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邪風曲(呂風子) 作者:血紅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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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rserty 2007-3-31 21:55:23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3 393339
carserty 發表於 2007-3-31 23:12


第七十七章 人虎重逢(下)

  終于,兩個人的情緒稍微的發泄了一下,然後厲風和小貓牢牢的擁抱在了一起。厲風低聲說到:“你沒有死?太好了,太好了。。。我找遍了青雲坪下的深谷,但是都沒有找到你。我還以為那該死的右聖用陰雷送入你的身體,把你炸碎了。。。你沒死,太好了,現在終于有人可以陪我了。。。小貓,跟著我吧。”

  小貓嚎啕大哭,他也發出了細微不可聞的聲音:“都死了,死老道士,該死的胖道士,瘦道士,不胖不瘦的中道士,他們都死了。。。嗚嗚,月兒也不見了,你也不見了。小貓爬上青雲坪的時候,好害怕,嗚嗚嗚。。。我害怕你們都死了,小貓就要自殺了。。。嗚嗚,幸好我知道你不會死,我知道你一定好好的活著的,所以小貓要下來找你,嗚嗚。”

  厲風翻起了白眼,低聲問到:“你怎麼知道我不會死?”

  小貓用巴掌糊了一下鼻子下面的鼻涕,胡亂的在厲風背後一擦,低聲嚷嚷著:“你平時最喜歡就是偷奸耍滑,從來不見你和別人拼命。連練劍、練法術的時候都是從背後下手。你怎麼會和那些魔物交手?嗚嗚。。。這是月兒說的,可和我沒有關系。。。只要你活著就好,嗚嗚。。。”

  厲風死死的咬著牙齒,低聲說到:“沒錯,我活著,你也活著,我們總有機會的。”

  小貓看著厲風,重重的點頭,隨後仰天發出了一聲瘋狂的咆哮。他明白,厲風所謂的‘機會’是什麼意思。他緊緊的抱住了厲風,彷佛抱住了最重要的寶貝一樣。

  一片冰涼透骨的東西塞進了小貓的手裏,小貓看了一下手心,呆住了,那光潤的玉色,那是‘遁天符’。厲風低聲說到:“把他煉化進你的身體,可以掩蓋住你身上的妖氣。我可不想被天下人都知道,我身邊跟著一頭老虎啊。。。小貓聽話,現在就把他煉化了,以後你要跟著我去很多地方,辦很多事情,你要掩藏住自己的身份的。”

  小貓憨直,但是並不駑鈍,他點點頭,很聽話的把可以隱藏一切氣息的異寶‘遁天符’融入了自己的身體,然後他順手又是一把鼻涕擦在了厲風的衣袖上。

  厲風挽著小貓巨大的手掌,緩緩的看向了那邊目瞪口呆,面色一陣青一陣紅的金老頭,低聲說到:“這位,應該就是白虎堂的主人了吧?你們真是太無恥了些許,這位小貓,是我厲風恩師看門的童子。我恩師歸天,我留他在山上收拾事務,而我自己返回家鄉求一個功名出身。這次他下山來找我,你們居然調唆他來和我的屬下交手,實在是罪不可恕。”

  那邊陰老太監他們心裏早就樂翻了天,這麼無敵的壯漢居然是厲風的同門?那也實在是一個好消息,而且看起來,他們的同門情意還是深厚無比的,這可好,無論如何也不需要和小貓正面拼命了吧?尤其燕王最是喜歡驍勇的猛將,看到他們這次帶了小貓回去,豈不是會大加贊賞麼?不過他們心裏也有一點點的委屈,自己挨的這一通揍,那可就是白白的揍了。

  那些金老頭重金邀請來的江湖朋友悶不做聲的上前了,他們明白,現在情勢急驟變化,是他們顯示自己價值的時刻了。不管從江湖道義上來說還說從自己的面子上來說,都不允許他們現在離開。哪怕小貓再厲害,也不會勝過他們這十幾個武林高手的聯手吧?

  金老頭原本已經成六十度扭曲的腰肢頓時又直挺了起來,他大聲說到:“各位同道,現在事情可是放在這裏了,他們金龍幫好不卑鄙,居然還派了奸細在我們中間。如今幸好還有諸位同道仗義相助,我們白虎堂倒也不用害怕得他們。”

  人影接連閃動,阿竹他們一起站在了厲風的身後,那些跟著厲風從西安府城內跑來的錦衣衛高手也一個個的到了,他們面帶不可一世的驕狂神色,極其不屑的看向了金老頭他們一方的兩百多白虎堂門下。

  那些江湖豪客的臉色慘變,他們都是識貨的人。這些趕來的錦衣衛大漢,大部分都是超越了二流好手,接近江湖一流高手的水准,大概三成的人是不折不扣的一流高手,少數幾個百戶長、千戶長則更是超一流的厲害人物。這些豪客心裏犯起了嘀咕:“天,這是什麼樣的組合?怎麼會有這麼多的高手存在?金龍幫?從來沒有聽過這麼俗氣的名字,哪裏跳出來的?”

  自然,這些西北的江湖高手,不會聽說過一個在幾個月前還是蘇州府地方幫派的金龍幫的。

  厲風長吸了一口氣,傳音給了小貓:“小貓,我們不能太引人注意,所以,你不許使用任何法術,不能使用任何的法寶。你的功力,給我控制在和我的八成實力差不多的水准,你可以表現自己的臂力強大無比,但是也不能超過三萬斤。。。這裏是人間界,不是修道界。我們不知道三位閉關的老爺子身處何方,甚至那小北極在什麼地方都不知道,所以,我們必須靠自己在這裏先活下去。活下去的第一要素,就是絕對不能讓別人太注意你。”

  小貓似懂非懂的點點頭,他粗豪的傳音到了厲風耳朵邊:“風子,可惜我小貓沒用,每日裏都在青雲坪逗留,從來不出青雲坪,否則,我們可以找到東西昆侖的仙長幫助,只要找到三個老爺子,我們一元宗就不怕了。”

  厲風極度陰冷的一聲冷哼讓小貓渾身哆嗦了一下:“東西昆侖?他們是我們的朋友麼?我呸,那峨嵋劍派不也是我們的朋友麼?結果呢?如果不是峨嵋派害得我師傅他們重傷,就憑借‘大五行滅絕誅神陣’,哪個邪魔外道可以沖進去?。。。我,厲風,從那天就發誓,除了我的同門,我絕對不相信任何一個修道的人。”

  小貓仰天長吼了一聲:“峨嵋。。。”他一拳擊出,火紅色的拳風帶著剛猛的力量砸中了十丈外的一棵小樹,那樹頓時整個的炸裂了開來,炸成了漫天的碎屑。‘轟’的一聲,四周的人都感覺到了一股灼熱的氣流撲上了自己的面孔,頭發寒毛都卷曲了起來。

  一個江湖豪客呻吟了一聲:“先天真氣。”他們心裏,不過以為小貓是一個天賦異稟的壯漢,除了手臂的力氣,功力並不足論,可是小貓的這一拳,徹底的讓他們無語了。一個手臂上擁有著上萬斤的蠻力,又擁有先天真氣的人,這是極度可怕的。

  厲風抽出了青冥劍,也不作聲,很是囂張的擺出了一個舉劍刺天的姿勢,隨後一道十幾丈長的青色劍氣沖天而起。‘鏗鏘’一聲,青冥劍微微的顫抖了起來,隨後劍身上發出了細微的輕鳴聲,漸漸的那鳴叫聲越來越大,到了最後彷佛龍吟一般。那劍上的花紋受到厲風真氣所激,加上反射的日光,一道道青光沖出了老遠。

  那些金老頭重金邀來的豪客收起了自己的兵器,轉身就走。一個面色發白的大漢低聲說到:“金老,不是我們不用心。一個先天高手,我們可以纏死他,這種事情也發生過。但是兩個先天高手。。。恕我們無能。”

  一個手上有劍的中年人突然回頭,問到:“年輕人,你叫什麼名字?我是祁連山蒼風堡屬下黑風寨‘狂沙劍客’羅剛。”

  厲風外放的真氣緩緩內斂,他臉上浮現出了極度燦爛的笑容,兩只手捧著劍柄,劍尖朝上的朝著羅剛施了一個極度崇敬的禮節,笑道:“羅前輩,晚輩厲風有禮了。蒼風堡的朋友,都是好朋友了。我和‘催雲手’古蒼月古大哥可是好兄弟,倒也承蒙推薦給了‘大龍手’歐陽至尊歐陽前輩。晚輩不才,倒是有一個小小的綽號,‘擎天劍客’。”

  羅剛面色一變,整個的從冷冰冰的江湖豪客變成了青樓接客的老鴇一般,他笑嘻嘻的朝著厲風這邊施禮,笑道:“原來是曆兄弟,前輩的稱呼,可不敢當。這次的事情,可是真正的誤會了,我們不過是出來給金老頭幫幫聲勢的,可沒有和厲兄弟作對的意思。。。等有得機會,古前輩那裏,還請兄弟說羅剛我有禮了。”他遠遠的一個鞠躬,然後邁開大步就跑。

  那些江湖豪客聽得厲風和蒼風堡的人如許熟悉,臉色也都變了,七嘴八舌的說了一通客氣話後,彷佛厲風是鬼魅一般,立刻就離開了現場。‘天下第一堡’蒼風堡,在北方地界,的確擁有可怕的聲名。而厲風這個‘擎天劍客’的名頭,也因為這次的事情,徹底的在北方打開了名氣。

  厲風帶著小貓以及身後的大批人手,緩緩的逼向了已經陷于癡呆狀態的金老頭。厲風看了看彷佛突然間老了足足有二十歲,整個臉上肌肉都松弛了下來,身體佝僂得不成人形的金老頭,以及他身後那些一臉恐懼,渾身哆嗦著看著小貓的白虎堂弟子,不由得歎息起來:“何苦來由?天下的錢是賺不光的,你要賺錢,就正正經經的靠正當手段來賺,居然想從我們身上找冤枉銀子,何苦呢?”

  金老頭呆呆的看著厲風,沙啞的問到:“你,你們是蒼風堡的屬下?蒼風堡想要奪取我們白虎堂的基業麼?”

  厲風比劃了一個難看的手勢,冷笑著譏嘲他:“就你們白虎堂的基業,值得蒼風堡來搶奪麼?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我厲風承認我認識蒼風堡的‘很多 ’人,嗯,不過,這次是我們自己要來購買馬匹,和蒼風堡無關。你也就不用給自己的臉上貼金了,感情你覺得,輸在蒼風堡的手下你可以接受,輸給了我們,你無法承受,是不是?”

  金老頭歎息一聲,低下頭去:“罷了,說什麼都是空的。你們要殺就殺罷,總之我們也沒有反抗的力量了。”他突然抬起頭來,直著嗓子的喊叫起來: “那一群沒有義氣的混蛋啊,我花了大筆的白花花的銀子請他們趕來,他們現在居然一聲不吭的就走了,這些沒有義氣的王八蛋,他們還有什麼資格在江湖上混下去?”

  阿竹撇了一下嘴巴,惡毒的說到:“你才是混蛋,你的義氣就很深厚麼?你憑借什麼,能夠要求他們為了你送死?就銀子麼?銀子能買來人命麼?我呸。”阿竹一口吐沫吐在了地上。

  陰老太監看了看傻乎乎的站在厲風身邊的小貓,摸了摸自己的鼻梁,感覺自己的鼻子實在是塌下去了一點點,于是有點不好受的說到:“厲大人,這可就不用再多說了罷?我們幹掉這些人,把屍體一埋,然後滅了他們滿門,這漫天的風雨可就散了。到時候我們用點時間,收購他幾萬匹上好的戰馬,送回去,王。。。主子還不一定多高興呢。”

  金老頭聽得陰老太監的話,頓時渾身都哆嗦了一下。

  厲風摸著自己的額下巴,嘖嘖有聲的說到:“金老兒,你聽到沒有?我們要殺了你們呢。嘿嘿,你們白虎堂的年輕弟子可真是多啊,現在就死了,豈不是可惜大了?唔,真是可惜啊,這麼多精壯的漢子,如果能夠加入我們金龍幫,前途一定是很好很好的啊。。。大把大把的銀子,嘖嘖,前途無量啊。”

  金老頭聽出了厲風話裏的意思,他呆住了。陰老太監立刻明白了厲風的意思,他馬上轉了口風,笑嘻嘻的說到:“厲大人這可是慈悲為懷了。可不是麼?這麼多的年輕人,要是都殺了,可就有傷天和了。要是他們肯投靠金龍幫,這可就是自己人了。。。唉,要說起來這馬的生意,還是他們最懂行,這可都是人才啊,人才,怎麼能夠胡亂殺戮呢?”

  阿竹也是笑嘻嘻的連連點頭:“就是,就是,嘖嘖,看看我們金龍幫的兄弟,一個個吃得好,穿得好。尤其我們的實力強,我們的勢力大,我們的靠山麼,嘿嘿。。。要是諸位兄弟肯加入我們金龍幫,那就自然是最好的了。大家都是自家人,自然再也不會有幹戈了,是不是?”

  金老頭子醒水了,他看著厲風高深莫測的笑容,一時說不出話來。他現在也明白了,這些人不想殺光自己的人,並且還要招攬自己的弟子投靠金龍幫。但是唯一的麻煩就是,厲風他們到底想要怎麼對付自己呢?按照江湖常理來說,一個門派並吞另外一個門派,那被並吞的門派的頭目,鐵定會被幹掉以免掉他日後背叛的麻煩的。

  厲風笑起來,輕輕的拍打了一下金老頭的肩膀,笑道:“金前輩。”他的語氣突然的轉得極其的和藹、親切了。

  金老頭受寵若驚的跳了起來,連聲說到:“前輩這個稱呼,實在是不敢,不敢。”

  厲風笑道:“您年齡大嘛,所謂德高望重,嘿嘿,前輩這兩個字,您還是擔當得起的。嘿嘿。。。我們金龍幫,這次其實可不是來故意找前輩的麻煩的,實在是我們需要大量的馬匹,而前輩卻受到小人蒙蔽,和我們發生了一點點的糾紛。這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嘛。”

  金老頭幹笑了幾聲,那瘋狂漲價的決議,可是他親自作出來的。

  厲風背著手,看了看金老頭身後面色倉惶的白虎堂弟子,笑道:“這樣吧,我們大家都是好朋友,以後白虎堂就並入我們金龍幫,依舊負責這邊的馬匹生意。但是呢,我們金龍幫要留下一些人手在這邊配合金前輩,怎麼樣?。。。嗯,同時麼,我們也要給金前輩分憂,給諸位白虎堂的兄弟分憂,是不是呢?”

  陰笑了幾聲,厲風笑道:“這金前輩又要打理馬匹的生意,又要照顧自己的家人,實在是麻煩了一些。所以,金前輩的兒孫、子女,我們就替金前輩照料了。其他幾位堂主的雙親,我們也會好好的贍養他們,如何呢?。。。哦,那挑起了白虎堂和金龍幫之間紛爭的雷大虎,已經被我幹掉了,金前輩,這種奸佞小人,可是絕對不能留在身邊的啊。”

  一刻鍾後,所有的白虎堂成員都投入了金龍幫的門下。在強大的武力威脅下,任何的抵抗都是不濟事的。金老頭雖然不甘心自己的基業被奪取,但是現在能活下來就夠了,他還能說什麼?

  厲風笑著對阿竹說到:“好了,這裏的事情可就交給你處理了。。。唉,本來還以為要殺一個血流成河的,結果呢,這滿天的烏雲,可不就散了麼?” 厲風在心裏陰笑:“這樣也好,本來要滅了你們白虎堂,但是滅了你們的話,你們的朋友以及那華山劍派豈不是都要找上我們?那也是一個麻煩。現在留下你金老頭充門面就說金龍幫被你驅趕走了,我們用你們的親人做要挾,你敢不幫我們用心辦事?”

  阿竹會意的點頭:“沒問題的,收編白虎堂的事情,就交給我。。。阿風,這位小貓,是你的。。。”

  小貓甕聲甕氣的說到:“同門。。。不過,我年齡可比他大多了,哈哈哈哈。”

  厲風的手指頭在小貓的腰間輕輕的擰了一下,小貓‘唔’的慘哼了一聲。厲風看了看滿臉疑問的陰老太監,臉上掛起了燦爛的笑容,指點了一下自己被小貓汙染得不成樣子的錦袍,笑道:“陰公公,您可就麻煩一下了。這邊的事情,你主管一下,我帶小貓回去駐地,換下衣服。”

  說完,厲風就帶著小貓飛奔了出去。他心裏著急啊,一通的假話可要和小貓對上才行。他飛快的把自己腦袋裏面的那一通編造的身世溫習了一通,盤算起如何教授小貓這些謊言的問題了。

  剛剛回到金龍幫占用的院子,一個金龍幫的幫眾就驚愕萬分的迎了上來,低聲說到:“副幫主,那蒼風堡外務主管歐陽至尊來訪。”

  厲風大訝。


第七十八章 死水微瀾(上)

  且不說厲風慢吞吞的走進院子去會見歐陽至尊,心裏猜測著他的來意,我們先去應天府看看。

  明朝的始皇帝朱元璋的寢宮外,朱允玟一臉嚴肅的看著面前的方孝孺,低聲問到:“老師,你敢肯定麼?”

  方孝孺滿臉的憤怒之色,他重重的點頭:“殿下,臣肯定。這是錦衣衛的密探傳來的消息,刺殺我祖父的,的確是下面那些王爺派來的人,就是因為我祖父一力主張立殿下為帝啊。那些如今正在應天府內結交各位武將,賄賂了他們大把銀子的,也是一些來曆可疑的人。殿下,您的那些叔父,可都是眼睜睜的盯著京城等結果那。”

  朱允玟的臉色很難看,他苦笑起來:“老師,那你說我能怎麼樣?現在京城人心浮動,各位大臣都在觀望,那些武將更是都不可靠了,誰知道他們有沒有人動心了呢?外面又有各地王爺虎視眈眈,他們手上大軍加起來超過百萬,控制在我們手上的軍隊才多少人?萬一皇爺他一歸天,我們可怎麼收拾這個殘局?”

  方孝孺心有成竹的說到:“殿下,如果你放心把事情交給臣,我可以保證一切都不會有問題。第一步,我們就要命令所有關隘上的守將,嚴禁他們放任何一個藩王的兵卒過關,這樣一來,就可以掐死那些王爺調兵的通道,給我們緩出時間來。然後麼,殿下這幾天就要多多的去拜會一下那些大臣。武將不可靠了,那些文官也可以帶兵的,殿下可要把他們牢牢的拉在自己的身邊。”

  朱允玟沉默了很久,然後才點頭,從自己袖子裏面摸出了一方小巧的金印遞給了方孝孺,淡然說到:“一切都有勞老師了。。。太醫說皇阿爺的病,還能拖幾天?”

  方孝孺咬了咬牙齒,低聲回稟到:“殿下,恐怕皇上大行,就在這幾天了,您可要做好准備啊。我已經聯絡好了宮廷總管安公公,這宮裏面的事情,殿下是不用擔心的了。盡管讓那些支持燕王他們幾個王爺的大臣去吵鬧吧,反正我們已經拿到了皇上的親筆諭旨,倒也不害怕他們事後能翻騰出什麼風浪來。”

  朱允玟大驚:“皇阿爺的親筆諭旨?你哪裏拿到的?我怎麼不知道這回事情?”

  方孝孺叩拜了下去,誠惶誠恐的說到:“殿下,我是害怕陛下萬一臨時大行,不作出一個最後的決斷,我們大明朝的天下,可就動蕩不安了啊。臣有罪,這諭旨是臣模仿皇陛下的禦筆所書寫的。萬一陛下歸天之時,交代清楚了由誰接掌皇位,那就自然是天下太平。可是萬一如果陛下沒有做出交代,那麼,大明朝的天下,就只有依靠殿下了。”

  朱允玟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古怪的神色,他看了一眼滿臉恭敬的方孝孺,長長的歎息了一聲:“罷了,罷了,就按照老師的意思去做吧。既然安公公都已經和我們連成了一氣,那這詔書也就沒有什麼紕漏了。由得那些大臣去吵嚷吧,他們要立四皇叔為帝,把我這皇太孫置于何位?哼,不許他們吵鬧到皇阿爺,嗯?”

  方孝孺深深的匍匐在地上,恭敬的說到:“殿下放心,一切都在臣的計算之中。這皇位,是絕對跑不掉的了。。。等得殿下接掌了皇位,就按照臣的計劃緩緩的削去那些藩王的兵權,那就自然是天下太平,一切都在殿下的掌握之中了。”

  朱允玟從鼻子裏面擠出了一個輕輕的‘嗯’字,轉身推開了寢宮的門,走了進去。方孝孺緩緩的直起了上半身,滿臉鐵青的他看著東北方向,低聲詛咒著:“朱棣,我要你粉身碎骨,滿門抄斬。你居然敢派人刺殺我祖父,我方孝孺和你不共戴天。”

  而此刻,在應天府一座宅院的後院花廳內,曹國公李景隆呆呆的看著面前的那張二十萬兩的銀票,突然仰天發出了了譏嘲的笑聲:“妙啊,妙啊,想不到我李景隆還值點銀兩。”他猛的站起來,衣袖一擺,一股陰柔的力道把那銀票震成了粉碎,他冷哼到:“你走吧,告訴你家主子,我李景隆不值得他這麼看得起,我還有幾千石俸祿,倒也養得活一家老小。”

  沉默了一通後,李景隆身前的那有著一縷小山羊胡須的老頭兒輕笑起來:“李大人,何必這樣呢?這銀票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我們不求李大人做什麼事情,只要李大人乖乖的坐在府裏,靜靜的看著花開花謝也就罷了。”他笑著,從袖子裏面又掏出了一張銀票來,面額還是二十萬兩。

  李景隆怒笑:“滾,否則我現在就斃了你。”他頓了一頓,冷笑到:“我李景隆,只奉天子號令,其他人等,不要來汙我耳目。”

  老頭兒笑著,仔仔細細的收拾起了銀票,輕輕拱手,走出了花廳。他看了看左右,就這麼直接拔身上了屋頂,靈貓般飛快的跳躍了出去。

  立刻,李景隆在家裏接觸到神秘客人,接受了二十萬兩白銀賄賂的情報就傳入了方孝孺的耳朵裏面。方孝孺楞了半天,這才歎息了一陣,掏出了一個小本子,用筆把李景隆的名字重重的劃去了。他低聲的歎道:“能領軍打仗的就這麼幾人,如今可好,又有一個不可靠了。”

  正說著,方孝孺前面走來了一個身穿長袍的中年人,看到了方孝孺,他立刻快步跑了過來,看了看左右無人,低聲說到:“孝孺,前日我已經和殿下說了那話,殿下似乎也有了決斷了,今日他可和你說了麼?”

  方孝孺看了看空蕩蕩的廣場,壓低了聲音問到:“子澄,你說了什麼?”

  子澄,黃子澄低聲笑道:“前日看到殿下坐在殿角唉聲歎氣,我問他如何。殿下說懼怕各位叔父手握重兵,萬一皇上歸天,難以駕馭。我則告訴殿下西漢平定七國之事,漢景帝不是大兵一發,七國就伏貼了麼?殿下乃本朝正統,天皇貴胄,還有什麼可以擔心的?殿下這才開心了。”

  方孝孺笑起來:“好一個殿下,他今天在我面前,還對我說一切由我做主,殿下自己他心煩意亂,做不了主張,看來,殿下倒是比我們還要厲害一些。。。唔,剛剛接到錦衣衛報告,這李景隆,看樣子也是不可靠了,到時候萬一要發兵,可要重新物色人選了。”

  黃子澄雙手一攤,推卸責任的說到:“我不過是殿下的伴讀而已,這軍務上面的事情,我可不通。孝孺你有主意,就自己去辦吧。。。唔,過幾日老爺子就要出殯吧?子澄今天再去給老爺子上一柱香。。。知曉是誰派來的人下的手了麼?”

  方孝孺滿臉的仇恨:“燕王朱棣。。。我不會放過他的。”

  黃子澄楞了一下,囁嚅的說到:“孝孺,這,你可要考慮清楚了。朱棣手下鐵甲精騎可是本朝第一,尤其他坐鎮燕京,和元蒙殘黨連年征戰,這軍隊的戰力,可比應天府的禁軍還要強。千萬不要招惹出麻煩來,他手下二十幾萬大軍南下的話,恐怕京師不穩啊。”

  方孝孺露出了幸災樂禍的神色:“他的大軍?嘿,前幾天剛得到密報,他的十一萬精銳大軍被元蒙韃子收拾掉了一大半,東北那群蠻子又在和他羅索,手下軍隊早就抽調一空了。我前幾天就發了軍令,要居庸關的守將不許放他的殘余軍隊從草原上退回來。如今他手下沒有一兵一卒,我看他能如何。”

  黃子澄思忖了一陣,點了點頭,笑道:“如果大事可成,日後孝孺當可居于六部之首,可不要忘記了我們這幾個老朋友。”

  方孝孺輕笑:“彼此,彼此,若我們能扶植殿下,讓這天下太平,讓百姓富強,人人都有功啊。”

  兩人對視而笑,互相拱手,方孝孺帶著幾個護衛匆匆的除了宮門,而那黃子澄在廣場上轉悠了幾圈,快步朝著朱元璋的寢宮走了過去。

  厲風吩咐手下人把小貓帶進了後院,並且要求他們立刻找到裁縫,在兩個時辰內給小貓做上十幾套換洗的衣服。這些錦衣衛大漢可比金龍幫的幫眾精幹多了,聽得厲風的命令,也不多做廢話,兩個人帶著小貓去後院沐浴,十幾個人沖出了院子,滿天下的去抓裁縫去了。這些人眼睛歹毒得厲害,稍微看了一下小貓的身高,就知道沒有二十個裁縫同時動手,根本不可能完成厲風的要求。

  厲風自己則是把身上眼淚鼻涕一堆的錦袍扔進了垃圾堆,胡亂的披上了一件外套後,快步走進了用來待客的大廳。

  一個頭發散發著古怪的銀色光澤,發髻打理得整整齊齊一絲不亂,身上穿著一件天青色長袍,瘦小幹枯,幹淨得彷佛一枚風幹得榛子一般的老者正端坐在一張太師椅上,手裏端著一個精巧的茶杯。老頭兒看起來足足是六十開外的年齡了,長得是慈眉善目的。他臉上的皮膚稍微有點發黑,那是年紀的問題。而他的一對手則是非常的引人注目,手指頭比正常人長了一半,粗了一半,而且是光澤如玉,有一絲絲珍珠般的光華在裏面閃動著。

  厲風看了老頭兒一眼,發現自己看不透他的功力,立刻知道這老頭兒也已經進入了先天之境,功力和天地元氣糾纏在了一起,所以厲風才看不透的。他雙手作揖,呵呵大笑:“這位就是歐陽前輩罷?小子厲風無狀,讓前輩久等了。”

  老頭兒正是歐陽至尊,天下第一堡專門負責外務,說白了就是武力鬥毆、凶殺、殺人放火等一切行當的大總管。聽得厲風的話,他淡然一笑的把茶杯放在了身邊,站起來稍微了回了一個禮,笑道:“無妨,老朽我倒也沒有什麼正經事,不過是路過西安府,聽得兄弟們回報厲大人在這裏公幹,所以特意來看看。”

  厲風恭敬的請歐陽落座,自己在主位坐下了,一連串的吩咐手下人換熱茶,准備酒宴等等。歐陽沒吭聲,仔細的打量著厲風,看著他把幾十號下屬支使得彷佛風車一般的轉悠。良久,等得新鮮熱茶送上來了,歐陽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後,這才說到:“我是聽蒼月說,在蘇州府認識了一個少年英雄,把他的內傷給治好了,我們蒼風堡可都要承厲大人的情了。”

  歐陽朝著厲風拱拱手,繼續說到:“尤其厲大人行事幹淨俐洛,從來不拖泥帶水的,倒也是性情中人。尤其幫著蒼月把白帝門從東南一帶趕了出去,我們蒼風堡在那邊的利潤很是增長了一截,這都是厲大人的好處了。”

  厲風渾身的不自在,在椅子上扭動了一下。歐陽至尊這樣的人,會無緣無故的來向一個年輕人示好麼?鬼才相信他的話。尤其聽他口口聲聲‘厲大人 ’,想來就已經明白了自己現在的身份,那麼歐陽至尊的來意就更加可堪玩味了。蒼風堡當年是祁連山一帶最大的綠林頭子,說白了就是土匪頭子。後來跟了朱元璋打天下,一票高手很是立下了一些功勞,所以才得了個天下第一的封號,那些高手也都一個個有了很好的出身。

  就說古蒼月,因為救了朱元璋一命,所以得了一個蘇州府總捕頭的職位,那是一個肥得流油的位置。而這位歐陽至尊麼,傳說當年護著朱元璋,一個人以鐵爪硬生生撕裂了十九條陳友諒屬下的大將,兩軍陣前,更是不知道殺死了多少蒙古人的軍官,功勞極大,因此在軍隊裏面擁有很高的聲名,如今是兵部的大員,應天府下屬衛卒的統領之一。

  這樣的人物,會無緣無故的路過西安府麼?也許會,但是他會來拜訪厲風這麼一個暫時沒有名氣,也沒有地位的人麼?誰相信呢?

  所以厲風很謙虛的說到:“都是古大哥給我吹的,其實一切都是古大哥的實力占優。幫他恢複功力麼,也不是我多強,而是湊巧得到了一支‘玉參’而已,都是藥石的功勞啊。。。至于白帝門麼,我也不過是。。。”

  歐陽至尊輕輕舉手,打斷了厲風的話:“男子漢大丈夫,說話做事就該直爽一些,厲大人何必說這些謙遜之詞?說實話罷,厲大人剛到西安府不過三個時辰,老朽就上門了,實在是厲大人從燕京出發的時候,就有人告訴我厲大人會到這裏,所以老朽就直接來這裏拜會厲大人了。。。應天府臨時有事,拖延了點時間,所以老朽剛到不過半個時辰而已。”

  厲風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熱茶,透過那嫋嫋的熱氣看向了歐陽至尊:“這麼說來,前輩是專門來找小子我的?”

  歐陽至尊看著自己散發出無窮魔力的雙手,笑著點頭:“沒錯,就是特意來找你的。”

  厲風放下茶杯,恭敬的做正了身體,笑道:“小子洗耳恭聽。”

  歐陽至尊看著幾個錦衣衛大漢端上了瓜子點心,伸手抓起了一個核桃,輕輕的撚碎了外殼後,抓出了幾顆肥厚的果肉。他小心翼翼的撕去了那果肉上的褐色皮子,嘴巴輕輕的吹了吹,然後滿足的把白嫩的果肉扔進了嘴裏,咀嚼了幾下。他低聲歎息著:“人老了,也就沒有當年的那股子英雄勁頭了。吃好、穿好,找個小姑娘抱在懷裏,自己的兒孫能夠舒舒服服的享福,這就足夠了。”

  厲風兩只嘴角勾得高高的:“就憑前輩現在的身份地位,這一切有什麼難的呢?”

  歐陽至尊抓起了幾顆花生米,細細的吹走了那皮兒,一粒粒的仔細端詳了一陣後,慢吞吞的丟盡了嘴裏,含糊的說到:“原本是這樣,可是現在不行了。老朽已經把那官位給辭掉了,嘿,不辭掉的話,大內錦衣衛可就上門抓人了。。。唉,閉門家中坐,禍從天上來,居然有人給我無端端的送來了兩萬兩銀子,這不是要害死老頭子我麼?”

  厲風啞然,他只能抓起幾顆瓜子磕進了嘴裏,不敢回話。

  歐陽至尊眯著眼睛,裏面射出了刀鋒一般的光芒,呵呵笑著:“要說當今的皇上,當年我們是和他一起打天下的,他的脾氣,我們還不知道麼?他生怕武將亂國,所以常遇春常大將軍,四十歲出頭的壯年,就這麼死了。藍玉藍大將軍,被那胡維庸滿門抄斬。而那胡維庸呢?嘿嘿,事後也不是全家被殺了個幹淨?”

  厲風聽得歐陽至尊說起朱元璋的長短是非來,一時間不敢接上話題。這背後議論皇帝,可是死罪。他只能小心的說到:“前輩,小心四周耳目啊。雖然我帶來的都是燕王府的下屬,但是誰能保證其中沒有大內錦衣衛的人呢?”

  
第七十九章 死水微瀾(下)

  歐陽至尊深深的盯了厲風一眼,淡笑到:“無妨,厲大人也是先天級的高手,自然明白,四周十丈之內,沒有活人,我們的談話,出我之口,入你之耳,怎麼會傳出去呢?。。。唔,剛才說到哪裏了?”他又抓起了一個核桃,輕輕的在掌心摩擦著:“大明朝開國的幾員猛將,可都是被殺了個幹淨,就連他老人家自己的侄兒,李大將軍,可也不是被斬了麼?理由就是李大將軍實在是太強了,強到他自己的大兒子實在比不過他。不過皇太子他早死,皇太孫允玟也是一個無能之人,李大將軍倒是不死不行的。”

  厲風咕嚕一聲吞下了口水,大聲的叫嚷起來:“來人啊,送幾壺好酒上來,然後給我把院子封上,沒得我的命令,其他人嚴禁入內。”

  美酒立刻送了上來,厲風抓起一個酒壺就骨碌碌的灌了個幹淨。歐陽至尊好笑,搖頭到:“厲大人,莫非你膽量這麼小麼?”

  厲風丟下酒壺,長長的哈出了一口酒氣,搖頭到:“前輩您功勞高,地位高,熟人多,說些什麼話不要緊。可是小子我沒有任何根基,聽了這些話,都是有大麻煩的。但是既然前輩要和小子說這些,那也就只有聽著了。不過,我是不承認我和前輩會面過的。”

  歐陽至尊滿意的點點頭,手一揮,一股無形的潛力把大廳的兩扇門給合上了。他繼續說到:“朱元璋這人,嘿嘿,性格刻薄寡毒,天生不講仁義。要不是我們蒼風堡實在是勢力太強,堡主他老人家功高蓋世,蒼風堡一系人馬早就被鏟除了。這也是我們聰明,大明朝建國後,立刻就收回了大批的屬下,除了派蒼月他們去各地鎮守,其他人都老老實實的留在了堡內,沒有出任官職,這才。。。”

  他也吸過了一個酒壺,仰天就把一壺美酒灌進了肚子。他苦笑著看著厲風:“本來麼,皇太孫朱允玟的脾氣,比起他爺爺可是要柔和得多,要是兄弟們能夠捱到那個時候,可就有好日子過了,憑借我們在軍隊、朝廷裏面的關系,我們蒼風堡成為軍隊一大系統也不是什麼難事。奈何燕王他這一手可真是厲害,花費一些銀兩,就瓦解了整個應天府的所有武將,可真是厲害啊。”

  厲風發出了幹澀的哈哈聲,說不出話來。歐陽至尊搖頭:“要說我們怎麼知道的?燕王府的屬下,也有我們蒼風堡的老兄弟,這些事情,自然是會聽得一些風聲了。。。按照朱元璋的脾氣,收了銀子的武將自然是要殺,沒有收銀子的武將,他也是放心不下的,那也遲早要倒黴的。他要用雪亮的刀子殺個天下紅彤彤的,然後才放心歸天呢。。。我可以坦白的告訴厲大人,如今的應天府,武將是人人自危,那些個文官也是一個個心中忐忑,唯恐自己的腦袋朝不保夕,老頭兒聰明,立刻卸了官職回家養老,嘿嘿。”

  長歎了一聲,歐陽至尊歎道:“幾個老兄弟,看到情況不對,都學了老頭兒我,同時向兵部交了辭呈,剛交上去就被批下來了,我們可以即日離開應天府。。。嘿嘿,打了半輩子,結果到了老來,還混不到一個功名啊。”

  厲風眼裏一亮,小心翼翼的看了歐陽至尊半天,這才很是仔細的問到:“歐陽前輩,莫非還想求一個功名麼?”

  歐陽至尊奸詐的說到:“這個天下,反正是姓朱的,嘿嘿,不管怎麼樣,也沒有人會罵我歐陽至尊小人,身伺兩主罷?”

  厲風舔了下嘴唇,眯著眼睛呆了半天,這才端起酒壺,朝著歐陽至尊敬了過去。歐陽至尊笑起來,也抓起了一個酒壺,兩人互相碰了一下,一飲而盡。厲風輕輕的噓出了一口酒氣,瞪圓了眼睛看著歐陽至尊,看到他很是自然的坐在那裏,一點點不自在都沒有,這才點了點頭。

  厲風低聲到:“這是前輩的意思呢,還是貴堡主的意思?”

  歐陽至尊輕輕的扭動了一下左手大拇指上那枚小小的白玉戒指,半天才說到:“半月前,堡主突然出關,給我一封書信後,就繼續閉關參悟無上絕學。”

  厲風習慣性的把兩條大腿盤上了太師椅,打坐在了上面。很快的,他就發現了自己的失禮之處,厲風把兩條腿放下,低聲的在肚子裏面罵自己:“娘的,怎麼還是做道士時候的習慣?非要改了,改了。”他也不顧歐陽至尊臉上的那一絲微笑,問到:“如此的話,敢問是否貴堡所有人,都是如許想法?小子對很多事情都不知道,也不能保證日後的一些事情。。。嗯,如果有,那自然大家升官發財,如果沒有,但是貴堡如果有人泄漏了某些話語,恐怕這關礙就。。。”

  歐陽至尊兩只手交叉著放在了小腹上,半天才說到:“堡內的內務大總管,他和老朽不是一條心。他最近把上了皇太孫伴讀的臣子黃子澄的線,和方孝孺等人走得很近很近。據說,我也是聽說而已,最近皇宮內的禁衛,已經有一半是內務總管的人手了,也都是我們蒼風堡的兄弟啊。”

  厲風冷哼:“莫非貴堡主也管不住他?”

  歐陽至尊很是含蓄的說了一句:“人,總要做兩手打算吧?”

  厲風氣了個半死,說了半天,這歐陽至尊是這樣的念頭啊?日後如果燕王發達了,他們蒼風堡自然是奉燕王起事的功臣,這榮華富貴是跑不掉的。如果朱允玟坐穩了皇位,那憑借那位蒼風堡內務總管的功勞,他們蒼風堡依然可以威風八面,穩穩的發展這份基業。

  厲風氣急的低聲喝罵到:“如此,如果我們家王爺起兵造反,要沖去應天府殺了那皇太孫的話,不知道蒼風堡幫哪邊呢?”

  歐陽至尊剛才說了半天的‘大逆不道’的言語,絲毫不在意的評論朱元璋的為人,但是他現在聽到了厲風的話,還是嚇了個半死。他急忙的搖手:“禁聲,禁聲。厲大人,這種話,可是你我應該說的?你可是燕王府的臣子,這種謀反作亂的話,可能隨便說麼?”歐陽至尊心裏在大聲的詛咒著:“這個晚輩,簡直就是街頭一混混,難道他不知道一些話能說,一些不能說麼?我評論朱元璋,那是我資格老,我後台硬,尤其朱元璋都要死了,誰還關心這些東西?但是你自己現在是燕王府的臣子,在我面前大談什麼燕王要造反的事情,你想害死我啊?”

  其實天下人明眼的都看得出來,這朱元璋要是死了,朱棣那邊不出亂子才是古怪了。問題是,恐怕包括朱棣自己在內,敢這麼出口說‘造反’的人,天下也只有厲風一個了。

  厲風橫著眼睛,冷笑到:“如果不是為了這件事情,前輩來找小子又有什麼意義呢?我們都是在江湖上混的,前輩的經驗自然是比小子要豐富十倍以上,那我們就光棍一點,談談好處和條件吧。貴堡想要兩頭討好,恐怕是很難的,我總要防著諸位萬一背後捅我們一刀子罷?身為祁連山附近的綠林盟主,蒼風堡一聲令下,恐怕召集數萬江湖客不是問題,這可是一股大軍啊。”

  歐陽至尊被厲風的一番言語弄得說不出話來,他也有點愕然:“這年頭是怎麼了?這江湖上的小輩,做事到底還講不講規矩?這種殺頭的事情,起碼應該是大家坐下來,心平氣和的仔細商量之後,才能做出結論的,怎麼現在就喜歡直接攤開在桌面上說了呢?”就好像妓女的內衣一樣,雖然無數男人都玩弄過她的身體了,大家都知道那內衣下面是什麼東西,但是,這內衣在人前總是要穿上的。也只有厲風這樣的無賴,才會把那顧全雙方面子的內衣徹底的撕掉,赤裸裸的直接講條件了。

  用最粗俗的話來說,歐陽至尊這種人,是嫖妓的時候還要講究一點點感情的,大家都要互相交流一下,然後再撕去最後一層內衣。而厲風這個人呢?他喜歡的就是直接攤開了價碼,大家說得攏就上,說不攏就一拍兩散,日後該拍板磚繼續拍,該打悶棍繼續打,沒有什麼情面、道義可言的。

  歐陽至尊盤算了半天,這才一咬牙齒,低聲說到:“老夫,這是不看好黃子澄那一群人的,方孝孺、黃子澄,腐儒爾,能成什麼大事?這天下,自然還是要用拳頭和刀劍才能打下來。哼,那老家夥總是在堡內和我爭權,他死去罷,關我何事?。。。我們蒼風堡,也該換一批新血了。”

  他抬起頭,很是誠懇的看著厲風:“擺出你的條件吧,然後告訴老夫,老夫和老夫的手下,可以得到什麼樣的好處。”

  厲風很是坦白的說到:“這次我們來收購戰馬,等我們回去的時候,你調動一批精銳的子弟跟著我們回去燕京。。。最好麼,我希望那批‘年輕’子弟的領頭人,他的姓氏是歐陽。。。如果天下真的有事,如果事成,你歐陽至尊的地位,只會比你告老之前更高。如果天下無事,或者事敗,那自然一切休提。”

  歐陽至尊猛的站了起來:“好,就這樣說定了。我就派我三個孫兒跟著你去燕京。。。如果事發,等恰當時機,我會調集手下配合你們的動作。但是如果你們事敗,那麼我完全不知道今天的事情。”

  厲風扁了一下嘴,突然的笑起來:“前輩這麼慷慨激昂為甚?這天下太平很久了,哪裏會有太多的事情呢?說不定我們都是喝醉了酒在胡說八道呢,嘿嘿,嘿嘿。”

  歐陽至尊緩緩的坐了下來,臉上掛著神秘的笑容:“不錯,不錯,說不定我們都是在杞人憂天。不過,厲大人就真的一點都不知道王爺他的意思麼?莫非厲大人在燕京都沒有發現一點點的端倪麼?”

  厲風歎息了一聲,很是‘坦白’的攤開了雙手,無奈的搖頭說到:“王爺的心願麼,小子怎麼知道呢?這種事情,還輪不到小子來出謀劃策的。不過嘛,嗯,要說端倪也有。”

  歐陽至尊一下子就被吸引起了注意力,他低聲問到:“厲大人,可否為老朽解說一二呢?”

  厲風笑了起來:“哦,其實也不算什麼大事了。燕王府的軍隊剛剛在草原上大敗虧輸一把,燕王二世子朱?\殿下重傷,正在召集一批和尚道士什麼的招魂呢。”厲風悠閑的看了看歐陽至尊,笑了起來:“草原上的損失太大了,所以,王爺要我們多多的采購軍馬,否則軍中戰馬都不夠使用了。”

  歐陽至尊看了看左右,很是小心的問到:“不知道,燕王可要多少戰馬?”

  厲風看了看歐陽至尊:“莫非前輩有門路,替我們多弄到一些便宜又好的馬兒麼?如此倒是多謝前輩了。。。唔,我們這次在草原上被元蒙韃子幹掉了十萬匹上好的戰馬,所以,大概也要補充這個數字才行。如果前輩能夠弄他兩三萬匹好的馬兒運去燕京,日後的功勞,前輩當占第一啊。”厲風又開始編造鬼話了,張嘴就把損失的數字誇張了十幾倍。

  歐陽至尊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低著腦袋沉思起來,良久,他才說到:“倒也不是問題,蒼風堡的盟友裏面,倒是有十幾個大牧場。搜刮一下的話,倒也可以湊齊兩萬匹軍馬。銀子麼,厲大人看著給就是,總之不要讓那群草原上討生活的苦哈哈虧本就是。”

  厲風一拍桌子:“十五兩銀子一匹,可好?想來前輩可以接受,一匹馬從接生到長到一歲口兩歲口的,吃掉的又是天生地長的牧草,成本也沒有太大的。”

  歐陽至尊滿臉苦笑,緩緩的點頭。他的心頭都在滴血,剛剛達成協議,就被厲風狠宰了一刀啊。但是為了自己以及一票兄弟的出路,他也只能老老實實的伸出脖子挨這一刀,還能怎樣呢?

  厲風笑起來:“這樣就好,不過,小子身上現銀不夠,暫且拖欠一段時日的銀子,行不行?前輩可以放心,我可以打下欠條的,想來前輩應該相信燕王府是絕對不會欠帳的吧?”

  歐陽至尊長吸了一口氣,然後點頭。

  厲風繼續彷佛黃鼠狼一樣的笑著:“那麼,兩萬不夠,十幾個大牧場,每個牧場起碼都要有五六千匹馬兒吧?否則也太不象話,四萬匹戰馬如何?兩個月內,馬兒必須送去燕京,趕得及麼?。。。前輩,我們現在可是合作方,這事情可是對我們大家都有好處的,日後的榮華富貴,嘿嘿。。。”

  歐陽至尊混了一輩子的江湖,如今卻放著自己的江湖地位被厲風敲詐,不由得心裏是笑也笑不出來,哭也哭不得,他只能繼續的點頭,還能說什麼?人家燕王府的實力放在那裏的,不愁沒有人和他們合作,而自己想要找一個理想的靠山,那可就難了啊。想到委屈的地方,歐陽至尊心裏又是一陣難受,不由得把朱元璋的祖宗八代都給痛罵了一通。自己好端端的在應天府享福呢,如果不是朱元璋的為人太過分,至于告老還鄉麼?

  就在厲風瘋狂的敲詐歐陽至尊的時候,燕王府內也上演了一場好戲。

  朱棣滿臉擔憂的站在了院子的角落裏面,看著一層層的法壇把朱?\的身體環繞了起來。失去知覺的朱?\死豬一樣的躺在一張血紅色的氈子上面,身體懸浮在離地三尺的地方。無數的旗幡在風中緩緩晃動,一股股無形的力量充斥在院子之中。

  僧道衍帶領著四十八個和尚,圍繞著這複雜的法壇往來游走,他們不斷的念頌著經文,手裏掐動著一個個的法訣,引動著四周的天地靈氣,增加著法陣的威力,希冀著能夠盡快的抓住朱?\飛散的魂魄,讓他盡快的轉醒。

  朱僖站在朱棣的身後,低聲說到:“父王,天色也快黑了,您還是回去休息著吧。二弟他有法陣扶持,不會有事的。”

  朱棣低聲的歎息:“無妨,再看看吧。這神鬼之事,說起來倒是讓人不放心的,也不知道你二弟他能否挺過來。。。唔,你有沒有收到厲風他們的回報?”

  朱僖臉上掛起了請功的笑意,他笑道:“厲主管他兒個上午應該趕到西安府了,他的信息倒還沒有回來。但是厲竹的飛鴿傳書倒是來了,說是他們已經采購了數千匹上好的戰馬,即日就要運來燕京了。”

  朱棣的臉色微微的輕松了一些:“這就好。。。唉。。。什麼人?”他突然發出了一聲輕喝,呂老太監等一眾高手立刻從黑影內閃了出來,護在了他面前。

  一條黑影飄飄蕩蕩的從院子的大門處掠了進來,所過之處,燕王府的那些守衛剛剛發出喝問聲,就立刻被掀了個跟頭,那黑影彷佛如入無人之境的,帶著一身的寒氣沖了進來。院子裏,突然卷起了一股寒冷的旋風,饒是朱棣這樣的高手,都覺得毛孔是一陣的發炸。。。


第八十章 再入應天(上)

  看得那黑影詭異無比的掠進了院子,呂老太監緊張的喝了一聲:“大膽,什麼人敢妄闖王府?給我拿下。”

  黑衣人冷笑了一聲,手稍微揮動了一下,沖上去的十幾個頂兒尖兒的王府護衛就彷佛棉花團一樣飄了起來,離地一丈後,無比快速的朝著後方飛了出去。等得那些護衛都慘哼著躺在了地上,朱棣他們才感覺到了一股微風拂過自己面頰。朱棣長長的吸了一口氣,右手已經握緊了拳頭,就要朝著黑衣人劈出。正這個時候,僧道衍已經是停止了陣法的運轉,驚喜的沖上前去,躬身問候到:“師兄,您來了。”

  朱棣的拳頭漸漸的松開了,他也看清了,沖進來的黑衣人,是一個身穿黑色僧袍,和僧道衍一般打扮的年輕僧人。他看起來不過二十五六的年紀,一對眼睛深深的凹陷了下去,高挺的鼻梁,淡淡的散發著藍色光芒的眼珠,顯得是無比的神秘。他冷冰冰的臉上強行擠出了一絲笑容,微微頷首:“道衍師弟,你遇到麻煩了不成?我正在南海強行突破上古神龍的水晶宮真水陣,結果接到你的求助鶴書,半路上把事情放下了來,這才趕來了。”

  朱棣迎了上去,微微拱手到:“這位大師是?”

  僧道衍連忙介紹到:“王爺,這位是小僧的師兄僧道逆,那元蒙妖僧巴吧兒實在厲害,尤其他可能有同門會來助他一臂之力,所以小僧特意邀請他來助陣的。師兄,這位就是當今皇上的第四子,燕王朱棣殿下。”

  僧道逆的臉色立刻轉為和煦,彷佛春冰解凍一般。他微笑著朝朱棣深深的鞠躬:“王爺,倒是小僧失禮了。不過道逆心急師弟,害怕他碰到了什麼麻煩,他是我們最小的師弟,要是出事了,小僧在師傅面前不好看,所以急著進來,倒是冒犯了。。。那些被我打倒的護衛,只要稍微運功一下就無妨了,小僧魯莽,還望王爺恕罪。”

  朱棣滿臉笑容:“哪裏,哪裏,大師關心同門,這是人之常情。大師遠道而來,倒是辛苦了,不如先進去休息一下,用杯清茶也好。”朱棣心裏在犯著猜疑:“你說你在南海強攻什麼上古神龍的水晶宮真水陣,怕是給自己臉上添光彩的大話吧?哪裏有這些東西?神龍?誰見過神龍是什麼樣子的?不過,看在道衍的面子上,倒也不好難為你得。這和尚倒也有點真本事,我王府護衛這麼多,居然沒一個可以攔下他。”

  僧道逆笑了笑,看了看浮在空中的朱?\,笑道:“不急,這裏還有人需要救治,倒是等等。。。師弟,你的功力倒是沒有什麼長進,二十幾年不見了,你還是在原地踏步啊。”

  僧道衍滿臉羞慚,連連躬身到:“師弟倒是熱心于俗務,這修行上的功夫,也就下得少了一些,不如師兄精進啊。”

  僧道逆也不作聲,漫步走到了朱?\身邊,右手隨手朝著空中抓了過去,嘴裏低聲喝道:“孤魂野鬼,全部給佛爺我滾開。”他五根手指上頓時射出了五道黑色光華,狂風大作,隱隱約約可以看到無數的牛鬼蛇神怪叫著從院子裏面飛了出去。隨後,他的右手食指猛的點在了朱?\的眉心處,大喝了一聲:“汝,還不歸位,更待何時?”說完,他的左手飛快的掐動了幾個印訣,朝著天空擊打了出去。

  幾道光華閃了一下,兩道靈光飛快的從天際飛了過來,注入了朱?\的紫府之內。僧道逆右手重重的在朱?\的額頭拍打了一記,笑道:“罷了,此子已經無礙,只要把身上的外傷調養好,就恢複如初了。”

  他剛說完,朱?\就已經從那紅色氈子上跳了起來,嘴裏怒罵著:“直娘賊的赤蒙兒,是好漢的和你朱?\爺爺好好的較量一番。我操。。。啊,父王。。。”朱?\剛要罵粗話,突然看到朱棣已經驚喜的撲到了自己面前,不由得心頭一震,連忙把髒話縮了回去。

  朱棣眼裏有水光閃動,他重重的抓住了朱?\的手,笑道:“好,好,好,?\兒,你沒事就好。這幾天,倒是讓父王擔心死了。。。”朱棣猛然間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他緩緩的站直了身體,眼裏水光消失得無影無蹤,威嚴的喝道:“呂主管,請諸位高僧回去休息罷。擺下宴席,我要請兩位大師吃夜宵、賞月。。。僖兒、?\兒,你們一起作陪。”

  朱棣再次的打量了一下朱?\,發現他的確是清醒如初了,這才和顏向著僧道逆道謝:“道逆大師,這次?\兒能夠無事,真正是虧了大師的莫大法力。大師可不能急著走,一定要在小王府裏多多盤恒一段時間,也好讓小子們多多的請教請教。”

  僧道逆看了看僧道衍,緩緩的點頭:“也罷,那‘先天葵水精元陣’,我和幾位同道用了半個月的功夫也沒有攻破,倒也不在乎這麼一點時間了。我就留下一段時間吧。。。道衍,師傅說,可以把新的一段口訣傳授給你了,你可要好好用功才是。”

  僧道衍大喜稱謝,深深的鞠躬了下去。他的表現,那僧道逆倒彷佛不是他的師兄,而是他的長上一般。只有那朱?\,突然間得到了朱棣如許的真情關懷,心裏現在還是激動不已,站在地上看著朱棣,滿臉的孺眷神氣。那朱僖站在院子的角落裏,看到朱棣如許的關心朱?\,不由得心裏一陣的嫉妒,咬了咬嘴唇,硬是站在了那裏沒有吭聲。

  四十八個被僧道衍從各地請來的和尚無言的稽首,然後轉身離開了院子。他們發現自己的法力和僧道衍比起來都差得遠,就不要說和僧道逆來比較了。朱棣又是一個非常實際的人,你能幹,他就對你好,你沒有用,他就懶得理會你,這些和尚心裏也清楚,拿了賞銀就走路吧,不用奢望朱棣會宴請他們的了。

  西安府內,‘大龍手’歐陽至尊已經早早的告辭了,因為他被厲風不斷的討價還價弄得頭疼了,生怕自己再留下去,為了一個日後可能的功名,怕是要把自己的老本都搭進去,所以還是能早走點好。臨別的時候,他許諾了,一定會在兩個月內把那四萬匹精挑細選的戰馬給運到燕京城去的。

  厲風心裏大樂,站在院子門口不斷的朝著歐陽至尊揮手,彷佛小情人離別一般的戀戀不舍。厲風滿臉的詭笑,在那裏嘀咕著:“你答應自己運過去,那就怪不得我了。這一路上的草料錢,人工費用,那也就你老先生負責了罷。反正你們蒼風堡在祁連山打家劫舍幾十年,也不知道積蓄了多少油水,不坑你們,坑誰啊?”

