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步劍庭 作者:意縹緲(連載中)

 
Babcorn 2019-9-14 16:55:4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22 17271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4 23:04
第十六章 一年之期

  應飛揚回到宅中時,已是鼻青臉腫,一身狼藉,清苦皺眉問道:「怎麼這副狼狽樣,在外面跟人打架了?」

  「無妨,小事而已。」應飛揚一身的傷,實則是羅中昊三人留下,這三人憤恨因應飛揚失了面子,便在丹霞峰下等候,應飛揚一下山,就被拉到一旁無人之處一陣拳打腳踢。

  奈何應飛揚明明被打,卻是一聲不吭,還一副心不在焉模樣,竟在挨打時走了神。三人自覺無趣,打得手酸後放了幾句狠話就離開了。

  換做別人,定然會引以為恥,立志報仇,但對應飛揚而已,不過是幾隻豺狗耍弄爪牙而已,根本不足掛齒,反倒另一件事讓他一直心心唸唸。

  「師傅,你們先前推斷,我要化盡體內異種真氣,需要兩年時間,應該是按常理推論的吧?」

  「嗯,沒錯。」「這樣啊,常人花了兩年的話,以我天資,大概半年也就可以了吧,你別用那種眼神看我,凡事不能燥進的道理我也知道,所以我將腳步放慢,練功時不忘偷懶加休息,已經過了三個月,再花一整年時間,總能把這勞什子真氣化盡了吧。「

  清苦沉吟一陣道:「一年?一年後剛好是試劍大會,你該不會是不被人打了心生怨恨,想在試劍大會上報仇吧。「

  應飛揚被道破動機,尷尬道:「對了一半,試劍大會我是要參加,不過跟被打無關,我可沒功夫生這閒氣。」

  「哦,那你為了什麼?」

  「試劍大會唉,還用問嗎?」應飛揚咧嘴一笑,露出光潔白牙道:「自然是找人,為我試劍了!「

  清苦哼了一聲道:「瞧你狂的,試劍大會的規矩,你都知曉嗎。」「自然知曉。」應飛揚點頭應道,試劍大會三年一屆,只年齡十七歲以下弟子可以參加,是凌霄劍宗提拔後進弟子的手段,也是外門弟子,殿前弟子的晉身之機,只是外門弟子參加了多些門檻,需先通過「天榜提名」,「奇鋒劍奪」兩關考驗,所以難度實在不低。

  清苦低垂著頭思索著,食指中指不停敲打著木案,發出的厚實敲擊聲,敲擊速度隨著他的思緒不斷變化節奏,竟敲出抑揚頓挫的韻律。「篤!」「篤!」兩聲堅決果斷脆響,為這番思考做下結尾,清苦抬頭道:「既然你心意已決,你若能及時恢復,參加試劍大會也無不可,只是既要參加,就得取得第一才可,不然豈不是污了我名頭。「

  「這是自然,雖然你沒什麼名頭可污。」應飛揚覷眼道。

  「還有便是,取得頭名後,你可去經閣任取一本典籍修行,便是索要本門至高劍典《萬道引歸天劍訣》也無不可,但我要你用著這機會,替我取一本《太易玄經》。」清苦面色凝重,燭火在眼瞳中搖曳不定,映得他的面孔陰晴難測。

  「《太易玄經》?是劍經還是功法?」應飛揚疑道。

  「都不是,是一本星佔玄學之書。」

  應飛揚樂道:「師傅,裝神弄鬼才是你的本行,算命卜卦是策天機那老騙子的行當,你可莫搶人飯碗啊。」

  清苦道:「你若不願,我也不強求,畢竟機會難得,浪費一觀《萬道引歸天劍訣》的機會,選一本於你無用的易書也是可惜。」

  清苦這麼說,自然是有他緣由,需知凌霄劍宗的劍法如金字塔般,最下層是《破風斬雲劍》,《太清冰羽劍》,《傲寒劍法》,《靈蛇逸鶴劍》等三十六部劍法,這些劍法門中弟子皆可以自行修練,其中《破風斬雲劍》因最易上手,所以修煉的人數最多。

  第二層是《四象太王劍》、《九陽昊天劍決》、《萬劍天裁訣》、《太陰廣寒劍》、《心神念劍》、和《陰陽逆亂劍決》這六部劍法,這些劍法皆以第一層的劍法為基礎,如《四象太王劍》就是由《青龍化生劍》《白虎臨陣劍》《朱雀振翼劍》和《玄武不動劍》這第一層的四套劍法合併演化而來,第一層劍法沒一定造詣,便無法修習這六套劍法,是以這六套劍法並稱凌霄劍宗的六大劍決。

  而最上層的鎮派劍典就是《萬道引歸天劍訣》,此劍法號稱「萬道源流,萬劍本宗」,是一切凌霄劍宗所有劍法的源泉和歸宿。此劍法不重根基,不重修為,只重悟性,素有「一夜不悟,終生無望」的說法,試劍大會歷屆優勝者都可在經閣任取一本典籍參閱,但目前大多數都是借閱了這本書,由此可見此書珍貴。

  應飛揚卻毫不在意的一擺手,道:「有何可惜,只有無敵的劍者,哪有無敵的劍法,若《萬道引歸天劍訣》真那麼厲害,歷代掌門何必還把它藏著掖著,直接一人送一份,人人都學人人都練,總有幾個能練成的,那咱凌霄劍宗不就早成天下第一大派了!照我看來,能將平平無奇的劍法用得超凡脫俗,才算真正的劍道高手。

  清苦一聲輕笑,道:「你這小子,別人視作珍寶的東西,你卻棄如敝履,你是何時有了這等見識。」

  「也是今日才有的體悟。」應飛揚拍了拍胸口道,胸口凸出一塊,隱約看出書卷的痕跡。

  回到書房之中,應飛揚從胸口摸出兩軸書卷,將兩卷一並置在案上緩緩攤開,兩卷竟都是《破風斬雲劍訣》。

  應飛揚三個月來抄書無數,唯獨未曾抄過早已爛熟於胸的破風斬雲劍訣。今日見此劍法在任九霄手中使出竟呈現出不同變化,一時有所感悟,故從丹霞峰借來了《破風斬雲劍訣》,與自己往日修習的劍訣一一比對,試圖找出兩者差異。

  應飛揚同時掃視著兩軸書卷,初時一目十行,但越看越慢,臉上難掩驚異之色,汗水自頰上滴落仍未察覺。

  突得從身側抓過一張紙,提筆,蘸墨,揮毫。在潔白光滑的宣紙上留下龍飛鳳舞的小字。

  「鴻蒙初始是破;陰陽乍分是破;除舊立新是破;生滅轉折是破;避實就虛乃破之以巧;避虛就實乃破之以力;先發制人破之以勢;後發制人破之以智。故破者,造勢、順勢、借勢、用勢,以吾強擊敵弱也。」

  「使其無情則眾生可斬,使其無慾則歲月可斬,使其無我則本心可斬,天有傾,地有漏,日有食,月有缺,萬物皆非完體,罅漏自隱其身者,無不可斬」

  應飛揚一氣呵成的寫下這兩段話後,才長吐了一口氣,目露敬佩的輕聲讚道:」師傅,你果真非凡人也!「

  應飛揚自幼所習的劍訣,與從丹霞峰取得的劍訣最大不同,便在於多了這篇總訣,應飛揚昔日境界不夠,再加上對著兩段話早已習以為常,一直未體味出這兩段話精髓,如今與尋常破風斬雲劍訣兩相比較,才明白自己一直身在寶山而不自知。

  這兩段話雖不過寥寥百字,但卻飽含著至深劍理,境界深遠,意象空前,雖同是詮釋「破」「斬」二字,但其格局早已突破破風斬雲之境,便稱破天斬地也不算誇張。

  斬字訣意在以心使力,一念貫之,應飛揚此時有心無力,只得暫放一旁,但破字訣卻是字字璣珠,若炎炎夏日一桶冷水自頭頂澆下,令他頭腦清明豁然開朗。

  應飛揚閉目沉思,紛繁劍招在腦中閃現,在睜眼時,雙目炯炯若有電閃。應飛揚一把抓來往日字稿,紙上所抄的是一套《破元劍決》,昔日為他為賭氣破解所抄過的劍法,但數招苦思多時仍不知如何破解,在領悟破字訣後心中已有了方向。應飛揚揮筆如劍,困擾他多時的難題迎刃而解,不過片刻,這套劍法已被他徹底破盡,應飛揚卻還意猶未盡,又起筆嘗試破解他破解的招式,這樣破解,再破解,再再破解,似乎可以永無止境的玩下去,往日只是為抒發怨氣而作的事,此時卻感覺妙趣橫生,竟渾然忘記時間流逝。

  初時覺得無法用劍,時間定然難熬,但真潛下心思,一年時間竟轉眼而過。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4 23:05
第十六章 及時突破

  「天命啊,你小子不好好做菜,又拿菜刀當劍使,看你這白菜切得,刀法縱橫,肆意不羈,你以為你在用鯤溟劍法。」清苦埋怨的挑了挑盤子,內中白菜切得大小不一,小得被切成指甲蓋般的菜葉,大得半個白菜幫子還連著根,粗獷的刀工讓人看著就毫無食慾。

  應飛揚賠笑道:「師傅嘗嘗這個炒雞蛋,翻炒時我用上了太極纏絲劍的手法,保證剛柔並濟,鮮滑香嫩中還有一點勁道。

  清苦夾一口雞蛋放入口中,臉色略微舒緩,口上卻訓斥道:「別打馬虎眼,說了不許你用劍,你還用,不把為師的話當回事啊.『

  應飛揚委屈道:「師傅,這可不能怨我啊,每天抄了這麼多劍譜,我現在看什麼都是劍,做什麼都帶出些劍意。」

  「呸,讓你反省你還吹上了,還萬物皆劍呢?想到這境界,再過十年吧。」清苦不屑道。

  「本來就是,況且我可一沒用真氣,二沒拿劍,怎麼算得上用劍。」

  「哼。」清苦冷哼一聲,轉移了話題,一口酒一口菜含糊不清道:「還有啊,聽說你昨天又又又又突破玉虛功第四重境界了!」

  「吃著飯呢,還一口氣說那麼多又,不怕累著。」應飛揚淡淡回道。

  「我是怕你累著,旁人突破境界只需一次,你竟然連續突破五次,我徒兒果然不同凡響。」

  「馬上就是第六次了,昨天一不留神,境界又掉回第三重了。」應飛揚略帶無奈的道。

  「什麼?」清苦略帶驚異道,但一瞬間又恢復到老神在在的樣子扒著飯道:「你時間可不多了啊,試劍大會還有不到半月就開始了,你身為外門弟子,若要參加試劍大會,還需先過了天榜題名和鋒海劍爭兩關,所以算起來,留個你的時間也只餘五天,你這五天要將境界穩固在第四重,我才准你用劍,否則,哼哼,試劍大會想也別想。」

  一年間,應飛揚除抄習劍譜外,玉虛功的的修煉也未曾停滯,也虧他天資不凡根骨清奇,只一年時間,就從第三重突破到了第四重,但破關之時卻出了岔子,應飛揚要定時排除體內帝恆易脈指真氣,所以真氣總量一直起伏不定,導致他剛突破第四重境界,卻又不得不將真氣排除,使修為跌回第三重,而如此反覆沖關已有五次。

  常人遇此情況,怕早已憤懣欲狂,應飛揚卻悠然氣定神閒,道:「無妨,還來得及。」

  清苦見他這般淡然,反而眯起眼睛,道:「看你這幅樣子,看來心裡另有打算了,說來給我聽聽。」

  應飛揚打著機鋒道:「從睨天峰頂鳥瞰,雲海,旭日,飛鳥盡在腳下,視野遼闊,景色雄奇,可謂是觀景的絕佳場所,但上山的路上,花樹掩徑,鳴泉玉澗,同樣處處有景,可惜門中之人多只附庸風雅,急於上山將諸多景緻盡收眼底,卻不知這沿途細賞,不光景緻絲毫不差,而且離得更近看得更清。」

  「嘿,真有你的,不過虧你也忍得住,我道你早就迫不及待想要用劍了呢。」

  應飛揚淡然道:「我不過一年又三個月零二天六時三刻未用劍而已,比你還差的遠,你能忍得住,我為何不能?」突又笑道:「而且我感覺越是長時間不用劍,越是接近你。」

  「跟我比,你還差八千里。」清苦扒光最後一口飯,嘴巴一抹,甩袖離席。

  再看桌上,炒雞蛋已經被吃的半點不剩,只留下半盤切得碩大還連著根的白菜幫子,應飛揚嘆了口氣,把剩餘的湯汁扮進了飯中。。。。。。

  又過五日。

  冷月如勾,銀霜瀉地,映得竹篁更顯幽凝,後院竹園中,應飛揚散發披肩,盤膝坐在青石之上,月色之下,年輕英氣面龐更顯晶瑩如玉,這一年來他不光修為增長,身形也長高不少,臉上稚氣完全消退,已是一個英俊的少年人。

  天亮之時,試劍大會前奏天榜題名就將開始,而應飛揚此刻正在進行他的第七次突破——這五日內,他已經歷了第六次突破和第六次跌回。

  應飛揚卻仍是無喜無悲,一派坦然,前六次跌回第四層,除卻第一二次,之後幾次其實皆是他有意而為。

  需知每一次突破境界,都是一次難得的體驗,當真氣突破周身三百六十五穴,遊走正經十二脈和奇經八脈時,對真氣的把握和理解也會更上一個台階。比起真氣總量的提升,這些體悟更是珍貴,所以應飛揚才會不費心穩定境界而任由境界跌落,連續多次的沖關,再加上長期將異種真氣排出體外,若論對真氣微妙的把控和拿捏,同齡人中怕沒有一個及得上他。

  然而這也是最後一次機會了,天榜提名將在天亮時開始,而他體內真氣也已充盈到將要溢出的地步了,今日的突破已勢在必行。

  應飛揚報元定一,摒棄心中雜念,散開周身毛孔,一如往日感應天地元氣,竹林間清晨略帶清涼的氣息,隨著朝暉的滲入慢慢騷動,如同被陽光注入了生命的活力一般,應飛揚體內真氣也受到牽引,如霜解冰融,不自覺的流動起來.

