  「哦?」孔雀公子長眉一挑,似有興致。

  「三招,我不閃不避,接你三招,三招不死,換他們三人性命。」

  「師父……你瘋了!」應飛揚聽著惶急,出言欲阻,卻覺氣血翻湧,說不出話,索性劍一橫,擋在孔雀公子面前,挑釁目光直視公子翎。

  「哈!」孔雀公子全然不在意應飛揚,反是清苦言語讓他雙目閃過一絲意外,輕笑了一聲,道:「一招,一招不死,他們三人同活。」

  「那就——」清苦道袍無風自動,獵獵翻飛,鬚髮也飄揚飛舞。

  「——請招了。」

  一聲請招,清苦道人雙手負於身後,腰桿挺得筆直,一股無可言喻的威勢自他周身散開,一瞬間,整個人突然變得鋒銳起來,如一柄聳立天地的神劍,帶著無匹劍意沖霄干雲,直破九重。

  孔雀公子無視這絕峰天柱般的劍意,右手低垂,掌心向地,一瞬間,應飛揚只覺整個黑夜都被公子翎這手掌吸引,在他五指凝聚一股比夜色更黑暗的凶煞死寂之氣。身後的兩個火盆焰光忽明忽滅,噼啪火光炸裂,似做畏懼的嗚咽哀鳴,彷彿要被這黑氣吞噬殆盡一般,招未出,已現絕世凶威,此招正是公子翎成名絕技「孔雀幽冥印」。

  孔雀公子氣凝於掌,台下之妖壓力瞬輕,急忙連滾帶爬閃到兩側,唯恐被這如來自洪荒般的掌力波及。

  但見孔雀公子一掌送出,這一掌又輕又慢,不帶一絲風聲,好似要是替清苦拍去衣上灰塵,但清苦道人的全身衣服卻如受颶風颳了一般,向後飄飛。一掌印上,一陣勁風以兩人為中心,波紋般四散開去,眾人眾妖只覺厲風吹面,台上兩個火盆亦瞬時吹滅。

  一聲悶哼,清苦道人劃出一道弧線,被擊下祭壇,胸前黑氣凝而不散,如同黑火一般在清苦身上燃燒,吞噬著他的生機,清苦足方落地,便仰天噴出一口血,又連退七步。

  每退一步,纏繞在身上黑火就弱了幾分,每退一步,都踩得積雪消融,水汽蒸騰,地麵龜裂,沙塵四起。水汽,細雪,沙塵消散之後,清苦竟是腰桿挺立,屹立不搖。只是臉色仍有黑氣籠罩,如死灰槁木一般。

  「好!你,來歷不凡!」孔雀公子讚了一聲,長袖一揮,應飛揚足下一空,耳邊風聲吹呼,正驚異時,雙足落地,竟被送到清苦道人身側。

  「師父,你沒事吧」應飛揚關切道。

  「公子手下留情了。」清苦一拱手,又對應飛揚說道:「走吧。」

  「可是……」應飛揚擔憂諸女和凌霄劍道三人,清苦道人直接打斷道:「孔雀公子一諾千金,既然開了金口,定然保他們無事,先走吧。」應飛揚權衡形勢,一咬牙,攙著師父離去。

  離了棲鳳谷,行了一會,清苦道人身形突然劇晃,「嘔」的一聲,口吐了一大灘鮮血,直把雪地染紅。

  「師父,你怎麼樣?吐了這麼多血。」應飛揚嚇了一跳,忙掃開旁邊巨石的積雪,扶清苦坐下。

  「沒事了,這口血吐不出來才真有事。」再看清苦道人,臉上黑氣已經散去,只是失血過多,白得嚇人。「公子翎果然了得,這孔雀幽冥印侵筋蝕骨,真挨足三掌,怕還真得交命了。」

  應飛揚見師父為救人這般豁命,鼻頭一酸,先前對他的不滿瞬間化為歉疚。手掌按上清苦道人背後,為他運功調息,但口上卻不饒人說道:「知道他厲害,你還要硬挨他三掌?明明可以跟他對放三十招,偏要傻站著讓他打,真不知你怎麼想的,」

  清苦鬍子一吹,道:「你懂個屁,老道我一身功力被鎖,真氣只能護身,不能傷敵,真要跟他對放三十招,那才是穩死無生。」突然面色一凝:「嗯?不對,你的功體有問題,你這幾日見過誰了?」