  站在院子門口,看著巷子出口處的那兩盞燈籠,厲風在心裏盤算了老半天:“這蒼風堡出面,從西北的那些大牧場收購戰馬過去燕京,這就有四萬匹了,阿竹來了一個多月,也是已經收購了四千多。嗯,這白虎堂已被我們吞掉了,達買提他們也算是落入了我們的掌心,再用優惠的價錢采購兩萬匹戰馬那是狠輕松的事情。嘖嘖,這麼一來,我豈不是超額的完成了任務了麼?唔,倒是可以早兩個月回去燕京城了。”

  不知不覺的,厲風竟然開始懷念朱僖府裏的那小小的精舍中屬于自己的房間,一股莫名的惆悵思緒彌漫心頭,讓他整個人彷佛樹樁子一樣的沉寂了下來。他身邊的那些錦衣衛大漢不敢打攪他,就看著厲風背著手站在院子門口,深深的暮色籠罩住了他,院子裏面的燈光讓他的身體鍍上了一層金邊,有著一種古怪的虛幻的氣息。

  厲風的心沉入了空蕩蕩的神識海洋之中,他仔細的品味著心頭的悲傷和惆悵,一時間若有所悟。體內那個成型的循環飛快的旋轉著,吸收著附近的天地元氣,一絲絲的藏入了他的身體。厲風的神念在一邊仔細的觀察著這一切,看著自己的真元一絲絲的從氣體狀態化為了粘稠的閃光的液體物,心裏似乎有了一絲的感悟。

  他想到了趙月兒給他描述的,關于結成金丹的過程,他的潛意識裏面突然醒悟到:“也許,結成金丹並不是一個很困難的過程;也許,結成金丹並不需要特別的修煉心訣。。。功到自然成,這就是一元宗的最核心的思想了。。。只有那琢磨金丹的過程,才是需要特別的法訣配合的。”

  厲風微微眯著的眼睛突然睜開,兩道金光一閃即逝,淩厲的目光讓對面院子門口站著的幾條錦衣衛大漢嚇得渾身一個哆嗦。厲風仰天發出了通徹明悟的笑聲,施施然的背著雙手,行雲流水一般的走進了院子裏面去。這一次的感悟,雖然他的功力並沒有在實際上增加,但是他的‘道心’的修為,卻是大大的進了一步。

  厲風自己也不知道,他此刻在‘道心’上的突破,恰好的救了他的一條小命,否則以他以前的心神修為,根本就控制不住體內瘋狂增長的狂暴真元。但是現在,他的‘道心’大進,就好像一個手持沖鋒槍的戰士突然明悟了槍的使用方法以及原則一般,他已經可以游刃有余的操縱此刻體內的真元了。

  對面院子門口的幾個大漢在低聲的說著:“喂,剛才你們有沒有看到厲大人的眼睛?我的天啊,好強的光啊,差點嚇死我。”

  一個錦衣衛的百戶低聲喝罵著:“閉嘴,厲大人是什麼樣的人物?嘿,他老人家的功力可是已經進入了先天級的,這次看樣子,說不定他老人家又是功力大進了,所以才會把神氣外泄的。嘖嘖,對于先天的境界麼,我還是有些了解的。”說完,他開始自吹自擂起來。厲風自己也沒有想到,在這些下屬的嘴裏,他已經是‘老人家’級別了。

  走回自己所住的房間,厲風驚訝的看到小貓穿著一條褲衩,正趴在八仙桌上瘋狂的啃食著。烤乳豬,烤全羊,烤牛腿,烤雞,烤鴨。。。一桌子滿滿的烤肉。看到厲風進來了,小貓含糊不清的說到:“肉,肉啊,好吃的肉。風子,一起吃肉。”

  厲風歡呼一聲,揮手趕走了房間內伺候小貓吃喝的八名金龍幫成員,關上房門,隨手施展了一個‘靜音咒’,自己也撲到了烤肉堆上,撕下了一條雞腿,放進嘴裏就是一通狂啃。一邊吃,厲風一邊含糊的問到:“小貓,你怎麼變成人了?你的尾巴怎麼不見了?奇怪啊,在青雲坪的時候,你的功力沒有這麼深的啊,變成人,起碼也要結成內丹,而且內丹要有很深的火候才是。”

  小貓抬起頭來,翻身從厲風的床上把床單抓了起來,胡亂的擦了一下嘴巴,甕聲甕氣的說到:“小貓的運氣好啊,那天被那右聖扔下了山崖,正在努力的准備飛回青雲坪拼命的,誰知道那右聖的力量實在太大,足足把我扔出了十幾裏遠。”

  厲風驚愕:“十幾裏?難怪我在青雲坪下找不到你。”厲風腦袋裏面浮現出了一頭巨大的老虎在天空張牙舞爪的飛過去的圖像,不由得一陣的心虛:“如果那時候有山民看到了小貓飛過去的模樣,那可就真真正正的會嚇死人了。”

  小貓扯了一片豬耳朵,塞進了厲風的嘴裏,厲風幹脆的把豬耳朵塞進了嘴裏咀嚼起來。小貓抱起了那烤乳豬,就是一口下去。直到他吞下了足足兩斤多豬肉後,這才稍微緩了一下說到:“小貓命好,那右聖把我扔出去,誰知道剛好把我砸進了陳摶修煉的洞府。那個洞口只有不到五尺的直徑,剛好就把我砸進去了,倒是幸運,要不然就鐵定被砸成肉醬了。”

  厲風呆了一下:“陳摶?那個專門睡覺的神仙?那個飛升後用絕大仙法把洞府整個隱藏起來的仙人?那個和宋朝開國皇帝下棋,贏了華山的家夥?。。。那個說華山是自己私產,和我們一元宗賭鬥,要一元宗搬家,結果連輸三場氣得再不出門的煉氣士?”

  小貓唔了一聲,抓起一條牛腿又是一通狂啃,直啃得整個房間裏面肉屑橫飛,他把啃光的骨頭扔給了厲風,自己又抓起了一頭烤羊。他含糊的說到: “就是那個老家夥,他飛升後,我們一元宗還說看在鄰居的份上,不許人家去動他的洞府的。我小貓可是被砸進去的,可沒有觸犯禁令啊。那老家夥在洞府裏面倒是留下了不少好東西,我被扔進去,渾身無力,根本爬不起來,很是擔心你們,就把他洞府裏面所有的丹藥都給吃光了。。。”

  厲風尖叫起來,跳過去死死的抓住了小貓的脖子,怒罵到:“你把他所有的丹藥都吃光了?難怪你突然結成了內丹,你這個沒有義氣的家夥,虧我厲風烤肉大家一起吃,喝酒大家一起喝,偷東西大家一起偷,打猴子。。。嗯,不說打猴子。。。總之我有好事,都沒有缺少你一份,你居然一個人把那些丹藥都吃光了,怎麼就沒有想到還有小爺我在?”

  小貓氣都喘不過來了,他又不敢運力掙紮,只能苦苦的用可憐巴巴的眼神看著厲風。厲風氣急的死死的掐了一通,這才放開了手。小貓抓起酒壺就是一通狂灌,‘呼呼’牛喘了半天,這才緩過勁來。他很是委屈的說到:“那時候我也沒有想這麼多啊。那丹藥下肚子了,就把我整個的燒暈了,我暈在地上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後來出洞的時候,順手把陳摶留下的東西全部給拿了出來,這不就送給你麼?”

  練成了妖丹,小貓就有了袖裏乾坤的本事,可以隨意的把總數量不多,重量不大的東西收藏在自己開辟出來的一個芥子幻境內。此刻他就從裏面仍出了無數的東西。幾張石凳,被厲風當場踏碎了;一張石床,被厲風用劍光消泯了;幾個蒲團,差點被厲風塞進了小貓的嘴裏;一柄長劍,厲風很是興奮的拔了出來,然後發現是那種三錢銀子一把的貨色,當場砸斷了;最後,小貓掏出了幾卷小小的書本,厲風大喜過望,連忙搶了過來。

  翻動了一下那些散發著淡淡紫光的書籍,厲風長長的噓了一口氣,跳起來拍打了一下小貓的腦袋,贊賞到:“虧你把人家的洞府給搬光了,總算是找到了一點好東西。唔,口訣很簡單,但是正好是我現在欠缺的東西。我沒有一元宗更高深的心訣,正愁日後如何修煉。‘小寰天’的那些法術,施展出來了就是送死的,而且沒有運氣的法門在裏面。這‘周天寶菉’,正好是我要的寶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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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rserty 發表於 2007-3-31 23:21
第八十一章 再入應天(下)

  這是一套專門的符咒大全,每一個法咒,都配合著有專門的心法,只要按照心法修煉下去,那法咒的威力是越來越大,然後自己的修為也會逐漸的加深。這是陳摶以法入道的獨家秘傳,如今卻是便宜了厲風。裏面也沒有提起如何鍛煉金丹等等的煉氣功夫,厲風經過了方才的明悟,已經對于更高深的心訣沒什麼太大的渴望了。

  “也許,那些高深的法門可以讓我節約很多的功夫。但是現在,我沒有辦法得到那些高明的法訣,那麼我就只有從最基本的地方修練起。想來第一個煉氣的煉氣士,他也沒有什麼法門的吧?功到自然成,老天不負苦心人。。。”厲風很是自傲的想到。

  小貓的眼淚水突然的就落了下來:“我把東西都拿好了,沖回青雲坪的時候,才發現你們都不見了,老道士他們都死了,月兒不見了,你也不見了。。。小貓在青雲坪上等了三天三夜,最後肚子餓死了,就跑下山了。小貓搶那金老頭的手下人的肉吃,把他們都打了一頓,金老頭就上來和我談條件了,說是。。。”

  厲風嘴巴一歪:“說是給你肉吃,你就幫他賣命,是不是?你啊你,小貓,你實在把自己賣的太賤了。小爺我賣了自己,現在還掛了一個二品大員都指揮使的虛銜呢,手下還有這麼多小卒子聽使喚,你居然就幾斤烤肉把自己給賣了?你實在太丟我們一元宗的臉了。”

  小貓擦了一把眼淚,喉嚨裏面吼吼了幾聲。

  厲風輕輕的敲打著桌面,低聲盤算到:“一元宗,除了那三個不知道死活的老家夥,也就只有我們兩人了罷?小貓,以後我們兩個只能靠我們自己了。給你一個名字,就叫做厲虎罷,厲虎,厲呼,強橫如虎,你本來就是一頭老虎精啊。。。那‘遁天符’,你可千萬不要丟了,否則可就是大麻煩。在人間界,我們絕對不能提起一元宗,誰知道那右聖他們是什麼來頭呢?按照我們現在的實力,撞上了他們,一定會死的。”

  小貓認真的點頭,他向來相信,只要是厲風做出的決定,那就一定是正確的。自己是個蠢蠢的老虎,只要聽厲風的就夠了。

  厲風歎息了一聲:“一元宗,我們是要徹底的忘記這個名字了,我現在就教你一篇假話,你跟我背熟了罷。。。如果有人盤問你關于我們那個莫須有的師傅的名號什麼的,你就全部說不知道,你要拼命的罵他死鬼、死老鬼,這樣人家才不會懷疑你,因為你表現得越粗魯,人家就越不會認為你在說謊話。其他的,例如我們的師門在哪裏之類的,你就回答他們‘只在華山中,雲深不知處’,明白了?”

  小貓嘀咕了幾句:“只在華山中,雲深不知處。”他點點頭,示意自己明白了。

  厲風露出了笑臉,一邊撕著一條條的烤牛肉吃著,一邊很是仔細的把自己編造的師門背景教授給了小貓。厲風看著小貓那雄壯到了極點,一塊塊暴跳出來的肌肉,不由得心裏陰聲冷笑著:“赤蒙兒,你這個混蛋,上次居然打傷了小爺。這次小貓來了,你就等著好看吧。唔,那赤蒙兒能接小貓幾招呢?我賭他一招就會被小貓砸死。。。啊呀呀,用一個結成了妖丹的大妖怪去欺負小孩子,我厲風真是越來越無賴了啊。”

  “不過,真是可惜啊,小貓修煉的法訣和一元宗的不同啊。他修煉的可是赤城子那胖道士給小貓修改過的,適合妖怪修煉的法門,我要是修煉了,可就是要變成妖怪了,這可萬萬不成的。”

  當下,一個時辰過去了,小貓已經熟記了所有的謊言,厲風一問一答的和他演練了許久,終于放心的歎息了一聲,摟抱著小貓說到:“這下,你可就是真正的進入人間界了。這個世界上,也只有我們兩人可以絕對的相信對方了。小貓,你要記住一件事情,天下高手無數,那些修道門派說不定就派出弟子雲游四海,所以,你千萬不能表現太強的真氣,尤其不能使用法術,明白了麼?”

  小貓重重的點頭:“小貓明白,我們現在不是右聖的對手,所以不能讓別人發現我們是一元宗的人。吼。。。等我們變得厲害了,我們就可以放手的打人了。我要吃了峨嵋劍派的那幾個老道士,我要吃了他們。”小貓的眼睛裏面,閃出了獸性的凶光,他伸出長臂,緊緊的保住了厲風,低沉的說到:“烏神老道,我要吃了他。”他的牙齒瘋狂的摩擦著,磨得山響。

  厲風重重的點頭:“總有一天,血洗峨嵋。”

  院子裏面傳來了輕輕的腳步聲,阿竹在外面低聲問到:“阿風,你在麼?”

  厲風收起了‘靜音咒’,這個咒語的作用,僅僅是不讓房間內的聲音傳出去罷了。他輕聲回到:“阿竹,什麼事情?我這裏有很多烤肉,進來一起吃吧。小貓,把臉上擦幹淨,你看看渾身都是油膩了,快點擦幹淨。”

  阿竹微笑著推開了房門,走了進來,然後他反手推上了房門,笑道:“阿風,這位兄弟就真的叫做小貓麼?他這樣子,可是一頭猛虎啊,怎麼會叫這個名字呢?”

  小貓蹲在椅子上,翻著白眼看了阿竹一眼,含糊的說到:“小貓本來就是老虎,吼,小貓是被人叫出來的。”

  厲風笑著給阿竹拉開了椅子,讓阿竹坐下,給他遞過去了一壺酒:“拿著酒壺喝吧,就我們三個人,我們也不是什麼斯文人,還用酒杯幹什麼?小貓是我師傅這麼叫的,其實他有一個名字叫做虎,就是沒有姓氏。剛才我和小貓商量了一下,幹脆他也姓厲算了。看看,厲竹、厲風、厲虎,我們這名字很整齊麼。”

  阿竹站了起來,打量了一下渾身肌肉都在不斷的蠕動,嘴巴彷佛蝗蟲一樣瘋狂啃食一條羊腿的小貓,笑道:“這麼說來,我們可也就是兄弟了。阿虎。。。”他向著小貓伸出了手去。

  小貓看了看厲風,厲風微微點頭。小貓這才把油膩無比的手伸了出去,緊緊的握住了阿竹的手掌,狠狠的晃動了幾下,他張開滿是肉塊的大嘴,嘎嘎笑道:“唔,阿竹。。。是不是?我這麼稱呼你對吧?嗯,你長得比風子倒是要壯實一點,但是也是風吹就倒的。”

  厲風的臉當下就歪了,他看了看自己瘦削的身體,再看看阿竹強壯的身板,看看小貓那變態雄壯的身材,不由得酸溜溜的說到:“我知道你們嫉妒我的身材,這種身材叫做‘玉樹臨風’,人家大姑娘小媳婦的就是喜歡我這樣的。看看,我們三個當中,長得最俊秀的可就是我了。”

  小貓翻起了白眼,阿竹比劃了粗俗的手勢,兩人同時低喝了一聲:“小白臉。”

  厲風氣得三屍神暴跳,他看著小貓,心裏在哀嚎:“天啊,早知道當初在青雲坪,就不該這麼下死力的教小貓罵人了。這可,這可不是自作自受麼?媽的,一頭老虎精,居然也會罵人小白臉?”厲風的臉上突然的掛起了極度詭秘的神色,他無比刻毒的想到:“如果,讓小貓去青樓逛悠一圈,天啊,三清道尊在上,弟子不是有意這麼想的。。。”

  當下,厲風三人越說越是熱絡,阿竹也是一大碗喝酒大塊吃肉的角色,正好符合了小貓的脾氣。厲風的名言就是:“一個能喝酒的,就是好人。”小貓的格言則是:“一個很能吃肉的人,良心也壞不到哪裏去。”于是,小貓和阿竹也就對上了眼,開始胡扯起來。不過小貓畢竟是閱曆太少,大多數時間,就只能聽阿竹在那裏胡吹海吹了。

  厲風看得兩人說的高興,心裏也不由得欣喜,他偷偷的溜出去了一圈,查明白虎堂的人已經全部安排好,並且陰老太監已經在金老頭的陪同下去拜訪達買提,達買提的那個被打了悶棍的族人也被偷偷的放回去了後,心裏頓時輕松了起來。他嚴辭厲色的命令到:“今天這事情辦的不錯,我就說,對于白虎堂這樣的江湖惡棍,就是要用暴力去壓制他們,看看,這回我們拳頭大,他們豈不是老老實實的變成孫子了?”

  “混江湖,大家都是討一口飯吃,你的拳頭比別人大,你就可以搶了人家的飯碗,甚至連別人的老婆都可以搶走。。。但是一個人的拳頭再大,也沒有十個人加起來的拳頭大。所以我們兄弟,不管是金龍幫的還是王府錦衣衛的,都應該是團結一致,人多力量大,拳頭就大,我們就可以去搶別人的飯碗,搶別人的金子銀子和老婆。要是我們窩裏反了,那我們的實力就減弱了,別人就會過來搶我們的金銀珠寶和女人,這是絕對不能允許的。”

  聽得厲風一陣赤裸裸的土匪宣言,那些金龍幫眾、錦衣衛不由得興奮得胡亂叫嚷,深以為然。只有那幾個站在旁邊觀看的太監心裏很是不以為然:“你厲風可是燕王府的臣子,說什麼混江湖呢?難道你把燕王府當江湖,王爺他老人家就是綠林頭子不成?”

  厲風趾高氣揚的背著手在院子裏面走了幾步:“這次的事情辦的不錯,馬匹的數量和質量都已經有了保證,但是兄弟們還是不要松懈。等明天,先出去一百個兄弟,‘護送’白虎堂諸位老大的家人回去燕京養老,其他的兄弟再好好的在西安府逍遙一段時間,等得事成了,我回去燕京好好的請諸位兄弟樂樂。”

  再次的排山倒海一般的歡呼聲。厲風笑了笑,盤算了一陣後,掏出了一張銀票,笑罵到:“你們在西安府,可不要禍害當地的百姓。人家的大姑娘可都是好閨女,不要糟蹋了人家。要玩樂的,這裏有銀子,大家分一分,每天沒有輪班的,就可以出去自己找樂子。不過,我再次警告你們,誰要是禍害了當地的百姓,我就活生生的閹割了他,送去王府做公公。”

  一番話,弄得旁邊那群太監的嘴巴都歪了,他們氣急的看著厲風,吧嗒著嘴巴,心裏在不斷的尋思著:“你厲風厲大人說話怎麼這個味道啊?難道我們是禍害了西安府的大姑娘,所以才被 嚓的麼?哎呀,你說話也是太傷人了吧?當著和尚罵禿驢,你沒有個譜兒的麼?”

  當下,厲風帶著一批人坐鎮西安府,每天裏就在那裏打點馬匹,看著一群群精良的戰馬被蒼風堡派出的青年子弟以及當地征召的民夫押送去了燕京,不由得心頭大樂。

  如許,厲風等人在西安府渡過了一個月無比消遙自在的日子。厲風彷佛一個坐地分金的土匪頭子,每天價帶著小貓在西安府附近惹是生非,招攬流匪,很是有一批心狠手辣的綠林豪客被他收服,老老實實的投入了他的手下。然後,就是陝西省境內,又連續發生了十幾起大案,總價值超過兩百萬兩銀子的珠寶玩物等物事,被偷了個幹幹淨淨。甚至那西安府知府的大印,也被人給半夜裏摸走了,那知府急得差點上吊,最後懸賞五萬兩白銀,這才把大印給找了回來。。。

  而應天府,終于迎來了天下動蕩的開始。

  這天夜裏,一代梟雄朱元璋,在最後的咳嗽了半天,咳嗽出了幾塊黑色的血塊後,右手無力的指點了一下肅立在床前的朱允玟,當著二十幾個當朝重臣的面,低聲的說了幾個字:“允玟,他,他。。。他可以。。。接,接。。。”然後就這麼去了。

  頓時寢宮內一片嚎啕大哭,朱允玟抱著朱元璋的手大聲的號哭著,感覺著心裏的一方支柱倒塌了。自從自己父親死掉後,朱元璋一直擔當起了朱允玟的保護傘,為了給朱允玟清除未來可能存在的威脅,朱元璋也不知道殺了多少大臣。如今朱元璋一去,朱允玟想到日後就要自己承擔這個天下,承擔國事的壓力,承擔來自個個皇叔的壓力,他不由得一陣的心虛。

  所以,朱允玟是寢宮內哭得最傷心的。他抱著朱元璋,瘋狂的搖動著:“爺爺啊,你可不要走啊,你走了,允玟可怎麼辦啊。”

  那些大臣們一個個跪倒在地上,用膝蓋走向了朱元璋的床,磕頭如蒜的大聲嚎叫:“皇上啊,您,您居然就這麼去了啊。。。”

  不過,很是古怪的,所有的大臣臉上都是一陣的輕松,似乎心頭的一塊石板總算是被推開了的那種感覺。尤其幾個大臣是怎麼哭都流不下眼淚,最後急得是面紅耳赤,只能狠狠的在自己腰間扭了一把,這才疼的流淌下了大顆大顆的淚珠兒。

  那些宮女太監什麼的,也是渾身癱軟的倒在地上號哭不已,他們害怕啊。這開國皇帝死了,繼位的朱允玟還不知道是什麼樣子。如果到時候朱允玟一翻臉:“你們這群奴才,都是你們沒有伺候好先皇,所以他才。。。”那麼,他們的腦袋瓜子還有家人的腦袋瓜子,可就要滿地亂滾了,這可不是好玩的事情,所以他們是嚇得屁滾尿流,淚如泉湧。

  唯一還有點鎮定的,那就是方孝孺、黃子澄等朱允玟的心腹大臣了。他們看到了朱元璋最後的那個手勢以及最後的幾個字,不由得心頭一輕:“罷了,好了,那偽造的諭旨不用拿出來了。”不過,朱元璋過事了,這關頭他們總是要表現一下的,雖然其實他們心裏樂開了花。于是乎,方孝孺他們也是趴在了地上,用袖子捂住自己的臉蛋瘋狂的‘嗷嗷’的慘叫起來,他們實在是哭不出眼淚水,所以只好拼命的嚎叫,爭取弄點汗水來蒙混過關了。

  等了一陣子,這些大臣也都哭累了,方孝孺先站了起來,拼命的‘抽噎’著,嘴裏含糊不清的說到:“諸位,諸位,先皇已經大行了,我們可要考慮後事了。先皇剛才做的手勢和說的話,大家可都看見了吧?”

  整個寢宮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包括朱允玟在內,所有人都不吭聲了。不過很快的,朱允玟就發現了自己的失態,于是他繼續抱著朱元璋號哭不已。方孝孺滿意的輕輕的點頭:“好樣的,這裝佯的功夫算是過關了,可惜如果沒有那方才的一番停頓,那就更加理想了。”

  那些大臣一個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天沒有吭聲。朱元璋的意思很清楚,朱允玟接掌皇位,可是呢,這朱允玟當了皇帝,能不能坐穩皇庭,那還是個問題呢。就直隸附近,好幾個王爺都在虎視眈眈的看著呢。這關頭,可是關系著身家性命的問題,要是捧對了人,那就是日後的榮華富貴享受不盡,如果捧錯了人,那遲早就是腦袋瓜子 嚓一聲不見了的事情。

  看到這些大臣一個個噤若寒蟬的模樣,方孝孺氣不打一處來,他爆喝一聲:“莫非陛下剛剛大行,你們就要逆旨不成?”

  良久,一個白須尚書爬了起來,低聲說道:“此事,還需從長計議啊。”

  一天後,朱棣已經收到了朱元璋歸天的消息,他猛地從寶座上跳了起來,大吼了一聲:“父皇,你就這麼走了麼?。。。來人,點起人馬,把厲風他們一行人全部從西安府招來,我們去應天府祭奠父皇。”

  燕王府整個的亂了起來,快騎四出,朝著四面八方瘋狂的奔馳,去各地調集人馬去了。尤其是朱棣在僧道衍的建議下,連續發了十三道急令,火速命令那些還在草原上的精銳不要再對元蒙殘黨演戲了,命令他們用最快的速度趕回駐地。

  西安府內,厲風正在摩擦著一顆鴿蛋大小的明珠,喃喃自語:“這可發達了,沒想到陝西一境,居然富翁不少啊。。。唔。。。不知道應天府又是何等繁華,如果能夠在應天府做幾起案子,恐怕一百輩子都夠了吧?”

  小貓的腦袋上頂著幾串珠子,抱著一只烤雞狂啃,含糊的說到:“唔,唔,去,去應天府打劫去。吼吼,打劫有趣,有趣,一拳頭過去,他們就趴下了,他們的東西就歸我們了。。。我們就可以買烤肉了。。。打劫有趣,我們明天繼續去。。。”

  應天府。。。


第八十二章 新皇允玟

  一百五十幾騎快馬瘋狂的掠過了飄蕩著一層浮塵的商道,嚇得路上的行腳商人連忙朝著路的兩側避退。幾個年輕氣盛的小行商看著旋風一樣遠去的馬隊,嘴裏低聲的罵了幾句,而他們身邊的老者,則是急忙捂住了他們的嘴巴,唯恐有人聽到他們的責罵。在商道上趕這麼急驟奔跑的,不是武林豪強,就是官府大員,這些人,可都是普通百姓得罪不起的。

  馬隊的速度在繼續狂奔了十幾裏路後終于停歇了下來,因為一匹馬兒慘叫一聲,整個的撲到在了地上,連翻帶滾的朝前翻騰了三十幾丈。馬背上那龐大的身軀也是一聲憤怒的咒罵,狼狽的倒在了地上,彷佛稻草把子一樣的滾動了幾十個轉兒,重重的砸在了路邊的一塊石頭上。‘啪嗒’一聲,那大漢若無其事的站了起來,而那塊兩尺見方的石頭硬是被他的腦袋砸成了十幾塊。

  路邊茶棚內的三十幾個客人都看傻了眼,他們呆呆的看著那渾身灰土,手上抓著一根海碗口粗,一丈五尺長鐵棍的大漢,看著他比普通人高大兩三個頭的雄偉身材,就好像看到了一頭暴龍一樣,根本說不出話來。只有兩個過路的身上佩刀的客人,這才低聲贊歎了一句:“好一條好漢,他腦袋可真硬,外家功夫已經到了水火不侵的絕頂境界了吧?”

  那大漢走到了那摔倒的馬兒身邊,一手拎起了那可憐的灰色馬兒,大叫起來:“風子啊,這馬也不行了,我一路上壓垮了十七匹馬了,可沒辦法了,再給我換一匹罷。”

  厲風在馬背上露出了苦笑,他搖頭向身邊的陰老太監嘀咕到:“幸好我們多帶了六十匹空馬接力,否則還不等到應天府,就要靠自己步行了。小貓的身體實在太重了,他還非要拎著那根鐵棍。”陰老太監看看一只手拎著那匹馬的小貓,再看看那被小貓一腦袋撞碎的石頭,擠出一絲笑容,連連點頭,贊歎厲風的英明。

  厲風大叫起來:“上好戰馬一匹,出價十兩銀子,看看啊,就是跑脫力了,可沒有一點傷的,只要給十兩銀子,這戰馬就是你的了。各位,就算他以後不能跑了,十兩銀子買一匹高大的馱馬,這也是合算的事情啊。”

  聽到厲風的呼喊聲,立刻就有十幾個膽大的商人從茶棚裏跑了出來,等得小貓把那馬兒扔在了他們面前,他們仔細的檢查起馬兒的身體情況。過了一陣子,一個手腳快的行商掏出了十兩散碎銀子遞給了厲風,朝著那些同伴拱手笑道:“各位兄弟,這次我可占先了。馬,果然是伊犁的上好戰馬,就是脫力了,沒有其他的問題的。”

  厲風抖動了一下手心裏面的銀子,看著小貓選了一匹空著的戰馬騎上去了,點點頭,一聲呼喊,馬隊再次的瘋狂奔騰了出去。他接到了騰龍密諜用十九種不同方式在兩個時辰內送來的密報,命令他們立刻趕往應天府,在朱棣手下聽令行事。

  陰老太監他們這些對于朝廷動向異常敏感的太監已經發現了不對勁的風色,他們急忙督促厲風帶領了武功最強的六十名下屬,連同十二名老太監以及小貓,每個人都多帶了一匹戰馬,日夜兼程的朝著應天府趕去。一路上,他們都把自己的內力貫注在了馬兒體內,讓這些馬兒發揮了十倍的潛力,火急火撩的朝著南方挺進。也就是小貓的體重太大,加上他新打造的那根兵器實在太重了一些,一路上已經壓垮了十幾匹馬兒了,幸好戰馬有多,倒也沒有耽擱什麼行程。

  在遞給厲風他們的密報裏面,大同府的三萬燕王鐵騎已經開拔了,秘密的開往燕王府和甯王封地的邊界處。雖然厲風還不明白朱棣這麼做的意思是什麼,但是軍隊既然已經開始調動了,並且這還是燕王府如今手頭唯一的機動兵力,那就可以證明一些事情以及迫在眉睫了。

  就在厲風他們火燒屁股一樣的瘋狂抽打、鞭策著馬兒南下的時候,應天府內已經吵翻了天。

  就在朱元璋的靈堂上,滿朝文武分成了兩派。以兵部尚書齊泰以及黃子澄、方孝孺等人為首的一票大臣,在那裏大聲叫嚷著:“皇太孫允玟乃先皇正統嫡嗣,而且先皇臨終有言,皇太孫可以接掌皇位,莫非諸位還有誰不服麼?”

  而幾個被燕王收買了的大臣則是硬著脖子在那裏申辯:“先皇臨終之時,我等也在場,先皇不過說皇太孫可以,但是並沒有說明可以做什麼。皇太孫年齡幼小,膽識才能不足,如何能夠震懾天下?如今元蒙殘黨在北方虎視眈眈,東北有後金蠻子不斷入侵騷擾,南方有百蠻遺族時而暴動,以一幼子接掌皇位,如何得安天下?”

  方孝孺冷笑:“如此,諸位以為如何?”他冷冷的看著這些口沫橫飛,慷慨激昂的文武大臣,在心裏很陰暗的角落盤算著:“你們這些人,你,身為戶部首腦,掌管天下財政,你收了多少銀子,替燕王說話?你,身為吏部元老,天下官員調動由你一人掌握,你又拿了多少賄賂?都是一群不君不臣的叛逆之徒,等得皇太孫登基,就有你們的好看。”

  一臉陰沉的方孝孺摸了摸袖子裏面的那份偽造的詔書,心裏頓時平靜了很多,他思忖著:“鬧吧,鬧吧,鬧得越厲害越好,就讓皇太孫看看,你們這群大臣都是什麼嘴臉。最後的殺手 可是在我這裏,你們還能翻到哪裏去?。。。不過也奇怪,先皇為什麼不早點寫下詔書呢?莫非,他心裏也在猶豫麼?可是有什麼好猶豫的,皇太孫接掌皇位,這才是正統啊。”

  兩派大臣在這裏爭了個不亦樂乎,那些宮女太監畏禍,遠遠的逃了開去。宮廷總管安太監帶著內廷護衛、錦衣衛、禁衛軍的一批將領,率領兵丁團團圍住了安靈的殿堂,口口聲聲是為了諸位大員的安全。

  漸漸的,爭吵越來越激烈,那控制不住自己情緒的武將,幹脆就卷起了袖子,揮動著拳頭,朝著黃子澄、齊泰、方孝孺等人比劃起來。方孝孺畢竟文人出身,看得這些武將就要發性子,連忙退後了幾步,氣惱的訓斥到:“不成體統,不成體統。”那些支持朱允玟的,只能口口聲聲聖人之道,皇室正統;支持朱棣的,則是大聲呵斥這群官員為‘腐儒’,所謂天下是拳頭和刀劍打下來的,治國也需要一個強勢的君主。

  朱允玟面色極度難看的站在靈堂的一角,看著那些反對自己的大臣。他在心裏發狠:“你們這些混帳東西,等得我登上皇位,你們一個個都得滾出這個朝廷。。。皇爺他剛剛生病,你們就在他面前鼓吹四叔的好處,你們把我和我父親置于何處?難道我不是大明朝正統的繼承者麼?”朱允玟非常的生氣,極其的生氣,他緊緊的握著拳頭,發出了報複的誓言。

  突然間,整個靈堂都安靜了下來,因為有一員黑須將領跪倒在了朱元璋的靈柩前嚎啕大哭:“陛下啊,您可就這麼走了,丟下了天下萬民啊。您走的時候,怎麼也不清楚的交代一聲呢?”正在爭論不休的大臣們啞然,紛紛做醒悟狀,翻滾在了地上不斷的磕頭,開始痛苦的號哭。

  那黑須將領眯著一對淚眼,大聲嚎叫:“陛下啊,要是您交代好了誰接掌你的皇位,就告訴我們這批忠心的臣子吧,天下太平未久,國,不可一日無君啊。我等自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扶持新皇上治理天下的。”

  那些支持朱允玟的大臣看著這個黑須將領,不由得心裏一陣的抱怨:“耿炳文啊耿炳文,你可是太無恥了,現在就當著先皇的靈位討好新皇帝了。你這麼做,日後不管誰登上皇位,你肯定都是大大的忠臣啊,你把我們當什麼呢?一通好話都被你說光了,我們還能說什麼?。。。都說你們武人爽直,你耿炳文可是奸猾到了極點啊。”

  朱允玟則是大為感動,趴在地上痛哭失聲的他眼淚吧嗒的看著耿炳文,連連的點頭,心裏想到:“這耿炳文可是個大大的忠臣,日後我一定好好的重用他。他現在是什麼官位?唔,不管了,到時候把那都督府給他掌管吧。嗯,大臣還是忠心的好用,雖然這耿炳文不如李景隆厲害,但是他忠心啊,這就是好的臣子了。”

  方孝孺看得滿屋子的文武大臣痛哭,頓時朝著那肥胖的安太監稍微的招招手。那安太監會意的帶著幾個人走了過來,方孝孺從袖子裏面掏出了詔書,塞進了安太監的手裏,低聲吩咐到:“宣旨,宣旨啊。。。”

  安太監橫了方孝孺一眼,低聲說道:“這旨意一宣揚出去,到時候得罪人的可是公公我。”安太監也不笨啊,這當頭弄個先皇詔書出來容易,要收尾可就麻煩了。現在朱元璋一倒,整個大明朝的大臣們就感覺到天上那塊烏雲散了,再也不用擔心錦衣衛半夜沖進臥房抓人了,一個個也都變得驕橫了起來。安太監可不認為自己如今可以威嚇住這幫大臣,讓自己來宣讀這鐵定要得罪一半大臣的詔書,他安太監可不情願。

  方孝孺冷笑起來,他低著頭低聲說到:“總管大人可以好好想想,要是那朱棣登基了,這大內總管,還是你的麼?人家燕京城裏人才濟濟,尤其按照錦衣衛密探的彙報,那呂公公可是深得燕王信任,尤其是功力高深莫測。要是燕王登基,安公公置自己于何處?”

  安太監渾身哆嗦了一下,綠豆眼裏猛地射出了兩道精光。他抖擻了一下精神,猛地提起了一口不是很強的真氣,大喝到:“諸位安靜,這裏是先皇留下的親筆諭旨,滿朝文武聽旨。”他掏出了那塊黃色的綾子,大聲的念頌起來:“余征戰一生,殺戮過多,終老以來,體諒天心,自慚有愧于天下。皇太孫允玟性情佼淑,聰睿賢明,足堪大用。。。”

  洋洋灑灑的把朱允玟誇獎了數十字後,安太監終于念出了‘朱元璋’的意思:“故,立皇太孫允玟為皇,掌管天下。”

  支持朱允玟的那一批大臣臉上淚水未幹,立刻就露出了開心的老菊花一般的笑容,他們整整齊齊的向著朱允玟跪下,山呼:“萬歲,萬歲,萬萬歲。。。”

  那些方才還在支持朱棣的大臣,看得情況急轉直下,不由得彷佛挨了當頭一棒,整個的都傻在了當場。直到看到了那些支持朱允玟的大臣開始山呼萬歲了,他們這才反應了過來。一個個心中忐忑不安,後悔不已的大臣跪倒在地上,向朱允玟表示出自己的效忠。他們在心中悔恨,早知道事情結果是這樣,他們也會一力支持朱允玟了。

  封建王朝,一封偽造的詔書就可以讓天下所有人閉嘴,方孝孺的手段,確實直接命中了要害。說起來,他也是離經叛道。畢竟偽造詔書,可不是聖人教授的。但是方孝孺也有他自己的理由:“先皇已經確認了太孫接位,那還有什麼疑問呢?君子之道,重在大義所在,末節的小事,就不用太過于講究了。”所以,跪倒在朱允玟面前的方孝孺是滿臉的笑容,心境平和自然,沒有絲毫的不安。

  整個大殿即刻就變成了歡樂場,安太監宣布,按照體制,將會在朱元璋出殯大葬之後,選擇吉日讓朱允玟登基繼位。在此之前,將有朱允玟以及數位親近大臣,暫攝國政。很是順理成章的,方孝孺、齊泰、黃子澄等人統統榜上有名,一時間就由他們掌握了朝政大權。而朱允玟呢?此刻的朱允玟,還要擔任一個孫子的角色,恭恭敬敬的完成那一套靈前的儀式,恐怕是有好幾十天不能得到休息了。

  齊泰、黃子澄、方孝孺等三人立刻就湊在了一起,齊泰皺眉到:“那些藩王都要來京師祭奠先皇,恐怕其中不妥。應天府的駐軍才數萬人,那十幾位藩王如果都帶上幾千人馬,恐怕到時候天下就要聽他們說話了。嘿,那幾位王爺,有誰是心慈手軟的主兒?”

  方孝孺點頭:“不錯,不能讓他們入京,否則恐怕。。。但是身為皇子,來祭奠自己父皇,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我們能奈何?”

  黃子澄眼睛一眨就是一個主意:“如此,那就找個可以壓過這君臣、父子大義的理由吧。就說如今先皇駕崩,天下震動,四海不靖,為了提防那四方蠻夷作亂,各位藩王都要緊守自己封地,嚴禁擅離。當然,可以讓他們的世子代替自己父親入京,以孫代子職,倒也說得過去。這樣詔書也好寫,省得讓天下人覺得,是我們害怕了。”

  齊泰和方孝孺互相看了一眼,同時點頭稱贊:“妙極,果然是兩全其美的法子。子澄,那就由你起草詔書,盡快派遣探馬送到那些藩王的手中。恐怕他們現在已經在路上了,必須命令他們趕快趕回自己的封地,只有各個王爺的世子才能入京。”

  黃子澄點頭應是,匆匆的帶了一批人去了。

  面色嚴峻的朱棣帶著四個兒子以及不到大隊護衛逶迤到了半途,就這時他們接到了來自應天府的詔書。看著詔書上的玉璽大印,以及隨著詔書而來的兵部、都督府的調兵文書,朱棣氣得一掌拍碎了坐下戰馬的頭顱。他陰聲喝道:“好個齊泰、方孝孺,倒是我小看了你們。。。嗯。。。”朱棣的臉色瞬間就平靜了下來,他若有所思的看著身邊的僧道衍和僧道逆,輕笑到:“罷了,就如他們所書,僖兒、?\兒、任兒,你們三人替我去應天吧。”

  那朱儀叫嚷了起來:“父王,為何不讓我去?”

  朱棣的臉色一變,怒罵到:“你還好意思說?出燕京前,你府裏跳井自殺的那幾個侍女是怎麼回事?你身上帶著凶氣,不能去燕京,省得沖撞了人。。。僖兒,?\兒,你們兩個過來,我有些話要交代你們。”

  朱任聳聳肩膀,拉著朱儀到旁邊去了,細心開解到:“沒事,不就是玩死了幾個侍女麼?有什麼大不了的,父王倒也沒有怪罪你的意思。我們兩個麼,本來就喜歡吃喝玩樂,父王自己也清楚啊,這能怪我們麼?還是老老實實的跟著父王回去燕京,哥哥我就去應天逍遙去了。。。嘿嘿,倒是希望秦淮河上的畫舫還開業,哥哥我去好好的舒服一下。”

  朱儀一臉的羨慕,搖頭歎道:“王爺的世子,可是不許離開自己封地的,這次難得有機會去應天玩玩,誰知道。。。”

  那邊,朱棣拉著朱僖朱?\到了一邊,細心的吩咐到:“這次不讓你們三弟、四弟湊成一對了,否則他們兩人在一起,一定是無法無天,不知道在應天給我惹出什麼麻煩來。但是體制所限,也不能就你們兩人過去,所以到時候就對其他人說,儀兒生病,所以不能前去就是了。”

  沉默了一陣,朱棣看著朱僖說到:“你也該學會作些事情了,這次去應天,你就給我好好的結交一下你的那些堂兄弟。問問他們對于允玟登基的意思是什麼樣的。。。?\兒,你和大哥向來不和,但是這次,我不管你們以前有什麼矛盾,在應天你要好好的照顧你大哥。。。我現在就害怕一件事情,你們要是被扣留起來了,那就一定要想辦法離開,?\兒,你做得到麼?”

  朱?\眼裏殺氣一閃,看了看朱僖,點頭說到:“父王放心,要是允玟敢扣留我們,我就提劍殺。。。”

  朱棣一耳光抽在了他的臉上,低聲喝罵到:“胡說八道,你,你除了殺人,還能不能用點腦子?你爺爺留下詔書,已經說明讓允玟繼位,現在只等父皇出殯,就可以挑選吉日讓允玟登基了。你現在殺了他,就是殺皇帝,你想讓天下群起而攻之麼?胡說,胡說。。。如果他們要扣留你們,你們就給我想方設法的溜走就是。唔,甯王向來和我交好,只要你們逃到大甯城,那就沒有關系了。”

  朱僖朱?\互相看了一眼,點頭應諾了。

  朱棣看了看有點陰沉的天空,冷笑到:“我的皇侄登基,嘿嘿,還不知道。。。騰龍密諜的密報說,那厲風在陝西境內很是招攬了一些高手,現在他已經帶領了六十名最強的手下趕赴應天了。你們到了應天城外,甯願先等幾天,等得厲風他們到了再一起進去。”

  沉默了一陣,朱棣給厲風下了評語:“厲風此人,雖然還嫌嫩了些,但是行事心狠手辣,從來不留後患;一步步的盤算倒也精細,心思致密;尤其他很會在別人眼前表現得粗魯、荒誕,其實心思沉靜,能夠隱忍。這個人,用得好,就是王佐之才,用不好,就是放在自己心窩裏的一條毒蛇。僖兒,你要好好的使用他,這次去應天,也許你應該多聽聽他的主意。”

  朱僖欣喜,連忙應是:“這是,兒臣一定聽命。”

  朱?\有點不服氣的哼了一聲:“要說人才,慕容倒也不比他差。”

  朱棣冷笑:“可惜慕容天,不如厲風奸詐,這就是慕容不如他的地方。?\兒,你好好的學學罷,為王之道,為將之道,說到底,就是陰損刻薄,奸詐歹毒這八個字。你要是悟通了,最起碼也可以成為一代名將。”

  朱?\點頭,大聲應諾。

  沒有太多的廢話,王詔一下,朱棣就必須返回燕京城了。僧道衍是必須帶在身邊商議事情的,而僧道逆卻是只肯跟著僧道衍,于是生怕朱僖他們在應天府遇到不測的朱棣,就幹脆的把隨行的大部分護衛,一共七百名護衛以及幽冥宮的所有隨行高手留給了朱僖他們,自己只帶著幾百護衛,策馬向著燕京去了。

  朱僖站在原地看著朱棣遠去,長長的吸了一口氣。他生平第一次感覺到,自己要去單獨的處理一件複雜的事情了。他在心中自語:“也許,這是父王對我的一次考校吧。”應天府如今是暗流洶湧,個個利益集團互相糾纏,如果朱僖能夠憑借自己以及屬下的力量從應天府安然脫身,那就證明他可以獨當一面了。

  朱?\看了看朱僖,撫摸了一下自己長長的黃銅劍柄,咳嗽了一聲:“大。。。大哥,我們應該動身了。”這個‘大哥’一出口,朱?\突然發現這個詞倒也不是太難說出來,于是他繼續說到:“長了這麼大,倒是第一次出我們燕王府的封地。上次大哥還有機會在南方玩了一次,小弟可就不如了。”

  朱僖心裏微微一暖,點頭笑道:“二弟如果想要見識一下南方風月,秦淮河倒是一個好地方。不過如今天下大喪,恐怕沒有人敢開門營業了。不過,當哥哥的自然有門路,想要見識一點豪華風流,那是容易的。。。老三,動身了吧,你還在幹什麼?”

  那朱任歎息了一聲:“大哥,這老四可是被父王硬帶著回去了,我可就沒有伴兒了。到了應天府,你可要好好的帶著我四處玩玩。”

  朱僖正色到:“這次去應天府,可是去辦理正事,稍事游覽無妨,但是可不能招惹那些在燕京城內的事情。京師的錦衣衛,可不是我們自己府裏養的那群人,哪怕我們是皇族,如果招惹了太多是非,恐怕允玟那小子也會翻臉不認人,趁勢把我們抓起來的。”

  那朱任放口就是一通胡說八道:“允玟?那小子有什麼才德?憑什麼他做皇帝?要我說,還不如我們父王作皇帝,然後我們每個人都封一個王爺玩玩。嘿嘿,最好把我的封地劃分在南方,自古南朝美女甲天下呀。”

  朱僖和朱?\嚇得渾身發緊,朱?\伸手緊緊的捂住了朱任的嘴巴,而朱僖則是大聲呵斥:“要死了,要死了,老三,你再胡說八道,就給我滾回去燕京。你真的要死了,這些招惹禍事的話,你再敢說,我就叫你二哥打破你的嘴,讓你說不出話來。”他緊張的看了看四周的護衛,臉色一陰,喝道:“你們聽到了什麼?”

  那些護衛驚恐的連忙跪下:“屬下什麼都沒有聽到。”

  朱僖惡毒的說到:“最好是這樣,要是我聽到了什麼不該有的風聲。。。嘿嘿,不要忘記了,你們的一家老小,可都在燕京城。”

  朱僖、朱?\聯手對著那些護衛大肆恐嚇一通後,這才上車的上車,上馬的上馬,縮小了一半規模的隊伍繼續朝著應天府前進。那任天麟笑嘻嘻的騎馬到了朱僖的馬車邊上,低聲說到:“殿下,其實我們也覺得,那三殿下說得。。。”

  朱僖揭開窗簾,看了看左右,低聲問到:“你覺得,他說得怎樣?”

  任天麟的眼裏閃過了充滿野心的光芒:“倒也有理。。。如果,嘿嘿。。。”

  朱僖的臉上是一片的平靜,他眯著眼睛無意識的看著路邊的野草,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任天麟輕輕的搖動著折扇,輕聲吟唱到:“燕王鐵騎甲天下,燕王軍威蓋四海。。。這二殿下的武勇也是天下少有的,當今朝廷的軍隊,就真的這麼強大麼?能夠和燕王府的軍隊比美麼?”

  細碎的陰謀的聲音飄蕩在天地之間,然後立刻就被清風吹走了,不留下一絲的痕跡。

  應天府外,連續趕路以至于臉蛋都被灰塵弄得漆黑的厲風他們,終于在小貓連續坐趴下了二十七匹駿馬後趕到了。一行人緩緩的松下馬 繩,站在那裏看著應天府雄偉的城牆。

  厲風的目光掃過了穿城而過的長江,心裏突然的一咯 :“完了,那方孝孺,我可是和他見過面的。那次我打了他一耳光,然後他的爺爺可就是被我們給刺殺了。這可是一個大問題,到時候肯定會和他碰上面的,這豈不是死得慘麼?啊呀,小爺要是學會了變化的法術,那就好了,可惜小爺我功力不夠,而且也不能在這麼多人面前變化啊。”

  陰老太監看到厲風面有難色,不由得低聲問到:“厲大人,可有什麼不妥麼?”

  厲風苦笑:“記得上次在江邊麼?我抽了那方孝孺一耳光呢。這路上可是已經聽說了,皇太孫朱允玟被指定繼位,方孝孺可是他的老師,現在一定是權高位重,這貿貿然的進城,恐怕就是進去容易,出來困難吧?”

