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人虎重逢(下)
終于,兩個人的情緒稍微的發泄了一下,然後厲風和小貓牢牢的擁抱在了一起。厲風低聲說到:“你沒有死?太好了,太好了。。。我找遍了青雲坪下的深谷,但是都沒有找到你。我還以為那該死的右聖用陰雷送入你的身體,把你炸碎了。。。你沒死,太好了,現在終于有人可以陪我了。。。小貓,跟著我吧。”
小貓嚎啕大哭,他也發出了細微不可聞的聲音:“都死了,死老道士,該死的胖道士,瘦道士,不胖不瘦的中道士,他們都死了。。。嗚嗚,月兒也不見了,你也不見了。小貓爬上青雲坪的時候,好害怕,嗚嗚嗚。。。我害怕你們都死了,小貓就要自殺了。。。嗚嗚,幸好我知道你不會死,我知道你一定好好的活著的,所以小貓要下來找你,嗚嗚。”
厲風翻起了白眼,低聲問到:“你怎麼知道我不會死?”
小貓用巴掌糊了一下鼻子下面的鼻涕,胡亂的在厲風背後一擦,低聲嚷嚷著:“你平時最喜歡就是偷奸耍滑,從來不見你和別人拼命。連練劍、練法術的時候都是從背後下手。你怎麼會和那些魔物交手?嗚嗚。。。這是月兒說的,可和我沒有關系。。。只要你活著就好,嗚嗚。。。”
厲風死死的咬著牙齒,低聲說到:“沒錯,我活著,你也活著,我們總有機會的。”
小貓看著厲風,重重的點頭,隨後仰天發出了一聲瘋狂的咆哮。他明白,厲風所謂的‘機會’是什麼意思。他緊緊的抱住了厲風,彷佛抱住了最重要的寶貝一樣。
一片冰涼透骨的東西塞進了小貓的手裏,小貓看了一下手心,呆住了,那光潤的玉色,那是‘遁天符’。厲風低聲說到:“把他煉化進你的身體,可以掩蓋住你身上的妖氣。我可不想被天下人都知道,我身邊跟著一頭老虎啊。。。小貓聽話,現在就把他煉化了,以後你要跟著我去很多地方,辦很多事情,你要掩藏住自己的身份的。”
小貓憨直,但是並不駑鈍,他點點頭,很聽話的把可以隱藏一切氣息的異寶‘遁天符’融入了自己的身體,然後他順手又是一把鼻涕擦在了厲風的衣袖上。
厲風挽著小貓巨大的手掌,緩緩的看向了那邊目瞪口呆,面色一陣青一陣紅的金老頭,低聲說到:“這位,應該就是白虎堂的主人了吧?你們真是太無恥了些許,這位小貓,是我厲風恩師看門的童子。我恩師歸天,我留他在山上收拾事務,而我自己返回家鄉求一個功名出身。這次他下山來找我,你們居然調唆他來和我的屬下交手,實在是罪不可恕。”
那邊陰老太監他們心裏早就樂翻了天,這麼無敵的壯漢居然是厲風的同門?那也實在是一個好消息,而且看起來,他們的同門情意還是深厚無比的,這可好,無論如何也不需要和小貓正面拼命了吧?尤其燕王最是喜歡驍勇的猛將,看到他們這次帶了小貓回去,豈不是會大加贊賞麼?不過他們心裏也有一點點的委屈,自己挨的這一通揍,那可就是白白的揍了。
那些金老頭重金邀請來的江湖朋友悶不做聲的上前了,他們明白,現在情勢急驟變化,是他們顯示自己價值的時刻了。不管從江湖道義上來說還說從自己的面子上來說,都不允許他們現在離開。哪怕小貓再厲害,也不會勝過他們這十幾個武林高手的聯手吧?
金老頭原本已經成六十度扭曲的腰肢頓時又直挺了起來,他大聲說到:“各位同道,現在事情可是放在這裏了,他們金龍幫好不卑鄙,居然還派了奸細在我們中間。如今幸好還有諸位同道仗義相助,我們白虎堂倒也不用害怕得他們。”
人影接連閃動,阿竹他們一起站在了厲風的身後,那些跟著厲風從西安府城內跑來的錦衣衛高手也一個個的到了,他們面帶不可一世的驕狂神色,極其不屑的看向了金老頭他們一方的兩百多白虎堂門下。
那些江湖豪客的臉色慘變,他們都是識貨的人。這些趕來的錦衣衛大漢,大部分都是超越了二流好手,接近江湖一流高手的水准,大概三成的人是不折不扣的一流高手,少數幾個百戶長、千戶長則更是超一流的厲害人物。這些豪客心裏犯起了嘀咕:“天,這是什麼樣的組合?怎麼會有這麼多的高手存在?金龍幫?從來沒有聽過這麼俗氣的名字,哪裏跳出來的?”
自然,這些西北的江湖高手,不會聽說過一個在幾個月前還是蘇州府地方幫派的金龍幫的。
厲風長吸了一口氣,傳音給了小貓:“小貓,我們不能太引人注意,所以,你不許使用任何法術,不能使用任何的法寶。你的功力,給我控制在和我的八成實力差不多的水准,你可以表現自己的臂力強大無比,但是也不能超過三萬斤。。。這裏是人間界,不是修道界。我們不知道三位閉關的老爺子身處何方,甚至那小北極在什麼地方都不知道,所以,我們必須靠自己在這裏先活下去。活下去的第一要素,就是絕對不能讓別人太注意你。”
小貓似懂非懂的點點頭,他粗豪的傳音到了厲風耳朵邊:“風子,可惜我小貓沒用,每日裏都在青雲坪逗留,從來不出青雲坪,否則,我們可以找到東西昆侖的仙長幫助,只要找到三個老爺子,我們一元宗就不怕了。”
厲風極度陰冷的一聲冷哼讓小貓渾身哆嗦了一下:“東西昆侖?他們是我們的朋友麼?我呸,那峨嵋劍派不也是我們的朋友麼?結果呢?如果不是峨嵋派害得我師傅他們重傷,就憑借‘大五行滅絕誅神陣’,哪個邪魔外道可以沖進去?。。。我,厲風,從那天就發誓,除了我的同門,我絕對不相信任何一個修道的人。”
小貓仰天長吼了一聲:“峨嵋。。。”他一拳擊出,火紅色的拳風帶著剛猛的力量砸中了十丈外的一棵小樹,那樹頓時整個的炸裂了開來,炸成了漫天的碎屑。‘轟’的一聲,四周的人都感覺到了一股灼熱的氣流撲上了自己的面孔,頭發寒毛都卷曲了起來。
一個江湖豪客呻吟了一聲:“先天真氣。”他們心裏,不過以為小貓是一個天賦異稟的壯漢,除了手臂的力氣,功力並不足論,可是小貓的這一拳,徹底的讓他們無語了。一個手臂上擁有著上萬斤的蠻力,又擁有先天真氣的人,這是極度可怕的。
厲風抽出了青冥劍,也不作聲,很是囂張的擺出了一個舉劍刺天的姿勢,隨後一道十幾丈長的青色劍氣沖天而起。‘鏗鏘’一聲,青冥劍微微的顫抖了起來,隨後劍身上發出了細微的輕鳴聲,漸漸的那鳴叫聲越來越大,到了最後彷佛龍吟一般。那劍上的花紋受到厲風真氣所激,加上反射的日光,一道道青光沖出了老遠。
那些金老頭重金邀來的豪客收起了自己的兵器,轉身就走。一個面色發白的大漢低聲說到:“金老,不是我們不用心。一個先天高手,我們可以纏死他,這種事情也發生過。但是兩個先天高手。。。恕我們無能。”
一個手上有劍的中年人突然回頭,問到:“年輕人,你叫什麼名字?我是祁連山蒼風堡屬下黑風寨‘狂沙劍客’羅剛。”
厲風外放的真氣緩緩內斂,他臉上浮現出了極度燦爛的笑容,兩只手捧著劍柄,劍尖朝上的朝著羅剛施了一個極度崇敬的禮節,笑道:“羅前輩,晚輩厲風有禮了。蒼風堡的朋友,都是好朋友了。我和‘催雲手’古蒼月古大哥可是好兄弟,倒也承蒙推薦給了‘大龍手’歐陽至尊歐陽前輩。晚輩不才,倒是有一個小小的綽號,‘擎天劍客’。”
羅剛面色一變,整個的從冷冰冰的江湖豪客變成了青樓接客的老鴇一般,他笑嘻嘻的朝著厲風這邊施禮,笑道:“原來是曆兄弟,前輩的稱呼,可不敢當。這次的事情,可是真正的誤會了,我們不過是出來給金老頭幫幫聲勢的,可沒有和厲兄弟作對的意思。。。等有得機會,古前輩那裏,還請兄弟說羅剛我有禮了。”他遠遠的一個鞠躬,然後邁開大步就跑。
那些江湖豪客聽得厲風和蒼風堡的人如許熟悉,臉色也都變了,七嘴八舌的說了一通客氣話後,彷佛厲風是鬼魅一般,立刻就離開了現場。‘天下第一堡’蒼風堡,在北方地界,的確擁有可怕的聲名。而厲風這個‘擎天劍客’的名頭,也因為這次的事情,徹底的在北方打開了名氣。
厲風帶著小貓以及身後的大批人手,緩緩的逼向了已經陷于癡呆狀態的金老頭。厲風看了看彷佛突然間老了足足有二十歲,整個臉上肌肉都松弛了下來,身體佝僂得不成人形的金老頭,以及他身後那些一臉恐懼,渾身哆嗦著看著小貓的白虎堂弟子,不由得歎息起來:“何苦來由?天下的錢是賺不光的,你要賺錢,就正正經經的靠正當手段來賺,居然想從我們身上找冤枉銀子,何苦呢?”
