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玄渾道章 作者:誤道者(連載中)

 
Babcorn 2019-9-23 17:42:4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23 44938
bpd 發表於 2021-11-12 00:58
青陽 第兩百零七章 施壓

  范大匠是一個典型的媚上之人,上面讓他做什麼就做什麼,並不過問原因。

  而且此人喜好享受,熱衷於權力地位,可他的技藝卻是十分出眾,在這方面,天機院中對他的評價是非常高的,這是因為他知道自己的技藝才是自己權與利的來源,所以不吝在這上面下苦功。

  也是因為如此,當年那些造物人就有不少交給了他來打造,畢竟大匠人數稀少,要技藝過得去,同時還能對上恭順的,也沒有幾個人。

  這位只是用了一夏時,就把自己記憶之內天機院打造的造物人全都給寫了下來,然後恭恭敬敬呈交上來。

  張御拿來一看,都說字如其人,可在范大匠這裡卻是不同。

  其人字體大氣端莊,板板正正,怎麼看也是與其表露在外的行止不符。

  呈書的內容十分詳實,具體到每年的日期,時辰,具體安排等等,都是毫無疏漏的寫在了上面,倒是無愧於其人大匠的身份。

  這大多數造物人看去只是用來做替身的,可現在到底哪個是替身,哪個是正主,卻未必能搞得明白了。

  張御待看了下來後,便問道:「范大匠,這一次你去往玉京,你是要去見什麼人麼?」

  范尚忙回道:「罪人有一位師兄,現如今就在天工部內一位上官身邊任職,早在青陽征伐霜洲之際,罪人便料到霜洲必敗,過後很可能會被牽連出來,故是拜託這位師兄替罪人某一個職位。

  前番罪人師兄有書信至,說是已然打通了門路,又聞交通霜洲之事可能已是洩露,故是這次就想著去往玉京任職,也順便,順便脫身……」

  說到這裡,他也是心痛不已,要他師兄謀職位也不是容易的,這些年來他謀取到的不少好處大半都投到這裡面了,可他最後卻沒能去到那裡任職,這些財貨無疑是白白打水漂了。

  張御道:「你脫身之前,是誰給你通傳消息的?」

  范尚回道:「是韓大匠,他早便在數月前就要我快點離去,說實在的,以往我雖與霜洲交通,可也是單獨與那裡之人往來,還真不知道韓大匠也是其中一個。」他痛心疾首道:「我本還以為他是一個老實人,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張御心思一轉,他倒也沒指望能從這裡找出太多東西來。

  就如之前那位來接霜洲翁、龔二人的師匠汪中平,這個人雖然奉命而來,可是之前支使他的人卻與他只是書信往來,而且在前往霜洲之前,已然全數卸脫了天機院的職位,便是抓著其人不放,至多讓天機院受些責處,絲毫動搖不了其根本。

  就在此時,一名修士走了進來,拱手道:「玄正,有客來訪。」隨後他嘴唇動了動,傳聲說了幾句。

  張御聽了之後,便道:「范大匠,今次就到這處,有什麼我會再來問你。」

  范大匠一下站了起來,道:「不敢,不敢,罪人隨時敬候,玄正有什麼要問,或是什麼需要罪人做的,也請儘管吩咐。」說話之際,他就躬著身,就在一個護衛的押送之下退了出去。

  張御看著他離去,現在他這裡扣留關押著四位大匠,這些大匠技藝非凡,只是關押或許有些浪費,或許能夠有所利用。

  他雖然要對付的很可能是一些造物人,可他對造物本是身卻並不排斥,能是好用他一樣會用,他不喜的是那些不受控制的物事,這和邪修私下血祭獲取血精是一個道理。

  他對那等候在那處的修士言道:「請那位來此。」

  修士一個躬身,就走出去了。

  稍事片刻,一名身著襴衫的中年男子走了起來,端手對著張御一禮,道:「張玄正,巨州一別,已有兩載餘,可還記得當日故人否?」

  張御起身還有一禮,道:「原來是狄郎君。」

  這位狄崇狄郎君,當初他到巨州巨宮石前遊覽的時候,曾在那裡與之有過一面之緣,當時其人自報家門,是望州盛郡人。

  別人不清楚,可他卻知曉的,狄氏與天機院牽連頗深,望州一些民間的外甲就是由其所經營,而狄崇本人的妻室姓朱,與洲牧算是連襟。

  他請了其人坐下,狄崇與他寒暄了幾句話後,便對著座上拱了拱手,道:「我這次是受人之托,專程來向張玄正賠罪的。」

  張御並不見絲毫意外,在其到來之時,心中已是有所預料了。

  狄崇嘆了口氣,道:「我這個小舅子,雖非紈褲,可為人迂腐,又好打抱不平,這回也是受了人挑唆,才來玄正這裡質問,回去之後,我夫人好生說了他一頓,只是他面皮薄,不好意思過來向玄正致歉,也就只要由來前來代勞了。」

  張御心中有數,朱錯是多半是不願前來認錯的。不過這也算不上什麼大事,因為後者也就是說了一通自以為是的話,連威脅的層次都夠不上,狄崇根本犯不著為此親自跑一趟。

  他言道:「這只是些許小事罷了,狄郎君,你此來當不止是為了此事吧?」

  狄崇道:「瞞不過玄正,那我便明言了,玄正近來可是抓了天機院的幾位大匠麼?」

  張御道:「莫非有人想請狄郎君說情?」

  狄崇自嘲道:「我有多少份量自家清楚,哪敢置喙玄正做事,只是……」

  他神色一肅,「有人托我給玄正帶一句話,天機院之事牽扯甚大,玄正能放手便放手吧。」頓了下,又言:「還有,這一次張玄正相助兩府攻下霜洲,兩府願意合力上書玉京,為張玄正請功。」

  張御看著他,淡聲道:「哦?兩府為我請功,好大的手筆,那不知道這次托狄郎君帶話之人,又是哪一位呢?」

  狄崇搖頭道:「我不便說他名字,但這位對玄正絕然無有惡意。」他從袖中取出一封名貼,「若是玄正有什麼地方需要用到在下,可命人將這名帖送到盛郡。」

  說完之後,他站了起來,雙手前後一合,很是端正的一揖,道:「話已是帶到,在下也該告辭了。」

  張御自座上起身,端手相送。

  待得狄崇走後,負責看守的修士走了進來,拱手言道:「玄正,方才那位狄郎君送來了不少禮物,就擺在了院內。

  張御淡聲道:「都退回去吧。」

  他明白狄崇的意思,不外乎是天機院牽扯到諸方利益,這裡恐怕還有來自上層的壓力,兩府之中肯定有人會給他設置阻力。

  不過這又怎樣呢?

  現在他站在這裡,對方只敢派人來和他說話,卻沒有什麼其他動靜,那就是因為他在法理上完全是正確,同時手中還掌握著讓人無法忽視的力量,兩當兩者結合在一起的時候,那更是難以撼動。

  除非以同樣的力量將他壓倒。

  所以接下來,他料對方一定會在這方面使力。

  狄崇出了檢正司,回到自己的造物飛舟之中後,有一個文吏正坐在此間,問他道:「狄郎君,不知道張玄正是如何說的?」

  狄崇搖了搖頭,道:「張玄正不是那麼容易說動的。」

  那文吏了然點頭,道:「沒關係,我們對此也有所準備,能說動皆大歡喜,說不動我們也有其他辦法應付。」

  狄崇嘆道:「何必如此呢?」

  那文吏笑笑言道:「狄郎君,你不懂,有些事是無可退讓的,如果我們失敗了,那不知要有多少人受到牽連。」

  鳳湘嶺,杏川道人再一次來到了山腳之下,等了片刻,遠遠看見唐豐駕雲行了過來。

  這幾天雙方都是一點頭便就開打,打到洲內軍士過來阻止就立刻收手,各自回轉,當中沒有半點耽擱,也算有默契了。

  只是這一次,他方欲拔劍,唐豐卻是絲毫沒有動手的意思,只是瞥了他一眼,道:「跟我來。」

  杏川道人心下一動,他略覺遺憾,鬆開抓住劍柄的手,跟隨唐豐往山上去。

  到了山嶺的道觀之前落下,他隨著唐豐往裡去,到了正堂之上,他驀然有所察覺,抬頭一看,卻見那裡坐著一個身形飄渺的道人,其人彷彿一直就在那裡,可他之前卻根本不曾察覺。

  唐豐道:「此是家師。」

  杏川道人神色一正,儘管對方與自己這邊是敵對,可是白秀上人隱隱然身為真修之中同輩第一人,卻是值得他付出敬意,他雙手端起,執禮道:「上人有禮。」

  白秀上人點頭為禮,道:「杏川道友有禮,不知小徒屍身何在?」

  杏川道人將一只星袋托起,鄭重道:「在這其中。」儘管知道面前這個白秀並不是其本人,但是見到照影也是一樣。

  唐豐上來將星袋接過,探看了一眼,點了點頭。

  白秀上人道:「多謝張玄正交回我徒兒的屍首,道友回去之後且代我向他問好。」語聲十分平靜,聽不到半分惱怒之意。

  杏川道人肅然道:「我一定把話帶到。」說完之後,他再一揖,就轉身往走。

  白秀上人這時道:「杏川道友以劍磨劍,銳氣太足,剛則易折,不妨換一把劍,或有所得。」

  杏川道人腳步微微一頓,而就就恢復平常步伐走出去了。

  唐豐這時轉頭回來道:「師父?那張御欺人太甚,師兄的仇,師父不能不管啊。」

  白秀上人緩聲道:「此人是一大變數,我先前對他還是太過小看了,你師祖的安排不容破壞,我當親自與他一會,你代我走一趟,將鬥貼交予他,在竺玄首離開青陽之前,這事必須先有一個了斷。」