  初時只是如冰泉流淌,泠泠淙淙,不知不覺間,卻已匯成一線,化作深遠長河,清悅鳴脆,充滿生命的氣息,卻仍在累計擴大,最終化作巨浪狂濤,襲天怒潮,滾滾奔流而下,在應飛揚體內藏了兩年的異樣真氣,岸邊盤根的老樹一般,兩年來的水流,一點一滴的侵蝕著根下的土石,而到今日狂濤之下,終於再難抵禦,被捲入潮浪之中,不見蹤跡。

  少了異種真氣的阻攔,燥烈河流反趨於平緩,最終成就成一種浩瀚,便如汪洋大海一般,平靜外表下潛藏無邊無垠的力量,正是八脈匯流入氣海,兩載苦修一朝成。

  應飛揚有感體內變化,只覺渾身上下每個毛孔都是說不出的暢快,隨即忘情大吼,聲如雛鳳初啼,清越飛揚,震得齊雲鎮中雞狗齊鳴,蔚為壯觀。

  聲音傳入清苦的居室,清苦輕笑一聲,取出替應飛揚陳藏了一年有餘的劍,拭淨劍鞘上落下的浮灰,劍再見天日,竟似按耐不住的顫動,急切得要再展露它的鋒芒。

  「師父!」應飛揚施展輕身功夫,矯若飛鳥,快如流星落入院中,卻見房門忽的打開,一柄劍和一個葫蘆從房中飛出,應飛揚瀟灑接下。

  清苦聲音也從房中傳出:「早去早回,莫忘了給我打酒。」

  信口的一句,勝過千言萬語嘉獎,應飛揚心領神會,輕笑道:「曉得了!」隨即身形再化飛鴻,去主峰飛去。

  天榜題名,試劍大會,應飛揚來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4 23:06
第十七章 天榜題名(五千字大章求支持)

  「天榜題名」,既是外門弟子報名的必經程序,也是試煉的第一關,要求說來也簡單,所謂天榜,不過是一塊石碑,被懸在高約兩丈的門樓之上,外門弟子們使用烏木無鋒劍,在石碑之上刻下自己的名字,便算是成功,可細細看來,這規則卻是暗藏機鋒,門樓高達二丈,輕功不濟者根本觸碰不到。

  而能停留在空中的時間只有一瞬,要在這一瞬之間,刻下自己的名字,便需要極為迅疾的劍法,而要用烏木無鋒劍,在厚重石板上刻下名字,無深厚的真元定然做不到,應試者十人一組輪流嘗試,但能夠通過者不過十中一二,大多數都是滿目愁容,灰心喪志的下了山。

  看著眾位外門弟子的表現,主試官李教長也是暗暗搖頭,完全提不起精神,李教長雖然修為不夠,當不成門中長老,但卻做了五十年的殿前劍師,教授殿前弟子無數,連當今掌門都曾在他手下學過劍法,他閱人的本事在門中可算是數得上的,可試煉至今,外門弟子中也沒有幾個能讓他眼前一亮的人物。

  「師傅!」看著李教長走神,旁邊協助的弟子提醒道。李教長看著眼前名簿,十個名字竟全被紅筆購銷,一組之人無一人通過考驗,心中不由再生感慨,天榜題名,莫說是親傳弟子,便是普通殿前弟子也個個可以做到,這麼簡單的事情,竟然難道一批門外弟子,真是一蟹不如一蟹。想歸想,該做的事仍要做,李教長強打精神,翻開了下一組的名單。

  「陸仁賈。」

  「到!」

  「宋兵乙。」

  「到!」

  。。。

  「南八."

  」到!「

  」應飛揚。「點到這,卻無人應聲,「應飛揚」李教長在點一次,仍是無人應聲。

  「應飛揚!」李教長語氣已露不奈之意,運起了真氣吼出,手中硃筆已準備將這名字勾去。

  「到!」清朗一聲,從山門傳來,聲音輕輕的並不聒噪,彷彿就在耳邊一般,卻又隱隱將李教長的吼聲都蓋下去了,但見一條瀟灑身影,迅捷如風的從眾人頭頂飛過,聲音方起時還在山門,聲音未落時便已到眼前,急速的身形未見緩衝減速,便驟停驟止,而來者行止之間若行雲流水一般自如,也不見絲毫窘態。

  「應飛揚到了!」應飛揚沖李教長歉意一笑,神態中卻自然流露灑脫自信之氣。

  李教長硃筆方在名冊上點了一個點,看清應飛揚面貌,精神一抖,也不責問應飛揚來遲,筆一拉一劃,將名冊上的紅點拉成了個重點標註的紅圈,

  臉上卻不動聲色,點頭道:「排成一隊,去那邊領劍。」

  烏木無鋒劍入手沉甸甸的,與鐵劍無二,但畢竟是木劍,又無鋒芒,要在石上刻下名字可不容易。應飛揚將劍在手中把玩幾下,前頭那名換做南八的少年卻轉過頭來搭話:「你叫做應飛揚吧,到是挺神氣的,天榜題名都差點遲到,是睡過頭了嗎?」

  「哪會,我是先下山買酒去了,只是沒想到這麼快就輪到我了。」

  南八吃了一驚,嘖嘖讚道:「這時候都不忘買酒,你還真是從容不迫啊!」

  應飛揚笑道:「你不知道,山下倚雲樓的酒,上清下濁,上面的清酒顏色清亮透明,入口清冽甘醇,餘味清爽順滑,所以被稱作三清酒,往往上午就賣完了,來晚了可就只能買下面的濁酒,濁酒雖然勁頭夠,但太糙太沖,不值多說了。」說罷炫耀似的將葫蘆輕輕打開,香餘酒氣從中溢出。

  南八閉著眼睛,貪婪的聳動著鼻翼,道:「這是三蒸三釀的酒,難怪味道這麼香,你要不說,我差點錯過這麼好的酒,算我先謝你了。」

  應飛揚一驚:「南師兄也是懂酒之人?」

  「這是自然,打牙沒張齊時就拿酒當奶喝的。這麼吧,你分我口酒,我教你個過關的好辦法。」

  應飛揚笑道:「想喝酒,整葫蘆送你都成,反正時間比我預料的要早,試煉完再回去買照樣來的及,至於取巧的方法,倒是沒必要了。」

  南八立刻一副我是過來人的樣子拍拍應飛揚的肩膀教導道:「看你剛才那兩下子,知道你輕功不錯,不過你也別大意,天榜題名可不是比輕功這麼簡單,不信你看!」南八一努嘴,此時正輪到陸仁賈,之間陸仁賈大喝一聲,騰躍而起,與天榜平齊,手中烏木劍舞動,竟現金鐵交擊之音,電光火石,陸仁兩字已經成型,哪只賈字只刻了最上頭一個「西」。陸仁賈就已氣空力盡,下一豎只劃出個白痕,就從空中墜下。

  南八搖頭嘆道:「可惜可惜了,這陸仁賈功力還可,只是命不好,偏偏去了個這麼個筆畫繁瑣的名字,才沒來的及寫完,哪及得上我南八,簡單!響亮!」說著,還自賣自誇的豎起了大拇指,逗得應飛揚哭笑不得。

  再看宋兵乙上場,他卻是劍法不夠凌厲迅速,「兵」字未刻到一半,身子就止不住下墜了,陸陸續續幾人,都未能成功,個個垂頭喪氣的退了場,眼看輪到南八上場了,南八得意道:「看到了吧,想題名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咱們有緣,我看你也順眼,就不貪你那口酒了,你在我後面看著,學學八哥的手段。」

  「下一個,南八!」李教頭念道。

  「來了來了。」南八小跑著向前,還不忘回頭沖應飛揚擠了個眼,但見南八站在門樓下,突然提氣縱身,若鑽天炮一樣竄起,聲勢倒也不凡,隨即,手腕微動,「蹭蹭」幾聲刺耳摩擦聲,在天榜上刻下蠅頭小楷般的名字。

  「南八。」名字可得又輕又小,向蒼蠅一樣趴伏在石碑右下角,這試煉只規定刻名字,倒沒有說名字要刻得多大,將名字刻小了,既省力氣又省時間,卻是是個取巧的法子,所以南八雖然沒臉沒皮,倒也算過關了,李教長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道了一聲:「過關,下一個,應飛揚。」

  「看到八哥怎麼做的了吧,把力氣集中在手指手腕,把字寫小些。」南八輕聲對應飛揚說道。

  應飛揚搖頭道:「南兄方才用的可是鯤溟劍法?」

  「行啊,只看我抖腕的動作就能看出我用的劍法,有點眼力勁!」

  南八又讚了一聲,還想再囑託他幾句,卻見應飛揚已踏步上前,木劍在手上輕旋,口中低吟:「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眼見應飛揚邊走邊吟,腳步輕緩,週遭氣流卻是向四周竄動,彷彿的空曠的廣場突然被塞的充盈,將空氣擠了出去,清晨的陽光透過突然顯得狹窄的門樓,在應飛揚身後拖出了長長的影子,南八彷彿感覺,應飛揚每走一步,身形就大上幾倍,腳步挪移間似乎要將門樓都踩到腳下,就像是有只上古巨獸被封印在應飛揚體內,此刻正要破體而出!

  「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里也!」一頓足,應飛揚若背生雙翼,扶搖直上,週遭氣流如海潮一般向外狂湧,彷彿他一躍之間,激起了滔天氣浪一般

  「噌噌噌!」伴隨如鯨歌龍吟的聲響,應飛揚長劍劃動,縱橫開闊,似要破辟天地,割裂陰陽,在空中瀰漫出強橫不羈的劍意,在場眾人皆被吸引,抬頭仰望那道瀟灑身影,連李教長渾濁的老眼也閃過一抹驚異。

  有書則長,無書則短,刻字電光火石,只在一瞬,應飛揚緩緩落地後,石屑才紛如雪下,露出傲然卓絕的三個大字「應飛揚」。三字寫得極大,佔了石碑一半之地,將其他名字盡數擠到一邊。字體率意隨心,筆畫轉折處卻又盡顯鋒芒,彷彿有生命一般,要撕破石碑的桎梏沖上九霄!