金老頭呆呆的看著厲風,沙啞的問到:“你,你們是蒼風堡的屬下?蒼風堡想要奪取我們白虎堂的基業麼?”
厲風比劃了一個難看的手勢,冷笑著譏嘲他:“就你們白虎堂的基業,值得蒼風堡來搶奪麼?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我厲風承認我認識蒼風堡的‘很多 ’人,嗯,不過,這次是我們自己要來購買馬匹,和蒼風堡無關。你也就不用給自己的臉上貼金了,感情你覺得,輸在蒼風堡的手下你可以接受,輸給了我們,你無法承受,是不是?”
金老頭歎息一聲,低下頭去:“罷了,說什麼都是空的。你們要殺就殺罷,總之我們也沒有反抗的力量了。”他突然抬起頭來,直著嗓子的喊叫起來: “那一群沒有義氣的混蛋啊,我花了大筆的白花花的銀子請他們趕來,他們現在居然一聲不吭的就走了,這些沒有義氣的王八蛋,他們還有什麼資格在江湖上混下去?”
阿竹撇了一下嘴巴,惡毒的說到:“你才是混蛋,你的義氣就很深厚麼?你憑借什麼,能夠要求他們為了你送死?就銀子麼?銀子能買來人命麼?我呸。”阿竹一口吐沫吐在了地上。
陰老太監看了看傻乎乎的站在厲風身邊的小貓,摸了摸自己的鼻梁,感覺自己的鼻子實在是塌下去了一點點,于是有點不好受的說到:“厲大人,這可就不用再多說了罷?我們幹掉這些人,把屍體一埋,然後滅了他們滿門,這漫天的風雨可就散了。到時候我們用點時間,收購他幾萬匹上好的戰馬,送回去,王。。。主子還不一定多高興呢。”
金老頭聽得陰老太監的話,頓時渾身都哆嗦了一下。
厲風摸著自己的額下巴,嘖嘖有聲的說到:“金老兒,你聽到沒有?我們要殺了你們呢。嘿嘿,你們白虎堂的年輕弟子可真是多啊,現在就死了,豈不是可惜大了?唔,真是可惜啊,這麼多精壯的漢子,如果能夠加入我們金龍幫,前途一定是很好很好的啊。。。大把大把的銀子,嘖嘖,前途無量啊。”
金老頭聽出了厲風話裏的意思,他呆住了。陰老太監立刻明白了厲風的意思,他馬上轉了口風,笑嘻嘻的說到:“厲大人這可是慈悲為懷了。可不是麼?這麼多的年輕人,要是都殺了,可就有傷天和了。要是他們肯投靠金龍幫,這可就是自己人了。。。唉,要說起來這馬的生意,還是他們最懂行,這可都是人才啊,人才,怎麼能夠胡亂殺戮呢?”
阿竹也是笑嘻嘻的連連點頭:“就是,就是,嘖嘖,看看我們金龍幫的兄弟,一個個吃得好,穿得好。尤其我們的實力強,我們的勢力大,我們的靠山麼,嘿嘿。。。要是諸位兄弟肯加入我們金龍幫,那就自然是最好的了。大家都是自家人,自然再也不會有幹戈了,是不是?”
金老頭子醒水了,他看著厲風高深莫測的笑容,一時說不出話來。他現在也明白了,這些人不想殺光自己的人,並且還要招攬自己的弟子投靠金龍幫。但是唯一的麻煩就是,厲風他們到底想要怎麼對付自己呢?按照江湖常理來說,一個門派並吞另外一個門派,那被並吞的門派的頭目,鐵定會被幹掉以免掉他日後背叛的麻煩的。
厲風笑起來,輕輕的拍打了一下金老頭的肩膀,笑道:“金前輩。”他的語氣突然的轉得極其的和藹、親切了。
金老頭受寵若驚的跳了起來,連聲說到:“前輩這個稱呼,實在是不敢,不敢。”
厲風笑道:“您年齡大嘛,所謂德高望重,嘿嘿,前輩這兩個字,您還是擔當得起的。嘿嘿。。。我們金龍幫,這次其實可不是來故意找前輩的麻煩的,實在是我們需要大量的馬匹,而前輩卻受到小人蒙蔽,和我們發生了一點點的糾紛。這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嘛。”
金老頭幹笑了幾聲,那瘋狂漲價的決議,可是他親自作出來的。
厲風背著手,看了看金老頭身後面色倉惶的白虎堂弟子,笑道:“這樣吧,我們大家都是好朋友,以後白虎堂就並入我們金龍幫,依舊負責這邊的馬匹生意。但是呢,我們金龍幫要留下一些人手在這邊配合金前輩,怎麼樣?。。。嗯,同時麼,我們也要給金前輩分憂,給諸位白虎堂的兄弟分憂,是不是呢?”
陰笑了幾聲,厲風笑道:“這金前輩又要打理馬匹的生意,又要照顧自己的家人,實在是麻煩了一些。所以,金前輩的兒孫、子女,我們就替金前輩照料了。其他幾位堂主的雙親,我們也會好好的贍養他們,如何呢?。。。哦,那挑起了白虎堂和金龍幫之間紛爭的雷大虎,已經被我幹掉了,金前輩,這種奸佞小人,可是絕對不能留在身邊的啊。”
一刻鍾後,所有的白虎堂成員都投入了金龍幫的門下。在強大的武力威脅下,任何的抵抗都是不濟事的。金老頭雖然不甘心自己的基業被奪取,但是現在能活下來就夠了,他還能說什麼?
厲風笑著對阿竹說到:“好了,這裏的事情可就交給你處理了。。。唉,本來還以為要殺一個血流成河的,結果呢,這滿天的烏雲,可不就散了麼?” 厲風在心裏陰笑:“這樣也好,本來要滅了你們白虎堂,但是滅了你們的話,你們的朋友以及那華山劍派豈不是都要找上我們?那也是一個麻煩。現在留下你金老頭充門面就說金龍幫被你驅趕走了,我們用你們的親人做要挾,你敢不幫我們用心辦事?”