  「啊?」應飛揚莫名其妙道:「沒見過誰啊?不就是莫雲蹤前輩和凌霄劍道的三位師妹嗎?」

  又突然想起,道:「對了,莫雲蹤前輩布的風雪冰天陣和給我的靈符同時失效,莫非是遇上了孔雀公子,也不知他現在怎麼樣了。」

  突然一陣磅礴氣勁,在雪地中犁出一道深溝,直襲而來,只聞一聲慘嚎,應飛揚掌前一空,清苦竟被這氣勁擊飛,在空中劃下一道血線。聽到清苦道人的慘嗥聲,應飛揚才反應過來。

  而氣勁來源處,一白衣男子從皚皚白雪中走出,鳳目溫潤,姿容儒雅,嘴角帶著一抹近人微笑,悠悠道:

  「多謝掛懷,不勞費心。」

  來人竟是——

  「雲蹤莫定」莫雲蹤!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4 17:03
第十九章 絕世之賭

  這一掌拍在清苦道人身上,也拍在應飛揚心頭,攪得他心亂如麻,震驚、疑惑、擔憂、憤怒,一時種種情緒湧上心頭。

  驚疑間,卻見莫雲蹤十指翻飛如電,隔空連點應飛揚身上幾大要穴,應飛揚想擋,但指氣無形無質,哪擋得了,瞬間身子受制,動彈不得。

  莫雲蹤卻看都不看他一眼,足下一點,手中白光熾盛,化作一道白影再向清苦擊去,又是一掌擊在了清苦身上,一聲驚天巨爆,雪浪翻湧炸起,又飄飄揚揚落下,好像大雪又至一般。

  而雪花紛飛間,清苦道人卻是,不動不搖!

  「公子翎!」莫雲蹤溫潤鳳眼一眯,道出清苦背後之人大名。

  竟是孔雀公子突然到來,後發先至,一掌先貼在清苦道人背後,為他化去莫雲蹤的兇猛掌力。

  「本公子說饒他今日不死,那今日便是閻君親至,也索不走他的性命。」孔雀公子傲然說道。

  但見公子翎一手負於身後,一手挾帶七彩虹光,按在清苦後心。公子翎性情怪異,亦正亦邪,連功體也是正邪同修,一者孔雀幽冥印,凶狠陰厲,邪氣無比,一者孔雀明王咒,沉穩深厚,正氣沛然。

  而此時運使的正是孔雀明王咒,華光流轉間,雄渾之力綿綿不絕的注入清苦體內,孔雀明王咒與清苦道人體內謙沖平和的道家真氣相和,毫無阻礙的在清苦筋脈內流轉運走,將莫雲蹤的掌力盡數擋在身外。

  莫雲蹤連連提勁,卻皆是無功,反是孔雀公子禦敵同時仍有餘力,分出一部分功力將清苦散亂的真氣聚攏,治癒清苦的內傷。

  相持一會,清苦頭頂白氣氤氳,面色已見紅潤,孔雀公子手腕一旋,翻手一掌再擊清苦後心,氣勁卻是隔山打牛,』蹭蹭蹭!」將莫雲蹤震退數步。接著掌風再一吐,將清苦遞嚮應飛揚身旁巨石,清苦順勢盤膝坐下。

  莫雲蹤被震退數步,暗罵孔雀公子壞事,正欲抽身而去,卻覺得孔雀公子斜眼冷視,一股無形氣機已鎖定自己全身。

  莫雲蹤心知孔雀公子意外出現已令他失了先機,若是此時離去,非死也得重傷,便拱手道:「在下莫雲蹤,拜見公子,不知何時冒犯了孔雀公子,令公子定要緊逼於我?」

  孔雀公子卻是長眼一寒道:「莫雲蹤是沒冒犯我,不過你卻未必。」

  莫雲蹤道:『在下愚鈍,不知孔雀公子所言何意?

  「假借身份,暗行詭計,以為裝瘋賣傻,就可以唬弄過去嗎?」

  莫雲蹤灑然一笑:「孔雀公子何等人物,豈是我等可以輕易唬弄的,公子既然一口咬定我身份是假,那我倒要請教,公子認為我應該是誰?」

  孔雀公子冷笑道:「你是誰?過兩招不就知道了!」話一出,風勢陡然一停,濃重殺意滿野。

  莫雲蹤卻是笑容不減:「過兩招就知道了?方才公子既然與這位……清苦道人賭注一招,在下看著心癢,也想與公子立個賭約。」

  「說賭就賭,真當本公子是賭徒嗎?」孔雀公子輕嗤道。

  莫雲宗平靜道:「賭徒們拚個雙目赤紅,切齒咬牙,也最多賭些身外錢財,自家性命,一身格局也不過拘與泥碗骰盅之間,而公子一身格局,卻是天地都容不下,我又如何敢講公子當做賭徒。只是公子一生意在快意縱橫,何妨聽我一說,若是這局勾不起公子興趣,再來殺我也未遲。」