  「好字,好劍意!」李教長雙目放光,如撿到寶一樣大聲讚道,在場人聲也已鼎沸,紛紛議論這應飛揚是什麼來頭,一時間應飛揚的名字竟是如人人傳誦一般,此起彼落。

  應飛揚微笑向李教長還了一禮,走向目瞪口呆的南八道:「南兄既然瞧我順眼,我也說句交淺言深的話,鯤溟劍法劍意取自莊子逍遙游,鵬摶九萬,水擊三千,絕雲氣,負青天。這才是鯤鵬,鯤鵬是世間最不羈的龐然巨獸,鯤鵬的意志是超脫一切,無拘無束,縱橫天地,逍遙自在。向南兄為了投機取巧,自縛手腳,如何能將鯤溟劍法劍意發揮?南兄若是不願改下性子,那就最好換套劍法!」

  一番話直指人心,南八呆住了,眼露迷茫之色,又若有所悟。

  「說得不錯,他確實不配用凌霄劍道的劍法。」一聲惡意的嘲諷,一道狂傲的身影,從南八身邊擦身而過,南八掌中一空,手中烏木劍竟在毫無反應間被那人奪走,南八伸手阻攔,但那人去勢極快,只摸到一抹破碎的殘影。

  「任九霄!」在場一些弟子認出來人,情不自禁的喊出。維持秩序的弟子見他來此衝撞,意欲阻攔,任九霄不變向,只一提速便從他們合圍中破出,從直奔天榜而去,身形帶出了破空的銳風,箭一般拔地而起,帶著箭出不回的決然氣勢直上雲天。

  任九霄騰躍至天榜之前,空中只見劍光閃爍,銳氣橫空,將晨曦劃割成碎片,只鏘然一聲,卻已出了無數劍,劍光只在一瞬,晃眼間便已停止。而任九霄身形並未下墜,反而再次上衝,天神般停立在了門樓之上,任陽光將他的影子投在下面眾弟子仰起的臉上。

  「裝腔作勢,連一畫都沒刻。。。。。」石板仍是光潔,並未增加新的劍痕,一外門弟子不忿的嘲諷時,任九霄利落一個轉身,頓足間,光潔石板上石屑激起,在應飛揚名字上露出五個張揚透骨的大字。

  「任九霄誓敗——應飛揚。」眾人順著字連著念下,接著一片嘩然,又齊齊轉頭對嚮應飛揚,皆暗道這應飛揚是什麼人物,竟然會被這位掌門親傳的天才弟子針對?

  應飛揚卻無視眾人目光,對任九霄悠悠道:「好一手射日劍法,用射金烏之箭獵鯤鵬,確實也是合適,只是不知任兄何時改了名作『任九霄誓敗』?我聽聞高手都是以不敗求敗為名,任兄這般起名,倒也有幾分高手氣象,果然是劍中奇葩,想法非我等所及!"

  場下聞言,一陣哄笑,任九霄臉露怒意,卻是一閃而過,不動聲色道:「你若仍是靠嘴皮子使劍,再讓你多說兩句無妨。」

  「任九霄,這是外門弟子的試煉,你來搗什麼亂!」李教長見他目中無人之態,心頭不快,揚聲問道。

  任九霄不改倨傲,仍不從門樓上下來,只是略一頷首道:「我的劍折斷了,掌門師尊允許我在鋒海洗劍會上再尋一劍。」

  「掌門他要做什麼,以任九霄的性子,讓他去鋒海洗劍會,外門弟子能有幾人通過?」李教長心中生疑,但既然掌門已經應允,那也沒他置喙的餘地了,當下一甩袖袍,強忍心中不快,卻也沒再做聲。

  「那可惜了,掌門親傳弟子,怕是要空手而回了。」應飛揚看出李教長的不悅,便有意要激怒任九霄。

  任九霄自知應飛揚嘴上功夫,也不做口舌相爭,只是傲然一句:「望你說道做到。」接著手一揚,烏木劍在空中劃一道直線,黑電一般射向南八。

  「劍還你!」

  南八神色一凜,劍雖未至,劍聲呼嘯撕裂的銳風已割得他臉生疼,南八不敢絲毫大意,雙手運足剛勁,鐵鉗一般握住劍柄,劍入手中,卻覺得如一條狂龍一般搖頭抖尾,要從他手中掙扎而出,他雖然油滑市儈,功力在在場外門弟子中也是前列,隨即手中剛勁化出柔勁,綿綿密密如網一般縛住這尾狂龍,狂龍登時低頭,不再動彈。

  南八也緩緩收勁,就在收勁瞬間,劍上卻再生雄力,彷彿狂龍入水中,掀起萬丈驚濤,任九霄這手功夫叫做「水龍吟」。此招變裡藏變,勁中有勁,初時如狂龍震關,剛猛無鑄,擋下第一波氣勁後,又能再生柔力,便如龍入大海,掀起無窮無盡的波濤一般。

  勁力如潮如浪洶湧而來,且一浪強過一浪,南八隻覺自身如激流中的漂舟一般,無可抵禦,手上油皮擦破,帶著火辣辣的痛,腳跟竟已不穩,要被這劍帶的倒飛。

  此時應飛揚一手搭在南八肩上,只是輕輕一搭,肆虐的氣勁如受牽引,狂潮怒浪也隨之向他席捲而來,應飛揚巍然不動,氣勁卻如奔流入海,消散於無。

  「哈,這才值得交手。」任九霄一聲輕笑,隨即轉身,如大鳥一般從門樓向凌天閣躍去,只留給門樓下眾人一個驕傲背影。

  「多謝應兄。」南八臉通紅,半是因為提勁過猛氣血翻騰,半是因為羞愧,還好應飛揚出手幫他解圍,否則若他真被這一劍帶的倒飛,那就徹底丟大人了。但更令他羞愧的是,如應飛揚所說,他的鯤溟劍法真的使錯了,方才無論是應飛揚還是任九霄,所用劍招暫且不論,但劍意都是盡得精髓,無論是鯤溟劍法睥睨天地的逍遙還是射日劍法一箭無悔的決然都被他們發揮的淋漓盡致,再回想自己洋洋得意的小計倆,真是自己都覺得可笑。

  看著應飛揚任九霄高懸天榜的大名,再看被擠在角落中的南八二字,難道自己注定只能成為他們旁邊不起眼的小角色嗎?南八低頭自問,指甲卻已不甘的掐入手心。

  天榜高懸,今日又會有幾人,一飛衝天。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4 23:06
第十八章 明爭暗奪(上)

  「師傅,我可是打了三清酒回來,你若再不起,我就自己獨飲了。」看著正在補回籠覺的清苦,不禁氣結。

  清苦打個哈欠磨磨蹭蹭的起身,無精打采的灌了口酒。應飛揚又道:「人家師傅都是苦等天榜提名的消息坐立難安,你倒是睡得香甜,絲毫不掛心弟子啊。」

  清苦抿口酒,理直氣壯的說:「我養弟子本身就是找個人端茶倒酒,圖個省心,要是事事都要掛心你,我還養弟子作甚!」

  「我方回來,總要問一下我的情況吧。」

  」報個名而已,這種小事哪值得我探問?「

  」不過今年來了個狠角色,天榜題名已過,下面的鋒海洗劍會怕是難以善了了。」

  清苦濁眼一眯:「嘖嘖,是什麼樣的很角色,能入我徒弟的法眼。「

  」掌門親傳弟子,任九霄,不知算不算!「

  清苦濁眼一亮,疑道:「竟然讓這小子跑出來攪局,掌門師兄存得什麼心思?"想了一想,又問道:「其他呢?還有什麼值得入眼的人物麼?」

  「應該是沒了吧。「應飛揚題名之後,並沒有立刻離開,而是隨眾人一起看到了最後,只是一直沒看到什麼值得關注的對手,不禁覺得徒耗青春。

  」那你的真氣流轉情況如何,帝恆易脈指的真氣可拔除了?「清苦換個話題問道。

  「嗯,算是吧。」應飛揚含糊道,今日他方將玉虛納神真氣練至第四重,真氣沖刷下,如跗骨之蛆般在他筋脈中依附兩年的帝恆易脈指指力終於被拔除,被衝入氣海之中,等待慢慢消解,這微弱的餘勁影響極小,隔上三五日就會被自然化消,若是平日根本不值得在意,但如今任九霄的出現,應飛揚自忖和任九霄在伯仲之間,那這微弱餘勁,就可能阻礙他將功力發揮的極致,而這點細枝末節沒準最終會決定勝敗。

  應飛揚將心中顧慮向清苦一一說明,清苦卻似早已預料,得意道:「看來也該老道我掏家底子的時候了,省得你天天埋怨老道我什麼都不幫你。」說罷,清苦從衣櫃裡摸索出一個造型精緻的八角烏木雕花盒。「打開看看吧。」

  應飛揚打開雕成太極陰陽魚的鎖,盒子內細緻紅綢上托著一粒珍珠般的藥丸,藥丸玲瓏剔透,帶著撲鼻異香,只是聞一下這香味,應飛揚便覺得頭腦清醒,神清氣爽。「這是。。。。。。。。」

  「不錯,這就是我辛苦採集九十九中奇株異草,天材地寶,煉製七七四十九日而成的。。。。。」

  清苦插嘴自誇道,應飛揚不理不睬,盒子往清苦方向一轉,把才纔的話續完「師姑送我的吧。」盒中紅綢上,赫然繡著「商影」二字。

  清苦的話音戛然而止,低聲罵道:「這娘們,小氣吧啦的德行,跟小丫頭片子似得。」

  「是啊,比不上師傅慷他人之慨時的大方。」應飛揚覷眼道。

  清苦手一擺,好似方才什麼事都沒發生道:「隨便誰送的都好,這靈髓丹可得來不易,是淬煉真氣,穩經健脈的良藥,你以前修為不夠,化消不了藥力,才沒給你的。而且你自幼在市井中長大,比那些在通天道長大的弟子,身上多了些後天濁氣,現在服了藥,不單能化消那些餘勁,還能將你的濁氣洗淨,對你以後修行也大有裨益。「

  「不過服下這靈髓丹,接下來兩天便不能動用真氣了。」應飛揚正要把藥往嘴邊送,聽到這句,又硬生生的止住了,不滿道:」怎麼又不能用真氣了?那我不吃了!」應飛揚感覺現在就像是酒樓小二一樣,辛苦勞作快一年半年,工錢卻被東家押著不發,好不容易見到了錢,還沒暖熱乎就要被東家收回去,這心中不捨難以言表。

  清苦嗤道:」都等了一年半了,還差這兩天嗎,不然對上任九霄,你有幾分把握?」

  藥丸的異香好像組成一個無形的手,攥著應飛揚的心臟,應飛揚心知師傅說的在理,一咬牙,「吃就吃。」將藥丸一口吞下,藥丸入口即化,化作仙露瓊漿流入肺腑,唇齒間還留著令人回味的餘香。

  」應飛揚,聽說你今出了大風頭了!」人未到,清脆的聲音便已傳到,

  門扉推開,一縷陽光伴著一張俏臉一同從門縫探入,謝靈煙腳步輕盈的邁過門檻,單手叉腰戲謔的對應飛揚道。

  應飛揚抬眼一望,只感屋內驟然明亮,竟有炫目之感。謝靈煙婀娜身形盡顯眼前,若一年前的謝靈煙仍是一個含苞待放的小姑娘,那眼前的她肌膚如雪,眉目如畫,清純當中又帶幾分嬌媚,顧盼之間孕育幾許風情,不需爭香吐豔,已羞敗滿城春花。

  「這太羽冰清功真有奇效,師姐方有突破,肌膚好像又晶瑩了幾分,跟冰雕成的也差不多少了。」應飛揚心中暗念道,謝靈煙則繼續道:「今天可是有不少姐妹向我打聽你,要不要我挑個漂亮的介紹你認識?「

  應飛揚眉頭一皺:「師姐就算有當紅娘的心,也總要等自己先嫁出去吧,師弟我時間寶貴,可沒興致陪你瞎鬧。」

  謝靈煙道:「嗯?聽說任九霄也要參加明天的鋒海洗劍會,你確實得好好準備,任師弟可不是輕易就能對付的。」

  「這是自然,任九霄他囂張不了太久了。。。。等等,你剛才說明天的鋒海洗劍會?不是三天後嗎?」

  謝靈煙咦道:「哦,差點忘了,因為今年地脈比往年活躍,預計後日便是地脈爆發之時,所以鋒海洗劍會比往年提前了些,師傅讓我來通知你的,不過無所謂啊,不過就早兩天而已。。。。。應飛揚你做什麼啊,幹嘛自己摳自己喉嚨啊,喂喂喂。。。口水都流了一地,好噁心啊!」

  任應飛揚如何催吐,藥力入了腹便開始生效,只覺氣海中生出一股清涼舒爽之氣,而這清涼之氣開始順著經脈向全身擴散,所到之處,真氣也不受控制的隨之移動。

  人的經脈便如水渠一般,在導引水流同時,也受到水流侵蝕,雖然侵蝕速度十分緩慢,但一日一日的積少成多,也可能使千里之堤潰於蟻穴,而應飛揚中過帝恆易脈指,這兩年來每日先聚氣再散氣,經脈耗損比常人更要大的多,如同拔下水渠縫隙中生長的水草一般,每拔一根草,都要連著扯下些泥瓦牆石。

  眼下這藥力便如泥瓦匠,來修補自己這破舊的水渠一般,而所用的磚石泥瓦,自然就是自己的真氣。眼看體內真氣不受自己控制,反而被藥力引導,去滋養受損經脈,應飛揚渾體舒泰之時,內心卻更是急躁,如果是這兩年來他的真氣是能動卻不想動,那麼現在他的真氣就是想動也動不了,這樣子別說任九霄,隨便來個身體強健的軍漢都能把他打到在地。