bpd 發表於 2021-11-15 01:02
青陽 第兩百零八章 約戰

  張御在下來半月之內,一直停留在良州檢正司衙署之中,不斷收取傳報和向下面傳遞命令。

  每日都有百數名玄修聚集在衙署周圍等候諭令,同時也遮斷了外界都此間的窺伺,除了具體經事之人,誰也不清楚他此刻在佈置什麼。

  時間到了八月初,這一天,他正在批覆文書,時悅走了進來,拱手道:「玄正,白秀上人的弟子唐豐到了,說是奉師命而來,想要拜見玄正。」

  張御放下筆,坐直身軀,道:「請他進來。」

  時悅對下面弟子吩咐了一聲,後者立刻下去傳命。

  過去不久,唐豐自外走入進來,當他抬頭見到張御時,不禁眼瞳微凝,因為張御此刻給他的壓迫感與自家老師白秀給他的感覺十分相似。

  不過他很快收拾好了心神,從袖中將一封玉匣取出,起雙手往上一呈,「這是家師呈送給張玄正貼書,邀張玄正於九月初一於東海之上一晤。」

  張御目光落去,那玉匣來到了案上,他拿出貼書打開看有一眼,一行瀟灑多變的文字頓時落入眼簾。

  他目光微頓,隨後看了下去,貼書上除了問候之語,又言關於約鬥的時日地點,若是他對此有異議,那自可隨時更改。

  不過他沒準備改日期。

  近來局面越來越緊迫,再拖延下去怕是不妥。

  他道:「我接下了,你回去告訴你老師,我會準時赴約。」

  唐豐打一個稽首,道:「那在下便就告退了。」

  張御道:「時道友,代我送一下唐道友。」

  唐豐一揖之後,便就轉身出去了。

  張御則是坐在案後思索了一下,距離這一場約鬥還有大半個月,白秀隱隱然是青陽同輩真修之中第一人,絕然不可小覷,自己也當放下諸般事宜,準備這一戰了。

  不過正在他如此打算時,卻在下午又收到了一封從域外寄送過來的文書。

  他考慮過後,便讓在溫良、時悅留在良州坐鎮,自己離了此間,由南出了青陽上洲,而後往西北荒原飛遁而來。

  遁行有一個夏時後,他遠遠見得荒原的地表之上出現一片銀白色亮光,在亮光上方,停留有數十駕運載飛舟,還有大量用厚布遮蓋的物事。

  而那名時常在曹度身邊的沈參事正站在那裡等候著。

  張御到了近處,化一道青虹從天中落下,無聲無息落在了地面之上,待遁光化散,他便持劍緩步踱來。

  沈參事見到張御,拱手道:「玄正有禮。」

  張御抬袖還有一禮,道:「沈參事,曹將軍那裡如何了?」

  沈參事神情嚴肅道:「事情還算順利,只是查出來的造物人比原先估計的還要多,很多人原先並非是造物人,只是被造物人給取代了,我們已經全數將他們抓捕起來了。」

  這一番查證下來,他們發現造物人多數是集中在中層軍校之中,軍卒裡面倒是沒有多少。

  這也很正常,一上戰場,底層軍士和軍卒是死傷最多的,本身又都沒有多少權力,所以幕後之人是不可能在這裡做佈置的。

  不過因為這一次征伐霜洲之故,立功的軍卒軍士著實非常多,故是在抓捕了這些人後,曹度又火速提拔了一批上來接替了此輩,立刻就穩住了軍心。

  張御道:「曹將軍可曾查證,這些人是如何被取代的麼?」

  沈參事沉聲道:「目前看來,大多數人都是在戰場上犧牲之後被取代的,可能取代這許多人,說明背後那人的勢力還要遠遠超出我們此前的估計。

  從時間上來看,這些人最早可以追及到三十五年前,最近的只是兩載之內,延續這麼長久,這無疑說明這是一個十分長遠的謀劃。」

  他心中十分沉重,青陽上洲一共三支精銳軍隊,共計一百五十萬人,銳擊軍只是其中一支,銳擊軍被滲透的如此厲害,另外兩支軍隊,怕同樣也是如此。

  他現在最擔憂的,還是兩府,這裡面的高層有多少還是原先之人呢?

  他看向張御,道:「張玄正,情況看來萬分危急,玄正有上奏玄廷之權,可否請稟明玄廷。請玄廷派下使者處置此事?」

  張御搖頭。

  這個事情他不是沒想過,但是從現在一系列的情況來看,那背後之人肯定涉及到玄廷之中的某些人,他報上去未必有用不說,還可能暴露他目前的情況。

  而且上面賜授他玄正,當是希望他能解決洲內之事,目前事情雖然看起來異常嚴重,但是所涉及的力量層次仍然在他可處置的範圍之內,還沒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若是一遇到難題就向上求援,那麼隨便換一個人來都可以,那何必一定要選他呢?

  沈參事看他否定此舉,想了想,也是反應過來,低聲道:「這這件事和玄廷中某些人有關?」

  張御平靜道:「目前情形不明,但只是洲內一些人的話,我卻不以為他們能做到這般地步。」

  沈參事語聲沉重道:「看來我們只能孤軍奮戰了。」

  張御看著他道:「有貴方在,還有青陽玄府上下,還有青陽萬萬千千的子民,這又怎算得上是孤軍呢?」

  沈參事望了他一眼,提振精神道:「不錯,事在人為!不管局面有多惡劣,我們當不能有絲毫退縮!」

  他這時側身讓開一步,指著身後道:「這些東西要交給玄正,不知道這個時候是否給玄正添麻煩?」

  張御看過去,在中年參事示意之下,隨行的軍卒將蓋著的布帛一張張掀開,顯露出那是一尊尊的天煞將軍的雕像,還有鱷洪妖龍,乃至於另一種沒有見過的神像,裡麵包括異神神像也是不少,一眼望過去,怕不是有上萬之數,

  他凝望著這些東西,感受著這些神像之上傳來的陣陣熱流,口中言道:「並不麻煩。」

  這些東西都是霜洲之戰後銳擊軍的所有繳獲,這倒非是他向曹度刻意討要的,這些偏向神異類的東西,歷來都是交由玄府來處置的,以往封庫那些神異之物,也多是如此來的。

  沈參事道:「若是玄正這裡無有什麼要交代的,那麼在下就先告辭了。」

  張御點頭道:「代我向曹將軍問好,若有什麼事機,可向我傳報書信。」

  沈參事一拱手,道:「玄正也小心了。」言畢,他轉身帶著士卒回了飛舟之上,而後騰空遠去,很快消失在了天際之中。

  張御待他們走後,便向著那些神像走了過去,讓他感覺比較舒服的是,這些雕像在擺放的很好,排列的十分齊整,橫平豎直,便是斜著來看也是一條直線。

  嗯,這樣留出的過道比較容易方便穿行。

  他感受了一下,雕像數目雖然不少,不過裡面只有少數蘊藏有源能,差不多也就是百之二三。

  不過就算這樣,合在一起也是頗為可觀了。

  隨著他的走近,感覺到數百股熱流往自己身上匯聚上來,他忖道:「看來要費一番功夫了。」

  他這時在一個異神神像前停下腳步,這看來應該是霜洲剿滅的某個異神神國的戰利品。

  他伸手往上一按,就有一股熱流湧入了他的身軀之中,片刻之後,這個神像轟然垮塌了下來,就化為了一地灰塵。

  他收手回來,邁步向前,又向第二個雕像走去。

  原來霜洲獨州地界之上,林道人和于復等人現下仍在荒原之中,不過他們此時卻是個個神情凝重。

  林道人沉聲道:「確認了麼?」

  于復收起萬歸鑒,看著荒原深處,道:「從洩露的氣機上看,雖然與過往有所變化,但的確就是那一位了。」

  關軒看向林道人,道:「師兄,這件事已不是我們能處置的了,如今我靈妙玄境之內沒有元神修士,這件事還是需得竺玄首來處斷。」

  于復道:「可能竺玄首已是知曉了。」

  林道人點頭道:「竺玄首功行高深,先我們一步察覺並不奇怪,這一位既然還在,那麼竺玄首與這位之間想必定然會有一戰。」

  于復擔憂道:「竺玄首若與這位交手,無論勝負,必是不會再回轉了,而青陽上洲如今暗流洶湧,若是無了竺玄首坐鎮,局面定會變得不穩。」

  關軒不以為然。道:「洲內之事與我們何干?」

  于復搖頭道:「師叔,不能這般說,我們靈妙玄境出入之地就在青陽上洲內,若是洲內生亂,我們未必不會被波及。」

  關軒冷笑道:「何人會來犯我靈妙玄境?白秀麼?呵,他若是敢來,我正好要問他一問此前之事。」他轉頭看向林道人,「師兄,你怎麼說?」

  林道人沉聲道:「張玄正斬了公孫泯,白秀與張玄正之間也當會有一戰,若此戰是張玄正獲勝,白秀殞命,那麼自便這件事無需再提,若是贏者是白秀,我們自當上門向其人討一個說法。」

  關軒卻是對這回答有些不滿,討個說法?這算怎麼個意思?對於此事,道理要是說得通,那還要他們手中的長劍幹什麼?

  不過他撇了撇嘴,沒再多言,因為他知道眼下爭吵也是於事無補,他心中倒極是期望張御能一斬了白秀,那就一了百了了。

  就在此刻,遠遠有一道遁光過來,落到三人面前,出來一個年輕弟子,對著三人躬身一禮。

  林道人問道:「什麼事情?」

  那弟子道:「洲內弟子傳報,說是唐豐去了張玄正所在的駐地下了鬥貼,據言日期定在了九月初一。」

  三人相互看了看,林道人沉聲道:「我們也當回去了。」

  于復點頭,他看向東方,他能感覺到,青陽上洲日後將會是如何變化,就看這一戰是誰人取勝了。


bpd 發表於 2021-11-15 01:02
青陽 第兩百零九章 準備

  張御把手從最後一尊蘊含有源能的神像之上收了回來,這尊異神鵰像隨之垮塌下來,化為滿地碎礫,而他眼眸之中閃動的電光也是緩緩退了下去,

  他望了眼四周,而後心光一下放開,霎時間將剩下所有的神像都是籠罩在內。

  在他心意轉動之下,只是短短片刻時間之內,這些雕像就好像經歷了長久的時光,剝落粉碎,而後再化為了一堆堆塵土。

  待他收回心光之後,空蕩蕩的荒原之上,只有他一人還站立在那裡。

  他把袖一甩,化一道清虹遁天而去。

  這次他並沒有直接去到良州,而是折向界隙而去。

  待見到了荒原之上的巨大裂隙,他遁光一落,穿入了那一片閃爍的迷霧之中。

  再有半刻之後,他便出現在了范瀾、齊武二人的在此修築的學宮之前。二人見他到來,俱是欣喜,將他迎入進來。

  攀談了一會兒之後,范瀾道:「有一事正要與張師弟說及,我們在靈關之外派駐弟子觀察,發現差不多每隔三到五個月,那些繪有玄渾蟬翼紋的飛舟就會路過一次。」

  齊武也道:「不過我們雖然在地面顯眼之處留下了印記,可是這些飛舟卻從來沒有停下來過。所以現在我們在想更遠地方探詢,看有無什麼更多發現。」

  張御道:「兩位師兄還是以自身安危為上,畢竟洲外是何情形,那一處地界又究竟是哪裡,現在還是不明,待我把手之中處置完成之後,會親往那處前去一看。」

  他在此待了有半日,品了一些范瀾在此新近栽種的茶葉,這才告辭出來,並往武澤所在的大舟而來。

  方才走到了大舟門前,艙門便就自行旋開,他步入進去,一直來到主艙之中,武澤正在那裡等候,見他到來,抬手一禮,道:「張玄正,之前你讓我打造的東西,我已是準備好了。」

  他轉過身,雙手將一個狹長的玄匣遞了過來。

  張御接拿過來,用手微微一敲,內部就有嗡嗡震動傳來。

  武澤道:「這東西本來還有一些瑕疵和不盡如人意的地方,不過玄正所提供那幾位大匠的技藝卻是補足了缺陷,不過我又是做了一些微小的改進,當是可以滿足張玄正所用。」

  張御點了點頭,道:「勞煩武老了。」

  武澤拿手搭了下眼鏡,道:「倒是不麻煩,張玄正想法有些意思,也是給了我不少啟發。」

  張御也沒在此多留,拿了東西,就與武澤別過,而後出了靈關,半日之後就回到了檢正司之中,尋來此間駐守的修士問詢了一下,這幾天之內並無什麼異狀,便就回了內室之中。

  他這裡在荒原之上停留了不到三天,距離那一場約戰還有十八天,不過其人不是好對付的,現在就需得開始調養精神,全力備戰了。

  關於白秀,他也試著瞭解了一些,以往白秀雖然與人有過不少鬥戰,他也設法從玄府以往的記載之中瞭解到了一些。不過最晚都是三四十年前的事了。

  這三四十年這位絕不會白過,若是還拿之前的眼光來看待其人,那是不足取的。

  而白秀後來又曾在竺玄首座下修行過一段時日,肯定也學到了不少東西。

  並且其人在玄府之內住過十來年,玄府內部留下的那些記載到底有多少可信,需要打個問號了。

  他懷疑這有可能還是其人有意留下的。

  不過他縱然無法做到知彼,但卻能夠做到知己。

  修士在鬥戰之前,誰也不可能盡知對方的手段,白秀從他人處瞭解到的有關他的情況,又何嘗不是似非而非的東西呢?

