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步劍庭 作者:意縹緲(連載中)

 
Babcorn 2019-9-14 16:55:4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22 17267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4 17:05
第六章 天下頂峰

  「師傅啊,那個老人到底是什麼來頭?好像很嗆很厲害的樣子,不知道我要幾年才能練到他的境界?」再度上路的應飛揚,問出了自己憋了很久的問題。

  清苦一聲嘲笑,道:「幾年?幾輩子還差不多吧,那位可是劍道不世出的人物,生下來就是為了君臨絕頂睥睨眾生的。常人便是窮極一生,也不配吃他的腳底泥。」

  見一向尖酸刻薄的師傅這麼推崇那老人,應飛揚也是一驚異,道:「真的假的?師傅,你可莫要誆我,先前一個孔雀公子,已經是天下最頂尖的角色了,如今隨便一個老人家,在你嘴中也成了不世出的劍者,哦,加上那個胡不歸,雖然不及孔雀公子,但也是赫赫有名的大角,這天下頂尖的高手,我半個月之內,竟然遇到了兩個半,對了,師傅你物盛當殺的名頭似乎也挺響,你該不會過兩天又對我說,你也是個頂尖的人物吧?」

  清苦一時氣結,搖頭道:『罷了罷了,你以前不是江湖人,不必知江湖事,如今既入紅塵打滾,若在對什麼事都一無所知,惹到了不該惹的人,師傅我便是再頂尖,也救不了你,你可慢慢聽,先問你,你可曾聽過『一聖雙秀三頂峰,四大妖王五驚奇』?」

  「你不曾給我說過,自然是不知道了。」應飛揚埋怨道。

  清苦也不理會,繼續說道:「這兩句話,就道出了這天下最頂尖的角色,一聖是指釋門的聖佛尊,此老是佛心禪院之首,不但地位尊崇,德高望重,一身修為更是超神近佛,是當之無愧的佛門第一人,若無他坐鎮,這世間不知還有多少妖邪,要翻出些風浪。」

  「就一和尚啊。」應飛揚撇撇嘴,對和尚興趣寥寥,轉而問道:「雙秀呢?聽起來像是女子的名號?」

  「非也非也,雙秀指的是兩位道門人物,分別是萬象天宮尊主衛無雙和我們凌霄劍道的顧劍聲,此二人從少年起便聲名鵲起,並稱為道扇劍冠,一者玄法通天徹地,一者劍術出神入化,可謂是一時瑜亮,更兼二人皆是神豐玉朗,倜儻瀟灑的樣貌,不知迷倒過多少春閨少女,所以便被併稱雙秀,雖然現在二人皆不再是風流少年,而是正道魁首般的人物,但眾人叫的順口了,竟幾十年也不曾變過。」

  「哦,那位『劍冠』算起來還是師傅師兄,我的師伯啊,有機會真要見識一下,同是一個師傅教出來的,怎麼會差這麼多。」應飛揚看了看清苦溝壑縱橫的老臉,再想像一下從未謀面的師伯的風姿神采,不禁嘆了口氣。

  清苦氣結,豎著眉毛道:「你到底是要聽我說話的,還是要給我找不自在的?」

  應飛揚一聳肩:「好了好了,你繼續,我不打岔,接下來該說到那位老者了吧。」

  清苦搖搖頭,道:「說他之前,我且問你,你看昨日李文通他們三人身手如何?」

  「無甚本事,不堪一擊。」應飛揚倒是直言不諱答道。

  清苦又問:「他們年歲皆比你大了一倍不止,江湖上也有些名聲,但本事卻不及你,你可知道是何故?」

  應飛揚思索片刻,抬頭給出了答案,「他們笨唄。」清苦笑罵道:「好個狂放小子,任九霄若是露骨之狂,你就是內斂之狂,小小年紀就看不起天下英雄了。」應飛揚不以為然道:「那般名韁利索束縛的人物也算英雄的話,那這江湖我不入也罷。」

  清苦笑笑,卻不再反駁,繼續道:「那好,除了你聰明,他們笨,其實還有原因,便是你修得是天道,他們練的是武道。」

  應飛揚眉頭一挑,來了興致,問道:「師傅,何謂個天道武道?」

  「所謂外修筋骨皮,內練一口氣,武道者,不管外功內功,刀槍劍戟,還是拳掌指爪,奇門門兵刃,修煉的不過是一己之身,憑仗的只是自身之力,他們練得喚做內力。而修天道的人,雖功法也不盡相同,卻皆可接天引地,化納萬物,借天地元氣為己用,所修的喚作真氣。人力有時窮,而天地之氣卻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所以武道之人與天道之人相鬥時,便如以一己之力對抗天威。」

  應飛揚恍然道「原來如此,照這麼說來,武道卻是是敵不上天道了。」

  「也不能這麼說,以人力逆天威之人,自古有之,武道亦有鼎盛之時,據說商周時期,當時的高人大多都是武道天道二者兼修,儘是些放下兵刃清心寡慾,拾起兵刃就能上陣殺敵的狠角色,雖記載多只是隻言片語,但也可一觀昔時武風。再說得近些,到了三國時期,更是前所未有的武道盛世,能萬軍之中,輕取上將首級的豪勇之士竟都不在少數,千人敵更是比比皆是,昔時得《天書》傳承的,天道之人中聲名最盛大賢良師張角在這些武道高手面前也是泯然失色。

  三國時的故事,應飛揚自幼愛聽,頗有興趣問道:「那然後呢?」

  「然後?」清苦語氣中突帶蒼涼,「然後便是盛極反衰,這些絕世武將激烈對撞,使得神州動盪百年,最後落得個天下亂武,英雄死盡的局面。武將們死於沙場,不得善終,功法秘笈也被戰火燃盡,再加上兩晉後玄學盛行,佛道大興,武道竟斷了傳承,再也難現昔日盛景,如今武林中便是最傑出功法,不過是昔年的斷頁殘篇,能有幾成威力。」

  應飛揚也感觸清苦蒼涼之意,不禁一嘆,又繼續道:「既然如此,那練武道豈不是吃力不討好?為何他們還要再練,不如我傳李文通他們幾手,也把他們拉到天道上。」

  清苦笑道:「又在胡說,你要教他們,也要他們有福分學,須知如今武道雖成就有限,卻是連鄉下莊稼漢也能練出些把式,而天道之人必須天生生有靈骨,否則便是窮極一生,也窺不到天道的門徑。」

  「難怪,不過你既然說如今是武道末世,那位老者聽你話意,應也是武道中人,怎會有這等通天徹地的修為。」

  「我所言武道末世,不過是常理論之,天下間真正的大人物,又有哪個會被常理拘束?便是前人之路斷盡,亦能開闢出新途,達到以武破道之境,至此境界,莫說比尋常武夫,便是與天道之人相比,也是頂峰絕嶺般的存在,只是這般人太少了,習武之人千萬,能以武破道的,天下不過寥寥三人。」

  「便是那三頂峰了?繞了半圈,終於講回正題了。」

  「喝,我講的口乾舌燥,你倒怪我跑題,罷罷罷,那我不將了,咱們趕路吧。」清苦佯怒道,

  應飛揚聽得興起,連忙遞上一罈酒道:「師傅莫惱,這新打的酒,你且潤潤嗓子。」

  清苦滿意的灌口酒,繼續道:「說著三頂峰,第一個自然是你方見過的劍神──宇文鋒了,此人心無他物,除劍道之外,再無其他能令他動容,劍成以來便試劍天下,遍尋敵手,更挑上了天道各派,讓這些眼高於頂的天道之人個個灰頭土臉,再也不敢輕忽江湖武道,可說他一人,就讓武道揚眉吐氣百年。」

  應飛揚回想劍神宇文鋒前日神采,不禁嚮往,清苦繼續道:「第二個人物便是刀君──李長戚,此人一生更是傳奇,他本是進士出身,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卻在武後當政時直言進諫,被武後發配流離三千里,再出現時,竟有了一身驚人刀藝,不過短短數年,便已到了以武破道之境,此人儒心俠膽,不管居於廟堂,還是身處江湖,都是濟弱扶傾,心繫蒼生。論年歲,他或許比老道我還小上一些,但老道敬佩之人中,除了聖佛尊,便是他了。」

  清苦講至此處,聲調一冷,續道:「至於第三個人,不講也罷!」

  「什麼叫個不講也罷?」應飛揚不滿道。

  清苦哼了一聲,道:「此人有個諢號,喚作血羅剎,行事狠辣,詭譎莫測,殺人甚至不憑喜怒,簡直毫無常人意識,你若遇上她,認不出還有一絲生機,認出了便是穩死無疑,知道的越多,你反而越危險。

  應飛揚見清苦厭惡之色溢於言表,也不再追問,轉而道:「三頂峰這算說完了,還有四大妖王呢?這個我倒是知道些,好像喚作東海鮫淚,西蜀錦屏,南疆神木,北地狂龍。」

  「不錯,先說你見過的孔雀公子公子翎,他的性子你也見識過,就是個傲視橫飛的主,好在他與我凌霄劍道有些牽絆不清的糾纏,你若不主動招惹他,他也不會去針對你。」

  一提孔雀公子,應飛揚又是一陣心悸,低聲嘟囔道:「我怎麼可能去招惹那種怪物。」

  「再說北地狂龍,此妖自稱北龍天,野心勃勃,正是最危險的妖物,早在李唐未建立,仍是群雄割據時,他便趁亂欲攜妖潮吞併人間,好在昔時有天佛尊聚合正道阻攔,使他算計破滅。而他近年來又是動作頻頻,此次胡不歸便是受他差遣來到蜀地,也不知暗中謀劃什麼。」

  「是啊,只要稍有動作,就驚得大名鼎鼎的物盛當殺賀孤窮鼠竄奔逃,定然很危險。」應飛揚抓住機會就要嘲諷清苦一下,清苦倒也習慣了,全當沒聽見,繼續道:

  「至於南疆神木和東海鮫淚,雖都是女妖,性子卻是天差地別,南疆神木支離耶,單是修成妖身就逾八百載,不管是聖佛尊,還是北龍天在她面前也只是小輩,不過她輩分雖高,卻是平易近人,平日鎮守南疆,絕少外出,你若有幸遇上,可莫要起了人妖差別之心,對她無禮。至於東海鮫淚斛明珠,嘖,自從死了老公後,便開始變得不可理喻,最見不得別人在她面前卿卿我我,等你再長幾歲,勾引別人家姑娘被她看到,那就定沒有什麼好下場。」

  「至於五驚奇,是指的天地間五個異數,雖然修為沒有前面所說的那些高人大妖一般登峰造極,卻是或醫術,或鑄造,或蠱毒,或機關,或卦卜各有奇技,不過「通天道」已快到了,我們有空再說吧。」

  「通天道?什麼東西?什麼快到了?」應飛揚一愣,眼前群山逶迤,蜿蜒而來,好似群龍潛身,伏地而行,雖是一片蒼翠仙景,卻無半分人跡。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4 17:18
第七章 洞天通天

  清苦看出應飛揚心中疑惑,笑問道:「你可知李唐分天下,共分了多少道?」

  「自然知曉,不就是十五道麼?」當朝南北十五道,東西五十關,疆域遼闊,直追強漢,應飛揚雖為鄉野小民,但提及此事,也是得意。

  「那你可要準備好了,馬上要帶你去的就是大唐第十六道,通天道。」

  清苦引著應飛揚順山勢一轉,面前突兀現出一道山谷,分明無甚稀奇,卻隱約感覺與周圍景緻格格不入,若說是哪點不同,偏又說不出來。

  「運足真氣,跟我走。」清苦道人在前方引路,應飛揚緊隨其後,山谷煙繚霧繞,恍若仙境蜃樓,且越往裡走,景緻越是朦朧模糊,到最後,竟覺得眼上被籠了一層白紗一般,看不清眼前之路,好在清苦及時握住了他的手掌,引他前行。

  陡然,應飛揚察覺到變化,說不出原因,卻覺體內真元突然如睡醒了一般,正在歡呼雀躍,鬧騰不已,充滿了生命力。甚至感覺週遭霧氣滲透皮膚進入體內,帶著一絲泌人心脾的涼意,與真氣匯流融合,分不清是他融入了自然,還是自然與他融為一體。