  「師傅,我可是為了給你打酒,才會遲到,沒聽到通知的,你可要幫我!」吐得臉色發白的應飛揚扯著清苦袖子道。

  「遲到就遲到,幹嘛算在我頭上,我能有什麼辦法?」清苦嫌惡的扯回袖子。

  」你不是高手中的高手嗎?隨便傳我個百年功力,我過完眼前一關就還給你不行嗎?」

  「你不是自命天資不凡嗎?不用怕,遇到任九霄拔劍就上,沒準沒有真氣反而讓你臨陣悟招,達到以傳說中以心御劍的境界呢!「

  看著眼前一老一小扯成一團,謝靈煙嘆道:」唉,這小子在外面時倒是挺瀟灑,怎麼一回到他師傅面前就變成這麼個無賴相了,還好秦師妹她們沒看到這小子現在的模樣,罷了,我還是改天再來吧。」謝靈煙嘆了口氣,悄無聲息的走開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胡鬧歸胡鬧,待到藥力上湧時,應飛揚無可奈何,還是乖乖坐下調息催化藥力,進入了潛心入念隔絕外物的境地,清苦輕喚了他兩句,沒有取得回應,隨即放心的走出房間。

  關上房門的瞬間,清苦面色一沉,對著空空院落冷道:「一派之主,劍宗掌門,拐彎抹角的對一個後生小輩使用心機,就為了阻他出賽,清岳師兄!掌門人!你做得過分了!」

  似感受到清苦話語中隱含的怒意,一道勁風從院中吹起,吹得旁側翠綠竹林搖曳作響。隨著竹林搖動,重重竹影間乍現一道身影。

  「被罰出派門,禁錮功體,仍然不知悔改,如今又想利用弟子替你奪取《太易玄經》,是誰做得過分了?」來人步出竹林,沉聲而道。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4 23:06
第十九章 明爭暗奪(下)

  那人身材高大健碩,邁著穩健步伐,虎步龍行的走出竹林,少了竹葉遮掩,來人面貌盡顯眼前,但見他頭髮灰白,獅鼻闊口,一雙環眼凜凜生威,方正下巴上,一根根鬍鬚倒刺般的怒伸,整個人好似方從沙場衝殺出來的老將,直隨便一站便有千軍萬馬般得氣勢,可偏生此人此時穿著的是象徵清淨脫塵的道袍,使他帶上了一股難以言喻的古怪氣質。

  若是被鎮上其他人看到,定會大吃一驚,然後趴伏在地上跪拜,因為此人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正是凌霄劍宗當代掌門,清岳真人!清岳真人為人方正嚴苛,嫉惡如仇,一生斬魔衛道活人無數,齊雲鎮之人哪個不曾受過他的恩惠,皆是將他當做活神仙供奉。

  可清苦對他只有冷眼相視,質問道:「這事商師姐也有份麼?我說她怎麼會突然大方的送藥來,我這徒弟何德何能,竟然能讓凌霄劍宗掌門和掌座聯手設計,甚至還不惜將鋒海劍奪提前,真是好大手筆。」

  清岳掌門隨口否認道:「今年地脈卻是比往年更躁動,提前賽程不過是順天之舉,至於商師妹,更是一片好心,你又何必怪她。反而是你,為什麼打起了《太易玄經》的主意,知不知道你到底在做什麼。」

  清苦嘿嘿怪笑道:「我縱橫快意半生,卻因一本看都未看過的書,致使師徒反目,離派出門,潦倒落魄,如今既有機會,自然要設法把它弄來翻上一翻,也好讓我落得個明白。」

  「是因為慕紫軒又出現了吧。」清岳掌門直截了當道

  清苦面色一變,沉著臉道:「商師姐連這也告訴你了!」

  清岳掌門面色一緩道:「你的心思,我們師兄弟都知,你以為將書取到手,慕紫軒就會只針對你一人,你總是想將所有事都一人承擔,可是我們派門和他仇已結下,又豈是你一人擔得起得。」

  清苦默然不語,既不反駁也不承認,清岳掌門嘆口氣又道:「況且這種時候,你汲汲於《太易玄經》,我們師兄弟不疑你,但派中長老們會不起疑心嗎?若是傳到了他們耳中,更坐實了『你與慕紫軒勾結』的說辭。」

  「勾結?有什麼好勾結的?」清苦譏笑問道。

  清岳掌門道:「慕紫軒也是我看著長大,如今他既然復出,以他性格,定然會在門派中留下暗子,以備日後報復之用,都說知徒莫若師,你猜他該如何安插眼線。」

  清苦眯著眼道:「那小子性子倨傲的緊,朋友是沒幾個,不過倒有幾個丫頭片子迷他迷得厲害,極有可能被他拉攏,不過最有可能的,還是本來就跟他牽扯不清的我吧?」

  清岳毫不否認,道:「不錯,你的舉動若被長老們知曉,怕是以往羅織給你的罪名又要重新壓道你頭上。」

  「幾個老傢伙而已,我會怕他們?」清苦冷笑道,眼中閃爍絲絲寒芒。

  「你自然不怕他們,可你莫忘你還有一個徒弟,說回方才,若要在門中安插眼線,除了拉攏門中舊識,還有一個好方法。」

  「試劍大會?!」

  「不錯,試劍大會是外門弟子正式拜入門牆的途徑,也是他安插棋子的好機會,外門弟子們來自四面八方,背景各不相同。門中雖有檢查核實的程序,但以慕紫軒對宗門的瞭解,想要矇混過檢查並不困難。」

  清苦道:「難怪你會破例讓任九霄參加奇鋒劍奪。」

  清岳點頭道:「試劍大會是自立派以來的傳統,我也不能就將它廢止,只能任著任九霄胡來,以他的作風定然會大鬧一番,那能通過奇鋒劍奪考驗的外門弟子定是寥寥,也算替我減少了關注的目標。不過這些外門弟子中,嫌疑最大的正是你的弟子應飛揚!」

  清苦嗤笑道:「那個被人賣了都不知道的小子,有什麼嫌疑?」

  「他可是與慕紫軒接觸過,慕紫軒在他身上留下帝恆易脈指,不就是有心引導你們返回凌霄劍宗嗎?而且我聽聞慕紫軒學得了些控制神識的把戲,他既然能留下指力,自然也能留下其他暗招,應飛揚縱然無心,但也極有可能受他控制,做出意外之舉,所以你不該打《太易玄經》的主意,應飛揚也不該參加試劍大會!」

  清苦眼神迷離,望著天上漂浮的雲彩,悠悠道:「師兄啊,記得師傅將掌門之位留給你,就是看中了你的剛毅正直,心思質樸。」

  清岳掌門未料及他會突然提起這些,不知該如何接話。

  清苦續道:「我們師兄弟七個中,我因功體被封老得最快,可你功力深厚,如今竟也滿頭披霜了,當掌門的這些年,你也很辛苦吧!」

  清岳掌門苦笑道:「總算沒有讓師門蒙羞。」

  清苦道:「可惜咱們終究老了,不能瞭解少年人的想法,你的考慮算計雖多,可我那徒弟迄今為止,可沒說過半句要退賽啊!」

  清岳掌門面色微微一變,道:「功力喪失,強敵攔路,這樣還不能讓他知難而退?」

  「所以說你我老了啊!掌門師兄,已經夠了,不用勉強自己再耍弄手段了,剩下的事就讓咱們順應天命,看年輕人們如何抉擇吧!」

  —————————————————————————————

  入夜,房屋內,一老一少盤膝對視,老者面容清癯,道風仙骨,少者卻是愁眉苦臉,滿臉鬱卒,正是清苦和應飛揚二人。應飛揚調息了整整一下午,才將藥性化消,嘗試運使下真氣,發現真氣果然不聽使喚,心中正苦悶時,卻被清苦叫了過去。

  清苦道:「天命啊,你可考慮清楚了,沒了真氣可用,還不乖乖退賽,被打死了師傅我可不替你收屍啊。」

  應飛揚眉毛皺成了一團,嘴裡卻強硬道:「不過是區區奇鋒劍奪,權當做增添些難度好了,不然太過輕鬆就沒什麼趣味了。」

  清苦撫鬚笑道:「既然如此,師傅我也不能再藏著了,貧道雖號稱你師傅,但一直並沒有教過你什麼,今日,我便將我壓箱底的絕技教授給你,你可知貧道降妖除魔多年,一直受人敬仰的原因是什麼麼?」

  應飛揚隨口將清苦的原意翻譯出來道:「你招搖撞騙這麼多年,一直沒被識破的原因?不就是你心黑皮厚嗎?」

  「錯了!」清苦一聲若平地驚雷,將應飛揚嚇了一跳,「是氣勢,貧道的高手氣勢!」

  「不就是裝腔作勢嗎,師傅你別鬧了,我這煩著。。。。。。。」應飛揚的話語陡然停止,想要說些什麼,但舌頭卻像一條凍僵的蛇一樣動彈不了,不,不止是舌頭,應飛揚發現自己全身都難以動彈了。

  房中空氣突然凝滯了,彷彿在砌出了一道氣牆將房間與外界隔成兩個不同世界,鳥鳴聲模糊了,風吹聲悄然了,整個天地都寂靜了,唯一能聽到的便是他自己鼓點般的雷鳴聲,撲通撲通,彷彿心臟要逃離自己的身體,離對面之人遠遠的。

  對面之人,應該是師傅吧,面貌是他沒錯,但氣質卻換了個人一般,眼前之人高冷而卓絕,深邃而沉靜,宛若冰川高原上頂天立地最高峰上那萬年不化的白雪,又像九淵之下倒映出萬頃雲天的寒潭。但在他目光開闔時,卻又有精芒竄動,閃耀著直破人心的劍芒,應飛揚只想要逃到天地的另一個角落,逃開那劍光。

  此等壓迫感,應飛揚只有在曾經與公子翎對峙時才體驗過,不同的是那一次是滔天無匹的露骨殺氣,而這次是睥睨蒼穹,冷眼人心的卓然劍意。「這就。。。。是。。。氣勢?」應飛揚強斂心神,擠出了幾個字。

  「收心!把這份感覺記在心裡,刻在骨子裡!今天一夜,就這麼坐著,與我對視!」眼前清苦道。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4 23:07
第二十章 初逢敵手

  通玄谷位於凌霄崖後山,山色蒼翠,松柏常青,因地處背陰幽谷,常年籠著一層化不開的薄霧,雲繚霧繞之下,更襯的通玄谷恍若仙境。

  而通玄谷懷抱一湖,名曰鏡湖,湖如其名,當真碧澄如鏡,波瀾不興,直將萬里雲天映在湖面上,湖光山色蔚然一體,怎能不讓人嘖嘖稱奇.但天地造化,鬼斧神工還不止於此,若是眼力夠好還可看到鏡湖水波中還有一赤色島嶼,此島名為洗鋒島,島嶼雖小,卻突兀而起,崢嶸屹立,宛若鏡湖之下暗藏一把利劍,不甘被湖水淹沒了鋒芒,正向上探出了自己的劍尖,。

  島嶼與地底火脈相接,寸草不生,本是一小塊不毛之地,但島心一寬不過數丈的小潭,卻使這塊不毛之地成了仙家重地,原來潭中有一種奇異鐵砂,可依附於兵刃之上,便是朽刀鈍斧,被此砂附上,也會成為削鐵如泥的神兵,但此砂熔點極高,尋常爐火難以煉化,唯有借助洗鋒島下一年爆發一次的火脈,待火脈爆發之時,將兵刃倒插於寒潭之中,在地火與寒潭水火交加之下,才能使兵刃鍛出風采,因此島嶼才會名為洗鋒島.

  這谷中有湖,湖中有島,島中有潭的奇景堪稱一絕,但應飛揚此時穿梭在通玄谷林間,卻是與周圍生機勃勃之景格格不入.只見應飛揚滿臉鬱卒,失魂落魄,週遭之景都是入眼不入心,連身邊出現一人都不曾察覺.

  「久不相見,本想讚你一句風采更勝往昔,但看你這般心神不屬的樣子,這話我還真贊不出口啊!」

  應飛揚這才發覺,抬眼望去,一青年身著松紋道袍,頭頂七星道冠,懷抱一劍,背著包裹,語氣雖帶幾分玩笑之意,臉上確實親和笑容,似是早就等待應飛揚出現.

  應飛揚見到此人,眉宇間愁色也一輕,又驚又喜的迎上道:"付清名付師兄,好久不見,你怎會在這裡?」

  來人正是付清名,一年前多應飛揚曾與付清名,張毅之,謝靈煙三人並肩作戰,雖相交不過短短數日,但因共經生死,感情格外親厚。自來到凌霄劍道後,與謝靈煙自不必說了,與張毅之也是時常碰面小聚,唯獨付清名,因做事穩重成熟備受掌門器重,常常被委派任務外出奔波,因此一直沒有機會與他敘舊。如今在此處相見,,應飛揚心中欣喜自是難以言說.