  陰老太監也是倒吸了一口涼氣,心裏犯起難來。這可不是好解決的問題,厲風身為朱僖最親近的人,鐵定是要跟著到處亂跑的,那朱僖去靈堂,恐怕厲風也要跟著進去。而那朱允玟鐵定是泡在靈堂裏面不出來的,那方孝孺麼,自然也要跟著,那厲風就有十成的把握被認出來啊。

  小貓耳朵尖,他轉過頭來,不耐煩的叫嚷到:“那方孝孺是什麼人?我用這棍子把他打趴下就是了。吼,我們快點進去吧,去城裏吃肉喝酒。。。那方孝孺敢來找麻煩,就一棍子砸死他。”

  厲風眼睛裏面閃過了凶狠很的光芒:“逼得無奈的話,也就只有這樣了。”厲風很是陰險的想到:“用小貓這麼一個妖丹大成的妖怪去刺殺方孝孺,似乎大材小用了一點吧?不過為了自己不露餡,也只有這樣了。”

  正在這裏犯狠呢,一個人大聲叫嚷著跑了過來:“厲大人,厲大人,你們可算來了。。。世子他們已經等了三天了。”

  厲風定睛看去,那跑來的人不是獨孤勝又是誰?獨孤勝的身後,緊跟著他的,正是幽冥宮的少宮主任天虎。厲風臉上露出了笑容:“這下可好,小爺我有主意了。”

  
第八十三章 應天吊喪(上)

  獨孤勝第一個跑了過來,厲風笑著跳下馬,緊緊的抓住了獨孤勝的手:“獨孤統領,我不在府裏,一切事務可是讓你操心了。”

  獨孤勝嘎嘎直樂,連忙搖頭說道:“哪裏,哪裏,這是獨孤我應該做的。。。世子他們的車隊已經到了三天了,不過一直都在城外等候,就是等著厲統領帶領人馬過來啊。”獨孤勝壓低了聲音:“世子說,恐怕那朱允玟。。。誒,看我這張嘴。世子說,恐怕那新皇上會對我們不利,所以一定要等人聚齊了才能進城,所以一直在用齋戒的名義死守在城外。”

  厲風點點頭,示意自己明了了。然後厲風笑著看向了任天虎:“任大哥,你們幽冥宮在江湖上混了這麼久,應該會有一些,誒,能夠讓人的容貌改變的東西吧?我上次和應天府內一個大官兒照過面,他可是我們對頭方面的人,要是被他認出來了,我們可就麻煩大了。”

  任天虎恍然大悟的哦了一聲,殷勤的從懷裏掏出了一個錦囊,小心翼翼的從裏面掏出了一張薄若蟬翼的面具,笑道:“這是用上好龜甲熬出的龜膠加上一種百蠻之地出產的一種樹汁做輔助材料,用生扒的人皮制成的極品面具。這人皮麼,可是都選用的十八歲到二十二歲血氣最充足的年輕人的,彈性好,而且活力強,透氣極佳,每半個月才用打理一次,最是安全不過了。”

  厲風已經接了過來,突然聽到這是用活扒的人皮制成的,不由得手一麻。但是他轉瞬就想到:“娘的,我活人都殺了這麼多,一張人皮算是什麼東西?有什麼好害怕的?誒,不過這東西,還真是邪門啊。”想到要把一張死人皮戴在臉上,饒是厲風鬼筋結這麼多,還是不寒而栗。

  不過,這也是沒有法子的事情,如果不用面具,那就鐵定要和方孝孺會面,這可是更加了不得的麻煩事。所以厲風只有強忍心頭的不舒服,把這面具套在了臉上。那任天虎急忙用手在厲風臉上抹了幾下,讓這面具和厲風的臉頰完美的貼在了一起,然後用那種混合的膠汁輕輕的抹了一層,當下厲風就換了一副容貌。

  小貓拖著那根沉重的棍子走到了厲風身邊,甕聲甕氣的吼到:“誒,風子,你的臉蛋變得漂亮了。好像路上看到的那些女娃娃。”厲風愕然,你小貓怎麼說話呢?我厲風可是個大男人,怎麼又長得象女人了?不過,想來是這面具太漂亮了,和厲風無關。

  任天虎嘿嘿直笑:“這倒是,這是我三弟在成都府碰到的一個年輕人,年少而有文名,結果把我三弟中意的一個女子的芳心給擄掠過去了。三弟一時氣憤,就把他滿門滅了,把他的皮扒了下來做成了面具。這年輕人不僅是文采好,而且容貌俊秀端莊,也是整個成都府都有名的。。。嘿嘿,這樣的容貌配合厲大人這樣的英雄氣概,正是相得益彰啊。”

  任天虎不自覺的開始恭維起厲風,因為他看到燕王朱棣對厲風是越來越賞識,而自己幽冥宮又是厲風引進的,因而只有和厲風打好了關系,這才是日後自己三兄弟飛黃騰達的路徑。

  而獨孤勝則是被突然走過來,拖著根鐵棍砸得地上石頭亂蹦彈的小貓嚇了一跳,他驚呼:“好一條金剛大漢,厲頭兒,這位是。。。”

  厲風笑著介紹了一下:“這位是我師傅用來看門的童子小貓,大名叫做虎,因為沒有姓氏,所以跟了我的姓叫做厲虎。這次去西安府,剛好他按照我師傅的吩咐,找了個無人的萬丈深淵把他的屍體火化了埋在了下面,然後麼就出山找我,我們兄弟兩,還就真是老天幫忙,讓我們給碰到了。”厲風這是把一切謊言可能的紕漏都給堵死了。要是日後有人追查他們師傅的來曆,要去找墳墓的話,那就一句話:屍體都燒了埋在懸崖下了,你還要找什麼?

  至于是哪座懸崖,厲風他們也都想好了,就是青雲坪東邊百多裏地,那裏的懸崖海了去了,隨便走幾步就是一處,誰要去探查的話,就去山溝溝裏面自己翻騰吧。

  這且不提,厲風又指了指身後的那六十名高手,笑著介紹到:“獨孤統領,你看看,除了王府下屬的三十五位兄弟,其他二十五個沒有穿錦袍的,就是我最近兩個月在陝西境內招攬的朋友們。個個都是鼎鼎大名的好漢子,要不是身上的人命案子實在是太多了一些,被官府追殺得受不了了,他們也不會投靠我呢。”

  獨孤勝猛的吞了口口水,看著那些露出了一臉燦爛笑容,朝著自己不斷行禮的綠林漢子。他在心裏嚎叫:“天啊,厲大人是要把我們世子府變成土匪窩麼?什麼叫做身上的人命案子太多?不過,也就算了吧,總算是一批能打能殺的好漢,倒也是可以增加我們世子府的實力。就說二殿下的府裏,身上幹淨的又有幾個?”

  當下獨孤勝想通了這個道理,笑嘻嘻的和那些大漢見禮過了。然後聽那些大漢一個個報了自己的綽號和來曆,就聽他們的綽號吧,什麼‘勾魂無常’、 ‘要命閻羅’、‘五毒飛環’、‘黑心刀’、‘見錢眼開’、‘千裏尋花一陣風’。。。個個都是黑道上有名有姓的,在大明朝的刑部裏面掛上了號的江洋大盜。

  偏偏這些漢子把獨孤勝當成了朱僖府上最有權勢的統領,一個個爭著向他賣好,那猙獰可怕的臉上死活要擠出燦爛的、天真的、溫和的、友愛的笑容,說有多麼不協調就有多麼的不協調,要多麼古怪就是多麼古怪,就好像青樓的老鴇裝黃花大閨女一樣,硬是把獨孤勝惡心了半天。

  厲風看得諸人都見禮過了,這才點頭喝道:“好了,大家都認識了罷?也就不要浪費時間了,我們趕快去會合殿下他們才是。誒,王爺是沒有過來罷?”厲風好像是在路邊的飯鋪內聽說,這新皇下詔書,不許諸位藩王入京祭奠先皇的,只能讓各個藩王的兒子、孫子什麼的代替他們進京,這還被飯鋪內的一票老夫子很是熱烈的爭論過,說是什麼不符合祖制的,所以厲風印象是很深刻。

  獨孤勝、任天虎跳上了無人的戰馬,在前方引路,回頭說到:“可不是麼?那新皇可是害怕藩王帶領的護衛軍隊太多,京師不穩吧,所以我們王爺都走到半路上了,又接到了詔書,只能回去燕京了。。。厲頭兒,這就是你們買的戰馬麼?果然是好筋骨,好力量。”獨孤勝很是喜歡的拍打了一下坐馬的脖子,那馬兒舒服得渾身哆嗦了一下,晃了晃馬鬃毛。

  厲風笑道:“原來如此。可不就是這些馬兒?不過你別說,這馬兒還真便宜,硬是被我壓價,從三十兩銀子壓到了最後平均不到十八兩,王爺給我們的銀子可都是足夠了,就害怕他們一時半會兒湊不齊這麼多馬匹來。”

  獨孤勝和任天虎互看一眼,心下了然,這厲風買馬還有個好好商量的麼?鐵定是招攬人手,欺行霸市,否則哪裏有這麼便宜的馬兒賣?

  厲風則是一臉洋洋得意的看著路邊農田內的百姓在辛苦的照看自己的田地,他手中馬鞭比劃了一下應天城,笑道:“兄弟們,進了城,咱們該怎麼樂就怎麼樂。惹著我們的那就放手給我打,殺了他也沒有關系;總之呢,殺人搶劫,只要你不放火把禁軍給招惹出來,那就沒有問題了。應天府麼,那是富得流油的地方,當年老皇帝可是把鳳陽的大戶人家,都給搬遷過來了,過路財神,不沾染點油水,我們也對不起自己啊。”

  那一票江洋大盜整個眼珠子都發光了。獨孤勝則是心裏大驚,低聲呼到:“厲大人,這可不妥罷?”

  厲風淡笑:“有什麼不妥?”他一馬鞭子抽裂了路邊的一棵柳樹,冷笑到:“說不得,我們最後還要整頓兵馬,從應天城沖殺出來,總是要放火的,不如事前給他們添點亂子。”他回過頭去,看著那些綠林豪客:“不過,不管怎麼說,要是你們被刑部或者錦衣衛又或者禁軍的人抓了,我可不認識你們。要是你們敢牽扯出我來,小貓的厲害你們是見識過了的。”

  那些豪強偷偷的瞥了一眼神氣的坐在馬背上的小貓,整個臉色都白了。他們連連應是,發誓說拿了金銀珠寶,一定給厲風大頭,他們拿小頭。萬一出事了,他們也絕對不敢把厲風給供出來的。

  厲風很滿意:“那麼,等下見到了殿下,你們就每個人先領個職位了,然後就自己出去自由活動吧。。。誒,算了,你們還是現在就自己進城吧,省得萬一殿下身邊有京師錦衣衛的人,看到了你們和我們在一起可不好。”說完,厲風突然想起自己手中長劍還是奪自方獨行,那方孝孺肯定也認識自己的劍子,于是掏出了一塊包裹布,把長劍緊緊的纏了起來,塞進了馬背後的褡褳裏面。

  陰老太監會意,他也是參加了對方庭鈞的刺殺行動的。老太監在背後偷偷的比劃大拇指,贊歎到:“別看這厲風平日裏瘋瘋癲癲,行事的時候倒是很有心計的。呂公公要我好好的觀察他,這不就看出他的本事來了麼?。。。嘿嘿,看來呂公公對他可是賞識得很,回去好好得向公公說說他得好話,公公也一定高興。”

  朱僖他們的車駕停在了距離應天城還有三裏路的一個小村子裏面,厲風他們到村子裏面的時候就停了下來,而那些綠林豪客則是呼嘯著穿過了村子,五人一組的嘻嘻哈哈的帶著假路條沖進了應天城。

  厲風走進被朱僖包下的客棧大堂的時候,朱僖正滿臉笑容的對著一個錦衣衛指揮使說話:“魯大人這可是怪罪我們的意思麼?皇爺駕崩了,我們做孫子的,自然是要趕緊趕去祭奠的。但是朱僖我路上偶感風寒,渾身不舒適,如果現在去祭奠皇爺,豈不是褻瀆了麼?請再稍候兩天,等朱僖我身體安好了,定然進城去。”

  那皮膚黝黑的錦衣衛指揮使皺眉到:“世子殿下,這可是不符合朝廷規矩的。幾位輔政大臣可是要我們出城迎接各位世子,如今周王世子他們已經進城了,就世子你們還在城外逗留,恐怕,下官身上的責任不輕啊。”他在心裏怒罵:“活見鬼,五六月的天氣,你感染風寒?莫非你們王族世子的身體就這麼嬌貴麼?”

  坐在一旁喝茶的朱?\眼裏殺氣一閃,他旁邊的慕容天立刻就摸上了自己的劍柄。魯指揮使眼角余光瞥到了慕容天的動作,不由得渾身一個激靈,立刻閉上了嘴巴。他身後的幾個錦衣衛大漢也是面容一肅,右手緊緊的握住了腰間繡春刀的刀柄。

  朱僖笑了笑,端起茶杯輕輕的喝了一口,正要說話,小貓已經先于厲風闖進了大堂。身材過高的小貓一腦袋把門框連同上面的尺許方圓的一塊牆壁整個的撞得倒塌下來,隨後那大海碗粗的鐵棍重重的在地上杵了一下,張開大嘴狂吼:“肉啊,烤肉。。。賣肉的,把肉拿出來。”‘轟’的一聲巨響,他的鐵棍沒入地板有兩尺多深,整個客棧的大堂都晃悠了一下。

  朱僖嚇了一跳,朱?\眼裏射出了發現珍寶一般的奇異光芒,拿著一匹玉獅子正在手上把玩的朱任則是受驚,整個跳起來一聲驚呼,手中的玉獅子朝著門口方向丟了過來。

  厲風笑嘻嘻的從小貓的腋下穿了過來,一手抓住了朱任丟出來的玉獅子,看了一眼笑道:“好貨色啊,市值起碼超過一萬兩銀子。三殿下,這是您的寶貝吧?”他走上去幾步,把玉獅子遞給了朱任。

  朱任連忙接過了,然後驚訝的看著厲風,喝道:“你是什麼人?我怎麼不認識你?來人啊,這人怎麼闖進來的?給我趕出去?”

  小貓張開嘴大吼:“娘的,誰敢趕我們走?”他提起鐵棍,‘呼’的一聲在空中挽了個棍花,然後重重的砸在了地上。在客棧老板無比心疼的驚呼聲中,那鐵棍又在地板上穿了一個窟窿。整個大堂裏面一片肅靜,就連朱?\在內,都被小貓無比的威風給壓制住了。

  朱僖則是已經聽出了厲風的聲音,他驚喜的叫起來:“哈,厲主管,你可是來了。哎呀呀呀,我看到你來了啊,這頭熱風寒的病可就好了。來來來,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京師錦衣衛的指揮使魯大人,他是來接我們進城的。”雖然不知道厲風的容貌為什麼改了,但是他也是聰明人,自然不會問出來。倒是他身後的任天麟一看到厲風的臉,立刻就露出了會意的笑容。

  厲風輕佻的吹了聲口哨:“哦,不過是一個指揮使麼?有什麼了不起的?小爺我還是都指揮使,這魯大人見了我,還要叫我一聲大人呢。”

  那魯大人氣得眉毛直哆嗦,他身為京師錦衣衛指揮使,想來是抄家滅門如同吃飯一般正常,誰敢沒事得罪他?偏偏厲風是藩王世子的屬下,沒事的話,他也沒辦法找厲風的罪過,因而只能死死的咬牙,忍下了這一口氣。尤其他深知,如果厲風真的是都指揮使,他還真的要叫厲風大人。因而他死死的握住了茶杯,端起來就是一口灌了下去。

  厲風露出了和煦的笑容,很是關心的問候到:“殿下實在是辛苦了,其實路上不用這麼緊趕的,還是身體重要啊。啊呀,二殿下,您也來了?路上辛苦了,我看二殿下也有點瘦了,估計身體也不是很好,不如我們在城外多休息幾天吧?”

  朱?\嘴角勾起了一絲古怪的笑容,緩緩點頭。那魯大人已經是一聲斷喝:“大膽,你是什麼人?敢替燕王世子決定行止?奉上諭,所有來京祭奠先皇人等,即刻進京,不許在路上延誤,否則就是大逆不道的罪名,你承擔得起麼?”

  厲風眼睛一翻,人皮面具上露出了一個呆板的冷酷的笑容,他冷笑到:“老子承擔不起,你承擔得起麼?如果我們世子因為你的催促匆匆進城,身體沒有調養好的話,萬一突然病倒甚至有什麼三長兩短,天下人只會說我們世子孝心可嘉。而你呢?你就是謀害我們世子的罪人。”

  魯指揮使愕然,朱僖則是已經會意的捂住了額頭,驚訝的叫道:“啊呀呀,我的頭,我的頭又疼起來了。厲主管,看樣子我的病還是沒有好啊。不過,百善孝為先,我們還是先進城吧。。。唉,盡管魯大人催促我們,甚至是惡言相向,但是麼,我們也不能讓他難做是不是?萬一病倒了,這也是我自己的命不好啊。。。想來我那堂弟允玟,他會理解我的苦處的。”


第八十四章 應天吊喪(下)

朱僖的眼睛橫了一下魯指揮使,那剛才還很是神氣的指揮使大人頓時額頭一陣冷汗。他心裏嘀咕著:“是啊,不管怎麼樣,他們都還是一家人,都是姓朱的。我沒事得罪他們燕王府幹什麼?我不過是小小一指揮使,只要上面一動嘴皮子,我就要進錦衣衛大牢啊。”當下,他的汗珠子一顆顆的就下來了。

  朱僖則是已經按捺不住的站了起來,指著那拎著店老板的脖子吵嚷著要烤肉的小貓,問到:“厲大人,這條好漢是?”

小貓拎著那店老板的脖子,口水全部噴到了他的臉上,嘴裏狂吼著:“肉啊,肉啊。。。烤肉阿。。。給我兩百斤烤肉,然後我們去應天府打劫。。。”厲風重重的咳嗽了一聲,小貓突然反應過來,嘎嘎連聲的笑著胡混了過去,沒有說出那番要去應天府打劫、搶劫女人的話來。他順手就把那可憐的店老板扔進了櫃台,嘿嘿笑著,滿臉天真的看向了厲風。

  厲風指著小貓,微笑到:“這位是我的授業恩師看門的童子,叫做厲虎,小名小貓。嘿嘿,二殿下有何吩咐?”

  朱?\一聽是厲風師門中人,不由得一陣的失望,連連搖頭,黯然的坐了下去。他看小貓那根棍子,起碼就是五六百斤的分量,而小貓可以舞稻草一樣的揮動,那起碼就是雙臂有萬斤的力量,這樣一條好漢,他真的是想收入麾下,奈何是厲風的熟人,那就是一點希望都沒有了。

  朱僖則是大喜,跳起來走到小貓身前,看著那幾乎要把一副都撐裂的肌肉,連連點頭:“好漢,好漢。。。哈哈,厲主管,我這裏就先保舉他一個千戶的官銜,你看可以麼?”

  厲風連連點頭:“中啊,小貓他除了會打架,什麼都不會。讓他當一個把總都是抬舉他了,只要有酒有肉養著他,讓他做小兵都好。”

  一時間,這燕王府的三個世子和厲風閑扯起來,先是很隱晦的問了問厲風的‘生意’做得如何了,然後又問了問厲風帶了幾個人過來。等得時候不早了,朱僖又擺上了譜兒,叫了極其豐盛的一桌子,大家都吃飽喝足了,這才准備動身進城了。

  厲風在出店門的時候,笑嘻嘻的塞了一張銀票進那魯大人的袖子,低聲說到:“魯大人,我們世子的確是身體不舒服,稍微有了幾天的耽擱,您就多多包涵,啊?總之只要您不說話,誰知道呢?是不是?如果您非要說一些不怎麼中聽的話,恐怕,嘿嘿,日後我們也不好相見啊。實話實說,一個指揮使麼,嘿,不是什麼太大的官兒,是不是?”

  魯大人心裏一股子煞氣沖上來,就要翻臉,但是他突然想到厲風的後台是燕王府,頓時又生生的吞下了這口氣。他拿出那張銀票,要遞還給厲風,幹笑到:“厲大人實在是客氣了,這實在是下官的本分。”

  厲風一翻臉,先天真氣破體而出,詭異的氣場立刻籠罩住了他,厲風用從任天麟那裏學來的‘九幽搜魂魔音’低聲笑道:“這麼說,魯大人是不給面子了?”

  刺骨的寒氣籠罩住了魯指揮使,他感覺厲風彷佛是一個漩渦一樣,就要把自己的生命和肉體都吸了過去。一種無形的恐懼在心神的最深處冒了出來,瞬間就控制住了他的全部靈智。魯指揮使滿身大汗,他哆嗦著把銀票塞進了袖子,寒蟬一般的說到:“不,不,下官沒有這個意思,下官的意思是說,一切都按照厲大人的話辦。”

  厲風輕輕的拍打了一下他的臉蛋,輕輕的點點頭,看了看自己空蕩蕩的腰間,順手就把他腰上的那柄青銅劍鞘的寶劍給抓了過來,掛在了自己腰帶上。又順手抽了一張銀票塞進了他的袖子,厲風笑道:“我的長劍路上用來射兔子,結果被兔子帶走了,魯大人,這柄長劍的價值最多就是十兩銀子,我出兩百兩,足夠買了吧?”

  那魯指揮使號稱京師錦衣衛內最凶悍的一員幹將,誰知道碰到了厲風,硬是被厲風吃得死死的,尤其他現在心魂都被厲風的先天真氣以及魔音所攝,哪裏還敢說不好?雖然他那柄長劍是從某個被抄家的大臣家裏搜來了,價值起碼是五千兩銀子,但是他也沒敢說什麼。

  等得厲風走遠去伺候朱僖登上馬車,這魯指揮使才偷偷的掏出兩張銀票看了一眼,然後他差點氣歪了鼻子。兩張銀票加起來不過壹千二百兩,他還倒陪了一柄寶劍出去。不過,厲風那強大的氣息實在是嚇破了他的膽子,他只能是打落牙齒和血吞了,反正那寶劍也是沒花本錢的。

  魯指揮使在背後對著厲風低聲詛咒了一通,然後盤算了一陣日後要如何如何報複,滿臉帶笑的帶著屬下錦衣衛上前,騎著馬給朱僖帶路。

  加上朱?\自己帶的軍中屬下,這支隊伍一共超過了八百人,長長的隊伍彷佛一條大蛇,跟在領頭的魯指揮使身後,朝著應天府行去。厲風在馬上翻來覆去的看著手中的長劍,臉上笑開了花。這長劍長三尺半,寬二指,雖然不如青冥,但是也是一柄極品的寶劍了。騎馬跟在他身邊的朱?\可以聽到,厲風正在那裏低聲嘀咕:“什麼狗屁錦衣衛,說什麼天下搜捕,彷佛滾湯潑雪,好像一個個都是凶神惡煞一般,這回還不是在我這裏吃鱉?呸,錦衣衛了不起麼?”

  朱?\啞然,看著厲風不由自主的搖了搖頭。

  厲風一個馬位後,小貓坐在朱僖馬車的車轅上,抱著一烤豬頭正啃得高興。就看著那碩大的豬頭不到一盞茶時間,就被小貓整個的啃成了骷髏,隨後揚手就丟了出去,差點就把一個王府護衛給砸下馬來。然後那小貓又從腰間掛著的巨大麻袋裏掏出了一條煮羊腿,聞了聞後,皺了下眉頭,張開大嘴又是一口,嘴裏含糊不清的哼哼著:“不是烤肉,不香啊,不過,好吃。”

  朱僖也走出了車廂,站在小貓身邊看著小貓發狂一般的狂啃羊腿,不由得贊歎到:“昔有勇士樊噲,頓食生‘肉食’(豬,但是明朝避諱稱為‘肉食’)後腿一條,但今日觀之,厲虎實比樊噲更勝一籌。”

  厲風聽到朱僖的誇獎,差點就栽倒下馬:“這算是誇獎麼?樊噲是勇士不假,但是你還沒有見過小貓出手,如何知道他這麼厲害呢?無非就是小貓能吃,比樊噲能吃十倍罷了。。。也對,也許曆史上的猛將,都是越能吃的越能打架,這小貓還是天生的該做猛將啊。”

  而朱僖身後的小李子,則是愁眉苦臉的看著抱著羊腿狂啃的小貓,心裏嘀咕著:“這下可好,這人一個人吃的,足以比上十幾條壯漢,這府裏的開銷,可又要增加了。幸好厲風他師門只有這麼一個看門童子,要是來一千個的話,恐怕王爺都養不起了。”

  應天府(南京)四周低山盤曲,山環水繞,自然風貌獨特。氣勢磅礡的長江自西向東橫穿市區,轄內有秦淮河、滁河、玄武湖、莫愁湖、石臼湖、固城湖等流域水網縱橫交織,水面占全市面積一成以上。後世評述:“其位置乃在一美善之地區。其地有高山、有深水、有平原,此三種天工,鍾毓一處。而又恰居長江下游兩岸之最豐富區域之中心,南京將來之發達,未可限量也。”

  而此時,應天府也是整個大明朝最繁華的場所。自從朱元璋建國之後,他嫌應天府不夠氣派,幹脆的就把天下富商、大戶、世家全部遷徙到了應天,舉天下之力建造了這麼一座雄偉無比的城市。城內揮汗如雨,揮袖如雲,往來的,盡是外地客商、四海游人。那來自海外各國的商船,很多就直接順著長江直上,停靠在了他的碼頭上。

  雖然此時因為朱元璋的死,天下人都給他老人家戴孝,所以市面上顯得冷清了不少,但是這繁華的景象畢竟是甲于天下的,所以饒是厲風跑了不少地方,還是被這裏的景色給弄得瞠目結舌。他低聲說到:“乖乖,上次過路的時候沒有仔細看,這回可是。。。發達了,如果能夠把應天府給洗劫一次,那是多少銀子啊。”

  朱?\則是冷眼看著城牆上的城防士兵,看著那些在路上往來游走的禁軍小隊。他冷笑著向身邊的慕容天說到:“如許士卒,雖然也堪稱雄壯,但若是我燕王府鐵騎,三萬人,我可破此城。”

  慕容天眼裏閃過了激動的光芒,躍躍欲試的看著一名騎著戰馬,帶著兩百多人的巡邏隊路過的百戶長,低聲說到:“不知道,他可堪我一擊麼?”他手緊緊的握在了自己的劍柄上,手背上青筋一根根的暴跳了出來,顯得他是無比的激動,正在用極大的毅力克制住了自己的沖動。

  朱僖低聲說到:“禁聲,這應天府,原來見面勝過聞名。。。奈何,不是我們的。”朱?\和朱僖對望一眼,兩兄弟生平第一次有了那種心靈想通的骨肉之情。朱?\生平第一次,因為朱僖話而點頭。

  小貓又啃完了一條狗腿,抓起那骨頭胡亂的丟了出去,然後正在砸在了那百戶長的馬兒眼睛上。馬兒受驚,整個的驚跳了起來,那百戶一時不注意,狼狽的摔倒在了地上。頓時朱?\屬下的那些將領爆發出了哄堂大笑,對應天府所屬軍隊的戰鬥力,在心目中的評價又是低了一籌。

  那百戶氣急,跳起來抽出佩刀就喝道:“兒郎們,給我抓起來。”

  ‘嘩啦啦’一聲,厲風手一揮,王府的護衛把這些士卒給包圍住了。厲風尖叫:“抓了我們?你們要造反不成?一個小小的百戶,敢抓燕王世子,你的腦袋不要了?來人啊,給我砍了。。。”小貓一聽厲風發話了,立刻抽出鐵棍朝著那百戶砸了過去。他哪裏知道什麼好歹?總之就是厲風說什麼,他就做什麼,砸死了這個百戶會帶來什麼後果,他小貓才懶得計較。

  朱僖沉喝一聲:“住手,厲主管,快快止住他。”朱僖和朱?\心裏都急了,剛進應天府,就打死禁軍百戶,這可是一個極大的罪名。如果朱允玟真的要對付他們,這謀反作亂的罪名可就扣得死死的了。

  那百戶已經是狼狽不堪的躲過了小貓的棍子,撲面而來的暴風,讓他差點就喘不過氣來。因為手上油膩,一下子沒有抓好棍子的小貓眼珠子一下子就瞪圓了,咆哮了一聲:“娘的,你還敢躲?老老實實站著,讓我打死你。”說完他又舉起了棍子。

  厲風懶洋洋的叫嚷了一聲:“小貓,住手。唉,我說砍了他的腦袋,不過是開玩笑罷了,你怎麼就當真了?看看,嚇得人家百戶都差點尿褲子了。”厲風的話剛說完,那朱?\所屬將領頓時又是一通狂笑,笑聲中,這些來自燕王府的大將對于南方軍卒的藐視表現得淋漓盡致。

  那百戶氣得渾身直哆嗦,看著厲風他們幾百人圍住了自己,不知道來路。路上的行人已經是圍攏了過來,小心翼翼的站在場邊,對著這邊指指點點的。朱僖輕輕的咳嗽了一聲,說到:“這位大人,一切都是誤會。。。那塊骨頭,倒也不是認真要去砸大人的馬匹的,而大人就口口聲聲要抓人,恐怕是過火了一點吧?如今先皇治喪,我們還是不要亂起糾紛的好。”

  說著說著,朱僖本來笑眯眯的臉上就籠罩上了一層古怪的青氣,看起來彷佛惡魔一般。那百戶看了看站在馬車上,明顯出身富貴的朱僖一眼,竟然不敢多望一下,連忙低聲說到:“如此,倒是下官莽撞了。”說完,他灰溜溜的帶了手下士卒,分開人群逃了開去。走出了兩百多丈,他才突然反應過來:“奇怪,我腦袋有病麼?這裏是應天府,我幹嗎要聽他的?”

  那魯指揮使這時候才走了過來,笑道:“各位,不過是一場誤會,我們還是趕快幾步吧。給諸位的居所可是已經安排好了,等稍微洗刷一下,可就要奉詔進宮了。”

  朱僖點點頭,坐回了馬車,厲風整頓了一下人馬,車隊頓時繼續順著大道前行。路邊的百姓看到這車隊如許的威風,不由得指指點點的說到:“好威風的官人,看樣子,又是哪個王府的世子到了吧?嘖嘖,果然是好神氣啊,身邊都還跟著這麼多人呢。”有那好事的市井之徒,就偷偷的跟在了車隊後面,貼著路邊走著,想要打聽清楚朱僖他們的來曆,然後回去好好的吹噓一番。

  厲風定睛四顧,看到這應天府經過了朱元璋幾十年的治理,的確是繁華得厲害。路邊的樓層都是三層以上的,尤其是沾染了南方的富貴氣息,一個個雕梁畫棟,看起來很是華美。尤其那規劃城池的,很顯然是一個絕頂高手,在大街上行走,可以透過樓房與樓房之間的空隙,看到後方那一層層的院落和高挑的飛簷,加上朦朧的水汽,有一種深山古寺的幽邃感覺。

  行走在這樣的大街上,朱?\只覺得自己的呼吸越來越快,他熱血直沖腦門,眉心處那一根血管瘋狂的跳動著。他在心裏狂吼:“允玟小兒,你憑什麼可以享受這樣的富貴?我們就只能困守北疆,給你做守門的狗?媽的,我朱?\就算是要和元蒙拼命,我也只願意為我自己的天下打拼。你朱允玟,有什麼比我強的?你憑什麼做皇帝?憑什麼要我父親對你的詔令下跪?”

  朱?\輕輕的咬著牙齒,看著路邊的那些避開他們車隊的百姓,冷笑著:“總有一天,你們會跪倒在我的足下,而不是朱允玟那臭小子的大腿下面。。。我十二歲可以赤手搏殺猛虎,那朱允玟十二歲的時候,還在尿床呢。”

  那朱任則是在馬車內貪婪的看著這應天府的繁華,他流淌著口水說到:“如果是父王做了皇帝,我不就可以封王了麼?如果有這麼一座城池,老天爺,我可就是享受不盡了。”

  進了給朱僖他們安排的院子,宮廷裏面的禮儀太監已經聞訊沖進來催促了。他們催促朱僖他們飛快的換上了喪服,然後就朝著皇宮趕了過去。路上,車隊經過了一個菜場,厲風眼珠子轉悠了一下,鬼一樣的掠下了馬背,沖進了菜場,然後又很快的沖了出來。

  他偷偷的在朱?\的手裏塞了幾個物事,朱?\看了一眼,卻是尖頭小辣椒和陳年的老姜。朱?\大訝,低聲問到:“厲大人,你這是?”

  厲風陰笑:“二殿下,你確信你在先皇靈前,可以哭出來麼?”

  朱?\恍然,臉上掛起了一絲笑容,飛快的把那些東西塞進了自己的腰帶裏面。厲風又跑過去,把這些東西遞給了朱僖和朱任。正愁著自己心裏還沒有一點悲傷感覺的朱僖,看到了厲風送來的這些東西,不由得大喜,連忙接過了,想了想,他就直接在車廂內把那老姜擠出了汁水,塗抹在了那手絹上,然後那小辣椒則是小心翼翼的塞進了衣領之內,以保證自己一低頭就可以咬到。

  朱?\看到厲風到後面朱任的車前去了,這才低聲向慕容天說到:“要說偷雞摸狗的本事,雖然見不得光,倒是也有用。慕容,你得好好學學啊。”慕容天看了看厲風一眼,不能不服氣的歎息了一聲,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大明朝的皇宮門口,無數豪華的馬車以及鞍韉鮮明的馬匹聚集著,許多身穿喪服,身材彪捍的大漢目光炯炯的看著四周。更有很多的太監是聚集在了一起,各自用天南地北的土話交談著,互相拉關系、談交情,一個個忙得不亦樂乎。

  門口處,一個司禮太監大聲的,尖聲尖氣的叫嚷了起來:“燕王府世子朱僖、朱?\、朱任到,接。。。”

  漫長的聲音一聲聲的從宮廷大門處傳了進去,彷佛整個皇宮都籠罩在了這尖銳的呼喊聲中。

  朱僖他們每個人都嚼爛了一顆極辣的辣椒,頓時滿臉通紅的,眼淚汪汪的下車的下車,下馬的下馬。朱僖更是用老姜汁抹了一下眼角,頓時眼淚水洶湧而出,他嚎啕大哭起來:“皇爺啊,您,您可就這麼去了。”聲音尖銳,痛苦無比,彷佛深閨怨婦,突然聽到自己被丈夫休了一般。

  那朱?\更是直著嗓子,中氣十足的咆哮起來:“哇嗚嗚嗚,皇爺啊,您,您。。。呃。。。”他輕輕的打了個飽嗝,肚子裏面狂罵:“厲風,你選的是什麼辣椒?怎麼這樣。。。天,聽說南人每天沒有辣椒不歡,他們受得了麼?”他的舌頭上越來越火燙,最後他實在是承受不了了,直著嗓子殺豬一樣的嚎叫起來,聲音是震得宮門都在‘嗡嗡’做響。。。

  而那朱任則是更加精彩,他一不小心,把姜汁弄得太多,濺到了眼睛裏面,頓時疼得他在地上亂滾亂爬,鬼嚎著:“天啊,天啊,天啊。。。嗚嗚嗚。。。”就沒一個整詞兒了。猛的一抬頭,他整個眼眶都是通紅通紅的,彷佛在路上就已經哭了無數次一樣。

  宮廷門口的那些大內禁衛一個個都傻眼了,拼命的搖頭:“要麼說怎麼燕王是先皇最看中的兒子呢?看看,人家三個世子,對先皇的感情多深啊。其他的那些世子,唉,就不要說了,到了大門口,居然還在商量晚上是去秦淮河還是叫姑娘了去自己的住所,真是。。。”

  慕容天目瞪口呆的看著彎腰嚎叫的朱僖、痛苦得近乎要嘔吐的朱?\、在地上亂爬幾乎陷入瘋癲狀態的朱任,不由得偷偷的向著厲風比劃了一個大拇指:“好樣的,果然是。。。高明啊。。。”

  一大票的司禮太監流淌著眼淚的把三人攙扶了進去,然後說可以有十五個人跟著進去,立刻厲風、小李子、小貓、慕容天、雷嘯天等一票親近的下屬就跟著進去了。。。

  那些隨行的護衛看到沒事了,頓時互相攀談了起來,他們幹脆的攤開了席子坐在了皇宮的門口,扯著嗓子天南地北的亂叫嚷著,一時間這些護衛是其樂融融,互相問候各自王府封地的年景如何,兄弟是何方人士,大家等下有閑了是否去好好的樂樂等等,他們就差點去買點熟食、美酒,放在皇宮大門口聚餐了。

  就在朱僖他們進了皇宮不久,那本來不過隱隱傳出號哭聲的皇宮大內,整個的哭喊聲突然的拔高了三倍的音量,整個應天城,都聽到了。。。
carserty 發表於 2007-3-31 23:23
第八十五章 禁宮大內
  
  厲風他們剛剛走進作為靈堂的大殿,正在裏面號哭的大臣、世子們頓時一陣的愕然。那朱僖、朱?\、朱任實在是哭得太傷心了,比較起來,這些大臣、世子們的表現,就好像他們在笑一樣。尤其厲風在進門的時候,順手把一顆老姜給掐出了汁水來,遠遠的運功射在了朱任的眼皮上,那朱任兩眼頓時劇痛,眼前金星亂閃。

  朱任疼得是話都說不出來了,慘叫著掙開了兩個攙扶他的太監,連滾代爬的在地上翻滾了十幾丈遠,一腦袋撞在了朱元璋的靈台上。他抱著桌子腿,就在那裏渾身抽搐著,嘴裏是火辣辣的,涎水直 ,而他的眼珠子和眼袋也是一片通紅,淚水狂噴。朱任直著嗓子在那裏慘叫:“啊哦哦哦哦哦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彷佛他是一頭小公豬,正在被閹割一般。

  朱允玟當場愣住了,他尋思著:“這三人是誰啊?怎麼哭得這麼傷心?尤其這眼珠子紅腫得彷佛兔兒眼睛一般的,哭得都要暈倒過去了。他們到底是誰?”不過,朱允玟立刻就反應了過來,當他看到朱任的胸口已經被眼淚涎水給弄得一塌糊塗了,朱允玟也立刻翻滾在了地上,抱著另外一條桌子腿瘋狂的嚎叫了起來。不過,沒有外物可以借用的他,只能是狠狠的,偷偷摸摸的在自己大腿的根部掐了一下,頓時眼淚水的分泌數量又增加了十倍以上。

  看到朱僖三兄弟以及朱允玟哭成了那個樣子,在場的所有人頓時突然覺得自己方才的表現實在是對不起先皇,對不起先皇的英明神武,文治武功,對不起這浩浩大明朝的天下。于是幾乎所有人同時在自己身上的軟肉上掐了一把,加倍用力的號哭了起來。

  數百朱家的子孫以及文武大臣們努力的痛苦著,哭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而厲風他們這些心腹、護衛,則是呆呆的站在大殿外看著熱鬧,他們可一點眼淚水都沒有流,這裏也輪不到他們來哭啊。說實話,在這大殿內外哭,也要講究身份的,厲風他們還不夠資格哭。就好像宮廷大門外的那些護衛,只要他們不載歌載舞的歡呼萬歲,就沒有人管他們,因為他們身份不夠資格哭啊。

  朱僖渾身哆嗦著,嘴巴又在領子上咀嚼了幾口,把一顆紅辣椒仔仔細細的咬了半天,頓時一股火燙的熱流直沖腦門,下達小腹,硬是弄得他鼻涕、口水、眼淚、冷汗同時狂冒了出來。他平日裏游戲詩文的本事顯露了出來,揮動著白色的紙扇,朱僖在那裏磕頭如蒜的狂呼:“悲呼吾祖,哀呼吾祖。。。當年興兵,橫行天下;揮劍北指,蠻夷遁逃;引兵天下,天下頓平;文治武功,古來罕見。。。”

  “對敵者,滔滔呼如天之雷霆;對萬民,潤澤如涓涓春泉。。。奈何上天有命兮,吾祖登龍而飛升。。。徒留子孫于凡塵,悲不自禁。。。吾祖,吾祖,伏唯殤享。”

  朱僖說到痛苦的地方,其實是一顆辣椒籽讓他的舌頭整個麻木了,他瘋狂的發出了一聲尖銳的嚎叫:“皇爺啊,您怎麼就這麼去了?”他喉嚨裏面發出了‘咯咯’的怪叫聲,卻是火辣辣的唾液嗆進了氣管裏面,差點就沒嗆死他。一陣癲狂一般的抓喉嚨、咳嗽後,他的氣管被燒出了血絲,被朱僖一口就噴了出來。

  旁邊的那些文武大臣心中大驚:“此子的孝心,可是驚天動地,哭得都噴血了,這,這。。。我們還要努力才是,天下官員,都在旁邊看著呢。”于是,朱僖這一口血一噴出去,靈堂裏面所有的官員嗓子再次的加高了三成。

  那朱?\看得朱僖急就章的搞了一片祭文,不由得心下犯了猜疑:“我可沒老大這手本事,奈何?媽的,老大用感情動人,我朱?\是個武夫,就直接用苦肉計罷。”于是乎,朱?\嚎叫著爬上前了幾步,大腦瓜子對著地上的青磚地板就是‘砰砰砰砰’的一陣亂砸,就看到那地上一尺厚的青磚被他的腦門砸得紛紛碎裂, ‘嘎吱’聲大響,聲勢好不驚人。

  整個靈堂頓時一片安靜,朱允玟簡直就是毛骨悚然的看著朱?\那近乎自殘的舉動。

  朱?\狠了狠心,高挺的鼻梁狠狠的撞在了地上,頓時鼻血長流。他運足了內勁,那鼻血頓時泉水一樣的噴了一海碗的分量出來。‘啪嗒、啪嗒’的巨響聲中,他在地上翻滾了丈許方圓,丈許方圓內的青磚頓時統統被他的腦袋砸碎,每一塊青磚上面則是塗上了一層鮮豔的血跡,看起來好不驚人。

  朱?\抬起頭,頓時附近的司禮太監、文武大臣、朱家子孫同時發出了驚呼聲,就看到他滿臉鮮血,面目猙獰可怕,鼻頭都歪到了一邊。那朱?\用膝蓋摩擦著沖上去了幾步,抱著靈台就大嚎起來:“皇爺爺啊,原本還以為可以跟著您,平定四疆,建功立業,威震四海,誰知道您竟然就這麼撒手去了。?\兒無能,居然都不能見您最後一面啊。”

  一邊嚎叫,朱?\一邊尋死尋活的用腦袋對著四周亂撞。那些文官一個個嚇得直哆嗦,跳起來就跑,生怕他的那鐵錘一樣的腦袋砸在自己的身上。朱?\一看:“啊呀,我都要去撞牆了,你們怎麼還不攙扶我啊?媽的,都要看我的好戲不成?”朱?\無奈,心裏罵了一句:“媽的,這皇爺我還從來沒有見過,誰知道他是什麼人?今天還流了這麼多血,倒是虧本生意了。”

  橫下一條心,在所有人驚恐的眼神中,朱?\硬著脖子一腦袋撞在了大殿的柱子上,‘吱溜’一聲,整個大殿似乎都晃悠了一下,那柱子頓時發出了淒慘的呻吟聲,差點就被朱?\一腦袋撞斷了。朱?\還有力氣嚎叫,他趴在地上有氣無力的哀嚎著:“皇爺啊,您,您。。。咯咯咯咯。。。”他的嗓子也堵住了,張口就是一口鼻血噴了出來。

  朱僖心裏大贊:“老二,好樣的,沒想到你今天也開竅了,終于會演戲了。”他撲上去,死死的摟住了朱?\,大嚎:“二弟啊二弟,你可不能尋短見啊。留著有用之身,為天下效力啊。。。二弟,你可千萬不要想不開啊。”他的脖子和朱?\的脖子糾纏在了一起,然後輕輕的在朱?\的耳朵邊嘀咕了一句:“好樣的,繼續表演,不過不要太虧本了。”

  朱?\心裏大定:“這老大平日裏比我可是奸詐得多,既然他都這麼說了,反正血也流了這麼多,不如就演戲演全套吧。”于是乎,他掙紮著脫離了朱僖懷抱,跑到了靈台前,重重的磕頭了下去。‘噗噗噗噗’,地上那塊青磚就慢慢的碎裂,粉碎,然後被他的腦袋砸成了細細的粉末,緩緩的帶著一抹殷紅飛揚了起來。

  滿堂大驚,文武大臣們終于開始比劃大拇指了:“唉,這是誰家的世子?好像是燕王府的吧?果然是有孝心的啊。”

  那黃子澄、齊泰也在那裏偷偷的商量著:“看這樣子,燕王府的這三位可不是在演戲啊,演戲也不會弄得血都噴出來了。”

  方孝孺則是氣得臉色鐵青,他看著那抱著靈台的腿已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朱任,不由得狠狠的握緊了拳頭:“你們燕王府的人,還真是奸詐無比。就這樣演戲,難道就可以瞞過方某人麼?總之,你們進了這應天府,就不用想回去了。留著你們做人質,我看你們那父王還敢作亂麼?到時候削藩,我第一個就從你們燕王府下手。”

  朱允玟呆呆的看著身上一塌糊塗的朱僖三兄弟,不由得在心中感慨:“這三位堂兄,可真是。。。唉,我都哭得沒有力氣了,他們怎麼這麼好的精神呢?。。。嘿,果然是皇爺最心疼四叔,所以他們家的人也就最傷心啊。幸好我在應天府,每天陪著皇爺,否則看這架勢,這皇位還有我的份麼?”

  厲風懶散的靠在了大殿外的牆壁上,聽著大殿內的動靜。閑著沒事作的他,幹脆在體內開始按照‘周天寶菉’的法門,修練起裏面的各種符咒來。這些符咒說起來也很簡單,人體內自然的分為了先天五行,而這‘周天寶菉’則是從心、肺、肝、腎、胃五髒上進行動作,以自己的先天五行調動外界後天五行之氣,從而發出威力強大的五行符咒來。

  這和一元宗的法門很是有差異,但是卻是殊途同歸,到了最後都是天人合一的境界。但是一元宗主要是煉氣,這‘周天寶菉’除了煉氣,還能煉體,每一絲五行之氣被引入體內的時候,都能鍛煉自己的五髒六腑,最後讓身體變得金剛一般。這正好能夠解決厲風現在的問題,他的真元是足夠強大了,但是要說肉體的強度,比起一般的武林高手也好不到哪裏去,就是體內經脈格外的暢通罷了。

  “難怪那陳摶要在華山一睡千年啊,反正五髒都有天地元氣蘊養著,他幹脆神游出去修煉元神,把自己肉身隨便扔那裏鍛煉,倒是兩不耽擱的好法門。。。嘿嘿,果然是奇妙。”

  厲風看看四周無人注意自己,頓時拉了小貓一把,要小貓坐在自己身前護法,自己瘦削的身體縮成了一團,就這麼躲在小貓身後,開始修練起‘周天寶菉’最基本的法門來。那小貓看得厲風入定了,頓時眼裏凶光暴射,朝著四周的那些護衛、太監看了過去,凶煞之氣逼得那些護衛一個個躲避不迭,倉惶的走開了幾步。

  一絲絲的五行元力被吸納了進去,按照五髒天生的五行屬性歸于了五髒。漸漸的,厲風看到自己的五髒散發出了五種光芒,青色那是木,紅色那是火,黑色那是水,黃色那是土,白色那是金。五行元力漸漸的布滿了五髒,然後開始了相互之間的融會吞噬。

  厲風體內的那個大的真元循環也被推動了,極快的運轉起來,頓時五行元力彷佛飛鳥投林一樣,‘滴溜溜’的進入了厲風的身體。那五團光彩在厲風體內游走起來,最後越來越亮,成正五邊形鑲嵌在了那彷佛銀河星盤一般的真元循環邊緣。厲風也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內部出現了一些很微妙的,新的循環路線,每當那些五行元力流過那些循環的時候,就可以感覺到自己的五髒或者發熱、或者發冷、或者有涼風習習的奇異感覺,自己能夠清楚的感覺到,自身的活力增強了不少。

  瞬息間的功夫,厲風憑借著以前打下的基礎,很輕松的就練成了‘周天寶菉’的第一步入門功夫:內五行。現在厲風體內的情況就是:全身氣脈有彷佛長江水流一般的真元循環保護,內髒有內五行的五行陣法護衛,只要修練到極至境界,那就是真正的金剛不壞了。

  看看天色,厲風發現自己才不過入定了半個時辰而已,大殿裏面的哭聲又上了一個高潮,已經有很多人發出了那種上吊一般的尖銳喘氣聲了。聽整個大殿裏面的聲音,那就是一個朱?\的嗓子最大,沒辦法,整個大殿裏面,所有人裏就他的內力最強,身體最好,這哭嚎起來,持久力也是最驚人的。

  厲風看了看左右沒有人注意自己,看到所有的人都僅僅的盯住了大殿裏面,而小貓則是偷偷摸摸的在自己身前抓出了一條雞腿在啃著,于是就伸出了二指,開始運用起了‘周天寶菉’裏面的‘火元力’。他的指頭上冒出了一絲熱氣,手指頭輕輕的朝著牆壁上一捅,頓時手指齊根沒了進去。

  厲風心中大喜,他在心裏狂呼:“如果在我的劍氣裏面加入鋒銳無匹的金元力,在掌風之中加入至陰至寒的水元力,拳腳上加入沉重剛猛的土元力,豈不是憑空增加了十倍的威力?尤其這法門直接調用自己體內的五行元力,根本不需要象一元宗的法門一樣掐法訣,念咒語,這更加適合現在的拳腳功夫啊。”

  抬頭看著陰沉的天空,厲風不由得在心裏默默的禱告:“老天爺,我心,只有你知道,是否你也認可弟子的做法?所以特意假借小貓的手,把這‘周天寶菉’傳授給我呢?。。。陳摶仙師在上,只要弟子一日不死,弟子定然將‘周天寶菉’發揚光大,讓陳摶仙師之名,傳于天下。”

  天空中的雲層突然散開了,一縷和煦的陽光從天空中照耀了下來,正好把這正在舉辦喪事的大殿籠罩在了裏面。大殿上的黃色琉璃瓦反射出了七彩光芒,在四周灰暗的環境襯托下,顯得這個大殿是如此的富麗堂皇,莊嚴高貴。

  大殿內的人也都發現了這一奇景,朱僖第一個尖叫起來:“老天爺來迎接先皇上天了。”

  朱允玟是第二個反應過來的,他快步的沖出了大殿,跪倒在了殿外的石階上,仰面狂呼:“皇爺,您可是走了麼?”

  受到這一奇景的震撼,所有的大臣、朱家子孫都跑了出來,整整齊齊的跪倒在了地上,仰天贊歎,嘴裏發出了無數的歌功頌德之言,無數的許願善信之語,一時間三清道尊、玉皇大帝、西天如來、南海觀音等等諸天神佛的名號,被大聲的頌讀著。自然,其中聲音最大的,就是對朱元璋的贊頌了,‘萬歲’之聲彷佛雷霆一樣,滾滾的傳了開去。

  所有的人都跪下了,包括那些禁軍、太監、宮女等等,在這一奇異的天象面前,都震懾于老天爺不可測的奇妙威力,恭敬的跪下了。所有的人都深深的匍匐在了地上,大聲的念頌著什麼,或者幹脆就是胡言亂語。一排排的人,彷佛螞蟻一樣,整整齊齊的跪倒在大殿的石階上,大殿前的廣場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的聲音響徹整個皇宮大內。

  沒有人看到,也沒有人想到,小貓看到所有人都跪下了,他也有樣學樣的跪倒在了地上,兩只手抓著一只燒雞在狂啃,不一時就啃成了骨頭架子,他看看油膩的雙手,突然又腦袋聰明了起來。他想到來皇宮的時候,自己一根骨頭惹出的麻煩,然後他本能的告誡自己,再也不能招惹這樣的亂子,于是乎,他輕手輕腳的彷佛繡花一樣的,把那雞骨頭架子綁在了跪在他面前的一個紫袍大臣的腰帶上。。。

  而厲風,則是呆呆的站立著,呆呆的看著天空。在整個大明朝的重臣和未來的皇帝都跪倒的時候,他呆呆的站立在那裏,看著那露出了一孔湛藍天空的老天。

  漸漸的,厲風流淌下了兩顆眼淚水,他伸出了雙手,朝著那一道光柱摟抱了過去。自然,他沒有招攬到任何東西。

  厲風呆呆的看了一陣天空,突然無力的跪倒在了地上,嘴裏發出了悲鳴聲。

  受到厲風的感染,所有的人頓時又放聲大哭起來,那些心情激蕩的禁軍士兵等等,聽得哭聲,也緊跟著哭了起來,整個皇宮,一片愁雲慘霧。

  天空中,那一孔藍天,漸漸的消失了,那和煦的陽光,緩緩的收斂了。天地,又恢複了那陰沉的景象。

  
第八十六章 暗流奔湧(上)

  “嗚嗚,我的眼睛啊。。。嗚嗚,我的喉嚨啊。。。嗚嗚,我的腦袋怎麼這麼疼?大哥,晚上還要跪經,我可是實在撐不住了。”朱任在那裏可憐巴巴的哭泣著,加上他那破爛的喪服,彷佛桃子一般的眼睛,含糊不清的嗓音,就好像快要死掉一般。

  強悍堅韌的朱?\也是坐在板凳上發楞,他的腦袋上到處都是青一塊紫一塊的,哪怕是他內力再強,畢竟還是血肉之軀,用腦袋瓜子撞碎了兩丈方圓的所有地磚,他的腦袋也承受不起了。呆滯的端起面前的茶杯,他也不顧是剛剛沖上的滾開的開水,就這麼一口吞了下去。過了很久,朱?\才低聲說到:“大哥,我的腦袋裏面怎麼總是在響?我,我也不行了。”

  朱僖張大著嘴巴喘氣,露出了腫大的舌頭,他無力的搖搖頭,用嘶啞的嗓子說到:“不行,第一天,總要做個全套出來,明天我們可以稱病,都不去參加那祭奠大禮了,但是今天不行,今天我們剛來,而且剛才的表現很好,一定要堅持下去。”朱僖可憐巴巴的看了一眼神清氣爽,坐在旁邊磕瓜子的厲風,長歎了一聲:“我們要表現得越有孝心越好,同時還要好好得巴結奉承一下那朱允玟,不然,恐怕我們還真的要在應天府養老了。”

  厲風吐出了兩片瓜子殼,右邊大腿翹在了左腿上輕輕的晃動著,他盯著屋頂出露出的一塊雕金圖案說到:“誒,這皇宮還是大手筆啊,所有的花紋圖案都被白色綢緞給包裹起來了,就是肯定有太監偷懶,否則這裏怎麼露了一塊?。。。嗯,要說稱病請假,倒是很容易的。二殿下內功高深,隨便把自己的脈搏弄得亂一點,彷佛要死掉一樣,保證就不用參加那祭奠了。殿下和三殿下麼,任大哥他們手上有密藥,可以讓人假死半個時辰,到時候吃一半的分量下去,倒也可以瞞過那太醫官了。”

  朱僖的精神立刻就上來了,他卷起了袖子,笑道:“這樣可好,我們先把今天撐過去,好好的讓別人看看,然後麼,我們就可以演戲不出了。反正今天已經哭暈了十幾個大臣,到時候倒也不怕他們在背後說我們,我們起碼還比他們多撐了一個晚上,是不是?”