  再行數十步,眼前霧氣突然消散,眼前已是一片峻嶺崇山。

  群峰挺拔,摩天穿雲,若一把把插於天地的利劍,帶著天成地就的凌冽森然在列,中間更有一峰高逾萬仞,凌聳九霄,白雲繞膝,飛鳥難越,週遭山峰與之相比竟皆顯矮了一截,峰峰俯身,如拜如謁。

  應飛揚看的新奇,暗道:「方才入谷前雖也見了山,但那時看來山峰皆是如臥龍伏地,蜿蜒有餘險峻不足,怎走了不遠,這山勢竟變得貫天通地,立如欲摧?」心中疑問,應飛揚回身望去,卻見身後哪還有山嶺霧谷的影子,分明是一片一馬平川的平原。

  「這。。。。。這是怎麼回事?」應飛揚驚得瞠目結舌。

  清苦笑道:「讀過五柳先生的《桃花源記》麼?」應飛揚自幼聰慧,雖好武輕文,但《桃花源記》這般膾炙人口的名篇倒也讀過,熟悉文字頓時浮上腦海,「初極狹,才通人,復行數十步,豁然開朗,土地平曠,屋舍儼然。。。。。。」應飛揚突覺自己經歷與文中所載竟是意外吻合,臉色陡然一變。

  清苦道人見狀,朗聲念道:「乾坤既辟,清濁肇分,融為江河,結為山嶽,或上配辰宿,或下藏洞天。皆大聖上真主宰其事,則有靈宮?府,玉宇金台。或結氣所成,凝雲虛構;或瑤池翠沼,注於四隅;或珠樹瓊林,疏於其上。神鳳飛虯之所產,天?澤馬之所棲。或日馭所經,或星纏所屬;含藏風雨,蘊蓄雲雷,為天地之關樞,為陰陽之機軸。」

  這幾句詞意曲奧,佶屈聱牙,應飛揚聽得似懂非懂,清苦道人解釋道:「天下之大,窮目萬里亦難見一隅,大唐雖然幅員遼闊,但也不過是地之一角,週遭便有回鶻,吐蕃,吐火羅,天竺等諸國環繞,再往西還有疆域不下於大唐的大食國,天地已然如此遼闊,而此方天地之外,還另有天地,便喚作洞天。

  「洞天?」應飛揚只感覺眼前突然又開闢了一片新天地一般,頓感自身渺小若螻蟻。

  「不錯,此方世界外,還有諸多小世界,它們大小不一,或隱或現,小的不過數丈方圓,一室之地,大的內含星辰,另有乾坤。它們多數與世隔離,凡人難尋門徑,只少數人誤打誤撞,能進入洞天,便如桃花源記記載得那人一般。」

  「原來如此,難怪那人之後遍尋不得」應飛揚低頭頷首,若有所悟。

  「他還算好的,你若聽過王質爛柯的故事,便知道那人已是走運,還有些洞天日月星辰,光陰流轉,都與外界不同,端得是洞天一日,世間一年,只是這種洞天極為難尋,當然,就算真尋得了,可能一進一出間已是人事變遷,故也難為世人所知。」

  「這麼說,我們現在所在之處也是洞天?」

  「不錯,洞天為天地之關樞,為陰陽之機軸,是天地間靈氣最為充沛的所在,最適合作為我等天道之人修行場所,是以天下天道派門,多以洞天作為門派據點,而此間洞天,正是當前所知,最為寬廣遼闊的洞天,天下十大名門,包括我凌霄劍宗在內有半數在此開宗立派,它在修行者們眼中地位,便如長安洛陽兩都之於大唐一般。這處洞天,佛家的叫做空明天,道家的叫做隱玄天,雙方一直為名稱爭執不休,後來改朝換代,李唐劃分天下,把此處也算入唐朝疆域,稱之為通天道,這才為它定了名。」

  「原來如此。」眾多聞所未聞的新奇事一股腦的塞入腦中,應飛揚只感頭暈目眩,清苦一拍他腦門,道:「莫想太多了,有時間讓你習慣的,凌霄劍宗就在前面山上,走快一點,日落之前還能有個歇腳地.。」

  山看著就在眼前,卻只是因過於高聳而產生的錯覺,且越走近越見其雄奇。且山峰上重重仙闕,白牆翠瓦已隱約可見,走到日頭將落,才到山腳。

  山腳下,青峰翠蔓,霧葛藹藹,但見一條長階似蛇般蜿蜒,盤旋而上,有孕一點靈氣於其中,彷彿隨時會甦醒一般,而階梯起始處,便是一處三丈高門樓,門樓下正站立著兩道熟悉身影。正是謝靈煙和張毅之。

  「清苦師叔,應天命,你們可算來了。」謝靈煙見二人到來竟是眉開眼笑。

  「叫我應飛揚!」應飛揚沒好氣的應道,「好啦,應飛揚就應飛揚啦,等你們好些天,總算把你們盼來了,快快,我帶你們去見我師傅。」

  眼見謝靈煙風風火火的樣子,應飛揚不禁笑道:「怎的了?堂堂謝女俠,什麼時候做起了看家護院的工作。」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張毅之聽出應飛揚言外之意,雖未針對他,卻也是臉上一僵,略帶尷尬道:「如你們所知,謝師妹因偷偷下山,被商師叔懲罰,發到山腳下看門,什麼時候將你們等來,她什麼時候可以回去。」

  「那張師兄為何會在此,我猜猜,定然是被謝女俠連累了吧,」應飛揚隨口猜道,張毅之只是尷尬笑笑,沒有反駁,事實卻是如此,張毅之的師傅,正是謝靈煙的親父謝康樂,謝康樂對謝靈煙放著自己爹爹一身本事不學,反而投到商影門下之事一直心懷芥蒂。得知謝靈煙偷跑更是大發雷霆,卻又管不到自家女兒,只能遷怒弟子,可憐了張毅之也隨之一同受罰。

  「好了好了,天都快黑了,有話到山上說吧。」謝靈煙顯然是憋悶壞了,連與應飛揚對嘴的心情都沒有,急著催促二人上山。

  「莫耽擱了,上路吧。」清苦也自到了此處,心思就似凝重起來,也不曾言語,只在此時催促了一句。

  山路漫長,謝靈煙又連著許久只跟張毅之這個悶葫蘆呆在一起,可把她憋壞了,一路上說個不停。

  應飛揚也順口問道:「對了,你這幾日,可有見過任九霄回來?」

  「你怎麼認得任九霄?」謝靈煙疑道:「昨日他確實陰沉著臉回來了,本姑娘跟他打招呼他竟然全然不理,真是越來越傲慢了。」

  「沒事,只是跟他有了些恩怨而已。」想到任九霄,應飛揚不禁又握緊了劍柄。

  「呵,你倒是挺厲害啊,還未入山門,就把清岳掌門愛徒,當今弟子中天資第──一──得任九霄得罪了,那你以後沒好日子過了。」謝靈煙把「第一」二字拖得要多長有多長,可見她不服這二字也是許久了。

  再走一陣,一座門樓現身眼前,此門樓比山下那門樓又高數倍,竟足有十丈,底座為鰲魚卷尾支撐,五簷飛舉,鴟吻吞脊,正中牌額可有龍飛鳳舞四個大字──「凌霄劍宗」。

  四字筆式連環,一氣呵成,意態奔放至極,而筆鋒轉折處又如刀劈劍削而成,盡顯鋒銳,筆法與所提之字搭配,更是相得益彰,自生一股凌人之意。應飛揚看那四字看得入迷,只覺得書中帶著一股凌冽劍意,心神恍惚間竟拔劍出鞘,兀自比劃。

  「啪!」謝靈煙一個爆栗鑿在應飛揚腦殼上,連帶怒色道:「作死啦,趕在這裡拔劍?」

  張毅之也正色道:「凌霄劍宗前,應師弟還請尊重。」

  應飛揚被鑿的眼冒金星,才如夢方醒,知道自己在正門之前拔劍,已如同挑釁一般。急忙收劍回鞘,赧顏道:「勿怪勿怪,我只是看這套劍法非同一般,一時著迷,才做唐突之舉,還請見諒。」

  「天生劍覺,果然好資質。」輕柔一聲,渺渺傳來,循聲望去,門樓側柱旁,婷婷裊裊走來一位女子。

  女子姿態嫻靜清雅,舉止端莊,如行雲流水般走到身邊,應飛揚才看清她的容貌,女子雖非傾國之貌,但也是清秀婉約,望之可親,一雙彎眉鳳目盡顯溫柔,若非身著一身水藍道袍,倒像是一位鄰家大姐一般

  「這便是你徒弟?」女子眉眼含笑的望向清苦。

  「正是劣徒,應天命,快來拜見你師姑。」

  「師姑?」,看著姿容秀麗的女子,再看看蒼顏白髮,老態龍鍾的清苦,應飛揚只感覺一陣天旋地轉。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4 17:18
第八章 凌霄劍宗

  「真的是師姑?」應飛揚低聲自語道。

  聲音雖低,那女子卻聽得分明,眉開眼笑道:「不願叫師姑,叫聲師姐也無妨。」

  「這怕是不合適吧。「應飛揚嚇了一跳。

  「不成,師傅。他若叫了你師姐,我豈不是矮他一輩了。」謝靈煙隨即不滿叫道。

  「那也好辦。」女子兩手一拍,道:「我只要將你逐出師門,他叫我師姑或師姐都和你無關了,你看怎麼樣。」

  「啊?又要逐出師門了?」謝靈煙苦著臉,「師尊,我自從被罰守山門,就變得可老實了,沒有得罪你啊。」

  女子笑盈盈道:「是嗎?我可記得十三天前剛處罰你時,你可罵了我一聲『小氣』。」

  「十三天前的事你還記心上,可不就是小。。。。。。」女子眼波一掃,謝靈煙當即收住牢騷,接道:「小。。。小心細膩。」

  「呵呵,話鋒轉的挺快,不過還是晚了,再守兩天山門,湊足半個月吧,另外你師叔初來,替他安置住處,置辦家當的事也交你了。」

  「是。」謝靈煙有氣無力應道,看著天不怕地不怕的謝靈煙被收拾的服服帖帖,應飛揚突然想起清苦道人對商影的評價。「這女人可是比走火入魔還難對付。」隨即感到一陣惡寒,卻突然發覺商影將目光轉到了他身上。

  商影柔聲問道:「對了,方才讓你喊我師姐,你為什麼說不合適,可是覺得我老了,做不得你師姐了?」商影聲音柔和,卻似嗔似怨,卻令應飛揚又一哆嗦,饒是他機智百出,此時也是汗流浹背。

  應飛揚硬著頭皮說道:「不是不是,若只論外貌,師姑和謝靈煙這小妮子站一起,任誰也定當你們是一對青春靚麗的姐妹,叫您聲師姐也應該。但若說氣質,比起謝靈煙這毛躁跳脫的小丫頭片子,師姑卻有一種穩若泰山,沉如靜淵的端莊沉穩之氣,我只敢高山仰止,不敢稍有褻瀆,所以只能將師姑當做前輩尊敬!」

  「天哪!這麼無恥的話你都說得出!」謝靈煙目瞪口呆。

  商影又橫了謝靈煙一眼,轉對應飛揚道:「這孩子說話真是招人喜歡,便衝你這句話,師姑定然將你的暗傷醫治好。」

  清苦嘆口氣道:「莫在鬧了,還有正事待辦呢,應天命,你先隨你師姑上山吧。」

  「你呢?不跟來嗎?」商影側臉問道。

  「先師遺命,門派條規,不敢違背。」清苦苦笑道。

  商影亦搖頭輕嘆:「我倒不知,你何時成了規矩能束縛住的人物了,真是英雄白了頭,人老劍光暗,也不知是相由心生還是心隨相變,你呀,哪還有昔年半分瀟灑模樣。」

  「不比師姐你外塵不染道心,自是青春常駐,自在逍遙。」

  「哈,自在逍遙嗎?」商影輕嘲一聲,隨即又道:「張毅之,你帶師叔去齊雲鎮處的住所安歇,靈煙,你和應飛揚跟我來。」

  步過門樓不遠,便聽聞呼呼劍嘯聲,但見一片偌大廣場上,數百年輕弟子列成整齊方針,廣場前的高台,一名老道操演劍式,每衍一式,台下弟子亦隨之而動,數百柄劍同時舞動,卻是紛而不亂,整齊化一,一股幹練之氣瀰漫廣場,應飛揚看得新奇,腳步逐漸放慢,謝靈煙忙拉他衣角道:「莫看了,這是殿前弟子在演武,你一個外門弟子哪有看得份,看到那台前教授劍招的老道了嗎,他是李教長,可凶著呢,若被他發現你偷學劍招,還不把你眼睛挖了去。」