阿竹會意的點頭:“沒問題的,收編白虎堂的事情,就交給我。。。阿風,這位小貓,是你的。。。”
小貓甕聲甕氣的說到:“同門。。。不過,我年齡可比他大多了,哈哈哈哈。”
厲風的手指頭在小貓的腰間輕輕的擰了一下,小貓‘唔’的慘哼了一聲。厲風看了看滿臉疑問的陰老太監,臉上掛起了燦爛的笑容,指點了一下自己被小貓汙染得不成樣子的錦袍,笑道:“陰公公,您可就麻煩一下了。這邊的事情,你主管一下,我帶小貓回去駐地,換下衣服。”
說完,厲風就帶著小貓飛奔了出去。他心裏著急啊,一通的假話可要和小貓對上才行。他飛快的把自己腦袋裏面的那一通編造的身世溫習了一通,盤算起如何教授小貓這些謊言的問題了。
剛剛回到金龍幫占用的院子,一個金龍幫的幫眾就驚愕萬分的迎了上來,低聲說到:“副幫主,那蒼風堡外務主管歐陽至尊來訪。”
厲風大訝。
第七十八章 死水微瀾(上)
且不說厲風慢吞吞的走進院子去會見歐陽至尊,心裏猜測著他的來意,我們先去應天府看看。
明朝的始皇帝朱元璋的寢宮外,朱允玟一臉嚴肅的看著面前的方孝孺,低聲問到:“老師,你敢肯定麼?”
方孝孺滿臉的憤怒之色,他重重的點頭:“殿下,臣肯定。這是錦衣衛的密探傳來的消息,刺殺我祖父的,的確是下面那些王爺派來的人,就是因為我祖父一力主張立殿下為帝啊。那些如今正在應天府內結交各位武將,賄賂了他們大把銀子的,也是一些來曆可疑的人。殿下,您的那些叔父,可都是眼睜睜的盯著京城等結果那。”
朱允玟的臉色很難看,他苦笑起來:“老師,那你說我能怎麼樣?現在京城人心浮動,各位大臣都在觀望,那些武將更是都不可靠了,誰知道他們有沒有人動心了呢?外面又有各地王爺虎視眈眈,他們手上大軍加起來超過百萬,控制在我們手上的軍隊才多少人?萬一皇爺他一歸天,我們可怎麼收拾這個殘局?”
方孝孺心有成竹的說到:“殿下,如果你放心把事情交給臣,我可以保證一切都不會有問題。第一步,我們就要命令所有關隘上的守將,嚴禁他們放任何一個藩王的兵卒過關,這樣一來,就可以掐死那些王爺調兵的通道,給我們緩出時間來。然後麼,殿下這幾天就要多多的去拜會一下那些大臣。武將不可靠了,那些文官也可以帶兵的,殿下可要把他們牢牢的拉在自己的身邊。”
朱允玟沉默了很久,然後才點頭,從自己袖子裏面摸出了一方小巧的金印遞給了方孝孺,淡然說到:“一切都有勞老師了。。。太醫說皇阿爺的病,還能拖幾天?”
方孝孺咬了咬牙齒,低聲回稟到:“殿下,恐怕皇上大行,就在這幾天了,您可要做好准備啊。我已經聯絡好了宮廷總管安公公,這宮裏面的事情,殿下是不用擔心的了。盡管讓那些支持燕王他們幾個王爺的大臣去吵鬧吧,反正我們已經拿到了皇上的親筆諭旨,倒也不害怕他們事後能翻騰出什麼風浪來。”
朱允玟大驚:“皇阿爺的親筆諭旨?你哪裏拿到的?我怎麼不知道這回事情?”
方孝孺叩拜了下去,誠惶誠恐的說到:“殿下,我是害怕陛下萬一臨時大行,不作出一個最後的決斷,我們大明朝的天下,可就動蕩不安了啊。臣有罪,這諭旨是臣模仿皇陛下的禦筆所書寫的。萬一陛下歸天之時,交代清楚了由誰接掌皇位,那就自然是天下太平。可是萬一如果陛下沒有做出交代,那麼,大明朝的天下,就只有依靠殿下了。”
朱允玟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古怪的神色,他看了一眼滿臉恭敬的方孝孺,長長的歎息了一聲:“罷了,罷了,就按照老師的意思去做吧。既然安公公都已經和我們連成了一氣,那這詔書也就沒有什麼紕漏了。由得那些大臣去吵嚷吧,他們要立四皇叔為帝,把我這皇太孫置于何位?哼,不許他們吵鬧到皇阿爺,嗯?”
方孝孺深深的匍匐在地上,恭敬的說到:“殿下放心,一切都在臣的計算之中。這皇位,是絕對跑不掉的了。。。等得殿下接掌了皇位,就按照臣的計劃緩緩的削去那些藩王的兵權,那就自然是天下太平,一切都在殿下的掌握之中了。”
朱允玟從鼻子裏面擠出了一個輕輕的‘嗯’字,轉身推開了寢宮的門,走了進去。方孝孺緩緩的直起了上半身,滿臉鐵青的他看著東北方向,低聲詛咒著:“朱棣,我要你粉身碎骨,滿門抄斬。你居然敢派人刺殺我祖父,我方孝孺和你不共戴天。”
而此刻,在應天府一座宅院的後院花廳內,曹國公李景隆呆呆的看著面前的那張二十萬兩的銀票,突然仰天發出了了譏嘲的笑聲:“妙啊,妙啊,想不到我李景隆還值點銀兩。”他猛的站起來,衣袖一擺,一股陰柔的力道把那銀票震成了粉碎,他冷哼到:“你走吧,告訴你家主子,我李景隆不值得他這麼看得起,我還有幾千石俸祿,倒也養得活一家老小。”
沉默了一通後,李景隆身前的那有著一縷小山羊胡須的老頭兒輕笑起來:“李大人,何必這樣呢?這銀票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我們不求李大人做什麼事情,只要李大人乖乖的坐在府裏,靜靜的看著花開花謝也就罷了。”他笑著,從袖子裏面又掏出了一張銀票來,面額還是二十萬兩。
李景隆怒笑:“滾,否則我現在就斃了你。”他頓了一頓,冷笑到:“我李景隆,只奉天子號令,其他人等,不要來汙我耳目。”
老頭兒笑著,仔仔細細的收拾起了銀票,輕輕拱手,走出了花廳。他看了看左右,就這麼直接拔身上了屋頂,靈貓般飛快的跳躍了出去。
立刻,李景隆在家裏接觸到神秘客人,接受了二十萬兩白銀賄賂的情報就傳入了方孝孺的耳朵裏面。方孝孺楞了半天,這才歎息了一陣,掏出了一個小本子,用筆把李景隆的名字重重的劃去了。他低聲的歎道:“能領軍打仗的就這麼幾人,如今可好,又有一個不可靠了。”
正說著,方孝孺前面走來了一個身穿長袍的中年人,看到了方孝孺,他立刻快步跑了過來,看了看左右無人,低聲說到:“孝孺,前日我已經和殿下說了那話,殿下似乎也有了決斷了,今日他可和你說了麼?”
方孝孺看了看空蕩蕩的廣場,壓低了聲音問到:“子澄,你說了什麼?”
子澄,黃子澄低聲笑道:“前日看到殿下坐在殿角唉聲歎氣,我問他如何。殿下說懼怕各位叔父手握重兵,萬一皇上歸天,難以駕馭。我則告訴殿下西漢平定七國之事,漢景帝不是大兵一發,七國就伏貼了麼?殿下乃本朝正統,天皇貴胄,還有什麼可以擔心的?殿下這才開心了。”
方孝孺笑起來:“好一個殿下,他今天在我面前,還對我說一切由我做主,殿下自己他心煩意亂,做不了主張,看來,殿下倒是比我們還要厲害一些。。。唔,剛剛接到錦衣衛報告,這李景隆,看樣子也是不可靠了,到時候萬一要發兵,可要重新物色人選了。”
黃子澄雙手一攤,推卸責任的說到:“我不過是殿下的伴讀而已,這軍務上面的事情,我可不通。孝孺你有主意,就自己去辦吧。。。唔,過幾日老爺子就要出殯吧?子澄今天再去給老爺子上一柱香。。。知曉是誰派來的人下的手了麼?”