  付清名笑道:"說來也巧,你們這些奇鋒劍奪的參與者都要配上一個年長弟子監管照應,因為人手不夠,我也被拉來湊數了,誰曾想竟然會和應師弟一組,這下好了,以應師弟修為,監管照應都可省下,,我便忙裡偷會閒,見識應師弟的風采.」

  應飛揚一聽此言,當即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道:"萬幸遇上了付師兄,真是天無絕人之路,付師兄你可一定要拉我一把啊,這次能否通過試煉可全仰仗你了.」

  付清名眉頭一皺道:"應師弟何必妄自菲薄,以你的劍術,便是親傳弟子中能與你並肩的也不過鳳毛麟角,如今不過區區一個奇鋒劍奪又如何難得倒你?」

  「唉,付師兄你有所不知……」應飛揚愁眉苦臉的道出事情原委,付清名聽著,也不禁慨嘆道:「這….你還真是夠倒霉的啊.」

  「可不是麼,所以才要你救我啊,付師兄有什麼有用的消息趕緊透露一二啊!」

  付清名無奈道:「沒有啊,奇鋒劍奪每年都是有十四把劍,分別按十二星次和太陰太陽命名,只尋得一把便可通關,但藏劍之處每年都有不同,所有明面上的提示都裝在這包裹裡了,至於其他我一概不知。」付清名揚揚手,把包裹擲給應飛揚.

  隨後又道:「不過應師弟也莫要灰心喪志,若要考較你們身手,天榜題名就足夠了,鋒海洗劍會重在考察心性智慧,應師弟機智巧變,或許不用舞刀弄劍便可入圍.」

  應飛揚只當他是安慰,又是長嘆一聲不做回應,付清名笑道:"你還莫要不信,洗劍會早在門派建立之初便開始舉行,最初確實是用以衡量弟子智慧,只是我等後人不解前輩們深意,一味恃劍爭強,反而落了下乘,應師弟雖然不能動劍,但沒準能因禍得福,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

  「唉,罷了罷了,聽天由命吧,大不了回去和師傅繼續招搖撞騙!」應飛揚又認命般的嘆了一聲.

  話音方落,天空信號亮起,付清名急將懷中之劍塞給應飛揚:「只顧說話了,差點耽誤正事,將你的劍給我,比試時只能使用這烏木無鋒劍。」

  應飛揚接劍入手,比劃兩下,烏木無鋒劍沉甸甸的,兩側卻不開刃,與那日刻字所用的一般無二,不覺嘖聲道:"這劍也太不趁手了,好歹也給我把像樣的兵器吧.」

  「要好的兵器是吧,自己去找吧,還忘了告訴你,若你能順利通過奇鋒劍奪,你所奪取的那把劍也當做綵頭歸你所有了,經過洗鋒海洗練過的劍可都是神兵利器,哪怕只為了得劍,都值得你拚上一拚」

  換了劍後,傅清名又將包裹上的封符撕去:「包裹裡有這次洗劍會的詳細規則,和其他所需物品,時間已到,你可以出發了,我便在此祝應師弟旗開得勝了。」

  說罷,付清名匆匆離去,轉瞬沒了身影。

  ————————————————————————————————

  應飛揚打開包裹,包裹中有一塊火石,兩個菜卷子,一張羊皮捲軸和一個錦囊。

  羊皮卷是一張地圖,寥寥數筆,便將通玄谷,鏡湖環環相套的地貌勾勒出來.地圖上另有二十四個點,代表二十四個通過天榜題名測試的弟子所在方位,按照「子丑寅卯」十二地支分成十二組,每組又有「天地」二人,等距排成一個大圓環,應飛揚所在位置是地圖右下角的「辰地」位,。圖中鏡湖上,還標註了十二隻同樣按號排列的小舟,可供選手們渡湖,除此之外,別無其他.

  再打開錦囊,錦囊中不過一個字條和一塊中空的環形玉璧,玉璧正面所雕紋理,與地圖中所繪地貌有幾分吻合,背面則刻著「地璧」二字,而字條上只有寥寥幾字「天地合,奇鋒現。陰陽轉,興波瀾。"

  "就這幾個字,這叫哪門子的詳盡規則啊!」應飛揚不禁腹誹了一句。

  「算了,反正我也不急著找死,先琢磨一下這規則吧。」應飛揚索性將包裹中的花捲拿出來,邊走邊吃。

  「按照掌門他們的推算,火脈爆發應該在明日入夜,此地離洗劍潭水路陸路加一起也不過半日行程,看來是存心留時間讓我們相鬥了.」

  「另外就這兩個小花捲也撐不到明日啊,也要想辦法自己解決了,索性還有火石,不用茹毛飲血,打些鳥兔也算改善伙食了,只是聽說谷中還有些猛獸,我可不能捕獵不成反成獵物了。」

  「天地合,奇鋒現.這不難理解,我這塊玉璧既然是地,便該是要和「天」之玉的人爭奪了,若是合天地兩玉在一起,應能找出藏劍地點了。。。。只是,這仍然免不了動武,若真如付師兄所說,此會重心性智謀勝過劍術修為,那不知取巧的捷徑又在哪?」

  應飛揚潛心思索,想將這千頭萬緒的線索理清,好似有所悟,卻又欠了臨門一腳.不得其法之際,忽聞左側有急促腳步聲傳來。

  「來的竟然這麼快!」應飛揚急將最後一口花捲嚥下,心中盤算「如今比賽不過剛開始,能趕到我這裡的,應該只有「辰天「位的人,只是此次劍爭勝負不在一時,不但要尋得劍,還要將劍保管至明日,所以養精蓄銳,伺機而動才是上策。這麼急急火火就趕來的,不是無智之人,就是確有壓倒其他人的實力,莫非來的會是任九霄?」

  且不說來者究竟是誰,但看應飛揚嚥下最後一口食物,氣質便陡然一變,眉宇頹色一掃而光,換做三分瀟灑,七分自信,儘是一副少年英才之態。負劍而立,好整以暇的靜待來者。

  這邊是昨日他隨清苦修煉的結果,凡高手相爭,不但只比招式根基,更重要的是拼氣勢,清苦之所以多年行騙卻無人戳穿,便是依仗了他千錘百煉而來的高手氣勢,而應飛揚與清苦對視一夜,雖是身心俱疲,但也總算學了個皮毛,再加上他在天榜提名中表現極為搶眼,或許可以憑此虛張聲勢一番。

  待來者現身,應飛揚倒是頗感意外。

  「我原以為來的會是任九霄,沒想到卻是你,南兄,巧啊。」

  對面南八卻是苦笑:「不巧,竟然遇上你,算是抽到下下籤了。」

  應飛揚掏出玉璧,高高彈起到:"南兄應是從辰天位來的吧,此時定是想要我這塊玉璧,不過恕我直言,南兄若現在與我交手,勝算不高。」

  南八略帶氣餒的自嘲道「何止不高?憑你昨天露出的那手來看,我差了你不知多少,根本就是毫無勝算!」。

  「有門!」應飛揚心中暗道,口上說:「南兄過謙了,我與南兄也是投緣,不想與你為敵,不如罷了爭鬥,你我二人聯手以眾擊寡,從其他人手中再奪一對玉璧,你看如何?「

  南八一愣,「聯手?」隨後手托下巴沉吟道:「我是肯定打不過你的,你搶我玉璧跟吃飯放屁一般輕鬆,我搶你的玉璧可就難了。相反,要是與你聯手,只依仗你的實力,差不多算是穩贏了,只要不傻,都該知道要選哪邊。」

  「這麼說來,南兄是同意了?」應飛揚不動聲色,心裡暗笑,還好遇上的是南八,這下非但可以免去一架,還可以拉個打手了。

  那知南八後退一步道:「換成是以前,我肯定沒二話的答應了。」隨後話鋒一轉,苦笑搖頭道:「不過昨日,聽了了兄弟你一席話,我大有感觸,若是整天想跟在別人屁股後面撿尾刀,見到打不過的高手就縮卵子,我這一輩子都用不出快意磅礴的鯤溟劍法,就算走運入了凌霄劍宗,也只能做個給人跑腿使喚的小角色。「

  南八緩緩抽劍,使劍的手是前所未有的堅定,劍方出,便見逼人氣象,眼前南八與前日判若兩人,當真入鯤鵬振翼,摶扶搖而衝天一般。

  「寧失玉璧,不失劍意,應兄弟,昨天你教了我劍理,今天該指點我劍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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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奇鋒劍奪(一)
               
    南八神態凜然,迥異前日,一派逼人銳氣,應飛揚見之,心中暗自叫苦不迭.「早知如此,昨日我多什麼嘴,裝什麼好人!」但在逼人劍意催促下,靈思瞬間閃動,竟將方才苦思的問題想通了.

    「你想跟我打,我卻不想跟你動手。接著吧。」應飛揚將手中玉配扔出。

    南八接過玉珮,臉帶惱意道:「你這是何意,看我不起麼?」

    「非也非也,正是因為高看南兄,才不願與你交手,若是往日,戰便戰了,但觀南兄氣象,已是今非昔比,此戰我也難以輕取若耗損了力氣後遇上任九霄,便要吃大虧了,我與任九霄有些過節,在遇上他之前無謂之爭能避則避。」

    「嗯?這也算無謂之爭嗎?將玉珮交我,你又如何尋劍?」

    「我若料得不差,這玉珮並非關鍵之物,南兄手中之玉應是天玉吧,還請現在就來個天地合,也好印證我的推測。」

    「玉珮竟不是關鍵之物?」南八心中疑惑,但見應飛揚毫無戰意,只得收劍取玉,南八手中之玉是一玉環,比起應飛揚的玉璧正好大了一圈,待將雙玉契合一起時,玉璧突然一亮泛起綠光,璧上的花紋如活絡一般,碧光順著紋路流竄一閃而逝,雙玉拼在一起正是通玄谷的地圖,碧光消散後仍有一點仍在閃著光。

    南八又驚又疑:「這便是藏劍的地方麼?」

    應飛揚卻如料到一般:「果然不差,那這把劍就由南兄去取了,其他劍的尋法,我也有了眉目。」

    」不是吧?你還真能窺一斑而見全豹,只憑這一把劍,便能推出其他劍的位置。」

    應飛揚笑道:」推出位置還算不上,不過總算有了不用爭玉便可尋覓的法子,南兄試想一下,這奪劍會既然號稱公允,那藏劍位置必然不能隨意,如果一劍就在你出發地附近,卻離我甚遠,那你不是平白撿了便宜。且看此劍所在位置,與我二人出發位置相距相等,所以其他組也大抵如此,咱們且以巳組為例,他們組的劍要距巳組二人出發點相等,必然在此線之上。「

    應飛揚拿出地圖比劃,從巳組二人出發位置中化了一道線,南八眼神也隨著此線劃動越來越亮,恍然大悟。南八不禁讚道:」原來如此,應兄你腦子是怎麼生的,竟想出這麼好的方法!」

    應飛揚搖頭道:「只是比海底撈針稍好而已,藏劍位置定然隱秘,沿路找尋也可能錯漏,只能算個費功夫的中策,最好的上策,還是等人將劍乖乖送上。「

    南八更是不解:「乖乖將劍送上,這又是什麼辦法?」

    應飛揚笑道:「說不得說不得,都讓你學去了,我可怎麼辦,別忘了我們可還算是對手,你莫問這麼多,抓緊時間取劍吧。」

    南八失笑道:「哈哈,還藏著掖著呢,也好,這次又蒙兄弟指點了,不過下次見面,還是希望能與你戰上一次,我先告辭了。」南八自來熟的拍拍應飛揚肩頭,之後大步離開

    待南八走遠,應飛揚才暗擦一把汗,「差點就露底了,好險,時間不多,我也該趕快了,只盼路上莫遇上什麼野獸。」

    通玄谷另一側,卻有一場懸殊之戰,任九霄不丁不八的隨意站立,劍猶未出鞘,只單手就盡封對敵者的招式,冷道:「靈鳳十三式,在你手中竟然如死禽一般,我方才說站著不動接你十三劍,現在卻實在沒興致看下去了,換你接我一劍吧,接得住,我答允你的同樣奏效。」說罷,連劍帶鞘信手一揮,便將對手擊退數步。

    那弟子穩住身形,卻喘息不止,臉帶怒意道:「任九霄!你要我的玉璧,我給你便是,何必如此咄咄逼人,不留餘地!」

    任九霄冷哼道:「我只是看不慣你們,將我凌霄劍宗的劍法使得這麼不三不四,平白辱沒了我派名聲。」

    那弟子忿道:「你又有什麼好得意的,不過是出身比我好而已,我也是苦練劍術,寒暑不綴,我若生為派中元老之子,又得掌門親授,成就定不在你之下。」

    任九霄嗤笑道:「單聽一個苦字,便知你劍止此耳,再練也定無寸進。莫要廢話,接劍吧。」任九霄緩緩拔劍,無鋒烏木劍不過露出數寸,未開刃的劍鋒卻已有銳氣逼人之感。對面那弟子竟露了怯,神色驚慌的拿出玉珮道:「你莫要過來,你再過來,我便毀了它,讓你也尋不到劍。」