  應飛揚一愣,道:「什麼叫外門弟子,什麼又叫殿前弟子?」

  謝靈煙杏眼一睜,道:「你怎麼什麼都不知道?賀師叔難道什麼都沒跟你說過嗎?」

  「你說呢?」應飛揚沒好氣的回了一句。

  謝靈煙無奈道:「好吧,看他也不像是個用心教弟子的人,那這些事師姐告訴你吧,也省得你什麼都不知道,像蒼蠅一樣亂闖,結果被人打死。」

  謝靈煙清清嗓子,娓娓說來,這凌霄劍宗內門規森嚴,層級分明,最下層的就是應飛揚這樣的外門弟子,凌霄劍宗除本宗外,塵世中還分設眾多道觀,應飛揚先前居處就是其一,用以吸納香火,維持本宗開支用度,一些年老無成,或是犯了過錯之人便會被發派到這些道觀做個觀主,而這些觀主再收的弟子就叫外門弟子,外門弟子嚴格說來,並不被列入門牆之內,甚至未經准許不得隨意入宗派主山,需經過三年一度的試劍大會,在試劍大會中有出眾表現,才能成為凌霄劍宗一員。

  而所謂殿前弟子,便是應飛揚方才所看到的那些,這些弟子已登錄名簿之中,算是凌霄劍宗中真正的一員,平日裡由各位教長教授劍術,在大殿前的廣場中集體學習,其中脫穎而出者,便可能被長老主事們看中,成為親傳弟子。

  親傳弟子便是像謝靈煙,任九霄,張毅之和傅清名這般,他們由長老主事們親自教授,平日起居也伴隨師長們,不必像殿前弟子們擠住在一處,這些弟子或天資聰穎過人,或處事周全幹練,皆有非凡之處,可說是門派的精英未來前途不可限量。

  弟子之上,便是教長和執事們,再之上是諸峰長老,諸閣主事,以及掌門人。

  「凌霄劍道有三閣五峰,而我師傅就是丹霞峰的長老,名滿天下『凌霄七劍』之一,非但劍術超凡脫俗,還精習丹藥之術,是出了名的回春妙手,我阿爹就曾說過,凌霄劍宗中的男子他最佩服的是劍冠天下的顧師叔,而女子中他只服我這巾幗不讓鬚眉的師傅一人!」說及此處,謝靈煙故意將聲調提了好幾分。

  商影的聲音懶懶傳來:「莫褒,再怎麼拍馬,該你的處罰還是逃不了。」

  「師傅,我所說的可都是心裡話。」謝靈煙拽著商影的袖子撒嬌道。

  商影寵溺的點點謝靈煙的額頭道:「你這傻妮子,還『凌霄七劍』呢,都多久之前的名號了,還說出來讓人笑話,你阿爹的話,真的也好,假的也罷,你可莫要在外人面前說,不然傳到掌門耳中,就算掌門師兄平和無爭,卻也難免別有用心之人從中挑撥。」

  「曉得了」謝靈煙點點頭,接著壞笑著說:「對了,這話被應飛揚聽到了,為了防止他走漏消息,師傅你快把他打傻吧。」

  應飛揚一愣,倒似是真怕商影會動手一般,商影卻笑道:「我方才說的是不要在外人面前說。。。。。」接著咬著謝靈煙的耳朵說了些什麼,謝靈煙當即滿臉羞紅,鑽到了商影懷裡。

  「好了好了,跟長不大的小姑娘似的,也不怕人笑話,別再鬧了,兩天的守門給你免了總行了吧。」接著又對應飛揚說:「應師侄,馬上就要到丹霞峰了,等到了之後,我就要替你渡氣診脈,你可要忍著點疼,莫要大吵大叫,讓人家以為丹霞峰裡在殺豬過年。」

  「放心好了,不過是點小痛而已,師侄忍得住!」應飛揚拍拍胸口豪邁道。

  「小痛嗎?」商影意味深長的一笑。

  ────────────────────────────────────────

  凌霄劍宗之人雖修天道,但也終非天人,少不得吃穿用度,這便讓齊雲鎮有了存在的必要。

  齊雲鎮環主峰向陽的山腰而建,除所建之處已是與雲平齊外,其他倒與尋常城鎮無甚區別。

  鎮中大多是不會法力劍術的凡人,他們或是出身凌霄劍宗,卻因身無靈骨,修不得天道,而被父母長輩們送下山。或是從妖魔手中救出的凡人,被安置於此處。甚至還有幾個因昔年戰亂,誤打誤撞逃入通天道,並輾轉定居在此的族群。他們依附著凌霄劍宗生活,既無戰禍兵燹,又無官家滋擾,生活倒真如世外桃源一般,是以人數也越來越多,現在雖名是鎮,但也比得上一個小一點的城了。

  清苦道人因門規所限,不能踏入凌霄劍宗大門,所以便選擇了在此居住。商影親自出面,為清苦道人租置了一個大院,院子在鎮中一隅,偏僻而安靜,倒是個清修的好地方,不過卻與酒家離得最遠,氣得清苦道人大罵商影不懷好心。

  張毅之忙裡忙外,將日常所需的家當都購買安置好,又拿了個大掃把替清苦打掃院落,累得個滿頭大汗,清苦都看不下去,勸他歇息一會,張毅之卻憨厚的咧嘴一笑,道:「沒事,我不累,謝師妹力氣小,我將這些活多做一些,她就能少些辛勞。」

  清苦也不禁讚道:「謝康樂這老小子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轉了性子,不收那些自命風流的公子哥,反而收了你當徒弟,真是他的福氣。」

  待忙到了天黑,總算把裡裡外外拾掇了個乾淨,張毅之前腳告辭離開,後腳商影就來了。

  清苦見她到來,眉頭一皺,道:「怎麼就你一個,我徒弟呢?」

  「疼昏過去了,床上躺著呢。」商影若無其事的說道。

  「怎下手這麼狠。」清苦替應飛揚抽了口涼氣。

  商影坐下,斜著眼睛覷著清苦道:「沒辦法,我看他生的俊俏伶俐,頗有他師傅年輕時的風采,便想讓他叫我聲師姐,也好讓我重溫昔年舊景,哪知他倒是一點不配合,我心頭有氣,下手就重了些。」

  「你也真是的,多大的人了,還整天欺負弟子們玩。」清苦道人不滿道。

  商影自顧自的倒了杯水,邊飲邊道:「不過這孩子也有趣,說不讓他嚎叫,他就真暈過去都沒吭一聲,倒比你上一個弟子硬氣多了。」

  清苦眉頭一皺,不滿道:「好端端的,你又提他是什麼意思。」

  商影放下杯子,眼波盈盈,卻又似寒潭清冷,幽幽道:「該我問你才對,你提都不提他,又是個什麼意思!」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4 17:18
第九章 有疾難醫

  聽聞商影提及那個不該被提起的弟子,清苦臉色隨即一變,商影無視清苦變化繼續說道:「打著賀孤窮的名頭騙我也就罷了,連他的消息你也瞞著我,我若不是下了狠手,還真被你瞞騙過去了,應飛揚身中帝恆易脈指,手法特殊,是從手少陽三焦經灌走陰陽兩脈的,胡不歸便是所涉廣博,也學不會這由我所創的獨到手法。」

  清苦苦笑搖頭道:「果然還是瞞不過你。」

  商影放下茶杯,正色道:「會有這種手法的,除了我之外,就只有從我那偷學過的小慕了,那我問你,真的是他嗎?」

  清苦默然點頭,商影長嘆道:「竟能從九幽深淵中活著出來,真不愧是你的傳人,只是以他性子,凌霄劍宗怕是將有大難了。」

  清苦不欲深談,淡然道:「能用什麼難?便是天塌了,也有你商真人撐著呢,還是說回我另一個徒弟吧,他體內真氣可有祛除之法。」

  「情況比預想複雜。」商影道。

  「再難還難得住你這劍中聖手?」清苦撇嘴道。

  商影嘆氣道:「若有你相助,你們師徒一內一外同使玉虛納神真氣,不過月餘,不但能將真氣化為己用,而且經脈大開,日後進境定一日千里。」說著,商影轉頭盯向清苦道人。

  清苦笑道:「莫要試探我了,我是真動用不了真氣,便是可以,此法也斷不可行,偃苗助長的法子,雖得一時好處,卻總有遺禍在後。」

  商影道:「就知道你會這麼說,那就是另一個辦法了,由我將他體內真氣逼出,不過帝恆易脈指一經使用,就與體內真氣牽縛一起,緊密難分,若要逼出指氣必然曠日持久,操之過急定會損及經脈,怕是最快也得兩年吧。不過他這兩年真氣都會處於暴漲暴跌,不斷變化的狀態,所以運使劍招時定是極難拿捏,而劍不同刀槍等其他兵刃,最重的就是『精準』二字,這兩年正是築基的時間,若是拿捏不準氣力,失了感覺,這個好苗子怕是就要被荒廢了。」

  「兩年,怎要這麼長?」清苦吃驚道。

  商影白了他一眼:「誰讓你有個好徒兒,竟然將著帝恆易脈指鑽研至這種程度,雖是從我這偷學,卻是青出於藍,一指之間,竟衍生這麼多氣機,層層沓沓,彼此交結,快了是兩年,慢了三五年都有可能。」

  「兩年便兩年吧,大不了這兩年不讓他碰劍」

  「兩年不碰劍,那這好苗子不還是荒廢了。」商影皺眉道,眼下確實是個兩難抉擇,兩年若練劍,可能會失了劍感,若是不練,又荒廢兩年時光。

  商影替應飛揚為難之際,此際卻聽清苦扳著手指,高深莫測道:「算起來,我也有七年沒碰劍了吧。」蒼老面容上,竟是罕見的自信與傲然。

  ──────────────────────────────

  應飛揚只感進了地獄,身下是熱騰騰的油鍋,週遭小鬼正一寸寸的從四肢將他的筋抽出,他剛要大喊,就被小鬼從嘴中灌塞了一大把蟲子,而蟲子順著他的嘴,咽喉,腔管爬進他的五臟六腑,噬咬著全身腑臟血肉,渾身上下每個角落都是疼的難以復加。

  應飛揚猛然驚醒坐起,發現而是在一個清新淡雅的房間內。

  「這不是地獄?」應飛揚嘟囔了一聲。

  「哈,我二師姐的閨房,當年多少弟子想要進入一觀卻都不得其門,沒想到你竟把它稱作地獄。」黃鸝般清脆的聲音從旁邊,側屋走來的嬌俏女子正是謝靈煙。

  「我怎麼會在這?」應飛揚只感記憶似乎斷了片,迷糊的問道。

  謝靈煙嬌笑道:「疼暈過去了唄,你呀,也真是不爭氣,不過是給你診斷下筋脈,你就撐不住了。還好本姑娘心軟,把你搬到我二師姐這,哦,不用擔心,我二十姐早嫁人了,這屋子閒置好幾年了,你就先在這休息吧。」

  應飛揚問道:「你還有師姐啊?」

  「廢話,我師傅收了四個徒弟,都是女子,二師姐和四師姐都嫁人了,大師姐是殿前教長,三師姐也做了丹房執事,如今這丹霞峰就我和師傅兩人,人丁在諸峰之中最為寥落,不如你就索性拜在我師傅門下,也給我丹霞峰增些人氣吧。」謝靈煙歪頭建議道。