方孝孺滿臉的仇恨:“燕王朱棣。。。我不會放過他的。”
黃子澄楞了一下,囁嚅的說到:“孝孺,這,你可要考慮清楚了。朱棣手下鐵甲精騎可是本朝第一,尤其他坐鎮燕京,和元蒙殘黨連年征戰,這軍隊的戰力,可比應天府的禁軍還要強。千萬不要招惹出麻煩來,他手下二十幾萬大軍南下的話,恐怕京師不穩啊。”
方孝孺露出了幸災樂禍的神色:“他的大軍?嘿,前幾天剛得到密報,他的十一萬精銳大軍被元蒙韃子收拾掉了一大半,東北那群蠻子又在和他羅索,手下軍隊早就抽調一空了。我前幾天就發了軍令,要居庸關的守將不許放他的殘余軍隊從草原上退回來。如今他手下沒有一兵一卒,我看他能如何。”
黃子澄思忖了一陣,點了點頭,笑道:“如果大事可成,日後孝孺當可居于六部之首,可不要忘記了我們這幾個老朋友。”
方孝孺輕笑:“彼此,彼此,若我們能扶植殿下,讓這天下太平,讓百姓富強,人人都有功啊。”
兩人對視而笑,互相拱手,方孝孺帶著幾個護衛匆匆的除了宮門,而那黃子澄在廣場上轉悠了幾圈,快步朝著朱元璋的寢宮走了過去。
厲風吩咐手下人把小貓帶進了後院,並且要求他們立刻找到裁縫,在兩個時辰內給小貓做上十幾套換洗的衣服。這些錦衣衛大漢可比金龍幫的幫眾精幹多了,聽得厲風的命令,也不多做廢話,兩個人帶著小貓去後院沐浴,十幾個人沖出了院子,滿天下的去抓裁縫去了。這些人眼睛歹毒得厲害,稍微看了一下小貓的身高,就知道沒有二十個裁縫同時動手,根本不可能完成厲風的要求。
厲風自己則是把身上眼淚鼻涕一堆的錦袍扔進了垃圾堆,胡亂的披上了一件外套後,快步走進了用來待客的大廳。
一個頭發散發著古怪的銀色光澤,發髻打理得整整齊齊一絲不亂,身上穿著一件天青色長袍,瘦小幹枯,幹淨得彷佛一枚風幹得榛子一般的老者正端坐在一張太師椅上,手裏端著一個精巧的茶杯。老頭兒看起來足足是六十開外的年齡了,長得是慈眉善目的。他臉上的皮膚稍微有點發黑,那是年紀的問題。而他的一對手則是非常的引人注目,手指頭比正常人長了一半,粗了一半,而且是光澤如玉,有一絲絲珍珠般的光華在裏面閃動著。
厲風看了老頭兒一眼,發現自己看不透他的功力,立刻知道這老頭兒也已經進入了先天之境,功力和天地元氣糾纏在了一起,所以厲風才看不透的。他雙手作揖,呵呵大笑:“這位就是歐陽前輩罷?小子厲風無狀,讓前輩久等了。”
老頭兒正是歐陽至尊,天下第一堡專門負責外務,說白了就是武力鬥毆、凶殺、殺人放火等一切行當的大總管。聽得厲風的話,他淡然一笑的把茶杯放在了身邊,站起來稍微了回了一個禮,笑道:“無妨,老朽我倒也沒有什麼正經事,不過是路過西安府,聽得兄弟們回報厲大人在這裏公幹,所以特意來看看。”
厲風恭敬的請歐陽落座,自己在主位坐下了,一連串的吩咐手下人換熱茶,准備酒宴等等。歐陽沒吭聲,仔細的打量著厲風,看著他把幾十號下屬支使得彷佛風車一般的轉悠。良久,等得新鮮熱茶送上來了,歐陽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後,這才說到:“我是聽蒼月說,在蘇州府認識了一個少年英雄,把他的內傷給治好了,我們蒼風堡可都要承厲大人的情了。”
歐陽朝著厲風拱拱手,繼續說到:“尤其厲大人行事幹淨俐洛,從來不拖泥帶水的,倒也是性情中人。尤其幫著蒼月把白帝門從東南一帶趕了出去,我們蒼風堡在那邊的利潤很是增長了一截,這都是厲大人的好處了。”
厲風渾身的不自在,在椅子上扭動了一下。歐陽至尊這樣的人,會無緣無故的來向一個年輕人示好麼?鬼才相信他的話。尤其聽他口口聲聲‘厲大人 ’,想來就已經明白了自己現在的身份,那麼歐陽至尊的來意就更加可堪玩味了。蒼風堡當年是祁連山一帶最大的綠林頭子,說白了就是土匪頭子。後來跟了朱元璋打天下,一票高手很是立下了一些功勞,所以才得了個天下第一的封號,那些高手也都一個個有了很好的出身。
就說古蒼月,因為救了朱元璋一命,所以得了一個蘇州府總捕頭的職位,那是一個肥得流油的位置。而這位歐陽至尊麼,傳說當年護著朱元璋,一個人以鐵爪硬生生撕裂了十九條陳友諒屬下的大將,兩軍陣前,更是不知道殺死了多少蒙古人的軍官,功勞極大,因此在軍隊裏面擁有很高的聲名,如今是兵部的大員,應天府下屬衛卒的統領之一。
這樣的人物,會無緣無故的路過西安府麼?也許會,但是他會來拜訪厲風這麼一個暫時沒有名氣,也沒有地位的人麼?誰相信呢?
所以厲風很謙虛的說到:“都是古大哥給我吹的,其實一切都是古大哥的實力占優。幫他恢複功力麼,也不是我多強,而是湊巧得到了一支‘玉參’而已,都是藥石的功勞啊。。。至于白帝門麼,我也不過是。。。”
歐陽至尊輕輕舉手,打斷了厲風的話:“男子漢大丈夫,說話做事就該直爽一些,厲大人何必說這些謙遜之詞?說實話罷,厲大人剛到西安府不過三個時辰,老朽就上門了,實在是厲大人從燕京出發的時候,就有人告訴我厲大人會到這裏,所以老朽就直接來這裏拜會厲大人了。。。應天府臨時有事,拖延了點時間,所以老朽剛到不過半個時辰而已。”
厲風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熱茶,透過那嫋嫋的熱氣看向了歐陽至尊:“這麼說來,前輩是專門來找小子我的?”
歐陽至尊看著自己散發出無窮魔力的雙手,笑著點頭:“沒錯,就是特意來找你的。”
厲風放下茶杯,恭敬的做正了身體,笑道:“小子洗耳恭聽。”
歐陽至尊看著幾個錦衣衛大漢端上了瓜子點心,伸手抓起了一個核桃,輕輕的撚碎了外殼後,抓出了幾顆肥厚的果肉。他小心翼翼的撕去了那果肉上的褐色皮子,嘴巴輕輕的吹了吹,然後滿足的把白嫩的果肉扔進了嘴裏,咀嚼了幾下。他低聲歎息著:“人老了,也就沒有當年的那股子英雄勁頭了。吃好、穿好,找個小姑娘抱在懷裏,自己的兒孫能夠舒舒服服的享福,這就足夠了。”
厲風兩只嘴角勾得高高的:“就憑前輩現在的身份地位,這一切有什麼難的呢?”
歐陽至尊抓起了幾顆花生米,細細的吹走了那皮兒,一粒粒的仔細端詳了一陣後,慢吞吞的丟盡了嘴裏,含糊的說到:“原本是這樣,可是現在不行了。老朽已經把那官位給辭掉了,嘿,不辭掉的話,大內錦衣衛可就上門抓人了。。。唉,閉門家中坐,禍從天上來,居然有人給我無端端的送來了兩萬兩銀子,這不是要害死老頭子我麼?”
厲風啞然,他只能抓起幾顆瓜子磕進了嘴裏,不敢回話。
歐陽至尊眯著眼睛,裏面射出了刀鋒一般的光芒,呵呵笑著:“要說當今的皇上,當年我們是和他一起打天下的,他的脾氣,我們還不知道麼?他生怕武將亂國,所以常遇春常大將軍,四十歲出頭的壯年,就這麼死了。藍玉藍大將軍,被那胡維庸滿門抄斬。而那胡維庸呢?嘿嘿,事後也不是全家被殺了個幹淨?”