  其實便是知道的再多,也未必能就確保勝算,真正要看的,還是修士在鬥戰之時的判斷與發揮。

  他審視了一下自我。若以論神通,他手中掌握的「日月重光」無疑是除卻劍勢之外的攻殺第一。

  到現在為止,還沒見過誰能正面擋住的這一擊的。

  不過這門手段唯一的缺憾就是可以用神通道術或者法寶躲避,對付那些披甲軍士自然是無往而不利,可是一旦遇上擅長變化的修士,那麼非得將之逼到躲無可躲的境地,方才能起其該有的作用。

  所以這個神通是用來一錘定音的,而並非是作為關鍵時刻的殺招的。

  反而「斬諸絕」之勢能起到相當大的作用。

  以他現在的法力,若是起力正面斬殺,尋常手段那幾是無可阻擋。

  可是面對手段眾多的修士,這一點還嫌稍有不足,譬如遇到的元童老祖之流,若是不能捕捉到鬥戰時一閃而逝的機會,那斬上千劍百劍都無用處,關鍵還要是對戰局的判斷和對時機的把握。

  他尋思一番下來,感覺利用好「玄機易蛻」和「尺步天虛」之術,反而更能搶佔一定的勝機。

  而另外一個,六印需得進一步加強。

  六力再得增長,那麼心力將得到進一步提升和釋放,若是在心力上能壓過對手,那言印就能起到其應有的作用。

  在盤算下來,他已是有了判斷,當即喚出大道玄章與大道渾章,而後把一部神元往六印之中投入進去。

  而另一邊,中年文士一行人隨蘇芊的艦隊來至青陽後,就尋了一處隱蔽地界住下,並且聯絡上了以往玉京安置在青陽洲中的人手,沒過幾日,有關青陽上洲的各類記述就從各處報了上來。

  他待把這些看完,又瀏覽了一下關於最近局勢的報書,頓時感覺到,雖然青陽上洲外患在這兩年之內近乎都是解決了,可是風波卻並未平息,似有一場來自於內部的暗流正在青陽上洲之中湧動著。

  他道:「難怪諸公讓我來此,青陽上洲這潭水現在太渾了。」

  白衣女子道:「你準備插手麼?」

  中年文士搖頭道:「我此來只為將青陽上洲的諸般情形如實記述下來,青陽此後會如何變化,我卻不會多問,也無權過問。」

  他沉吟片刻,「不過有些人,還是要見一下的。」

  這時有役從自外面走入進來,向他稟告道:「宣公,下面又送來一個消息,說是靈妙玄境的舊修白秀上人,已然下鬥貼約戰玄府玄正張御,據說那位張玄正已然收下貼書了。」

  中年文士微微坐直身軀,肅聲道:「什麼時候?」

  役從回道:「據說九月初一,約戰之地是在東海之上。」

  中年文士揮了揮手,讓役從退下去,而後向那白衣女子問道:「姑母可知這白秀麼?」

  白衣女子平靜說道:「聽說過的,這是某位廷執的弟子,本事不小,若是只照傳言來看,便是我與他對上,也不見得能有勝算。」

  中年文士琢磨了一下,拱手道:「到時還要勞煩姑母前往觀戰,若得結果,還請姑母及時告知於小侄。」

  白衣女子輕輕點頭道:「我會去的。」

  青陽玄府,鶴殿。

  明善道人來至天台之上,對著竺玄首躬身一揖,道:「玄首,白秀已向玄正下了貼書,張玄正也是接了,時日定在了九月初一。」

  竺玄首沉默片刻,從袖中取出一卷卷冊,任其飄去明善前方,道:「你把這個送去張玄正那裡。」

  明善起雙手接了過來,再一稽首後,在鶴殿退了下去。

  竺玄首此時感覺星袋之中有微微異動,一陣青光灑落出來,卻是青陽輪發出動靜,他道:「怎麼?你也想去麼?」

  他道:「這一戰用到你卻是不公平了,稍等一等吧。」他抬頭看向遠空,在他眼裡,天邊有一團無邊黑氣正在蔓延,口中道:「很快就便需你上陣了。」

  聽了他的話,那青色光芒就又收斂了下去。

  明善道人離了玄府後,就直往良州而來,數日之後,便落至檢正司門前,對此間守衛稽首言道:「我奉玄首之命而來,有事需面見玄正,煩勞通稟一聲。」

  那守衛一聽,不敢怠慢,立刻進去通報。

  過了一會兒,其人轉出,抱拳道:「玄正請道長進去,道長跟我來。」

  明善稽首道:「有勞了。」

  他跟著守衛來到內堂之中,見張御站在那裡,忙是上來一個稽首,道:「玄正有禮了。」

  張御點首為禮,道:「明善道友,坐下說話吧。」

  明善道人忙道:「不必了,明善此來,是奉玄首之命將一物送到玄正這處,待交到玄正手中,便就要回去覆命。」

  說著,他就從袖中將那個玉匣捧出。

  張御上前兩步,將玉匣接了過來,目光一掃,道:「玄首費心了,代我謝他一聲。」

  明善道人打一個稽首,道:「玄府那邊還有不少事,既然玄正拿到東西了,那明善便告退了。」

  張御也沒多留,點點頭道,「明善道友好走。」

  明善道人拂塵一擺,微微一個躬身,就隨著守衛出了檢正司。

  張御看了看手中玉匣,將裡面一份卷書取了出來,展開看了看,這上面所記述的是有關於白秀以往鬥戰的較為具體的經過。

  而且這並不是玄府之中所留的那些,而如此一對比,就能看出兩者有著明顯的差別。

  這東西對他來說倒是十分有用,至少能由此看出白秀上人的鬥戰風格和其人偏好的解決問題的方式。

  待看完後,他把卷書下,心下卻是轉起了念頭。

  竺玄首從來不會做沒有意義的事,照理說,這位既然之前提醒了他不要去干涉白秀所為,那麼這時也當不會來理會此事,至少會是不偏不倚,可現在卻把這東西送來,顯然是要他領一個人情,那麼其用意又在何處呢?


bpd 發表於 2021-11-15 01:02
青陽 第兩百一十章 判析

  張御想了下來,不管竺玄首是什麼想法,此刻也不必去多思量緣由,先把眼下之事解決方才是正理。

  他又拿起書卷,這回不是粗粗瀏覽,而是仔細翻看起來。

  這裡面共是大小一十二戰,包括了白秀上人未曾煉就元神照影之前的鬥戰記載。

  那時候其人每一次戰鬥無不是拖延數天以上,最長一次甚至足足鏖戰了月餘時間。

  可以看得出來,其人當時應該是道法未成,戰鬥之時翻來覆去就是用幾個神通,比起同輩多變的手段簡直可以稱得上是質樸。

  顯然這位根基打得無比牢固,且又韌性十足,所以對手總是拿他不下,每回鬥到最後,其對手都是以法力耗盡,後繼無力而告負。

  大部分人看到這等戰鬥過程,都不難判斷出其人缺乏殺招,故此敵人雖難勝他,他卻也難以傷敵的結論。

  不過張御卻不這麼看,白秀上人的老師可是煉就元神的玄尊,不會不教護身保命之術。

  他認為只是那些對手尚不足以威脅到其人的性命,所以沒法將之逼了出來罷了。

  他這時目光一移,再深入看其煉就元神照影之後的鬥戰記載。

  若說之前的鬥戰呆板無趣,然而到了這個階段,情況卻是倒轉過來了。

  白秀上人此時的鬥戰手段卻是變得豐富多變,沒有一定的成規,完全就是根據對手的弱處而設定的戰術計略,並且總能拿出對付對手的手段來,每一次都贏得十分漂亮,讓人心服口服。

  而之前那等生生把人磨的自行退去的情況此後再也不曾出現過。

  張御判斷,其人道法此時應該已是趨向於小成了。

  他又仔細看了一下其人所運用的神通道術,雖然變化多端,但不難看出,這仍是以之前的神通法門為基礎的。

  這無疑說明,其人應該有一門與這些神通法門相契合上乘功法,方能將所有手段有效的統合起來,並在鬥戰時做到運轉自然,毫無滯礙。

  他思索了一下,從這些記載上來看,這個人沒有什麼明顯破綻,如果不是在法力心光之上佔據絕對優勢,那要想勝過此人,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情,甚至稍有漏洞,反而會被此人所趁。

  所以與此人交手,不可露出一絲破綻,還要盡量發揮自身的優勢,並耐心在鬥戰中找尋機會。

  青陽上洲東南,無邊大海上有一座風光秀麗的小島,白秀上人坐於島上一處廬棚之中,渾身為飄渺雲氣所籠罩。

  此時此刻,他也同樣在翻看張御過往的鬥戰記載,然而他看得最仔細的,卻是張御早期的鬥戰記載。

  他身邊有一個模糊虛影飄蕩著,此時開口問道:「這些都是此人在第三章書之時鬥戰,而與眼下相較,已是相差太遠,你為何要看這些?」

  白秀上人緩聲言道:「因為一個人無論神通法術如何多變,都是源自於他最先開始打築下的根基,而這些東西最是能夠體現一個修士的根本的,也是最不容易發生變化的。

  而從此之中,我便可看出,這人身為玄修,心力尤為強盛,且是長於鬥戰,並且這個人還很懂得利用自己的長處。

  此人過後鬥戰之中,雖屢屢展現出各種神通劍術,可其所倚仗的根本無不是在於此,後來他一路走來,稱得上是每戰必勝,這也是不無道理的。」

  虛影道:「你是說,張御這回鬥戰也有取勝的機會麼?」

  白秀上人神色自如道:「那是自然,此人連元童老祖的化身都能斬殺,我又豈能小看了?

  且我輩鬥戰,只要不是那等可以隨手壓垮之人,但凡能夠給你帶來的威脅的對手,那麼都有取勝之望。」

  那虛影道:「那麼這一戰你的勝機又在何處呢?」

  白秀上人從容言道:「此人十分擅長在對攻之中尋覓機會,且我注意到,這位從來沒有在正戰之中迴避遁逃過,無不是迎難之上,以強擊強,故是這一戰,我當用正攻惑敵,設玄機於未明,並以奇制勝!」

  他注意到,張御自進入青陽上洲以來,從來都是一柄長劍堂堂正正斬殺敵手,只要瞭解以往戰績的人,都不難知道正面攻殺才是他的長處,那麼作為他的敵手,設法限制他這方面的發揮才是正確選擇。

  若是限制不住,那麼就以神通變化與之相鬥,再從中找尋機會。

  當然,這只是他事先設想預判,所有東西都基於以往記載,真實情況未必見得一定如他所料,更多的還需在戰時臨機決斷。

  他此時看了一眼虛影,道:「惜乎血精未得足夠,尚差最後一步,我還不能將你完全煉成,不然這一戰就沒有懸念了。」

  虛影聽到這裡,稍稍有些急切,道:「那血精並不是好處理之物,現在霜洲之戰方才結束,這些東西說不定此人還攜帶在身,若得取勝,許還能拿了回來。」

  白秀上人微拂手中書卷,輕描淡寫道:「便是拿不回也沒關係,若得斬除此人,這些自都是無礙。」

  當樂郡,石渠道觀。

  隨一陣明光閃過,桃定符光中走了出來,他來至堂內,向著坐在蒲團上一半睡半醒的老道問道:「賀觀主,人在何處?」

  那老道眼皮抬了抬,對外一指,慢吞吞道:「就在渠亭之下。」

  桃定符拱手謝有一聲,往外走去。

  石渠道觀建一座小丘之上,看著觀門狹**仄,但這裡是靈妙玄境較為偏僻的出入地之一,所以內部別有洞天。

  桃定符出了內堂,沿著旁側潺潺流淌的溪水往上行走,一路過來時,溪邊這裡幾個道人,或是在打坐,或是垂釣。

  他也沒去打擾,逕直過去,沿山階而行,最後來到一處跳出山壁,旁側有奇松瀑布石亭之中,一個年輕道人正坐於此間。

  他走到近處,道:「那傳符果然是師兄所留。」說著,抬手一禮,便就在一旁坐了下來,問道:「師兄此來尋我,可是有什麼事情要交代麼?」

  那年輕道人笑道:「哪有什麼交代,不過路過此間,偶然聽聞師弟在此出入,故是過來探望一下師弟罷了。」

  桃定符道:「師兄為何不入靈妙玄境?」

  年輕道人不以為然道:「我去過那裡,那地方又悶又無趣,且是避世久了,就會不自然把那裡當成世之所有了,徒然消磨意氣。」

  桃定符也是贊同此言,要不是在靈妙玄境之內方便他打造器物,他也不願在那裡久待,每回修行,他現在都是回到石渠觀中來的。

  他隨意問道:「師兄是什麼時候來青陽的?」

  年輕道人道:「來了有半載了,此地除了師弟,我便也沒有什麼故交舊識了,近來我打算去他處遊歷,你我師兄弟他日再見,怕要許久之後了。」

  修道人之許久,通常是數十上百載,但以天地之廣闊,世事之難料,便再不見也是有可能的。

  桃定符頗為灑脫,拱手道:「那我便祝師兄一路順風了。」

  年輕道人笑了一笑,道:「桃師弟,如今青陽玄府的那位張玄正,可便是老師在東庭收得那位弟子麼?」

  桃定符點頭道:「正是,張師弟天資高絕,只是師兄離開老師門下較早,倒是未曾見過。」

  年輕道人笑道:「老師門下弟子,又有哪個天資差了的,只是並無一個合適承繼老師道法罷了,但這也無礙,老師只是引諸我輩入門而已,今後如何修行,則皆在我輩自身。不過我卻是近日聽聞,我們這位師弟在下月會與那白秀一戰?」