  他很是認真的看著朱任,喝道:“老三,不管你能不能撐住,總之今天晚上你要好好的表現一下。哪怕你真的暈倒過去了,那也是最理想的事情。。。哼,大哥我一點武功都不會,都還強撐著,你起碼武功比大哥強十倍吧?搶劫民女的時候,你武功厲害得很,現在就要給我拿出那份狠勁來。。。至于老二麼。”

  朱僖端起茶杯,貪婪的把杯子裏面所有的茶水一飲而盡,這才說到:“老二你今天實在是大出風頭,做得實在是漂亮。現在那些大臣誰不在說我們燕王府的三位世子孝心感天動地的?尤其你看那幾個京師的領軍將領,看到你撞擊大殿柱子的那一下,臉色都變了。這正是一舉兩得的事情,文官要說我們的好處,武將心裏就要掂量你的厲害,真正的是件好事。”

  這是朱僖這輩子第一次稱贊朱?\。朱?\也有點楞了,他只能端起茶杯,虛做了一下喝茶的動作,然後含糊的說了幾聲,到底說了些什麼,他自己都沒弄清楚。

  朱僖用扇子拍打了一下手掌,看向了厲風:“厲主管,你看,允玟那小子,會不會對我們下黑手啊?”

  厲風冷笑:“他不敢,要是他敢下黑手,那就是逼得王爺造。。。那個反了。皇太孫沒這麼傻,他身邊的人也沒有這麼傻。不過,要是我是那什麼方孝孺,我會要皇太孫下令,叫幾位留在京師陪伴他的。媽的,當初怎麼不一巴掌把那方孝孺的腦袋給開了?”

  朱僖歎氣:“那時候麼,也就是害怕引起天下士子的激憤罷了,可是現在想想,還真不如一刀宰了他。反正那時候現場的人都死光了,誰能知道是我們幹的?現在留下方孝孺,他肯定猜到是我們燕王府對他的祖父下的手,他還有不算計我們的麼?唉,倒是麻煩。不過現在更加不能殺他,他如今可是輔政大臣,要是殺了他,京師一戒嚴,我們就更加沒有辦法離開了。”

  厲風喃喃自語:“如果僅僅是要離開京師,倒也有很多手段的。最好的麼,就是哄得皇太孫相信燕王府對他是尊敬的,有好意的,那時候他自然就會放我們離開。中間差一點的方法,那就是收買皇太孫身邊的幾個親信,蠱惑皇太孫讓我們離開。最差的辦法麼,那就是違詔,我們自己偷偷的離開京師,長江就在旁邊,我們順水而下,水師也追不上我們。”

  朱?\盤算了一通,搖頭歎息到:“上策不好,父王的實力放在那裏,允玟就算想放心也難,何況還有方孝孺、黃子澄他們在身邊攛掇他。下策更加不好,如果我們私自離開,恐怕那禁軍大軍就要殺向燕王府了,違背詔令,那可就是謀反。想來想去。。。還是。。。”

  朱僖冷聲到:“出動應天府的幾組騰龍密諜,讓他們用手頭所有的金銀收買允玟信任的那些大臣和太監,順帶離間黃子澄、齊泰、方孝孺三人之間的關系。同時命令那些傾向我們燕王府的大臣,等到時機恰當的時候統一上書,好聽的話由得他們編造,總之就是要施加壓力,讓我們能夠順利的離開就是。”

  小李子點點頭,也不吭聲,就這麼出去了。他找到了在外面巡查的陰老太監,把朱僖的意思告訴給了他。陰老太監立刻就在宮內發出了召喚騰龍密諜的信號,也就一刻鍾的功夫,幾條鬼祟的黑影和陰老太監接上了頭,幾句話的功夫就若無其事的離開了。借著昏暗的燈火,可以勉強看到那是一個錦衣衛千戶、一個大內的高級司禮太監、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太醫以及幾個穿著官服的人。

  屋子裏面安靜了下來,所有的人都在仔細的盤算著什麼,只有任天麟一個人搖著扇子,搖頭晃腦的站在門口,似乎在欣賞夜色下的皇宮。

  腳步聲傳了過來,可以聽到外面小貓的吼聲:“幹什麼的?滾,不然爺爺我一拳頭打死你。”話音剛落,地面就微微的顫抖了一下,似乎小貓又把鐵棍給砸在了地上。

  朱僖他們臉上露出了古怪的笑容,就在下午的時候,小貓把自己啃光的雞骨頭架子綁在了一個重臣的腰帶上,這一擋子事情立刻就在皇宮內廣為流傳了。中國人謠言的功夫是狠厲害的,一會兒的功夫,這個事情就有了十幾個版本,那重臣自己更是嚇得面無人色,成了下午第一個暈倒的大臣。只有朱僖他們才知道,那雞骨頭架子是怎麼來的。

  一個囁嚅的聲音響起:“這位大爺,我們是宮廷禦膳房的,這是送給各位世子的晚餐。”

  小貓興奮的叫嚷起來:“肉啊,快點進來,進來,嘎嘎,肉啊,肉啊。”他第一個撥開了任天麟,掄著自己的棍子大步走了進來,然後朝著厲風問好:“風子,晚飯來了,吃肉啊。”

  朱僖他們肚子也餓了,紛紛站了起來。畢竟折騰了一個下午,體力和精神的消耗實在是太大了,不吃東西怎麼頂得住?那幾個小太監小心的把暖盒裏面的大海碗給端上了桌子,然後揭開了蓋子。這些小太監恭敬的說了一聲:“諸位世子請慢用。。。還有,安公公吩咐了,諸位的隨行護衛,可以回去住所吃飯了,那邊也准備了飲食的。皇宮內不能有太多閑雜人等,所以就不能讓他們進來了。”

  小貓卻是已經發狂的嚎叫起來,他一手擰住了一個小太監的腦袋,把他給提了起來,放在自己面前吼叫著:“你們幹什麼?肉呢?肉啊,肉。。。怎麼都是米飯和豆腐?”小貓早就把腰間袋子裏面的肉食給吃光了,現在肚子裏面是清水長流的,不好好的吃一頓肉,他怎麼熬得過去?

  朱?\、朱任看著面前的飯菜,也有一種要殺人的沖動。朱任更是直接拔出了靴子筒裏面的一柄匕首,揮動著朝著那些小太監砍了過去,嘴裏咒罵著:“一群死奴才,敢給我們這樣的狗食吃麼?你們好大的膽子,敢戲弄我們燕王府的世子?我不劈了你們,我就不姓朱。”

  幾個小太監驚恐的四處奔逃,嘴裏狂呼:“殿下,這是宮裏的規矩,不是我們故意的。”而那被小貓擰起來的小太監,早就嚇得暈倒了過去。

  ‘丁零當啷’的一陣巨響,附近的那十幾個房間也都傳來了憤怒的詛咒聲以及那些小太監驚恐的哀求聲。厲風他們搶出門一看,果然那些送飯的小太監都被房間裏的諸位世子以及隨行的幾個護衛毒打了出來。一個身材高大肥胖,兩只眼眶滿是青色,顯然酒色過度的年輕人正在瘋狂的用腳踏著一個小太監的肚子,嘴裏狂吼著:“讓你們這群奴才認識一下我,我是周王世子朱仁,你們敢用豆腐和老米飯來糊弄大爺?我不打死你,我就是你養的。”

  一個尖嘴猴腮,頭上方巾上鑲嵌了一塊寸許見方白色美女的年輕人更是跳著腳的在那裏叫嚷著:“給我打死他們,打死他們。我是誰?我是甯王世子朱值。。。氣死我了,氣死我了,這樣的垃圾,最下賤的老百姓都不會吃,我什麼時候吃過這樣的狗都不吃的東西?給我打死他們,什麼事情,我來負責。”

  那朱值可能是氣暈頭了,他咬著牙齒搶過了旁邊一個大內禁衛的佩劍,狠狠的捅進了一個小太監的胸口。那小太監頓時一聲慘嚎,心窩處冒出了一股血泉,倒在了地上。

  朱任看到血,一時間也是興奮起來,他揮動著匕首,大聲叫嚷著:“你們這群奴才,他媽的敢用這種粗糙鬼物來糊弄殿下我,你們摸摸腦袋還有沒有,媽的,給我站好了,讓我捅死你們。”他身上很是有點拳腳功夫,人又年輕,那些小太監怎麼跑得過他?頓時有兩個小太監被他追上,‘唰唰’兩匕首就在他們身上開了兩條大傷口。

  整個用來安置這些世子們的偏院頓時鬧騰了起來。這些朱家的子孫,又有哪一個是把人命當作一回事情的?看到有自己的堂兄弟已經開始下手了,頓時一個個都氣勢囂張到了極點的,搶過了院子裏大內禁衛的刀槍,朝著那些小太監就是一通的亂砍亂殺。那些大內禁衛看得不好,一個個抱頭鼠竄,哪裏敢招惹這些大明朝的龍子龍孫?

  朱僖也是滿臉的鐵青,站在屋子門口的台階上直著嗓子的嚎叫著:“給我殺,殺死這幫無法無天的奴才。我們千裏迢迢的來吊唁皇爺,他們居然敢用這種。。。這種。。。這種豬食來應付我們,給我殺。”口不擇言之下,朱僖不顧大明朝的忌諱,硬生生的罵出了一個‘豬’字。

  一時間,幾十個世子同時發彪,刀槍的光芒閃動,已經有二十幾個小太監慘叫著倒在了地上。

  院子裏突然沖進了一票的太監和禁衛,大內總管安公公滿臉鐵青的跑了進來,尖聲叫嚷著:“諸位世子,諸位世子,手下留情啊。有什麼問題,給老奴我說,我打死這群沒天理的小雜種,可不要汙了諸位世子的手啊。”安老太監心裏是一肚子的火氣:“你黃子澄出的什麼鬼主意?啊?你叫這群若不起的大爺跑去自己的住所,他們喜歡幹什麼就幹什麼好了,非要讓他們集中在皇宮大內休息,這不是給公公我找麻煩麼?”

  果不其然,這飯剛剛送過去呢,這裏就翻了天了。那帶著五百禁衛守衛世子們所住偏院的禁軍千戶,汗流浹背的跑到了自己面前告急,安老太監是氣得一個耳光差點沒把他的牙齒全部給打了下來。這叫怎麼回事啊?現在整個皇宮的人手還不夠用呢,要是再被這些世子殺死那兩三百個小太監,到時候上哪裏臨時找人去?

  急匆匆的趕了過來,看到一個個小太監慘嚎著在刀槍之下掙紮,安老太監可是心疼啊。這批小太監本來就是那些特別機靈伶俐的人選,准備好好的栽培他們的,也就是看到他們會做事,這才派遣他們來伺候這些世子,誰知道還是惹出了麻煩。

  那周王世子朱仁沖上前幾步,肥大的身軀猛的停在了安老太監的面前,他口水狂噴的指著安老太監的鼻子痛罵:“老不死的,你這是戲弄世子我們?啊?你們送上來的,都是什麼飯食?豆腐,老米飯,那米都還是發黃的,你他媽的貪汙了多少銀兩,敢用這種狗都不吃,倒進陰溝都嫌髒的東西來糊弄我們?。。。來人啊,給我叫大理寺寺卿,我要告這條老狗。”

  十幾個世子沖了上來,指著安老太監就是一通狂罵,然後就是瘋狂的詛咒以及人身威脅,例如那甯王世子就說得好:“別看你是什麼宮廷總管,也就是我們朱家的一條狗,明白沒有?你敢戲弄我們這些世子,我們就讓你全家不得好死。。。媽的,隨便派出點人馬,就抄了你全家。”

  那安老太監是氣得渾身直哆嗦,他的腦門上青筋一跳一跳的,心裏怒火熊熊,就想要殺人。但是他明白,他一個狠字都不能說出來,否則這些世子絕對做得出來。一聲令下,他們隨便派遣一些王府內招攬的亡命,就可以讓自己有天大的麻煩。尤其他們說得對啊,自己不過是朱家的一條狗罷了,那新皇朱允玟,恐怕也沒有心思來保護自己,只要這些世子聯名上告,他安老太監哪怕功勞再大、苦勞再多,也是一個沒命的下場。

  低眉順眼的低下頭,安老太監強忍心頭的怒火和屈辱,恭敬的問到:“諸位世子,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老奴,一定好好的改過。”

  周王世子一耳光抽在了安老太監的臉上,他冷笑到:“不和你這條老狗多說,世子我每天要吃一對熊掌,三根長白山老山參,人乳汁燉的六月鹿胎。晚飯就馬馬虎虎,你給我弄兩條野飛龍,三條七彩錦鱗鯉魚,一只兩年三個月的金絲猴吃猴腦就是了。”

  安老太監恍然,這些世子是嫌夥食太差了。他勉強的抬起頭,低聲解釋到:“諸位世子,不是老奴貪汙銀兩,不給諸位准備好的飲食,實在是按照祖制,先皇大殯期間,所有人都只能吃老米飯和泡豆腐,民間如此,皇室也如此啊。。。祖制規矩,那些奢華飲食,那是。。。”

  
第八十七章 暗流奔湧(下)

  幾個世子抓著他就是一通亂攘,他們嚎叫著:“什麼?祖制?我們管你祖制。。。知道我們是什麼人麼?那管老百姓的規矩,不要用在我們頭上,否則的話,就叫你吃不了兜著走。快快按照我們的食譜去准備飲食,否則我們饒不了你。”

  安老太監一肚子的為難,他強笑到:“諸位世子,老奴實在是有心無力啊。就說那兩年三個月的金絲猴吧,實在是沒有地方去抓。。。況且大殯期間,禦膳房也根本沒有准備任何的肉食,這可就。。。”

  朱仁的臉色徹底的變了,他咬著牙齒盯著安老太監,獰聲說到:“老狗,你看著我,記住我,我是周王世子朱仁。你死定了,你知道麼?你死定了。。。我一定要殺了你的。我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人敢對我這麼說話。我要什麼東西拿不到?不就是一只金絲猴?我王府裏面養了兩百多只,你堂堂皇宮大內,居然找不出來?你死定了,我告訴你。”

  那群世子也是個個面露殺氣,面目猙獰可怖的看向了安老太監,盤算著要如何分他的屍,扒他的皮。安老太監也不由得一陣心慌,左手輕輕的握起了拳頭。他的心裏膽氣突然一撞,不斷的告誡自己:“哪怕你們是朱家的子孫,是各位王爺的世子,但是這裏是京師,我是皇宮大內的總管。那朱允玟能夠在名義上成為皇位的繼承人,公公我還出了大力的。。。那黃子澄正在尋機會找你們這些藩王的茬子,你們如果要鬧事,那是最好不過的了。”

  厲風呆呆的站在那裏看熱鬧,手緊緊的抓住了也要沖上去打人的小貓。開什麼玩笑,那些世子動手不過死幾個太監而已,這小貓要是動手了,如果再一發狂,那豈不是整個皇宮就平了麼?小貓倒也聽話,看得厲風不許自己出去,幹脆的就抱住了自己的鐵棍,盤膝坐在了地上,嘴裏嘀咕著:“肉,肉,肉。。。”摸著‘咕隆’雷鳴一般的肚子發起呆來。

  朱僖也喝止了對著那些小太監亂捅的朱任,自己笑眯眯的走上前去,看著那群聚集在一起的世子,輕聲說到:“諸位兄弟,我們不用這樣難為這位公公吧?”朱僖在白天的時候就已經注意到了安老太監,知道他是皇宮的總管。尤其是那‘詔書’也是他宣讀的,可以想象他在朱允玟身邊,應該是說得上話的人。如今那些世子讓老太監陷入了困境,正好是自己出面來賣個人情的時候。

  那些世子的眼睛也毒,認出了朱僖是今天下午表現得最出眾的三人之一,他們也打聽清楚了,朱僖就是燕王府的世子。于是這些朱家的子孫立刻松開了抓著安老太監的手,和朱僖行禮不迭。

  就算是自家人吧,說話還是要講實力的。燕王府的實力在所有的王爺之中最強,那朱僖自然就最得所有人的敬畏了。誰不知道朱棣最得朱元璋的寵愛,領無敵鐵甲雄師坐鎮東北啊?甚至朱棣還是皇位的有力繼承人之一,就是不知道,為什麼這次莫名其妙的朱允玟就會上台了。但是即使這樣,朱僖在他們心目中的分量,也是不同的。

  一群朱家的子孫互相見禮,紛紛報過了自己的名字。朱僖笑著說到:“這家中如果有老人過世,民間規矩那是要吃得簡樸一些,這也算是對老人家的哀悼之情吧。”朱僖一臉的從容,似乎方才自己根本沒有出聲喝罵那些小太監,叫人把他們往死裏打一樣。

  看到那些世子都有不愉之情,朱僖立刻笑了起來:“不過,我們出生皇族,和那普通的黎民百姓自然又是不同了,諸位兄弟,意下如何?尤其今日下午,我們看得老天開眼,接皇爺英魂飛升青天,這可是大喜事啊,我們又怎麼能按照普通百姓辦理喪事的規矩來做呢?”

  朱僖咳嗽了一聲,轉向了安老太監,笑道:“這位公公,我想各位兄弟也是一時上火,所以才有了一些不智的舉動,倒是沒有其他的意思。不過說起來,畢竟都是天皇貴胄,如果我們也按照民間百姓的規矩辦事,一來是不符合我們皇族的身份,第二就是顯得沒有喜氣了。今天的那一天開眼,公公也是見過的吧?”

  安老太監緩緩點頭,只要是應天府的人,都可以看到天空中雲層裏面露出一個窟窿,一道燦爛陽光籠罩住靈堂大殿的景象。他安老太監還跪倒在地上很是心虛的祈禱了半天的,祈禱朱元璋不要怪罪自己和黃子澄他們勾結,假擬詔書的罪過呢。

  朱僖滿意的笑起來:“這可不是,皇爺飛升,這是喜事啊,我們要是辦得大家都一臉悲情的,豈不是顯得我們不為皇爺高興麼?所以這禮法上,實在是不能太簡單了。。。可是畢竟皇爺是離開了我們了,也不能辦的太奢侈了,所以,就按照普通的喜慶規格,給大家都上一份酒席,趕快吃完了,我們才有力氣去跪經、繞棺,給皇爺頌讀經文,祈禱上天讓皇爺在天上繼續永享無邊福樂啊。”

  一番話說得絲絲入扣,給雙方都找了台階下了。安老太監楞了一陣,搖頭歎息了一聲,應聲到:“殿下說得有理,老奴這就重新安排去。來人啊,把那些不會辦事的小混蛋都給我拉出去,還沒有死的給他們塗上金瘡藥,等下讓他們好好的伺候著諸位世子。”說完,安老太監朝著朱僖露出了一個感激的笑容,實在是懶得再這裏再逗留下去,轉身帶著大批的禁衛走了。

  朱仁冷笑了一聲:“哼,還不走麼?小心世子我打死你。”一群世子也在身後低聲的詛咒著,不斷的朝著安老太監咒罵,說什麼:“這老狗總還算是醒事,要是他再羅裏羅嗦的,就當場砍死他。”只有朱僖很是禮節周到的朝著安老太監拱手,說到:“公公,還望晚飯快點上來,我們也饑餓得緊了。”

  這些世子這才發現自己已經是餓得肚子裏面清水直滾燙,不由得紛紛罵娘,然後一個個直朝朱僖行禮:“還是堂兄有本事,有辦法,這老狗還不是老老實實得去做好吃得了?”

  朱僖溫和的笑道:“唉,說真的,那豆腐和老米飯,實在也是難得入喉,所以兄弟也只能想出這法子了。大家都是自己人,相互關照一下也是無妨,那安公公倒是職責所在,所以有時候倒是分不清形勢了。其實麼,我們都是王府世子,也不用太守那些民間的規矩。只要我們有一顆孝心,皇爺自然會高興的。”

  一番話拍得那些世子是舒舒服服的,這些大明朝的龍子龍孫立刻跟著朱僖進了他們休息的房間,儼然已經把朱僖當作他們之間的領袖了。本來也是,朱僖的年齡最大,尤其他雖然喜歡縱情詩詞、酒色,但是並不是那種亂來的人,比起這些胡作非為的世子大爺,朱僖還算有幾分頭腦,想要拉攏他們的人心,實在是太容易了。

  朱?\也上去和這些堂兄弟見過了禮。幾個有點功夫的王府世子立刻就纏上了朱?\,口口聲聲對朱?\是馬匹如潮,一直在問是否有什麼辦法可以讓武功速成的,最好能夠達到朱?\這樣的水准。朱?\也開竅了,半真半假的說了幾句運功的口訣,頓時就讓這些世子樂開了花。

  朱任更是找到了一幫好朋友,那些喜歡欺男霸女、橫行霸道的世子和朱任是一見如故,立刻就興沖沖的自己找了個房間,開始交流種種技巧、技術了。其言語之荒謬,內容之無稽,實在可以讓朝廷裏面的那些道學先生直接暈死過去。就如那朱任正在吹噓的:“選取處子初潮落紅,加入淫羊霍、藏紅花等等上好藥材,找一個會煉丹的方士以真火鍛煉三天,就是最強力的‘金剛丹’啊,一顆下肚,可以讓你持續一天一夜金剛不倒。。。”

  ‘哇’的贊歎聲頓時響起。

  而朱僖呢,身邊則是圍上了幾個王府的大世子,這些人是比較有心眼的,比起自己的兄弟還是成熟了些許,他們圍著朱僖,小心的詢問著朱僖關于當前朝廷動向的看法。朱僖更是小心翼翼的一一回答他們的問題,不敢有絲毫的大意。很多時候,朱僖只要是能敷衍過去,那就敷衍一下算了事了。

  厲風跟小李子站在了走廊上。小李子縮頭縮腦的從窗子縫隙裏面看了一下熱鬧的屋子,低聲說到:“啊呀,這可熱鬧了。主子他這次可是在他們兄弟之中出了風頭了,不過呢,就是不知道那位對我們主子是怎麼看的了。”說著說著,小李子那單薄的臉蛋上浮現出了一絲擔心的神色,手中的拂塵很是不耐煩的朝著左右揮動了一下,趕走了幾只嗡嗡叫的蚊子。

  厲風輕輕的揉動著手指關節,腳尖踩著坐在地上的小貓衣襟,省得他突然的又招惹出什麼麻煩來。厲風歎息到:“我可是不懂了,要說殺人放火,打劫搶劫,那我是行家老手,可是這官面上的事情,可就要問陰公公他們了。。。小李子,你說,那皇太孫到底是怎麼被認定成皇位繼承人的?那一封詔書,就真的有這麼大的作用麼?”

  小李子歎息了一聲,靠在牆壁上嘀咕著說到:“你是不懂了,君要臣死,臣不敢不死。皇帝說的話,哪個大臣敢違背?所以先皇一封詔書,那皇太孫可就是坐穩了這皇位了。。。小李子我就是不明白,就在幾個月前,騰龍密諜還給我們說,說雙方大臣在先皇面前還是很有一點爭執的,推舉我們王爺的大臣,勢力也不弱啊。尤其那方家老頭子死了,黃子澄他們的實力可就是大大的被削弱了,怎麼到了最後,又有這麼一封詔書出來呢?”

  小李子眼裏閃動著機敏的光芒,他豎起手指滿滿的盤算著:“先皇在那些大臣互相爭執的時候,是不會寫下詔書的。如果他老人家那時候就寫下了詔書,那就沒有必要還讓那些大臣在自己耳朵邊煩了,他老人家的身體也不好啊。。。等到三月份四月份的時候,他老人家就根本不可能還有力氣寫詔書了啊。”

  “那天在場的人給我們的密報就是,先皇不過是指著皇太孫說他可以,但是究竟可以作甚麼,這就狠值得玩味了。也許說,他可以封王?而不是可以繼承皇位呢?。。。如果沒有那封詔書的話,也許皇太孫還不能確立自己的位置。畢竟六部尚書,有四部是向著我們王爺的哪。”

  厲風咬著牙齒,輕輕的摩擦了一下,低聲在小李子耳朵邊說到:“小李子,你說,這詔書,是否可能是假的啊?”

  小李子嚇了一大跳,飛快的捂住了厲風的嘴,低聲喝罵到:“禁聲,我也這麼懷疑,但是,不要說出來啊。現在大局已定,塵埃落定了,還能幹什麼?滿朝文武,還有誰敢提這個問題?就算不是真的,我們能怎麼樣?方孝孺他們掌管上書房,先皇起草文書,也是和他們交好的那些大學士做的,什麼印鑒、玉璽的,都被他們保管著。尤其那安公公。。。”

  小李子仔細的看了看左右,發現最近的人都在三丈開外,這才小心的說到:“如果我小李子是安公公的話,我也會選皇太孫啊。要是王爺坐了那個位置,他安公公可就一錢不值了,這大內總管、錦衣衛總管的位置,可就歸我們呂公公了。。。誒,是不是這個道理?”

  厲風盤算了半天,歎息起來:“說這麼多,又有什麼用呢?小李子,我們現在最重要的,可就是要把三位殿下好好的帶回燕京,其他的,自然有王爺他們處理,我們就算懷疑了什麼,我們也找不出證據來啊。。。我說,你這幾天可就緊緊的跟著殿下,哪怕他入廁更衣,你也得跟著進去。茶杯裏面、飯食裏面,你都先用銀針給探一下,可不要讓其他人把殿下給。。。”

  小李子滿頭的冷汗,低聲詛咒到:“這些混蛋,不會下手這麼狠罷?他們不怕王爺麼?”

  厲風冷笑:“皇太孫自然不會直接下手毒殺殿下,但是如果其他有王爺想要渾水摸魚,如果殿下在京城中毒死了,那王爺會怎麼想?”

  小李子輕輕的比劃了一個刀劈的動作:“那自然就是招兵買馬,大軍南下咯?”

  厲風陰笑:“等得王爺和皇太孫打了個死活之後,那下毒的王爺突然起兵,你說這後果是什麼?”

  小李子心服口服的對著厲風比劃了一個大拇指,低聲說道:“厲主管,還是你厲害。怎麼說呢?我小李子算是服了你了。放心吧,只要我跟著殿下,保證殿下沒錯。。。誒,這事情,要不要和其他兩位殿下身邊的人說說?”

  厲風搖頭:“慕容天是個厲害的人物,二殿下自己的內功也高深得狠,中毒了也不怕。萬一他真的中毒了,我們還可以用這個做借口,脫離京城呢。” 厲風眼睛裏面,一道古怪的光芒閃動了一下,他心裏尋思著:“這麼說來,倒是很可行的,是不是要我給二殿下下一份毒藥?”他口裏繼續說到:“至于三殿下麼,毒殺他,你認為有什麼用麼?毒殺三殿下,根本無損我們燕王府絲毫,下毒的人,會有這麼傻麼?”

  小李子咳嗽了一聲:“這倒也是,三殿下就是玩女人厲害,其他倒也沒有什麼本事,是我也不會選他做目標的,那我可就只要盯好主子就是了?”小李子的拂塵氣惱的狠狠的抽了一下,把兩只蚊子在空中抽成了粉碎,他得意的笑了笑,似乎自己的內勁又有長進了。

  厲風贊許的點頭:“可不就是麼?只要我們殿下安全,那基本上就算是平安無事。其他的麻煩事情麼,總要一件件解決的。嗯,小李子,你在我們隨行人等之中,找三個體形和三位殿下相近的兄弟,以後說不得有用。”

  小李子古怪的看了一眼厲風臉上的人皮面具,低聲問到:“李代桃僵?”

  厲風微笑:“只有這樣了。幽冥宮可以用人皮三個時辰制造出一張面具來,那麼,用整個祭奠的幾十天時間,制造三張和三個殿下相同的臉蛋,不難吧?”

  小李子已經是佩服得五體投地了,他連連點頭:“不難,自然不難,要是難得話,我就扣他們明年的餉銀錢。”

  皇宮大內的一角,一座戒備森嚴的殿堂內,朱允玟已經換上了皇帝的袍色,他轉動了一下身體,擺出了一副雍容的模樣坐在了座位上,低聲問到:“位老師,你們看,允玟的這個打扮,還象一個皇帝麼?”

  方孝孺、黃子澄早就跪倒在了地上,低聲歡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他們身後的兵部尚書齊泰也是恭敬的跪倒在了地上,隨同他們一起歡呼起來。然後跪下的,就是那一批方孝孺的知心腹的大學士了,這些手握重權的大學士個個面帶笑容,跪倒在了地上。

  朱允玟滿足的笑了起來,他仰面看著天花板,在心裏尋思著:“我,就要成為大明的天子了。。。這個天下,億萬百姓,都是我的子民。哈哈哈哈哈。。。”十分享受的想了一陣,朱允玟緩緩起身,問到:“我的那些堂兄弟,他們如今在做什麼?”

  安老太監站了起來,恭敬的回答道:“陛下,那些世子,方才因為夥食不好而大打出手,很是殺了幾個小太監。不過老奴已經答應他們了,額外的破例,讓他們吃好、喝好,否則的話,這亂子要是傳了出去,豈不是讓天下百姓笑話麼?”

  朱允玟皺了下眉頭,低聲喝道:“他們好沒有道理,當這裏是他們的王府麼?”不過,他心裏還是很甜蜜的,因為方才安老太監叫了他一聲:“陛下。”這讓他很是享用。

  頓了頓,朱允玟有點遲疑的問到:“那朱僖、朱?\等人,又是什麼表現?下午的時候,他們可是表現得很出色啊,哼,居然有幾個大臣都在那裏議論了,說了些不君不臣的廢話。”他滿臉的不愉。

  安老太監遲疑了一陣,這才咬了咬牙,恭敬的回答到:“回稟陛下,這朱僖、朱?\、朱任三位世子麼,打得更加厲害。那朱任殺了三名小太監,叫嚷著要吃一些非常奇怪的奢侈之物,老奴一時找不到,只能敷衍過去了。至于那朱?\麼,簡直就是一粗魯匹夫,用拳頭都可以打死人。而朱僖,就是朱僖叫的聲音最大,所以他的兩位兄弟下手也最狠。”

  朱允玟的整個臉部肌肉都輕松了下來,他呵呵直樂:“這樣麼?那就太好了,安公公,不管那朱任他們要吃什麼,喝什麼,你盡量的滿足他們就是,不要讓我的那些堂兄弟在背後罵我小氣。反正這朝廷的禮法,說真的,難道還真的能夠管轄住他們麼?。。。嘿,哪怕他們要找女人,你都下令秦淮河照常做生意是了,就是不許讓百姓知曉,明白麼?”

  安老太監滿臉笑容的跪拜了下去:“這是陛下的恩典,想來只要陛下懷柔,他們定當感恩戴德的。”安老太監在心裏說到:“朱僖啊朱僖,我可是還了你個人情了。”

  方孝孺則是滿臉的不屑,他冷聲說到:“這些世子,哪裏還有皇家的風範?就知道吃喝玩樂,不過這樣也好,燕王府的幾位,看起來也並不如我們想象之中的那麼難以對付。。。淫奢之徒,不足為慮。”

  幾個大學士紛紛附和方孝孺的意見,引經據典,旁征博引的對朱僖他們的殘暴、奢侈、浮華的行為大為批判。一時間滿殿堂的聖人教訓,聽得朱允玟也是暗暗皺眉不已。

  而在一間供給朝廷大臣們休息的房間內,一個紫袍大臣冷漠的看著面前的親信下屬,低聲說到:“不管怎麼樣,安排一個機會,讓我和燕王府三位世子見面。去罷!”那親信滿臉為難的點點頭,轉身風一樣的掠了出去。

  那紫袍大員緩緩的站起來,走到門口看著漆黑的天空,低聲說到:“方孝孺啊,你們莫非就以為,你們贏定了麼?這個天下,到底是誰人掌握,還不一定呢。”

  他緊緊的握住了拳頭,死死的咬住了牙關,從鼻子裏面哼出了一聲冷氣。


第八十八章 深夜訪客

  皇宮的祭奠大禮稀裏糊塗的過了十幾天。

  朱允玟成天忙著和自己的堂兄弟聯絡感情,只求他們的老子,自己的叔叔,在朱元璋出殯之前能夠老實一點,不要調動兵馬,那就是萬幸了。所以,在朱允玟的默許下,那些司禮太監、朝廷大臣,並沒有對那些世子接二連三的失蹤感到任何的意外,發表任何的意見。

  皇宮內哭聲震天,而秦淮河上,則是絲竹繚繞,那些王府世子們是一個個懷摟美女,口嘗美酒,快活得都忘記自己的爺爺還停放在棺材裏面,都還沒有出殯的事情了。很多人是根本就懶得理會朱允玟,哪怕他做了皇帝吧,他也沒辦法理會到自己的父親頭上去,直隸京師的命令,還管不到王府的封地,所以,他們樂得在秦淮河上享受一下風月。

  相比較而言,朱僖他們的行為就得到了很多大臣的贊賞。除了朱任結交了一幫兄弟,天天鬼混在秦淮河兩岸外,朱僖、朱?\雖然告病,但是還是每天都要‘掙紮’著去靈堂哭拜一番,然後要麼自己調亂內息,要麼就偷偷服下一顆丹藥,當場暈倒之後,就立刻被手忙腳亂的抬回了在應天府的住所,倒是免去了太多的和朱允玟見面的機會。

  朱允玟也沒有時間去找朱僖他們,或者是心虛,或者是其他的什麼情愫參雜在裏面,朱允玟現在不想太早的和朱僖他們單獨接觸。尤其現在朝廷大臣們都是分成三班倒的去守靈了,就他朱允玟是必須要天天到場的,所以他倒也沒辦法,與其浪費時間和朱僖鉤心鬥角,不如把那時間用去交接那些容易對付的堂兄弟。

  “等皇爺出殯大葬了,我再來和你好好的談談。”朱允玟已經有了自己的成算:“要是你們燕王府識趣,老老實實的奉我為皇,那我朱允玟也不為已甚,大家保持一個和睦相處的關系最好。要是你言語之中露出半點的不對勁,那就對不起了,你們燕王府的三位世子,就留在京師陪我讀書罷。”

  這天夜裏,朱僖長歎著端著茶杯倒在了院子裏的涼榻上,他緩緩的抿了一口茶,輕輕的把茶杯放在了手邊的擱板上,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歎息到:“真是熱啊,這長江邊上,怎麼六月剛到就這麼熱起來了?實在不是過日子的地方。”

  光著膀子的朱?\更是披散著頭發,很是冒火的抓著一柄大蒲扇拼命的搖晃著。他指著老天爺就開始詛咒起來:“他娘的,哪個狗屁聖人說的,說什麼長輩去世了,要做七七四十九天道場?這四十九天折騰下來,簡直就比我和那赤蒙兒對打一個月還要累。。。那些該死的和尚道士,拿我們當開心麼?我們居然要跟在他們屁股後面,繞著棺材轉圈,這是什麼道理?”

  氣急敗壞的晃了晃腦袋,朱?\看了看左右沒有找到茶盞,口渴得厲害的他幹脆端起了朱僖的茶盞,一口喝光,然後咆哮起來:“小李子,大哥的茶喝光了,還不趕快續上水?”他抓著茶盞,看了一眼朱僖,實在是按捺不住的問到:“我們,就這樣?”

  朱僖看了他一眼,歎息起來:“不這樣,能怎麼樣?我們已經在稱病裝暈了,如果不是這樣,我們每天起碼要有四個時辰浪費在那靈堂裏。哎喲我的老天,我可實在是撐不住了。。。不過撐不下去也要撐啊,要不然被那些禦史奏上,說我們不尊、不孝,這就是叛逆之罪,說不定還要給父王招惹禍事上門。”

  朱?\冷笑:“那些禦史有什麼用?看看周王、齊王、甯王他們的世子,我們的那些堂弟,一個個還不是在秦淮河上逍遙,又有誰管了。”

  朱僖微微抬起頭來,看了朱?\一眼,隨後又倒了下去,左手輕輕的拍打著自己的大腿,低聲說到:“他們可以,可是我們就不行。。。黃子澄那一批人,還正愁沒機會收拾我們呢,要是我們犯錯了,他們不借著這借口好好的收拾我們不可。說不定還要編織我們什麼罪名,哼。”

  朱?\惱怒的把茶盞往地上一扔,低聲喝罵起來:“給我五萬大軍,我一天就可以推平了這應天府。”說完,他的目光朝著小貓瞥了一眼。

  小貓老老實實的攤開兩條大腿,十分愜意的只穿了條褲頭的躺在院子的一角,呼嚕彷佛雷霆一般。一塊塊鋼鐵般的肌肉在月光下閃閃發光,整個人就好像一座煙熏的金剛一樣,那根粗大的鐵棍就放在他的手邊,散發著一股子的凶厲之氣。朱?\眼裏露出了一絲欣賞,笑道:“如果以厲虎作為前鋒,恐怕不過兩個時辰,我就可以攻破這應天府的大門。”

  厲風盤膝坐在地上,看了看朱?\,良久才回答到:“如果讓小貓做前鋒,恐怕就要小心他的屬下士兵會全部戰死,他一個人跑回來。他可不會指揮,不會管理那些士兵的。行軍打仗的陣法,他更加是一竅不通。”

  朱?\嘿嘿直笑:“這才是猛將的風範。士兵只要跟著他奮勇殺敵就是本分了,哪裏要考慮什麼生死?”

  朱僖懶洋洋的發話了:“老二,你就不要再說這些沒用的話了。父王的脾氣你也不是不知道,他老人家在想什麼,我們誰弄清楚過?這次他老人家倒是的確在拼命的收購軍馬,還在積蓄兵器、箭矢,但是這也很正常的。草原上一場落敗,我們的兵力損失也實在驚人。你就敢說,父王他想的就跟你想的一樣麼?”

  朱?\狠狠的搖了幾下扇子,沒吭聲,然後他重重的擦了一把汗,低聲詛咒起來:“他娘的,實在是熱死了。”搖搖頭,他看向了站在身後的慕容天,無聊的問到:“慕容,你穿這麼整齊,就不熱麼?”

  一身勁裝的慕容天淡笑,倒也沒吭聲。他還不知道朱?\的脾氣麼?最近沒有打架了,渾身骨頭都開始發癢了。以前在燕京的時候,平均三天他要掐死一頭狗熊,五六天的功夫就要打死一頭猛虎。如今在應天府,哪裏去找這些給他解悶的樂子?所以自然是窮極無聊,沒事找事了。

  厲風微微一笑,說了一句:“心靜自然涼,二殿下的內功如此精湛,怎麼還不明白這個道理?”他正在琢磨體內五行真元的微妙用途,聽得朱?\如許抱怨,不由得有些好笑,所以出言提醒了他一句。

  朱僖露出了笑容,點頭說到:“可不是麼?老二,你也學學我,老老實實的躺著,自然就不會感覺到太熱了。這風還是有的麼,雖然不大,但是也足以解暑了。剛才我也感覺熱,現在就好多了。你是練武功的人,怎麼還怕這個?”

  朱?\咬著牙齒看著朱僖,喝道:“我練的可是‘焚天真氣’,只要一運勁,那身子就跟著火了一樣。可不是厲風他們練的那種武林人的內家功夫,我這是用來戰場上殺人的。娘的,平心靜氣,我怎麼安靜得下來?。。。小李子,你個死太監,跑哪裏去了?”朱?\從來不喜歡帶太監在身邊,所以現在手頭上沒有做雜事的人,就只能沖著小李子亂喊亂叫了。

  小李子的聲音遠遠的傳了過來:“誒,來了,來了。。。主子,二殿下,我叫廚房的人燉了點冰糖酸梅湯,剛剛放在井水裏面凍過的,保證一碗下去是清心敗火。。。你們這群廢物,還不快點,把酸梅湯弄上來。”

  聽得有井水鎮過的酸梅湯喝,朱?\‘唰’的一下子就跳了起來,鼓掌喝彩到:“妙極,妙極,快點倒來。”那慕容天聞言,也不由得口舌生津,滿臉笑容的迎了上去。

  厲風則是站了起來,晃悠悠的到了朱僖的身邊,看了看朱?\他們都去倒酸梅湯去了,頓時附在朱僖耳朵邊說到:“殿下,那三殿下出去喝酒,倒也不能讓他閑著啊。你不是說甯王府和我們的關系最好麼?那就正好要三殿下和甯王世子好好的拉拉關系,否則每天花這麼多冤枉銀子出去,倒也不是個辦法。”

  朱僖皺起了眉頭,點頭說道:“可不是,老三又喜歡充大方,這麼多堂兄弟一起樂著,就他出錢最多。回來我可要和他好好說說,不過我走不開啊,那皇宮裏面的事情,還麻煩著的。要不然的話,我就去和那幫兄弟交際一下,大小大家互相見見面,日後也多一份情面在。”朱僖嘴巴朝著牆外努了一下,冷聲說到: “每天難得從皇宮裏面出來,這大門外,錦衣衛可還守著的。我可不想我出去作甚麼事情,半個時辰後都被允玟那小子知道。”

  朱僖狠狠的揮動了一下手,彷佛扇走蒼蠅一樣。

  厲風聳聳肩膀,這就沒有辦法了,這錦衣衛也是職責所在,說他們監視也好,說他們是好心的保護也好,總之就是跟在你屁股後面讓你作甚麼都別扭。唯一覺得無所謂的,恐怕就是朱任和任天麟這兩個結夥嫖妓的家夥,其他的所有人,包括任天麟的兩個哥哥,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躲在了住所內。

  小李子殷勤的端了一碗酸梅湯過來,笑道:“主子,天氣太熱,您喝一碗罷。可惜這住所裏面沒有存下冰來,否則倒是有得涼快的了。說是那皇宮大內倒是有很多存冰,但是就是不知道找誰去要一些了。”

  正說著呢,一個燕王府的護衛滿臉疑惑的走了進來,行禮後稟告到:“殿下,外面有一夥人說是戶部下屬,特奉命來給殿下送冰塊的。說是戶部尚書茹太素茹大人看到天氣太為炎熱,害怕各位世子受不了這應天府的暑氣,所以特意奏明了宮廷總管安公公,從那皇宮的冰庫裏面提的冰出來給世子們解暑的。”

  朱僖接過了碗正要喝呢,聞言滿臉笑容的放下了碗來。那小李子則是滿臉笑容的一拍手:“好你個茹太素,倒是一個識趣的人物。嘿,還不叫他們進來?”

  厲風加上了一句:“看好了,他們身上要是帶有兵器的,全部給我解下,看到他們有像是練過武功的,派人盯緊點。”

  朱?\猛點頭:“不錯,還是小心為妙,這戶部尚書無緣無故的,沒有必要刻意的討好我們這些外藩的世子。慕容,你帶幾個人過去看看,有什麼不對勁的,就給我拿下再說。”

  慕容天拍了一下腰間的長劍,帶了幾個將領,大步的朝著外面走去。過了半刻鍾,腳步聲傳來,在慕容天他們的監督下,七八個青衣短打扮的漢子抬著幾個箱子走了進來。最前面的那個漢子輕輕的抬頭,露出笑容,點頭哈腰的笑道:“世子殿下,這冰塊麼,放在茶水中也好,放在房屋中解暑氣也妙。不過平時呢,還是放在這箱子裏面,有面褥子隔住了熱氣,放在陰涼的地方,可以保證三天不化的。”

  朱僖、朱?\看到這人的面孔,整個的都楞了一下。朱僖猛的跳了起來,笑著吩咐到:“這些個兄弟都辛苦了,小李子,備上一桌子上好的酒席,請諸位兄弟吃了夜宵再回去,你好好的招待一下。唔,這位兄弟就暫時留下吧,我寫封致謝的帖子帶給茹尚書。”

  那青衣漢子緩緩點頭,看著小李子趕羊一般的把那些護衛以及那些抬冰塊的漢子給趕了出去。慕容天還沒有反應過來,厲風已經走到了院子門口,看了看左右,然後盤膝坐在了大門處,一對賊眼不斷的朝著這下人打扮的漢子亂掃。厲風心裏嘀咕著:“堂堂大尚書,怎麼打扮成這個樣子來見人?嘿,嘿,嘿。。。”

  朱僖已經是向著那漢子長長的鞠躬了下去,問候到:“茹尚書,這可是委屈你了。這次到來,有何教給朱僖的麼?”

  朱?\輕輕的抓起了扇子,看了看身後的那些武將,那幾名心腹武將頓時會意,散開在了這後院的角落內,死死的盯住了四周,同時小心的傾聽著牆壁外面的動靜,嚴防可能有人從牆頭上探過頭來偷窺這邊。

  茹太素看了看左右,很是急促的說到:“我在這裏也不能久留,如今錦衣衛盯得很緊,每個朝廷官員身後,起碼都跟著十幾個人。我這次可是冒了天大的幹系來私會世子的,只問世子一句話:王爺到底有何心意?”

  朱僖朱?\互相看了一眼,朱僖吞了口吐沫,搖頭苦笑:“父王有何心意,連我們都不知曉啊。倒是茹尚書在朝廷內,可是聽到了些什麼?”朱僖清楚,這茹太素是朱棣在京師埋伏的一著棋子,也是在朱元璋面前死挺朱棣接掌皇位的首要人物,如今他偷偷摸摸的跑來和自己私自會面,要是被方孝孺一幹人知道,恐怕立刻就是滅門的慘禍。想到這裏,朱僖也不由得有些感動了。

  茹太素重重的頓了頓腳,歎息了起來,搖頭說到:“這可如何是好?我們滿以為先皇對于王爺更為中意一些,誰知道事到最後,倒是黃子澄、齊泰他們搬了個詔書出來,打得我們一群心向王爺的人是措手不及,陣腳大亂。現在倒是有幾個望風使舵的已經投靠了那邊,留下我們幾個對王爺忠心耿耿的不知如何是好。”

  朱僖很小心的說到:“就算是我那堂弟登基,倒也無妨,我父王還是好好的做他的藩王啊。”

  茹太素急促的說到:“哪裏這麼簡單?我是打聽到,黃子澄他們在計劃削藩呢!這話,你們趕快告訴王爺,叫王爺自己做准備。。。尤其那方孝孺,似乎懷疑是王爺派人殺了方庭鈞那老鬼,一心要找世子你們的麻煩,一切都要小心了。”

  彷佛雷霆轟頂,朱僖、朱?\一下子就楞了:“削藩?”

  朱?\嘴裏發出了憤怒的詛咒聲:“允玟小兒,我操你。。。”猛的他一個耳光抽在了自己臉上,朱允玟的祖宗,不就是他自己的祖宗麼?朱?\倒也知道自己罵得荒唐了。

  茹太素無奈的搖頭,說到:“京師不是善地,那黃子澄等人,是准備把世子你們當作人質留在京師的,殿下最好早做打算。太素就此告辭,還請殿下告知王爺,太素會在殿上替王爺一力分說,盡量不讓這削藩的事情落在王爺身上,可是太素早就不受那允玟看中,所以,只能聽天由命了。。。踶騎耳目眾多,太素不能久留,就此告辭。”

  厲風沉喝了一聲:“尚書大人請好走,我這裏派幾個人尾隨尚書大人,尚書大人不用害怕。如有錦衣衛高手跟蹤,他們盡可以了斷了他們,尚書大人直接回府就是了。”說完,厲風低喝到:“沙山、沙水兩位老爺子,你們就辛苦一趟罷。”兩道藍色的劍光閃動了一下,一聲劍嘯傳來。

  朱僖、朱?\他們看到厲風把兩個老怪給派出去了,頓時心裏放心了很多。朱僖匆匆的跑回自己的房間,抽出了一卷銀票塞進了茹太素的手心,拉著他的手深情的說到:“茹大人今日之事,朱僖我牢記在心,萬一。。。我們不會忘記您的功勞。”

  茹太素臉上翻起了一絲笑容,匆匆的走了。

  茹太素一消失,朱僖就變臉了,他陰沉著臉蛋,冷冰冰的說到:“允玟,他是真的要踩到我們頭上來了,削藩。。。我呸。”削了藩王,朱僖他們還有好日子過麼?朱僖沉默一陣,喝道:“這消息,立刻傳給父王,讓父王知道。”

  朱?\則是面色更加的難看,他死死的握著拳頭,發出了無聲的吶喊,眼裏閃動著血光的他露出了猙獰的笑容:“也罷,還從來沒有和大明朝的軍隊打過的。我倒是看看,那李景隆和那耿炳文,到底有什麼本事。”

  厲風則是搖頭不已,他在心裏嘀咕著:“這下子可要辛苦了,唉,那朱允玟幹什麼不好,非要老虎頭上拍蒼蠅。。。我敢打賭一文錢,燕王不造反才怪。就看你朱允玟什麼時候削藩削到了燕王的頭上,那時候就是燕王出兵的日子到了。”

  盤算了好一陣子,厲風有點遲疑的問自己:“這刀兵一起,我是努力的幫燕王府呢,還是就在裏面混個熱鬧呢?刀兵相加,而且是自己的軍隊打自己的軍隊,百姓死傷也必定慘重,這天大的罪過,到時候會不會算在我的頭上?。。。但是,我現在是燕王府的人,嗯,說實話,在燕王府過得也不錯,我是否應該全力幫他?”

  想到數萬大軍喙突沖殺,血流成河的景象,厲風不由得打了個哆嗦,心裏茫然起來。他在想著:“如果燕王成功了,他就是皇帝,正史之上,我就是天大的功臣;如果失敗了,燕王就是反王,我就是反王的走狗,我就是天大的罪人。。。一正一邪,我應該選誰呢?”

  厲風遲疑了起來,朱僖卻在問他:“厲主管,誒,厲主管,你的江湖路數比我們熟悉多了,倒是給我們謀算一條好的退路吧。前幾天我們說的對策,不過是預防朱允玟那臭小子會和我們為難,可是現在,已經明白的知道了,他會和我們為難了,這可就要詳細的打算了。我們總不能不明不白的留在應天府啊,這樣豈不是把父王逼到了他的刀子下面麼?”