  公子翎不由一笑:「你這高帽戴下,不應你道顯得我小氣了,說吧。」

  莫雲蹤卻話鋒一轉,望著高懸明月道:「雲散月朗,明日定是一個好天氣,蜀中山水雖秀麗天下,但初陽映雪之景,卻是十年罕見,公子何不回返錦屏山莊,淺斟輕飲,偎紅倚翠,一覽此美景。」

  公子翎見他顧左右而言他,心生不耐道:「先殺你,再回錦繡山莊,也費不了多少時間。」

  莫雲蹤手指寒月道:「既然如此,在下不敢耽擱公子寶貴時辰,在下便賭,月落西天之前,公子仍探不出在下的真實身份。公子若輸了此賭,便請回返貴莊,暫不過問此地之事。「

  豪語一出,連孔雀公子也不禁動容,此刻月方行過中天,這便意味著孔雀公子至少還有一個時辰時間試探對手身份,但天下間能在孔雀公子手下撐一個時辰者便已是寥寥,更遑論還要隱藏身份,不用自己原有功法,這難度何止倍增。

  公子翎一聲輕笑,道:「確實有趣,只是你若輸了,又該如何?」

  「在下若輸,自然任憑公子處置,說不定在下的身份,會讓公子留我一命呢。」

  此賭注看上去是莫雲蹤把性命押上,其實他身處險境,生死未必輪得自己做主,不過是一句廢話,見莫雲蹤若無其事的說這般無賴話,公子翎也不禁讚道:「有心開賭,卻不捨得押注,這般只佔便宜不吃虧的性子,倒是幫我排除了很多人物。」

  莫雲蹤似聽不懂公子翎的嘲諷,裝模作樣道:「哈,真是言多必失,那在下也不敢多嘴了,端看公子意下如何。」

  公子翎袖袍一揚,氣勁四散,冷道一聲。

  「允你了!」

  公子翎話音方落,便見莫雲蹤手捻法訣,週遭雪原如沸水翻湧,浮出「雪泡」,「雪泡」炸裂,化出凶禽猛獸,雪虎,雪獅,雪鷹,雪隼,雪豹,雪熊,雪狼……形態各異,空曠雪原瞬間百獸聚集,眾雪獸如競相爭食一般,四面八方襲向孔雀公子。

  「萬獸門的化氣為獸,不過彫蟲小技!」孔雀公子身陷包圍,卻是神態自若,雙手仍負於身後,七彩法袍鼓蕩飛揚,週遭積雪無失去重力,飄飄揚揚的飛向天空,竟如天地逆轉了一般,再一頓足,半空飛雪如利箭四散開來,雪獸中「箭」,便又化歸白雪,眨眼間,雪獸盡數消散,雪原又復空曠之景,惟余白雪飄飛,被月色染成片片銀羽,襯得白雪中的公子翎端若神人。

  倏然漫天飛雪如受牽引,在公子翎身後聚作一處,隨即,一條雪龍在公子翎背後形成,猙獰頭顱,血盆大口中,銳利獠牙森然可怖,要將公子翎吞下。

  孔雀公子卻如是不耐,道:「龍虎山的控龍勁,我倒是也會些,這般試招的招式,你還要用到幾時?」說罷,右手伸前,一記虛抓,背後雪龍確如被巨手扼住一般,搖頭擺尾,卻是掙脫不得。

  應飛揚被這二人驚得目瞪口呆,那些雪獸單是一個,就足夠他應付了,更別提那條威勢凜凜的雪龍了,那雪龍卻敵不住公子翎的輕輕一捏。而兩人戰得這般驚天動地,竟然還有留手,想到先前還對孔雀公子出劍,不由一陣後怕,背後驚出一身冷汗。

  此時卻聞清苦道人虛弱聲音道:「機會難得,全神觀戰。」如此頂峰之戰,當世罕見,對應飛揚今後修行大有啟迪。

  應飛揚聞言,當即收斂心神,目光再次專注戰局,卻是再也不捨得挪開,卻見那雪龍不知何時竟被公子翎所控制,公子翎手指虛引,雪龍便張牙舞爪的追逐莫雲蹤,激得戰場積雪飛揚,莫雲蹤不減瀟灑氣概,腳踏玄步,腳步時快時慢,而快慢變化間,皆呈現出某種玄奧的節奏,如行雲流水一般,遊刃有餘的躲過雪龍追擊。