  桃定符道:「這事我在靈妙玄境之內也有聽聞。」他想了想,問道:「師兄早年曾在青陽待過一段時日,可是認識白秀麼?」

  年輕道人道:「我聽說過此人的名聲,但卻未曾見過此人,在我隨老師去往東庭之前,這人便已煉就元神照影,然而現在一晃六十餘載過去,其人卻是於一處沉寂不動,我料想他意在窺伺三元之法。」

  「三元之法?」

  桃定符似是想到什麼,神色微肅,問道:「那師兄以為,白秀可是得法麼了?」

  年輕道人搖頭一笑,道:「哪有這麼如容易,這白秀一看就是走得求全之路,我料他至多『內外通明』,得有一元罷了。」

  桃定符皺眉道:「可便如此,似對鬥戰之能亦有不小提升。」

  年輕道人道:「許是如此吧,不過得此一元,尚未有根本提升,只要小心一些,倒也不難對付,若他得有兩元,那麼此戰就不必打了,同輩之中,除非修行相若或高過他,不然無可能爭勝。」

  說到這裡,他笑了笑,站起身,道:「我也在此待了許久了,也是見過師弟了,當是離去了,桃師弟,有緣再見吧。」

  桃定符也是站起一禮,隨即面前化起一道清風,那年輕道人已是消失無影,石亭之中,只剩下了他一人。

  他想了一下,快步回到了觀中,這時一個道人匆匆跑來,對他一禮,道:「桃道長,那幾位道長在催促你呢,說打造這幾件器物可少不得道長。」

  桃定符道:「知道了。」他讓此人稍等片刻,自己責來至內堂之中,提筆寫了一封書信,然後喊了一名老實可靠的道觀弟子過來,將書信遞去,道:「你去一趟良州,把此書交給張玄正。」


bpd 發表於 2021-11-15 01:03
青陽 第兩百一十一章 安排

  張御是在三日之後收到了桃定符送來的書信的,信裡面沒什麼問候之語,只是裡面提及了三元歸合之法,並提醒他白秀上人很可能已是修得「內外通明」,要他小心這一戰。

  他倒是第一次聽聞此等法門,從書信中的內容來看,所謂「內外通明」,說得其實就是「己道心已定,外求道已明」。

  說得簡單的一點,其實就是修道人明瞭並確定了自身該走之路,從而內外通達,神氣交融,諸道皆明。

  這看起來是容易,但真做起來卻是極不易的。

  因為修道人求道之路坎坷無比,誰也不知今後將會遇到什麼,更不知曉自己會做出何種選擇,要是修持的道路上發現什麼阻礙,那麼就會試圖去找尋其他辦法繞路。

  而你一旦定下己道,那便再無改換,無論多麼困難都要照此而行,否則今後道途難以前進半分。

  按照桃定符信中的說法,得此一元之人,功行法力不見得會提升,但是法力氣意運轉卻是無比順暢堅定。

  要是道法功行相近的兩個修道人鬥戰,那就看誰更能把握戰機,誰犯的錯更少,而有若是法力神通運轉毫無滯礙,顯然更佔據優勢。

  張御看完之後,將書信放下。

  這封書信來得很及時,對他有不小幫助,提前知曉他就可以先一步有所準備,而不必在戰鬥之時再去想辦法應付。

  雖然白秀上人很可能已是掌握「內外通明」,不過他卻不甚擔心,因為白秀上人若是自認為實力已足以壓倒他,那也不會等上許久再來下戰書了,可見此法對鬥戰能力的提升縱然有,可也不是太大。

  只是他此刻卻是隱隱有所感,這路數對自己似也有所幫助。

  玄修的修煉之法與真修大不相同,可有些地方卻又是十分相近的,尤其三元歸合之術並非神通道術,也非功法,只是一種純粹的修持,這就好比是將原本粗糲之石打磨成無暇美玉,只是自我完滿的一個過程。

  他尋思了一會兒,不管如何,現在不必去想那麼多,但先把自己能做的事先做好便可。

  如今距離那一戰尚有十五天時間,他下來當拋開外事,好好調和一番,不過有些事情還需要提前安排好。

  他對守候在外的修士言道:「把溫道友和時道友喚進來。」

  不一會兒,溫良和時悅二人一同走了進來,執禮言道:「見過玄正。」

  張御道:「我下月將赴白秀上人之約,這幾日我需閉關修持,以應此戰,此間外事就交給你們二位暫時打理了,一些枝節可按慣常處置,萬明道友那邊若有異常消息傳來,兩位需及時回應。」

  時悅和溫良皆是肅容道:「我等記下了。」

  張御再是交代一番,就讓兩人自去。

  他料那些幕後之人便是有所動作,也不會在這個時候跳出來,應該是會默默等待,等著看此戰的結果。

  他坐有一會兒後,就自內室之中走了出來,隨後騰空而起,往良州西南方向飛去。

  這裡有一座雄偉山脈,名喚裘山,其主峰焰烽峻峭挺拔,甚至能接觸大榕樹的一條枝幹,這裡也是青陽上洲西南邊地最外圍。

  飛馳不過半刻,他就見到了那高聳山峰之前,隨後沿著山壁遁光向上,才行片刻,就達到了峰頂,而後緩緩在此間落下。

  站在這裡,他抬頭可見一根橫絕千里的青色枝幹,望去仿若近在咫尺,此刻似能感覺從那枝幹之上傳遞過來的勃勃生機。

  若是單純修煉,這裡並不是一個好地方,因為大榕樹上附著的神異力量實在太過強大了,修道人修持會受到其干擾。

  不過他只是為調息理氣,那就沒有什麼妨礙了,反而還有些許益處,畢竟大榕樹立在這裡的初衷便是護持洲內生靈。

  他收回目光,一拂袖,掃去此間塵埃砂礫,而後端坐下來,隨著入至定靜之中,很快周圍一切都是沉寂下來。

  外海島嶼隱秘駐地之內,拄拐老者拿著一份報書走入一間工坊中,此間金屬台座之上立著一個琉璃艙,內中懸浮著一個人形造物。

  而在琉璃艙之前,一名看去精明矍鑠的銀鬚老者正與韓大匠在激烈討論著什麼,兩人聲音時高時低,看上去是因為什麼導致意見不合。

  過了好一會兒,兩人才是發現拄拐老者的到來。

  那銀鬚老者適時停止了爭論,理了理身上的衣衫,道:「制院,可有什麼事情麼?」

  拄拐老者沉聲道:「金大匠,老韓,白秀已下鬥書,約定與那張御在東海之上一戰,時間就在九月初一。」

  金大匠想了想,道:「所以過了九月初一,我們可以安心做事了?」

  拄拐老者搖頭道:「我想說的不止這個。」他左右看了看兩人,道:「你們難道不覺得這是一個好機會麼?」

  金大匠琢磨了一下,道:「你想搜集到更多的記錄?從這兩個人身上?」

  拄拐老者拿枴杖點了點堅硬的金屬地面,他情緒高漲,略帶一絲激動道:「就是如此啊,兩位,你們想想,這兩人屆時一定會展露各種平日難以觀見的道術神通,我們可以觀察他們,並尋找到他們的弱點和長處,用此來補足我們在這個地方的缺失。

  從目前我們所掌握的消息來看,那張御在如今青陽上洲的新法修道人中,足以堪稱第一,而白秀上人,他在舊法修道人中也是無人能夠企及,只要是能近距離觀察到這兩個人戰鬥,那將十分利於我們下來的計劃。」

  金大匠疑聲道:「只是那位白秀似乎是我們的盟友?這麼做是不是有些不太好?會不會引發其人反感?」

  拄拐老者毫不在意道:「那又怎麼樣?我們又不是要針對他做什麼,只是想更好的達成我們的目標,只要不讓他注意到不就行了?便是他事後發現,只要他還需要我們,那就不會有什麼問題。」

  金大匠冷靜言道:「機會確實是一個機會,但是制院想過沒有,我們如何觀察這兩人的鬥戰呢?如何確保所得到的東西是準確的呢?

  修士的神通變化內蘊玄妙,就算其他修道人也不見得能看得明白,更別說我們手裡只有披甲造物人。」

  拄拐老者道:「這是個難處,我也考慮過一些辦法,但都行不通,所以我來找兩位,不知道兩位可有什麼主意麼?」

  韓大匠這時道:「要是用利用遠古異神呢?」

  他抬起頭來,看著拄拐老者,沉聲道:「你們不是還有一個遠古異神的神目麼?要是利用這個東西呢?」

  金大匠和拄拐老者都是露出思索之色。

  金大匠先是出聲道:「制院,我覺得我們可以一試,我們不必想著一步做好,先利用那枚神眼把這一戰記看下來,然後再想辦法慢慢查清楚其中的變化。」

  拄拐老者緩緩道:「確然值得試一下,不過神目的話,這東西個頭太大……怎麼把這東西放到附近去是一個問題,我們現在只知道這兩個人會在東海之上交戰,但卻不知具體的交戰地點何在。

  而且但凡擁有高強實力的修道人,都有著一種奇異感應能力,一旦有所察覺,那很可能會先破壞了此物。」

  金大匠道:「制院,到時候觀戰的肯定不止我們,我們可以讓一些個頭巨大的造物攜帶此物,以掩飾其存在。」

  拄拐老者道:「也好,我下去安排一下,等有了結果再來找兩位,距離那一戰還有大半月,我們還有足夠時間佈置。」

  鳳湘嶺道觀之前,一個道童正在那裡打掃著落葉,這個時候,他忽然聽得沙沙之聲,不由動作一頓,抬頭看去。

  就見左近的石龕之上有縷縷飄渺煙氣升起,最後這些氣霧凝聚成了一個道人的身影,只是面目有些模糊。

  他忙是拋開手中的東西,伏地跪拜,道:「拜見師祖。」

  白秀上人看下來,道:「你是我徒公孫泯收的弟子?」

  道童恭恭敬敬回道:「是。」

  白秀上人看一眼,頜首道:「勤勉敦厚,足堪承道,你去把唐豐喚來。」

  道童應了一聲,急急跑入了道觀,不一會兒,唐豐快步過來,到了近前,躬身道:「老師,弟子在此,不知老師有何吩咐?」

  白秀上人言道:「我近來忽覺心緒有異,覺這一戰許有變數,我思來想去,這變數許是應在外間,到時或可能有人出手阻我。

  為保無礙,你持我符令,去荒洞之中一行,到把那『無光飛刃』拿了過來,在我與張御鬥戰之時,你便持此刃守在一旁,勿讓任何人接近,以策萬全。」

  唐豐道:「弟子領命。」他猶豫了一下,「只是拿了此刃,無法分割煞氣,那元童老祖的屍身會否鎮壓不住?」

  白秀上人道:「此事無礙,這飛刃被你師祖下了禁制,離去滿六十日,自會飛回,況且元童老祖留下的一縷神魂已被斬殺,他再也無從作怪了,你放心去取便是。」

  唐豐躬身一拜,道:「弟子領命。」


bpd 發表於 2021-11-15 01:04
青陽 第兩百一十二章 出發

  唐豐得了自家老師的吩咐後,便離了涵州,逕直向南,急急趕了數天之路後,來到了青陽域外一處矮丘之下。

  他祭出隨身攜帶的符信,隨著此物而去,最後身軀往下一沉,從一處表面看起來絲毫無有異狀的粗糲沙地上落去,進入一處巨大的洞窟之內。

  一入下方,便見四周有赤黑兩色煞河崩騰不息,他再跟著那漂游的符信前去許久,便見前方有一個模糊身影困在一個玉盤之上,被這天煞地惡之氣籠罩在其中,很難看得清楚。

  他修為不及公孫泯,法力運轉了幾次之後,才擺脫了這些煞氣發散出來的濁惡之感,並按照白秀上人所授的法門,口中開始念叨法咒。

  過了一會兒,整個洞窟微微一震,而後一道白光飛來,落入了他的手中,他用事先準備好的法布一蓋,送入袖內,也沒敢在這裡多做停留,就匆匆出了此間。

  就在他離開後不久,那赤黑兩道煞河本是向著兩邊奔行,現在卻是漸漸合流,而後逐漸變成了一股深紫色的煞氣。

  而那捆縛在大玉圓盤上的人影本來一動不動,現在卻像是微微顫動了一下,那鎖住其人的鎖鏈發出了些許輕微的響聲,過了一會兒,方才又沉息下去,只是那煞氣的顏色變得更是深濁了。