  厲風沒吭聲,他心裏還在猶豫著,猶豫著自己是否應該抽身走開。要知道,萬一真的刀兵一起,這百姓的死傷、戰士的傷亡,可不是一個小數字,他厲風可沒膽子承擔這些罪責。

  小貓卻正好爬了起來,含糊不清的說到:“肚子餓了,吃肉啊。。。”

  彷佛一道閃電,照亮了厲風的心窩,厲風猛的笑起來,他右手在地上一撐,用力跳起,笑道:“沒有問題的,一切都交給我吧。很久前,我就在准備了。”他告誡自己:“不管日後如何,一切隨心吧。。。我想要做什麼,就按照這條路走下去,沒有回頭的路了。就好像人餓了就要吃飯,我要。。。的話,就一定要讓自己的勢力和權力不斷的增大啊。”

  而那茹太素,在他走出朱僖的住所幾百丈之後,不由得抬頭看了看天空的月亮,冷笑起來:“黃子澄,你們等著罷。這火頭,我已經給你們點上了,就看什麼時候能夠出結果了。。。你們容不下我,難道我茹太素又能容下你們麼?既然選擇了燕王這邊,我也只有一條道走到黑了。。。”

  夜,漆黑。

  皇宮內哭聲震天;秦淮河上歌舞升平。
carserty 發表於 2007-3-31 23:25
第八十九章 夜入大內(上)

  長江水的隆隆聲響從遠處傳了過來,此刻正是一年之中長江水量最豐富的時候。一想到那彷佛巨龍一樣,攜帶著無窮的力量朝著東方奔湧的長江,厲風就有一種莫名的沖動,彷佛血脈中也有什麼東西要發瘋一樣的湧出來一樣。

  天空下著雨,很大的一顆一顆的水珠。但是更加詭異的是,就在中央偏西的天空,雲層露出了一個小小的縫隙,圓月從裏面露出了半張面孔。冷冷的光芒照耀著整個天地,那一顆顆的水珠就好像水銀一樣,晶瑩剔透的發出了銀色光芒。

  整個應天府,都籠罩在了朦朧的水霧之中,那高聳的樓閣在飄渺的霧氣裏若隱若現,彷佛天上宮闕。秦淮河的方向傳來了聲聲絲竹,更是讓整個應天府有了一種虛無的,幻靈一般的意境。只有偶爾的幾聲狗吠,快步走過街道的巡邏士兵的腳步聲,才能提醒你,這還是在人間,這裏,是大明朝的核心所在。

  厲風飄起來的時候,正是雨最大的時候。體內真氣流轉,四周的一切彷佛都變慢了很多,那些雨珠都近似于在空中凝滯住了。厲風長吸了一口氣,緩緩的推動了體內的五行循環,五色光團開始了流轉。就這時,他甚至可以看到一縷縷的月光,用極其緩慢的速度從天空中照射了下來,照射在了那些水珠上,然後從水珠的表面反射了過來。

  自己的身體有如一團幻影,緩緩的經過了那億萬水珠組成的世界,一顆顆的水珠被自己的身體撞成了粉碎,更加細小的水滴被身體所攜帶的力量撞飛了出去,然後擊打在了其他的雨點之上,頓時四周一片耀目的光芒,那是無數破裂的水珠反射出的月亮的光華。

  離地三十丈,厲風的身體一閃即逝,彷佛鬼怪一般。唯一能夠證明他曾經在那個空間存在過的證據,是一條燦爛的銀色光帶,那是被厲風的身體撞破的水珠反射出來的光帶,但是這光帶也是一閃就消失了,天地頓時又是一陣的寂靜。點點雨滴不停的落下,‘啪啪啪啪’的敲打在屋頂的瓦片上,讓人有了擁著棉被好好的睡上一覺的沖動。

  厲風繞著整個應天府,用那閃電一般的速度狂奔了一通。他若有所悟的看著自己身邊彷佛一切都變得極慢的世界。一種似乎要抓住什麼偏偏又抓不住那根源的可惡感覺,讓厲風有了想在地上打滾發瘋的沖動。他甚至圍繞著一隊巡邏的士兵快速的轉了三圈,而那些士兵根本沒有察覺到任何的不對勁,繼續是目光炯炯,高度警戒的走了過去。

  長歎一聲,厲風只能在告訴自己:“罷了,總算是一件好事,證明我現在的內力全部發動的話,普通人根本看不到我的動作。用來打人的話,那就是實在太理想了。”

  輕輕的抓住腰間長劍的劍柄,厲風朝著皇宮的方向跑了過去。他現在是大搖大擺的在大街上行進著,腳下踏著的是華山派的‘千裏絕塵’步法,身體就有如一抹月色下的魅影,一閃就是百十丈的朝著前方急行。他公然的闖到了戒備森嚴的皇宮大門口,隨後直飛五十丈高,一口吐沫朝著皇宮大門城牆上的那些護衛吐了過去,身體已經一晃一折,射進了茫茫宮殿之中。

  朱元璋停靈的大殿內,十幾個朝廷大佬有氣無力的跪倒在地上,手上抓著厚厚的一摞紙錢,呆板的把一張張紙錢給扔進了面前的火盆。有兩個一品大員看起來已經是瞌睡得厲害了,腦袋一點一點的,手上的紙錢都全部是反著的扔進了火盆內。旁邊的幾個正在念經的和尚互相看了看,搖搖頭,也不敢吭聲,繼續閉上了眼睛,發出了彷佛牙疼疼一樣的哼哼聲。

  ‘咕咚’一聲,一個紫袍官員狼狽的栽倒在了地上。站在旁邊的肥胖的安公公立刻低聲喝道:“來人啊,把劉大人扶回府裏,先灌上一碗參湯,快快,劉大人年紀大了,受不起熬夜了。”幾個睡眼惺忪的小太監連忙跑了過去,七八個小太監胡亂的抬起這劉大人,把他給扛了出去。

  看得那劉大人回府休息去了,剩下的那些朝廷大臣頓時接二連三的倒在了地上。安公公低聲歎息了一聲,連連揮手,頓時幾十個太監沖了進來,把這些大臣都扛了出去。安公公站在靈堂內發了一陣子的呆,揮揮手到:“來人啊,換一批人守著罷。好好的看著燈火,可千萬要小心了。宮內宮外的,叫那些禁衛都謹慎一些,不要給我弄出了紕漏。。。哎喲,公公我也是老了,實在是受不了這罪了,來啊,扶我回去睡睡。”

  有點吃力的捶打了一下自己的腰,安公公靠在了一個小太監的肩膀上,自己舉著一把油布雨傘,走出了大殿的門,朝皇宮深處行去。

  厲風緊緊的跟在了他的身後,憑借著四周高聳的殿堂屋簷、草木陰影的掩護,厲風一路上根本沒有露出任何痕跡。就這樣,厲風一直跟著安老太監走到了一個偏僻的小院子裏面。那安老太監站在屋簷下收起了雨傘,揮手趕走了跟著來的小太監,看了看天,隨手把雨傘扔在了窗沿下,自己抖抖嗦嗦的掏出了一串鑰匙,打開了房門。

  一陣風夾雜著雨點撲進了屋簷下,那安老太監低聲罵到:“這可不是和公公我搗亂麼?風怎麼往房子裏面灌呢?”他哼了幾聲,走進了房間,摸到了火石火繩,擊打了幾下後點著了屋裏的油燈。

  厲風一本正經的坐在了安老太監房中的桌子邊上,手裏還端著一個空空的茶杯。安老太監看得燈光一亮,自己面前卻猛然出現了一個人,不由得嚇得倒退了兩步。不過他畢竟是作了幾十年的大內總管,同時也是錦衣衛的頭目,膽氣比起一般人是大了不少。右掌在面前一橫,他低聲喝道:“你是什麼人?深夜闖入公公我的房間幹什麼?”

  安老太監已經回過味來,這厲風就是順著剛才的那一陣風掠進來的,直接從自己身邊沖進了房門,這樣的身手,可是讓安老太監大大的吃驚了一把。他自己盤算了一下,自己的這點武功,可實在是不夠厲風收拾的,一時間他有點後悔了,早知道就應該在自己身邊多布置幾個錦衣衛的高手,現在也不會要自己單獨面對厲風了。

  厲風站了起來,看了看房間內極其樸素甚至可以說是簡陋的布置,暗自點頭:“這老太監倒是不錯,屋子裏面的布置可是比小李子的那窩還要差十倍,倒不是一個貪贓枉法的人物。。。啊呀呀,我這次來就是要勾引得他貪贓枉法的,要是他不收賄賂,豈不是讓小爺我為難麼?。。。不行,天下沒有不吃腥的貓,也就沒有不收賄賂的太監,那馬和只不過是特殊中的特殊了。”

  也不多說話,厲風手一揮,一股掌力把房門給關上了,隨後就從身後解下了一個小小的黑布包裹放在了桌子上。厲風十根手指麻利的解開了包裹上的結,露出了裏面無比精致的一個檀木匣子。對著安老太監笑了笑,厲風隨手就打開了那匣子,頓時珠光寶氣讓整個屋子都亮堂了起來。厲風輕輕的把那匣子往前面推了一下,默然不語。

  安老太監也是一個醒事的人,他看到了這個匣子,就知道厲風沒有惡意了。上前幾步,他瞥了一眼這個匣子裏面的東西,再仔細的打量了一下厲風,突然說到:“公公倒是有點印象,你,不是燕王世子身邊的人麼?他們帶你進宮的,公公的老眼還沒有昏花呢。。。怎麼著?今天晚上,給公公我送禮來了?”

  安老太監認出了厲風,頓時心裏徹底的安定了下來,知道厲風是有事求自己了,所以也不再戒備,而是大搖大擺的坐在了厲風側面的一張凳子上,兩只手放在了自己肥胖的肚皮上,輕輕的拍打了一下。

  厲風笑起來,抓起了桌上的茶壺,翻過了一個茶杯,給安老太監倒了一杯冷茶。安老太監剛要伸手去拿茶盞,厲風卻是已經搶先把茶杯抓在了手裏。安老太監心裏有點惱怒,低聲喝道:“小子,你在戲耍公公我麼?”他很是憤憤的看了厲風一眼。

  厲風微笑著,終于開口說話了:“公公,不覺得大下雨天的,喝涼茶不合適麼?”他的左手輕輕的晃動了一下,體內五行循環中的‘火元力’緩緩釋放了出來,一股熱氣蒸的房間內的溫度都上升了一截,那茶杯裏的水瞬間就滾開了。

  安老太監呆住了,他下意識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肚皮,看著厲風慢慢的把那滾湯的茶水放在了自己面前。良久,安老太監才開口說到:“你的功夫,倒是不錯了。。。不過比起公公的手下,還是要差一點。不就是燒開一杯茶麼?有什麼了不得的?”

  厲風放下茶壺,笑道:“公公,小子我可不是在你面前耍威風,不過是敬一盞熱茶給公公罷了。還請公公看看這個。”厲風纖長的手指輕輕的彈了一下那檀木匣子,很是悠閑的解說到:“這裏呢,有一串上等明珠,都是波斯胡人帶來的寶貝貨色,每一顆珠子,在市面上的價值都要超過三千兩銀子。”

  安老太監倒吸了一口涼氣,‘三千兩’是什麼概念?大明朝的一品大員那幾千石的俸祿,換算成銀子,一年也不過百多兩不過兩百兩銀子啊。厲風輕輕的抓起了那串明珠,把它湊近了油燈的燈火,頓時一片朦朧的白色光華耀眼,讓安老太監的眼睛都變花了。厲風手指頭輕輕一松,那串珠子頓時落在了桌子上,‘啪嗒’的一聲,差點讓安老太監的心髒都跳了出來。

  厲風又抓出了一座玉石獅子,晶瑩剔透的獅子有著兩只通紅的眼珠子,散發出火紅色的精光。厲風笑道:“這羊脂玉的獅子倒是普通了,市價也不過一萬兩,但是這兩顆極品火鑽麼。。。嘿嘿,據說那波斯來的珠寶商人這一輩子也就找到了三五顆而已,實在是無價至寶啊。如果非要估價,大概一顆就是。。。嗯,五十萬兩銀子?”

  安老太監長長的吸了一口氣,他看了看那還是滿滿的檀木匣子,突然笑起來,他看著厲風說到:“嘿嘿,小毛孩子在公公我面前賣弄。說罷,你想幹什麼?公公我伺候先皇快四十年了,今年也是六十多的人了,嘿嘿,那點小花招,可不要在我面前擺動了。”

  厲風笑起來,幹脆的把匣子整個的扣在了桌子上,然後隨手把匣子扔了出去。他一一指點著說到:“這裏有奇珍十二件,總價值無法估算,另有金票萬兩,銀票萬兩,給公公做零用錢的。我們殿下說了,就只求公公在皇太孫面前說幾句好話,等得先皇大殯了,可不要為難我們就是。聽說那黃子澄黃大人還有那方孝孺方大人對我們殿下很是有點成見,這還要靠公公美言幾句。”

  安老太監輕輕的仰著頭,微微的用手掌拍打著自己的肚子,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樣,一句話也不說。

  厲風心裏有點發火,他在肚子裏面罵道:“老不死的人妖,道上混的規矩都不知道麼?小爺我把賄賂都送到面前了,你到底要不要倒是給小爺我一句話啊。果然是,少了那玩意的家夥就是古怪。。。不過奇怪了,那馬和馬公公怎麼一點都不古怪?莫非馬公公他沒有切幹淨?”

  腦袋裏翻騰了一些不怎麼健康的東西後,厲風繼續低聲下氣的說到:“要說我們殿下麼,畢竟是朱家的嫡系子孫。那黃子澄和方孝孺,就算和皇太孫感情再好,也不過是外人罷了。如果皇太孫聽了外人的話,就要對付自己朱家的骨肉兄弟,那豈不是兄弟手足自相殘殺,讓外人幸災樂禍,讓天下的百姓看熱鬧麼?”

  安老太監的臉色有點變了,厲風繼續說到:“聽說那黃子澄出主意說,要讓皇太孫把我們殿下他們扣留在京師當作人質。小子無狀,實在不知黃子澄大人身為帝師,何來如許荒唐主張。人質者,脅之以威脅他人。但是皇太孫用我們殿下做人質,想要威脅誰呢?威脅燕王爺麼?威脅燕王他老人家作甚麼?”

  “燕王乃是先皇第四子,皇太孫的親叔叔,率領大軍坐鎮北方,北拒元蒙韃子,東征後金蠻子,辛苦了幾十年,自己身上添了不知道多少傷疤。尤其數月前和元蒙韃子一場大戰,屬下戰士損失慘重,燕王二世子朱?\殿下身受重傷差點撒手西去。小子不才,身處軍中,差點就被那賊酋赤蒙兒一棍砸死。”

  “燕王府下屬將士,為了保這大明朝的江山,浴血奮戰,不惜效死命而不顧自己家族。而那黃子澄,卻口口聲聲要扣留我們殿下為質,用心何在?公公跟隨先皇幾十年,當年也曾是軍前大將,自當分辯得清楚。。。燕王殿下,性情仁和忠厚,卻又有逆鱗之怒,若他得知三位殿下在應天府為質,公公以為,王爺他會做何感想?”

  “公公當年威名,我們深知。若不是陳友諒暗箭偷襲先皇,公公以身體擋之不幸殘傷了下體,公公如今起碼也是朝廷重臣之屬。公公英明,自然能夠分辯其中厲害。”

  厲風很委屈的跪倒在了地上,低聲說到:“如果燕王震怒,軍心動蕩,則元蒙韃子數十萬族人南下,後金蠻子勾結高麗屬國南侵,大明朝的天下,危矣。”

  安老太監的臉色徹底的變了,他伸手扶起了厲風,長歎到:“想不到那黃子澄,自詡帝師,考慮問題還不如你深刻。荒唐,荒唐,其他的事情我不做評價,扣留燕王世子做人質?他是想逼燕王他造。。。”安老太監不敢說出那個字,含糊了一聲後繼續歎息到:“那黃子澄,往日也是頗有才名,所以先皇任命他為皇太孫伴讀大臣,卻想不到他,始終不過一腐儒罷了。”

  安老太監看了桌上的珠寶銀票一眼,站起來,背著手在房間內轉悠了幾圈,這才說到:“以燕王世子為質,實在不妥。公公我自然會向皇太孫進言,讓他不要為難三位世子。。。畢竟都是先皇的骨肉,哪裏能夠自相殘殺呢?不過,公公我的話,皇太孫是否能聽進去,那也就是一個問題了。”

  厲風恭維到:“皇太孫自幼生長在宮中,公公是看著他長大的,公公說的話都不聽,那還聽誰的?就算是那黃子澄是皇太孫的老師,但是公公可是日夜照料他的人呀。公公和黃太孫的感情,莫非就一點效用都沒有麼?”

  
第九十章 夜入大內(中)

  安老太監露出了得意的神情和一絲苦笑,他在心裏說:“可不是麼?如果不是皇太孫的關系,我又怎麼會答應那方孝孺偽造詔書呢?。。。唉,都說燕王不穩,可是畢竟是朱家的嫡系子孫,哪裏會有什麼不穩?先皇在的時候,燕王他不是一直在北方死戰元蒙余黨沒有一絲怨言麼?唔,這小子說的也有道理。”

  安老太監想到這裏,眼睛又看向了桌子上的那些珠寶,有點遲疑的說到:“小毛頭,你叫什麼名字啊?嘿嘿,三位世子送我這些珠寶,可是在是逾禮了。先皇做的規矩,凡是官員敢收受賄賂者,一律處死扒皮啊。”

  厲風笑起來,上前一步說到:“小子名叫厲風,姓名不足掛齒。。。這珠寶麼,哪裏算什麼賄賂呢?莫非公公以為,晚輩的孝敬給長輩的金銀珠寶,算是賄賂麼?這無非就是一份心意罷了。。。先皇定下鐵律,那是害怕朝廷官員貪贓枉法,敗壞朝綱,但是公公你不同啊,哪怕公公收個一千件珠寶,也沒辦法影響朝政的,是不是?”

  安老太監心裏有點不服氣:“什麼?我不能影響朝政?嘿,小毛賊,公公我以後就作給你看看。。。不過也是啊,我是先皇身邊的老人了,這燕王世子送我點珠寶,這是孝心,不算賄賂啊。”安老太監沒有發現,朱元璋死後,他的心靈已經出現了縫隙了。那彷佛一塊烏雲一樣,籠罩在所有大明朝官員心中的朱元璋一死,這些官員可都是松了一口氣了,其中就包括這安老太監。

  以前不敢作的,現在敢做了,以前不敢想的,現在敢了。就說以前吧,安老太監打死他也不敢想,他居然會和黃子澄、方孝孺他們勾搭在一起偽造朱元璋的詔書,他打死都不敢想的事情,在朱元璋注定命不久矣之後,他居然就做出來了。那麼,收受一點點的‘孝心’,自然就不是什麼大的問題了。

  安老太監微微的點頭,不說話。厲風抓起了那串明珠,輕輕的晃悠了一下,說到:“再說了,公公在先皇身邊辛苦了幾十年,可是現在看看,公公住的是什麼地方?偏西邊的小院子,陰暗潮濕得厲害,公公可是老人家了,哪怕不能住高堂大廈,但是起碼也要住個小小的暖閣吧?否則一旦天陰下雨的,公公的身體可受不了啊。”

  安老太監抬起頭看看自己的小房間,突然感覺到:“對阿,這厲風說得對啊,這房子,也實在是太小了。那些以前還在我手下聽命的人,他們現在作了官了,可就是大門宅院,嬌妻美妾了。我。。。”

  厲風歎息到:“公公當年也是一員大將,可是現在呢?就看看那耿炳文等一眾人,當年誰有公公的威風?”

  安老太監那因為身體殘疾而扭曲了幾十年的心髒,徹底的被厲風的話給挑撥出了毒火。他目光陰冷的看著窗戶,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厲風最後一句無意中的話,徹底的讓安老太監的火冒了出來:“公公,聽說您掌管著錦衣衛吧?唉,小可不才,區區掛了一個都指揮使的虛銜而已,還沒有實授的,但是小子起碼已經擁有一間精舍,麾下也有三衛士兵了。而公公你呢?僅僅從官階上來說,公公也是超一品大員了。而公公手中的權力,更是掌握著天下官員的生死啊,奈何公公卻還住在這裏?”

  “錦衣衛,錦衣衛,錦衣衛。。。”這三個字不斷的翻騰在安老太監的腦袋裏面,他的眼珠子越瞪越圓了,他的右手死死的抓在了桌子上,‘啪嗒’的一聲,一塊木頭被他抓了下來,隨後捏成了粉碎。

  良久良久,安老太監才沙啞的說到:“罷了,厲風,你先回去吧。告訴三位世子,這事情,公公我一力承擔了,總要讓三位殿下能夠回去才是。黃子澄、方孝孺,小兒而已,不足掛慮。這東西麼,公公我就不客氣收下了,以後倒也可以拿來打賞給人的。。。你回去罷,但是以後可不要再私自進入禁宮了,這可是掉腦袋的罪名。”

  厲風嘴角露出了微笑,他長長的一個稽首,身體向著後面倒飛了出去,反手拉開門,身體就已經貼著門縫飛出,然後房門緩緩的關上了。

  安老太監坐回了凳子,輕輕的撫摸賞玩著桌子上的珍寶,滿臉鐵青,一臉猙獰的笑容。

  厲風可是不知道,大明朝的太監大規模的收受賄賂,利用錦衣衛以及後日的東西廠、內廠的大權胡作非為的根子,可就在今日被他給種下了。數年之內,安老太監在暗地裏是呼風喚雨,無所不為,他手下的那些太監日後又投靠了朱棣手下的呂公公,頓時就把小李子他們這些已經開始互相賄賂的太監,教得更加的無恥、歹毒了。

  厲風一個人站在了最高的大殿頂上,看著天空的雨點一滴滴的落下,他長長的吸了一口氣,感覺到天地中充滿了水的元力。他體內五行循環的黑色光團急驟的膨脹著,吸納著外界的水元力,增強著厲風腎經一脈的所有肌體組織的強度。那黑色光團漸漸的擴張,隨後籠罩住了厲風整個的大的真元循環。厲風的身體扭曲了一下,憑空消失在了空氣中。

  過了一柱香的時間,厲風滿頭大汗的原地出現了。他驚喜的跪倒在了大殿頂上,向著老天伸出了手。一時的領悟,讓他突然間就得到了‘周天寶菉’中 ‘水遁’的要訣。厲風在身體消失的那一段時間內,身體彷佛都已經不存在了,整個神念附著在了每一顆雨滴上,彷佛那些雨滴就是自己的身體一般。他感受著自己的‘身體’一顆顆的落在地上,然後炸成粉碎的奇妙感覺,他感覺著,自己就已經變成了至柔的水流一樣。

  突然之間,他更加清楚的認識到,自己日後的道路應該怎麼走了。以一元宗的心法為骨,以‘周天寶菉’為皮肉,相輔相成,日後定然可以大成。一元宗的心法可以讓他快速的增加真元的力量,而‘周天寶菉’的神奇符咒之力,可以讓他擁有強大的力量。‘周天寶菉’,如果僅僅從符菉的威力上來說,遠遠的超過了一元宗的符法。但是如果從根基的穩固上來說,‘周天寶菉’可就是遠遠的處于下風了。

  一身兼有兩個門派心法的厲風,哪怕他的一元宗心法不過是入門級別的,但是未來已經是不可預測了。因為就這入門級別的心法,已經徹底的彌補了‘周天寶菉’唯一的不足。

  輕輕的搖晃了一下身體,厲風朝著皇宮深處撲了過去。他在心裏告訴自己:“安老太監告訴自己不要再私入禁宮了,我也是默認了。男子漢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以後可不能偷偷摸摸的進皇宮了。但是現在我還沒有出去,那麼我在皇宮內多逗留,可不算違背自己的諾言。。。哎呀,皇宮內藏書眾多,不偷偷進去好好的搜搜,可是對不起自己的。”

  想到小貓湊巧進入了陳摶的洞府,得來了天大的寶貝‘周天寶菉’,厲風渾身就是一通的火熱。說不定,這皇宮內就還有同樣奇妙的典籍,不過是沒有人發現呢。。。同時麼,如果有可能,那就去訪問一下大內的寶庫吧。雖然那些送給安老太監的珠寶是朱僖拿出來的,用的也是上次在杭州他們取來的贓物,但是厲風還是心疼呢,最好能夠拿回一點本錢的。

  彷佛一縷黑煙,厲風輕靈的在皇宮內轉悠著,用自己無比靈敏的神念感知著個個殿堂內的氣息。不過,他書倒是找到了不少,但是沒有一本是有著法力波動的。任何一本記載著神妙的法術的書籍,天生就會有一絲的靈力附著在上面,厲風也是依靠這個來尋找寶貝的。可是搜尋的結果,實在是讓他感到喪氣。

  無奈的站在了一個陰暗的角落,厲風直接把目標定向了皇宮大內的寶庫。他嘀咕著:“這次可虧本了,除了收買了安老太監,可是什麼好處都沒有。不再多拿一點寶貝走,我可是真的虧本了。”

  按照方才搜尋的時候的印象,厲風跑到了大內寶庫所在的院子前面。他方才已經瞥過了一眼,那寶庫的大門在一個小小的牌坊中間,院子裏面還有幾間小小的房間,看來是看守、打掃寶庫的人的住所。

  厲風輕輕的落在了院子裏面,輕巧的靠近了那厚重的寶庫大門。用真元順著那大門探摸了一陣,厲風不由得咋舌:“這寶庫的大門,起碼就有兩尺厚啊,還是用深海寒鐵打造的,這也實在是太離譜了一些。唔,入寶山而空回,可不是我厲風的作風。不管怎麼樣,都要進去占點便宜啊。看著樣子,大門是在地上,那寶庫可是在地下了,這同道還不知道有多長呢,從大門進去麼?”

  一個偏房裏面突然的點起了燈火。厲風心裏微微的吃驚,他看了看天色,應該所有的人已經熟睡了啊?莫非那人發現了自己的動作?豈有此理,如果是這樣,那人要麼是大聲叫嚷起來,要麼就是直接撲上來抓人了,哪裏會突然的點著油燈呢?

  厲風輕手輕腳的挪近了那間偏房,然後從窗台下探出了一個腦袋,用舌頭輕輕的在窗紙上舔了一下,露出了一個小小的窟窿,朝著裏面看了過去。一個極老的老太監,臉蛋都彷佛骷髏一樣的老太監正在穿衣服,老太監還在嘀嘀咕咕的:“唉,又到時間了,怎麼他還不來呢?不是約好了麼?只要發出那信火,他就會趕來的。。。偏偏時間要約定在這個時候,豈不是折騰公公我?”

  這老太監實在是老得不成人形了,頭發都掉光了,只有大概千多根頭發,很是滑稽的在頭頂上挽了一個極小的發髻。他抓過了一頂帽子,戴在了自己的頭上,然後就這麼赤腳下了床,坐在了一張漆水都脫落得差不多的凳子上。過了一陣,似乎他感覺到有些寒冷,嘴裏抱怨了幾句,抓過鞋子給穿上了。

  外面的厲風看得暗自皺眉:“還以為這老家夥發現了我,誰知道他在等人。唉,等誰呢?居然還約好了這麼深夜的才能來,莫非是這老家夥的老相好?可是不對啊,這老家夥是個太監我不說,就算他是個假太監,看起來起碼也有一百歲了罷,莫非他還能行房事不成?”

  老太監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端起來用手掌捂了一陣子,出神的看著眼前的燈火,過了一陣子,他才喃喃的絮叨到:“唉,皇帝可是死了。留下這亂攤子可怎麼辦呢?那時候我就告訴他,不要封太多的王爺,否則遲早是個禍害。不過他只信自己的兒孫,唉,不聽老人言啊。。。現在居然比公公我還先走一步,又要我幫他傳話,這是何苦來由?”

  厲風聽得心驚:“這老太監是幹什麼的?聽他的口氣,怎麼似乎朱元璋還無比信任他的模樣?他可以在朱元璋面前進言?這可是少有的人。不過,也許就是因為他說了不要封藩王的話,所以才被發配到這裏看大門的吧?”

  老太監站起來,緩慢的在屋子裏面轉悠了幾圈,嘀咕著:“唉,你死得倒是快,把麻煩都留給我了。你自己都不知道到底要讓誰座皇位,豈不是一攤子的糊塗帳?皇太孫麼,如果是太平盛世,倒是治理天下的好人,可是年紀太小,太容易受大臣控制了啊,尤其現在就是太平盛世麼?北方還在打仗啊。。。”

  “燕王麼,倒是很有能奈,可是如果他做了皇帝,百姓未免就稍微苦了一點了。尤其那皇太孫可是正統的繼承人,燕王不見得能夠壓過天下儒生的悠悠之口啊。。。早說就按照我說的,打跑元蒙的時候,就把天下讀書人都給殺了,豈不是方便?那儒家,嘿嘿,儒家要是真的有用,也不會數千年來,整個中原被那些蠻夷之徒壓著打了。”

  “要是聽我的,那時候趁著戰亂就改道信墨家、法家、兵家,把儒家給廢除了,現在豈不是燕王也方便上台了,天下百姓也不會說閑話了?”

  厲風聽得滿身的冷汗,這老頭子也太狠了一些罷?殺光天下的讀書人,重尊墨家、法家、兵家,那燕王倒是的確是最理想的接掌皇位的人,但是這大刀一下,多少人頭要落地啊?厲風不由得好奇起來了,他在這裏深夜等著的是什麼人?看看自己身處的地方實在尷尬了一些,正好就在大門旁邊,厲風幹脆繞到了屋子的後面,從後窗處繼續的偷窺起來。

  老太監又坐回了板凳上,過了一陣子,他從身邊的抽屜裏面抓出了一袋子花生米,一顆顆的吃了起來。

  厲風無聊透頂,數著這個老太監吃了多少花生。‘一,二,三。。。’等厲風數到一百七十三的時候,門那裏微微的響了一下,一陣風吹過,燈影晃動了一下,一個高大的人已經到了屋子裏面。厲風不由得驚駭起來,他居然沒有看清楚那人是怎麼進去的。他只能安慰自己:“是燈光閃動了的問題,不是我眼睛花了。”

  老太監露出了笑容,他也不站起來,就這麼坐著的說到:“你來了?倒是好,有二十年沒有見面了罷?。。。你的那些徒子徒孫,現在倒是出了大名堂,就是你自己,倒是去哪裏了?。。。嘿嘿,你看起來倒是沒老。”

  厲風只能看到那人的一個背影,微微的有點駝背,但是就是這樣身高也在九尺以上,兩條長長的手臂,幾乎都要垂到膝蓋處了。從後面看上去,那人的耳朵也是極長,雙手極大,皮膚瑩白如玉,在燈光下散發著古怪的魅惑的氣息。

  蒼老的聲音響了起來,那人坐在了一張凳子上:“你發信火給我的時候,我剛剛翻過了西藏最高的雪山,到了天竺。。。那邊倒是神奇得很,那些苦修士,倒是有很大的能耐。原本可以早一天到的,但是在和他們的一個叫做寶樹龍象的僧人比劃了一下,所以倒是來遲了。”

  老太監笑起來,把花生米推到了他的面前,問到:“以你的修為,還要浪費一天的時間麼?”

  那人蒲扇一般的手抓起了一把花生,就這麼放進了嘴裏咀嚼起來,有點含糊的說到:“人外有人,那人的修為倒也不差。何況我想看看他們有什麼神奇的法術,所以來得遲了些。。。不過這樣也只浪費了半天的功夫,還有半天是用來逃難了。”

  老太監的聲音很是吃驚:“逃難?”

  那人呵呵的笑起來:“天竺,泱泱大國,昔日三藏法師取經,那裏倒是一個好所在。但是現在麼,他們的民眾倒是有些。。。我鬥敗了那寶樹龍象,然後居然數百苦行僧群起而攻,我又不想傷人,就只有落荒而逃了。嘿嘿,最後三千婆羅門修士在珠穆朗瑪下擺下大陣,非殺我不可。老道士我倒是聰明,看得前方殺氣沖天的,遠遠的繞了幾千裏路跑了,否則你就只能幹等老道士的鬼魂回來報信了。”


第九十一章 夜入大內(下)

  老太監的聲音有點火氣:“天竺的人,如今真是這樣麼?”
  那人歎息:“想來他們也是日益受魔氣沾染,日後定成我中原之禍患。不過現在看他們的百姓倒還是隨和,就算日後要和我們征戰,也不知道是多少年之後的事情了,那時候老道士還在不在都是個問題,也就不擔心了。”

  房間內沉默了一陣,老太監點頭說到:“閑話也就不說了吧,皇帝去了。”

  那人點頭:“看到了,來的時候,已經給他上過一柱香,卻嚇得那群和尚道士以為鬧鬼了,實在罪過。。。唔,我當年答應他三件事情,還有最後一件,你說出來吧。凡事了了之後,我就要找個地方靜心潛休,不再管人間的事情了。”

  老太監哆嗦著從口袋內掏出了一塊金牌,遞給了那人:“皇帝說,看在當年的一線香火情分上,不要讓這個天下亂吧。當年他要是肯聽我的話,也就沒有這樣的麻煩了。現在麼,老太監實在太老了,宮裏也有很多人不認識我了,說話也沒有什麼分量,就只有靠你了。”

  那人苦笑起來:“讓天下不亂?他朱元璋倒是打得好算盤。一句話,就要綁住我不知道多少年,太精明了些。”

  老太監無言的喝了一口茶水,有點哽咽的說到:“不過,畢竟當年大家都是一起打天下的,他說,如果你懶得管全部的事情,就起碼管一半吧。不要讓他們叔侄自相殘殺,不管怎麼樣,都是他的骨血,實在是舍不得的。”

  那人有點氣惱了:“朱元璋啊朱元璋,你是個混帳。自己留下的爛攤子,讓老道我幫你收拾,嘿嘿,你好精明的打算。。。他最後玩的那一手,也是故意的吧。他是想看,誰贏了,誰就有資格登上皇位,是不是?否則以他的精明,只要他指定哪個接掌皇位,還有誰敢出聲?”

  老太監沒吭聲。

  厲風則是在窗外偷偷的吞了一口吐沫,他已經是吃驚得說不出話來了。從那人和這老太監的談話中,他可是明白了很多東西。感情現在亂糟糟的情況,都是朱元璋一手設計的?那他也實在是太凶狠了一些。他是有意看著自己的兒子和孫子打鬥,從中挑選一個最適合的接掌皇位的人麼?果然是梟雄本性啊。

  哪知道,就是厲風這吞口水的動作,發出了一點點的聲音,那人反手就是一掌:“誰?”

  ‘碰’的一聲,厲風面前的窗子顫抖了一下,但是絲毫沒有破損,而一股龐大的力量已經是撲面而來。厲風尖叫一聲,一掌推出,隨後轉身就跑。‘轟隆隆’的一聲巨響,方圓十丈內的雨點被打得彷佛鋼彈一般的飛濺了出去,可以看到那些雨點絕大部分都是飛向了厲風的方向,感情厲風的掌力遠遠不及那人的。

  一聲龍吟般的長嘯響了起來:“小賊子,偷聽了老道士的話就想跑麼?給我乖乖的留下吧。”

  厲風頭也不會的亂叫:“你腦袋進水了不成?小爺肯留下那就是白癡了。”他全身的真元都急驟的提升,提升,不斷的提升,催動著他的身體電一樣的竄了出去。‘啪啪’聲大做,那是厲風的身體碰擊在雨點上後發出的巨大聲響,可知他的速度是多麼驚人了。

  但是速度更快的是那個身材高大的老人,就聽得一聲尖銳的‘嗽’的聲音,一道黑影已經從後面十幾丈到了距離厲風只不過三尺的地方。厲風嚇得魂飛魄散,張開嘴就是一通子亂吼:“來人啊,有人擅闖禁宮啦。禁軍兄弟們,快來人啊,有人擅闖禁宮啦。”

  一邊吼叫著,厲風一邊心一狠,體內的‘火元力’全力發出,一道指風朝著身後那人射了過去。‘嗤’的一聲輕響,十幾丈內的所有雨點頓時全部被蒸發了,濃密的水汽中,一道紅色的指風朝著那老人的當心射了過去。

  老人楞了一下,驚咦了一聲:“好,好歹毒的娃娃。”他雙掌一合,厲風全部真元配合著‘周天寶菉’符咒的指風頓時被夾在手掌之中,無聲無息的消失了。

  厲風都快被嚇傻了,他已經可以肯定,這人鐵定是個修道者,而且起碼已經是金丹期以上的修為,否則自己全力一擊,不可能如此輕松的被接下。在這樣的人面前,哪裏能夠逃得了?厲風只能跳進了下面的無數房屋之中,躲起了迷藏。

  幸好厲風的呼喊聲已經讓無數的禁軍士兵跑了過來,看到了站在屋頂上的那老者高大的身體,頓時一聲梆子響,無數的箭矢飛射了過去。那老者氣得悶哼一聲,身形突兀的消失了,那些箭矢頓時失去了目標,胡亂的不知道射到哪裏去了。

  厲風從衣服上撕下了一塊布,胡亂的纏住了自己的臉蛋,然後用盡吃奶的力氣,在皇宮內瘋狂的奔跑起來。一路上,也有些錦衣衛的絕頂高手發現了厲風,不過他們的功力畢竟是不如厲風,也跟不上他的速度,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厲風逃跑掉。至于厲風的臉蛋,已經蒙上了布條,所以那些高手也只能看到一對賊兮兮的眼珠子了。

  厲風撒丫子直接從皇宮的大門處跑了過去,頓時驚擾了無數的禁軍、錦衣衛,他們紛紛大呼小叫著追了上來,但是頃刻之間就被厲風甩到了最後面。厲風得意的想到:“那老鬼,可想不到小爺這樣的手段罷?”

  誰知道他剛剛得意完,就聽到了空中傳來的譏笑聲:“嘿嘿,娃娃倒是聰明得很,可惜老道士也不笨啊。”

  厲風倉惶的抬頭,看到那老道正站在一處屋簷上,擠眉弄眼的沖著自己笑。厲風總算是看清了老頭的打扮,一身肮髒的大氅,上面胡亂的畫著太極八卦圖,似乎是一件道袍,就可惜太髒了一些,大概足足有三五年沒有清洗過了。但是他的頭發卻是絲絲透風,在風雨中絲毫不亂。長長的臉蛋,一對壽眉直接掛在了耳朵邊,一對細長的眼睛裏面,開闔間都是冷電一般的光芒。

  那老者笑了笑:“不要跑了,娃娃,老道士張三豐,倒也有點名氣,不會欺負你這樣的小娃娃的。你的功夫練得倒是很古怪,老道只會給你好處。。。哈哈,告訴我,你幹嗎在那裏偷聽?”

  厲風聽得這老頭就是大明朝的百姓當作活神仙祭拜的張三豐,更是嚇得魂飛天外。這張三豐,誰不知道他?朱元璋調集了不知道民夫給他修武當山,不就是要收買他的人情麼?那武當派也是能人輩出,現在已經隱隱的淩駕于少林寺之上,只不過,沒聽說武當派有修道人啊?

  隨手抽出了腰間敲詐來的寶劍,厲風一聲厲呼:“寶貝,去。”那長劍發出了一聲震鳴,帶起了三丈長的白光,朝著張三豐當心刺去。厲風也不看結果,腦袋一低,就這麼發狂的公牛一樣朝前沖了出去。

  張三豐眉頭微微一皺,碩大的右手一張,頓時把厲風飛去的劍光抓在了手裏,隨手一揉,那寶劍就化為了鐵粉落下。隨後,張三豐不快不慢的跟在了厲風的身後,輕聲說到:“你跑不過我的,幹嗎還要跑呢?小娃娃,說了老道士不會欺負你的,你還跑幹什麼?唔。。。告訴我,你是誰派來的?其實不要你說我也知道,皇太孫是不是?”

  厲風嘴裏胡亂罵到:“老雜毛,你老追著我幹什麼?知道我是皇太孫派過去的,你還追我?信不信我叫皇太孫把你武當山整個的燒成破瓦窯?你個老不知羞的,小爺我是個大老爺們,你追我幹什麼?要追的話我告訴你,就南邊一點點,秦淮河上不知道多少美女在那裏,你隨便找一個就可以和她們和籍雙修,不知道多麼快活,你放著女人不追,你要追男人啊你。”

  張三豐氣得歪鼻子,他喝道:“胡說八道,老道士練得是童子功,什麼追女人?亂七八糟的。。。你說你是皇太孫派來的,我就信了麼?老道士剛才和那老太監說的話,沒有見不得人的,你給我停下,我不為難你。要是等老道士出手了,可就由不得你了。”

  厲風已經丟下了那空劍鞘,雙手暗自捏起了印訣,他可不想讓張三豐抓住。在張三豐這樣的人面前他根本不可能隱藏自己的實力,張三豐只要隨意的查探一下自己的身體,就可以知道自己修煉得有法力,到時候風聲一傳出去,說不定就傳到了那右聖的耳朵裏面,自己豈不是死定了?所以,無論如何都要逃跑。

  何況這張三豐又號稱三瘋,平日裏經常瘋瘋癲癲的,誰知道他說的話能不能作數?萬一自己停了下來他還非要為難自己,那厲風豈不是傻瓜一樣的麼?所以,這腳是一定要加快速度的狂奔的。

  不知不覺的,厲風都快沖出應天城了,看到前面的城牆,厲風猛然醒悟,到了荒野之中,自己更加沒地方躲藏了。于是乎他猛地右邊急轉向,朝著旁邊飛跑了過去。

  那張三豐卻早就坐在了他前面的屋簷上,笑嘻嘻的拍打著大腿笑道:“我就知道你娃娃會走這條道,哈哈哈,人要是著急的時候,一定會朝著右邊轉向跑,可不是讓道士我等到了?娃娃,不要跑了,你怎麼跑得掉呢?”

  張三豐的手猛的朝著厲風一抓,頓時就看到以厲風為中心,方圓二十丈內的所有雨點都凝滯在了空中,厲風的身體也停止了下來,隨後那無數的雨珠 ‘嘩啦啦’的一聲巨響,凝聚成了一股水柱朝著張三豐的手掌飛了出去。厲風的身體也是身不由己的飄起了三尺高,彷佛鳥兒一樣的朝著張三豐飛去。

  厲風嚇得慘叫一聲,身體一晃,就已經施展出了剛剛領悟的水遁訣。空中的雨點再次的落下,厲風的身體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張三豐大吃一驚,猛的站了起來,低聲喝道:“原來是同道之人,可惜,功力火候還是不夠。”

  “天地無極,七星淩空。。。真武蕩魔劍。”張三豐的右手吐出了食指和中指,成劍訣朝著前方的空氣就是一點。空氣中出現了蕩漾的水波,厲風一聲尖叫,身體猛然顯形,並且被強大的劍氣打得彷佛沙袋一樣,朝著後面飆射了三十幾丈。

  厲風嗓子眼裏面一甜,一口血噴了出來,頓時臉上那塊白布塗上了點點的紅梅花。厲風一聲嚎叫:“老不死的,你不要臉,這麼高的道行,欺負我們這些剛剛入門的晚輩。你有本事,就去找小爺我的師傅去打,欺負我算什麼本事?”

  張三豐有點懊惱的抓了抓腦袋,低聲說到:“我才用了一成不到的功力,小娃娃怎麼這麼差勁?就吐血了?”不過張三豐卻是被撩動起了好奇心,他大聲問到:“那娃娃,老道士自己以劍悟道,倒是不怎麼認識其他的修道之人,你告訴我,你的師傅是誰?門派在哪個名山大川?老道士有空了,一定登門拜訪,好好的和你師傅盤恒一番。”

  厲風繼續撒丫子跑路,他回頭尖叫:“老雜毛,我告訴你,我師傅自稱。。。右聖。。。你有本事,就去找他的麻煩罷。門派可不能告訴你,我師傅神龍見首不見尾,門派名稱怎麼能讓你知道?”

  張三豐楞了一下:“右聖?這名字古怪。既然稱聖,功力鐵定出神入化,日後倒是要好好的見識見識。。。不過你娃娃還是不能跑啊,老道要抓你問話呢。這朱家的子孫越來越不象話了,朱元璋那小子剛死,皇宮大內就暗探滿地裏亂跑,莫非他們還真的想打仗麼?這可不行,刀兵一起,要死多少百姓啊?”

  張三豐抬腳就追了上去,一步跨出,那就是五十幾丈的距離,厲風看得張三豐高大的身軀彷佛神人一樣禦風而來,只覺得小腹一熱,差點就尿了出來。此刻他也顧不得什麼了,積蓄已久的法力全力轟出,左手‘禦雷訣’、右手‘禦水訣’,同時朝著張三豐擊打了出去。尤其那‘禦水訣’,在體內五行循環的影響之下,只感覺四周的水流彷佛自己身體一樣,操縱隨心,不知道多麼靈活。

  就看到天地間異象突起,十幾道白色的水柱彷佛大蟒蛇一樣的纏向了張三豐,億萬雨點更如箭矢一樣的飛射了出去。而天空中猛的出現了一個小小的紅點,三道天雷一道比一道厲害的劈了下來。

  張三豐很是吃了一驚,他大呼:“小娃娃,有兩手,法術倒是奇妙得緊,奈何你道行太淺薄了啊。”他右手引劍訣,三尺劍氣組成了一柄利劍的形狀。隨著張三豐的氣劍舞動,天空中由雨點組成了一龜一蛇的景象,龜蛇化為白光直沖而起,厲風的法術被破得幹幹淨淨,甚至一點點的法力氣息都沒有殘留下來。

  張三豐輕笑:“小娃娃,這是老道士的真武七訣,你覺得如何?”

  厲風突然狂喜的叫嚷起來:“老道,你就吹牛吧,小爺我不陪你玩了。”

  張三豐愕然,隨後他突然聽到耳後惡風大做,一股鋪天蓋地的妖氣直沖而來。張三豐驚詫回頭,一劍刺出。他只看到一頭吊睛白額大虎,足足有兩人高下的大虎人立而起,爪子裏面抓著一根巨大的鐵棍,當頭朝著自己狂砸了下來。那鐵棍上妖氣纏繞,甚至都已經變成了點點黑色的火焰,氣勢好不驚人。

  張三豐倉促間,體內真力不過提起了三成,被那一棍橫掃過來,自己身體實在穩不住了,彷佛炮彈一樣被打飛了兩百多丈,重重的撞擊在了城牆上,‘轟’的一聲,城牆上出現了一個人形的窟窿,張三豐狼狽的被直打飛了出去。

  那猛虎朝天吼叫了幾聲,隨後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白光閃動,絲毫沒有受傷的張三豐已經飛回了原地,但是他左找右找,卻絲毫找不到那頭猛虎的絲毫痕跡。張三豐愣住了:“那虎妖身上有什麼寶貝?居然讓他的氣息淹沒得絲毫沒有痕跡?。。。朱元璋啊朱元璋,你的子孫都找了些什麼妖魔鬼怪在手下?這些可好,老道我不理會也不行了啊。”

  再四周看了一下,滑溜的厲風早就不知道去哪裏了,怎麼還可能找到他的身影?頓時張三豐也有點郁悶,自己狠狠的拍打了一下額頭,一道白光不知道飛哪裏去了。空氣中留下了一句話:“右聖是不是?你等著,你徒兒耍弄老道士,老道士非找你評理不可。”

  城防軍已經大亂,無數士卒在應天府內到處亂跑。不管怎麼樣,城牆上突然出現一個對穿的大窟窿,這樣的事情一定要仔細的勘查的。

  秦淮河邊很隱晦的一個樹叢內,厲風有氣無力的趴在了小貓的背上,嘀咕著說到:“小貓,總算你跑得快趕來了,否則你家小爺我就要被那老道士抓走煮了吃了。。。誒,我受傷可不輕啊,你背我回去吧。”

  小貓磨磨牙齒,喉嚨裏面咕噥著:“要偷懶就直接說,什麼受傷啊?不過吐了一口血,又死不了人。。。吼。。。我感覺你的法力波動了,所以才趕來給那老道士一棍子的。那老道士,真的厲害啊,那一劍,根本沒有用上力道,我都差點被震飛了。幸好我有‘遁天符’,否則就逃不掉了。”

  厲風哀歎了一聲:“那張三豐,我們輸了也不是什麼難看的事情,他可是大明朝公認的活神仙。。。不過我們真是倒黴啊,怎麼會碰到他老人家?嗚嗚,我是去偷寶貝的,可不是去故意偷聽他們談話的。小貓,你說我冤枉不冤枉啊?大半夜的,被這老道士追著滿城跑。。。誒,這‘遁天符’如果有兩張就好了,以後作賊就不用害怕被發現了。”

  小貓含糊的說了幾句,也不和厲風多羅嗦。小貓可是學聰明了,自怨自艾的厲風,如果你和他搭上話頭了,他肯定可以吵得你耳朵都磨起繭子的。任命的一手托著厲風的屁股把他背在背上,另外一只手拎著自己的鐵棍,小貓緩緩的一步步的朝著朱僖的府邸走了過去。

  秦淮河上,歌舞正歡,可以看到那些浪蕩的王府世子們,正在畫船上追逐著那些衣衫不整的歌女,淫言浪語,遠遠的傳揚了開去。

  同樣是漆黑的夜裏,皇宮卻是籠罩在了一片肅穆的悲傷氣息中。燈火通明的皇宮,反襯出了附近民居的樸素和沉默。

  一隊隊的鐵甲戰士,在軍官的帶領下,緊張而有序的在城內巡視著。精幹的錦衣衛高手以及刑部的人手,已經彙聚在了一起,把當夜發生的一切事情,都做了一個綜合的描述。然後踶騎四起,暗探遍布在了應天府的每一個角落。

  這就是大明朝的首都,那時候天下最強大的大明朝的首都所在。繁華和樸實,淫亂和莊嚴,死亡和生機,黑暗和希望,完美的結合在了一起。那些還在黑夜中忙碌的戰士,就有如這巨大城市的心跳一樣,表現出了整個中原天國的強大的生命力。

  厲風的聲音悠悠的響起:“小貓,我給你個任務,你編造一番假話糊弄過去,我怎麼受傷的,你又碰上了誰。唉,要說我們碰上了張三豐還能逃脫,只要是大明朝的百姓,都不會相信的。他們一定說我們說謊,可是小爺我這次可是實打實的真話啊。。。小貓,你看應該怎麼編造這假話呢?”

  漆黑的街道上,響起了小貓郁悶的、頭疼的低聲咆哮聲,然後是厲風的低聲喝罵,似乎是小貓狠狠的把厲風的大腿打了一拳。。。


第九十二章 李氏鐵匠(上)

  朱僖扇子拍打著自己的手掌,不顧天上細微的雨霧在院子裏面來回逛悠,他有點心神不定的看著厲風的房間。過了一陣,洗刷幹淨了的厲風這才慢吞吞的和小貓一起走了出來,做作的仰天歎息了一聲:“果然是好漢架不住人多啊,被宮廷禁衛發現了,就差點跑不回來了,幸好還有小貓聰明跑出去接應了。沒想到,宮廷裏面,還真有幾個高手。”

  朱僖很是緊張的問到:“厲主管,事情到底辦得怎麼樣了?看到你滿臉帶血的回來,我差點就沒嚇死了。”

  厲風笑著,說到:“殿下,咱們換個地方說話吧?你頭發都被淋濕了。放心吧,那安公公到老來晚節不保,那些東西是很幹脆的就收了。嘿,小爺我還給他和那黃子澄之間埋下了一點點的火頭,只要黃子澄表現得要淩駕那安公公之上,就等著他們窩裏反罷。”

  朱僖開心的笑起來,快步走到了院子裏的涼亭內,一屁股坐在了石凳上,說到:“坐,坐,坐,厲虎,你也坐下。小李子,拿酒上來。厲主管,好好的給我說說看,到底怎麼回事?”

  厲風眉飛色舞的把左腳踏在了石凳上,右手撐在石桌上,左手端起大大的酒杯猛灌,得意洋洋的吹噓著。他是多麼多麼口舌厲害的說動了安老太監,然後是多麼多麼仔細的給他挑了火頭,很隱諱的從皇太孫的身上給安老太監和黃子澄按下了不和的引子。然後麼,就是他如何在離開皇宮的時候,被幾個厲害的高手發現,然後就是一頓厲風一對十幾個高手的鬥毆,然後是如何的被追了整整一個應天府,最後如何在小貓的接應下順利的脫困,回到了住所。

  厲風是說的口水四濺,小貓則是歪著個腦袋看著厲風,然後又看看朱僖,手一抬,小李子叫人端來的幾壺酒頓時全部下了肚子。小李子氣得鼻子都歪了,朝著小貓比劃了一下他那瘦瘦小小的拳頭,磨磨牙,很是氣惱的又叫人送酒來了。這一次,小李子是尖聲尖氣的喝道:“幹脆來一缸,省得。。。哼。”

  朱僖也是聽得眉飛色舞,他連連比劃大拇指:“厲主管,好樣的。”朱僖站起來在亭子裏面興奮的走動著:“那黃子澄,就算是允玟的老師,也不過是一個伴讀的大臣。要從感情上來說,怎麼比得過安公公自幼照顧他的情分?嘿嘿,只要安公公答應說話了,就沒什麼大礙了。”朱僖滿臉的喜色:“如此,可就不用得罪允玟了。嘿嘿,畢竟他日後要當皇帝,嘿嘿。”

  厲風彈了一下手上的杯子,搖頭到:“殿下,可不能這麼就放心了。這世間的事情,總有很多意外的。有時候,覺得萬無一失的事情,偏偏他就會出茬子。”厲風想到了一些事情,不由得黯然搖頭。小貓在旁邊聽得舌頭直亂舔自己的鼻子,抓起身邊的那足足二十斤的酒缸,牛飲了下去。小李子氣得伸出了一根手指頭,朝著小貓指點了半天,乖乖的又跑到了院子門口,招呼人送酒去了。

  沉默了一陣子,那些命苦的仆人又端了一缸酒進來,等小李子把他們趕走後,厲風這才繼續說到:“這幾天如果沒事的話,我就去探探黃子澄、方孝孺的底細吧。順便呢,我讓他們破破財,這也算是一種警告吧。等我們掌握了他們的所有計劃,這才能真正的保護我們自己啊。”

  朱僖覺得沒有什麼問題,他手中折扇猛的一打開,笑道:“由得你去,要人還是要銀子,隨便你調動就是了。小李子,你好好的跟著厲主管學學,我突然發現,這混江湖的經驗,放在了朝廷上,也是有用的。呵呵呵呵。。。啊~~~”朱僖仰天打了個呵欠,搖頭到:“罷了,夜太深了,我去休息了。真是佩服老三啊,這幾天在秦淮河上夜夜笙歌,他的身體也熬得住?誒,要說我是不是也該練點內功什麼的?”

  小李子挑了下眉毛,連忙逢迎到:“主子說的可不是麼?練點內功,對主子的身體可是大有好處。就算主子不用來和別人爭鬥,起碼也可以讓主子精神點、身體也不容易生病了。不過以前主子倒是沒有這方面的興趣,所以奴才不敢這麼說。”

  厲風也點頭:“這簡單啊,我挑選一套入門的功法給殿下,只要用心修煉,成就很快的。這心法可是秘傳的寶貝,雖然進度有點緩慢,但是絕對沒有走火入魔的危險,正是正宗心法中的翹楚。”

  朱僖一下子就來了興趣,連忙央求著厲風把那一段口訣給傳授給他了。厲風眼皮都不眨一下的,就把一元宗最基本的運氣心法換了個說法告訴給了朱僖,短短三百多字的運氣口訣,喜得朱僖是猴子一般的在涼亭內亂跳。小貓呆呆的看著厲風,搖搖頭。厲風則是在心裏直樂:“嘿嘿,以後你會央求我給你更進一步的心法的,到時候,老子就算你的半個老師。光複一元宗,就從你朱僖身上開始了。”

  厲風開始做起美夢來了:“等得小爺我的勢力大了,就在幾十萬大軍中挑選一批聰明的士兵,全部拜老子為師,只要他們都修煉了老子的心法,這可就都是一元宗的門人了。娘的,大明朝的軍隊裏面,不反對私人收徒吧?哼,先讓小貓成為那些士卒心目中的神,然後麼,小爺我就在軍隊裏面開宗立戶。”

  “你張三豐厲害,小爺我的三道天雷被你打得稀爛,但是要是一萬人同時發天雷,你張三豐不也得死翹麼?三萬道天雷,你神仙都扛不住啊。要不然那什麼什麼天竺國的三千人,就嚇得你張大仙人繞路幾千裏跑回中原?”