厲風聽得歐陽至尊說起朱元璋的長短是非來,一時間不敢接上話題。這背後議論皇帝,可是死罪。他只能小心的說到:“前輩,小心四周耳目啊。雖然我帶來的都是燕王府的下屬,但是誰能保證其中沒有大內錦衣衛的人呢?”
第七十九章 死水微瀾(下)
歐陽至尊深深的盯了厲風一眼,淡笑到:“無妨,厲大人也是先天級的高手,自然明白,四周十丈之內,沒有活人,我們的談話,出我之口,入你之耳,怎麼會傳出去呢?。。。唔,剛才說到哪裏了?”他又抓起了一個核桃,輕輕的在掌心摩擦著:“大明朝開國的幾員猛將,可都是被殺了個幹淨,就連他老人家自己的侄兒,李大將軍,可也不是被斬了麼?理由就是李大將軍實在是太強了,強到他自己的大兒子實在比不過他。不過皇太子他早死,皇太孫允玟也是一個無能之人,李大將軍倒是不死不行的。”
厲風咕嚕一聲吞下了口水,大聲的叫嚷起來:“來人啊,送幾壺好酒上來,然後給我把院子封上,沒得我的命令,其他人嚴禁入內。”
美酒立刻送了上來,厲風抓起一個酒壺就骨碌碌的灌了個幹淨。歐陽至尊好笑,搖頭到:“厲大人,莫非你膽量這麼小麼?”
厲風丟下酒壺,長長的哈出了一口酒氣,搖頭到:“前輩您功勞高,地位高,熟人多,說些什麼話不要緊。可是小子我沒有任何根基,聽了這些話,都是有大麻煩的。但是既然前輩要和小子說這些,那也就只有聽著了。不過,我是不承認我和前輩會面過的。”
歐陽至尊滿意的點點頭,手一揮,一股無形的潛力把大廳的兩扇門給合上了。他繼續說到:“朱元璋這人,嘿嘿,性格刻薄寡毒,天生不講仁義。要不是我們蒼風堡實在是勢力太強,堡主他老人家功高蓋世,蒼風堡一系人馬早就被鏟除了。這也是我們聰明,大明朝建國後,立刻就收回了大批的屬下,除了派蒼月他們去各地鎮守,其他人都老老實實的留在了堡內,沒有出任官職,這才。。。”
他也吸過了一個酒壺,仰天就把一壺美酒灌進了肚子。他苦笑著看著厲風:“本來麼,皇太孫朱允玟的脾氣,比起他爺爺可是要柔和得多,要是兄弟們能夠捱到那個時候,可就有好日子過了,憑借我們在軍隊、朝廷裏面的關系,我們蒼風堡成為軍隊一大系統也不是什麼難事。奈何燕王他這一手可真是厲害,花費一些銀兩,就瓦解了整個應天府的所有武將,可真是厲害啊。”
厲風發出了幹澀的哈哈聲,說不出話來。歐陽至尊搖頭:“要說我們怎麼知道的?燕王府的屬下,也有我們蒼風堡的老兄弟,這些事情,自然是會聽得一些風聲了。。。按照朱元璋的脾氣,收了銀子的武將自然是要殺,沒有收銀子的武將,他也是放心不下的,那也遲早要倒黴的。他要用雪亮的刀子殺個天下紅彤彤的,然後才放心歸天呢。。。我可以坦白的告訴厲大人,如今的應天府,武將是人人自危,那些個文官也是一個個心中忐忑,唯恐自己的腦袋朝不保夕,老頭兒聰明,立刻卸了官職回家養老,嘿嘿。”
長歎了一聲,歐陽至尊歎道:“幾個老兄弟,看到情況不對,都學了老頭兒我,同時向兵部交了辭呈,剛交上去就被批下來了,我們可以即日離開應天府。。。嘿嘿,打了半輩子,結果到了老來,還混不到一個功名啊。”
厲風眼裏一亮,小心翼翼的看了歐陽至尊半天,這才很是仔細的問到:“歐陽前輩,莫非還想求一個功名麼?”
歐陽至尊奸詐的說到:“這個天下,反正是姓朱的,嘿嘿,不管怎麼樣,也沒有人會罵我歐陽至尊小人,身伺兩主罷?”
厲風舔了下嘴唇,眯著眼睛呆了半天,這才端起酒壺,朝著歐陽至尊敬了過去。歐陽至尊笑起來,也抓起了一個酒壺,兩人互相碰了一下,一飲而盡。厲風輕輕的噓出了一口酒氣,瞪圓了眼睛看著歐陽至尊,看到他很是自然的坐在那裏,一點點不自在都沒有,這才點了點頭。
厲風低聲到:“這是前輩的意思呢,還是貴堡主的意思?”
歐陽至尊輕輕的扭動了一下左手大拇指上那枚小小的白玉戒指,半天才說到:“半月前,堡主突然出關,給我一封書信後,就繼續閉關參悟無上絕學。”
厲風習慣性的把兩條大腿盤上了太師椅,打坐在了上面。很快的,他就發現了自己的失禮之處,厲風把兩條腿放下,低聲的在肚子裏面罵自己:“娘的,怎麼還是做道士時候的習慣?非要改了,改了。”他也不顧歐陽至尊臉上的那一絲微笑,問到:“如此的話,敢問是否貴堡所有人,都是如許想法?小子對很多事情都不知道,也不能保證日後的一些事情。。。嗯,如果有,那自然大家升官發財,如果沒有,但是貴堡如果有人泄漏了某些話語,恐怕這關礙就。。。”
歐陽至尊兩只手交叉著放在了小腹上,半天才說到:“堡內的內務大總管,他和老朽不是一條心。他最近把上了皇太孫伴讀的臣子黃子澄的線,和方孝孺等人走得很近很近。據說,我也是聽說而已,最近皇宮內的禁衛,已經有一半是內務總管的人手了,也都是我們蒼風堡的兄弟啊。”
厲風冷哼:“莫非貴堡主也管不住他?”
歐陽至尊很是含蓄的說了一句:“人,總要做兩手打算吧?”
厲風氣了個半死,說了半天,這歐陽至尊是這樣的念頭啊?日後如果燕王發達了,他們蒼風堡自然是奉燕王起事的功臣,這榮華富貴是跑不掉的。如果朱允玟坐穩了皇位,那憑借那位蒼風堡內務總管的功勞,他們蒼風堡依然可以威風八面,穩穩的發展這份基業。
厲風氣急的低聲喝罵到:“如此,如果我們家王爺起兵造反,要沖去應天府殺了那皇太孫的話,不知道蒼風堡幫哪邊呢?”
歐陽至尊剛才說了半天的‘大逆不道’的言語,絲毫不在意的評論朱元璋的為人,但是他現在聽到了厲風的話,還是嚇了個半死。他急忙的搖手:“禁聲,禁聲。厲大人,這種話,可是你我應該說的?你可是燕王府的臣子,這種謀反作亂的話,可能隨便說麼?”歐陽至尊心裏在大聲的詛咒著:“這個晚輩,簡直就是街頭一混混,難道他不知道一些話能說,一些不能說麼?我評論朱元璋,那是我資格老,我後台硬,尤其朱元璋都要死了,誰還關心這些東西?但是你自己現在是燕王府的臣子,在我面前大談什麼燕王要造反的事情,你想害死我啊?”