  光州元武郡,檢正司總司所在之地,監御使蒙嚴正在客堂之內招待一名四旬左右的中年官吏。

  那中年官吏一臉懇切道:「蒙使君,玄廷授職於你,是讓你來監察洲內境況,而且檢正司也是你一手立起來的,可現在那位張玄正……」

  他用手朝外指了指,「那位張玄正啊,卻是光明正大竊奪本來屬於使君你的權責,蒙使君莫非就這麼看著不過問麼?」

  蒙嚴忽然看向中年官吏,後者在他犀利目光下身軀有那麼一瞬間的不自然,道:「使君?」

  蒙嚴緩聲道:「我檢正司的事情,你們為何這般上心呢?」

  那中年官吏怔了一怔,而後作出憤然之狀,道:「使君,在下是看不過去此事啊。」

  蒙嚴撫鬚道:「老夫如何做,自有老夫自決之,與爾等無關。」

  那中年官吏還待再言,蒙嚴卻是抬手作勢,阻住他話語,道:「別以為我不清楚你們的鬼祟心思,說起來不過只是一群小人罷了,但那些人卻比你聰明些,他們至少不會當著我面來說這些,這等蠢事也只有你們議曹的人才做得出來。」

  那中年官吏一聽此言,神色一變,霍然站起,氣憤言道:「在下出於一片好意,這才來此出言相勸,使君非但不領情面,還出言辱人,這是何道理?」

  蒙嚴卻是看著他道:「檢正司從來不是與人講道理的地方,若要論理,趙議郎可是來錯地方了。」

  這一番言辭說得那中年官吏語噎不已,最後只能憤然拂袖而去。

  蒙嚴知道自己方才一番言語,無疑是與這位交惡了,可他絲毫不以為意,他身為監御使,本就是負責監察青陽兩府上下,要是與洲內官吏關係好,那才是有問題。

  至於被張御拿去檢正司的權柄,他倒是沒覺如何,因為張御不是為了爭權奪利,而是為了幹正事的,況且他有玄廷封授,名義上也是沒有問題的。

  其實以往檢正司具體運轉,他也是少有過問,只不過一時沒有合適人選,又是他牽首提出的,所以才掛在他門下。

  畢竟這樣一個到處得罪人的衙署,背後若沒有足夠有份量的官吏支撐,那是絕然做不成事的。

  只是這個時候,他神情卻是漸漸嚴肅起來,對著侍從喚道:「去把薛主事和鄭司查喚來。」

  不一會兒,檢正司主事薛治和司查鄭糾來堂下,對他一揖,口中道:「見過使君。」

  蒙嚴看了看兩人,道:「喚你們來,是要告訴你們,近來局勢有些不對,我們需做好一些必要的準備了。」

  薛治問道:「使君是說?」

  蒙嚴沉聲道:「張玄正與白秀上人不日即將戰於東海,此戰張玄正此戰便是勝了,事情也並不會平息,下來只會愈演愈烈。」

  鄭糾這時道:「假若……是張玄正一方敗了呢?」

  蒙嚴搖頭道:「你們在檢正司這麼多年,當也明白張玄正是要做什麼,而這件事情既然已經開了一個頭,那就不可能再停下了,檢正司已然身在局中,張玄正若是敗了,那麼青陽洲中日後就再沒有檢正司了。」

  鄭糾微怔,道:「使君是說,兩府就裁撤檢正司?可檢正司乃是玄廷允准所立,且青陽上洲之中寄蟲魘魔還在,沒了檢正司,誰去對付這些東西?」

  薛治這時道:「不,即便檢正司不在,只要檢正司的人還在就行了。」他冷聲道:「這等事難做麼?並不難,檢正司裡面可不是人人都是一心為公,有的人等著上位。」

  鄭糾悚然一驚,他此刻也是想明白了。檢正司便是被裁撤,只要原來那些人還在,那仍然可以對付寄蟲魘魔,可如此一來,檢正司作為一個強勢衙署,卻就徹底不存在了。

  蒙嚴沉聲道:「即便是撤了檢正司,只要青陽上洲內不發生嚴重的內亂,並且對魘魔寄蟲仍保持著與原先一樣的防備,玄廷和玉京未必會來過問,或許就會就此默認了。」

  鄭糾只覺背後有冷汗滲出,他心情略急道:「可是使君,使君莫非不能上奏稟明此間情狀麼?」

  蒙嚴道:「只我一人的言辭並不能起到太大用處,我料此刻玉京來的觀察使定然已在青陽洲中了,若是觀察使認為此舉無礙大局,那麼上面是不會來多事的。」

  他看著兩人,「所以張玄正是關鍵,這一戰勝了,那麼一切好說,不過是與此輩鬥到底罷了,可若敗了,我們也不能束手待斃,眼下非常之時,不可能按照平日的規矩裡來了。你們二位聽著,從現在開始,我們便需要做一些必要的佈置了。」

  裘山焰峰之上,張御緩緩睜開了雙目,立時有一股精氣自裡透射出來,隨即消隱下去,好似星光閃爍了一下。

  這一番定坐,已是十餘天過去,現在已是到了八月底,距離九月初一僅餘下三天時間了。

  他站了起來,往不遠處裘山山脈望去,此刻天中陽光普照,灰藍色的巍峨山體,萬古不變白色雪巔,皆是沐浴在一片金色的芒光之下。

  還有那大青榕那壯闊的輪廓也隱匿在遠處的天穹之中,望見此景,不由頓生天地之偉大,人身之渺小的感慨來。

  不過只要人存世上,便有著無限可能,似修道人更是如此,有著無限大道等著他去追逐,有朝一日,未必不能上去青天擁攬日月。

  他靜靜的佇立了一會兒,身形一晃,已然離開了這處山峰,只是半刻之後,便就落回到了良州檢正司衙署之中。

  溫良、時悅二人一直在此等候,此刻見到遁光,知他歸來,立刻自裡出來,上來一禮,道:「玄正。」

  張御道:「我不在時,可有什麼異動麼?」時悅道:「一切如舊,並無什麼動靜。」

  張御問道:「都到了麼?」

  溫良道:「按照玄正的吩咐,諸位道友都已是到了,只是檢正司衙署內不好安排,如今都已停落在良州附近,隨時聽候玄正的調用。」

  張御微微點頭,此戰他當然不會孤身赴約,而會帶領玄府一眾修士前往,以防他人擺弄什麼手段。

  他道:「著人關照一下,稍候我們便就出發。」

  時悅、溫良二人當即應下。

  張御走入內堂之中,批覆了一些這幾天傳遞上來的文書,而後稍微交代了一下自己離去之後的安排。

  隨後他自內堂步出,往上看有一眼,一道青光自腳下蔓延而上,瞬時將他全身圍裹,而後化一道長虹疾入天穹,微微一閃,便已遙遁長空而去。

  而就在他離開後片刻,良州各處,一道道遁光如盛放煙火一般自四面八方升起,亦是往同一個方向飛射而去。

  良州邊境之上,一處亭驛之中,兩個官吏模樣的人看著一道道遁光飛起,並逐漸向著東面遠去道:「終是走了。」

  其中一人恨聲道:「只望那白秀上人這回能誅除此人。」又想了想,冷言道:「只是靠白秀上人未免還是有些不穩妥,最好的辦法,就是投下玄兵……」

  另一人卻是不看好此事,道:「此事極難,若尋常玄兵,要滅殺這樣的修士,那至少要十枚玄兵以上,這又哪裡能輕易調運的出來的?」

  先前那人不死心道:「那若是找那些威能極大的玄兵呢?我聽說有一枚下去足以夷平一個州郡的玄兵,莫非這還對付不了此任麼?」

  另一人神色一變,看了看左右,低聲道:「什麼夷平州郡,不要在這裡亂說,你是怕檢正司的人聽不到麼?」

  先前那人冷哼一聲,帶著幾分不屑道:「檢正司?我看他們還能橫行到幾時!」

  另一人還是不放心,檢正司再如何也是以後的事了,現在不是還在麼?

  他以手相攏口,用極低的聲音言道:「那些威能極大的玄兵也一樣,若是兩人離開洲陸稍遠一些,那根本帶不過去,況且那白秀上人也在那裡,這位根腳也不簡單,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我們現在也只能在此坐等這一戰的結果了。」

  先前那人無奈一嘆,道:「只願那位白秀上人能成事吧。」


bpd 發表於 2021-11-16 01:31
青陽 第兩百一十三章 齊至

  張御離了良州後,向著東北方向飛遁而行,百餘道遁光跟著他從青陽洲中橫穿而去,直接往外海而來。

  青陽洲中的各州郡生民也都是看到了這一幕景象,不禁紛紛打聽起事由來。

  待聽得是兩名修士在東海之上鬥戰,只是稍稍議論了一陣,便就各是散去了,並沒有怎麼放在心上,畢竟能飛天遁地的造物他們也是日常見到,不覺如何稀奇。

  而且眾人皆感此事與他們關係不大,只有少數年紀稍長一些的人隱隱感覺到有些不對,可又說不出緣由在哪裡。

  兩天之後,張御帶著司武彰、杏川道人等遁行較快之人先一步出了青陽洲域,來到了外海之上,到此他們沒有停下,而是繼續向外飛馳,出去五千餘里之後,便望見了一片破碎荒涼的島群。

  這便是之前約定鬥戰所在,張御讓其餘人留在遠處,自己把遁光一壓,在島上旋有一圈後,便就在此停落下來。

  此刻約鬥時間未到,白秀上人也還未曾到來,周圍唯有陣陣海濤拍岸,以及鷗鳥鳴叫的聲響。

  張御覺得這片地界鬥戰尚算不差,周圍沒有什麼太多生靈,屆時可以任意施展神通道術,不必有所顧忌。

  這個時候,他感覺劍身之上傳來微微震顫,顯然蟬鳴劍感受到了他的鬥志,故是有所回應。

  他心意一定,蟬鳴劍立時安靜下來,不過那鋒銳氣息並沒有收斂下去,而是在那裡引而不發。

  這個時候,一駕錦雲湧湧的小雲舟忽然出現在了遠方的碧空之中,有一名白衣女子正站在上方,手持一柄綴著瓔穗的朱色玉簫,衣袂迎著海風漂浮不已。

  她此刻秀目轉來,視線落到那一片殘破海島之上,眸中不禁煥發一陣異彩。

  只見張御手持長劍立在那裡,神氣高渺,意態從容,一襲玉色道袍,氤氳雲霧環繞,飄渺清光罩身,在驕陽金光照射之下,若仙人降世,而周圍那碧藍海濤,無盡水潮,此刻卻是盡成襯托、

  張御這時也是見到了這白衣女子的出現,微微抬目看去。

  他身為玄府玄正,對於靈妙玄境之內的修士縱然不曾見過,也是略微有所瞭解,然而這一位卻是相對陌生,若不是隱匿潛修的修道人,那就是自外洲而來的。

  只是當他眸光落到那女子手中一柄朱色玉簫上時,心下不由微微一動,這等形制他曾經也是見過的。

  白衣女子見他望過來,在小雲舟上對他萬福一禮。

  張御也是端手而起,回有一禮,此刻他對這位身份已是有所猜測,不過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大可以等戰後再言。