  應飛揚想想日後與這一大一小兩個女子相處,突感遍體生寒,忙回絕道:「不必了,我也沒什麼傷,還是先去找我師傅了。」

  方離了床步出房間,便覺一陣仙風香雲撲面而來,竟是商影從天而降,婷婷落於院中,應飛揚雖早有聽聞天道之人修到頂尖便可飛天入地,但親眼看到還是頭一遭,不由得一呆。

  商影翩然落地,道:「這麼急作甚?你知道你師傅在哪嗎?」

  應飛揚一愣,茫然搖頭,商影從懷中掏出一塊牌子道:「你個毛毛躁躁的小子,等著,我讓煙兒帶你過去。另外這個牌子你拿著,以後每隔七日,都來我這裡一遭,少了這牌子,你一個外門弟子根本寸步難行。」

  牌子材質似石似玉,下有雲紋雕飾,上書凌霄二字,甚是精美華貴,但應飛揚卻沒有半分把玩的心思,而是顫聲說道:「還要再來啊。。。。。」一次痛苦已是難捱,想到以後每隔七日便要再受一次刑,應飛揚竟也覺一哆嗦。

  商影掩嘴笑道:「是啊,以後還少不得來我這裡,你若嫌上山下山麻煩,不如改投到我門下,給煙兒當個師弟。」

  「師傅,我方才剛跟他提過,不過應飛揚看不上咱們丹霞峰啊。」謝靈煙連忙壞笑著告狀。

  懷揣著蝨子多了不咬人的念頭,應飛揚長嘆一聲,不再爭辯,裝起了啞口葫蘆。

  二女又調笑一番,見天色不早,商影道:「既然不願拜入我門下,煙兒,你便帶應飛揚先下山吧,他師傅還有話對他說。」

  謝靈煙應了一聲,推了應飛揚一把:「走啦走啦。」

  步出屋外,外頭已是黃昏,應飛揚眼前一亮,才知丹霞峰名稱由來。

  紅卵般的落日斜掛在山頭,將山峰上的雲霞染得赤朱丹彤,嫣然絢麗,白日的丹霞峰如一個亭亭玉立的秀麗少女,而今這個少女也披上了紅蓋頭。

  謝靈煙看看週遭,才用胳膊肘捅捅應飛揚道:「對了,都忘了問你,你比我在蜀中多呆半月,這半月來,蜀中可有什麼變化?」

  應飛揚搖搖頭,道:「沒什麼變化,許是我來得及時,北龍天還未有動作,不過似也平靜的太過頭了,我倒是聽師傅分析,若是超過半月,北龍天仍未與孔雀公子撕破臉,那便是他已將此事嚥下。同時也證明,連左膀右臂之死都可以放在一邊,北龍天的圖謀定是大的驚人。」

  「那便是那北妖和公子翎他暫時打不起來嘍?」謝靈煙語中略帶一絲雀躍,丹霞映照著她的俏臉,在她臉上投下一抹紅暈。

  「或許吧,不過不知北龍天謀劃什麼,總覺得如鯁在喉。照我說來,都是天下間頂尖的大妖,何必遮遮掩掩的耍弄心思,敞開了打上一架多乾脆利落。」

  「可兩虎相爭,必有一傷,公子翎他也不是什麼壞人。。。壞妖。」

  應飛揚一愣,公子翎救過謝靈煙,卻也饒了自己兩次,確實非是窮凶極惡,但若說他是善類,又覺得他性情邪異,行事全憑自身喜怒,與善字搭不上半點關係,似乎善惡正邪乃至所有評定標準都無法束縛在他身上,最終也只怔怔說一句:「可他終究是妖啊。」

  「是啊,終究是妖啊。」謝靈煙眼光一黯,喃喃道,漫天的紅霞都落寞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4 17:18
第十章 另闢劍途

  許是今天的話已說夠,謝靈煙路上興致寥寥,反是應飛揚來了精神,商影不在身邊,頓感壓力驟輕,雙眼肆無忌憚的打量著凌霄劍宗景色,很快,視線被一座山峰吸引。

  那座山不像主峰天藐峰那般雄奇壯闊,也不似丹霞峰的碧翠秀美,整個山峰光禿禿的沒有一棵樹木,全由最堅硬,最嶙峋的山石堆砌而成。整個山似畫匠用最生硬,最粗獷的線條畫出一般。也因此,此山雖與其他峰並立,卻有一種卓爾不群,與其他峰格格不入之感。

  應飛揚看了山一眼,就覺劍心蠢蠢欲動,指著山對謝靈煙道:「那山挺有意思的,我可以去看看嗎?」

  「當然不能了。」謝靈煙斷然回絕,「你知道那是那麼?那可是縹緲峰,顧師叔閉關修行的地方,與宇文鋒越戰的時間將到,現在正是緊要關頭,你若不怕被拿去試劍就儘管去。」

  「就是那個當今十大高手,號稱劍冠的顧劍聲?」

  「廢話,除了他還有誰?」

  「真是他啊。」應飛揚自見識宇文鋒卓然劍姿之後,就對他名義上的師伯,在劍道上與宇文鋒並立的顧劍聲心向神往,舔了舔嘴唇,帶著朝聖者般的虔誠向那峰方向走去。

  「你做什麼?」謝靈煙看他邁開了步子,急抓著他的衣襟道

  應飛揚一臉委屈道:「你不是說我不怕被拿去試劍就儘管去嗎?我確實不怕啊!」

  「我。。。。我被你氣死了。」謝靈煙氣結:「平時挺機靈一人,怎麼一遇到與劍相關的,就成了劍呆子,我那是氣話你聽不出!你一個外門弟子,活動範圍只有山門到丹霞峰一條線,在凌霄劍宗上,就是一隻螞蟻都比你自由,聽懂了沒,現在給我閉上嘴,乖乖下山。」謝靈煙氣得拽起應飛揚耳朵。

  眼見這小妮子發威,應飛揚噤若寒蟬,不敢多說一句。

  謝靈煙將其引至新為他師徒二人置辦的住處,與清苦打個招呼,便氣鼓鼓的告辭了。

  「嘖嘖,這地方還挺寬敞,呦,後院還養著竹子呢,真夠雅緻的。」謝靈煙方走,應飛揚又抖擻起來,打量著房子讚歎不停,房子一正兩側三座房子,皆是青磚紅瓦建成,屋後還有一個小竹園,栽著筆直挺拔,翠綠欲滴的竹子,這環境卻是令應飛揚極為滿意。

  「我聽說你疼得丟了半條命,現在看來,還挺精神的啊。」清苦嘲弄道。

  應飛揚方想反駁,卻突然察覺,他明明是放從昏迷中醒來,卻全無病餒之感,反而是神采奕奕,渾體說不出的舒暢。「師姑那裡的疼看來真不是白吃的,確實有些效果。」

  「有無效果,試了才知,去,後院裡砍跟竹子試試,砍成四段啊。」清苦隨手將劍擲來,應飛揚隨手接劍,抖了個劍花,口上還嘟囔道:「挺好看的竹子,砍它作甚,煮鶴焚琴,不懂風雅。」

  說歸說,應飛揚還是乖乖依言而做,步入後院,尋了根粗壯的竹子怕打幾下,接著信手一劍,劍光瞬起乍滅,未及看清便已收歸鞘中,卻是在一瞬間出了三劍,應飛揚得意的收劍入鞘,此時才聞「哧──啦──」響動,竹子斷成四截墜倒在地。

  但看著竹子的倒落,應飛揚臉上得意地笑意凝滯了。

  細看倒地的竹子,中間一根切口平滑,足見運劍時一氣呵成,而左右兩根切口卻是毛糙,顯然是力道不均勻。「怎麼會這樣?」應飛揚疑道。清苦道人撿起一截斷竹,一邊在手中把玩,一邊將商影先前所說之話原話轉達,聽著商影留下的推論,應飛揚越聽越是心情沉重。

  。

  賀孤窮卻很享受打擊徒弟的快感,還自己總結似的補了一句:「常人練劍,目的便是靠著多次演練,用身體記住出劍的力度分寸,使出劍變得精準。而你因真氣暴漲暴跌,每日都與前日不同,與真氣配合,所該施展的力氣和分寸也就不同,所以對你來說練劍得越多,只會越感紊亂,最後失了手感,成為一根皮厚中空的廢柴。」

  清苦拿竹節比劃著,說道「廢柴」二字時,清苦似是為了加強語氣,手一用力,將竹節捏碎,卻不想碎裂的竹刺刺入他的掌心,疼得他叫喊著將斷竹甩出。

  「還真是廢柴啊。。。」應飛揚捂臉,不忍再看。

  清苦說得嚴重,應飛揚方升起的緊張感反而消散,料準了清苦必有下文。

  清苦輕咳一聲,把手負在身後,正色道:「當然嗎,若是常人,定然無能為力了,不過你師傅我是天下有數的劍道宗師。」

  「那天下有數的劍道宗師師傅,你的手還在流血,不要先包紮一下嗎?」

  清苦裝作沒聽見,自顧自得說道:「我想出了一個前所未有的練劍法門,卻不知走不走得通,因為此法對天資要求極高,若不是萬中無一的劍道天才,使用此法只是徒耗青春,注定無成。」

  清苦抬深陷在眼窩中的雙眼放出前所未有的光彩,似是有燭光在他眼中跳動。「所以,應天命,你敢和我一起賭這局嗎?就賭你是生下來就是為了學劍的,咱爺倆一起開闢出一條前所未有的劍道,也讓這凡塵俗子知曉,什麼叫個神劍沖霄,驚伏群小!」說道最後,清苦得眼睛已似有電光閃逝,亮得嚇人。

  此言一出,週遭風勢陡然一緊,吹得身後竹林嘩嘩作響,一股孤高,冷傲,睥睨天下之氣自他周身蔓延,眼前之人突然變得如泰山崇岳一般威不可犯,細長的竹葉如一把把小劍個個立起,好似在參拜眼前之人。

  「切,裝腔作勢,才不陪你瘋咧!」應飛揚打個哈哈,清苦氣勢登時一洩,方才的高人形象蕩然無存,瞪著眼看嚮應飛揚。

  應飛揚懶懶道:「我本來就是天地鐘秀,風雲際會,生下來就是用來練劍的劍道天才,這種事是顯而易見的,何需再賭!」

  「有什麼練劍的法門,儘管說來吧,不用怕糟蹋了我這個良才,美玉就是美玉,便是落到最蹩腳的玉匠手中,也不會變成石頭,若是我能輕易的被你毀了,也只能證明我技止此耳!」應飛揚說著,嘴角勾起一道驕傲弧線。

  「哈!」清苦欣慰一笑,道:「你可準備好了,我的法子很苦,你未必受得了。」

  應飛揚躍躍欲試道:「別廢話了,趕緊讓我見識下你是哪來的自信,可以誇口開闢新的劍途吧。」

  然後,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應飛揚都在後悔今日的海口。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4 17:18
第十一章 閉門造劍

  瀑布飛流直下,若珠簾般掛在丹霞峰秀翠側嶺,落入深潭之中,激得珠璣四濺,水汽濛濛,點綴著少女清麗的嬌顏。

  謝靈煙一身輕裝,手持長劍,赤著白生生的玉足,婷婷立在泛著水花的潭面上,若洛神女仙,出水白蓮,在喧鬧的水聲中顯得安靜恬然。

  一滴水珠,貼著謝靈煙的臉頰劃出一道柔美曲線,最終從她尖尖的下頜滴落,在滴落瞬間,而謝靈煙也動了。

  謝靈煙不急不緩,每行一步,赤足下都綻放出一朵冰蓮,冰蓮拖舉下她行在水面上卻是如履平地。行至瀑布之前,忽聞一聲清亮劍吟,謝靈煙劍出鞘,寒意頓生,週遭水霧化作細小冰粒,紛紛灑落,而謝靈煙劍光一劃,劍鋒劍鋒經行之處,竟在瀑布上結出一道冰線,見瀑布攔腰截斷。