    任九霄見他形態,竟也露出怒意:「好歹也是凌霄劍宗的外門弟子,連接我一劍的膽魄也沒有嗎?劍藝不成便罷了,連劍骨也沒有,你,不配再做凌霄劍宗之人!」

    那弟子周身氣流似也隨任九霄情緒變化,他本能的察覺不妙,連劍招都忘了使完全條件發射般的低頭側身,玉珮拿捏不穩,脫手而出。與此同時,一股耀眼氣芒,狂飆呼嘯擦耳而過,銳風入耳之聲竟如鳳唳,這一瞬間似乎是讓他產生了錯覺,彷彿有一隻綵鳳振翼向他飛來。

    「叮!」劍故意斜走三寸,未傷他皮毛,釘在了身後的松木上,但對心神的摧折卻遠勝**傷害。

    那弟子卻雙足無力,軟到在地,面如土灰,口中喃喃道:「原來。。。這才是真正的。。。靈鳳劍法。。。我練差了,確實練差了。」

    玉珮這才落下,任九霄接過玉珮,輕拋著把玩幾下,雙手一用力,竟將玉珮碾為齏粉,道:「按圖索驥的道具而已,要毀便毀,我有何稀罕?」

    又彎下腰,扳開那弟子握劍的手掌,將他的烏木劍取走:「看清楚了吧,以後這隻手,用來犁地,握筆,數錢怎麼都好,就是不要再握劍了。」說罷揚長而去。

    劍離手,精氣神彷彿也全被抽走一般,寒暑不綴,日夜苦練,多年的辛勤全變成了笑話一般,只因這世上有一種人喚作天才!他們生下來就是為了將他人的努力化作徒勞。

    那弟子如若癲狂,似泣似笑,如夜梟鳴叫一般在幽深林間迴蕩。

    日頭逐漸西沉,在通幽谷中拖曳出道道樹影,林蔭中,兩道人影正急急穿行,直向鏡湖奔去,二人皆是參會弟子,身上都背著雙劍,身影如箭,轉眼便已到湖畔,環眼四顧,湖面除霧氣繚繞外,空無一物。

    高個弟子奇道:「奇怪了,按照地圖指示,船應該就在此處,怎見不到蹤影。」

    矮個弟子道:「莫急,沿著湖慢慢找,總能找到。」

    此時忽聞湖面傳來悠揚歌聲:"通玄谷幽靈鳳飛,鏡湖水清蜇龍肥.只恐匆匆留不盡,一竿釣得日頭回.」但見煙波浩渺中,一舟分水劃波而來,船首閒坐一位垂釣少年,劍眉斜挑,嘴角含笑,湖風之下衣帶翩飛,襯得更顯風姿卓絕。若遺世而獨立,凌萬頃之茫然。

    看來者風姿氣度,二位弟子竟也暗覺形愧,高個弟子叫道:「應飛揚,是你,你弄什麼玄虛!」

    應飛揚含笑道:「原來是章柳和邢飛兩位師兄,我哪有弄什麼玄虛,只是看兩位師兄尋船而不得,想搭你們一程而已。」這兩位弟子中高者叫邢飛,較矮者叫章柳,皆是天榜提名之人,名姓早被應飛揚記下。

    「多謝,不必!」邢飛自然知來者不善,當下一口回絕,轉身欲離。

    「邢師兄若要去別處找船,就不必麻煩了。」應飛揚一扯船尾纖繩,霧靄中又現出兩艘小船。「十二艘船,六艘已被人取走,我又沉了三艘,剩下的船都在這了。」

    這便是應飛揚的謀算,鋒海洗劍會圍繞而劍展開,在規則的刻意引導下,尋劍奪劍自然眾人的目標,多數人只顧爭奪著玉珮玉環,卻忽略了船也是必要之物。

    劍在暗處,找尋不易,應飛揚無法動用真氣,行動緩慢,想要先一步取出劍十分困難。而船的位置卻標註的清清楚楚,是以他一路規避野獸和其他弟子,來到湖邊,又趁著其他人猶在爭鬥奪劍時,將其他船能帶則帶,不能帶則毀。

    「應飛揚,你到底想甩什麼把戲?」章柳含怒問道。

    「無他,帶人過河總要船資,你們若有多餘的劍,不如送我一柄吧。」

    邢飛道:「哼,我等兩人就兩把劍,哪來多餘的劍給你。」

    應飛揚裝出一副苦思樣,道:「也對,兩人兩劍兩艘船,確實正好,沒有多餘的。」突然見應飛揚拔出無鋒劍,眉峰一挑,陡然煥發出一種凌厲逼人的氣勢,隨後劍一旋,利落朝身後一艘船上一指,一聲悶響,船底竟破了個洞慢慢沉沒。

    「劍氣離體?」看見應飛揚未觸及船身,船便沉沒,章邢二人心中又驚又疑,只道應飛揚已能劍氣外放,只道應飛揚已能劍氣外放,再聽應飛揚笑道:「這下好了,只剩一艘船,這樣就多了一個人一把劍,不知兩位師兄誰願意把劍讓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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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奇鋒劍奪(二)
               
    眼看應飛揚隨手毀去一船,便是再蠢,也能看出應飛揚欲挑起兩人爭鬥的心思,邢飛怒道:「應飛揚,你若要劍,便憑本事,耍弄這些詭計算什麼好漢?」

    應飛揚冷嘲道:「看二位並肩同行,應該是已經結了盟,以眾擊寡才得來的雙劍吧,不知這又算不算得上是好漢行徑?又或者二位想試試我的本事,不妨也齊上,我倒不介意以寡敵眾,看看你們能不能從我手上奪得了船。」

    應飛揚說罷,一手拄劍,一手比了個「請」的手勢,嘴角帶著三分輕嘲,七分自信的微笑,凌厲之氣似乎裹挾這煙波水汽向章邢二人湧來,未戰便已聲勢奪人,章、邢二位卻忌憚應飛揚的身手,且應飛揚船停的位置巧妙,恰在二人一躍之距以外,沒有登萍踏水的功夫,還未交手就已盡落下風。

    章柳哼道:「船也是人造的,這裡這麼多樹,還造不出一艘船嗎?」說罷便要抽劍砍樹,卻被面帶尷尬的邢飛攔住。章柳不解之際,又傳來應飛揚的嘲弄聲。

    「章師兄應該是少爺出身,沒幹過農活吧?」章柳面色一寒,顯然是被說中了,「你也看看週遭,連這滿山的油松都不識得嗎?這通幽谷的樹只油松一種,油松木質堅硬,枝粗干狀,是用來做支柱樑頂的上好木材,你只用薄薄一把劍,打算砍到幾時?」需知劍薄刃無脊,利於挑刺而不利於劈砍,砍樹時最容易卡在樹中,稍有不慎還會損折劍鋒,再怎麼樣鋒利的好劍,砍起樹來都不會有一把斧頭好用。

    章柳面色一紅,強硬道:「這便與你無關了,縱使費些時間,總能做得出來,好過拿劍向你換船!」

    應飛揚輕輕一笑道:「換船?二位是不是誤解了什麼,我換與你們的可不止是船,更重要的是——」應飛揚一指向天,直指高掛空中的一輪紅日。「——時間!」

    「當然,如果兩位有那時間和氣力,慢慢造船出來也無妨,只是動靜莫要太大,不然被人盯上可就不妙了。」

    邢飛心頭一凜,明白應飛揚所指,此次劍會,得劍只是一時佔優,難在要將劍保留到最後。若以先得劍後尋船的常人思維推算,六艘船已被取走,所以此時劍島上的六人都是得了劍的人。而得了劍的人之間並無利益衝突,若是此時隨應飛揚一起,乘最後的船去了劍島,勝局基本可以提前鎖定了。

    相反,若是被留在通玄谷中,目前谷中大概還有十八人,其中大多數都是無劍之人,有劍之人可謂是眾矢之的,若想在接下來的一日一夜中砍樹造船而不被察覺幾乎不可能,在費神費力造船的同時還要抵禦不知何時出現的敵人,並將劍保管到最後更是難上加難。

    所以,眼前做出的抉擇,可能會成為影響勝負的關鍵,「章柳的劍法弱於我,若是對他出手,應是十拿九穩。」這個念頭一起,便迅速在邢飛心中滋生擴大。邢飛看著應飛揚掛著淡然笑容的俊臉,只覺那張臉變成了誘人墮落的惡魔面孔,握劍之手鬆了又緊,緊了又鬆,竟按不下躍躍欲試的衝動。

    此時忽聞背後破風聲襲來,竟是章柳起招攻來,也虧得邢飛心中也有算盤飛身一扭,一個迴旋,便架住了章柳的劍,怒喝道:「章師弟,你做什麼?」章柳不答,只是將劍式催的更加緊密,手中長劍劃光舞芒,劍尖好似疽瘡跗骨,不離邢飛胸前數寸之地。邢飛劍舞如滿月,嚴密護住周身,雖落下風,但也一時無虞,口中道:「章師弟,咱們可是同門學藝,說好同舟共濟的。」

    章柳不理不睬,邢飛口中卻是「師弟」,「師弟」的喚個不停,他越喚,章柳目光越寒,招式越狠。

    「賤僕!哪個是你師弟?叫我公子!」章柳終是忍不住答話,雙劍相抵,四目相對,章柳眼中竟是徹骨的冰寒。

    邢飛一愣,似被說到了痛處,面色隨即一沉,冷喝道:「好!好!又在這裡給我端主人的架子了?那公子打輸了,可莫要再娘們一般哭哭啼啼。」說話間,邢飛環劍卸力,將章柳劍勁抖向空處,隨機化守為攻,劍如蛟龍出海直刺中宮.

    章柳腕一抖,在胸前織出綿密劍網,將來招盡數當下,口中喝道:「忘恩背義的狗才,若非是我,你哪有際遇被師傅收入門下,耀武揚威?」

    「若非你心性輕浮,又怎麼會不為師尊所喜,今日我便替師傅教訓你!」邢飛兩眼也冒火,下手越加狠厲。

    二人相爭雖說是應飛揚一手促成,但這樣打出真火卻出乎他意料,應飛揚邊看邊聽,也算聽出些眉目。

    原來章柳本是世家子弟出身,而邢飛不過是他身邊隨侍的小廝,章柳天生有些靈性,家中便尋了一個凌霄劍宗的外門老道教他些本事。但那老道見邢飛根骨還要勝過章柳一籌,便將邢飛也一併討取收入門下,於是邢飛便從一個家僕搖身一變成為章柳的師兄,入門之後,邢飛修行進步比章柳還要迅速,甚得他們師傅喜愛。

    章柳暗惱遜了僕從一籌,自感面上無光,邢飛也常為卑微出身傷懷。二人皆是既自卑又自傲,是以心中一直埋著疙瘩,雖是同門,卻從未交心。

    此次劍會,章柳和邢飛師兄弟本約好一同合作禦敵,所以二人才會同行出現,哪知遇上應飛揚挑唆,章柳見邢飛目光閃爍,心知這師兄已被說動,而他的實力又遜邢飛三分,所以便先下手為強,也引得新仇舊怨一併爆發。二人既然撕破了臉,下手也在無留情,一時狠招盡出。

    應飛揚在旁看的連連搖頭,無怪乎任九霄瞧外門弟子不起,外門弟子品質確實是良莠不齊,比門中弟子少了清逸脫俗之氣。眼看那兩人劍法拚鬥不止,口上爭鋒也不停,直從兩人恩怨扯到了幼時的醜事。

    應飛揚實在聽不下去了,插嘴道:「邢兄,明心劍法以心運劍,講究心思澄清,明審敵我,你現在怒火熾盛,如何讓劍心清明?」

    短短一語,使邢飛如醍醐灌頂一般清醒過來,當即收斂劍中怒意,冷靜以對,劍意登時一變,原本他修為就比章柳高,只是被偷襲失了先機,眼下簡單利落的幾記直刺,卻如打蛇七寸,截斷了章柳劍招後續變化,章柳空有後招,卻無力施為,眼看先機漸漸被奪回,章柳咬牙,招招搶攻,將劍舞得銀光霍霍,半點先機也不讓。

    應飛揚又是一嘆道:「章兄,你也使差了,拂柳劍法風在前,柳在後,從來只有拂柳之風,哪有掀風之柳,本就是因敵而變,後發制人的劍招,你用它來搶攻偷襲已是不對,現在還處處爭先,這是何必呢?」