  在大約半天過去之後,千里外的海面之上,又是一駕飛筏出現在了上空,林道人、于復、關軒等之前參與過霜洲一戰的真修都在坐於其上。

  關軒看著海上,嘀咕道:「這一戰,究竟誰能勝出呢?」

  林道人和于復都是沉默不言。

  此刻他們的心情矛盾而複雜,這一戰不僅僅是簡單的鬥戰,非但關乎洲內局勢下來的變化,在他們看來,更是青陽上洲玄修和真修之間的一場較量。

  從他們內心深處來講,並不願意看到代表真修的白秀上人失敗,可是他們同樣知道,張御若是勝了,那麼他們就不必再去關心後來之事了。

  可若白秀勝了,那麼就輪到他們去直面其人了,畢竟之前公孫泯做得那些事他們不可能不去討一個說法。

  而此時此刻,一頭巨大的造物蛟龍也是出現在了距離海島較遠的地方,其眼眸略略有些怪異,行止看去也是鬼鬼祟祟。

  就在距離造物蛟龍不遠的海底之下,一艘海下舟船正潛伏在此。

  有兩名造物役從和一個跛腳師匠在躲在艙室之中,他們正通過一條條造物游魚,觀察那造物蛟龍和周圍的情形。

  那跛腳師匠看了一會兒,對著一個鋪滿碎晶的水池言道:「金大匠,我們已是找到了那處鬥法之地,可那張御身邊似乎帶了不少修士。」

  他的話語隨著那些造物游魚的傳遞去到遠方一個小島上,而後再通過這裡的芒光傳訊落至一處隱在雲中的飛舟之內,而消息到了這裡,已經是百十呼吸之後了。

  金大匠得報後道:「想辦法接近,最好能到百里之內,越近越好,下來盡量不要再給我傳言了,你們照著事先吩咐去做就好。」

  再是百來呼吸之後,那跛腳師匠得到了命令,於是他沒再猶豫,讓一頭造物游魚浮上水面,並對著那蛟龍發出了幾聲奇怪的聲響。

  那蛟龍身軀一擺,就向著前方靠過去。

  而在海島東南方向,又有一道遁光這時自遠空飛來,待到近處後,唐豐自裡現身出來,他警惕的往周圍看了幾眼。

  眾修這時也是同樣看到了此人。

  司武彰對著田江言道:「田道友,那是白秀上人的弟子,此前曾與杏川道友鬥戰數日,都是不分勝負,據杏川道友言,此人實力頗是了得,若是再鬥戰個十天半月,他或許就難以勝過此人了。」

  田江不由看向杏川道人,後者坦承道:「確實如此。」輸就是輸,贏就是贏,這沒有什麼不好承認的,他只是如實說出自己的推斷。

  田江沉聲道:「不管此人如何,只要他不來妨礙玄正鬥戰,那就不要去管他了。」

  眾人都是點頭,畢竟白秀只是來了一名弟子,而他們這裡這麼多人,只要隨時盯著就是了,也不怕其人弄鬼。

  唐豐到了海島附近後,有意避開了眾玄修,來至一個偏僻角落立定。

  可這個時候,他卻有所察覺般往某處看了一眼,卻是正好看到了那頭正在漂游過來造物蛟龍,不由一皺眉。

  他大致能猜到這造物哪一方派來的,雖這東西對於白秀人來說造不成絲毫威脅,可他分明從中感受到了一股惡意,這讓他極不舒服。

  他立時拿出「無光飛刃」,只是往上一祭,這東西驟然從手中消失。

  而在不遠處那頭造物蛟龍則是身軀微微一頓,而後碩大的蛟首從身軀之上掉落下來,那無頭身軀在飄蕩了一會兒之後,也是同樣落入了海中,砸出了大股浪花。

  唐豐哼了一聲,心中念動法訣,只是一召,那無光飛刃就又回到了自己手中,被他收入了袖中。

  他心中則是暗叫可惜,這東西主要是為了分斬元童老祖的煞氣才被留在青陽的,所以被自家師祖設置了禁制,不能用來斬殺修道人,至多只能用來阻人,要不然自己老師帶上這法器,那張御又怎麼抵擋得住?

  造物蛟龍被斬,那兩名造物人很快從造物游魚那裡得到了消息,回報道:「越師匠,我們的蛟龍被毀了。」

  跛腳師匠道:「去到艙後,看看收回了沒有。」

  那兩名造物人立刻跑去後艙看了看,卻發現那一隻遠古異神的神目又一次出現在了那裡,於是過來回言道:「收回來了,收回來了。」

  跛腳師匠點頭,這神目是可以用那個遠古異神殘軀呼喚回來的,只是這依靠的是上面所附著的神異力量。

  這東西若是一次耗用盡了,需要過一段時間才能恢復,所以他們只有呼喚三次的機會,若是還不成功,那這東西就只能等到三五年之後才能用了。

  他道:「看來方才那個距離還是太近了,我們還要再隔遠一些,稍候我們再嘗試一遍。」

  而在殘破群島之上,張御並不去理會周圍紛紛擾擾,只是立在那裡調和身心,靜靜等待對手到來。

  很快天日沉落下去,夜色籠天,無盡星光灑落,一輪明月自海上升起。

  這時他神情微微一動,往一處方向看去,而此刻所有觀戰之人也是有所察覺,同樣往那裡望過去。

  便見天中一道月光照耀下來,落在海水之中,而隨那皎潔光芒灑開,一名穿白色道袍的年輕道人出現在了那裡。

  他看著三旬不到,英挺俊朗,氣息如朗月高照,明澈清灑,現身之後,便踏著海水而來,一時之間,卻是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可在此時,遠處卻聽得一聲聲轟然聲響,卻是那些落在後方的玄府修士此時達到了這裡,只見百餘道遁光縱空而來,一道道經天馳走,到了上空後,圍繞張御轉有一圈,便各自飛去,分佈在了周圍千餘里方圓之內。

  白秀上人此刻已至近前,他對著那些分散去的遁光望有一眼,再是看向張御,道:「張玄正,今次之戰本是可以避免,你若肯是退後一步,我自會向上進言,張玄正日後自不失道機緣法。」

  他的聲音溫潤無比,似清風明月,自然而然就融入人心之中,儘管是勸人退戰,卻並不讓人感覺反感,也不讓人以為他是氣怯,而是當真珍惜人才,想著消弭這一場戰端。

  張御眸光注去,朗聲言道:「今到此處,又何須多言,唯憑你我手中之利器,一爭勝負而已。」

  他這一番話說出,卻是清音正言,玉振金聲,與此同時,他五指之中扣拿的蟬鳴劍又是發出一陣鳴響,在寂靜海天之中遙傳千里,聞聽之人無不是感受到那一股堅定不可摧折的信念與勃發的戰意。

  張御此刻一伸手,按上蟬鳴劍的劍柄,鏘的一聲,劍刃已是出鞘,在夜空星光之下泛出流轉不停的寒光,他持一個劍禮,口中道:「請!」

  白秀上人見狀,也是露出鄭重之色,他向旁一展袖,背後霎時現出一輪新月飛刃,而後端手向前一禮,亦是道一聲:「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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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陽 第兩百一十四章 天海月照

  張御待白秀回禮之後,便再沒有絲毫遲疑,五指一鬆,任由蟬鳴劍化光脫手飛去。

  這一擊光明正大,直來直往,既是禮敬,又是試探,且也標示著這一場鬥戰的開端。

  白秀站著未動,而他身後的那一輪新月飛刃一轉,竟是直接從他身軀之中透過,自中線飛舞向前,那正對張御的那一面,只有一條極細微的豎線明光。

  新月飛刃與蟬鳴劍一撞,伴隨著一道極為耀眼的明光閃爍出來,隨即就傳出一聲清脆無比的金玉之聲。

  然而仔細分辨,能察覺到這並非是一個聲音,而是多次顫振碰撞的聲響。

  蟬鳴劍經此一撞,沒有繼續攻擊,而是倏忽回轉。

  那光輪也是同樣往後一旋,再度從白秀身上透過,落至其身後,重新在那裡化為一輪新月。

  這一柄法器有著狹長半彎的弧度,圓上有缺,似合非合,此時居中而立,與夜空明月、海中映月互相輝照,一時之間,天地之中仿若出現了三個月亮。

  林道人看到此處,言道:「這是『弦月神輪』,是白秀在竺玄首門下修道時仿造青陽天輪,請玄境之中的故去陳道友煉造的,此物我以往只是聽說,今次也是第一次見到。」

  關軒這時忽然一驚,道:「師兄,當年陳道友無緣無故故去,你說會不會……」

  林道人搖頭不言。

  張御這時伸手一捉,將蟬鳴劍接了回來,隨後一展袖,將劍向一端指去,劍脊之上自有一道爍光從劍柄開始,一直流淌到劍尖之上,再是閃爍了一下。

  此時憑著那一劍的接觸,他已是略微窺見對方這新月輪中的玄妙,這東西每時每刻都在虛實之間變動,不過何時虛,何時實,並沒有一定的成規,這應該是受白秀上人的心意所牽引的。

  他能感覺到,這東西若是隨著御主功行再往上去,還能有更深一步的變化,但是眼下卻不必去顧慮這麼多。

  他手腕一振,跨出一步,身影一虛,隨著原地留下一片在星屑,竟然是一下橫跨過兩者之間的距離,再是寒光一閃,已是一劍劈斬下來。

  這又是一式樣堂堂正正的正攻!

  白秀上人伸手向前一推,背後那新月飛刃此刻再度旋轉向前,然而張御一劍斬來之時,本是至剛之勢,可在觸及這法器的一剎那間,卻是倏爾化柔,輕輕往前一送,一股磅礡若海潮的力量霎時湧了上來。

  弦月神輪與那龐大力量一撞,不由微微一頓,張御動作迅速,與之一觸即走,一劍向外偏引,再是向內瀟灑一揮,便往白秀所在橫斬而來!

  他這一套動作自然若流水,力量運用也是合理且恰到好處,整個過程之中看不出一絲一毫的生硬。

  白秀哪怕生為對手,也是讚嘆這一劍所化生出來的美感,此刻他心意一轉,新月輪卻是化實轉虛,那上面落來的力量自然全數化去。

  而這月刃也沒有飛回,一端停留於原地,另一段憑空旋來,同時由虛轉實,看去落處,正好擋在了蟬鳴劍必進之路上。

  張御見此輪運轉軌跡,不難知曉自己這一劍若是去勢不變,必會被新月輪所格擋,上面所蘊含的力量未必能完全擋住他,但只要被稍稍阻礙一瞬,對方就可阻遏劍勢,這一次發起攻襲也就到此中斷了,再要動手,那就又是從頭開始了。

  他卻沒有因此收手,眸光微動之間,手中蟬鳴劍微微一振,上面似一股神妙氣息生出,卻是直接用上了「斬諸絕」之勢!

  白秀心神之中立時生出危兆,斬諸絕在近戰之內無往而不利,任你什麼招數手段,只要是試圖正面與之碰撞,那必被破去,這立知自己這回救一招若是去勢不變,那非但起不到任何作用,自己還會被那一劍所斬中。

  而張御於此時發動這一劍無論時機還是距離上的把握,都是無比準確。若不以神通變化來迴避,那是躲不過去的。

  白秀立時凝心合意,喚動玄妙,那新月輪一轉,頃刻之間,他自身與這法器一同轉向了虛無那一面,然而外表看去,仍然是與之間無礙。

  張御此刻察覺到了前方氣機之上的變化,料到對面必有應對,猜到自己此去很可能會一劍斬空。

  然而這一劍已出,若不斬下,所挾氣勢必會因此枯竭,反被對方所趁,在這剎那之間,他身影也是一閃,趁劍而上,看去兩人身影竟是對穿而過,而後他回身一旋,順勢銜接劍勢,再度斬來!