  一夜無話。大清早的天還沒亮,黑著眼圈的朱僖就被一群太監從床上給拽了起來,七手八腳的幫他穿上衣服後,塞進了一輛馬車,就朝著皇宮去了。小李子臨出門前,兩撇淡淡的眉毛往下面一耷拉,朝著厲風搖頭歎息到:“厲主管,我說啊,這主子,也真夠可憐的。唉,你看那二殿下就好多了,死活叫不醒他,硬是瞌睡著就被抬上馬車了,起碼還能多睡一會兒啊。”

  搖著頭,小李子搖搖擺擺的,屁股後面跟上了沙山、沙水兩兩頭子,帶領一票高手,護衛著兩駕馬車去了。厲風搖搖頭,歎息到:“說來,倒是任家三兄弟最舒服。陪著三殿下在秦淮河逍遙,總比每天去皇宮對著棺材苦惱的好。消磨阿,我們也走吧,打聽一下方孝孺他們的府邸在哪裏,晚上去他們家裏好好的騷擾一番。”

  小貓點點頭,拎起身邊的鐵棍就要出門。厲風連忙一手抓住了他,喝道:“又不是去打架,你拎著棍子幹什麼?走罷,剛好我的劍昨天晚上被廢掉了,我去兵器鋪配一柄劍,給你配一柄砍刀也不錯。”

  小貓張嘴嚷嚷到:“刀?太輕了,沒意思。”他屈起手臂,顯示了一下自己強大發達的肌肉。

  厲風一邊往外走,一邊敷衍了事的說到:“那好啊,我們就給你選一柄特沉的刀,不就成了麼?看你這塊頭,給你一柄六尺長刀,特別加重加厚的,這也不錯。”小貓聽得喜笑顏開的,隨手就把手中鐵棍往院子裏面一扔,叫嚷了一聲:“小子們,給我收拾好了。”

  院子裏一陣雞飛狗跳,那些王府護衛差點沒被嚇死。這大好幾百斤的鐵棍被小貓的神力砸出來,誰碰到了都得死。‘轟’的一聲,鐵棍砸破了一堵牆壁,裝進了門房裏面,那些護衛只是看著那窟窿發楞,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大街上的戒備明顯的森嚴了很多,一隊隊的士兵往來游走,而路邊的酒店茶鋪裏面,一個個心思全然不在茶、酒上的密探,一對賊眼正滴溜溜的朝著四周亂瞥。厲風怕招惹麻煩,叫小貓學他一樣,把王府的腰牌掛在了腰帶上。厲風那面具的容貌是極度俊美的,加上他一身白色錦衣,高條的身材,已經是非常的吸引人的注意力了。加上小貓那怪物一般的身材,憨厚得近乎愚蠢的臉蛋,長長的在身邊胡亂擺動似乎不知道往哪裏放的手臂,更是引人注目。不過那些密探一看到他們腰間的金牌,立刻就收回了自己的目光,連那些巡邏的士兵,也是繞著路給走開了。

  小貓有點得意起來:“風子,怎麼這些當兵的看到我們就躲?哈哈哈,肯定是知道我們的厲害了。。。就好像在山裏,那些老虎、狗熊,看到我也跑都來不及的。哈哈哈哈。”他很得意的四處張望著,不斷的裂開大嘴朝著經過的行人傻笑。‘哇’的一聲,一個路過的小孩子硬生生的被他嚇的哭喊了起來,孩子的父親有點哆嗦的,抱起那小孩子就跑。

  厲風低聲嘻笑起來,拉扯了一下小貓,低聲說到:“斯文,斯文。這裏的百姓哪裏見過你這麼凶狠的面貌?把腦袋稍微低一點,嘴角稍微勾起來一點,手擺動的幅度小一點,不然人家都以為你要沖過去打他們了。”

  小貓看到了那哭嚎的孩子,正一肚子的歉意呢,聽到了厲風的話,立刻乖乖的做了。

  兩人順著大街走動了半天,厲風很是詫異的問到:“奇怪了,怎麼一個道上的人都沒看到?莫非,官府給他們下了嚴令,叫他們都出城躲避去了?倒也有可能啊。我小時候,蘇州府的知府嫁女兒,就是叫虎老大他們全部滾出了蘇州城,十天後才回來。感情這京師的官兒,和那知府的水准也差不多嘛。”

  小貓摸摸肚子,已經是不耐煩的叫嚷了起來:“風子,吃肉,吃肉。。。給我買一柄大刀。”他還惦記著厲風所說的那大砍刀呢。

  厲風無奈,他勢必不能抓著那些錦衣衛密探詢問黃子澄等人的府邸在哪裏吧?無奈之下,他只能帶著小貓去尋找吃飯的地方了。就在前面不遠的地方,一座很大的酒樓子高高的挑了個‘青蓮居’的幌子出來。厲風笑著指點了一下那裏,抬了下下巴:“小貓,就去那裏吧,好好的吃一頓,然後我們去買兵器。”

  小貓一聽大喜,抓著厲風的肩膀,推著厲風大步的朝前走去。兩人快步的到了‘青蓮居’的門口,然後同時轉身就走,快步的繞進了一個岔道裏面去了。就看到那酒樓裏面,一身破爛道袍的張三豐,正不知道從哪裏弄來了一個巨大的紅色葫蘆,在那裏拍打著櫃台叫嚷著:“掌櫃的,掌櫃的。老道士來化緣了,不要金子也不要銀子,不要你的米也不要你的菜,給老道士打上這一葫蘆,老道士保證你全家富貴團圓。”

  厲風臉上的肌肉都在抽搐著,差點憋不住的狂笑起來。這大明朝的第一高手,公認的活神仙,怎麼和一個惡叫化一樣的化緣呢?也不知道這‘青蓮居’ 的老板是怎麼得罪他老人家了。就聽得張三豐在那裏大聲的叫嚷著:“掌櫃的,你也太小氣了些。老道士這葫蘆,不過裝一百八十斤老酒,你就給老道士這麼點?”

  小貓低聲咕噥了一句:“古怪的老家夥。”

  厲風笑起來:“可不是。他武當山如今可是富貴得緊,只要他張三豐開口,起碼幾十萬兩銀子是不在話下的,要喝酒,還至于這樣來化緣麼?不知道是他看中了這酒樓哪一點了,希望那掌櫃的多福吧。誒,這裏不是有一家兵器鋪麼?我們進去,看看這裏的師傅手藝怎麼樣。”

  小貓看得那鐵匠鋪子了,連忙幾步的就沖了進去,大聲叫嚷起來:“掌櫃的,買兵器了。給我弄一柄刀來,快點,快點。我身上沒錢,風子身上的錢可是很多很多的。。。把刀子給我,我還沒吃飯呢。”

  厲風也快步的走了進去,一眼看到那打鐵的師傅,不由得贊歎了一聲:“也是條漢子,就是不知道手藝怎麼樣。”這打鐵的師傅身高比起厲風高了半個頭,身上也是和小貓一樣,一塊塊的肌肉好像發炸了的饅頭一樣的蹦彈了出來。黝黑的皮膚上,一路路的汗水小溪一樣流淌了下來,他的右手正掄著一柄足足有人頭大小的錘子,狠狠的捶打著下面的一塊通紅的鐵塊。

  打鐵的師傅頭都沒抬,沉聲喝道:“那邊有現成的兵器,你們看著是否中意。要,就是那些,不要的話,我這裏主要打菜刀,我倒是可以送兩把菜刀給你們。”

  厲風掃了一眼這小小的鐵匠鋪,不由得楞了一下,可不是麼,三邊牆壁,有兩堵牆的架子上,都是放著菜刀、犁頭等等物事。只有進門右手邊的一個貨架上,胡亂的扔著一些刀槍劍戟等兵器。厲風走了過去,隨手的抽出了一柄長劍在手中比劃了幾下,不由得暗自惱怒起來:“這是什麼破劍?一點鋼火都沒有,一劍劈下,劍鋒到處都帶風。前輕後重中間翹,根本就是一件開鋒了的鐵條而已,這鐵匠混什麼吃的?”

  小貓也是抓起了一柄單刀,不由得皺眉:“太輕了,不好用。”他抬起巴掌就是一巴掌拍打了下去,那鋼火差到了極點的單刀頓時整個的被擊斷成了十幾片。小貓搖晃著身體朝著那鐵匠走了過去,哼哼到:“這就是你的刀麼?實在太差了,吼。。。沒有用,沒有用。用來砍人,要是那人骨頭硬一點,你的刀都要斷了。”

  鐵匠只感覺一堵牆壁朝著自己走了過來,不由得驚訝的抬頭。他看到雄偉如斯的小貓,不由得眼裏亮了一下,然後又低下了頭去,沉聲到:“我李鐵匠只會打菜刀,殺人的貨色,已經不打了。你們要買兵器的話,去青油坊找張鐵匠,他那裏的兵器,用過的人都說好。”

  厲風胡亂的抓起了一柄菜刀,在手中揮了一下,不由得一愣。這菜刀的弧線流暢,揮動的時候,在空中一絲風聲都沒有,微微的透入了一絲真氣進去,那刀鋒立刻就發出了輕微的鳴叫聲。厲風看了一眼那李鐵匠,一刀朝著手上的長劍劈了過去。‘嗤’的一聲,長劍被幹淨利落的劈成了兩段,斷口光滑平整,有如鏡子一般。

  小貓也看得有點發楞,他指著那些菜刀說到:“你這個是菜刀?。。。不是屠刀?”

  厲風把手上的菜刀和長劍往地上一丟,笑嘻嘻的走了過去,朝著那李鐵匠行禮到:“這位。。。前輩,小子厲風有禮了。”

  李鐵匠搖搖頭,說到:“我今年不過三十八,前輩兩字,擔當不起。。。咦?你們是官差?哈,你們還要什麼呢?李鐵匠這十年來,只打農具和菜刀了,兵器是胡亂打了一些,沒有犯你們定下的規矩罷?”他把手上的錘子一丟,懶洋洋的伸了個懶腰,怪眼一翻,說到:“老子累了,要關門了,這裏不做買賣了,要買菜刀呢,兩位大人隨便拿一柄就走,要兵器麼,對不起,沒有。”
carserty 發表於 2007-3-31 23:29
第九十三章 李氏鐵匠(下)

  厲風幹笑起來,摸著下巴說到:“這個麼,我們可不是應天府的公人。嘿嘿,這位前輩,小子厲風,乃是燕王府的護衛統領,這位是我的同門師弟厲虎。這買兵器麼,是小子的師弟趁手的兵器拿在手上實在是太顯眼了一些,所以想打造一柄長刀給他。小可自己麼,要不要兵器都沒有什麼大礙的。”

  厲風抽出了一張銀票,笑眯眯的說到:“一看就知道前輩乃是深藏不露的高人,自然不貪圖這金銀的報酬。不過小子看前輩的店鋪實在是簡陋了些許,小子這裏有一千兩銀票,倒是可以。。。”

  李鐵匠抽過了銀票,然後隨手丟進了火爐子裏面。他長吸一口氣,看著厲風緩緩的說到:“厲風?燕王府的護衛統領?。。。也好,要是你能把黃仁山從我手上搶走的寶刀奪回來,並且讓我全家老小離開應天府,你要我幹什麼都可以。”

  厲風仰了一下眉毛,若有所思的問到:“黃仁山?”

  李鐵匠冷笑:“如今的輔政大臣黃子澄的兒子,學了幾手狗屁不通的刀法,滿天下的找寶刀。李某人年輕時太氣盛了,打了一柄好刀就在那裏滿天下的吹噓,結果被他派人把我毒打了一頓,搶走了寶刀。他還害怕鐵匠打出比他手上的刀更好的貨色來,用我全家做質,不許鐵匠再打造好的兵器,不許鐵匠離開應天府,否則,他就滅我滿門。。。你能幫我,我就幫你。”

  厲風眼裏射出了淡淡的金色光華,他打量了一下李鐵匠,突然笑起來:“開什麼玩笑,前輩你的功力可是深厚得緊,恐怕有六十年以上的火候,居然會被人毆打?哈哈哈,前輩說笑話麼?用前輩的家人做人質,前輩就乖乖的聽話了,這也不是笑話麼?以前輩的功力來衡量的話,救走全家人,不過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厲風在心裏嘀咕著:“我的運氣就這麼好麼?一下子就碰到了一個怪物?這天下還真是藏龍臥虎啊,日後可要多去天下走走,說不定就能找到一些奇怪的人才,人,這就是實力,手下的人是越多越好的。”

  李鐵匠也不吭聲,隨手抓起了一塊鐵塊,然後合在了手中。整個鐵匠鋪的溫度都開始升高了,就看到李鐵匠手中發出了淡淡的紅光,過了一陣子,那鐵塊已經軟得稀泥一般。小貓驚訝的吼了一嗓子,厲風也詫異得差點眼珠子都漏了出來。他修習過‘周天寶菉’後,對五行元力得變動可是清楚的很,他看得出來,這李鐵匠體內的火元力簡直就是濃厚到了一個恐怖的程度,如果稍微點撥一下,他發出的火元法術威力應該相當驚人的。

  這可不是普通的內力轉化的高溫,而是實在是那李鐵匠修習過一種特別的法門,才有了這種效果。

  李鐵匠丟開了手中的鐵塊,苦笑到:“看,我知道我的功力很深,但是我一點武功都不會,粗手笨腳的,打人都打不中。尤其。。。”他的聲音突然的變低了:“那黃仁山是黃子澄的兒子,自己身為刑部侍郎,手上有權有勢,我一介平民,怎麼敢跟他鬥?”

  他的聲音突然的激昂了起來:“老子不甘心啊,祖傳的絕藝,就要失傳在我的手裏了啊。那黃仁山。。。”

  厲風比劃出了三根手指:“第一,你以後就是我的人了,我幫你在燕王府謀求一個好位置。第二麼,把你修煉的法門告訴我,但是你也不吃虧,我教你武功。第三麼,如果你能打造寶刀,那麼,以後你只能為我打造,但是我保證,你打造出去的兵器,一定會因為使用他們的人而名揚天下。”

  李鐵匠一點都不遲疑,他和厲風重重的握住了手:“成交了。”他的臉突然的樂開了花,笑道:“走,我們去找個地方喝一杯,我好好的和你們說說,老子這十年來,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他的臉色猛的轉為了陰沉,似乎想起了一些不堪回首的事情。

  厲風能理解他的心理,一個祖傳鑄造絕藝,把鑄造當作生命的人,卻被勒令不得繼續打造兵器了,這就要了他的命啊。就看看他打造的那些菜刀罷,這麼多的菜刀,如果僅僅從鋒銳程度上來說,在江湖上都可以列為頂級的利器行列。。。不過,可想而知沒有一個江湖人,會去買一把菜刀當兵器的,除非他不要面子了。

  一個小小的酒鋪內,李鐵匠撒出了一把銅錢,叫嚷了起來:“老杜,老杜,給我拿酒上來。今天我李子庭高興,要好好的喝一通。”這時候距離正午還有一段時間,還不是用飯的時候,所以店子裏面一個客人都沒有。

  肥胖的店老板飛跑了出來,笑罵到:“李鐵匠,你今天怎麼了?天上掉下了一個大閨女。。。這兩位是?”他一條縫一樣的眼珠子,狠狠的在厲風和小貓腰間的腰牌上盯了一眼,滿臉的肥肉都微微的哆嗦起來,彷佛見到了鬼一樣。

  李鐵匠手一揮,笑道:“老杜,放心罷,他們是官面上的人,不過不是應天府的。哈,你拿酒來,我告訴你,過幾天,老子就要拍拍屁股走人了。哈哈哈。。。”

  老杜似乎意識到了什麼,臉上笑成了一朵花一樣,他連忙說到:“好,好,李鐵匠,你終于可以出頭了。老兄我也替你高興啊。。。今天的酒,算是我請你的,你就把你那兩大錢收回去吧。誒,諸位,等等,我吩咐人去切幾盤鹵菜上來。”

  厲風眯著眼睛的笑了起來,這李鐵匠鑄造兵器的手藝如何,他才不關心呢。他關心的是,這李鐵匠的功力很強,而且顯然是一門高明的,把法力修為和內力修為結合得很好的法門。他最想得到的,就是這個。自從昨天晚上突然的領悟到了‘水遁’之術,他對‘周天寶菉’的力量又有了新的認識。這李鐵匠的修煉法門,肯定可以在很大的程度上幫助厲風領悟‘火元力’的精髓的。

  一個普通的,武功都不會的鐵匠,可以擁有這麼強大,這麼可怕的火性真元,這本身就是一個奇跡,他的修煉法門,一定值得借鑒的。

  最後才是李鐵匠本身,如果他真的能夠打造寶刀,那麼厲風日後如果想在背後成立某些小組織,那麼成員都需要好的兵器的,這李鐵匠倒是用的上。而且他本身的功力這麼強,只要稍微點撥一下,不用多少時間,也會成為一把好手。而且他就可以算是厲風的心腹人手了,比起沙山、山水這些絕頂的高手,可要讓厲風放心得多。幽冥宮高手多,但是畢竟投靠的是燕王府,不是他厲風啊。

  只有手下多掌握人才,這才是不斷壯大自己勢力的根本。就說那幽冥宮主,如果不是手下有這麼多的高手,他能成就幽冥宮鼎鼎聲名?尤其厲風早就認識到,只有人多,他才可能變得勢力強。而他追求的,就是勢力。

  李鐵匠端起酒杯,緩緩的說起了自己的事情。

  李氏一家,祖傳的打造絕藝。江湖上有名的幾柄寶劍,都是出自他們李家人之手。不過李鐵匠的先輩很是明白深藏不露的道理,所以雖然打造出了例如 ‘騰蛟劍’、‘秋水劍’、‘青冥劍’等這些讓江湖震動的寶劍,但是一直不被江湖人所知。他們一直都有秘密的渠道,讓自己打造的神兵利器流出,然後在江湖上博取赫赫聲名。

  厲風心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青冥劍是他們家的人打造的?老天在上,三清道尊保佑,弟子我可是揀到真正的寶貝了。”厲風的眼睛裏面已經開始流露出極度曖昧的神色,弄得李鐵匠心裏一陣發毛。

  然而到了李鐵匠手裏,也許是天賦的關系,他十七歲的時候,就把祖傳的‘烈焰真罡’練到了五成境界,超過了他父親的程度。年輕人火氣盛,自認為天才,天下第一的李鐵匠,哪裏理會自己老父的勸說?等到他二十七歲的時候,又突然得到了一塊天外隕鐵,同時‘烈焰真罡’精進到了十成境界,比起大成的十二成也就不過咫尺之遙。

  耗費一年的功夫,憑借自己的火焰真氣的支持,李鐵匠打造出了生平第一把寶刀‘碎玉’。一刀揮出,寸許粗的鐵棍也是應刀而斷。而李鐵匠也是洋洋得意的,就拿著那柄寶刀出去炫耀了開來。

  那時候黃子澄的兒子黃仁山,剛剛師從刑部的一個積年老捕頭,學了一套‘披風刀’,自以為武功高強的他正在尋找趁手的寶刀。等得他發現李鐵匠的寶刀之後,立刻就派人搶奪了過來。饒是李鐵匠功力深厚,但是一點拳腳都不會的他,硬是被一群捕快打得差點沒吐血吐死。而他又不該說了句狠話:“這‘碎玉’ 刀你們就拿去,總有一天,大爺我會打出更強的兵器來削斷他。”

  後果就是如今這樣了,李鐵匠的老父、老母以及一個弟弟被黃仁山扣下,逼著李鐵匠答應不再打造兵器。如果不是害怕‘碎玉刀’損壞後無人可以修理,李鐵匠全家早就被滅門了。

  小貓很是憨厚的問了一句:“啊,這樣啊。那黃仁山可不是好人。。。不過,你們不是可以報官麼?我聽說,你們百姓被欺負了,都會報官。”說完,他抓起桌子上的盤子,一盤子的豬頭肉很順溜的就進了他的嘴巴,胡亂咀嚼兩下後,一口吞了下去。旁邊的胖子杜老板看得眼睛發直,連忙又走到鋪子裏面去招呼夥計去了。

  厲風歎息起來,輕輕的拍打了一下小貓的腦袋,搖頭到:“小貓,官府這東西,要看是誰告誰。打個比方,我和你,現在就是官府。如果有老百姓告我們,說我們搶走了他們家的一頭牛,或者我們強暴了他們的女兒,你認為,官府的人敢處置我們麼?我現在可是堂堂二品官兒,那地方官不過七品、六品,他們有膽子找我們的麻煩?”

  “那黃仁山是刑部侍郎,掌管的就是天下的刑罰,你去官府告他?開什麼玩笑,說不定你的狀子剛遞上去,就直接被人用去擦屁股去了。”

  小貓‘哦’了一聲,又是一口吞掉了一盤醬牛肉,哼哼到:“也就是說,以後我們可以去搶人家的牛,不用擔心他們來追我們了?”小貓突然罵了起來:“原來當官有這麼多好處,我剛從華山下山的時候,搶了人家一頭豬,結果被一個村子裏面的人追了三十幾裏路,哼,那時候我如果也是官,他們還會追我麼?”

  李鐵匠搖頭:“當然不會。”

  小貓恍然大悟的說到:“原來如此啊,當官的好處,就是拿老百姓的東西不要害怕被打了。嗯,當官好,幸好我現在也是官了。。。風子,那是不是我們現在在這裏吃的東西,也不要給錢啊?”

  杜老板瞪圓了白眼,李鐵匠說不出話來,厲風訕訕的笑了幾聲,狠狠的打了小貓一拳,罵道:“胡說八道什麼?自己吃東西吧。這一頓是杜老板請客,也不用你給錢啊。”

  小貓‘哦’了一聲,點頭說到:“原來這樣啊,請客,好。”他左右開弓,頓時幾盤子鹵肉又下了肚子。

  厲風有點臉紅,不過人皮面具遮擋住了,人家也看不出來。他拍打著小貓的肩膀說到:“我這兄弟倒是心直口快的,而且少了點心眼,所以說話就有點。。。李師傅,以後我就叫你老李罷。你放心,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刑部侍郎罷了,我們燕王府的人,可不用吊他們。等下你給我們指點一下,看看他黃子澄的府邸在哪裏,然後呢,今兒晚上,我和我兄弟先進去把你的家人給接出來,然後麼,嘿嘿。。。”

  厲風詭笑了幾聲,心裏尋思著:“你黃子澄,果然是個偽君子。所謂子不教,父之過。這黃仁山如此的胡作非為,黃子澄啊,你還好意思做帝師?還不知道你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呢。。。唔,倒是可以好好的做點文章。小爺我就不相信,有這麼一個霸道兒子的父親,會是一個好人。嘿,等我把你黃子澄的汙糟事情都給抖落出來,我看那小皇帝朱允玟,是否還會聽你的廢話。”

  當下計議已定,厲風露出了開朗的笑容:“就這樣罷,杜老板,你也不用一片一片的切了,你幹脆弄三十斤鹵牛肉上來,我照價給你銀子就是。我兄弟的食量太大,你這麼一盤一盤的送上來,夥計們也累啊。”

  杜老板聽得肉跳,幹脆的就按照厲風的說法,叫夥計們把店子裏面的所有存貨都給端了上來,總計就是二十來斤牛肉,十幾斤的鹵豬肉以及一些零碎的葷菜。小貓樂得是嘎嘎直笑,兩只袖子飛快得卷了起來,抓著一塊牛肉就啃。那老大的一塊牛肉,不過是三兩口就消失了。李鐵匠看著小貓風卷殘雲一般的食相,不由得贊歎起來:“果然是好漢,這食量,比我還要大十倍。。。十倍。。。”李鐵匠突然醒悟,一頓飯吃三十多斤肉,這還是人麼?

  看著小貓牛飲光了一壇子淡酒,吃光了桌子上所有的菜肴,厲風站起來丟下了一錠銀子,笑道:“杜老板,叨擾了。老李,我們走吧,你帶我去認認路,然後你也不要回那鐵匠鋪了,我直接把你安排到我們的住所去。就那裏,就算是錦衣衛,也不敢隨便進去的,就不要說他區區一刑部侍郎的人馬了。”

  小貓打了個飽嗝,搖頭歎息到:“半飽。。。嗯,老李子,你可走路快點,等下找到了地方,我們再找吃飯的地方吃一頓。”他長長的舌頭舔了一下自己的鼻頭,呵呵的笑起來。旁邊杜老板以及兩個夥計差點就沒軟到地上去,四十斤酒,三十幾斤肉,才半飽?

  厲風笑著:“行,反正我們辦事也要等到晚上,等會我們就找個吃飯的地方,慢慢的喝著。。。唔,老李,你知道那方孝孺的府邸麼?”

  李鐵匠也不是一個愚笨的人,十年的風雨,也把他熬練了出來。聽得厲風的問題,聯想到最近市井間傳說的一些風言風語,他頓時明白了很多事情。點點頭,他說到:“我知道,他方家的園子和黃子澄的府邸就緊挨著的,後花園還是相通的。”

  厲風聽到這個消息,不由得很是齷齪的淫笑了幾聲,不知道又在翻什麼古怪的主意了。

  三人結伴走出了小飯鋪,杜老板跟在後面送了出來。

  就這時,一個盛氣淩人的公鴨嗓子響了起來:“老李,你怎麼來這裏了?嘿嘿,還得大公子我好找。告訴你,你的生意來了,公子我找到了一塊上好的寒鐵,你給我師叔打造一柄寶劍罷。”

  厲風猛然回頭,看到一身穿錦袍的三十上下的男子,正滿臉笑容的帶著十幾個捕快快步的走來。杜老板則是低聲呼叫了一聲:“黃仁山。”

  那黃仁山已經是走了過來,橫了厲風一眼,喝道:“你們兩個,是什麼人?看你們衣服穿得也挺光鮮的,找個鐵匠幹什麼?”

  厲風輕輕的微笑著,緩緩的晃動了一下右手。他抬起胳膊,右手握成了一個拳頭,輕輕的在空中比劃了一下。


第九十四章 無賴本色
  
  那黃仁山看得厲風舉起了拳頭,立刻倒退了一步,尖聲叫嚷起來:“怎麼,你敢在應天府打人?你也不看看大人我是幹什麼的。”他身後的十幾個捕快很快的沖了上來,在厲風面前站成了一排,一個個挺著胸脯,橫著眼睛,氣焰囂張到了極點。

  厲風嘴角已經溜出了一絲語音,急驟的話語刺入了李鐵匠的耳朵裏面:“我打你,你就抱著肚子躺地上去,剩下的事情,你看我怎麼說,就配合著我做就是了。我保證讓你全家安全的去燕京,臨走我還要讓黃家好好的虧本一次。”說完,厲風一拳頭打在了身邊的李鐵匠肚子上,李鐵匠很是配合的‘嗷嗷’的幾嗓子,抱著肚子就倒在了地上,而且嘴角還流出了一絲口水。

  厲風怪笑起來,往前一站,更加囂張的昂起頭,從鼻子裏面哼出了兩道冷氣:“你是什麼東西?敢管大人我的事情?小貓,上來。”

  小貓大步上前了一步,彷佛鐵塔一樣的站在了那些捕快的面前。長吸了一口氣,他身上的肌肉頓時膨脹了三分之一的體積,那寬大的錦袍發出了‘ 裏啪啦’的一陣亂響,露出了他上半身黝黑的肌肉塊兒。小貓從鼻子裏面噴了道粗氣下來,看了看站在他面前,比他矮了兩個半頭身高的,面色都開始發白的捕快,嘎嘎大笑起來:“風子,我們可是官,他們也是官,他們不是老百姓,怎麼欺負他們?”

  厲風抬手就是一耳光抽在了面前的捕快臉上,大喝到:“老子的官比他們的官大,這就可以欺負他們。小貓,給我打,不要客氣。”

  小貓巴不得打架,以前在華山,他沒事就跑去出欺負那些狗熊、老虎、野狼、猴子的,現在憋了這麼久沒有活動了,碰到一個張三豐還是打不過的,正悶得慌。聽到厲風下令打人,頓時樂得眉毛都開花了,張開蒲扇一般的大巴掌,朝著前面的六個捕快就是每人兜著臉蛋的狂扇了兩下。‘啪啪’聲中,六個捕快吐出了滿口的大牙,硬生生被小貓打暈在了地上。

  厲風的動作也飛快的,他抬起腳就一腳踢在了對面那捕快的小肚子上面,然後身體直接借力騰空三丈,連續三十六腿飛掃了出去。就看到漫天的大腳丫子的幻影亂閃,剩下的八個捕快嘴裏大牙狂噴,抱著腦袋倒在了地上,渾身哆嗦著爬不起來。

  黃仁山再次的後退了幾步,三角眼裏面露出了凶狠的光芒,他看著抱著肚子在地上低聲呻吟的李鐵匠,再看看自己被毆打重傷的屬下,氣得是渾身發抖。他指著厲風喝道:“你,你好大的膽子。你也是官?應天府裏,我怎麼沒見過你?啊?你到底找李鐵匠幹什麼?還有,你敢毆打官差,你知不知道,這是死罪。”

  厲風抓起了自己掛在腰帶上的金牌,吊兒郎當的在手指上晃悠了幾下,邪笑到:“黃大人,你姓黃,我沒聽錯吧?嗯,剛才似乎有人叫嚷了一聲,說你叫做黃仁山。嘖嘖,看你身上的官袍,官銜也不高啊。區區不才,小爺我掛了個都指揮使的牌子,手下倒也有些人馬,你小小一侍郎,在我面前就不要羅嗦。”

  黃仁山看著厲風手上的金牌,臉色苦得彷佛吃了苦瓜一般:“你是王府裏的人?你,你是哪個世子的屬下?下。。。下官不知道是大人駕到,所以。。。一時冒犯。”突然間,黃仁山似乎醒悟了過來,他又挺起了胸膛,凶狠、蠻橫的說到:“你是哪個世子的手下?不知道我父親是當今的輔政大臣,皇太孫的老師麼?”

  厲風冷笑,做勢一腳‘狠狠’的踢在了李鐵匠的肚子上。李鐵匠很是配合的發出了一聲慘叫,翻出了白眼。厲風大嚷起來:“我管你是誰?就算是皇太孫在此,我們要分辯起來,也是我的道理充足。我們世子聽得他會打一手好兵器,就出銀子讓他去買一塊波斯來的‘寒珍鐵’,讓他給我們世子打造一柄馬刀,回去獻給我們王爺。”

  厲風大拇指一翻,朝著自己的鼻子指了一下:“這買賣,還是老子為了巴結世子,好容易才探訪出有這麼個鐵匠的。誰知道他十年沒有開工煉劍了,居然一家夥把價值十萬兩白銀的‘寒珍鐵’給煉廢了,整個的成了一堆廢鐵塊。他媽的,十萬兩銀子的本錢,加上三天時間利滾利的利錢,就是十萬零三千兩。他陪不出來,我正要帶他去見我們世子呢,你待怎麼的?”

  小貓晃動了一下擂錘一般的拳頭,不懷好意的打量著黃仁山,嘿嘿怪笑著:“風子,他帶了這麼多人來,是想抓我們。”

  厲風立刻點頭叫嚷到:“好啊,應天府沒有王法了。這李鐵匠虧了我們的銀子,還敢叫人來對付我們?他媽的,這筆帳有得算了,就算是鬧到皇太孫那裏,也是保贏不輸了。管你父親是誰,道理是在我們這邊的。。。這李鐵匠說什麼他的靠山就是你黃仁山,看樣子沒有說錯,你果然帶著人來了,難怪他說他的父母親都還在你的府裏呆著呢。”

  橫了一下眼睛,隨手一掌印在了地上的青石板上,‘嗤’的一聲脆響,青石板出現了一個深達五寸的掌印。厲風尖叫起來:“要麼你給他賠錢,要麼就讓他陪命。”

  黃仁山很是狐疑的看著李鐵匠,喝問到:“李子庭,我不是說了,你不許再為人鍛造兵器麼?你怎麼又招惹了這位大人?”聽說厲風是王府的人,又看到了厲風如此嚇人的掌力,黃仁山言語之間對厲風客氣了很多,生怕厲風一掌拍碎他的腦袋。

  厲風的聲音刺入了李鐵匠的耳朵,李鐵匠哼哼著按照厲風的話回到:“我,我也不想啊。。。可是他帶了一群人,凶神惡煞一樣的沖進去,說如果我不給他打造兵器,就要砍了我的手腳,還要把我給送進宮裏去做公公。我一時害怕,就答應了。誰知道他們看得緊,想找機會給公子你送信,但是也沒有機會。結果我十年沒有鍛造兵器了,這一下子不小心,淬火取‘寒珍鐵’精英的時候失手了,靈氣全失,結果。。。他們硬要我陪十萬兩銀子,我哪裏有這麼多錢?”

  厲風得意的笑起來,輕輕的用右手撫摸了一下自己的下巴,低聲說到:“其實呢,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不就是十萬兩銀子麼?我們王府還沒放在眼裏。可是這面子我們丟不起啊,要說一個鐵匠都敢戲耍我們燕王府,豈不是丟了我們王爺的威嚴?我們出來辦事,還從來沒有失敗過的,現在眼巴巴的被這徒有虛名的鐵匠煉廢了一塊寶貝鐵疙瘩,你說怎麼辦呢?”

  “燕王府?”黃仁山倒吸了一口冷氣。他呆呆的看著小貓腰帶上的那面小小的金牌,可不是麼,盤龍護著的,正是一個陽書的燕字。黃仁山傻眼了,他怎麼能不清楚,要說整個大明朝這麼的王爺,最難對付的就是燕王。他自己的父親,如今還每天盤算著如何對付燕王呢,可是都還是要很小心很謹慎的謀劃,他黃仁山比起黃子澄,可是差太多了。

  厲風在肚子裏面陰笑。他突然的上前了三步,一手抓住了黃仁山的領口,把他的腳提得離地一寸,大聲喝道:“媽的,老子不管這麼多了。那李鐵匠說你是他得靠山,那麼你就要負責。你不是說什麼,你找到了一塊好鐵,要讓李鐵匠給你的師叔打造兵器麼?那好,要麼打造一柄寶刀陪給老子,要麼就賠錢,連本代利,十萬三千兩。你給不給?”

  厲風的巴掌揚了起來,朝著黃仁山的臉蛋晃了晃。

  黃仁山大駭,他驚恐的叫嚷起來:“你好沒道理。。。那李鐵匠,我不過是認識他而已,求他給我打一柄寶劍,我哪裏是他的什麼靠山?你不要冤枉我。。。那,那,那柄寶劍,我是要送給我的師叔的。你知道我師叔是誰麼?我師叔就是‘白帝門’的客座護法‘千手靈猿’秋含山,你,你,你不要胡來。我父親是輔政大臣,我,我,我也是朝廷命官。”

  厲風陰笑了一聲,扯著臉上的肉想要擺出一張猙獰可怕的面孔,奈何他現在的這副容貌實在是太俊美了一些,實在無法嚇倒人。恰好小貓的腦袋探了過來,擠眉弄眼的吐出了一條大舌頭,結果嚇得黃仁山慘叫一聲,就聽得‘噠噠’的水聲響,黃仁山已經嚇得尿了褲子。

  厲風嘿嘿連聲:“我們燕王府,在自己得封地上放印子錢(高利貸),還從來沒有人敢不還的。嘿嘿,老子不管你是不是什麼朝廷命官,黃子澄的兒子,總之,欠債還錢,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拿了錢你不還錢,嘿嘿。。。總之,這李鐵匠看樣子是沒有什麼油水可以搜刮的了,老子人就先帶走了。至于那筆銀子麼。。。”厲風湊近了黃仁山的臉蛋,很是淫賤的笑起來:“那銀子麼,可就著落在大人你的身上了,哦?”

  說完,厲風隨手把黃仁山丟開了幾丈遠,給小貓使了個眼色。小貓嘎嘎一笑,一手抓起李鐵匠,彷佛拎著小娃娃一樣的夾起就走。

  厲風跟著小貓走出了幾丈遠,回頭看著那正在掙紮著爬起的黃仁山說到:“黃大人,您可別忘了,十萬三千兩,到了明天,可就是十萬五千兩銀子了。你黃家在應天府也是有根有底的大家族,不要最後鬧出事情來大家難看啊。嘿嘿。。。”厲風長笑著,盯著那黃仁山腰間的一口寶刀狠狠的掃了幾眼,轉身大步走開了。

  等得到了大街上,小貓才把一臉幸災樂禍笑容的李鐵匠放了下來。小貓問到:“風子,我們現在去幹什麼?”

  厲風加快了腳步,陰笑到:“幹什麼?回去住所,我們去偽造合同和協約。就說李鐵匠答應給我們打造一柄寶刀,如果成功了,報酬是一萬兩銀子,如果失敗了,他就要全額賠償。呵呵,得要趁著那黃仁山找到他老頭子哭訴前,先把這些首尾功夫給做好了,到時候就算去皇宮,讓滿朝文武評理,我們也不怕了。”

  狠狠的握了一下拳頭,厲風得意的笑道:“最絕妙的,就是那黃仁山為了控制老李,把他家人軟禁在自己的府邸十年。嘿嘿,這可是不少街坊都知道的事情,由不得他黃仁山不承認。。。老子要趁機把這件事情給鬧大了的話,就讓天下人看看那黃子澄到底是個什麼德行的玩意,我看皇太孫是否還會聽他的意見。”

  輕聲的詭笑了幾聲,厲風接著補充到:“今天的事情,等著瞧,要是黃仁山不會做人的話,他黃家就有樂子看了。老李,等下我們好好的合計一下,看看這說法到底要怎麼樣才能天衣無縫,總之這個套子,我要讓黃子澄陷進去後,一輩子的清名都被握塗上汙泥。所謂子不教,父之過。等下你再給我講一點黃仁山的爛事,等我們把這事情在整個應天府給宣揚開了,我看他黃子澄還有什麼臉面。”

  “身為當代儒之大家,黃子澄教出了這樣一個兒子,嘿嘿。。。再看那方孝孺,自詡為君子之道,以聖人之道教化天下,我就看他這次還能講出什麼道理來。。。哼,儒家,儒家,嘿嘿,七年男女不同席是不是?趕明兒去秦淮河找一姑娘,半夜我把那姑娘扒光了扔方孝孺的床上去,老子看他方孝孺還有什麼臉混下去。”

  李鐵匠是聽得一頭的冷汗,對厲風的歹毒頓時又深了一層。

  厲風卻有自己的道理。他的手段的確是無賴肮髒了一些,但是誰叫這些肮髒手段,正好用來對付黃子澄、方孝孺這樣的世家出身的人呢?這些人最害怕的就是身上沾染壞的名聲,厲風的手段恰好就是給他們大潑汙泥,由不得方孝孺他們不吃虧了。

  卻說那黃仁山,好容易從地上爬了起來,看了看自己帶來的那些捕快一個個都還躺在地上,昏迷的昏迷,幾個清醒的也是臉蛋腫得彷佛茄子一樣說不出話來,不由得氣得暴跳起來。他舉著手朝著天上比劃著,憤怒的咆哮著:“混蛋,你做了都指揮使就了不起啊?我呸。。。你家公子我,只要想升官,還不容易麼?我父親是誰?我父親是輔政大臣黃子澄啊。。。你給我等著瞧。”

  他重重的一口吐沫吐在了地上,歇斯底裏的嚎叫著:“你燕王府了不起啊?啊?我承認你燕王府了不起,你不過是燕王府的一條狗而已,我黃大公子會害怕你?我呸。。。十萬兩銀子,你當是土嘎拉不成?你哪裏來十萬兩銀子?想坑害你家大公子,你的道行還淺了一點。”

  歪著腦袋,晃動著身體,黃仁山看都不看那群捕快一眼,緩緩的朝著大街的方向走了過去。路上少數的幾個行人看到了他的那樣子,一個個嚇得連忙低下頭,快步的走了過去。

  黃仁山咬牙切齒的發著狠:“你燕王府,嘿,這梁子可算是結下來了。你他媽的三個世子就不要想離開應天府,當這裏是這麼容易進出的麼?老老實實的在應天府養老罷。。。嘿,你們武功是厲害,可是老子也不弱啊。呸。。。正好師叔他們白帝門進京來活動,我不如讓父親招攬他們白帝門,專門用來對付那安老太監的錦衣衛,豈不是快活?”

  越想越是高興,黃仁山猛的樂樂起來:“嘿嘿,他們白帝門的主要高手,也不知道得罪了誰,都被發了海捕文書,這還不逼得他們必須投靠官家麼?嘿嘿,正好用來做大公子我的走狗。那瘦小子,等著瞧罷,總有你的好看的。”

  黃仁山的興致一下子就恢複了,快步的,興致勃勃的小步跑了起來。

  厲風他們則是已經快步的走到了朱僖他們的住所前,正要進院子的時候,厲風突然停下了腳步,皺著眉頭問到:“小貓,剛才那黃仁山說什麼?他的師叔是‘白帝門’的客座護法?嗯。。。這可就有意思了啊,小爺我和白帝門還有一筆子帳要好好的清算呢。在蘇州府,我和古頭兒把他們坑得落荒而逃,這次碰上了,嘿嘿。”

  厲風暗地裏發狠:“你白帝門居然又到京城來活動了,那就怪不得我厲風下手狠了。你們和黃家有交情?那就最好不過,老子告你黃子澄一句勾結江湖匪類,先把那抓捕白帝門高手得海捕文書給弄到手再說。。。安公公可不是一個善茬,他應該明白是什麼意思吧?”

  厲風越想越覺得自己的計劃那是絲絲入扣,天衣無縫,頓時樂得開口笑起來,拉著小貓和李鐵匠大步的沖進了院子,亂嚷嚷起來:“來人啊,拿文房四寶出來,快快快,再找一個刀筆師爺過來,老子有要事要辦哩。”

  那些正悶得坐在院子裏面發呆得王府護衛聽得厲風的叫嚷,頓時飛快的行動了起來。

  
第九十五章 用心歹毒(上)

  深夜,一點星光都沒有,天上的雲層厚厚的,壓得低低的,似乎應天府內最高的樓閣,就已經快要碰到那雲層了。沉悶的氣壓讓那些蟲子、蛤蟆都沒有了叫嚷的勁頭,只不過是實在熱得受不住的時候,才發出了有氣無力的聲音。雲層裏隱隱有雷霆翻滾的聲音,依稀可以看到雪亮的電光在雲朵的縫隙之中閃動,一場暴雨就要來臨了。

  厲風帶著招攬來的那批綠林悍匪快步的行走在小巷之中。他身後跟著的,是二十名深通打家劫舍、明火執仗之精髓的好漢,是他白天發出了信號,好容易才招回的。其他的豪強都不知道分散去哪裏了,估計此時正在應天府的哪個角落裏快活。

  帶著點雨腥味的風迎面吹過,小貓鼻子裏面發癢,狠狠的打了個噴嚏,無聊的晃了晃腦袋。他的手上還是提著那根巨大的鐵棍,因為李鐵匠答應給他打造的寶刀,起碼還要兩個月才可能造出來,這還是在有時間、有好鐵的前提下,所以夜間出行的他,只能繼續使用這根鐵棍了。

  當厲風他們拐進黃子澄家所在的巷子裏面的時候,後面二十幾丈遠的屋簷上,躺在那裏喝酒的張三豐驀然的探出了個腦袋來。他無聲的歎息了一聲: “這些朱家的子孫,實在是和那朱元璋一樣的憊賴,果然是什麼樣的人物,就下什麼樣的種。三更半夜的,派遣王府護衛出門,非奸即盜,還能有什麼好事?。。。不過,老道倒是沒有功夫管這些了,既然答應了朱元璋,就好好的准備一下吧。老天,要是天下起了刀兵,老道能擋住多久?老道可不是神仙。”

  隨著清風,張三豐遠遠的飄了出去,離開了應天府。他沒有注意到,靈覺極其靈敏的小貓飛快的回頭,狠狠的瞪了他的背影一眼。看到張三豐飛遠了,小貓這才低聲向厲風說到:“風子,那老家夥走了。”

  厲風心裏大定,他從懷裏掏出了一塊黑色的布巾,緊緊的把半張臉給掩住了。他輕聲說到:“妙極,那老怪物走了,我們行事可就不怕什麼了,就這應天府內,還有人比我們兩人更厲害麼?小爺我都不相信了。”厲風得意的輕聲詭笑了幾聲,卻是也在心裏懷疑:“這老道修的是什麼道?怎麼看到我們的行動了,一點興趣都沒有?感情他的法門,是不需要積累外功的?”

  突然間,他恍然:“明白了,武當山有這麼多小道士幫他積蓄外功,全部算在他一個人頭上,難怪他自己都懶得動手呢。”厲風突然間就又明白了一件人多勢眾的好處,那就是掌門或者開山祖師,基本上不用出頭辦事了,因為自己徒孫輩的功德,都會有他一份的。打個比方,武當派某位俠客做了什麼好事,人家只會說:“看人家張三豐,教出來的徒弟,嘖嘖,真是。。。”

  撇撇嘴巴,厲風看著身後的那二十個滿臉興奮的大賊在臉上戴上了稀奇古怪的面具。一個身材矮小不過五尺左右,體重大概只有八十斤的漢子低聲歡呼著:“媽的,做了一輩子強盜,還是第一次來這種朝廷命官的家裏打劫呢。。。頭兒,這次可能讓我們好好的玩玩。”

  厲風低喝了一聲:“去,不要忘記我的話,誰敢壞了我的計劃,我會叫小貓好好的關照他的。”小貓威嚇的捏了一下拳頭,頓時發出了一片的‘ 裏啪啦’的聲音,很是嚇人。厲風輕聲吩咐到:“小貓,你在外面等著放風,要是有巡邏的官兵過來了,你不要管,等到大概一柱香時間後,你就去狠狠的鬧一下,把那錦衣衛什麼的全部給我招攬過來。記住,不要讓他們看清你的臉。”

  小貓露出了牙齒,憨厚的笑了一聲:“放心,他們看不清我的臉的。唔,我也弄東西把臉包上就是了。”

  厲風點點頭,手一揮,二十條綠林好漢同時飄起,輕輕的越過了那兩丈高的圍牆,進入了院子裏面。厲風再次的叮囑小貓,說到:“記住,剛開始不許招惹那些巡邏的官兵,等大概一柱香的時間過去了,你就去外面狠狠的鬧一場,不過也不要太過分了。”看到小貓乖乖的點頭,並且開始撕下自己的衣襟裹臉了,厲風這才放心的跳了進去。

  二十個大賊已經分成四組,向著四面摸了過去,他們的任務是在盡可能短的時間內,摸清黃子澄家和方孝孺家的布局。厲風則是沖向了後花園,找到了那個連接兩家花園的鐵門,他用手摸了一下鐵門,發現門居然沒有上鎖,不由得嘿嘿了兩聲,雙手一用力,幹脆的就把鐵門整個的從牆上給扳了下來。

  “唔,那‘小蝴蝶’怎麼說的?說是大家閨秀的閨房,一般都會在後花園附近?唔,這黃子澄是有一個女兒的,那方孝孺這麼大一個家族,也不可能沒有歲數小的女子,這可就方便了。。。至于那‘分金手’說的,大戶人家的金庫之屬,都會藏在他們家主的臥房之內,這倒是和我知道的情況一樣,唔。。。就是不知道黃子澄和方孝孺,他們睡在哪裏啊。”

  身體掠起十幾丈高,厲風在空中提起一口真氣,懸浮了三次呼吸的時間,看到兩個黑黝黝的大院子內,只有一處地方還有燈火,頓時一溜青煙朝著那邊撲了過去。那是一間小小的廳堂,門口站著兩個呵欠連天的丫鬟,屋裏有人在低聲的交談著。厲風身體彷佛靈貓一樣的蜷縮成了一團,就這麼大咧咧的隱藏在了兩個丫鬟頭頂的屋簷下。過了一小會兒,他輕輕的垂下了腦袋,在窗子上方的窗紙上捅了一個窟窿,眯著眼睛朝裏面看了過去。

  黃子澄、方孝孺、黃仁山以及另外三個厲風不認識的儒生打扮的人坐在了房間中,那黃子澄正滿臉的氣惱,抓著茶杯用力的敲打著桌子,低聲喝道:“那安公公實在是沒有道理,說什麼兄弟骨肉之情,要皇太孫不要聽信我們的話,實在是好沒來由。孝孺,你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厲風皺眉,看樣子,他們才剛剛開始議事呢,天色都這麼晚了,那他們方才在幹什麼?但是厲風立刻就醒悟過來:“這群人,估計剛剛從皇宮內回來呢。至于這黃仁山麼,是白天吃虧了,現在巴巴的找上來求黃子澄給他出氣的。不過看到黃子澄他們都是一肚子的火氣,所以不敢說話了。”

  方孝孺摸了一下下巴上的些許胡須,皺著眉頭喝了一口茶,搖頭歎息到:“這也是想不到的事情,安公公本來雖然一直看不起我們這些朝廷官員,但是畢竟如今是我們一路的人。但是現在麼,他怎麼突然朝向了那些藩王了?”

  一個五十來歲的儒生輕笑:“那安公公,不過一閹人罷了,兩位又何必如許的傷腦筋呢?孝孺兄今日以聖人君臣之道狠狠的辯駁了那安公公一頓,倒是大快人心。所謂天地君親師,這君臣之道乃是在骨肉情分之上,那安公公用骨肉親情去勸說皇太孫,豈不是荒謬麼?所謂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哪怕就是叔父兄弟,這君臣大義,也是不可違背的。”

  另外一個儒生搖頭晃腦的說到:“可不是?君臣大義,家國大事,怎麼能用骨肉之義胡亂的抹煞了?那安公公也是老得糊塗了。想來皇太孫也是英明之君,不會胡亂聽信安公公的話語的。社稷為重,社稷為重啊。”

  最後一個老儒生則是雍容的笑了笑,抹了一下長長的白胡須,輕聲感慨到:“今日見皇太孫對安公公的言語,未置可否,倒是好事。無論如何,這藩,一定是要削的,這燕王的三位世子,是一定不能放的。皇太孫心裏明鏡一般的,倒是不用我們這些做臣子的擔憂了。”

  黃子澄連連搖頭:“諸位有所不知,皇太孫性情柔和,耳根子也是有點發軟。那安公公連續照顧了他十幾年,這情分倒也不輕,我就害怕皇太孫一時心軟,就這麼輕輕放過了三位燕王世子,恐怕日後事情就麻煩了。。。我已經接到了密報,說是有燕王府的下屬在陝西大肆的采購軍馬。諸位想那燕王府的騎兵,在草原上雖然是敗了一陣,但是損失的戰馬不過萬余不到兩萬,而如今聽得密報,燕王府居然已經收購了兩萬多戰馬,西北十幾個大馬場還在把大批的戰馬運向陝西,諸位認為,這是什麼道理?”

  滿房間的沉默,方孝孺良久才冷笑了一聲:“那安公公掌管錦衣衛,這麼大的事情,居然也不給皇太孫說個清楚?”

  最先說話的那儒生接口到:“這可就是問題了,安公公手裏有錦衣衛,這可就。。。”

  整個屋子裏面默然,黃子澄、方孝孺的臉色也是有點難看。他們心下明白,日後和安老太監肯定要在朱允玟面前爭權奪利的,可是人家錦衣衛在手,他們能奈何?

  黃子澄咬著牙齒說到:“看那老太監,今日在皇太孫面前的囂張模樣,簡直就不把我們當回事情。日後,日後,如果他再受皇太孫寵信,恐怕我們,就沒有活動的余地了。朝廷大權,非全部掌握在他的手裏不可。”

  厲風聽得心裏大怒:“好你們一群腐儒,口口聲聲聖人之道,口口聲聲教化天下,原來背後裏就是挑撥人家殺戮叔父兄弟,兄弟反骨。你們口口聲聲的聖人聖人,卻也是爭權奪利,追求富貴之徒。娘的,你們和小爺我有什麼區別?你們要權,小爺也在追求功名,你們要富貴,小爺我也喜歡金銀珠寶,你們和小爺我有什麼不同?。。。不過小爺出身市井,身份卑賤,你們徒然有了一副大好皮囊,耀耀家世而已。”

  一時間,厲風徹底的看破了這些所謂的大儒的德行,差點就一口濃痰從那小洞內吐了進去。

  那黃仁山此刻滿臉笑容的插話了:“父親,諸位叔父,仁山有言。”看到方孝孺他們都把注意力投在了自己的身上,黃仁山笑嘻嘻的說到:“小侄不喜讀書,所以在刑部供職,這也是為朝廷效力的勾當。小侄拜了個師傅,卻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人物。他的師弟,更是威震天下的大劍客‘千手靈猿’秋含山。”

  舔了舔嘴唇,黃仁山繼續道:“秋師叔乃是威震天南的‘白帝門’所屬,最近受貪官汙吏的陷害,他們白帝門整個的背上了海捕文書,弄得好不尷尬。正好秋師叔想到了我師傅的門路,到京城來想個辦法,小侄已經是一口答應幫他們清罪了。這白帝門高手如雲,門徒眾多,在四川勢力強大有南霸天的稱號。。。他們的大公子白大公子和小姐白靈心已經到了京城,隨行的有百余高手,正好是。。。”

  黃子澄的眼睛亮了一下,方孝孺的嘴角勾起了一絲笑容,但是他們都沒有說話。只有那最老的儒生會意,他開口說到:“他們正好是錦衣衛的對手,是不是?”