    章柳聞言,心中亦是恍然大悟,當下攻勢一緩,藏勁與綿,以變應變,劍使得軟綿綿輕飄飄好似柳枝一般無力,確是纏、點、繞、黏並用。看似風中弱柳一般隨時可破,但狂風過後,弱柳依然吐綠搖曳,雖然略佔下風,但卻守得綿密。

    邢飛劍招再催,卻也攻他不下,心中不由急躁。怒道:「應飛揚,你這算什麼?真當我們是牽線木偶嗎?」

    應飛揚笑道:「哪有啊,邢兄,你又動怒了,莫分心,不然章兄點靈墟,拂神藏你可怎麼應對。」

    章柳聞言苦撐多時,正感頭昏腦漲,聽聞應飛揚此言,如醍醐灌頂一般頭腦一清,當即如應飛揚所言,一劍斜斜點向邢飛胸前,邢飛斂神擋招,章柳的劍卻毫不著力的被他輕輕盪開,隨即向上斜走,若風吹柳動一般拂向神藏穴,邢飛竟是當無可擋,身形急退,「哧」的一聲,前襟被劃開一口,心口一涼,驚出一身冷汗。

    此時又聞一聲:「邢兄,下陰都,走期門,直入紫宮!」

    邢飛正是心神失守之際,也不及思索,依聲出招,長劍若靈蛇吐信,乾脆利落的三招直刺,章柳的劍網擋一,卸二,不過三,被撕扯出一道裂隙,劍網既破,章柳不敢再乘勝追擊,隨即身形一轉,連退三步,與邢飛轉為對峙。

    此時又聽道應飛揚的輕嘲聲:「看到了嗎?這才叫拿你們當扯線木偶!」

    「應飛揚!你!」章、邢二人聞言,皆是氣結,同時怒目直對應飛揚,竟有同仇敵愾之態。

    應飛揚不畏不懼,索性盤腿坐下道:「看二位這態勢,莫非又想聯手了?若是想齊上不妨快些,不過,誰先出招誰後出招可要先商量好啊,畢竟先出招的人可能會腹背受敵啊!」

    此言一出,章邢二人氣勢隨之一餒,兩人既已交惡,那誰會冒著腹背受敵的危險先出招,三方制衡下,場面竟然一時凝滯,唯有山風颯颯,吹動著不明的心思。

    應飛揚又道:「攻誰,防誰,誰會與誰聯手,誰又會對誰動手,你們可要快考慮清楚,不然現在是你們二人爭一船,過一會可能就是三人、四人、五人爭我這一船了.」

    似是為了應和應飛揚所言,遠處隱隱有人聲傳來,而且聽其聲勢,怕是非只一人,章柳邢飛二人面色齊齊一變。

    邢飛一咬牙,臉露哀求對章柳道:「柳哥兒,算我求你,便將機會讓與我吧,你生下來便是世家子弟豪門貴胄,就算不入凌霄劍宗,至於我,你說的沒錯,我是賤奴一個,人輕人賤的爛命,這是我唯一一次機會,錯過了,就再也無法翻身,你不要再與我爭了!」

    耳聞邢飛口中道出幼時稱謂,章柳一陣恍惚,昔年之景似是又回到眼前,那時不解尊卑,不知利害,一族之中,竟只與眼前這個僕從之子交好,成日黏著他一同玩耍,不知何時起,二人漸行漸遠,竟到如今劍鋒相向的地步。

    章柳心有所感,神色一斂,口中卻冷道:「到底是下僕,見識淺薄,我樟城章家雖遠不及五姓七望這般名門大族,但也屹立百餘年不搖。不爭,你當這富貴都是天上掉下的麼?不上居廟堂爭煊赫,下在江湖爭膏粱,哪來的來的累世繁華,百年風光?」章柳言鋒鑿鑿,邢飛一時也為他氣勢所奪,垂頭默不作聲。

    章柳看他蔫頭蔫腦的樣子,又氣罵道:「你若不改了這動輒低頭哀求的奴才相,劍法再高也改變不了你的身份,需知動之以情,終歸不如動之以利!」

    章柳說罷,轉身對嚮應飛揚:「應飛揚,你說一劍換一船,可算作數?」

    「自然作數!」

    章柳道:「空口無憑,我如何信你?」

    應飛揚笑道:「各取所需而已,若是每人都像你這樣,天下還怎麼做生意。」

    章柳冷哼道:「好,我便信你,接著!」說罷竟將手中之劍一拋,扔給應飛揚。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4 23:08
第二十三章 奇鋒劍奪(三)
               
    眼見章柳突得將劍仍與應飛揚,邢飛一陣錯愕,卻見章柳轉身對他說,轉身對他說:「邢飛,你可願與我共乘一船。作為交換,到了洗鋒島後,你要與我聯手再奪一劍?之後咱們財貨兩清恩消仇泯,你再也不是我家僕從,也莫要拿我師兄自居。」

    隨後話鋒一轉「當然,你若想恃強奪船,儘管一試,我要保住劍不易,但想毀掉船卻不難!」

    邢飛一愣,隨即點頭道:「好,你若肯與我同船,我定幫你再奪一劍!」

    章柳冷道:「我雖不信你,不過對你也是知根知底,你若敢食言,便是入了凌霄劍宗,我漳城章家照樣可以讓你不得安生!」隨後對應飛揚道:「劍已給你,快將船留下吧!」

    應飛揚心中暗道:「這章柳卻也是個人物,方才偷襲邢飛時毫不猶豫,如今見偷襲無用,再戰無益時又能輕而易舉的將方才之事揭過,與邢飛聯手,入了島再奪劍確實是現在最好的選擇。」思緒間,應飛揚緩緩抽劍,方拔劍便覺寒意逼人,劍上泓光流竄,劍身末端刻著「玄枵」二字,顯然這便是事兒星次劍中一把,不由讚歎一聲,隨後劍鋒一轉,將背後系舟纜繩切斷。

    口中悠悠道:「章兄方才說動之以情不如誘之以利,那是你未曾以真情待過人,否則,今日倒霉的必是應某了。」說罷,丟下二人搖櫓而去。

    應飛揚自幼居住之地換作清河鎮,聽名字也知此鎮是繞河而建,所以自然少不了打漁營生之人,應飛揚幼時就隨漁夫玩耍,耳濡目染下,不經意間已是操舟弄船的好手,依仗著湖面水霧遮掩,應飛揚輕舟快櫓,三兩下便將章柳邢飛二人甩在身後,一陣疾馳後,似已到了湖心.

    應飛揚氣喘吁吁,不得不停下來歇息,方把氣喘順,肚子又開始叫了起來,不禁後悔一開始就將兩個花捲全部吃下,無奈之下,又把魚竿抽出,將衣服絲搓成的魚線拖出,魚線的尾端綁著的,赫然是一個木塞。

    原來應飛揚方才看似利落的劍氣破船,不過是他的小把戲,提前便將船劃了一個洞,用穿了漁線的木塞塞住,應飛揚出劍時暗自扯動魚竿,木塞便被扯得脫落,船自然便沉沒了,濃重水霧下,章柳邢飛二人根本看不清楚,還以為應飛揚的船是被他的劍氣擊沉的,未戰便已怯了三分,所以局勢才會輕易被應飛揚掌控。

    取下木塞,繫上荊棘刺做的魚鉤,掛上河邊挖的蚯蚓,一個魚竿就算完成了,應飛揚甩鉤入湖,哼著小調,悠然的等著魚兒上鉤。

    垂桿不久,水面上就要水泡冒出,「呵,看來湖裡的魚不少啊。」應飛揚暗想,但隨即,水下暗流湧動,平靜湖面泛起了波瀾,「難道來了什麼大傢伙?」應飛揚將頭伸出船外探視,突然,湖面炸裂,水花四濺,升起了一輪「金日」!

    「日頭」帶著一股熾人高熱,四濺的水花和週遭的霧氣被這高熱蒸發,霧氣散開後,應飛揚才看清,那哪是「金日」,分明是一個外門弟子打扮之少年。

    這弟子身量較小,相貌俊朗,手持一把赤紅炎劍,身上罩著一層金輝,光華閃耀,熠熠生輝,仿若從太陽上走下的金烏太子一般。

    「這是明燁吧?沒看出來,原來他是藏拙了。」應飛揚思索一番,才將眼前之人與記憶中的那人對上號,眼前之人喚作明燁,也是通過天榜題名之人,只是當日表現平平無奇,並沒有什麼過人風采,所以應飛揚並未將他太放在心上,如今觀之,劍法如何尚不得而知,但這一身純正沛然的純陽功體卻是連門中弟子都少有人能及,顯然在天榜題名時隱藏了身手。

    明燁似是未曾料到會在湖中碰上人,眼嚮應飛揚之處一瞥,而在這分神瞬間,水面騰出一條黑影,直撲向明燁。

    光華映出這黑影形貌,竟是一隻怪獸,此獸長逾一丈,長吻巨顎,鋼牙鐵爪,身上披著一層細密的金屬般的鱗甲,拖著一條鋼鞭似的巨尾,正騰躍而起,張開血盆大口,要噬咬明燁。

    應飛揚見此獸凶氣騰騰,不禁為明燁捏了把汗,明燁卻無畏無懼,他身在空中,右足一腳踩在那獸的下顎上,將那獸踩下,同時再借力變向,一個後旋身,手中赤紅之劍自下而上撩起,炎流閃逝而過,在那獸肚皮劃下一道傷痕,高熱之下,竟散發出一陣肉香,怪獸吃痛狂吼,與明燁一起掉入湖中。

    怪獸見血,愈加凶狂,但也沉得住氣,轉身沒入水中,水下只見一個隱約身影,繞著明燁周圈游動,卻只是圍而不攻,靜待明燁露出破綻,明燁在水中,行動不便,一邊蹬水,一邊持劍,怎比得上那水中怪獸靈活自如,呆久了,自然會力疲,那時便是怪獸在此進攻的時候。

    眼看這怪獸竟也知道攻守進退之道,應飛揚心繫明燁安危,也顧不得自己並無功力在身,揮手將先前系船用的藤索扔出,喊道:「接著繩子,上船。」明燁一愣,隨即將繩索纏在手上,牽動身子向船靠近。

    那獸見有他人相助,登時沉不住氣了,分水破浪,如一道黑艦一般襲來,森森巨牙帶著腐臭之氣咬向明燁,明燁一手跩繩,一手御劍,靠著繩索拉扯借力來變換身形,堪堪避過怪獸巨嘴,只是苦了應飛揚,應飛揚在功力全無狀態下,力氣不濟,幾次都差點被明燁連繩帶人扯下水。

    怪獸終也察覺到關竅,游了半圈換個方向,再向繩索衝去,張開血盆大口要將藤索咬成碎渣,明燁卻似是早有預料,振臂一喝,手一抖,藤索被抖成幾個圈,仿若靈蛇一般纏住了怪獸巨嘴,一拉之下,將巨獸的拉的閉合起來,在獸嘴閉合一瞬,明燁身形瞬動,一躍躍至它背上,手中之劍往下一捅。

    哪只那獸背後鱗甲厚重,再加上明燁在水中呆的久了,已近力疲,這一劍竟只入肉數寸,怪獸發了狂,搖頭晃腦,應飛揚終於撐不住,撒開了藤索,怪獸隨即身形下潛,想將明燁帶入水中,明燁卻快了一步,若蹋浮木一般,一腳踩踏後從怪獸身上躍起,穩穩落在了船上。

    「我操船,你殺敵!」應飛揚、明燁對視一眼,雖從無交情,默契卻自然而成,應飛揚急搖雙櫓,船若有生命一般,在水上打了個轉,掉頭向遠處逃去,明燁拄劍單膝跪坐,巍然不動,整個人卻像一座暫時沉眠的火山,隨時可能噴吐出熾熱狂焰。

    怪獸從水中浮出,鋼鞭般的尾巴分撥水浪,對小舟窮追不捨,怪獸身形看似蠢重,速度卻是極快,此時全力衝來,與小船的距離逐漸縮短,就在臨近小船時,怪獸帶著一串水花撲躍而起,龐大身子泰山一般的壓來,要將船壓成碎片。

    「動手!」應飛揚喝了一聲,突然反向划槳,小船在湖面上甩了個尾,避開怪獸的壓逼,同時,明燁如被小船甩出一般,躍至空中,身上光華再閃,劍帶純陽之威,一劍刺向鱷魚空門大開的肚皮,肚皮上沒有鱗甲護身,明燁手中赤紅之劍直沒入劍柄,一人一獸同時墜入水中,「啪!」的一聲,帶起巨大水浪,小船都如秋水浮萍一般,幾欲顛覆。