  謝靈煙展顏一笑,一笑間,整個人都似生動了起來,從方才恬靜清冷的仙子便回了伶俐活潑的小姑娘,但笑容方綻開,便化作一聲慘呼,瀑布冰結不過一瞬,隨即便衝開冰線阻礙,化作更兇猛的怒流,腳下潭水動盪,謝靈煙立足不穩,倒向前面,隨即又被瀑布沖壓到潭底。

  「好慘好慘,還好沒人看見,不讓丟人丟大了。」從水潭中爬上的謝靈煙一便肘乾衣服,一邊自語道。

  「不過用了三個月,這傲寒劍法總算練成了,嘻嘻,去找師傅炫耀一下!」

  自應飛揚來凌霄劍道算起,已過三個月,謝靈煙下山一行,屢遇挫折,雖嘴上不說,但心中早感覺自己實力不足,有心無力,待安置應飛揚的事情辦了,便向商影請求閉關修煉。

  商影見這小丫頭難得用心,哪會不應,非但將她帶到丹霞峰側嶺,濺玉飛瀑旁的清修之地,還傳授了她一套傲寒劍訣。

  謝靈煙亦是天資過人之輩,潛下心思習練三個月,傲寒劍訣就已有小成,傲寒劍訣清冷絕塵,凌厲逼人,若再搭配她原本修煉的冰華寒魄劍,威力定是倍增。

  謝靈煙急著炫耀,但找了繞峰一圈都見不到商影身影,環視了四周,確定沒人,才不滿嘟囔道:「這個小氣師傅,說你壞話時你總是突然出現,想找你時反見不到你的身影了。」

  「師傅不在,那就找別人試劍好了,該找誰呢?」謝靈煙歪著腦袋,細細想來,大師姐應該還在忙著教導殿前弟子,沒空理我,三師姐脾氣這麼壞,直接忽略。傅清明被派出去辦事,不在派中。找張毅之,又得回天雅峰,被阿爹撞上定要挨頓數落。

  「對了,倒是好久不見應飛揚了,這小子每隔七天便要來找師傅療一次傷,竟然從沒想過來側嶺探望我。聽說應飛揚他也在閉關練劍,哼,忙著練劍就可以不搭理我了?今天本姑娘就教訓他一頓,讓他知道實力的差距不是靠閉關就能彌補的!」

  說走就走,謝靈煙急衝衝下了山,直奔齊雲鎮,清苦和應飛揚的住宅。

  「咚咚咚」門板敲得震天響,開門的卻是清苦道人,謝靈煙一吐舌頭,收斂了下形象,道:「見過師叔,師叔,應飛揚現在在何處?」

  「他啊,他在裡屋練劍呢,要找他自己過去把。」

  謝靈煙又行一禮,跑過院子,心中暗自疑惑,「這應飛揚,練劍為何不在院中練?在屋子裡練劍,不怕砸壞家當。」

  待靠近房門,耳中傳來不是霍霍劍風聲,而是郎朗誦讀聲。

  「靈鳳十三式,瑰麗淒豔之劍,向死反生之招。招取鳳凰將死,浴火涅槃之意,命火點劍光,寂心證劍意,欲陷敵則先自陷,陷死地則後生。

  劍招十三式,式一,有鳳來儀,劍走飛捷,如翅如翼。。。。。」

  謝靈煙推門而入,便覺一陣劣質墨水的墨臭撲鼻而來,再見重重書卷中,應飛揚蓬頭垢面,如癲似狂,書卷已堆積如山,桌上地上也皆是寫得密密麻麻的字稿和寫禿了毛的毛筆,應飛揚一手持筆,一手壓卷,滿臉鬱卒,一邊發洩似得奮筆疾書,一邊朗聲誦讀。

  見謝靈煙來了,只是抬眼掃過,並不搭理,繼續邊念邊寫,謝靈煙看得新奇,倒也沒跟他計較,反是笑道:「聽聞你再跟你師父學劍,這學劍的方式,嘖嘖,真是別出心裁啊,令人大開眼界。」

  應飛揚運筆不停,口上狠狠道:「好說,只是此法過於玄奧,非劍道不世出的天才無法修煉,對你來說觀之無益,只會自損修為,勸你快快退去。」

  謝靈煙見應飛揚心情極差,反而幸災樂禍,連找他試劍的目的都忘了,應飛揚越是趕她走,她便越是在房內東轉轉,西看看,忽而撿起一張廢稿,叫道:「哇哇,如冰華綻,如寒月現,這不是冰華寒魄劍的劍譜麼,你竟把它抄了!」

  應飛揚冷哼一聲,道:「何止!」謝靈煙再看,發現腳下踩得一張竟是傲寒劍決的劍譜,更是驚奇,道「不是吧?你到底抄了多少劍譜。」

  「多少?」應飛揚冷笑道:「當然是全部!除了那幾部非經許可,不得翻閱的禁卷,其他三十六本劍譜早就從你師傅那裡全數借了,然後日日抄夜夜抄,抄一遍再抄一遍,抄到倒背如流還不算完,每抄一式都要給這招做批註,抄完一本還要寫篇文章分析劍理,文章要寫得比劍譜還厚,寫得不好還得重寫!我這三個月來就只握過筆,從沒握過劍」應飛揚越說越激動,「啪」得一聲,將手中毛筆捏成兩截。

  此等練劍法子,莫說是見過,便是想也不敢想。

  饒是謝靈煙存了幸災樂禍的心思,此時也不禁生起同情,替他報不平道:「這。。。這。。。哪有這麼學劍,你這是要學劍還是考進士做相公啊?再說哪有只學劍理不練劍招的道理,少了交手經驗,豈不是紙上談兵一般!」

  「哈哈哈!」應飛揚癲狂笑道:「都說了,那是你們常人,本人天生劍覺,生下來便是使劍的,出劍自有天成,何必捨本逐末,讓後天的經驗矇蔽了先天劍覺,捨棄經驗束縛,正合率性隨我,歸璞照心之意,才能達心有所指,無所不至之境!」

  這話聽著玄奧晦澀,又虛實夾雜,一猜便是出自清苦道人之口,應飛揚此時滿心憤懣的說出,說是解釋給謝靈煙聽,不如說是念出來說服自己。

  便如應飛揚所說,自他輕率的答應了隨清苦練劍後,清苦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他的劍沒收了,讓他允諾非經允許不得用劍,之後就將丹霞峰借來的諸多劍經一股腦全丟給他供他參悟,應飛揚初時見獵心喜,整日手不釋卷,但看完劍經之後,麻煩卻來了,當他想演練這些劍法時,卻被清苦攔阻,此時應飛揚才知清苦教授的法子是何等用心險惡。

  謝靈煙不禁心裡發寒,露出同情眼神道:「我覺得我那小氣師傅壞毛病已經夠多了,沒想到你師父比她還瘋,真是誰都不容易啊。」

  「嗯,你也不容易。」應飛揚突然笑道,不過這笑倒不是瘋笑狂笑,反而有一種看好戲的意味,謝靈煙突然覺得背後一陣發涼。

  ——————————————————

  時間稍稍撥回,清苦道人替謝靈煙開了門,便回返正屋,而房子此時端坐一柔婉秀麗女子,正是商影。

  商影秀眉一挑,隨口問道:「是誰來了啊。」

  清苦道:「你們也真是,師傅前腳到,徒弟後腳就來,倒真像商量好的,那小丫頭剛出關,你要去見見她嗎?」

  商影抿嘴一笑,道:「不必了,等她背後議論我時,我再突然出現,嚇她一嚇。」

  清苦覷眼道:「當你徒弟,還真要膽大的才行。」商影不在意道:「莫說我了,咱們繼續方才話題,快讓我看看你徒弟的進境吧。」

  清苦依言,拿出一堆文稿,遞予商影,商影方看頭幾字,便知是應飛揚所抄的《明心劍訣》的劍譜,只覺筆力勁挺,氣韻生動,若自然天成,雖已書法角度觀之仍是稚嫩,但卻另商影不禁讚道:「好字,字中竟已有劍意,當真好天資!」

  「莫驚奇,還沒看完呢,再看這幾張。」商影又拿過《真武蕩魔劍》劍譜,輕「咦」了一聲,越看越是心驚,以筆法觀之,便可知與方才的那份一樣,同處於應飛揚手筆,但若細細看來,又發覺細微不同,此份字稿力道更為雄渾,當真是力透紙背,大氣磅礴,筆態沉穩若玄龜。但遇上勾挑之處又若靈蛇,使沉穩字跡瞬間鮮活。

  商影看得心驚,顧不得說話,又拉過一份,這次抄錄的是《狂風怒雷劍訣》,許是書抄多了心生厭倦,此次字法略顯潦草,卻是筆走風雷,龍蛇飛動,整張只透出一股恣意張力,好似寫得不是劍譜,而是一張呼風喚雷的符咒,向天一投,便能化作雷霆驚霄。

  商影又換下一張,一張張字稿翻過,光潔額頭上竟滲出了幾滴香汗。

  只看一張,便覺應飛揚運筆如劍,字中帶顯傲然劍意,能到此等境界,已顯天資卓然不凡。但多看幾張,卻覺每一張都是相似之中又有差別,筆法靈活多變,所含劍意也不盡相同,卻又與所抄劍譜的劍意暗暗契合,盡得其中真髓。

  需知劍意多隨心性而定,所以每人依心性不同,都有各自適合的劍法,便如謝靈煙的性子,就適合空靈縹緲的劍法,若讓她用後發至人,沉穩厚重的劍法,她定難以把握其中劍意。是以凌霄劍宗劍法雖多,但多數人只是挑最合自己口味的劍法修煉,其他略作瞭解就可。但應飛揚不但將這基本劍法全數抄錄,而且只用筆跡,就將各自不同的劍意淋漓盡致的表現出來,此等能耐,已近乎「劍心通明」的至高境界。

  「先別驚訝,再看看這些。」清苦又遞來一堆手稿,這是對各種劍法劍理的研究,足有厚厚一摞,商影一目十行的翻過,看完之後嘆了口氣道:「這等天資,怕是不下於你當年了吧,初聞你教徒方式時,總覺得靠不住,現在看來,你們這一老一小聯手,怕是真能開闢一條前所未有的劍途。」

  手稿中,應飛揚將一招一式的剖析各種劍法,角度之新穎,見解之透徹,另商影這樣的前輩都大受啟發。商影又翻了兩冊,把書一合,推還給清苦。

  「不再看了嗎?」

  商影幽幽道:「不看了,我還是抓緊管教自家徒弟好了,我這輩子輸到習慣也就罷了,總不能讓徒弟輸太多吧。」

  ======================================================

  謝靈煙回頭看去,便見商影溫婉笑容,登時寒意自脊髓便沿全身,顫聲道:「師傅,你怎的來了?」

  商影笑道:「我最近方修了「洞天徹地」的神通,百里之內,風吹草動都逃不過我的耳朵,聽說我的愛徒在念叨我,我便來了,不知我愛徒在說我什麼呢。」

  「哪有這種神通啊,師父你又騙我。」謝靈煙撅起嘴道,:「對了,師傅,我是剛練成了傲寒劍決,想找你指點評鑑,才會念叨師傅。」

  「這樣啊,那我可要好好考校你一番了。」商影眯著眼,不懷好意道。

  謝靈煙只道商影又要藉著考校敲打她,隨即眼珠一轉,指著應飛揚道:「師傅何必親自動手,眼下不就有個和我過招的最佳人選,既然應飛揚也在修煉,那弟子就跟他切磋,只要你一句話,我這就能把應飛揚打的做狗爬!」

  應飛揚臉上笑容一僵,商影卻替他做主道:「女孩子家的,說話怎麼這麼不文雅,考校你本事的方法多了,這樣吧,這天氣也熱了,你去市集上買上二十斤瓜果運回丹霞峰,然後給我切成冰鎮的小塊,我回來之前,可別讓冰化去了啊。」