  黃仁山連連點頭:“正是這樣,那白帝門自己的勢力也就罷了,他們的盟友更是西南一帶最有力量的武林幫派。只要我們和他們有了交情,對付安公公的錦衣衛,豈不是正是合適?我們還可以暫時的給他們安上一個官面的牌子,嘿嘿,武林中人,求得也就是一個富貴,一個名揚天下罷了。尤其小侄看那白大公子,心比天高啊,只要和他說,沒有不成的道理。”

  滿屋子的儒生默然無語,他們是鍾鳴鼎食的世家子弟,江湖上的勾當,聽倒是聽過,但是想到真的要和這樣的人見面了,心裏頓時又忐忑起來。就好像有清名的教授找青樓姑娘一樣,巴不得趕忙的脫下了衣服,但是又生怕被天下人知道,因此那心火吊在半上不下的空中,好不難受。良久,那方孝孺才低聲的‘啊’ 了一聲。

  黃仁山則是猛的來了興頭,他站起來,興致勃勃的介紹到:“方伯父,要是拋開了那白帝門的江湖背景,他們在四川可也是世家的身份了。白帝門開宗立戶兩百多年了,家大業大的,說是成都府外,好大一片地,都是他們家的產業。在四川,他們白帝門可也是有頭有臉的,他們的偏系親族中,有秀才身份的也不在少數啊。”黃仁山是扯開了膽子瘋狂吹噓起來,最後漸漸的,方孝孺他們都相信,白帝門簡直就是一書香門第,禮儀持家的冠冕士族了。

  黃子澄微微頷首:“若是這樣,他們的身份倒也可以。我們保舉他們一個功名,倒也不是太離譜的事情。”他做了決定了。

  黃仁山笑起來,他低聲說到:“尤其是精彩的,是秋含山師叔這次出面央求我們刑部給他們想辦法,孩兒承蒙他賞識,傳授了孩兒一套高深的內功心法。孩兒上個月辦了起案子,繳獲的贓物中正好有一塊好鐵,准備給師叔打造一柄寶劍,還他這個人情。。。我們黃家子弟,可不能白要人家的好處是不是?那幫他們洗清無緣無故招惹來的罪名,那是孩兒的本分。”

  黃子澄頷首微笑,贊許到:“這倒是做得應當,他們被人陷害,你幫他們洗清罪名,的確不應收取任何的回報。所以用寶劍還人情,這正是君子所謂。所謂君子無功不受祿,就是這個道理了。”

  黃仁山奸笑:“孩兒認識一出色的鐵匠,孩兒腰間的這柄‘碎玉刀’,就是他以前打造的。那鐵匠和孩兒,倒是也很有交情了。但是這次麼,燕王府。。。”

  方孝孺皺起了眉頭,陰沉著臉蛋問到:“燕王府,這又關燕王府什麼事情了?”

  黃仁山滿口胡言的說到:“那燕王府的世子,不知道怎麼的,也要找人打造寶刀,居然找上了那李鐵匠。誰知道李鐵匠一不小心打廢了那塊‘寒珍鐵 ’,所以燕王府的人不依不饒的要李鐵匠賠錢呢。孩兒聽得這個消息,連忙帶人去查探消息,誰知道那燕王府的護衛好不凶惡,硬是把孩兒的屬下打成了重傷,然後叫囂什麼就是要把李鐵匠帶回燕京,專門的打造兵器呢。說是他陪不起錢,就用人命代替了。”

  黃子澄激動了起來,他猛的站起來,笑道:“妙啊,看看,這下可是他們燕王府的人自己撞到刀口上了。嘿嘿,那些藩王放印子錢,欺男霸女的事情做多了,如今到了應天府,居然也是這種脾氣,豈不是自己找死麼?”

  方孝孺也很激動:“好,明天就用這個理由,好好的去皇太孫面前告他們一狀。。。嘿嘿,骨肉之情,那也是要兄弟之間才可,燕王府狼子野性,皇太孫自然會明白,和他們講兄弟之情,那是白費力氣的事情。”

  屋簷上的厲風奸笑了起來,他輕手輕腳的伸下一條腿,輕輕的踩了一下門口的丫鬟,然後自己早就鬼一樣的溜了出去。門口的丫鬟大驚小怪的低聲叫喚了起來,頓時惹來了黃仁山的大聲呵斥。


第九十六章 用心歹毒(下)

  黃子澄家的後院內,那二十個大賊已經懶洋洋的坐倒在了一堆假山之中,等著厲風了。也就是一盞茶的功夫,他們就摸清了兩戶人家所有的底細,基本上只要是重要一點的人物住在哪裏,他們是清清楚楚了,同時麼,那黃子澄、方孝孺房間內的暗格什麼的,也都被打探了出來。

  厲風大喜,他比劃了幾個手勢,頓時這些大賊更加快速的行動了起來。不過在行動之前,這些殺人放火無所不為的大賊,都一個個輕聲的沖著老天祈禱了幾句:“老天爺,這種缺陰德的事情,可都是厲頭兒叫我們做的,我們不過是奉命行事而已,您要用雷劈,那就劈厲頭兒吧,千萬不要劈我們。”

  有一個家夥說的更加坦白:“我們做強盜的,殺人放火,強暴女人,那是我們的本分。不過如今的這種事情麼,可是別扭得厲害,可不能怪我們啊。實在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厲風氣得鼻子都歪了,他低喝到:“你們還是西北綠林道上鼎鼎有名的人物,不過就是叫你們做點小事而已,還不用見血的,你們嘀咕些什麼?當小爺我的耳朵不靈,聽不到麼?”

  一個高大的家夥回頭苦笑:“頭兒,說實在的吧,你的主意,實在是惡毒了一些,哪怕是明眼人不相信,老百姓他們也會傳得沸沸揚揚的當笑話。你這是在人家祖宗牌位上塗大糞,比殺了他們人還要厲害呢。”

  厲風歪歪嘴巴,冷哼一聲,抬腳就踢:“給小爺我去辦事,少在這裏叫嚷了。快點。。。留下一個人給我帶路,先去黃子澄的臥室,再去方孝孺的。”

  一行詭秘的人等出動了,每個人手上都拎著一個寸許大小的銀色白鶴亮翅的盒子,裏面裝的是上好的迷香,不過分量可是減輕了不少的。也就是讓人昏暈一下子的功夫,不會如同他們平日裏使用的那樣,聞一下,就足足半個月翻不起身的。

  那采花大盜小蝴蝶熟門熟路的帶著三個人摸到了黃子澄的大小姐閨房外,小白鶴的尖嘴兒輕輕的捅進了窗戶紙,把那白鶴的尾巴輕輕的一拉,頓時兩個翅膀一忽閃,一小縷青煙就這麼灌了進去。過了一會兒,聽得裏面一個噴嚏,頓時三人放心大膽的挑開房門,走了進去。就看得黃子澄的千金小姐只穿了一個肚兜兒的,彷佛一頭白羊一樣躺在了床上。

  小蝴蝶‘嘖嘖’有聲的說到:“老子自從十六歲以後,進了女人的房間不好好的樂上一次就走的,這還是第一次了。”他胡亂的在那黃大小姐的身上掏摸了幾下,抓起了她床邊的衣服,抱起來就走。那三個同伴則是很小心的,在黃大小姐的床榻的隱秘角落內,丟下了兩塊從方孝孺的書房內偷出來的扇子墜子。

  小蝴蝶緊緊的抱著懷裏香噴噴的小美人,滿臉賤笑的朝著方孝孺家的院子跳了過去,剛剛過圍牆的時候,就看到那邊也是有一個輕身功夫極高的黑衣人,眼睛裏滿是笑容的抱著一個長發飛舞的人飛身掠了過來。兩人在空中會面,互相使了個眼色,嘿嘿了兩聲。

  很快的,黃家大小姐就躺在了方孝孺的床上,而方孝孺的夫人,則是被扔進了外面值夜丫鬟住的房間。而那兩個睡得昏頭昏腦的丫鬟,也是被扒了個光溜溜的,和方孝孺的夫人緊緊的糾纏在了一起。

  厲風就在旁邊看著方孝孺的臥室內人來人往的,滿臉的陰笑。他到了方孝孺房間的暗格前,隨手挑開了暗格的鎖,掏出了方孝孺存放家族地契等財物的小匣子,翻閱了一下後,把三萬多兩面額不等的百多張有點破舊,似乎存放了很久的銀票給塞了進去。

  那邊,方孝孺弟弟的大女兒也被扔在了黃仁山的床上,而黃子澄的暗格內,也被塞進了大筆的銀票和一些犯忌的珠寶首飾。

  夜深了,方家和黃家的府邸靜悄悄的,厲風他們聚集在了一起。那些綠林大賊的臉上,滿是有點惶恐的神氣。厲風很是氣惱的教訓他們:“你們這是幹什麼?你們殺人放火的事情幹多了,就說你‘萬人屠’,在西北曾經屠掉了一個游牧的部族,為的就是搶奪他們的一匹千裏馬。如今你們一沒有殺人,二沒有破了那兩個小妞的身體,哪裏有這麼多的愧疚?”

  小蝴蝶嘿然而笑:“頭兒,我倒是甯願我破了那黃家丫頭的身體,這樣起碼是我作為一個淫賊的本色,道上的朋友也只會說我小蝴蝶有種,敢在當朝輔政大臣的身上找樂子。可是這麼一來,那丫頭的名節是不怎麼保得住了,我自己還沒沾了實惠,實在是想起來就有些。。。做了一輩子得惡人,這樣的損人不利己的事情,還是第一次做啊。”

  厲風呸了一聲:“什麼叫做損人不利己?我們損人是不錯了,可是絕對是對我們自己大吉大利的事情。哼哼,我就是要讓方家和黃家焦頭爛額的,讓他們沒有心思管我們的事情。只要他們內心亂了,方寸就會失常,我們就可以安全的離開應天府。。。要說這事情,雖然我們下手惡毒了一些,但是對他們聲名也不會有太大的損害。總之,天下人沒有幾個人會相信方孝孺玩了黃子澄的女兒,黃仁山偷了方孝孺的侄女的。”

  厲風很是憤憤的說到:“要說到底,那天下人最後只會罵我們行事歹毒,做事刻薄。我還不知道要替你們背多少罪名呢。。。去去去,你們想要升官發財,就要按照我的法子做,否則的話,我們能活著出應天府的機會都很渺茫了。。。唔,小貓在幹什麼?”

  正說著呢,外面已經傳來了小貓大聲的嚎叫聲,然後就是人體在空中飛動的聲音以及人體撞擊在一起的響動,偶爾還夾雜著大牙吐在地上,鼻血飆射在牆壁上的詭異輕響。夜深人靜的,這些響聲很是清楚的傳入了厲風他們的耳朵之中。

  ‘啪啪啪啪’的耳光聲彷佛鞭炮一樣的響了起來,然後就是小貓那含糊的憨厚的聲音:“誒,你們怎麼老被我打不還手啊?你們還手啊,那胖道士告訴我的,總是欺負小孩子,不好玩的。吼~~~”然後又是‘啪啪’的兩聲脆響,傳來了連聲的驚呼聲:“千戶大人,您,您沒事吧?”

  厲風點頭:“好,打了一個千戶,千戶出門,身邊起碼有五十個錦衣衛,這下可是熱鬧了。”

  緊接著,就是小貓的一腳踢在人肚子上的聲音,一個人慘哼了起來:“媽的,給我拿下了。”然後就是連串的應命聲:“是,兀那賊子,敢打錦衣衛將軍,你不要腦袋了。來人啊,給我們拿下了。”緊接著,就看到一支煙花高高的射上了天空,炸出了一團血紅色的光芒。整個應天府頓時鬧熱了起來,到處都是腳步聲,無數在深夜裏活動的錦衣衛大漢帶著大隊的巡邏官兵沖了過來。

  小貓高興得哈哈大笑:“來,來,來,你們人越多越好,不敢和我動手的,就是風子的孫子。”

  ‘嗚嗚’的棍風響了起來,‘當啷’的一陣大響,無數兵器高高的飛上了天空。厲風他們就呆呆的站在院子裏面,看著十幾把繡春刀,二十幾柄長劍,五十幾只長槍高高的飛起,然後朝著他們劈頭蓋臉的砸了下來。厲風還好,那些大賊則是低聲咒罵著,連忙的閃開了幾步。

  緊接著就是一聲震天般的大響,整個黃府的後花園都顫悠了一下,一排足足有三丈寬的牆壁被整個的打飛了起來,小貓掄著鐵棍,發瘋一樣的翻滾著打了進來。那牆壁的破碎磚瓦 裏啪啦的落下,打得後面的追兵叫苦不迭,但是還是有幾個功力深厚的錦衣衛軍官尖嘯著沖了進來,朝著小貓後背舉掌就打。

  小貓挺著腰,就這麼硬挨了那五名錦衣衛軍光的聯手一掌。‘轟’的一聲,他背後的衣服整個的炸成了粉碎飄散了開來,小貓自己則是若無其事的朝前走了幾步,回頭嘿嘿的怪笑了幾聲。

  厲風恰到好處的走上前了一步,冷笑到:“光棍打九九不打加一,我兄弟不過是打了你們幾個錦衣衛的狗腿子罷了,不用這麼苦苦追趕吧?嘿嘿,現在可好,你們居然追到我們的老窩來了,那就怪不得我們心狠手辣了。兄弟們,滅了他們的口,不要讓他們把我們的老窩給泄漏了。”

  厲風身後的二十個綠林大賊聽得是心裏苦笑連連,看吧,起碼有兩百個錦衣衛高手從那破開的牆壁處沖了進來,後面火把無數,還不知道有多少城防士卒在後面,他們加起來不過二十二人,滅口?怎麼滅口啊?

  那五個錦衣衛軍官也是愣住了,小貓硬是受了他們五人聯手的一掌而沒有任何的事情,已經嚇得他們呆住了。然後就是厲風那古怪搞笑的言語,讓他們忍不住的就想笑,可是他們明白現在不能笑,所以只能強行繃緊了臉蛋。居中的那個軍官大吼到:“你們好大的膽子,敢襲擊我們錦衣衛的人?識趣的,和我們走一趟吧。”

  厲風怪笑起來:“錦衣衛的人?哇,我好害怕啊。哇哈哈哈哈。”厲風身後的那些大賊一個個跟著幹澀的笑了起來,心眼靈活的已經開始左右巡視,准備著逃跑的路線了。因為就這一句話的功夫,那牆壁的缺口處已經走進了一個錦衣衛將軍,七個千戶,二十幾個百戶,後面跟著的,更是大批的錦衣衛好手,似乎應天府的錦衣衛把他們的老窩給搬到這裏來了一樣。

  厲風歪歪腦袋,朝著旁邊看了一眼,突然笑起來:“告訴你們,小爺的兄弟打了你們又怎麼樣?不就是錦衣衛麼?我兄弟打你們,就是吃飽了沒事做,拿來消食的。”厲風惡狠狠的抽出了腰間的那柄價值二百五十個大錢的鐵皮劍,詐唬起來:“這裏是我們‘席卷天下一窩淫蜂’的老窩,管你們是錦衣衛還是沒衣衛,進來了就要聽我們的,否則全部砍了。”

  那錦衣衛將軍氣得臉色發白,他哆嗦著指向了厲風,喝道:“我,我不扒了你的皮蒙在椅子上做靠墊,我就是你生你養的。”

  厲風叫了一聲:“乖兒子,你老老實實的叫我一聲好聽的罷。你知道我的靠山是誰麼?說出來嚇死你,老子的靠山,就是當朝輔政大臣黃子澄黃大人啊。。。你敢得罪老子,你們的頭目,那個老不死的閹人安老太監,也受不起這個罪。”

  厲風的話,可就是犯了眾怒了。錦衣衛所屬齊聲呵斥,那五個被小貓嚇得有點發楞的軍官咬咬牙齒,合著十幾個同僚再次的撲了上來。他們的身體還在半空中的時候,就聽到後面院牆上的月亮門洞內,黃子澄大聲的呵斥起來:“你們。。。你們在幹什麼?。。。還有沒有王法了?公然糾眾私闖朝廷命官私宅,你們想要造反不成?”

  那些錦衣衛軍官的眼睛都歹毒得很,一眼就認出了如今在應天府大紅大紫的黃子澄黃大人和方孝孺方大人,尤其他們身後,還跟著三個大學士,更是讓他們感到事情很是不對,連忙吐氣開聲,身體在空中彷佛秤砣一樣的落下。

  厲風冷笑一聲,身形如電一般,稍微晃了幾晃,已經到了那十幾個身體還處在空中的錦衣衛軍官面前。他手一揚,就是十幾個耳光抽了過去,打得這些軍官雲裏霧裏分不清方向。重心不穩的他們,一個個狼狽的摔在了地上,壘成了一個人肉墊子。隨後厲風快捷無比的飛掠到了黃子澄面前,躬身行禮,恭聲說到: “大人,您吩咐我們的事情已經完成了,我們這就告辭。”

  說完,厲風一聲呼哨,小貓以及那二十個大賊跟著厲風風一樣的沖進了黑黝黝的內院,彷佛渺渺黃鶴,不知道去向了。那黃子澄,饒是他久經官場考校,一時間也是反應不過來,下意識的:“啊。”了一聲,彷佛他就在回應厲風的話一樣。

  那些錦衣衛看得情形不對,一個個的都傻了眼。他們在心裏尋思著:看這情形,這黃子澄還真的認識這些蒙面漢子?那,到底是怎麼回事?

  還是那錦衣衛將軍底氣足得多,他冷笑了幾聲:“好,好,好,漂亮,漂亮啊。黃大人果然是交流廣闊,隨便找一群人,就可以隨意得折辱我們錦衣衛。好樣的!兄弟們,我們走,今天晚上的事情,自然有安公公幫我們評理,我們還在這裏幹什麼?。。。黃大人,我可明白的告訴您,這是您家的後院?下官倒是疏忽了,沒有注意到。這院牆,可不關我們的事情,不是我們拆毀的。”說完,他轉身就要離開。

  方孝孺看出了事情不對,連忙叫道:“慢,到底怎麼回事?那些黑衣蒙面人,不是你們錦衣衛的人手麼?怎麼沖著我們來了?”

  黃子澄也反應了過來,他瞪圓了眼睛吼到:“胡說八道,怎麼是我派遣的人手?我黃家乃是書香門第,哪裏認識這些江湖匪類?”

  錦衣衛的軍官們倒吸了一口涼氣,如果這些蒙面人不是黃子澄他們派出的,那麼,這些人沖進了黃家的內院,豈不是。。。如果黃子澄的家屬有了什麼三長兩短,可就是天大的麻煩。皇太孫,這位注定要接掌皇位的人,能饒得過他們錦衣衛麼?

  黃子澄、方孝孺他們也著急了起來,跳著腳的叫嚷著:“你們,你們還楞著幹什麼?還不快快的給我們搜,搜出他們來。。。你們這一群廢物,還算是什麼錦衣衛?還有你們,你們這些禦林軍,你們還有什麼用啊?快去給我們找,抓出他們來。”黃子澄等人一時間心亂如麻,這些匪徒要是進了自己的內院,天知道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腳步聲大響,三百多錦衣衛,五百多士卒舉著火把、挑著燈籠的沖進了黃、方兩家的院子,一間間房間的搜尋起來。黃家、方家的家丁早就驚動了,詐唬著的舉著門閂和燒火棍跟在士兵的身後,每一個黑暗角落的搜查著。

  漸漸的,那些錦衣衛高官以及黃子澄他們一行人到了黃仁山的臥房外,黃仁山很是驕傲的說到:“沒關系,你們進去搜,我至今尚未娶親,沒有什麼尷尬的事情。”

  那錦衣衛將軍手持寶劍,帶著幾個最厲害的千戶一腳踢開房門,沖了進去,然後,他們‘啊呀’一聲,倒翻身的跳了出來,一個個面色古怪,彷佛見鬼了一般。

  黃仁山、黃子澄、方孝孺等人心知不妙,齊齊的探頭看去,借著地上一支火把的光芒,看到了黃仁山床上那赤條條的美女正面朝著他們,睡得正香。。。

  方孝孺驚呼起來。

  隨後,更多的人驚呼起來。

  一盞茶時間後,無數人同時驚叫起來:“黃大人。。。方大人。。。你們,你們怎麼了?太醫,快叫太醫。。。”

  夜,漆黑,就彷佛一缸子汙水一般。

  ‘轟隆’一聲巨響,一道閃電劃破長空,積蓄已久的雨大顆大顆的落了下來。
carserty 發表於 2007-3-31 23:31
第九十七章 反咬一口(上)

  朱元璋的靈堂前,朱任歪著腦袋,滿臉紈 子弟特有的猙獰神色,大聲的叫嚷著:“允玟,這筆帳,你可要好好的給我們算算。啊?我們燕王府的銀子,也不是說就從地裏挖出來的土疙瘩。我兄弟三個好容易湊起了十萬兩銀子,買了一塊‘寒珍鐵’,說是南方地界繁華,肯定有高手匠人在,特意的准備打造一柄寶刀給我們父王做大壽賀禮的。現在可好,那鐵匠把我們的鐵給打廢了不說,還找了他的後台靠山,威脅兄弟我,你說怎麼辦吧。”

  滿臉呆滯的朱允玟有點茫然,他可搞不清楚,朱任這個成天在秦淮河上尋歡作樂的堂兄,為什麼會突然的找上自己,而且還說了一通大概只有市井百姓才會說的話。這,分明就是那些商人在索賠啊,哪裏應該是皇族子弟應該說的?

  朱僖站在朱任的身後,假惺惺的眨巴了一下眼皮,特意的讓大家都注意到了他深陷的,彷佛熊貓一般的眼眶。朱僖滿臉黯然的挪動了幾下步子,到了朱允玟的面前,滿臉無奈的看著朱允玟,歎息到:“允玟,這事情,你就不用聽他羅嗦了。總之呢,十萬兩銀子雖然數字大了一點,但是起碼我們三人還陪得起,這也是。。。唉!”說完,朱僖很是‘氣惱’的橫了朱任一眼。

  朱允玟則是詫異了,他看到朱僖的這個模樣,更是激起了好奇心,不由得問到:“我們都是兄弟,有什麼話不能說的?說,到底是什麼事情?。。。在應天府,還有人敢威脅王府世子,簡直就是沒有王法了麼。”雖然朱允玟知道朱僖他們的父親是自己最大的威脅之一,但是在心底裏,他還是有這樣的想法,那就是他們朱家的血脈是世間最高貴的,哪怕就是要打要殺,那也是他朱允玟才能做的事情,其他人都不能冒犯一下自己的宗族。

  朱僖是滿臉的遲疑,朱?\輕輕的哼了一聲,滿臉‘氣憤’、‘屈辱’的走到了一邊去了,緊緊的握著身邊的玉石欄杆,朱?\牙齒磨得山崩一樣得響。旁邊人都以為他是氣壞了,誰知道朱?\那是實在肚子裏面的笑意快沖破了肚皮,只能咬著牙齒來強行的按捺自己的笑容。當厲風大半夜的說出他的計劃的時候,朱?\已經是暴笑了一通了。對于厲風那惡毒的手段,朱?\只有佩服:“無毒不丈夫。嘿嘿,黃子澄、方孝孺是我們的對頭,那自然就應該怎麼狠毒就怎麼下手對付他們才是。”

  這裏朱僖還在遲疑,那一肚子草包的朱任早就是一手扒拉開了朱僖,沖著朱允玟叫嚷起來:“啊?你要幫我們出氣?那可聽好了,那欺負我們的,是刑部的侍郎黃仁山,他派出的捕快,把我大哥府裏的護衛統領都給打傷了。要說黃仁山的後台是誰,你應該知道吧?就是現在的輔政大臣黃子澄。。。對了,還有那方孝孺,沒有他撐腰,黃仁山怎麼敢動手打我們的人?還昧了我們王府十萬兩銀子。。。嗯,連上利錢,這已經是十萬五千兩了。”

  旁邊的大臣們嚇了一大跳,你們燕王府的人來應天府才幾天的功夫啊?十萬兩銀子就有了五千兩的利息,這也太離譜了吧?那些年老的大臣不由得偷偷的望了望朱僖他們,心裏盤算著:“早就聽說各個王府在放印子錢,這搜刮民脂民膏,可是厲害得狠啊。嘿嘿,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而那些曾經從燕王府的手裏拿過銀子的大臣,則是滿臉無人色。

  朱允玟嚇了一大跳:“你胡說什麼?老師他的公子,怎麼會這樣做?尤其是老師,他乃是當世大儒,怎麼會做出這樣敗壞斯文的事情來?”話是這麼說,可是朱允玟已經相信朱任的話,因為除了黃子澄這些如今在朝廷中掌握大權,而且注定會擁有更大權力的重臣,還有誰能夠給朱僖他們難看?尤其那黃仁山,朱允玟也見過他,出身書香世家,但是卻不愛讀書,堪堪的做了個刑部的官兒,如果說是他惹是生非,朱允玟那是絕對不會懷疑的。

  滿臉憔悴,一臉灰白色的厲風上前了一步,可憐巴巴的看著朱允玟,有氣無力的說到:“殿下如果不信,可以查驗一下臣下身上的傷勢。臣的大腿上,如今是處處青紫,如果不是臣下的屬下及時趕到,恐怕那黃仁山的人都會直接殺了臣下了。”說完,厲風表現出了一股的武夫做派,直接的撕開了自己大腿上的褲子,露出了一大塊一大塊的青紫色。

  周圍的大臣們發出了驚呼聲,看厲風大腿上那些肌膚青紫色中透出淡淡血絲的模樣,居然就連那些監察禦史,都忘記了要懲治厲風一個大不敬的罪名。一個刑部的老臣不由得有點驚疑的問到:“這位大人,你怎麼就大腿上有傷呢?沒人下手是專門沖著大腿上去的吧?”

  慕容天的手一翻,已經搶過了身邊一個禁衛身上的佩劍。周圍皇宮禁軍大驚,正要出手護住朱允玟以及那些大臣,慕容天的手腕一抖,十幾點劍光已經 ‘嗤嗤’有聲的刺在了厲風的身上。‘當當’聲中,那佩劍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反彈了回來,然後斷成了三截。慕容天丟下手中的劍柄,仰天長歎到:“如不是厲統領身上穿著王爺賜下的軟玉甲,恐怕。。。他已經慘遭毒手了。大家看看他大腿上的傷勢,如果是打在人的上半身,這還有命麼?”

  刑部的幾個官員互相使了個眼色,偷偷的退後了幾步。這要是驗傷的話,恐怕就要找他們這些陳年的老吏上場了。可是這鐵定是得罪人的事情,如果說厲風的傷輕,那就得罪了燕王府,如果說傷勢很重很重,那就。。。黃子澄他們今天怎麼還沒來皇宮呢?

  朱允玟已經有了點火氣了,他揮手呵斥開了那些逼向慕容天的禁衛,走到了厲風面前,不顧身邊大臣們的勸阻,親自用手摸上了厲風的大腿,果然發現那是被人用拳腳打出來的淤傷,而且傷處滾燙,顯然內部肌肉都是受傷非淺。朱允玟緊緊的咬住了牙齒,掏出了一塊手絹,狠狠的擦拭了一下厲風大腿上的傷處,手絹上立刻就染上了一絲血痕。

  朱允玟退後了幾步,滿臉鐵青的他沒有吭聲,正飛快的眨巴著眼睛在琢磨著什麼。朱僖已經到了厲風身邊,抓著厲風的手呵斥到:“厲主管,不是吩咐了你不要出聲麼?你給皇太孫添麻煩還是作甚?皇阿爺剛剛去世,不知道多少大事等著皇太孫辦理。。。早早的就告訴你上十次了,不要惹允玟他不高興,你怎麼還是這樣?。。。還有你,三弟,你怎麼。。。唉。”

  驀然的,朱允玟心裏一熱,安老太監這兩天在他耳朵邊嘮叨的話又冒了出來:“你們畢竟都是朱家的人,自己兄弟家的,總比外人親熱吧?那些王爺,的確是不怎麼安分,但是要說到造反,倒是沒有這麼嚴重罷?他們好好的做他們的王爺就是了,榮華富貴享受不盡了。。。朱家的人,總還是幫自家人的罷?”朱允玟默默點頭,心裏頓時偏向了朱僖他們這一邊。

  就這關頭,安老太監氣喘籲籲的拖動著肥胖的身軀跑了過來,看到朱允玟他們一群人都擠在了靈堂門口,不由得呼喊到:“讓開,都給公公我讓開一點。殿下,這可是大事了,這,這,老奴真正想不到,怎麼會是這樣的事情。”

  安老太監交給朱允玟的密報,是他兩個時辰前就拿到,然後抓在手裏仔細的思考了很久很久,最後手掌心的汗水都把紙給潤濕了的。朱允玟見得安老太監如許形態,不由得心裏一震,連忙抓過了那密報細細的看了起來。猛然間,朱允玟的身體晃悠了一下,朝著後面倒退了幾步,差點就摔倒在了地上。

  幾個大臣連忙扶住了朱允玟,安老太監輕聲說到:“殿下,您看這事情,該如何處置?”

  朱允玟渾身哆嗦了半天,終于從嘴唇中擠出了幾個字:“奇恥大辱。。。我,我,我,我絕對不相信。。。這件事情,不許漏出去一點點的風聲。警告所有的錦衣衛,誰敢泄漏了一絲一毫的消息,全部都給我 嚓了。給我查,給我查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還有,給我順便查一下這件事情。”朱允玟把朱僖他們和黃仁山的糾紛給說了說,然後渾身僵硬的轉身走進了靈堂。

  猛然間,朱允玟站定了,他回過頭來,沖著朱僖露出了一絲強笑:“這件事情,放心。總不能讓四叔父吃虧就是,查清了事情,總要讓那黃仁山賠償損失。”說完,朱允玟重重的捏緊了拳頭,那張密報被緊緊的揉成了一團。他第一次向朱僖他們表達了善意,但是他還是不相信黃子澄怎麼會卷入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裏面,所以,他只說讓黃仁山賠償損失,而沒有把黃子澄聯系進來。

  朱僖滿臉感激的鞠躬行禮:“允玟的處置極為恰當,做兄弟的沒有不服氣的。來人啊,送厲統領回去休息,他昨天都支持不住了,還硬是要跟過來,回去休息著,好好的養傷。”說完,他拉了一下滿臉呆板的朱?\和歪著腦袋晃著上半身,盯著一個上燈油的宮女出神的朱任,三人步入了靈堂。隨後,辣椒汁往嘴裏一抹,眼睛上稍微塗上一點點生姜汁水,朱僖又開始了嚎啕大哭。

  安老太監緊跟在了朱允玟的身邊,低聲說到:“殿下,您看這可不是麼?最貼心的,畢竟還是你們朱家的人啊。”

  朱允玟有點不耐煩的把手中的密報扔進了給朱元璋燒紙錢的火盆裏面,心煩意亂的揮手到:“我明白了,公公,你去,你親自去查這件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我絕對不相信,黃子澄和方孝孺兩位老師,家裏會做出那樣的事情來。。。查,給我查一個清楚,哪怕把應天府翻了個個兒出來,也要給我查清楚。還有,告訴那些辦案的人,不過是一些銀票罷了,方家、黃家幾十年的積累,難道這點銀子都要特別的提出來麼?”

  安老太監嘴角掛起了一絲古怪的微笑,他低聲說到:“是,殿下,老奴這就去辦。不過,那銀票倒是小事,可是和那銀票在一起的有幾件出色的珠寶,那正好是。。。”

  朱允玟皺眉,低聲喝問到:“正好是什麼?”

  安老太監低下頭,恭敬的回答到:“那正好是最近幾天,應天城內幾戶大戶人家失竊的珠寶中價值最高的幾件。其他的珠寶麼,老奴以為,應該也和裏面有點關系。”

  朱允玟大怒,他狠狠的跺了跺腳,大聲叫嚷起來:“事情還沒有查清楚,你怎麼就這麼下判斷?”他喘息了幾聲,喘息聲在朱僖他們三人的號哭聲中顯得特別的刺耳。朱允玟右手無意識的揮動了幾下,猛的一閉眼睛,不講道理的說到:“我不管這麼多,總之我絕對不相信這事情。給我查清楚,徹底的查清楚。莫非公公以為,他們兩位老師,有能力做出這樣的事情麼?”

  安老太監很詭秘的掏出了一張小小的折子,低聲說到:“這,老奴可就不清楚了。不過黃子澄黃大人的公子,結交了一些江湖上的豪客,這倒是真的。那叫做‘白帝門’的門派,在四川境內可是有名的武林豪強。和我們朝廷裏面支持的蒼風堡,勢力倒也不相上下。嘿嘿,老奴還知道,那白帝門的幾個重要人物,如今正帶了大批的高手在應天府出沒,其來意,很是可疑啊。”

  朱允玟只感覺手足冰冷,腦袋裏面‘嗡嗡’的亂響。過了好一陣子,他才苦澀的笑了出來,勉強的朝著安老太監拱拱手:“公公,這一切,就麻煩你了。。。白帝門是不是?在應天府的人,給我派人全部抓起來砍了。叫兵部下令,四川那邊的衛所出動大軍,給我滅了白帝門。。。兩位老師家裏的事情,我不想讓任何其他人知道,公公,全拜托你了。”

  安老太監誠惶誠恐的彎腰了下去,低聲說到:“殿下如許說,老奴敢不效死力?”他緩緩的倒退著出了靈堂大門,隨後轉身快步走了出去。剛剛轉身,他的臉上,就已經是滿臉的笑容了。他低聲的幸災樂禍的笑著:“妙啊,這厲風小娃娃可真是厲害,嘿嘿,陷害人都不打個底稿的。妙,嘿嘿,昨天個上午我的人可就只看到他毒打刑部的捕快,可沒見到黃仁山的人打他啊。”

  “不過,這倒是好事一件,嘿嘿,天下人也不會相信會有這樣離譜的事情的,方孝孺和黃子澄的千金小姐勾搭上了?胡說八道,怎麼可能呢?方孝孺在哪個地方,黃子澄可能不在場麼?除非黃子澄那老家夥,先和自己的女兒有了一腿。嘿嘿。。。”安老太監很是猥褻的笑了幾聲,輕輕的摸了摸肥胖的肚皮,怪笑起來:“倒也好,先在你們兩個人面前擺點威風,然後再和你們好好的談談。”

  “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嘿嘿,過了這一陣,你黃子澄,你方孝孺,還敢和公公我爭什麼呢?哼。”很是神氣的招手叫來了一個錦衣衛的鎮撫使,安老太監神氣活現的掏出了一張紙片,低聲說道:“這上面的東西,我要今天晚上的時候,基本上所有的朝廷官員都要知道。嘿嘿,最近大家也是苦哈哈的累著了,給諸位大臣添加點茶余飯後的笑料倒也不錯。”

  看到那鎮撫使滿臉心領神會的表情,安老太監不由得臉蛋樂開了花,他晃悠著朝著皇宮的大門口走了過去,嘴裏曼聲喝道:“小子們,都跟公公我過來。那黃子澄、方孝孺最近可是發了一筆大財啊,都跟公公我去他們府裏好好的吃喝一頓,想吃什麼、喝什麼的,都給公公我說,嘿,怕他們不給准備不是?公公我,今天可是奉了皇太孫的命令去給他們洗罪的。嘿嘿。”

  一群錦衣衛的高級官員,滿臉怪笑的簇擁著安老太監,興高采烈的去了。這些錦衣衛的人,一個個消息靈通得厲害,誰不知道這黃子澄和方孝孺是被人擺了一道啊?不過呢,反正自己的主子高興,那就比什麼都強。至于他們黃子澄、方孝孺是否能夠脫罪,是否能夠洗刷罪名,這關他們什麼事情?安老太監的權力越大,錦衣衛就越有油水好撈。大家都是明眼人,不用說太清楚了。

  
第九十八章 反咬一口(下)

  不過,怎麼說那閹人最是歹毒呢?那安老太監怪笑著拍拍肚皮,笑道:“中,還有事情差點忘記了。去刑部找幾個穩妥的女杵作,要那年紀老,會辦事的,跟我們去查查黃家大小姐的身子,嘿嘿,如果還是黃花大閨女的話,那就自然沒這回事情了,是不是?”

  一群錦衣衛的高官齊聲怪笑,立刻有幾個心思一樣惡毒的招來坐騎,翻身上馬,快步去了。隨後安老太監又喝令起來:“招呼小子們都准備好了。叫都督府給我調派一千精銳的士卒過來,先在那白帝門的住所附近守著,有外出的,格殺勿論。公公我先去消遣消遣那兩位輔政大人,然後再去消遣他們白帝門的高手,嘿嘿。”

  一個錦衣衛將軍巴結的問到:“公公,那您的意思是,最後怎麼給殿下回報呢?”

  安老太監指著他鼻子笑罵起來:“小混蛋,你可怎麼就笨了?嘿嘿,天下人,有人會相信方孝孺、黃子澄他們幹了這些事情麼?別說其他人了,公公我都不相信。嘿嘿,先消遣一下他們,然後麼,公公賣他們一個人情,就說這事情就此了結了,不就妥當了麼?至于那些飛賊麼,你們大牢裏還關著這麼多人,隨便找他幾十個湊數就是了。”

  一群錦衣衛的官員立刻是馬匹如潮,大聲的稱頌起安老太監的聖明。

  厲風此刻已經被小貓攙扶著出了皇宮的大門。留下了任天虎三兄弟帶著沙山、沙水兩位老頭子守在皇宮門口,厲風、小貓、慕容天三人已經是登上了馬車。馬車的車夫,赫然就是那李鐵匠,馬鞭子一抖,馬車磷磷開出,五十幾個燕王府的得力護衛緊跟在馬車後面,嘻嘻哈哈的去了。厲風在馬車裏面還有氣無力的叫嚷了一嗓子:“老李,你可要看著路啊,千萬別顛簸著了,我他媽的傷得太重了。”

  慕容天憋不住的‘嗤嗤’笑了起來,翻手從馬車的座位邊抓起了自己的戰劍,搖頭笑道:“厲將軍,今天我慕容天可算是真正的服氣了。堂堂兩位輔政大臣,硬是被你逼得不敢出門,這要傳出去,也算是一件異事。”他的嘴角掛起了古怪的笑容。

  厲風仰天躺在了馬車的地毯上,仰天歎息了起來:“唉,這算什麼鬼主意呢?為了坑害那兩個老頭子,讓我們能夠安全的離開應天府,小爺我實在是辛苦啊。。。小貓,你下手也太重了,我大腿的骨頭,都差點被你給打斷了啊。就算是要偽造傷勢,你也不用這樣啊。”

  小貓彎腰坐在座椅上,對他而言,這車廂實在是太矮小了一些。他很憨厚的看著厲風,嘿嘿笑著說到:“風子,是你叫我打的。”隨後,他似乎覺得那句話無法表達自己確切的心情,于是補充了一句:“其實,你主動要求我打你,我不打你,真的覺得不好意思。。。誰叫你在山上總是欺負我?現在你自己送上門了,我不打,可就是真正的蠢物了。”

  慕容天拍著大腿狂笑,眼淚水都差點笑了出來。厲風則是發出了一聲尖叫,跳起來一手掐住了小貓的脖子,狠狠的掐了下去。奈何小貓的肌肉堅韌得彷佛最好得緬鋼一樣,厲風空自用了老大的力氣,小貓的皮都沒有紅一點。一本正經的看著厲風,小貓微笑到:“其實,風子啊,你的功力,真的太差勁了啊。”

  厲風無語,鼻子裏面輕哼了幾聲:“要是我能找到一顆神仙的仙丹吃下去,我的功力也不會這麼差啊。”很是悻悻然的松開了手,他一屁股坐在了車廂地毯上,開始盤算起來:“那安老太監,的確是就在我們後面吧?”

  慕容天揭開了窗簾,探出了個頭去,正好看到一個王府的護衛比劃了一個手勢,而他自己也看到了就在自己一行人的後面,那看起來足足有兩百多人的大隊人馬。慕容天不由得笑起來:“可不是,嘿嘿,就我看到的官服來看,錦衣衛的高級將領起碼來了一半了。嘖嘖,這安公公,還真是為了打擊對頭不遺余力啊。”

  厲風脫下了長褲,就在馬車上換上了一條新的,隨手把那撕破的褲子塞進了馬車座椅的下面,嘿然笑道:“他老人家要是權利大了,對我們也有好處。怎麼說,我們那一筆賄賂不是白給的吧?就算是太監,也要講究一點點的感情的。就算和我們沒有感情好說,起碼那金子、銀子,都是好東西吧?”

  慕容天被厲風的古怪道理弄得說不出話來,他只能轉換了話題:“這一次,嘿,那黃子澄、方孝孺可是吃大虧了。這事情要是傳開了,後世人還不知道怎麼評論呢。”

  厲風歪了一下腦袋,歎息到:“慕容,你看起來也是一個精明人,怎麼就不明白這個道理呢?誰還會評論?誰還敢評論?只要皇帝說一句,此事莫須有,那就是絕對沒有這事情了。而且我們本來就知道,這事情就是我們坑人,甚至安公公也清楚,就是我們燕王府在坑人。就這應天府內,基本上沒什麼事情可以徹底的瞞過錦衣衛的探子吧?”

  “只要那新皇帝登基了,下一道聖旨,這事情就算是了結了。只要皇帝不相信,文武大臣不相信,然後史官不記載,天下百姓不知道的話,這事情,就等于沒有發生過啊。”厲風最後總結到。

  慕容天聽得是目瞪口呆,心服口服。他比劃了一下大拇指,由衷的說到:“厲將軍,我這是,真正的服了你了。不過,這是服氣你處置事情的手段,要說武功,還是。。。”

  厲風揮揮手,很是不屑的翹起了二郎腿,笑罵到:“這點手段,有什麼好佩服的?當年蘇州府的虎老大,天下人都知道城南的那家商人是被他搶劫後滅門的,但是呢,官府不管,虎老大的人自己不會說,蘇州城裏的老百姓不敢說,嘿嘿,兩個月之後,誰還記得那家商人是什麼東西?。。。其實,這世道,做皇帝和做江湖幫派的老大,不都是一樣的麼?只不過呢,皇帝手下管的人多,幫派人少罷了。”

  慕容天徹底歎服,再也沒有了言語。小貓則是笑著揮動拳頭:“可不是,作皇帝了,也要打架,和附近的什麼蠻夷之國打架。做幫派的人,更加要打架。做皇帝可以做昏君,起碼家當太大,還不容易敗光。可是做幫派的老大,一天不小心就會被人打死。所以,做一個幫派的老大,比做皇帝更困難啊。”

  厲風大加贊歎小貓的看法,慕容則是翻著白眼,喉嚨裏面‘咯咯’直響:“你們,你們。。。你們可真是。。。果然不愧是同門師兄弟啊。”

  馬車突然的停了下來,李鐵匠咬牙切齒的聲音傳了進來:“厲主管,黃子澄的府邸到了。我們應該怎麼做?”就是一天的功夫,李鐵匠和幾個王府的護衛學了幾招最淺顯的太祖長拳以及配合拳招的運氣法門,這下加上他深厚詭異的火系元力,倒也是威力強大,此刻早就按捺不住,丟掉了手上的馬鞭,跳到了車下了。

  厲風鑽出了車廂,飛快的招呼小貓他們也跳了下去。他歪著腦袋看了一眼黃子澄府邸大門口站著的四個城防軍的士兵,不由得露出了一絲怪笑:“趁著機會,打上去啊。。。欠債還錢,這可是天經地義的事情,皇帝欠債了,都要賠錢的吧?兄弟們,給我打進去。”

  他身後的那一群王府護衛齊聲吶喊,頓時朝著那黃子澄家的大門沖了過去。四個士兵大驚,連忙橫刀喝罵到:“大膽,居然敢擅。。。”

  厲風沖了過去,一人身上點了一指頭,讓這四個士兵頓時動彈不得。他嘎嘎的笑起來:“兄弟,不好意思了,這黃子澄和我們有點過節,所以麼,特意上門來找他的麻煩的,兄弟們不會反對吧?”說完,他在每個士兵的腰帶裏面,都塞上了一錠小小的銀子。

  四個士卒心裏連珠箭一般的叫著苦,他們的頂頭上司可是喝令他們了,不許人隨意的出入黃子澄家的府邸,這也是黃子澄自己的要求,他生怕那些家丁丫鬟的出門後胡亂說話,抖落出自己家裏的醜事來。大明朝的軍令,在開國的時候可是非常嚴謹的,受了軍令的士兵就要死戰到死,他們如今不僅是被厲風定住了,還被厲風塞了銀子在自己身上,這要是追究起來,他們可就是死罪啊。

  可是,厲風他們才不會理會他們的難處,把體形特別巨大,太容易被黃子澄他們認出來的小貓留在了外面,厲風一腳踢開了黃子澄家的大門,帶著一票如狼似虎的王府護衛沖了進去。

  黃子澄身為輔政大臣,府裏倒也有幾個護衛的,但是這些請來的護衛,不過是二流水准,碰到了這一群精銳的燕王府所屬,根本就是沒有任何還手之力。就聽得大耳光子‘ 裏啪啦’的一陣亂響,那十幾個黃府的護衛頓時倒在了地上,抱著腦袋慘嚎起來。偌大的黃府前院天井內,擺滿了花盆花缸,那些王府的護衛哪一個又是懂得欣賞的雅人?直接一腳一個的全部踢成了破爛的瓦片。

  就聽得院子裏面一陣的響聲後,正坐在大廳內相對愁眉苦臉的歎息著的方孝孺和黃子澄,就看到大廳的大門也被人粗暴的一腳踢開,一堆破爛的瓦渣子被腳踢了進來,隨後厲風彷佛打劫的強盜一樣,揮動著手中那輕飄飄的鐵皮劍沖了進來,指著黃子澄的鼻子破口大罵:“黃大人,枉你是當朝皇太孫的老師,如今的輔政大臣,卻做出了這般不要臉的事情。”

  滿滿的一個大廳的人心裏猛的一驚,黃子澄和方孝孺已經是嚇得猛的跳了起來,他們還以為,昨天晚上的醜事被人給知道了,不由得嚇得臉色發白,嘴唇潮紅,雙眼一陣的翻金花,差點就倒了下去。幸好那方孝孺還是有點膽氣,他顫巍巍的指著厲風,突然認出來厲風是朱僖的隨身護衛,于是大聲呵斥起來:“你,你,你胡說八道什麼?什麼作出了這般不要臉的事情?侮蔑朝廷命官,這可是死罪的,你不知道?。。。啊,你們是燕王府的護衛,卻不是那刑部或者錦衣衛的人馬,哪裏有權力私闖民宅?”

  厲風冷笑一聲:“什麼?私闖民宅?方大人,你也是一代大儒,怎麼就這麼不懂得人情世故?如果沒有點根由,我敢進這個門麼?李鐵匠,你給他說個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情?那十萬五千兩銀子,可就著落在黃大人身上替你還了,否則的話,嘿嘿,你全家人的性命,可就得乖乖得聽我的了。”

  李鐵匠此刻已經恢複了那善良百姓的本色,他老老實實的,滿臉愁容的走了上來,在黃子澄面前磕了個頭:“黃大老爺,這事情,小民本來不該來麻煩大老爺的,但是這可關系著小人一家的身家性命,這可就只有來找大人您了。”

  黃子澄聽得是莫名其妙,但是聽得李鐵匠說得不是昨天晚上的事情,他心口頓時又是一松。然後,恢複了往日心智的他,立刻就想到了黃仁山所說的,厲風搶走了一個鐵匠的事情,不由得皺眉到:“你就是那個李鐵匠?”

  厲風上前了一步,冷笑到:“他可不就是那李鐵匠麼?原本他們李家,號稱中原第一,打造出來的寶刀寶劍,那都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寶貝。我們這次來應天府,恰好碰到了一西方來的胡商,從他手上用十萬兩銀子買了塊‘寒珍鐵’,說是要打造一柄寶刀,獻給我們王爺。誰知道,這李鐵匠卻是徒有虛名,已經十年沒有打造兵器了,硬生生廢了我們十萬兩銀子,換來了一堆破鐵渣。”

  厲風咬牙切齒的,把面前的黃子澄當作了他七歲的時候,從他手上搶走了那條雞腿的小地痞。他很是仇恨的看著黃子澄,陰聲說到:“至于這李鐵匠,為什麼十年沒有打造兵器了,那可就要問問大人你的公子黃仁山黃大人了。”

  黃子澄這下是徹底的糊塗了,他怒斥到:“荒謬,那鐵匠打廢了你們的鐵,和仁山有什麼幹系?我記得你姓厲,厲大人,可不要胡亂的栽贓陷害。要知道,應天府是個有王法的地方。我,更是當朝輔政大臣,你就不怕王法處置麼?”

  厲風脖子一伸,手掌虛砍了一下自己的脖子,蠻橫的說到:“我還真的就有這個道理在。嘿,應天府是有王法的地方?那就最好了,我就看黃大人的王法怎麼自圓其說。總之呢,這案子,我們已經在皇太孫面前告過狀了,也不怕你們黃家的人耍無賴,嘿嘿。總之一句話吧,今兒個,你們不給個說法,我們可就賴定在這裏了。”

  方孝孺攔住了渾身氣得發抖的黃子澄,淡笑到:“厲大人好像是來者不善啊。不過,子澄兄仁義持家,以聖人之道教化自己子孫,任山也是我看著長大的,萬萬不會和你們有這些銀錢上的勾結。今日,我方孝孺倒是要看看你們到底能說出什麼話來。”

  那站在黃子澄身後的黃仁山,此刻已經是臉色變得慘白無比。他私自軟禁了李鐵匠的家人,這可是瞞著兩家長輩的。這黃家的院子很大,他把李鐵匠的老父老母和弟弟就直接的藏在了後院的雜役院子中,每天都有人盯著,倒也不怕他們跑出去。黃子澄他們這些人是什麼身份?自然也不會到那種地方去,所以一藏就是十年啊。

  這事情,要是讓黃子澄和方孝孺知道了,他可就是萬萬承擔不起這個責任的。

  輕聲的咳嗽了一聲,黃人上就要開口說話。奈何那方孝孺則是很是大度的攔住了他,笑道:“賢侄不用擔心,任憑他們怎麼說道,君子身正不怕影子斜,你不用分辯什麼。”

  黃仁山急得嘴皮子直哆嗦,可是事到如今,他也沒有辦法了啊。

  厲風剛要開口,那邊安老太監帶著自己的一票屬下搖搖擺擺的走了進來,他看到厲風他們已經站在了大廳裏面,不由得露出了一絲詭異的笑容。隨後,安老太監很是刻薄的大聲叫嚷了起來:“啊呀呀呀呀,黃大人,恭喜啊,恭喜。。。貴千金何時出閣的啊?昨晚上,她突然到了方大人的床上,兩位何日結成的翁婿之好,公公我倒是真的不知道了。”

  厲風尖叫:“安公公,您可不要胡說八道,黃大人和方大人,都是那聖人門徒,怎麼會做出這樣荒唐的事情?那黃小姐,豈不是還要叫方大人一聲伯父?如今卻要叫官人,豈不是亂套了麼?”

  安老太監搖晃著肥壯的身體進了大廳,嘿嘿怪笑:“難說道,說不得人家就是喜歡這個調調,嘿嘿,伯父變官人,侄女變老婆,這也是很有味道的事情。”

  “啊呀。”一聲氣惱的嚎叫,黃子澄仰天倒了下去。


第九十九章 逃之夭夭(上

  祭祀天地,祭拜朱家的祖先。那祖先,也不知道是朱元璋從哪裏折騰出來的,總之一個個都套上了不錯的光環,雖然他朱元璋自己不過是一乞丐和尚出身。然後,自然就是隆重的登基大典。站在皇宮大門的城樓上,身穿皇帝袍色的朱允玟傲然的俯視著面前的萬千黎民以及朝廷官員,緩緩的,用極其莊嚴的聲音,一個字一個字的背誦著早二十天就擬定的腹稿。

  百姓們磕頭如蒜,山呼萬歲。而文武大臣們,則也是一個個面帶笑容或者面色緊張的看著朱允玟。那些以前死挺朱允玟登基的大臣,心裏清楚,自己付出的代價就會有回報了。而那些支持燕王朱棣接掌皇位或者是支持其他幾位王爺的大臣,則是一個個心下忐忑,不知道這位新登基的皇帝,會給自己穿什麼樣的小鞋。最好的結果,就是下台吧,總比被錦衣衛抄家滅族的好。

  跪在朱僖身後的厲風齜牙咧嘴的抱怨了一聲:“他媽的,這童子皇帝還有完沒完?一通廢話罷了,要說這麼久麼?怎麼就不考慮一下,小爺我的大腿還到處都是青一塊紫一塊的?小貓,你下手太重了。”

  跪在地上還是比旁邊的人高出了小半個身體的小貓趴在地上,打了個呵欠:“那是你自己求我打的,風子。唉,這皇帝怎麼說話沒完沒了的?我,我睡一覺。”說完,他就閉上了眼睛,趴在地上睡了過去。厲風氣得直翻白眼。小貓是什麼人?老虎精啊。這樣子趴著睡覺,正是他老虎的本色,自然是一點都不覺得難受。厲風想要這麼作,可就難受了,這樣子翹著一個屁股趴在地上睡覺,實在是太為難身為萬物之靈的人類了。

  聽著附近百姓們山崩海嘯一般的呼聲,厲風只能歎息:“唉,還是做妖怪好啊。。。慕容,你說這皇帝小兒,還要說多久廢話?”