    一人一獸皆沉入湖中,不見蹤跡,未幾,水下泛出朵朵血花。應飛揚方穩住身形,要去探看,船舷上探出一隻手,正是明燁扒上了船,接著,怪獸的屍身也如枯木一般浮出水面。

    明燁坐下喘息一陣,一呼一吸間周身水漬被真氣蒸騰,化作霧氣散開,沒有純陽功體燦然金華的照耀,明燁的光彩也收斂了數分,面色是一種無血色的慘敗,先前華光下流金一般燦然生輝的頭發現在看來也只是營養不良的枯黃,又變成了不起眼的模樣。

    但應飛揚卻已將他牢牢記在心上,以他展露出來的實力來看,確實超過其他外門弟子。

    應飛揚看著怪獸的浮屍,嘖嘖讚道:「明兄真是好本事,這麼凶狂的怪獸都能讓你斬殺了,不過說起來,這怪到底是什麼東西,似魚而生爪,似獸卻披鱗,莫非是傳說中的龍麼?」

    明燁搖頭道:「自然不是龍,不過也沾了個「龍」字,此物喚作鼉,俗稱豬婆龍,長江水脈上多有它們蹤跡,只是身形這麼大的我卻是頭一次見到。」

    「不是龍?那就好說了,不然我還真怕遭天譴呢?」應飛揚探出船槳將豬婆龍的屍身勾過來,「名中除了「龍」字外,還帶了個「豬」字,那便是能吃了,費了一把力氣把它釣上來,總得嘗嘗味道吧。」說著,應飛揚伸劍向豬婆龍的腿鋸去。

    「錯了,豬婆龍的腿肉質粗重,算不上好吃,倒是尾巴滋味肥美,無論是燒烤還是煲湯,都是上等佳餚。」明燁將豬婆龍的巨尾鋸下,輕車熟路的剝開鱗甲。切成等長肉條,掌中之劍泛出流火,竟直接將肉烤熟。

    應飛揚不禁讚道:「好手段,明兄見識既廣,修為又不凡,不知師從哪位仙長?」

    明燁卻低頭不語,默默用劍挑起一根肉條:「嘗嘗吧。」

    應飛揚也不追問,伸手接過肉條,在指尖觸碰肉條時,面色卻陡然一變,一股渾厚純陽真氣順著指尖湧入他的經脈!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4 23:09
第二十四章 奇鋒劍奪(四)
               
    應飛揚伸手接過肉條,在指尖觸碰肉條時,一股純陽真氣順著指尖湧入他的經脈,應飛揚一驚,但隨即放任真氣在周身百骸遊走,初時如初陽照雪,身子暖洋洋的毫不舒坦,但隨後炎氣益盛,竟隱隱有火灼之痛,應飛揚面色卻始終不變。

    不多會明燁收功,疑道:「你真氣怎麼凝滯的如死物一般,走火入魔了嗎?」原來方才明燁拉扯繩索時,幾次險些將應飛揚扯落水中,便覺的應飛揚腳步虛浮,氣力衰微,全無當日題字留名時的風采,心中起疑,便趁機出手試探。

    應飛揚拿過肉條,一邊吞嚥一邊含糊道:「嗯,算是吧,暫時用不了真氣。」

    明燁一愣,道:「沒有真氣,那你方才還敢出手。」

    應飛揚笑道:「頭腦一熱,便顧不得那麼許多,現在想來是我多此一舉了。」

    明燁冷然道:「沒錯,便是無你相助,我照樣能殺了那鼉龍。」明燁手按劍柄,目光明暗不定。

    若只看鋒海劍會,應飛揚明燁二人都有劍在手,沒有衝突的必要,但鋒海劍會之後還有一場試劍大會,明燁若想在試劍大會脫穎而出,應飛揚必會是橫亙在前的強敵,若能在這時出手將他淘汰,試劍大會就少了個對頭。

    應飛揚點頭道:「明兄實力出乎我的預料,我出手也不是打算拿來施恩,吃了明兄的一塊烤肉,算起來還是我欠你多一點。」

    應飛揚吞下烤肉,咀嚼聲一停,船上登時一片寂靜,二人皆不言不語,沉默良久,應飛揚突然開口道:「我看明兄的劍遍體赤紅,造型奇特,可否借我一觀。」

    這種詭譎氣氛下開口索劍,明燁竟眼中寒光一減,橫著將劍遞出,應飛揚持劍入手,竟覺掌心微燙,赤紅劍身散發著熾人熱氣,好像這把劍是用太陽真火鍛造而成的一般,不禁嘖嘖稱奇。

    明燁也開口道:「此會共有劍十四把,分十二星次和太陰太陽之劍,十二星次之劍在通幽谷,對應的是『天地合,奇鋒現』二句,而太陰太陽之劍對應的就是『陰陽變,興波瀾』二句,憑這兩句,你可能推出我這劍的位置?」

    應飛揚對這兩句本沒有細思,現在既然被問到,也不願輸於人,沉思一陣,推演道:「興波瀾一句,自然是暗示劍在湖中了,至於陰陽變,鏡湖外形呈圓,莫非湖面上畫出一個太極陰陽圖,沒錯!太極陰陽圖又稱陰陽魚圖、明鏡圖,與興波瀾此句和鏡湖的名稱也正好吻合!」

    應飛揚想到關竅,精神大振,從行囊中將地圖取出,那沾著油的手指在地圖上塗抹。「嗯,陰陽陰陽。。。若以南明為陽,那北面便是陰,是了,陰陽變便是陰陽變化之地,至陰之處生至陽,你這把劍便在陰陽魚中陰魚的魚眼處。」應飛揚舉指一落,未所繪的陰陽魚點睛,神情篤定道。

    明燁略帶錯愕的讚道:「果然心思靈敏,我苦思多時才想到的答案,被你片刻就推出。」

    應飛揚赧顏一笑道:「過譽了,我這是倒推因果,算不上本事。」這句話倒不是謙虛,應飛揚並非沒揣測過「陰陽變,興波瀾」這兩句的含義,只是毫無頭緒,再加上已有得劍之法,便沒有深思下去。此時能這麼快的推出,也是因為見了明燁從水中出來,對劍的位置知道了大概,從答案倒推了過程。像明燁那般從簡單六字,推出劍的位置,比他困難何止十倍,想到此處,應飛揚不禁反省,自己目空一切,驕狂自大,竟看漏了這麼個人物。

    應飛揚將劍遞還,明燁接劍後繼續說道:「我所修的是純陽功,只有這把劍才能配合我的功體,將劍威發揮至極致,所以我要尋的劍一開始就只有這一把,除了這把太陽之劍外,還有一把太陰之劍,劍會中若是有陰寒功體的女子,那那把太陰之劍跟她可算是絕配。」

    應飛揚覺得有些不對勁,這明燁看上去內斂低調,並非健談之人,何以現在滔滔不絕的與自己分享經驗。應飛揚只道他另有下文,哪知明燁卻又閉口枯坐,再不發一語了。

    臨近靠岸,便覺氣溫陡升,周圍水汽一空,劍嶼崢嶸面貌已聳立眼前,近岸有許多岩礁,星羅棋布的排列著,應飛揚小心翼翼的操船躲避礁石,明燁突然起身,道了一句:「就此別過。」也不待應飛揚答話,便從船上跳出,腳踏礁石,若矯兔般幾個起落,便已上岸遠去。

    應飛揚暗罵一聲「怪人!」繼續低頭划船,船到了淺水,應飛揚下船涉水,拖曳這纖繩。突然道:「我拉縴,你坐船,要是按漁家的規矩算,你可是要嫁入我家門了。」

    ——————————————————————————————

    平滑如鏡的水波,倒映出船上一條纖細人影,船上不知何時多了個身材嬌小的女孩,女孩嘻嘻嬌笑道:「你若把你手上的劍給我當聘禮,我或許會考慮下。」

    應飛揚笑道:「這樣啊,那我可要先看清你長得什麼樣子,值不值得聘禮錢。」應飛揚緩緩轉身,船頭俏生生的站著一個女孩,女孩圓臉大眼,一雙杏眼甚是靈動討喜,皮膚不若大家閨秀那般白皙細膩,而是風吹日曬成的小麥色,但也因此顯得更具活力。少女叉腰挺胸而立,被應飛揚眼神上下審視不見絲毫窘態,反而瞪圓了眼睛挑釁的回望。

    應飛揚掃了她幾眼道:「凌霄劍宗修的是劍術,你一個外門弟子竟然還習得水遁功夫,真是了不得。」少女方從水中出來,但除了黑亮頭髮還帶些水汽外,身上連些水漬都沒有,顯然是使用了「水遁」。

    少女得意的道:「我們海上討生活的,自然要多些本事嘍,閒話少說,把劍交來吧。」

    「姑娘既然要聘禮,總要告訴我姓名和八字吧?」應飛揚對此女並無印象,想來是因為此女天榜題名時排在他前頭,而他那天又遲了到,才會不認得此女。

    那女孩可愛的鼻頭一皺,嗔道;「姑娘名叫苗淼,八字偏不告訴你,對了,應飛揚你可少耍心眼啊,你們剛才的話我都聽到了,我可是知道你用不了真氣哦,你要是不聽話,姑娘就把你浸在水裡釣魚用。」

    應飛揚笑容登時一僵,隨即明白,道:原來如此,我說明燁兄為何突然多嘴起來,原來那些話是說給你聽的。」想通此點,應飛揚已將明燁的心思摸出八分。

    明燁在船上時,察覺水底有人靠近,但應飛揚卻似是一無所知,再聯想到應飛揚幾次險些被拖拽到水中的樣子,於是一時起疑,出手試探了他的功力,結果試出應飛揚竟真的無法用真氣。這便讓明燁難做了,明燁自認一人也可對付鼉龍,所以不必領應飛揚之恩,但應飛揚毫無真氣仍然相助,此份情意實在難得。所以他將太陰之劍下落吐露出,算是給應飛揚留了一條後路。

    想通此處,應飛揚嘆氣道:「我們在湖面上談話,都能被你撞見,你該不會是看我生的英俊,一路跟蹤著我吧。」

    苗淼呸了一口道:「哪個跟蹤你了,姑娘正想遁回通幽谷呢,見你們跟那水怪鬥得驚天動地,便好奇看上一看。」

    應飛揚沉吟一聲,道:「遁回通幽谷?看來姑娘是得劍又失劍了。」苗苗臉色一變,顯然被說中。應飛揚繼續猜道:「是遇上任九霄了吧?」

    苗淼輕捻著髮梢,狠狠道:「不怕告訴你,任九霄就守在島心亭中,若想鋒海洗劍,就繞不開他,這傢伙太可惡了,明明已經搶了好幾把劍,還要留我的劍,先前有幾人想闖關,都被他擊傷退賽了,只有我,說什麼因為我是女子,不想傷我,什麼嘛,明明把人家頭髮都弄亂了,還說不想傷我。」苗淼一邊絮絮叨叨的念道,一邊捻一撮頭髮嚮應飛揚示意,果然有一撮頭髮似是被劍裁過,參差不齊。

    應飛揚心道「果然,這才像任九霄的風格,他向來看門外弟子不起,這次主動參加鋒海劍會,看來一開始就打定主意,要將所有外門弟子攔在試劍大會門檻之外了。」

    想到有任九霄橫亙於前,應飛揚本該頭疼,但看眼前少女嘟囔個不停的嬌俏模樣,卻令他完全頭疼不起來,強忍笑意道:「或許是他看上了姑娘,不忍心下重手,反而取你一撮秀髮做留念呢。」苗淼翻了個白眼,卻不言語,不過秀眉一挑,顯然這句話聽得她很受用。

    應飛揚又正色道:「方才明燁兄特意提到了太陰之劍適合陰柔功體的女子使用,應該就是說給你聽的,你為何不去尋那最適合你的太陰之劍,偏要盯上我手中的劍?」

    苗淼眼中眼中閃爍戲謔之意,道:「柿子當然要找軟的捏,萬一太陰之劍周圍又有什麼嚇人的豬婆龍我打不過怎麼辦?所以我先把你手上的劍奪了,你自然會去取太陰之劍,等你取回來,我若是覺得太陰之劍會好用些,也不過是稍費功夫,從你手中再奪一次而已。」

    應飛揚被她弄的哭笑不得道:「就算我真能供你予取予求,任九霄那關你又怎麼過,其實問題關鍵在任九霄,若能敗他,他那裡的劍很多,總能分你一把,若敗不了他,就算搶了我的劍,也不過是轉贈他手,或許還要再賠上你一縷秀髮,所以根本沒有必要對我動手啊。」

    苗淼眼中戲謔之意更甚,道:「你說的有道理,不過我是女孩子,目光總是短淺,只見眼前利益啦,所以不要再廢話了,乖乖交出來吧。」

    卻見應飛揚笑容中的苦澀之意消去,反生一抹得意,眼光看向苗淼身後渺茫湖面道:「確實不用再廢話了,因為他們終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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