  謝靈煙臉色一餒,委屈道:「師傅,你教我劍法就是為了讓我給你冰鎮瓜果麼?」

  「也不止,這以後炎炎夏日,用得到你的地方多了,你先去吧,不然完了好果子都讓人挑完了。」商影輕描淡寫道。

  謝靈煙苦嘆一聲,垂頭喪氣離開,商影又對應飛揚道:「明日又該上山了,你可莫忘了。」

  「忘不了。」應飛揚垂頭無力道,再房中閉門抄書雖然煩悶,但與上丹霞峰受商影「摧殘」相比,他倒寧願做個抄書匠。

  商影輕輕頷首,隨意調笑了幾句後便闔門離去,見得商影離去,應飛揚又從案下掏出一沓暗藏的書稿,提筆再寫,似是要發洩無盡怨氣。

  若是清苦和商影此時看到應飛揚所書內容,定會再現震驚之色,對他評價再高三分。

  「靈鳳十三式,向死反生之招,不置死地,則無後生。。。。。。。虛而困之,游而擊之,避其鋒,亂起勢,留生機,封死門。則可斷其喙,折其翼,靈鳳十三式——

  ——破!」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4 17:19
第十二章 殿前比試

    沉寂黑暗曠野上,卻聞激烈交兵聲,兩把劍,兩道人影在夜色下碰撞交輝,帶出點點耀眼火星,火星照出二人相貌,一者眉峰冷峻,盛氣凌人,正是凌霄劍宗得意弟子,最受期待的天才任九霄,一者面色沉穩,姿態昂揚,卻是名不經傳的外門弟子應飛揚。

  應飛揚身若靈鶴,矯捷迅疾,任九霄劍若游龍,變化無窮,二人棋逢對手,難分上下,轉眼已向都千餘回合。

  交擊之聲越來越密,迸射出的火星也越來越耀眼,忽而又是一聲劍擊聲,隨著劍刃交並,黑夜中一團刺眼白芒從交擊處擴散開來,照得曠野亮如白晝。

  不是亮如白晝,是真得已經日上三竿了,應飛揚驚呼一聲從夢中醒轉過來,起床之後打了盆冷水,敷了因難得安眠而留下的黑眼圈。

  自他輕易應允了用清苦的法子練劍以來,便終日與劍經為伍,每日精研劍理,卻不能將所學劍理親身演練出來,對一個愛劍痴劍之人來說,這滋味便如手持萬金卻找不到地方花銷而被活活餓死一般,怎能不令人憤懣鬱卒。

  白天心心唸唸的想要用劍卻不可能,而一到入睡時,這各種招數便紛繁入夢,夢中的他不再受任何拘束,仗一柄長劍,演萬千變化,他可以肆無忌憚的笑著,讓截然不同的劍招在他手上出現。

  他曾用破風斬雲間將天上的形態各異的雲朵切成整齊劃一的方塊,也曾回身太古時期,以射日劍法擊殺當時正在肆虐的十隻金烏,還曾在花間舞動幻羽夢蝶劍,舞著舞者便變成了一隻靜觀他自己舞劍的蝴蝶。千奇百怪的夢,卻又皆切合劍意,卻每每在用劍用到最酣暢淋漓時醒來,劍招夢幻泡影轉瞬消失,只留下從雲端墜落般的失落和未能安眠帶來的疲憊。

  整理好行裝,應飛揚再度踏上凌霄劍宗大門,許是因睏倦而心神不屬,他不知不覺已到了殿前演劍台。

  今日的教長非是年邁老頭,而是一個高挑秀麗的年輕女子,女子身著束腰武裝,精氣幹練,分外顯眼。應飛揚也不僅被她吸引。

  女子此時所施是靈蛇逸鶴劍,據傳是凌霄劍宗七代掌門松濤真人,觀蛇鶴相鬥得悟的劍招,劍招時而如蛇游,時而如鶴飛,靈逸變換,曲直莫測。

  但見女子身形游轉,長劍翻飛,直若鶴鑿,曲若蛇游,人魚劍相得益彰,襯得人更美,劍更奇,顯然盡得劍法精髓。

  應飛揚心中讚歎之際,再看台下殿前弟子,不由搖頭,許是教授劍法的女子過於美貌,使眾弟子的心思全然不在劍法上,靈蛇逸鶴劍是靈動之劍,精要之處盡在步法與劍法的配合,步法分蛇行、鶴縱兩大法門,最是輕靈優雅,但台下弟子腳步皆是凝重,偶爾有幾個身形夠快的,也只能算上迅疾快利,與「輕靈」二字看著雖近,卻是相差甚遠。

  「都練差了。」應飛揚輕輕自語道,同時心中暗疑,夢裡方用這套劍法跟任九霄過招,今早就讓他撞見教授這套劍法,這不是誘惑他偷看麼。

  台上女子似也惱恨弟子不成材,訓斥幾句,便讓他們先行解散。

  應飛揚恍然發覺看得入神,耽擱了時辰,正要趕路,忽然兩名殿外弟子攔住了去路,一高碩者面帶狠戾道:「那小子,方才你說都練差了,是什麼意思。」

  應飛揚自知失言,抱拳道:「沒什麼,信口胡言而已,師兄勿怪。」

  旁邊一個三角眼的弟子卻怪笑道:「嘿,哪個是你師兄了,看你裝扮,不過是個外門弟子,也配和我們稱兄道弟,說吧,你是怎麼混上山的?」這弟子叫嚷著,其他弟子也紛紛圍上湊熱鬧。

  應飛揚看出二人有心尋釁,掏出商影所贈令牌道:「在下是獲商影真人許可,可以自由出人門中,還請莫要擋路。」

  那兩弟子卻不依不饒,道:「商師姑准你出入門派,但准你偷學了麼?不過一個外門弟子,竟敢偷看殿前弟子演劍,可知。。。。。。。」

  話未說盡,卻見眼前一空,已失了應飛揚蹤影,但見應飛揚身形挪移,連走幾個「之」字,腳步不疾不徐,卻如閒庭信步一般,繞開了圍觀弟子們的阻攔,走出人群,而他所用步法,正是切合「蛇行」之步的精要。

  眾人回神之際,應飛揚已離開人群,低頭前行,突然,眼前出現一隻女鞋,鞋雖質樸,卻是針線細密,做工考究,非同殿前弟子的制式鞋子,能這般自由定製衣飾鞋帽的,除了老一輩的長老,便只有親傳弟子了。

  抬眼一看,卻見方才教劍的女教長,正饒有興味的站在面前打量著他。

  「你便是師傅和師妹提起的應飛揚,果然有點悟性,來,陪我過上兩招。」

  應飛揚記起謝靈煙曾說,她大師姐季明霞年紀輕輕便成了授劍教長,料想便是此人了,想到丹霞峰的女人皆非易與,應飛揚不敢大意,行禮道:「原來是季師姐,季師姐有此雅興,本不該不從,只是在下與師姑有約,不便耽擱,還請季師姐放行。」

  季明霞大咧咧的一揮手,道:「我知道你身有暗傷,不能動真氣也不欺負你,這樣吧。。。。。」季明霞劍一拄地,身後磚縫裂開,蔓延一線。「你就再使方才的步法,能過得了這條線,我便不攔你,很簡單吧。」

  「這可一點不簡單‧‧‧‧‧‧有季師姐一人當關,這條線便如天塹。」

  季明霞眼一厲:「推推諉諉的,沒有氣概,既然你做不到,就把你偷看我演劍的那雙眼睛挖去。」

  眼看季明霞胡攪蠻纏,應飛揚也暗惱,「怎麼丹霞峰的都是這麼不講理的女人。」冷聲道「師姐會錯意了,天塹雖險,但在下也有振翼越天的能耐。」語方落,應飛揚便一步踏出。

  一步之間,季明霞面色一凝,但見應飛揚一腿曲,一腿繃,身子前傾,雙手後附若攏翼,正像一隻將飛未飛的靈鶴,正合靈蛇逸鶴劍中「鶴縱」步法的精要。

  一眼便看出了應飛揚確有能耐,季明霞將劍提起,劍未出,但氣機已如利箭鎖定應飛揚必經之處,就在劍微動之際,應飛揚竟一個旋身,向後退去,退到了她劍勢由盛轉衰的節點,隨之又一步邁向右前方。

  季明霞輕咬紅唇,劍又向右偏了兩分,應飛揚又退卻一步,隨之如蛇滑一般再度逼前。如是這般,應飛揚甫進又退,好似身前一步有道難以踰越的鴻溝一般,而季明霞也不拔劍,只是挪移著長劍位置,卻是一副如臨大敵之態。眾弟子皆摸不到頭腦,比試二人卻是各自心驚。

  季明霞讚歎應飛揚劍覺驚人,需知她每每想拔劍,不過將劍身稍移數寸,應飛揚卻似洞悉了她將用的招式,及時化退避開。應飛揚讚歎季明霞眼光劍法皆是精準毒辣,招式皆是針對他的步法而來,雖是將出未出,招意卻已經盡展,便已逼得他難以寸進。

  僵持片刻,應飛揚突得眼光一亮,一步踏出,同時並指成劍,輕輕斜指右下,竟換作季明霞神色大變,舉劍虛擋,後退一步!圍觀之人見此情形,若非應飛揚年歲太輕,定以為他是發出無形劍氣將季明霞逼退。

  其實對應飛揚而言,這次拚鬥倒與他對陣公子翎那次相似,只是他雖看出季明霞劍法破綻,卻無公子翎那般將目光凝如實質的威懾力,只得揮指代替。

  應飛揚腳步不停再進一步,劍指也換個方向再動,季明霞竟是又退一步,而此時,應飛揚從容不迫的踏出第三步,一隻腳已過了方才所畫界限。

  季明霞退步間,輕吟一聲,手中長劍應聲出鞘,帶出一道劍光,應飛揚雖始終與她保持三步之距,但此刻也如遭電殛,身形幾縱幾落,不經意間,施展出了鶴縱的身法,竟是連退七步,似要避開那一劍。步法雖不必耗損真氣,但應飛揚這般急進急退,體力已是不濟。

  此時突聞一清脆聲音傳來,「應飛揚,我正找你呢,你怎麼跟我師姐比鬥起來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4 23:02
第十三章 無妄之災

    嬌聲一語,一個嬌俏少女翩然而來,正是謝靈煙,謝靈煙連蹦帶跳,從後面摟住季明霞,笑嘻嘻道:「大師姐,你好久沒回丹霞峰了,我好想你。」

  季明霞假嗔道:「想我就多來這裡幾趟,跟他們一起練練劍,正好我也管教管教你,整天用功不勤,枉費了你大好天資。」

  謝靈煙委屈道:「我有好好練劍啊,我可是剛學了套傲寒劍法呢,師姐,你怎麼跟應飛揚打起來了,是不是他惹你生氣了,我用新學的劍法替你教訓他。」

  「你把我抱得這麼緊,是要教訓他,還是在幫他?」季明霞道破謝靈煙用心,謝靈煙吐了吐舌頭,鬆開了她。

  「放心,我跟他又沒冤仇,不過是試試他本事而已,這小子果然資質超凡,很好!很好!」季明霞誇著應飛揚時,卻是意味深長的看著謝靈煙道

  謝靈煙啐了一口,忽然想起道:「對了,師傅讓我找他,我可不能耽擱了,師姐,我先走了。」說著,拉著應飛揚的袖子離開,惹得圍觀弟子一陣欣羨。

  方才惹事的高瘦弟子偷偷對旁邊的三角眼道:「壞了,這兩人關係肯定非同一般,咱老大的一番情意要白費了。」

  三角眼也狠狠道:「一個外門弟子,竟然敢攀咱們劍宗的金鳳凰,不行,這事得跟老大通報一聲。」

  ———————————————

  「你倒是有兩下子啊,對男人就向來沒有好臉色,這些年來能得她讚許的,你是第二個」謝靈煙且行且說。

  「我天生招人喜歡唄。」應飛揚得意道,又轉而問道:「那第一個又是誰?」

  「是個瞎子.」謝靈湮沒好氣應道

  「瞎子?」

  「可不是麼?」謝靈煙氣鼓鼓道:「我師姐才貌劍術皆是一流,門內弟子哪個不愛,可她放下身架主動追求那傢伙,那傢伙竟全然不理,反而跟別派的妖女跑了!」

  應飛揚心中一驚,有道是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紗,能面對季明霞那般明媚英氣女子而不為所動的,定是當世奇男子,心中頓起敬仰之情,擊掌讚道:「沒想到天下竟有此等奇。。。。。。。。奇葩。」眼見謝靈煙眼色不善,應飛揚急忙改了口風,握拳做憤恨狀,「不知此人姓甚名誰,我也好日夜膜。。。不,日夜扎紙詛咒。」