  白秀此刻背對著那襲來劍斬,這一次沒有再去抵擋招架,前面那新月輪再度憑空一旋,整個人霎時投入了那一抹月光之中。

  張御察覺到前方白秀氣機突兀消失,他沒有繼續斬劈,而是手腕一振,收劍歸來,抬頭看去,只見夜中一輪明月凌空,白秀此刻卻是出現在了上方。

  白秀也是望了下來,就在方才那一瞬間,他運使了「天海月照」之術,直接脫離了戰場,挪移去了天穹之上。

  這是他察覺到張御有辦法對付他虛實變轉,就算繼續下去,也難保證無有不失。需知這等近戰之中,只要一個判斷出錯,那就難以挽回頹勢了。

  他本來打算是在正面與張御周旋,再輔以奇招制勝的打算,他自忖這一點本是可以做到,然而真正鬥戰下來,卻是發現在這方面完全不能與張御爭勝,於是果斷放棄了這方面打算,打算換一種自己更為擅長的鬥戰方式。

  而他這一撤,這兩人第一輪交鋒與試探也算是短暫告一段落,儘管外面看著只是彼此法器的交擊碰撞,可實際上內裡法力心光已是有了多次精妙變轉。

  在場也就只要擅長劍法或者眼力高明的修士,才能看出這短短片刻之間內的幾番變化,可以說,勝負輸贏就在頃刻之間。

  而即便是無法完全看明白之人,也不難感受到兩人攻守之間所展現出來的高明,不過他們都知,這僅只是一個開始罷了,下來當會有更為激烈的交鋒,故都是一個個目不轉睛的注視著場中。

  白秀到了上空之後,便就立定不動,他先於心中一喚,一道清澈水流帶著潮聲浮動出來,在周身環繞不止,於月光之下泛著清湛光芒。

  同此同時,他又念誦法訣,頓有一捧月華自天而下,灑落在身。

  他表面看不出什麼太大變化,然而不難感覺到,他的氣機法力卻是明顯竄升了一截,而他身後新月輪此刻倏爾一轉,幻化出一道輪光虛影,向下旋斬而來!

  那白衣女子看到這裡,不禁微微點首。

  現在這樣才是真修最為正統的鬥戰方式,以法寶法衣護持周身,再以神通法器遙攻對手,若是對手試圖靠近,那麼就以神通道術挪轉避開,而不是在那等看去就凶險無比的近戰之中糾纏。

  只要守持住此等狀態,那麼自身就算不勝,也能保持不敗,這般再在對攻之中耐心找尋對手的疏漏破綻。

  她不由看向張御,如此一來,這位又當如何應對呢?

  張御見到新月輪飛下,抬手輕輕一格,輕鬆將之擋開,而後身影一閃,運轉尺步天虛,同樣於一瞬間現身在了天頂之上。

  白秀此刻已是不願意再與張御挨近距離,陷入那等近戰之中,那新月輪再是一轉,整個人霎時被投照去了更遠的地界之中。

  他這門神通「天海月照」之術配合法器可在方圓數十里之內挪轉遁空,光輪所照,即可去到,根本不怕敵人追及。

  眾玄修看到這一幕,神情不免有些凝重,白秀這個神通一展,張御勢必沒辦法再近身了,最大的優勢將不復存在。

  而距離一旦拉長,力量和速度上的優勝即可用變化來抵消,兩個對手之間,哪怕一方與另一方本有所差距,也可以由此而拉近,甚至反過來利用這一點來壓制對手。

  林道人和于復一行人此刻也是同樣看到了這一點。

  林道人沉聲道:「這下張玄正怕是有些麻煩了。」

  此前張御與莫光辰、王崇晉還有何峻等人鬥戰,無不是在近戰對攻之中搶佔到了上風,然後再趁勢擊敗敵手,這給他們留下了很是深刻的印象。

  在他們看來,這無疑是張御最為擅長的手段了,然而白秀這等做法,卻無疑是限制住了這一發揮,試問你連敵人邊都沾不到,又怎麼與敵交手?又怎麼去克敵制勝?

  張御此刻神情從容如初,他雖是玄修,可是他的老師和一眾同門卻都是真修,對於這樣的攻戰方式雖少有遇到,可是卻並不陌生。

  此前他之所以用劍近身鬥戰,只是因為這樣的交戰是最容易在短時間內分出勝負的,也最能發揮出他的力量,而不是說他只會這等方式。

  實際上在修練出「劍如」之後,他在這上面的最後一塊短板已經被補齊了。

  眼下既然白秀想要如此鬥戰,那他便如其所願。他也是立定天中,持拿一個劍訣,蟬鳴劍霎時發出一聲直穿雲霄的清鳴,便化為一道疾電流光,向著白秀所在之地飛射而去!


bpd 發表於 2021-11-16 01:32
青陽 第兩百一十五章 飛劍霄鳴

  白秀見那一道犀利劍光躍空而來,當即喚動方才被擋開的「弦月神輪」,這法器一轉,就朝著蟬鳴劍迎頭斬了過來。

  從攻殺法器比較上來看,飛劍無論是遙攻還是近戰,其之迅疾都可位於諸器之前,便是少數能快過飛劍的,多半走得也是奇詭路數,少有能用作正攻的。

  他這弦月神輪在飛空斬殺上,純粹比較速度自然也是不及飛劍的,可他確如桃定符寄給張御的書信之中所料那般,已然修成了「內外通明」,再加上他與這月輪也是心意相通,法力運轉之間流暢自如,卻是彌補了這一缺陷。

  在眾人眼中,只覺眼前一閃,然後兩件法器在半空之中一下撞在了一起,玄機便有猛烈的光芒迸發出來。

  不僅如此,每一個人都感覺自己身周圍產生了一陣陣震動,形若悶雷的聲音在雲天之上翻滾,下方海水明顯出現了一向下凹陷漩流。

  張御此時動作未止,附加在劍上的力量剎那間再增數分,不過他很快感覺到,那弦月神輪上亦是同樣有後續力量灌注上來。

  於是兩物在碰撞分開之後,又一次擊撞在了一處,這次所引發出來的聲勢更是猛烈,光氣和巨響一下便將方才的動靜蓋了過去。

  這是兩人心光法力第一次實打實的碰撞,白秀本來一直在避免這等情況,而這一次因為是飛空遙擊,所以他再不用如之前那般顧忌,也算是放手施為了。

  不過他也不是只為了一時暢快才做此事的,而是為了試探出張御真正的法力極限在哪裡,這樣他才可在接下來的鬥戰之中做出更為準確的判斷。

  張御也能猜出對面的心思,他卻並沒有迴避,因為他同樣需要知道白秀的底限在哪裡,而正面直接衝撞是最為的簡單的方式。

  而在這等碰撞之中,他也是察覺到了更多東西。

  白秀在純粹的法力上並不及他,可是依靠著法力、法器還有法訣之間的相互統合,卻是能夠化造出不下於他的力量來。

  只是因為這三者並非是一體,要將之統攝一處,這便需有一個短暫的調和,這也是白秀之所以需要遙攻的緣故,因在近戰之中是無法及時做到這一點的。

  在知道了這些後,張御心中也是有了更為明瞭的判斷,心力往上一壓,劍光之上力量又一次有所提升,這一次弦月神輪卻是微微顯示出不支來。

  白秀立時感覺到了這一層變化,他此刻本可以讓弦月神輪由實轉虛,這樣立時可以把對面傳遞過來的力量化去。

  可他卻並沒有如此選擇,因為如此一來,勢必讓前方失去了遮擋,那蟬鳴劍可以長驅直入,再想短時內追及,勢必不可能。

  縱然他有護身法寶法衣,可那是以備萬一的,他並沒有用此去挑戰對面劍刃鋒利的打算。

  於是他當即法力一渡,用了一個巧妙變化,弦月神輪霎時向後一個旋轉,卻是就劍上方才傳遞來的力量給反送了回去。

  然而此刻蟬鳴劍上送來的力量此刻卻似海潮般拍來,一浪高過一浪,又一重比方才更大的力量疊加上來,於是兩件法器在短暫的間歇之後,又產生第三次碰撞。

  觀戰眾人頓覺天地之間忽然爆出一片明光,待得這光亮稍斂,便有一聲幾是震爆耳膜的轟響傳來,同時海上生成了一陣颶風,吹拂的眾人衣袍髮鬚皆是向後擺動,隨著他們一個個將心光法力顯出,才將此等衝擊氣浪擋在了外面。

  白衣女子從始至終都是一眨不眨的看著,待見到了這一幕,心中不由讚嘆道:「當真了不起。」

  在她看來,這兩人法力都是達到了一定層次,也難怪彼此被奉為真、玄兩道之中同輩第一人,放眼周遭,連她在內,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企及。

  不但如此,兩人的眼力和對戰局的判斷也是無可挑剔。

  她心思一轉,暗忖道:「這白秀所走道途,無疑在於一個『精』字了。」

  因為白秀是真修正統所傳,修行每一步該是如何,每一個階段又該達到什麼目標,都是事先早已排定好的,所有的一切無不是圍繞自己的功法而打造,神通功法高度統合,身邊沒有一件物事沒用的。

  也是如此,他法力轉圜之間沒有任何生澀之感,因為所有一切都是他自己的東西。

  白衣女子再看張御,想也作一番評判,可卻是有些吃不透,不過只看表面的話,張御劍上生神,演練出「斬諸絕」之勢,道心澄明,那麼當落一個「誠」字了。

  她這次隨同自己侄兒到來,一方面是為保護其人,另一面方面也是受人委託,到此觀察青陽這邊修道人的水準。

  現在看來,兩人所展現出來的能為,都是遠遠超出她此前的預判。

  可同時她也不無惋惜,這兩人若是能這般行走下去,未來前途難以估量。而現在卻是彼此相爭,要是沒有什麼意外,此戰之後,有一人多半是要失去性命的,而兩人無論損失哪一個,無疑都是天夏的損失。

  而此刻場中交戰卻並沒有因此而停止,徜徉在天空的那道劍光見是被阻,直接一轉,從旁處繞擊而去,弦月神輪立時再度追來。

  白秀雖是擋住了方才這強橫一擊,可心下卻是略覺遺憾,因為蟬鳴劍上所傳遞過的力量之大已是超過弦月神輪的自身承載了,可即便是這樣,仍然是沒能試探出張御的力量上限。

  見是試探不成,他沒有去繼續堅持,他能選擇的戰術多的是,沒有必要耗死在這一條路上。

  此刻他把袖袍一甩,頓見一片銀光飛出,看去卻是聚合飛散的一片飛砂。

  林道人神情一凝,不由出聲道:「難了。」

  白秀畢竟有著一位在玄廷當廷執的老師,自身藏有不少法寶,而張御除了手中飛劍,卻少見其人使用過其他法器,現在有玄月神輪牽制住了蟬鳴劍,想要抽出手應付餘下的法寶,那就很是困難了。

  張御撇了一眼那些銀砂,卻是身外鑒心玉袍一揚,團團玉霧升騰而起,面向月光的那一面,如同染上了一層白霜,那些銀砂落下,紛紛被阻,並似纏裹在了一處,並不能再深入進去。

  白衣女子凝眸一望,立時認出這是鑒心玉袍,這是玄廷賜授給正封玄修的。

  可隨即她感覺不對。

  鑒心玉袍雖有御守之能,可多是用來克制邪祟,但要想擋住這等「玄白銀砂」卻是不太可能,後者是玄罡之氣所煉,最是堂皇不過,鑒心玉袍至多也只是緩阻片刻而已,並不能擋住這等寶物的侵攻。

  於是她再仔細一看,卻是心頭一震。

  那玉霧內中卻是散發著瑩瑩光亮,這是張御將自身心光渡入其中,兩者相合,這才生出了這等作用。

  這看著挺平常,可問題張御現在正御劍而攻,劍上附著的心光力量壓制的白秀不得不避開正面,用變化以彌補不足。要知白秀可不是尋常修士,自身法力神通無不位在上流,可張御在對敵其人同時居然還能分出手段抵擋銀砂,這要多麼雄厚的心力才能支持得起來?