  應飛揚見他步法玄奇,有暗藏道家八卦變化之奇,星辰流轉之妙,與自己所學倒是互相印證,似是出自一脈。又聽清苦一語印證了他的猜想,「是我們凌霄劍宗的星羅奇步,他怎學會的?好好看,能學得幾分便是幾分吧。」

  應飛揚悟性驚人,把定心神,氣凝雙目,眼前已不是曠闊雪原,而是玄奧無垠、深邃浩瀚的星海,莫雲蹤步罡踏斗,足踩星辰,舉步挪移間皆合周天星斗流轉軌跡。

  在應飛揚眼中,莫雲蹤已不是在做生死搏賭,而是在教授他步法精義,看得他如痴如醉,渾然忘我,若非被封住氣脈,怕是當場便會隨莫雲蹤起舞。一時竟沒有注意,在他心想念動間,體內凝滯的真氣竟如堅冰消融,緩緩流轉。。

  「凌霄劍宗的星羅奇步,只能用來逃命嗎?」公子翎再度叫破莫雲蹤所使武學。手一引,雪龍徑直向莫雲蹤飛去。

  莫雲蹤聞言,飄渺身影陡然一停,無畏無懼的直面撲擊而來的雪龍道:「那便不逃了吧。」

  但見莫雲蹤沉腰扎馬,接引地氣,化至剛至烈純陽之能,雙掌聚勁,金光沛然間,在掌中形成一個「小太陽」。隨即躍身而起,凌空迎向雪龍。

  「蓬!」

  絕冷雪龍與純陽掌勁驟然對拼,雪龍難敵至陽之掌,被擊得四散飛射,隨即又蒸化為氤氳水氣,日月同天,雪霧並現,竟是蔚為壯觀。

  水汽蒸騰,遮蔽視線,孔雀公子身處霧中,忽而一雙肉掌從霧中探出,純陽之掌再出,直襲公子翎左側,公子翎左手亦運起孔雀明王咒,穩穩接下,雙掌相接,金華璀璨,虹光流轉,將霧氣映得如蜃樓仙境一般。

  孔雀公子讚道:「好個純陽掌,嗯。。。還不止。」又是一道掌勁穿霧而來,擊向公子翎右側,公子翎右掌再出,迎向來者,燦然光華照出來者面容,竟又是一個莫雲蹤。

  「還要加上佛門禿驢的天人五相。」公子翎雙手分開,身受夾擊,仍如若無事的道出莫雲蹤招式。

  既稱天人五相,自然是一身化五,掌風呼嘯間,三道破空掌力同時而起,又現三道莫雲蹤身影。一前一後,襲向公子翎空門大開的胸口背心,還有一道從空中直擊公子翎頭頂,孔雀公子雙掌雖同受牽制,卻是真元一提,周身運起一道無形氣牆,三掌被氣牆所阻,如陷入粘稠渦流,難以寸進,兩個人,六道身影,一時僵持。

  但見公子翎又一提元,氣勁四散,化成磅礴氣流,週遭水霧瞬間被氣流撕扯吹散,五個莫雲蹤也是真加立判,左、右、上、後的莫雲蹤也被氣勁吹飛,與水霧一般,消散無形。惟獨前方莫雲蹤是真身,不退反進。

  莫雲蹤並指如劍,足一點地,身子與地面平行,倏然急旋,如鑽頭一般,突破公子翎層層氣牆,公子翎雖真氣雄渾,但散於周身,自然不如莫雲蹤專於一點,氣牆遂告瓦解。

  氣牆瓦解瞬間,莫雲蹤站穩身形,再贊一掌,孔雀公子直纓其鋒,右掌平伸,擋下來掌,口中道:「連太虛劍意也被你學去了,有趣。」

  甫一接掌,公子翎面色一凝,首現鄭重之色,此掌看似與先前相同,皆是純陽掌力,接掌之時才發現,掌中暗藏一股陰邪凶厲的氣勁,威力猶遠在純陽氣勁之上,未及細思,莫雲蹤另一掌凝勁再發,掌中纏繞著不加掩飾的碧綠色妖元。

  雙掌交疊,勁力同發,公子翎單掌接雙掌,身形竟也一晃,眼中卻帶一抹驚異,道:「原來是你!好算計,不愧是碧眼邪狐——」

  眼前莫雲蹤功力催上頂點,再無餘力維持形貌變化之術,容貌竟發生變化,雖仍是清逸淡雅的文人形貌,卻比原來的模樣更加消瘦,眉宇間也見風霜之色。正是

  「——胡不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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