  「哼,男人啊。」謝靈煙鄙視一下,道:「我那時還小,也還沒拜入丹霞峰,只記得師傅好像叫他小慕,總之是個瞎子啦,你以後若撞見,一定要好好教訓他。」

  應飛揚輕聲嘟囔道:「沒名沒姓,素未平生的,撞見了我也認不出他啊。」

  睨天峰,悟劍堂。

  本是凌霄劍宗掌門清岳真人親傳弟子們學劍的地方,卻有兩個殿前弟子鬼鬼祟祟接近,正是今早嚮應飛揚尋事的那二人。

  二人貼著院門,卻不進入,三角眼清清嗓子:「喵~嗚~」一聲惟妙惟肖的貓叫從他口中傳出。

  「行了,別叫了,跟發春似得。」一個壯碩身形從堂中步出,此人招招手道:「都進來吧,今兒這便沒人。」

  二人得令,忙小跑進入堂中,卻見堂中分明還有個少年盤膝而坐,正在打坐練功。

  二人如是被抓了個正著,身形一滯,那老大卻是手一揮,道:「有話就說不用管他,只要和劍無關的事,他都不會過問,當他是空氣好了。」

  三角眼遲疑一下,道:「老大,這事跟謝靈煙那小娘皮有關。」

  「什麼小娘皮,那叫你嫂子。」老大一巴掌,不輕不重的拍在三角眼頭上。同時不自覺的斜了斜身子,顯然對三角眼接下來的話起了興趣。

  三角眼諂笑著,將今早之事添油加醋說出,聽得老大濃眉倒豎,怒髮衝冠,一拍案子道:「好大膽子,敢動我的女人,咱們這就去丹霞峰。」說著虎步龍行的跨門而出,兩個小弟隨即快步跟隨,從那名盤膝而坐的弟子身旁擦身而過。

  「對了,那小子什麼來頭,叫什麼名字!」走到院門,老大突然想起來似得問了一句。

  「來歷不清楚,只知道他名喚應飛揚。」三人邊說邊走,很快沒了身影。

  「應飛揚!」那名打坐的年輕弟子突得睜開眼,眸子生出亮彩。

  ————————————————

  來到丹霞峰,商影已等了許久,臉上又掛出了令人不寒而慄的笑容,應飛揚趕忙告罪,將過錯全推給季明霞,才躲過商影的發作。

  謝靈煙自行在院內練劍,應飛揚入屋內,照例盤膝坐下。

  商影正為他渡氣之際,眉頭一皺,驚奇道:「你的玉虛真氣何時突破了?」

  「突破了?我嗎?」應飛揚一愣,他最近習慣了真氣的暴漲暴跌,以至於玉虛真氣突破關卡都沒有察覺,如今經提點,即刻氣匯丹田,運走周天,一番運氣之後,發現體內真氣果真厚實充盈許多,竟真在不經意間有了突破。

  商影道:「沒想到你在這種情況下,竟也這麼快就將真氣練到了第三重,如此你便可以少吃些皮肉之苦了。」應飛揚不解商影話意,詢問道:「師姑此言何意?」

  商影解釋道:「原先只我一人從外部使力,助你排出真氣,外力侵入,自然痛苦難耐,如今你玉虛功到了第三重,真氣大進,已經可以與我內外配合,排出異種真氣,疼痛也因此會輕上很多,若你在將玉虛真氣練至第四重境界,這異種真氣不用兩年,便可提前清理乾淨了!」

  應飛揚聞言,登時喜形於色,商影隨即又傳了他一套運勁法門,應飛揚天資聰穎,不過片刻,便將這不足千字的法門理解融會,接下來便是親身試驗的時候了。

  商影搭上應飛揚後心,度出一點真氣,應飛揚的玉虛真氣隨之聚攏,在商影的引導下遊走周身百骸,內外合力之下,應飛揚真氣匯成一股洪流,如大軍叩關,勢如破竹的將天恆真氣擊得七零八落。另外往日那如削肉剔骨般的疼痛也消失不見了,雖筋脈仍有灼燒刺痛之感,但與過往相比根本不值一提。反是親手將自己體內真氣排出體外產生的心痛滋味,比這肉體上的疼痛更加強烈。

  過去需要一個時辰的功夫,如今一刻鐘就已完工,應飛揚慢慢將真氣收攏,而商影仍有事務要忙,叮囑幾句,便離開了丹霞峰。

  應飛揚運功之間,又發現根基增進的另一個好處,他耳目比往日清明了許多,應飛揚在屋內閉眼凝神,院中風吹草動聲都清晰入耳,謝靈煙的舞劍聲更是分明可辨,劍聲時疾時徐,似有還無,抑揚頓挫,竟是如樂曲般悅耳動聽。只聞這劍聲,應飛揚便在腦中勾勒出一幅俏麗少女花樹之下翩然而舞的動人圖景。

  應飛揚心中暗道:「難怪當日劍神祇聽春秋劍闕那兩名弟子的拔劍聲就厭惡的斬了他們的手,原來是從劍聲中便可辨出劍法高下。」

  想通此節,應飛揚再聽劍韻,忽而一陣破鑼嗓子傳來,「謝師妹,許久不見了,師兄好生想你。」

  「哪個不長眼的這麼壞人興致!」應飛揚心中惱怒,起身向屋外走去,但見一個大漢挨著謝靈煙站立,說是大漢,卻也不全對,只因此人雖卻生的五大三粗,比成年男子還要高壯幾分,但年歲卻不大,卻生得凶神惡煞般,但那張凶臉卻堆著諂媚,甚是不協調,而這人身後,還站著兩名弟子,正是今早阻他道路的那兩人。

  謝靈煙毫不客氣的冷冷道:「羅中昊,又是你,誰讓你又上丹霞峰了?還沒吃夠教訓麼?」

  羅中昊挺起胸,一拍胸脯道:「不同以往,這次我可是帶著公事來的。」

  謝靈煙柳眉急蹙,道:「有事說,說完快走!」

  羅中昊摸出個冊子道:「到今天為止,離試劍大會只剩一年了,你若要參加,就在這留個名字。」

  謝靈煙劈手奪過,寫下名字遞還給他,道:「好了,事情辦完了,走好不送。」

  羅中昊非但沒走,反而黏兮兮的往前湊,若換做被糾纏的是旁人,應飛揚或許還會有些英雄救美的心思,但眼前之人是謝靈煙,怎麼看該被拯救的都是羅中昊才對,應飛揚正抱著看熱鬧的心情,突見謝靈煙撇開羅中昊一轉頭,喜笑顏開的對他道:「應飛揚,你調息好了?」

  應飛揚一愣,隨即感受道羅中昊殺氣騰騰的目光,羅中昊身後的兩名弟子也火上澆油道:「老大,就是他。」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4 23:04
第十四章 虎嘯花間 (求點推收)

  謝靈煙等到機會,當即動手,三尺秋水綻芒,帶出一抹驚人寒氣,直刺向羅中昊,羅中昊反應不慢,橫劍住來招,想要開口勸阻,卻發覺一股寒流自手臂蔓延而上,驚凍的他兩牙打戰,說不出話。

  應飛揚則撣了撣衣上腳印,好整以暇坐下,靜靜看著兩人交戰,羅中昊身高臂長,勁大力沉,所使的是白虎臨陣劍,此劍法乃從四象劍決中所化出,雄勁剛猛,威臨霸道,有白虎震懾百獸之威,羅中昊體形心性都與此劍法相合,是以雖失先機,但仍將劍舞得虎虎生風,可見能在凌霄劍宗稱霸,卻有一定本事.

  無奈謝靈煙更勝一籌,她方修成了傲寒劍法,正苦於沒人試招,羅中昊卻偏偏在此時糾纏過來,真實想打盹時有人送枕頭。是以傲寒劍術施展開來,全無保留,凜冽寒氣自她周身散開,氣溫竟是陡降,身後花樹上春花正盛,此際受寒氣一催,已現凋零之象,紛紛灑灑如雨飄散,花雨之中,落花掩映俏顏,謝靈煙劍冷人豔,明豔的不可方物。

  應飛揚在心中暗自讚嘆,「不過幾個月未見,師姐劍法竟練到這等地步。」與謝靈煙突飛猛進相比,應飛揚想了想他那紙上談兵式的練劍方法,苦惱之餘,竟是按捺不住用劍的慾望。

  交手不過十數招,羅中昊已顯露敗相,口中嚷嚷道:「謝師妹,你下手再這麼狠,我可留不了情面了。」

  謝靈煙哼了一聲,下手更狠更凶,劍風一揚,背後花雨凝成片片刺骨冰花,交纏著朝羅中昊捲去。

  羅中昊大吼一聲,劍猛一搗地,竟發出轟然巨響,劍上騰起一股凶煞之氣,凝結出了一個同樣仰天大吼的白虎,吼聲交疊,強烈聲波散開,冰花也失去鋒銳晶芒,軟軟飄落。

  「白虎吼關用得不錯,可惜,終究仍是敗了。」倚著花樹的應飛揚悠悠道。

  話音未落,便有寒氣來襲,一點晶芒,方才融於漫天冰花之間,並不起眼,現下花雨飄散之際,它卻陡然鋒銳,便如傲雪寒梅,群芳盡凋後方顯花骨。

  晶芒逐漸變大,越加刺眼,羅中昊才意識點晶芒正是劍尖上閃耀的寒光,但他的意識彷彿被冰凍結了一般變得遲鈍了,反應過來時已被一劍點在左臂上,雖未見血,但寒勁卻是徹膚透骨,凍的他半邊眉毛上都結了冰霜。

  羅中昊坐到在地,兩位打手小弟立馬靠前為他驅寒,謝靈煙吐了口惡氣。心情轉好,回身得意對應飛揚道:「乖師弟,看師姐這劍法使得怎麼樣。」

  謝靈煙心情好了,應飛揚卻是相反,看了酣暢淋漓的一場比劍,應飛揚劍心蠢動,但想起不能自己用劍,心中竟有嫉妒之意,酸道:「還不錯。」「什麼叫還不錯。」謝靈煙聞言,不禁柳眉倒豎。

  應飛揚指指羅中昊,又用拇指比比自己「比他強上不少,比我遜上一籌。便叫做還不錯。」

  「哦?要請應大劍客指教了。」謝靈煙一眯眼,劍柄敲擊著掌心,不懷好意道,似是應飛揚若答得不令她滿意,就會成為下一個練手對象。

  「莫要不服,你是第十五招敗他,我敗他只需十三招,你且想想,若是第十三招,你使得不是『劍挽寒梅不許謝』,而是『經霜自有凌雲意』。勝敗又是如何?」應飛揚起初只是慪氣似的鬥嘴,但話一出口,身子卻是一激靈,好似冷卻多時的血突然沸騰起來,灼得胸膛火熱,找出了睡夢時施展劍招挫敗敵手的豪情,應飛揚坐直身子,炯炯有神的望向謝靈煙,雙手不自覺的摩拳擦掌。

  謝靈煙臉色一凝,顯露鄭重之色,低頭思索起來。謝靈煙不答,那邊羅中昊卻憤憤接口,他方吐出一口寒氣,嘴唇還打著顫的嚷嚷道:「小。。。小白臉,淨他娘的胡吹大氣,我前進一步,用『執摶挫銳『破你這招,劍指中路,轉挑眉心。這一劍這麼走,你看清楚了。」羅中昊想拿劍比劃,四肢卻仍綿軟無力,只得並指捏了個劍訣模擬劍招。