其實天下人明眼的都看得出來,這朱元璋要是死了,朱棣那邊不出亂子才是古怪了。問題是,恐怕包括朱棣自己在內,敢這麼出口說‘造反’的人,天下也只有厲風一個了。
厲風橫著眼睛,冷笑到:“如果不是為了這件事情,前輩來找小子又有什麼意義呢?我們都是在江湖上混的,前輩的經驗自然是比小子要豐富十倍以上,那我們就光棍一點,談談好處和條件吧。貴堡想要兩頭討好,恐怕是很難的,我總要防著諸位萬一背後捅我們一刀子罷?身為祁連山附近的綠林盟主,蒼風堡一聲令下,恐怕召集數萬江湖客不是問題,這可是一股大軍啊。”
歐陽至尊被厲風的一番言語弄得說不出話來,他也有點愕然:“這年頭是怎麼了?這江湖上的小輩,做事到底還講不講規矩?這種殺頭的事情,起碼應該是大家坐下來,心平氣和的仔細商量之後,才能做出結論的,怎麼現在就喜歡直接攤開在桌面上說了呢?”就好像妓女的內衣一樣,雖然無數男人都玩弄過她的身體了,大家都知道那內衣下面是什麼東西,但是,這內衣在人前總是要穿上的。也只有厲風這樣的無賴,才會把那顧全雙方面子的內衣徹底的撕掉,赤裸裸的直接講條件了。
用最粗俗的話來說,歐陽至尊這種人,是嫖妓的時候還要講究一點點感情的,大家都要互相交流一下,然後再撕去最後一層內衣。而厲風這個人呢?他喜歡的就是直接攤開了價碼,大家說得攏就上,說不攏就一拍兩散,日後該拍板磚繼續拍,該打悶棍繼續打,沒有什麼情面、道義可言的。
歐陽至尊盤算了半天,這才一咬牙齒,低聲說到:“老夫,這是不看好黃子澄那一群人的,方孝孺、黃子澄,腐儒爾,能成什麼大事?這天下,自然還是要用拳頭和刀劍才能打下來。哼,那老家夥總是在堡內和我爭權,他死去罷,關我何事?。。。我們蒼風堡,也該換一批新血了。”
他抬起頭,很是誠懇的看著厲風:“擺出你的條件吧,然後告訴老夫,老夫和老夫的手下,可以得到什麼樣的好處。”
厲風很是坦白的說到:“這次我們來收購戰馬,等我們回去的時候,你調動一批精銳的子弟跟著我們回去燕京。。。最好麼,我希望那批‘年輕’子弟的領頭人,他的姓氏是歐陽。。。如果天下真的有事,如果事成,你歐陽至尊的地位,只會比你告老之前更高。如果天下無事,或者事敗,那自然一切休提。”
歐陽至尊猛的站了起來:“好,就這樣說定了。我就派我三個孫兒跟著你去燕京。。。如果事發,等恰當時機,我會調集手下配合你們的動作。但是如果你們事敗,那麼我完全不知道今天的事情。”
厲風扁了一下嘴,突然的笑起來:“前輩這麼慷慨激昂為甚?這天下太平很久了,哪裏會有太多的事情呢?說不定我們都是喝醉了酒在胡說八道呢,嘿嘿,嘿嘿。”
歐陽至尊緩緩的坐了下來,臉上掛著神秘的笑容:“不錯,不錯,說不定我們都是在杞人憂天。不過,厲大人就真的一點都不知道王爺他的意思麼?莫非厲大人在燕京都沒有發現一點點的端倪麼?”
厲風歎息了一聲,很是‘坦白’的攤開了雙手,無奈的搖頭說到:“王爺的心願麼,小子怎麼知道呢?這種事情,還輪不到小子來出謀劃策的。不過嘛,嗯,要說端倪也有。”
歐陽至尊一下子就被吸引起了注意力,他低聲問到:“厲大人,可否為老朽解說一二呢?”
厲風笑了起來:“哦,其實也不算什麼大事了。燕王府的軍隊剛剛在草原上大敗虧輸一把,燕王二世子朱?\殿下重傷,正在召集一批和尚道士什麼的招魂呢。”厲風悠閑的看了看歐陽至尊,笑了起來:“草原上的損失太大了,所以,王爺要我們多多的采購軍馬,否則軍中戰馬都不夠使用了。”
歐陽至尊看了看左右,很是小心的問到:“不知道,燕王可要多少戰馬?”
厲風看了看歐陽至尊:“莫非前輩有門路,替我們多弄到一些便宜又好的馬兒麼?如此倒是多謝前輩了。。。唔,我們這次在草原上被元蒙韃子幹掉了十萬匹上好的戰馬,所以,大概也要補充這個數字才行。如果前輩能夠弄他兩三萬匹好的馬兒運去燕京,日後的功勞,前輩當占第一啊。”厲風又開始編造鬼話了,張嘴就把損失的數字誇張了十幾倍。
歐陽至尊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低著腦袋沉思起來,良久,他才說到:“倒也不是問題,蒼風堡的盟友裏面,倒是有十幾個大牧場。搜刮一下的話,倒也可以湊齊兩萬匹軍馬。銀子麼,厲大人看著給就是,總之不要讓那群草原上討生活的苦哈哈虧本就是。”
厲風一拍桌子:“十五兩銀子一匹,可好?想來前輩可以接受,一匹馬從接生到長到一歲口兩歲口的,吃掉的又是天生地長的牧草,成本也沒有太大的。”
歐陽至尊滿臉苦笑,緩緩的點頭。他的心頭都在滴血,剛剛達成協議,就被厲風狠宰了一刀啊。但是為了自己以及一票兄弟的出路,他也只能老老實實的伸出脖子挨這一刀,還能怎樣呢?
厲風笑起來:“這樣就好,不過,小子身上現銀不夠,暫且拖欠一段時日的銀子,行不行?前輩可以放心,我可以打下欠條的,想來前輩應該相信燕王府是絕對不會欠帳的吧?”
歐陽至尊長吸了一口氣,然後點頭。
厲風繼續彷佛黃鼠狼一樣的笑著:“那麼,兩萬不夠,十幾個大牧場,每個牧場起碼都要有五六千匹馬兒吧?否則也太不象話,四萬匹戰馬如何?兩個月內,馬兒必須送去燕京,趕得及麼?。。。前輩,我們現在可是合作方,這事情可是對我們大家都有好處的,日後的榮華富貴,嘿嘿。。。”
歐陽至尊混了一輩子的江湖,如今卻放著自己的江湖地位被厲風敲詐,不由得心裏是笑也笑不出來,哭也哭不得,他只能繼續的點頭,還能說什麼?人家燕王府的實力放在那裏的,不愁沒有人和他們合作,而自己想要找一個理想的靠山,那可就難了啊。想到委屈的地方,歐陽至尊心裏又是一陣難受,不由得把朱元璋的祖宗八代都給痛罵了一通。自己好端端的在應天府享福呢,如果不是朱元璋的為人太過分,至于告老還鄉麼?
就在厲風瘋狂的敲詐歐陽至尊的時候,燕王府內也上演了一場好戲。
朱棣滿臉擔憂的站在了院子的角落裏面,看著一層層的法壇把朱?\的身體環繞了起來。失去知覺的朱?\死豬一樣的躺在一張血紅色的氈子上面,身體懸浮在離地三尺的地方。無數的旗幡在風中緩緩晃動,一股股無形的力量充斥在院子之中。
僧道衍帶領著四十八個和尚,圍繞著這複雜的法壇往來游走,他們不斷的念頌著經文,手裏掐動著一個個的法訣,引動著四周的天地靈氣,增加著法陣的威力,希冀著能夠盡快的抓住朱?\飛散的魂魄,讓他盡快的轉醒。
朱僖站在朱棣的身後,低聲說到:“父王,天色也快黑了,您還是回去休息著吧。二弟他有法陣扶持,不會有事的。”
朱棣低聲的歎息:“無妨,再看看吧。這神鬼之事,說起來倒是讓人不放心的,也不知道你二弟他能否挺過來。。。唔,你有沒有收到厲風他們的回報?”