  張御此刻眸光微閃,雖然他擋下了銀砂,不過這等較量實際上是他吃虧,而且指不定白秀還有什麼其他法寶未曾祭出,所以這時無論如何也必須將這對手壓迫下去。

  可白秀擁有挪轉神通,要是一味閃躲,那就很難威脅到其正身所在,這就必須將之逼迫出來。

  想到這裡,他心意一轉,忽然天穹之中一片明光,眾人抬頭看去,就見一對恍若星河翅翼橫展百里,內中飄散著無數星辰,許多人第一次看見玄渾蟬,這華美無比的物事讓他們忍不住想要多看幾眼。

  而此刻便見那些星辰如被一顆顆點亮了一般,由內而外,逐次閃亮起來,而後一道道璀璨星芒帶著呼嘯奔騰之聲往下衝撞而來!

  白秀同樣也看到這幕奇景,他是知道張御有這麼一個神通的,可是知道歸知道,問題這幾乎是可能破解的神通。

  除了躲避之外,那除非是以同樣的神通對攻,以力破之,可要是能在力量上壓過張御,那還用得著眼下這等變化麼?

  但他也並不是完全沒有辦法應對,拿一個法訣,身軀霎時融入月光之中,只一個閃爍之間,就去到了數里之外,再是一閃之間,又是十餘里過去。

  那星光雖然接連不斷,可是當中卻是存有間隙的,他利用這一點閃爍躲避,不叫張御找尋到自己正身所在,只要出去百里範圍之外,那麼自能脫身出去。

  張御在天衝霄鳴神通展開之後,腳下踏雲而起,伸手一把將飛馳在天的蟬鳴劍拿回,而後持劍在手,在如雨星光之中身往前行。

  這時那弦月神輪飛來阻他,他揮手一斬,這上面所傳遞來的力量龐大無比,此法器頓時被震得承受不住,向後旋轉而去,同時眸中光華微微一閃,向外一揮袖,這一柄飛劍霎時化芒光脫手飛去。

  白秀見到了劍光飛來,本待繼續挪轉入星光間隙之中,已避開此擊。

  可此等時候,卻見前後左右的銜接全無任何間隙存在,心中立有覺悟,所謂空隙,也只是隨張御心意而定,既然如此,他也就沒有再動,而是立定原地,全力運轉法力及護身法寶,準備迎接這一劍的到來!


bpd 發表於 2021-11-16 01:32
青陽 第兩百一十六章 三合月照

  在天衝霄鳴發動之後,場中觀戰眾人無不是紛紛退避,以免被這門神通所波及。

  也是如此,諸人對於場中局勢有些看不真切,而在此時,眾人只覺眼前閃出一道連無盡星芒也無法遮掩的明亮劍光。

  這一道劍光橫天而過,霎時間便跨越十餘里,眨眼便落到了白秀面前,一下便撞上了其身外那一層明澈水流!

  那水流早已是白秀在法力推動之下擴散到了百丈之外,可是在犀利無儔的劍力之下,卻是霎時向外崩散。

  可水勢在層層化開之際,卻也借此不斷分散那劍上所帶來的衝擊之力,而位於後方的水流則是湧動上來,若浪潮般不斷拍打衝擊劍身,試圖阻延劍光向內。

  不過對比那劍上所攜帶的力量,這仿若蚍蜉撼樹一般,沒能起到什麼太大作用,那劍勢不但連半點動搖也無,甚至連前進勢頭也沒能阻礙半分。

  至於更遠處的水流,則還未能上來起到作用,那迅若疾電的劍光就已是裂水而過,直入內圈了!

  白秀此刻身上只剩下了一件法衣可作遮護,他凝注那飛來劍光,在心神前所未有的集中之中,周圍一切都變得緩慢下來。

  他於此時運轉法訣,將法力渡入法衣之內,身外也是由此浮現出一圈圈寶光,那些光芒急促閃爍著,不斷去與那飛來劍光碰撞。

  可是在他目光之中,那劍光仍是堅定不移往裡而來,並且一點點向他靠近著。

  此刻他可以選擇轉動弦月神輪,令身軀由實轉虛,那自然可以避開這威力無儔的這一劍,可是如此選擇只能應付一時罷了。

  由實轉虛則之後,他自身也就什麼都做不了了,而且下來也必須再由虛轉實,可現在周圍星落如雨,在自身重新轉為實質那一刻,張御必能準確把握到,若屆時再度仗劍來攻,那更是無從躲避。

  故而他寧願選擇其他辦法,也不會動用此術。

  不過他還有另一個選擇。

  他看著那些光圈往劍光之上激撞上去,再一個個破碎開來,到得最後,那劍尖終於觸及到了法衣本身,此刻那法衣上面的靈光忽然破散,綻放出了一道如煙火一般的破碎火星,同時整件法衣也是隨之黯淡下去、

  過來這一劍的威能已是超越了這件法衣御守的上限,所以在他強行催發之下自是抵擋不住,失去了全部的作用。

  可那最後一剎那的光亮卻也是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也是由此,那一道劍光有了一絲微不可察的緩頓。

  白秀眸光一閃,就是這麼短短的一瞬,他便就有了調運法力的機會,眼見那在劍光透過法衣,即將穿入他身軀的那一刻,他身影突兀一閃,憑空轉挪遁不見!

  他所落去的地方仍舊是在天衝霄鳴的籠罩範圍之內。

  可就算被無窮星光落中,可卻比挨上一劍來的好,而且只一道或者十數道星光並不能拿他如何。

  在場眾人凡是方才看明白這一幕變化的人,無不是心生嘆服。

  休看白秀只是簡簡單單躲避了這一劍,可實際上這次躲避既不能早,也不能晚。過早轉挪,則劍勢隨即也會跟來,等若無用,過晚則劍光透殺入體,那法力心神便會受到劍氣衝擊,根本別想再挪轉動彈。

  若說有機會,也只有極為短暫的一瞬罷了,可白秀偏偏就是抓住了。

  觀戰眾人無不是心生感慨,也難怪這位能擁有那般名聲,除了法力神通遠勝常人外,在關鍵之際對局面的判斷和把握更是妙到毫巔,光只是這一次躲避,就不是他們能夠做到的。

  而雙方這一次攻守讓他們也是嘆為觀止,一個以正勝,以堂堂法力壓人,迫使戰機出現,每一步都讓人看得明明白白,卻又無從化解,而另一個卻用奇絕,法力變化精妙入微,於不可能中生出可能。

  白秀遁去一邊之後,身外水流重被喚動,而那弦月神輪也是從遠處飛回,有這兩物遮擋回護,就算那劍光再是飛至,也當能擋住來勢,便再是生機危機,他有此拖延,也能及時避開。

  可正當一切看去已趨平穩的時候,他身軀卻是微微一滯。

  在眾人不解目光之中,卻是驚悚發現白秀的眉心之中不知何時竟是多出了一道血線豎痕,其人站立片刻後,就仰倒下去,而他的身軀還未落至海上,便就轟然破散,隨後化為無數光點散入天地之中。

  「這,這是如何一回事?」

  場中大部分人看到這等景象,都是神情凝滯,完全不知道方才發生了什麼。

  關軒怔怔立在原地,道:「師兄,這,這是什麼?」

  林道人方才雖也未能看清楚,但他結合方才情形,他卻不難作出一個準確的判斷,他十分篤定的言道:「斬諸絕,是斬諸絕!白秀方才其實根本沒能避過那一劍,只是那一劍實在來的太快,所以自己也不自知罷了。」

  說到這裡,他讚嘆道:「妙啊,妙!此一劍我所識得之人中,就無一人能使得出來。」

  關軒卻是睜大眼睛,道:「師兄,你是說方才那是『斬諸絕』?」

  他有些不信道:「斬諸絕不是斬破諸物麼?若是以師兄所言,那劍光以我等眼力都無法看得清楚,這是斬諸絕,又不是『驚神覺』或是『溯先天』,又如何可能如此迅快?」

  林道人搖頭道:「不對,『斬諸絕』之勢,在於疾,在於力,兩者要想統合,勢必到極高層次不可,眼下若用,則只能取其一面,此前張玄正一直用得是『力』之一面,『疾』之一面只是少許用到,可方才最後一瞬,他卻是將劍勢全數放在了疾之一面上,故是斬出了我等也無法觀見的那一劍。」

  關軒不由陷入震撼之中,久久不能言。

  這話說來是簡單,可是棄力而用疾,那劍上所攜帶的力量勢必不剩下多少,這時候可能稍強一點的守禦都能將之擋下,必須要在敵人防守最為薄弱的時刻出手才有可能成功,這裡稍慢一點,稍快一點,都可能是不同的結果。

  可張御卻是精準的把握到了白秀最為虛弱的那一刻,並果斷進行了這等轉變,最後一劍將敵身殺透,這其中雖沒有什麼太多變化,但關軒卻是感覺到,這比白秀方才那等挪遁卻是更勝一籌。

  這個時候,他突然回過神來,問道:「可是師兄,白秀呢?白秀死了麼?」

  林道人看著場中,白秀死後卻是什麼都沒有剩下,但是那一輪弦光神輪卻是依舊停留在那裡,不曾離去。

  他沉聲道:「此人不像是死了,方才那好似是什麼神通,不過這倒讓我想起一件物事來,若是此物的話……」

  話還未說完,他忽然把頭轉向了一邊。

  不止是他,此刻場中所有人都似有所察覺般往那一處看去。

  無邊月光灑落在海面之上,蕩起微微波瀾,而就那裡,白秀上人衣衫飄擺,又是自裡走了出來,那一身白色的道袍在皎潔光芒之下分外澄明,而那一輪弦月神輪一轉,卻是再次落在了他的身後。

  場中不少人此刻震撼莫名,儘管知道他可能沒這麼容易死,可方才被一劍殺破的也的確是他的正身,可他為何看起來又行若無事?看去反似在月華之中又重生了一般。

  那白衣女子見到此景,秀眸凝注著白秀,暗道:「莫非是『三合月照丹』?嗯,應該是了,沒想到那位居然把此物給了自己的弟子。」

  她又看了看白秀,忖道:「這位倒也是有魄力之人,這次其人雖為鬥戰而來,可也當應是想借那位張玄正之手煉就神通吧?」

  「三合月照丹」既是丹丸,又是功法,修士服下之後,可將自身一縷先天精氣及內識根本寄托丹丸之內,而日常所用身軀只是外在拓形。

  若這外顯之身被擊殺,那麼丹丸便會釋放精氣,可於一瞬之間將寄托在丸內的識憶精氣反照出來,並重塑身軀。

  但先天精氣與識憶可藏,可神魂之傷卻是無可迴避,過後需要緩緩彌合,而若是一戰之中被接連殺死二至三次,那就是真的死了。

  而修士要是在一場生死戰鬥中體驗了這等丹丸變化之後還能不死,那麼極可能就連成「三合月照」之神通,今後就無需用到丹丸了。

  白秀此刻自海面之上緩步走來,他老師縱然沒有將可以用來攻殺的寶器給他,但卻給了他這枚護身之物。

  只是他雖然復還回來,卻覺得自己意識之中似乎少缺了一點什麼,知道是神魂損缺比自己想像中嚴重,這應該是那劍勢凌厲之故,不過這沒有關係,只要不影響自身鬥力能力便就無礙,還要殺敗對手,就可以再慢慢收拾回來。

  而且這一次經歷也讓對他對這門神通變化有了一定瞭解,有了這等收穫,回去之後就有極大機會練成此法。

  他這時抬起頭,往上方看去,見到了那停立在天中的身影。

  張御此時目光也是落了下來,方才那一劍雖將白秀身軀斬去之後,可他並沒有因此放鬆。

  縱然白秀氣機方才隨劍斬消失而去,可那飛劍之上傳來的感應他覺得此人未亡,故而再見其人出現,也唯有絲毫驚訝之色。

  此刻他把劍一橫,用指在上一拂,隨著一道明銳光芒閃過,便一振衣袖,再度踏光而下,持劍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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