  」不用比劃了,我知道這招怎麼出,白虎臨陣劍勢大力沉,傲寒劍法清冷輕靈,你竟然為了搶攻和我比快,怕是劍尖還沒挨到我衣角,身上就已經多了個窟窿。「應飛揚冷冷道。

  羅中昊一愣,他雖時莽貨,卻也有這點見識,知道應飛揚所言不差,隨即改口道:「不對,剛才說錯,我要用的是『嘯動山林』」,左轉身,又騰步,舉劍斜劈居高攻下。「

  應飛揚又嘲道:」這劍用得更蠢了,我劍招劍走中路,你卻偏騰身而起,舉劍斜劈更是讓你胸門大開,這與往我劍尖上撞有何區別?「

  羅中昊一瞪眼:「那我用其伏不動,守下你這招。」

  應飛揚搖頭道:「白虎臨陣訣三十三式,皆是殺伐之劍,其伏不動雖有防守的意味,實則仍是守而後擊的攻式,難分上下或者略處下風之時用此招自是沒錯,但第十三招時你已呈敗象,用半吊子的守招,豈能擋住我全力一擊?「

  」那我用虎震。。。。「

  音未落,便已被應飛揚打斷,「虎震雄關失之先機,懾服百獸失之氣勢,神君監兵與於卦為金亦慢三分,若用刑凶主殺,雖是同歸於盡之招,但你必死,我最多傷了左臂。你若想將三十三式全數報一遍試試運氣,我也不介意一一否決你,只是在第十招時你就呈現敗象,十一十二招仍未能力挽狂瀾,第十三招你無論用白虎臨陣訣的哪一招,都難逃敗局!」應飛揚口若連珠,快語連環,目露神光,竟是分外懾人。

  羅中昊為他氣勢所懾,如遭電擊,卻是張目結舌無能反駁,只能如一隻狂怒的老虎,張著怒目喘著粗氣,似要將應飛揚活活吞下肚子。

  應飛揚毫不在意,正要在坐下。

  此時,忽聞一道倨傲聲音傳來,「我用破風斬雲劍決,狂風過境之招,接你『經霜自有凌雲意』」。

  聲音來處,一條熟悉人影穩步走來,步雖沉,人卻如劍鋒銳,一步一步,懾人心神。應飛揚眼一銳,寒聲道:「竟然是你,任九霄!」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4 23:04
第十五章 口舌爭鋒 (又更一章,求支持)

  「許久未見了,應飛揚。」任九霄嘴角上勾出一道弧線,卻絕非親切近人的微笑,而是滿是挑釁的嘲笑。

  應飛揚不甘示弱回道:「許久不見,你見識倒變差了,狂風過境雖比傲寒劍法更快,卻意在一個狂字,失了經霜自有凌雲意的精準,以寡擊眾時使來自是威力無窮,但以一對一時風雖狂,卻必有疏漏空隙,只要把握這毫釐分寸便可敗之。」

  旁邊謝靈煙聽了,也暗暗頷首,念道:「應飛揚這小子的書真不是白抄的,若只論對劍理的把握,我倒真及不上他。」

  任九霄卻是不以為然,笑道:「怪我方才沒說清楚,我要用的,是我的狂風過境。」說話間,任九霄腳步未歇,劍已出鞘!腕一抖,使出了一招狂風過境。劍如勁風捲草,掃蕩平原,說是狂風過境,卻與其他弟子所使的大不相同,劍風非是散於四周,而是凝成了一股只攻眼前之敵,快不眨眼間已是連續七劍,而七劍之中竟是全無破綻。

  "好招,狂風過境,狂得是人,劍卻沉穩,狂人冷劍搭配,竟使這招脫胎換骨。「謝靈煙心內念道,又突得意識到,此招狂風過境雖與其他弟子的大相逕庭,卻與應飛揚的劍法隱隱相似,隨之將目光移嚮應飛揚。

  卻見應飛揚冷笑著盯視任九霄,道:「我倒不知,這招劍法何時成了你的?」

  「你能學我星羅奇步,我為何不能學你的劍法。」原來那日交手,非但應飛揚大有收穫,任九霄同樣受益匪淺,嘴上不說,但任九霄仍不得不承認,應飛揚所使的破風斬雲劍高出原版的甚多,所以應招之際,仍在揣摩對方劍招上的變化,有了原版的劍法為基礎,只稍稍研習,便習得了應飛揚的劍法。想及此處,任九霄臉上掛出一抹得意的奚嘲,問道:"這一招,你該如何解?」

  「簡單,傲寒劍法,寒霜覆雪,轉攻下路!」應飛揚快語一落,任九霄也收起面上得意,凝神正色,回道:「風疾雲亂,看你快還是我快。」

  「如履薄冰,退左攻右!」「天雲浩蕩,管你招從何來,我一劍足以!」

  「履霜冰至!」「風過留痕!」「冰凍三尺」「風輕雲淡。。。。。。。

  。。。。。。。一招一招,從二人口中迸射而出,身雖不動,對峙的眼神中,卻有劍光竄動,轉瞬間,已過了百招,二人頭上都有虛汗浮出,卻是越說越快,往往前者招名還未報完,後者已吐出應變之招,圍觀之人,也只有謝靈煙思維還能跟得上二人速度。

  。。。。。。。「風愁雲慘!」」月冷星寒!「二人突然一停,各自喘息著盯視對方,互不相讓。「繼續啊,怎麼停下了?」羅中昊撓撓頭問道。

  謝靈煙白了他一眼,心知月冷星寒對上風愁雲慘,正好成了劍鋒相格,演變成了真元相拚的局面,卻也懶得跟羅中昊解釋。

  「看來只動嘴分不出勝負了。」任九霄單手前伸,掌中真氣凝結,比出個對掌的姿勢。只論劍招,難見上下,這時誰真元雄渾,誰便是勝者。面對任九霄邀戰,應飛揚眼中光華瞬間黯淡,後退一步,扯著嘴唇勾出一抹苦笑道:「今日怕是比不成了。」

  「為何?」任九霄問道。「練功練出岔子了唄。」應飛揚故作輕描淡寫狀,掩蓋話語中的苦澀之意。任九霄眉頭一皺,隨即指掌如電,扣嚮應飛揚脈門,應飛揚未多想,反手一切,斬向任九霄手腕,手刀卻被任九霄護體真氣震開,手臂也被震得發麻,此時任九霄五指如鉤,緊緊鎖住了應飛揚手腕。

  任九霄真氣貫體而入,應飛揚周身的玉虛真氣自生反擊,但數股真氣無人引導,各自為戰,缺了配合,真氣便如散兵游勇一般,不過片刻,便被任九霄的真氣沖得七零八散,而任九霄的真氣長驅直入,直往氣海探去。

  真氣入侵,應飛揚頓覺經脈如刀割般疼痛,但他早已習慣這種痛苦,硬是咬著牙一聲不吭,卻聞謝靈煙怒叱一聲:「任九霄,給我住手。」

  飛凝劍應聲出鞘,謝靈煙起手揚劍化作一道青虹,只一瞬,便逼到任九霄身前,謝靈煙氣憤出手,是以此劍捨棄諸多變化,只有直抒胸臆的快疾狠厲,直刺任九霄手臂。

  任九霄手未撤回,另隻手卻已揚劍而起,因分心兩用,任九霄不敢硬接,劍勁輕若飛絮纏若柔絲,一抖劍尖,繞著直刺而來的飛凝劍劃了幾個環環相扣的劍圈,兵刃雖未交接,但帶起了一股粘稠的螺旋氣流。

  謝靈煙只感劍刺入泥沼之中,越行越慢,於是當機立斷,在劍式未用老,劍招未走盡之時後撤半步,隨即重組劍式,一點劍尖變成了十數個,分不清哪個是虛哪個是實。

  「好!」任九霄讚歎一聲,原來謝靈煙第一劍雖是狠厲,卻也因沾染了怒氣,失了冰華寒魄劍清冷飄渺的劍意,但她招行一半便已自知,及時變招,登時寒芒如飄雪,人冷豔,劍冷清,已至人劍如一之境。

  任九霄雖為劍芒壓制,雙足卻仍穩立,手中長劍光芒閃爍,一瞬間不知出了多少劍,或正或反,或曲或直,交擊響聲連成一片,若亂雨打窗般嘈雜錯切。

  任九霄雖是年輕弟子中的翹楚,但眼前謝靈煙卻是少數幾個能與他一爭長短之人,任九霄腳步不動,僅以單手迎敵,片刻間便居於下風,但抓住應飛揚的一手卻仍不放,真氣勢如破竹探嚮應飛揚丹田。

  「還不撤手!」謝靈煙嬌斥一聲,虛實之劍合而為一,勁力交疊加成,任九霄橫劍,以劍身抵住飛凝劍劍尖,「丁」的一聲脆響,任九霄手中之劍攔腰折斷,飛凝劍勁力未歇,在任九霄臂上劃出一道血痕,任九霄受招之際,不自覺的真氣一亂,只在這一瞬間,應飛揚丹田之內被壓制的真氣如山洪暴發,肆意磅礴的力量狂嘯而出,化作一股驚人巨力。

  「碰!」一聲沉渾低響,任九霄被這股雄力震退數步,喉間泛出一絲腥甜,帶著驚異的眼神看嚮應飛揚,但這眼神隨即變成了恍然大悟,道:「難收亦難放,有力無能為,原來如此,難怪不願與我對掌。」

  忽又正色問道:「還需幾日能回覆?」

  應飛揚體內真氣放震退強敵,此時如狂龍出閘一般肆意翻騰,流竄周身,一時竟難以開口,但應飛揚不願輸了氣勢,強壓真氣回答道:「不長,不用兩年!」

  「兩年。。。」任九霄長嘆一聲,一股寂寥之意自他身上散發,將手中的斷劍扔廢品般仍在地上,「再好的劍,兩年不磨也該鈍了,可惜了!」任九霄永遠高傲漠然的臉上,前所未有的浮現出同情之色,憐憫眼神望嚮應飛揚,但這發自肺腑的同情,卻比任何冷言惡語更刺人。

  「你說什麼!」應飛揚只感一股熱氣湧上腦門,真氣更趨暴烈狂躁。應飛揚是內傲之人,謙恭外表下,是寧折不彎的錚錚劍骨,便像面對羅中昊那兩個小弟的挑釁,他卻仍能以禮相待,說是他修養好,不如說他全然未將對方放在眼內,又怎會有心思跟他們計較。

  但任九霄卻不同,他是應飛揚認可的敵手,因為激賞,所以才會二人才會針鋒相對,如今來自對手的憐憫,對應飛揚卻是最大羞辱。氣極怒極之下,一口氣憋在了喉頭,已有走火入魔之勢。

  謝靈煙見應飛揚雙目赤紅,面如積血,心知不妙,急為他疏導真氣,同時對任九霄恨恨道:「任九霄,你來丹霞峰,就是為了抖威風嗎?」

  任九霄漠然搖搖頭,道:「試劍大會報名開始,本想這邊會有兩個對手,哪知,只剩一個了。」說罷,興致蕭索的轉身而去,再不看應飛揚一眼。

  羅中昊也終於能站起身子,起身吐了口唾沫,朝著應飛揚道:「原來是個只會用嘴使劍的廢物。」羅中昊似是挽回了顏面般的大笑兩聲,招呼兩個小弟,大搖大擺下了山。

  少許,應飛揚的真氣漸趨平靜,但見長吐一氣過,語無波瀾道:「師姐,勞你費心了,我已經沒事了。」

  謝靈煙安慰道:「他們的話,你不要在意,安心調養,以你的天資,日後定能將這荒廢的時間補回。"

  」師姐,那個勞什子試劍大會,我也可以參加嗎?「應飛揚對安慰的話如若未聞,反口問道。

  「額?」謝靈煙微微一怔,道:「雖說麻煩些,不外門弟子也可參加,只是一年內,你這毛病還。。。。。。」

  「一年,足夠了。」應飛揚起身,臉上怒氣消退,卻換做一股強烈的戰意,「決定了,一年後的試劍大會我要參加,然後——

  ——敗他!「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Babcorn

LV:9 元老

追蹤
  • 986

    主題

  • 920465

    回文

  • 38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