朱僖臉上掛起了請功的笑意,他笑道:“厲主管他兒個上午應該趕到西安府了,他的信息倒還沒有回來。但是厲竹的飛鴿傳書倒是來了,說是他們已經采購了數千匹上好的戰馬,即日就要運來燕京了。”
朱棣的臉色微微的輕松了一些:“這就好。。。唉。。。什麼人?”他突然發出了一聲輕喝,呂老太監等一眾高手立刻從黑影內閃了出來,護在了他面前。
一條黑影飄飄蕩蕩的從院子的大門處掠了進來,所過之處,燕王府的那些守衛剛剛發出喝問聲,就立刻被掀了個跟頭,那黑影彷佛如入無人之境的,帶著一身的寒氣沖了進來。院子裏,突然卷起了一股寒冷的旋風,饒是朱棣這樣的高手,都覺得毛孔是一陣的發炸。。。
第八十章 再入應天(上)
看得那黑影詭異無比的掠進了院子,呂老太監緊張的喝了一聲:“大膽,什麼人敢妄闖王府?給我拿下。”
黑衣人冷笑了一聲,手稍微揮動了一下,沖上去的十幾個頂兒尖兒的王府護衛就彷佛棉花團一樣飄了起來,離地一丈後,無比快速的朝著後方飛了出去。等得那些護衛都慘哼著躺在了地上,朱棣他們才感覺到了一股微風拂過自己面頰。朱棣長長的吸了一口氣,右手已經握緊了拳頭,就要朝著黑衣人劈出。正這個時候,僧道衍已經是停止了陣法的運轉,驚喜的沖上前去,躬身問候到:“師兄,您來了。”
朱棣的拳頭漸漸的松開了,他也看清了,沖進來的黑衣人,是一個身穿黑色僧袍,和僧道衍一般打扮的年輕僧人。他看起來不過二十五六的年紀,一對眼睛深深的凹陷了下去,高挺的鼻梁,淡淡的散發著藍色光芒的眼珠,顯得是無比的神秘。他冷冰冰的臉上強行擠出了一絲笑容,微微頷首:“道衍師弟,你遇到麻煩了不成?我正在南海強行突破上古神龍的水晶宮真水陣,結果接到你的求助鶴書,半路上把事情放下了來,這才趕來了。”
朱棣迎了上去,微微拱手到:“這位大師是?”
僧道衍連忙介紹到:“王爺,這位是小僧的師兄僧道逆,那元蒙妖僧巴吧兒實在厲害,尤其他可能有同門會來助他一臂之力,所以小僧特意邀請他來助陣的。師兄,這位就是當今皇上的第四子,燕王朱棣殿下。”
僧道逆的臉色立刻轉為和煦,彷佛春冰解凍一般。他微笑著朝朱棣深深的鞠躬:“王爺,倒是小僧失禮了。不過道逆心急師弟,害怕他碰到了什麼麻煩,他是我們最小的師弟,要是出事了,小僧在師傅面前不好看,所以急著進來,倒是冒犯了。。。那些被我打倒的護衛,只要稍微運功一下就無妨了,小僧魯莽,還望王爺恕罪。”
朱棣滿臉笑容:“哪裏,哪裏,大師關心同門,這是人之常情。大師遠道而來,倒是辛苦了,不如先進去休息一下,用杯清茶也好。”朱棣心裏在犯著猜疑:“你說你在南海強攻什麼上古神龍的水晶宮真水陣,怕是給自己臉上添光彩的大話吧?哪裏有這些東西?神龍?誰見過神龍是什麼樣子的?不過,看在道衍的面子上,倒也不好難為你得。這和尚倒也有點真本事,我王府護衛這麼多,居然沒一個可以攔下他。”
僧道逆笑了笑,看了看浮在空中的朱?\,笑道:“不急,這裏還有人需要救治,倒是等等。。。師弟,你的功力倒是沒有什麼長進,二十幾年不見了,你還是在原地踏步啊。”
僧道衍滿臉羞慚,連連躬身到:“師弟倒是熱心于俗務,這修行上的功夫,也就下得少了一些,不如師兄精進啊。”
僧道逆也不作聲,漫步走到了朱?\身邊,右手隨手朝著空中抓了過去,嘴裏低聲喝道:“孤魂野鬼,全部給佛爺我滾開。”他五根手指上頓時射出了五道黑色光華,狂風大作,隱隱約約可以看到無數的牛鬼蛇神怪叫著從院子裏面飛了出去。隨後,他的右手食指猛的點在了朱?\的眉心處,大喝了一聲:“汝,還不歸位,更待何時?”說完,他的左手飛快的掐動了幾個印訣,朝著天空擊打了出去。
幾道光華閃了一下,兩道靈光飛快的從天際飛了過來,注入了朱?\的紫府之內。僧道逆右手重重的在朱?\的額頭拍打了一記,笑道:“罷了,此子已經無礙,只要把身上的外傷調養好,就恢複如初了。”
他剛說完,朱?\就已經從那紅色氈子上跳了起來,嘴裏怒罵著:“直娘賊的赤蒙兒,是好漢的和你朱?\爺爺好好的較量一番。我操。。。啊,父王。。。”朱?\剛要罵粗話,突然看到朱棣已經驚喜的撲到了自己面前,不由得心頭一震,連忙把髒話縮了回去。
朱棣眼裏有水光閃動,他重重的抓住了朱?\的手,笑道:“好,好,好,?\兒,你沒事就好。這幾天,倒是讓父王擔心死了。。。”朱棣猛然間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他緩緩的站直了身體,眼裏水光消失得無影無蹤,威嚴的喝道:“呂主管,請諸位高僧回去休息罷。擺下宴席,我要請兩位大師吃夜宵、賞月。。。僖兒、?\兒,你們一起作陪。”
朱棣再次的打量了一下朱?\,發現他的確是清醒如初了,這才和顏向著僧道逆道謝:“道逆大師,這次?\兒能夠無事,真正是虧了大師的莫大法力。大師可不能急著走,一定要在小王府裏多多盤恒一段時間,也好讓小子們多多的請教請教。”
僧道逆看了看僧道衍,緩緩的點頭:“也罷,那‘先天葵水精元陣’,我和幾位同道用了半個月的功夫也沒有攻破,倒也不在乎這麼一點時間了。我就留下一段時間吧。。。道衍,師傅說,可以把新的一段口訣傳授給你了,你可要好好用功才是。”
僧道衍大喜稱謝,深深的鞠躬了下去。他的表現,那僧道逆倒彷佛不是他的師兄,而是他的長上一般。只有那朱?\,突然間得到了朱棣如許的真情關懷,心裏現在還是激動不已,站在地上看著朱棣,滿臉的孺眷神氣。那朱僖站在院子的角落裏,看到朱棣如許的關心朱?\,不由得心裏一陣的嫉妒,咬了咬嘴唇,硬是站在了那裏沒有吭聲。
四十八個被僧道衍從各地請來的和尚無言的稽首,然後轉身離開了院子。他們發現自己的法力和僧道衍比起來都差得遠,就不要說和僧道逆來比較了。朱棣又是一個非常實際的人,你能幹,他就對你好,你沒有用,他就懶得理會你,這些和尚心裏也清楚,拿了賞銀就走路吧,不用奢望朱棣會宴請他們的了。
西安府內,‘大龍手’歐陽至尊已經早早的告辭了,因為他被厲風不斷的討價還價弄得頭疼了,生怕自己再留下去,為了一個日後可能的功名,怕是要把自己的老本都搭進去,所以還是能早走點好。臨別的時候,他許諾了,一定會在兩個月內把那四萬匹精挑細選的戰馬給運到燕京城去的。
厲風心裏大樂,站在院子門口不斷的朝著歐陽至尊揮手,彷佛小情人離別一般的戀戀不舍。厲風滿臉的詭笑,在那裏嘀咕著:“你答應自己運過去,那就怪不得我了。這一路上的草料錢,人工費用,那也就你老先生負責了罷。反正你們蒼風堡在祁連山打家劫舍幾十年,也不知道積蓄了多少油水,不坑你們,坑誰啊?”
站在院子門口,看著巷子出口處的那兩盞燈籠,厲風在心裏盤算了老半天:“這蒼風堡出面,從西北的那些大牧場收購戰馬過去燕京,這就有四萬匹了,阿竹來了一個多月,也是已經收購了四千多。嗯,這白虎堂已被我們吞掉了,達買提他們也算是落入了我們的掌心,再用優惠的價錢采購兩萬匹戰馬那是狠輕松的事情。嘖嘖,這麼一來,我豈不是超額的完成了任務了麼?唔,倒是可以早兩個月回去燕京城了。”
不知不覺的,厲風竟然開始懷念朱僖府裏的那小小的精舍中屬于自己的房間,一股莫名的惆悵思緒彌漫心頭,讓他整個人彷佛樹樁子一樣的沉寂了下來。他身邊的那些錦衣衛大漢不敢打攪他,就看著厲風背著手站在院子門口,深深的暮色籠罩住了他,院子裏面的燈光讓他的身體鍍上了一層金邊,有著一種古怪的虛幻的氣息。
厲風的心沉入了空蕩蕩的神識海洋之中,他仔細的品味著心頭的悲傷和惆悵,一時間若有所悟。體內那個成型的循環飛快的旋轉著,吸收著附近的天地元氣,一絲絲的藏入了他的身體。厲風的神念在一邊仔細的觀察著這一切,看著自己的真元一絲絲的從氣體狀態化為了粘稠的閃光的液體物,心裏似乎有了一絲的感悟。
他想到了趙月兒給他描述的,關于結成金丹的過程,他的潛意識裏面突然醒悟到:“也許,結成金丹並不是一個很困難的過程;也許,結成金丹並不需要特別的修煉心訣。。。功到自然成,這就是一元宗的最核心的思想了。。。只有那琢磨金丹的過程,才是需要特別的法訣配合的。”
厲風微微眯著的眼睛突然睜開,兩道金光一閃即逝,淩厲的目光讓對面院子門口站著的幾條錦衣衛大漢嚇得渾身一個哆嗦。厲風仰天發出了通徹明悟的笑聲,施施然的背著雙手,行雲流水一般的走進了院子裏面去。這一次的感悟,雖然他的功力並沒有在實際上增加,但是他的‘道心’的修為,卻是大大的進了一步。
厲風自己也不知道,他此刻在‘道心’上的突破,恰好的救了他的一條小命,否則以他以前的心神修為,根本就控制不住體內瘋狂增長的狂暴真元。但是現在,他的‘道心’大進,就好像一個手持沖鋒槍的戰士突然明悟了槍的使用方法以及原則一般,他已經可以游刃有余的操縱此刻體內的真元了。
對面院子門口的幾個大漢在低聲的說著:“喂,剛才你們有沒有看到厲大人的眼睛?我的天啊,好強的光啊,差點嚇死我。”
一個錦衣衛的百戶低聲喝罵著:“閉嘴,厲大人是什麼樣的人物?嘿,他老人家的功力可是已經進入了先天級的,這次看樣子,說不定他老人家又是功力大進了,所以才會把神氣外泄的。嘖嘖,對于先天的境界麼,我還是有些了解的。”說完,他開始自吹自擂起來。厲風自己也沒有想到,在這些下屬的嘴裏,他已經是‘老人家’級別了。
走回自己所住的房間,厲風驚訝的看到小貓穿著一條褲衩,正趴在八仙桌上瘋狂的啃食著。烤乳豬,烤全羊,烤牛腿,烤雞,烤鴨。。。一桌子滿滿的烤肉。看到厲風進來了,小貓含糊不清的說到:“肉,肉啊,好吃的肉。風子,一起吃肉。”
厲風歡呼一聲,揮手趕走了房間內伺候小貓吃喝的八名金龍幫成員,關上房門,隨手施展了一個‘靜音咒’,自己也撲到了烤肉堆上,撕下了一條雞腿,放進嘴裏就是一通狂啃。一邊吃,厲風一邊含糊的問到:“小貓,你怎麼變成人了?你的尾巴怎麼不見了?奇怪啊,在青雲坪的時候,你的功力沒有這麼深的啊,變成人,起碼也要結成內丹,而且內丹要有很深的火候才是。”
小貓抬起頭來,翻身從厲風的床上把床單抓了起來,胡亂的擦了一下嘴巴,甕聲甕氣的說到:“小貓的運氣好啊,那天被那右聖扔下了山崖,正在努力的准備飛回青雲坪拼命的,誰知道那右聖的力量實在太大,足足把我扔出了十幾裏遠。”
厲風驚愕:“十幾裏?難怪我在青雲坪下找不到你。”厲風腦袋裏面浮現出了一頭巨大的老虎在天空張牙舞爪的飛過去的圖像,不由得一陣的心虛:“如果那時候有山民看到了小貓飛過去的模樣,那可就真真正正的會嚇死人了。”
小貓扯了一片豬耳朵,塞進了厲風的嘴裏,厲風幹脆的把豬耳朵塞進了嘴裏咀嚼起來。小貓抱起了那烤乳豬,就是一口下去。直到他吞下了足足兩斤多豬肉後,這才稍微緩了一下說到:“小貓命好,那右聖把我扔出去,誰知道剛好把我砸進了陳摶修煉的洞府。那個洞口只有不到五尺的直徑,剛好就把我砸進去了,倒是幸運,要不然就鐵定被砸成肉醬了。”
厲風呆了一下:“陳摶?那個專門睡覺的神仙?那個飛升後用絕大仙法把洞府整個隱藏起來的仙人?那個和宋朝開國皇帝下棋,贏了華山的家夥?。。。那個說華山是自己私產,和我們一元宗賭鬥,要一元宗搬家,結果連輸三場氣得再不出門的煉氣士?”
小貓唔了一聲,抓起一條牛腿又是一通狂啃,直啃得整個房間裏面肉屑橫飛,他把啃光的骨頭扔給了厲風,自己又抓起了一頭烤羊。他含糊的說到: “就是那個老家夥,他飛升後,我們一元宗還說看在鄰居的份上,不許人家去動他的洞府的。我小貓可是被砸進去的,可沒有觸犯禁令啊。那老家夥在洞府裏面倒是留下了不少好東西,我被扔進去,渾身無力,根本爬不起來,很是擔心你們,就把他洞府裏面所有的丹藥都給吃光了。。。”
厲風尖叫起來,跳過去死死的抓住了小貓的脖子,怒罵到:“你把他所有的丹藥都吃光了?難怪你突然結成了內丹,你這個沒有義氣的家夥,虧我厲風烤肉大家一起吃,喝酒大家一起喝,偷東西大家一起偷,打猴子。。。嗯,不說打猴子。。。總之我有好事,都沒有缺少你一份,你居然一個人把那些丹藥都吃光了,怎麼就沒有想到還有小爺我在?”
小貓氣都喘不過來了,他又不敢運力掙紮,只能苦苦的用可憐巴巴的眼神看著厲風。厲風氣急的死死的掐了一通,這才放開了手。小貓抓起酒壺就是一通狂灌,‘呼呼’牛喘了半天,這才緩過勁來。他很是委屈的說到:“那時候我也沒有想這麼多啊。那丹藥下肚子了,就把我整個的燒暈了,我暈在地上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後來出洞的時候,順手把陳摶留下的東西全部給拿了出來,這不就送給你麼?”
練成了妖丹,小貓就有了袖裏乾坤的本事,可以隨意的把總數量不多,重量不大的東西收藏在自己開辟出來的一個芥子幻境內。此刻他就從裏面仍出了無數的東西。幾張石凳,被厲風當場踏碎了;一張石床,被厲風用劍光消泯了;幾個蒲團,差點被厲風塞進了小貓的嘴裏;一柄長劍,厲風很是興奮的拔了出來,然後發現是那種三錢銀子一把的貨色,當場砸斷了;最後,小貓掏出了幾卷小小的書本,厲風大喜過望,連忙搶了過來。
翻動了一下那些散發著淡淡紫光的書籍,厲風長長的噓了一口氣,跳起來拍打了一下小貓的腦袋,贊賞到:“虧你把人家的洞府給搬光了,總算是找到了一點好東西。唔,口訣很簡單,但是正好是我現在欠缺的東西。我沒有一元宗更高深的心訣,正愁日後如何修煉。‘小寰天’的那些法術,施展出來了就是送死的,而且沒有運氣的法門在裏面。這‘周天寶菉’,正好是我要的寶貝啊。”
[ 本帖最後由 carserty 於 2007-3-31 23:34 編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