  慕容天有氣無力的雙手杵地,連連搖頭:“不管他要說多久,我們身為臣子的,就要跪著,不是?不過我倒是奇怪了,那黃子澄和方孝孺,怎麼就沒露面呢?雖然他們家財的老底子都差點被你給掏空了,可是自己的弟子登基,這樣的大事,他們總要出面意思意思吧?嘿嘿。。。”慕容天的臉上,也浮現了很古怪的笑容。

  黃子澄、方孝孺的確出現在了登基大典上。他們前幾天大清早的爬起來,跟著隊伍把朱元璋的後事徹底的料理了一下。然後就是挑選的良辰佳時到了,朱允玟應該上台做皇帝了。這可是他們的徒弟,徒弟要做皇帝了,他們做老師的能不出現麼?他們日後可就是堂堂帝師,那,那,那就是呼風喚雨,跺跺腳,整個大明朝都顫悠三下的人物。

  可是他們感覺很羞恥,不敢出現在大典上。倒不是那兩家的千金小姐走錯房間的事情,也不是那自己的珠寶匣子裏面莫名其妙的多出了一些金子銀子的事情,天下人都清楚,那肯定是別人栽贓陷害的。唯一讓他們兩人感到不好意思出現在同僚面前的,主要就是黃仁山的事情。那黃仁山作出來的好事,讓黃子澄的清名一朝翻為畫餅。

  甚至力挺黃仁山是個善良淳樸年輕人的方孝孺,在李鐵匠滿臉熱淚的把自己老婦老母從雜役院子裏面搶出來的時候,方孝孺看了一眼黃仁山,也幹脆的暈倒了過去。這一幕,被安公公的人在朝廷裏面大肆宣揚,弄得所有的大臣都對黃子澄和方孝孺另眼相看了。而刑部的尚書更是不給面子,直接就沖殺去吏部,一封文書把黃仁山給革職了。

  如果說這已經是讓書香傳家的黃子澄徹底的丟失了顏面的話,朱允玟事後下的詔書,更是讓黃子澄感覺到下台不得。朱允玟在朱僖三人哭求了一盞茶時間後,立刻就下令,那欺行霸市,軟禁善良百姓的黃仁山,不僅要交還‘碎玉刀’,還要賠償燕王府十萬兩本錢銀子。

  十萬兩,把黃府給搜刮幹淨了,也找不出這麼多的現銀。那莫名其妙的出現在自己家裏的銀子,他怎麼敢動用?因而只能找方孝孺湊了一點,然後找一些同樣苦哈哈的親近大臣挪借了一些。看在黃子澄的面子上,那些自己身家也不是很豐厚的朝廷大臣,苦巴巴的掏空了宦囊,幾百兩一千兩的湊了起來,好容易湊齊了銀子,給厲風他們送過去了。

  不過就是十萬兩銀子,就差點把大明朝的那些一品大員當年的夥食錢都給掏空了。就是因為這事情,黃子澄自覺老臉無光,死活沒臉面出來見人了。方孝孺和他是一根藤上的瓜,黃子澄不出面堅韌,他自然也只好跟著他,躲在遠遠的殿堂一角,看著自己最得意的徒弟出彩。

  趴在地上的厲風有氣無力的哼哼了一聲,小眼睛眨巴了一下,歪著腦袋看著慕容天說到:“要說這次來應天,總算是勉強賺回了些本錢。那些珠寶呢,是沒花錢的。那快六萬兩的銀票,已經賺回了十萬兩現銀,這倒是不虧。就算那些珠寶麼,其實也早就補回來了。應天府的富人,還真是多啊。”

  慕容天沒吭聲,他總感覺著,厲風做事怎麼就這麼邪氣。朱元璋出殯前的十天時間,厲風招攬來的那一批綠林大賊瘋狂作案,弄得整個應天府叫苦不迭,刑部以及巡撫司的一些官員,屁股上的限棍也不知道打了多少下。當年朱元璋把鳳陽的富商全部強行遷徙到了應天府,如今卻是活生生的便宜了厲風,也讓朱僖他們心裏樂開了花。除了朱?\對于金銀珠寶不怎麼愛好,只收了幾串鑽石外,朱僖、朱任那是腰帶裏面都塞滿了贓物。朱任更是一連聲的誇獎厲風的手下能幹,弄得其他人根本不敢吭聲說什麼。

  厲風的屁股挪動了一下,讓自己趴得更加舒服一些,他嘻嘻低聲笑道:“要不是安老太監派人來要我們協助抓住那些飛賊,嘿嘿,我非把整個應天府給搬空了不可。不過也不錯了,那黃子澄不是要和我們鬥麼?現在看他們還怎麼鬥?嘿嘿,他黃家,先想辦法還那幾萬兩銀子得債再說把。”

  厲風身邊的陰老太監低聲的哀歎起來:“那安公公,倒是一個明眼的人,嘿嘿,咱們給他添了這麼多事情,他就硬生生的給遮掩了下去。那黃子澄、方孝孺,可實在是得罪人太多了。哎喲,公公我的腰啊,如果這安撫天下百姓的詔書是黃子澄起草的,我,我咒他黃家人不得好死。”

  很久,很久,把那安撫百姓的詔書宣讀完畢後,朱允玟又按照自己的意思,很是講了一些慷慨激昂的話。要讓天下的百姓吃飽,穿暖,家裏有錢花,等等等等,雖然不過都是一些空話套話,但是還是得到了無數百姓的歡呼。所有跪在地上聽朱允玟說話的人,可可的就難為了這些王府的世子、護衛們,那個難受啊,就不用提了。

  甯王府的那位終于低聲的咒罵了起來:“允玟小兒,你得意什麼?要不是皇阿爺留下的詔書,還不一定就是你當皇帝,我呸。。。”他最近酒色過多,腰本來就疼得厲害了,此刻實在是堅持不住了。

  趴在他身前一點得朱僖立刻用腳丫子狠狠得踢了他一下,低聲說到:“禁聲,這裏是什麼地方?”

  朱值磨磨牙齒,看了看站在皇宮城樓子上的朱允玟,很勉強的把頭低了下去。不僅僅是他,下面趴著的這麼多世子,一個個都是面有不愉之色,對于朱允玟的登基很是不以為然。雖然他們早就知道,這件事情是不可能避免的,但是在朱元璋大喪期間,他們刻意的沒有想這件事情。如今朱允玟終于登基了,倒是讓他們心裏很是不舒坦。

  朱允玟的父親死得早,朱允玟在大明朝的這些王爺之間,根本就一點威信都沒有。如何能夠讓這些王爺心服?如果要說天下如今還有一個可以震懾這些王爺的人,那也就只有身處燕京的朱棣了。

  過了好一陣子,朱允玟終于講完了,他的雙手抬了起來,所有的人再次的三叩九拜,山呼萬歲,然後齊齊的起身。很多人跪得太久了,剛剛站起來,就立刻趴了下去。

  朱僖他們排成了整齊的隊列,魚貫而入,去皇宮參加慶賀的大宴。厲風趕緊了幾步,直接在朱僖和朱?\耳朵邊說到:“兩位殿下,到了殿上,等得巡酒三巡了,就當著滿朝文武和世子們的面請辭。就說按照祖規,世子不許私離封地,如今你們已經出來了這麼久,也見識到了江南的繁華,應該回去燕京城了。”

  頓了一頓,厲風瞥了一眼站在皇宮大門口的安老太監,快速的說到:“說這些話的時候,切記要隨機應變,千萬不要觸犯了那朱允玟。唔,二殿下最好就是說,說北荒軍情緊急,必須要趕回軍中坐鎮。想來新皇剛剛登基,這四方的軍情,是不敢拿來開玩笑的。”

  朱僖拉住了厲風,皺眉問到:“如果那黃子澄、方孝孺從中作梗呢?”

  厲風陰笑:“當著滿朝文武,他們現在好意思露面就算是厚臉皮了,還怕他們說什麼?就算他們想要說什麼,也要考慮到今天的氣氛啊。”

  朱僖緩緩點頭,朝著厲風笑了笑,走進了皇宮。朱?\重重的拍打了一下厲風的肩膀,朝著他點點頭,微微搖頭歎息了一聲,又看了看慕容天,順手撩起衣服的前擺,大步的走了上去。

  慕容天則是在方才他們跪倒的地方,好容易把小貓從地上給拉了起來。那小貓嘴角掛著一絲涎水,搖頭晃腦的含糊問到:“啊?就說完了麼?我們去找地方吃飯吧。大中午的了,肚子好餓啊。”他摸了摸肚子,果然肚子裏面又是一通的雷鳴聲。小貓自己都有點奇怪的在心裏嘀咕起來:“我變成人形了,怎麼飯量比起變成老虎的時候還要大?這就奇怪了啊。我做老虎的時候,七天不吃也沒關系,只要吃一頓飽的就足夠了。現在我怎麼也變成人一樣,每天都要吃三頓,每一頓都要吃做老虎的時候一樣多的,這可就嚇人了。”

  厲風走過去,拉著小貓的手往皇宮裏面走,低聲說到:“你還去哪裏找飯吃?就皇宮裏面,給我們這些世子身邊的紅人准備了好吃的,我們不去狠狠的吃一通,可對不起剛登基的皇上。嘿嘿,小貓,你今天可要放開肚皮吃,否則豈不是便宜了朱允玟那小子麼?”

  小貓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嘿嘿的笑了幾聲。他也不客氣,直接跟著慕容天他們幾個沖進了皇宮裏面去了。厲風則是一個人走到了安老太監的面前,拱手到:“公公,前日承蒙公公教訓,小子身為大明朝人,自當為朝廷效力。嘿嘿,這幾天,燕王府的護衛可是沒有閑著,倒是狠狠的抓了一批江湖匪類,就是不知道公公有沒有興趣?”

  安老太監抬起腦袋,似笑非笑的看了厲風一眼,低聲說到:“中啊,燕王府的其他人都還好,就你這小子最歹毒。公公我調派人手去圍捕白帝門的人,結果他們當中居然很是有一些高手,居然跑掉了一大半。不過,公公我聽說,他們在半路上碰到了橫插一手的,那白大公子的十幾個近衛高手,可都被人用迷香給放倒了,是不是?”

  厲風笑起來,連連點頭的恭維安老太監:“公公英明,自然瞞不過公公您。”

  安老太監摸摸下巴,笑道:“小崽子,想和公公我玩心眼,你還差了點。唔,公公我的錦衣衛,最近費用有點緊張。新皇登基,這錢可不能亂花,很多地方都要用錢呢。你給公公我弄點花費的銀子,怎麼樣?那白帝門的人手麼,我到時候就派人給提走,然後找個時間 嚓了他們就萬無一失了。”

  厲風眼睛閃爍的看著安老太監,歎息起來:“公公,我們燕王府的銀子可也不多啊。”

  安老太監看了看左右,湊到了厲風面前低聲喝罵到:“你們燕王府的銀子多不多,公公我不知道。不過呢,你小子可是有錢的主子。不要說公公我沒提醒你啊,公公的人可是告訴我,應天府最大的三家富商家裏被洗劫的時候,你小子可都不在閻王世子的住所,你去幹什麼去了?那三家富商,府裏都聘請了大批有名的武林高手坐鎮,那群小賊本來都不會有什麼收獲的,結果有兩個人突然出現,硬生生的擊敗了那些隱居的高手,那三家富商的總損失加起來,大概價值五百萬兩銀子吧?”

  厲風嚇了一跳,叫起撞天屈來:“公公,我們可都是實在人。你說,有人會白白的放這麼多銀子在家裏麼?”

  安老太監不吭聲,伸出了兩根手指,低聲說到:“我不管你這麼多,給公公我兩百萬銀票,以後有什麼事情,公公都幫你們說話。”

  厲風心裏暗叫厲害:“這老太監,上次才被我送了一批賄賂,如今就公然的索取賄金了,果然是權力越大膽子越大啊。”摸摸自己的鼻頭,厲風笑起來:“既然公公都這麼說了,那麼小子還能說什麼呢?就按照公公的話做。。。唉,這可是小子我好容易節省下來的銀子,公公你可別忘記了,等下我們世子向陛下辭行,你可要幫我們好好的說話才行。”

  安老太監笑起來:“這個麼,你放心。”他的大袖一卷,厲風遞過去的十幾張巨額銀票頓時已經卷進了袖子裏面,他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見了,連聲笑著的目送厲風進了皇宮去了。

  一個錦衣衛的鎮撫使湊了過來,低聲說到:“公公,這厲風,屬下們可是肯定他們就是那應天府連串入室搶劫盜竊案的主謀,怎麼不把他們抓起來呢?”他很是不解的問:“我們統計了一下,這一十七天以來,應天府總共有三百四十七家富商遭偷,最後這三天,最大的三家富商被劫。總共損失的銀票、珍寶,總價值超過了三千萬兩,公公,您說這。。。要是我們能把這銀子給榨出來?”

  安老太監狠狠的拍了一下那鎮撫使的臉,低聲笑罵到:“小崽子,你可真不醒水。。。那厲風是什麼人?燕王府世子府的主管,燕王屬下的領兵將領。你抓他試試?那朱僖不翻臉才怪。朱僖他們要是一翻臉,說是公公我們要對付他們,嘿嘿,燕王那邊,會做什麼想法?”

  安老太監遞過去了一張銀票,眯著眼睛看著天上,低聲說到:“這些銀子,你拿去給小子們紛紛吧,最近也蠻辛苦的。我們這是開門送瘟神啊,那些世子,哪一個都得罪不起的。。。等得這些世子離開應天府了,那天下才真正的太平了。唉!”


第一百章 逃之夭夭(下)

  一個太監大著膽子低聲問到:“公公,您說,那黃子澄他們說的,到底是可能不可能啊?”

  安老太監冷笑:“不按照黃子澄的辦法作,那就天下太平。要是按照他們的做法做了,那就等著看熱鬧吧。唉,公公我如今的做法,你們就看好了,也是給你們留條活路啊。哼,那厲風小子,唉,倒是會做事。不過呢,公公倒也沒這麼容易,就死心朝著他們吧?”背著一雙手,安老太監施施然的走向了大宴的正殿,身為宮廷總管,他是必須要出場的。

  厲風走進了專門給他們安排的偏殿,然後就看到了小貓一個人虎踞在一張八仙桌邊,在旁邊無數來自各個王府的太監頭領、護衛頭領的喧嘩聲中,提起一個酒壇子就這麼灌了下去。小貓眼神清亮如常的舉起了壇子,朝著四周展示了一下。一個黑臉大漢頓時激動起來:“看到沒有,這位兄弟果然是豪氣幹雲,不愧是燕王府的屬下啊。。。拿銀子過來,拿銀子過來。我就說這兄弟,這一壇子不可能灌倒他麼。”

  另外一個瘦小的太監尖叫起來:“下注啦,下注啦,看看這位兄弟還能喝幾壇子?一壇子一陪二,二壇子一陪五,三壇子一陪十,四壇子一陪二十。。。”

  厲風陰笑起來:“五壇子呢?”

  那太監頭都不抬的叫嚷起來:“五壇子?一陪三十,只要有人跟你賭就是。”

  厲風隨手掏出了兩錠金子以及一張皺巴巴的銀票扔在桌子上,笑道:“我賭他起碼還能喝五壇子不倒,誰和我賭?銀票,應該是張兩千兩。”

  整個偏殿內頓時轟動起來,無數的王府所屬沖了過來,大聲叫嚷著:“我們都和你賭,和你賭。”一個家夥驚喜的叫嚷著:“這大漢已經喝了三壇了,就不信他還能喝五壇。”要知道,這皇宮的酒壇子,雖然不是大街上的那種巨大的貨色,但是一壇子也有兩斤上好的烈酒,一個人要是能喝八壇子,那就是一個恐怖的數字了。

  慕容天長歎了一聲,搖搖頭,搜遍了全身,找出了三十兩散碎銀子砸在了桌子上:“我也壓他能再喝五壇子,並且照舊不用內力逼出酒氣來。在場的這麼多行家裏手,自然是看得出來的。”

  小貓興奮的揮動了一下手臂,在自己身上抓了半天,好容易摸出了三個銅錢扔在了桌子上:“嘎嘎,我也賭自己還能喝五壇子。”那三個銅板‘滴溜溜’的在桌子上轉了幾圈,頓時惹起了一陣的笑聲。

  厲風已經不用再看結果了,擁有內丹的小貓,絕對不是少于一千斤酒可以灌翻的。他背著雙手,慢慢的走到了偏殿的門口,皺著眉頭看向了那戒備森嚴的正殿。想了想,他偷偷的轉到了這偏殿後面無人的角落,掏出一塊布巾蒙住了臉蛋,身體扭動了一下,化為一道虛影朝著正殿飛馳而去。在所有的禁衛發現他之前,厲風已經到了正殿上那高聳的屋簷處俯下了身體,雙手一按,一大片琉璃瓦頓時無聲無息的被他吸起,厲風的身體輕輕的飄入了瓦下,那些琉璃瓦又被他放回了原位。

  縮在大殿的橫梁上,厲風把大殿的承塵天花板給捅出了一個小小的窟窿,眼珠子湊了過去。

  朱允玟正在端起酒杯,朝著殿內的人敬酒。安老太監一臉和藹笑容的站在他身邊,彷佛看待自己的孩子一樣。厲風心裏一陣的發寒,沒錯,那安老太監看朱允玟的眼神,就彷佛十二年前,那蘇州府的周員外看自己那十歲的,正在欺負厲風和阿竹的兒子一樣。他心裏嘀咕著:“這老太監,不會是有什麼古怪罷?莫非,朱允玟還真是他兒子?嗯,不可能啊,從年紀上對不起來。這老太監,可是在戰場上被閹割了很久了。”

  酒過三巡,朱允玟笑起來:“諸位隨意吧,今日是大好的日子,不要太拘束了。”

  一個大學士輕輕的咳嗽了一聲,就要上前來一段歌功頌德的言語,可是那心氣急躁的朱?\已經搶在了他的前面,高大的身體把那大學士差點給擠到了桌子上的湯碗裏面去。朱?\朗聲說到:“陛下,臣有下情呈上。太祖皇帝立下族規,凡藩王世子,不許私離封地。臣等自燕京奔喪而來,已經在應天府停留月余,如今北荒軍情緊急,燕王府屬下大軍沒有軍隊率領,那元蒙余黨赤蒙兒又凶殘過人,恐怕臣等再不回去,北疆不穩啊。”

  朱允玟愣住了,他沒有想到,就在酒宴上,當著滿朝文武的面,朱?\提出了這樣的要求。他一時間沒有了對策,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安老太監是勸他說不能聽黃子澄和方孝孺、齊泰等人的話。而黃子澄他們呢,則是力勸他不能放朱僖等人回去。兩種意見,還在他腦殼內翻騰呢。

  沉默了一陣,朱允玟笑起來:“這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何須放在今日提起?”

  朱僖緩緩的走了出來,行禮後說到:“陛下,臣等奉詔而來,如要離開,自然也要求得陛下的同意。北疆軍情,恐怕是不容樂觀啊。如若臣父王和二弟領兵出陣,恐怕也不過能把赤蒙兒等一批蠻子拒在居庸關外,情勢不是很妙啊。”

  朱允玟皺起了眉頭:“那赤蒙兒就如許厲害麼?”

  安老太監咳嗽了一聲,低聲說到:“陛下,老奴收到的消息倒是這樣。上次也和您說過了,兩月多前一仗,燕王府的大軍,似乎是情形不妙的。燕王二世子朱?\乃是如今領軍的主要將領,如果他不回去,恐怕。”

  滿殿的文武大臣和王府世子都盯著朱允玟,看他如何做答。尤其那些王府世子雖然放蕩不堪,但是心裏多少也有些譜兒,如果朱允玟此刻拒絕讓朱僖等三人回去,或者是故意拖延含糊其詞的話,恐怕他們這些世子就要立刻地下結盟以求自保了。整個大殿內的氣氛,頓時變得很是僵硬,一股沉沉的壓力,剎那間就淹沒了那喜慶的氣息。

  朱允玟看了看眼圈上還是一圈青黑,嘴皮子發焦發黑,容顏憔悴,兩眼無神的朱僖,突然想起了在朱元璋靈前,朱僖三兄弟的表現。安老太監的話又在他腦海中響起:“怎麼說,朱家的子孫也不會反朱家的子孫吧?”

  朱允玟終于微笑起來,黃子澄和方孝孺的話頓時就被他丟到了腦後,他笑道:“三位堂兄何須心急?北疆軍情,我也素有知曉,那元蒙殘黨,自是凶殘暴戾,四叔父坐鎮燕京,想是辛苦了。。。不如三位堂兄再留在燕京三天,等宮內打點一下犒軍之物,然後三位堂兄再北歸如何?”

  朱僖大喜,就跪倒在了地上,磕頭到:“臣子謝過陛下隆恩。為國鎮守邊疆,乃是臣等本分之事。”說完,朱僖大段大段的隨口就是一溜兒的歌功頌德,感激皇帝恩情的言語。

  猛然間,大殿的一角,一個人大叫起來:“陛下,為何如許倉促決定?”大殿內的大臣們頓時聳動,一個個交頭接耳,用一種很古怪的眼神,看向了大步走出來的方孝孺。那方孝孺看了朱僖、朱?\一眼,向朱允玟行禮到:“陛下,前日陛下不是已經有了腹案,要讓燕王府三位世子殿下,以及其他幾個王府的世子留在應天,協助陛下處理政務的麼?。。。陛下還說,畢竟是堂兄弟,把事情交給他們去辦,是很放心的麼?”

  朱僖的頭低下,看著腳尖,臉上已經是一片的青紫色,他咬牙切齒的發誓:“方孝孺,總有一天,你不得好死。”

  朱?\則是很坦然的看向了方孝孺,笑道:“方大人有所不知,朱?\我除了領兵打仗,並不會其他事務,恐怕這協助政務的重責,朱?\無法承擔。這應該是諸位輔政大臣的事情吧?”

  方孝孺看著朱?\侃侃而談:“世子殿下會領兵打仗,那是最好不過了。如今南疆百越之地不穩,朝廷正欠缺大將去平定。”

  朱僖突然的冷笑起來:“方大人好沒來由,我二弟領京師大軍去平定南疆,那北疆就放過了麼?元蒙殘黨還是其次,那東北長白山一帶,自稱後金的蠻子如今悄然興起,每日價侵擾邊疆,我父王就算是三頭六臂,莫非就真的能分身兩處去領兵鎮壓不成?。。。父王麾下,就我二弟堪堪可以帶兵,如今北疆不穩,二弟不回燕京,卻去南疆作甚?”

  方孝孺本來就對軍情不甚了了,不過是看到朱允玟答允了讓朱僖等人三天後離京,一下子心情激蕩,頓時沖上來進言的。他一下子的確沒有想到這個道理,北疆的事情都還沒有平複,就把朱?\給調去南疆,這的確說起來有些不著道理啊。方孝孺頓時站在了那裏說不出話來,深鎖眉頭,考慮著用什麼冠冕堂皇的話才能挽回如今的不利局面。

  因為他知道,只要朱允玟在這麼多人面前做出了決定,那就絕對沒有收回的可能了,因為那就是聖旨了。只有趁著現在朱允玟剛剛說出那句話的時候,逼朱允玟改言留下朱僖他們。

  厲風趴在橫梁上,肚子裏面氣得直冒青煙,他在心裏暗忖:“果然燕王的決定是對的,這方家的老家夥不是個好東西,所以要殺掉。可是這方孝孺更加可惡,怎麼就不能殺了他?天下讀書人?讀書人有什麼厲害的?不就是一張嘴麼?和那青樓的姑娘一樣,不就是靠一張嘴吃飯麼?不過這些讀書人,用嘴巴迷惑皇帝,讓自己晉升高位。而那些姑娘,靠那張嘴迷惑天下男人,金銀滾滾罷了。”

  當下厲風心中惡意一起,頓時運足了氣,怪聲怪氣的把一縷話音透過那小窟窿傳了出去,撞擊在了一個身穿紅袍的官員身上後,反彈到了最密集的一群大臣群中,豁然爆發了出來:“啊呀,想那黃家大小姐,可是天香國色啊。”

  此言一出,頓時大殿內哄堂大笑。方孝孺的臉色慘白,身體搖搖欲墜;黃子澄面無人色,直叫‘罷了、罷了’;而那朱允玟,則是氣得火冒三丈,猛的站起來咆哮到:“誰如此無理,給朕站出來。”

  整個大殿內頓時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敢吭聲。那些臣子一個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滿頭的虛汗,唯恐禍事招惹到自己的身上。

  朱允玟的手緩緩的舉了起來,他的手指頭在微微的顫抖,身體也彷佛風中枯葉一樣哆嗦著,他低聲說到:“你們,你們。。。枉為大明朝的臣子,你們還象是一個臣子麼?看看你們,看看剛才你們都像是什麼人?嗯?。。。剛才,聲音是從這裏傳出來的罷?”他的手指,指向了那聚在一團的大臣。那些大臣立刻面色慘變,跪倒在了地上。

  朱允玟冷笑起來,他打量了一下那些大臣,突然露出了詭秘的笑容:“全部革職,趕出去,三代之內,不許錄用。”

  黃子澄、方孝孺看著那十幾個跪倒的大臣,突然間眼睛一亮,腰板頓時挺了起來。那些大臣,不就是以前力挺朱棣的那些人麼?他們心裏頓時明鏡一般的亮堂起來:“自己的學生還是好,還是在幫自己撐腰啊。這些力挺朱棣的人,早就該被趕走了。呵呵呵呵,這些人一走,空出來的官位,就可以招呼親朋好友進身了。”

  黃子澄更是輕輕的用袖子擦了一下額頭,在心裏贊歎:“我這學生,不愧是皇帝啊,這一手連打帶消,玩得漂亮。嘿嘿,這群人,可沒想到皇帝就這樣公開得拿他們開刀吧?這就叫做秋後算帳,呵呵。”

  朱允玟威嚴的站在那裏,看到金瓜武士把那些大臣脫去了頂戴,拉了下去。大臣們口口聲聲的喊冤抱屈,但是朱允玟哪裏理會?他在告訴自己:“他們冤枉麼?他們居然敢反對我繼位,這就是死罪。。。不過,這三位堂兄,到底是放還是留呢?要是放走,恐怕日後還真是一個麻煩,畢竟兩位老師很少出錯啊。要是留下的話,其他的叔父和兄弟會怎麼想?”

  方孝孺就在這時不知道死活的加了一句:“陛下,那些大臣居然敢在廟堂之上放聲嘲笑,應當重重的治罪才是。天下無規矩不成方圓,總不能這麼輕松的放過了他們。所謂天子有罪與黎民同,這些大臣丟盡了我們朝廷的臉面,自當重懲。”

  黃子澄也站了起來,大聲說到:“然,方大人所言極是。”

  這兩個老夫子,迫不及待的要站出來表現一下他們身為帝師的威風了,希望朱允玟按照他們的想法行事。他們希望讓滿朝文武看到,如今他黃子澄和方孝孺,才是這個朝廷裏面最有權勢的人。

  他們不說這句話還好,一說這句話,朱允玟就莫名其妙的想到了黃仁山的身上去,不由得心裏冒出了一陣的膩味感覺。他低沉的說到:“朕明白了。但是這是朕登基之日,不宜動刑,削去他們的官位,就已經足以作為懲戒了。”然後,他大聲說到:“三天後,朕設宴為諸位兄弟送行,希望諸位能上體天心,善對百姓,好好的建一個大明朝的太平盛世。”

  所有人跪倒,山呼萬歲。只有黃子澄、方孝孺、齊泰三人呆立,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們不知道,就是方孝孺一通所謂的規矩、天子黎民的說法,讓朱允玟作出了這樣的決定。朱允玟不可控制的想到:“如果你黃子澄真的是一君子,你的長公子,怎麼會變成那樣德行?。。。罰你十萬兩銀子,不過是少作懲戒罷了。”雖然朱允玟自己都明白,這樣的想法是大逆不道的,但是他實在是按捺不住這樣的念頭。

  也許,這就是正處于青春叛逆期的朱允玟,所特有的想法吧。他什麼事情都要依靠方、黃二人,但是實際上,他其實並不是太想按照他們的想法做事。這讓他很苦惱,但是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尤其當他成為了皇帝,黃子澄、方孝孺成了他的臣子之後,他可以決定二人的生死,那就更加難得讓他在心裏,再擁有以前的那種恭敬的心情了。

  朱僖、朱?\、朱任三人則是滿臉笑容的,他們聽到朱允玟親口說出的旨意了,這就明白,最起碼他們可以安全的離開應天府了。至于其他的事情,回到燕京再說。

  朱?\更是開始計算起來:“父王派騰龍密諜帶來的口信說,他已經准備向甯王提出借兵的要求了。唔,我要趕快趕回去才是。”

  橫梁上,厲風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他最後深深的看了一眼滿身落寞的方孝孺,從原路退了出去,然後化為虛電,飛射了出去。。。
carserty 發表於 2007-4-1 23:23
第一百零一章 野心畢露(上)

  離城三裏,厲風撕下了臉上的那張人皮,反手從馬鞍後面的褡褳裏面,把自己的‘青冥劍’給抽了出來,佩戴在了腰帶上。至于那柄破破爛爛的鐵皮劍,他順手就扔進了路邊的草叢裏,嚇跑了幾只癩蛤蟆。任天麟立刻是策馬過來,小心翼翼的把厲風手上的人皮要了回去,說是這樣一張面具的制造可是很浪費時間和精力的,不能胡亂的浪費掉了。

  厲風嘿嘿笑了幾聲,用袖子擦了一下個多月沒有洗過的,都有點幹澀的臉皮,狠狠的吸了一口清晨的空氣,不由得心懷一下子舒暢起來。他懶散的伸了一個懶腰,呻吟到:「舒服啊,不用戴著這鬼東西,實在是舒服啊。」拍打了一下腰間的劍鞘,厲風回頭看了一眼應天府城,嘀咕著:「方孝孺,要是你知道是小爺我劈了你的爺爺,估計會恨死我吧?嘿嘿。」

  車隊滾滾向前,用盡可能快的速度遠離應天府。沒有人想在這裏多事逗留,誰知道那朱允玟會不會改變主意呢?只有離開應天府三百裏以上了,這才算得是安全了。就現在看來,只要朱允玟在黃子澄等人的攛掇下,如果突然的翻悔,那只要派出一支兩千人的騎兵隊伍,他們就沒有地方可以逃跑了。

  馬蹄聲聲,隨著車隊越來越遠離應天,所有人心裏都輕松了起來。朱僖更是在車廂內松了一大口氣,抓著扇子揭開了車廂的門簾,半個身體探了出來:「厲主管,厲主管。。。你過來。你給老三的那清心敗火的丹藥,給我幾顆,這一個多月,成天吃辣椒,弄得我鼻子裏都是血了。都是你出的好主意啊,吃辣椒辣出眼淚來。」

  厲風怪笑,操縱著坐下馬匹靠近了朱僖所在的馬車,把一個瓶子遞給了朱僖:「這裏面的藥力量有點強,殿下要吃的話,最好每天不超過兩顆,否則肯定跑肚的。」

  朱僖點點頭,手中扇子晃蕩了一下,剛要說話,前面突然一陣的喧嘩,朱僖的臉色立刻就變了。

  朱?\滿臉殺氣的策馬朝前跑去,嘴裏冷哼著:「娘的,真的當我們燕王府好欺負不成?是不是方孝孺派人在前面攔殺我們?兒郎們,跟我上去,殺光這群混蛋。」他咬著牙齒發狠:「殺了他們又如何?只要到了我們自己的封地裏,還害怕他們麼?」

  厲風皺眉,叫過了小貓,也一起策馬朝著前面沖了過去。就在隊伍的最前面,派出去做前哨的二十幾個王府護衛正抱著肚子在地上翻滾,而他們的前面,赫然站著九個渾身黑色長袍,面容冰冷陰森的中年人。小貓的身體猛的哆嗦了一下,就要張口罵人。厲風狠狠的一肘子打在了小貓的腋下,硬生生的把他那句罵人的話給逼了回去。

  厲風低聲冷喝:「小貓,你不想死的話,就不要胡亂出聲。。。靈光子師伯他們是怎麼死的,你看到了?你的道行,比得上他們麼?」

  小貓張了張嘴,滿臉的憤怒,他緩緩的低下頭,緊緊的握著拳頭,渾身都哆嗦起來。

  那九個中年人的服飾打扮,就和那沖殺進了青雲坪的幻神神君等人的打扮一摸一樣。此刻,站在最前面的那個臉色發黑的中年人正在怪聲叫嚷著:「嘖嘖,我虛靈神君不找別人的麻煩,那就是他們天大的幸事了。怎麼的,你們這群王八蛋,還敢找神君我的茬子?好了不起啊,大道朝天,各走一邊,我虛靈,還有幾位同道,並沒有招惹諸位大爺吧?怎麼,你們的馬沖這麼快,就是要撞死人的麼?」

  朱?\已經到了,他跳下馬,大步的朝前走去,怒吼著:「他媽的,誰這麼不開眼,敢來找野火?你們是幹什麼的?敢來招惹我們燕王府的晦氣?要是是方孝孺派你們來的,就給老子把命留在這裏吧?」

  那九個黑衣人的臉色立刻就變了,那虛靈滿臉笑容的稽首到:「這位大人,貧道虛靈有禮了。諸位是燕王府所屬?」

  朱?\冷冰冰的看著他們,手按在了劍柄上,冷笑到:「老子就是燕王府二世子朱?\,你們是幹什麼的?為什麼無端端的襲擊我們王府的護衛?」他的手指頭輕輕的摩擦著劍柄上的銅環,隨時准備拔劍砍人。

  那虛靈身後的一個身高九尺許,但是極其瘦削的中年人晃上前了一步,一手就把虛靈給推回到了自己身後。他用幹澀的,彷佛鐵板摩擦一般的聲音低聲說到:「原來是燕王府的殿下,燕王府的威名,我們也素有知曉,知道燕王府坐鎮天北,乃是大明朝的北方屏障。這次的事情,虛靈倒是太沖動了,虛渺在此向諸位道歉。不過,諸位的馬速實在是太快了一些,如果傷到了百姓,恐怕只會耽誤諸位的行程吧?」

  那虛渺竹竿一般的身體晃動了幾下,右手細長的手指快捷絕倫的在那些倒地的護衛身上捅了一下,頓時就看到淡淡的黑色光華一閃,那些護衛噴出了一口黑血,一個個身上頓時有了力氣,爬了起來。倒也詫異,他們噴出來的血塊,一接觸到陽光和天風,立刻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彷佛雪化了一般。

  虛渺再次稽首,帶領身後的八個同伴讓開了一條路,他僵屍一般呆滯的臉上擠出了一絲笑容:「諸位好走,我們此次實在是太冒失了。不過諸位護衛並沒有大礙,回去修養幾天則可。」說完,他的眼皮一翻,射出一道精光,然後又淡笑到:「諸位是剛剛從應天府離開罷?恐怕諸位的對頭不肯罷休,萬一派出了追兵追趕,可不是好事。方才之事,虛靈也有過錯,虛渺在此稍現薄力,讓諸位緊趕幾步,可好?」

  朱?\看得虛渺如許低聲下氣的,加上的確也是自己的護衛馬速太快,沖撞了行人,不由得也消了氣,雖然不知道他們所謂的緊趕幾步是什麼意思,但是還是淡淡的和這虛渺客氣了兩句後,立刻上馬,喝令所有人繼續前進了。

  厲風帶著小貓從虛渺他們面前經過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厲風雖然沒有看向他們那邊,但是就是感覺到,這九個人倒是有一大半人把注意力放在了自己身上。厲風心髒縮得緊緊的,緊張得差點就要嚎叫起來,難道這些人看出了什麼麼?莫非他們可以認出自己修煉得是一元宗得功法?可是自己修煉的不過是最最基本的法門啊,從自己身上的這一點真元,根本看不出自己宗派所屬的。尤其,他現在的真元修煉模式,已經有了很大的變化了,根本不可能讓人家認出來的。

  在那一對對刀鋒一般銳利的眼神中,厲風的冷汗都把內衣給打濕了。緩緩的,緩緩的,厲風的馬兒從那些黑衣人的面前走了過去,氣氛一時間僵硬到了極點。

  朱僖的車廂內,朱任的聲音傳了出來:「這九個家夥是什麼來頭?大哥,不如直接叫下面的把他們給抓了起來,然後治他們一個大不敬的罪名。哼,敢攔我們燕王府的路,不要腦袋了。」

  說話間,馬隊已經從這些黑衣人面前過去了一大截。厲風還是感到那些人的眼睛在死死的盯著自己的後背,不由得背上肌肉一陣的發炸,繃得緊緊的。他一口真元已經提到了最頂點,隨時准備噴出‘朱雀鉞’拼命。而小貓也感覺到了厲風身上的不對勁,小貓的眼睛裏面閃過了兩縷綠色的凶狠的獸性光芒,輕輕的舔舐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馬隊終于緩緩的從這些黑衣人的面前經過了,那虛渺突然大笑起來:「好,好好,燕王府屬下,果然個個都是豪傑,日後定然前程遠大。今日相逢,也是有緣,諸位,走罷,走罷。。。哈哈,道士這裏送諸位一程。」說完,他的大袖一揮,一道怪風吹起。他身後的八個黑衣人同時揮袖,嘴裏發出了得意的大笑聲。

  天昏地暗,日月無光。厲風他們的車隊彷佛被怪獸吞進了肚子裏面一樣,只感覺自己在空中‘滴溜溜’的亂轉,坐下馬兒狂叫亂跳的奔跑,身體軟綿綿的用不上一點力氣,然後就這麼昏了過去。厲風還好,還有著一絲靈智,死死的抓住了小貓的手臂,小貓則是眼裏透出了刺目的綠色光芒,發出一聲炸吼,緊緊的抱住了厲風,死不松手。

  漸漸的,風停了,四周也漸漸的亮堂了起來。朱?\他們恢複了神志,看看天空,他們出發的時候,正是清晨,而如今太陽高懸,已經是正午時分了。朱?\氣得渾身直哆嗦:「原來是一群妖道,該死的家夥,下次再碰到他們,非砍了他們不可。」

  朱僖則是在車廂裏面和朱任撞了個鼻青臉腫的,他茫然的從車廂的窗子裏面探出了頭來,隨手把頭上的帽子抓下,茫然的問到:「啊,怎麼了?剛才我們怎麼了?我的頭,好暈啊,這太陽怎麼還在打轉呢?」

  小李子則是突然的瘋狂叫嚷起來:「天啊,主子,主子,你看那裏。」他彷佛見到鬼一樣,站在車夫身邊的車轅上跳了起來,一對小眼睛瞪得圓圓的,雙手朝著北方亂舞亂晃。朱?\他們的脖子一分分的扭了過去,然後所有人都呆在了原地,就在他們的前方,不到五百丈的地方,出現了一堵高聳的城牆,那是燕京城。

  厲風狠狠的吞了一口口水,呆呆的舉起了手,猛的一耳光把小李子打了個趔趄,厲風問到:「小李子,疼不疼?」

  小李子呆呆的看著那城牆,下意識的回答到:「當然很疼。」

  厲風‘哦’了一聲:「那麼,不是在做夢了。那些家夥的法力好強,居然直接把我們從應天府城外送到了燕京城根上。」

  小李子猛得回過味來,他一腳踢向了厲風,低聲咒罵著:「厲風,你想知道自己是否做夢,直接打自己就是,你打公公我幹什麼?」

  厲風嘿嘿一笑,身體猛的飄起來,落在了地上。小李子一腳踢空,身體猛的一晃蕩,差點就摔了個馬趴。

  朱?\沉聲喝道:「好了,今天的事情不要告訴任何人,慕容,你先進城告訴父王這裏的事情,我們跟著就進來。鎮遠,你去接管城門官的職務,我們這麼快就回到燕京的事情不能讓任何人知道,省得天下人又有什麼胡亂的言語。大哥,三弟,我們先進去吧?」慕容天已經是一抖 繩,快速的沖向了城門。

  朱僖點點頭,他終于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不由得吞了口吐沫,歎息到:「那幾個道士,穿的衣服倒是奇怪得很,但是似乎對我們沒有惡意。就看他們這麼大的法力,要想對付我們,實在是太容易了。厲主管,你說呢?」

  厲風心裏也是詫異到了極點,但是他絲毫不敢表露出任何不對勁的情緒。他只是點點頭,也是一臉吃驚的說到:「可不是麼?我們七百多人八百人的隊伍,居然被他們輕輕松松的送出了千多裏兩千裏地,這可是天大的本事。」厲風在心裏暗自慶幸,幸好自己沒有沖動得出手,否則按照那虛靈、虛渺的道行,可以輕松的把他連同小貓,打得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小貓也是大腦袋亂晃,嘴角白沫亂噴,他也是被嚇壞了,就說這九個黑衣人表現出來的法力,實在是排山倒海不過舉手之勞。小貓明白了:「自己雖然修得了內丹,但是比起這些仇敵,不過是螞蟻一般的人物,根本不值得他們出手的。忍耐,忍耐,再忍耐,一切都跟著風子走,這是最好的辦法。」同時,小貓也有點懷疑,他在一元宗這麼久了,就從來不知道,居然天下有這樣的一個門派啊,屬于邪門宗派,卻又勢力如此龐大,不可能,那些大的邪門,早就被正教修士給聯手剿滅了的。

  卻說那燕京城的城門官以及那稀稀拉拉的幾個士兵,眼睜睜的看著一團龍卷風卷著漫天的黑色塵土沖了過來,就在他們要叫嚷著通知城內居民准備好應對狂風的時候,那狂風突然消散得無影無蹤,露出了一大隊的車隊。這城門官兒都嚇傻了,莫非他們白日見鬼了麼?

  幸好他們還認識慕容天,看到慕容天帶著十幾個護衛策馬狂奔了過來,他們急忙拉開了城門前的據馬,讓慕容天他們跑了過去。然後就是雷鎮遠帶人到了城門邊上,接替了他們的任務,同時警告他們,不許說出今天所看到的事情。

  一刻鍾後,朱僖三兄弟,厲風、慕容天等一群親近的下屬,都聚集在了燕王府的大殿內。

  身穿一身黑衣,上面有著用更加漆黑的絲線繡出的四爪飛龍的朱棣面沉如水,穩如泰山一般的坐在寶座上,微微的耷拉著眼皮,沉思不語。良久良久,還是那僧道衍開口笑道:「王爺,那九個道人,應該是修道的同道,對殿下他們並沒有什麼惡意,所以倒是不用多做思量了,現在還是先想辦法,把手頭的事情給解決掉吧。」

  朱棣緩緩的開口到:「惡意是沒有,但是他們的用意就很古怪了。燕王府的威名,還不足以震懾那些自詡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修道之人吧?道衍,你常說,這些修道之人,很少出現在人世間的,那麼他們九人同行,看方向又是去應天府的,他們用意如何呢?」

  僧道衍似乎是心有成竹的笑起來,緩緩的扒拉了一下手腕上的佛珠,他和聲笑道:「王爺,何必考慮這麼多?只要他們對我們沒有惡意,那他們去應天府幹什麼,總不會是對我們有壞處的吧?就看他們把殿下等送回了燕京,就可知道,他們最起碼也是心向著我們王府的,否則如果他們是方孝孺等人一邊的人,早就下毒手了。」

  朱棣默默點頭,然後他猛然一拍寶座的扶手,站起命令到:「呂公公,給騰龍密諜應天二組和三組下令,要他們去查探一下這些道人的來曆,總不能讓他們莫名其妙的出現在應天府。」

  道逆慢吞吞的站了出來,緩慢的說到:「王爺,此事不妥。那騰龍密諜,不過是普通人罷了,哪怕身有武功,可是對付修道之人,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如果王爺需要得知他們的來曆等等,道逆倒是可以找幾位同道,前去打探打探。」

  朱棣立刻拍案做了決定:「如此甚好,朱棣正愁手下異人太少。若道逆大師可以請來同道的話,那自是多多益善,朱棣定以上賓之禮待之。」

  道衍微笑起來,他輕聲說到:「王爺有何擔心呢?唯一的擔心,恐怕就是那老頭子罷了。道衍倒也不是吹噓,道衍的道行,自是不如那老鬼,但是師兄認識的一些道友,倒是很容易就打發了他。哪怕單打獨鬥不是他的對手,可是軍陣之中,沒說要單打獨鬥吧?」

  
第一百零二章 野心畢露(下

  朱棣高興得鼓掌大笑:「如此,就有勞道逆大師了,那張三豐,倒還真是一個禍害。以前父皇在世的時候,他就幫父皇處置過好幾件麻煩事情,那元蒙的國師,也是被他一劍逼走的。如果日後本王和允玟起了矛盾,他站在哪一方面,還真是難以預料的。」

  厲風瞥了一眼道逆,心裏嘀咕著:「你道逆和尚,有能耐對付得了張三豐麼?打死小爺我都不相信,這和尚看起來,也不是有多少道行的樣子。不過,如果他邀來一批同道,十幾個人同時出手,倒是夠那張三豐喝一壺的了。。。唔,原來王爺也清楚,那張三豐,才是最大的禍患啊。就是不知道,那張三豐到底打的什麼主意。」

  道逆也不客氣,向朱棣行禮後,就這麼晃悠悠的走了出去,然後直接身形一閃,憑空消失了。

  朱棣坐回了寶座,滿臉笑容的看向了厲風他們。仔細打量了一下厲風之後,朱棣這才鼓掌贊許到:「厲將軍,沒想到,你的隨機應變之才倒是不錯。雖然手段是惡劣了一些,但是只要有效果就好。哈哈哈哈哈,本王聽得那方孝孺、黃子澄硬生生被氣暈了過去,實在就是忍不住要笑啊。今日本王也不賞你,也不賞賜你什麼東西,總之你的功勞,一筆筆的都記著,日後麼,本王我好好的嘉獎你一次,你可願意?」

  厲風微笑著磕頭,謝過了朱棣,恭聲說到:「王爺的大恩大德,厲風實在是。。。誒,那詞兒應該怎麼說?嗯,感恩戴德,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厲風現在的官職也足夠大了,以後要獎賞的話,王爺多賞賜點銀子就行。」

  朱棣被厲風弄得大笑,連連搖頭:「罷了,罷了,你在應天府卷的那一單生意,還沒有喂飽你麼?嘿。。。」朱棣輕輕搖頭,看向了朱僖說到:「僖兒,我知道你們分贓了,嗯,不許瞞著我,你們分得的珠寶和銀票,全部給爹交出來,到時候充做軍費,你願意麼?」

  朱僖笑著點頭:「孩兒的東西,不就是父王你的東西麼?還有什麼願意不願意的?充做軍費,這正是孩兒想要做的。」

  朱任臉上卻是露出了猶豫的神色,朱棣看得朱任的模樣,頓時心裏暗歎了一聲:「不成器的東西,罷了,就當養了一條狗,讓他吃飽喝足,好好的過一輩子就是了,畢竟是自己的骨血。幸好僖兒和?\兒,還算是爭氣。」

  厲風也把自己身上的銀票什麼的全部給掏了出來,直接就這麼一大堆的放在了朱棣面前的條案上。朱棣眼裏透出了一絲贊賞的神色,卻裝作驚訝的問到:「厲將軍,你這是幹甚?」

  厲風很恭敬的笑著:「王爺,臣這銀票太多了,加上一些放在馬車中的珠寶,臣一人所有,總價值超過了八百萬兩銀子,厲風。。。嗯,嗯,應該是臣認為,這銀子還是王爺拿去充做軍費最好。第一麼,臣如今的身家也算是豐厚,每日大魚大肉,十輩子也花不光了,這些錢拿在手上也是浪費。第二麼,那就是。。。嘿嘿,如果王爺覺得不好白白的拿臣的銀子,那就算是臣借給殿下的,以後等王爺得了天下,嘿嘿,給臣算一點點利息就是了。」

  厲風一言出口,頓時整個大殿彷佛死域一般安靜。朱僖、朱?\的臉色僵硬,偷偷的看向了朱棣。僧道衍、呂公公面色如常,那僧道衍甚至還露出了和煦的笑容,親切的看向了厲風。慕容天等人則是只感覺渾身噴火一樣,一股子岩漿般的激情在心頭翻滾。只有那朱任,還沒有聽到厲風嘴裏犯忌的言詞,只是在愁眉苦臉的盤算著如何保住自己分得的贓物。

  朱棣的臉色紋絲不動,他輕輕的抓起了一顆火紅色的拇指頭大小的寶石,雙目掃了一下殿中神色各異的諸人,突然露出了一絲冷笑:「厲將軍,你好大的膽子,等本王得了天下,這種話是可以胡亂說的麼?」

  厲風挺直了腰杆,笑道:「王爺以為呢?如果王爺沒有自己的打算的話,何必把大同府的兩萬多精騎全部調走?就臣所知,燕王府曆年積蓄,已經足夠二十萬大軍數年正常作戰之需,如今卻還要增加軍費,王爺不是在擴軍,又是在幹什麼呢?。。。王爺,臣出言無狀,還請王爺恕罪,但是殿中所有人都是聰明人,王爺在何必掩飾?」

  舔舔舌頭,厲風握住了劍柄,沉聲說到:「如果王爺想聽臣的心裏話,那臣也就不顧君臣之道了:那朱允玟,不過一毛頭小子,哪裏有資格做皇帝?只有王爺您雄圖偉略,文治武功威震天下,才擁有真正的皇氣在身啊。。。臣出身卑微,那狗屁的仁義之道是一點都不懂,臣只知道,如果王爺做了皇帝,那臣起碼也是一方大員吧?升官發財,榮華富貴,這才是臣這輩子最大的目標啊。」

  呂公公偷偷的看了一眼朱棣的臉色,尖聲呵斥起來:「厲將軍,你實在是太無禮了,這種無君無臣的話語,你也敢在大庭廣眾之下說麼?」

  朱棣突然狂笑起來,他站起身,渾身散發出了一股恐怖到了極點的霸道氣息,他舉著拳頭向著大殿回去,狂吼一聲:「罷了,連厲風這小子都看出了本王了居心,本王還做甚兒女之態?。。。不錯,本王已經有了決定,如那允玟小兒不動我燕王府,我就老老實實替他鎮守北疆。如若他想在我朱棣頭上動土,那麼,不如反了罷。」

  吼完,朱棣雙目神光一閃,緊緊的盯住了厲風,喝道:「你很有膽量,這樣的話也敢說出來,不過,本王就是喜歡無法無天的人。只要你有武功,有能力,有膽量,在本王手下好好看,就一定能出頭。明白麼?」

  厲風跪倒在地上,恭聲說到:「臣明白。」

  朱棣的眼睛凶光閃閃的看向了慕容天他們,慕容天拔出長劍,重重的往地上一劈,大吼到:「臣,願效死力。」

  雷鎮遠等人也是紛紛賭咒發誓,願為朱棣賣命拼殺,哪怕是造反,也毫不猶豫的幹了。

  一時間,因為厲風這個無賴之徒挑破了最後的一層遮羞布,燕王府的大殿就彷佛一個土匪窩,殺氣騰騰的討論了起來。

  其實朱棣最近的動作,只要是明眼人都清楚他要幹什麼,不過,朱棣自己不說,他身邊人也不說,所以大家都不敢說而已,都在默默的等待朱允玟或者朱棣主動發難的那一天。只有厲風這個完全不顧天理人情,就連人家最後一條褻褲都要扒下來扔進糞坑的家夥,直接就在朱棣當面,挑破了朱棣的野心。

  朱棣滿意的看著大殿內發狂的將領,輕輕點頭,喝道:「今日之事,暫時保密,只許我們中人知曉。你們都是我的忠心臣子,本王對你們放心,所以先給你們交代點底子。如果萬一事有不殆,我等立刻起兵。所以從今天開始,諸位打理軍務之事,切忌要用盡心力。」

  慕容天等人高呼:「臣等明白。」

  朱任已經在角落裏偷偷摸摸的瘋狂歡喜起來:「好,好,好,早就看那朱允玟不順眼了,父王要和他搶皇帝做?那肯定是父皇贏定了。老天爺,父王做了皇帝,我也可以封王了,好,好,好啊。。。我一定要去江南,去江南,江南好啊,姑娘的皮膚就是被北方的姑娘要水靈嫩滑啊。」他的嘴角,已經是饞得流出了口水了。

  大殿內突然沉默下來,經過了短暫的瘋狂發泄,這些心裏被野心的獠牙咬得難受至極的人,突然的平靜了下來。以朱僖為首,所有人都用狂熱的目光看著朱棣,等待著他的馴話。也許只有小貓的狂熱是另外一種類型的,他感覺人類爭奪皇位,和狼群之間爭奪王位並沒有什麼不同,實在沒有什麼值得激動的。他只不過是本能的感覺,要打仗了,他就可以打架了,可以揍人了,所以他也很興奮,很激動。

  朱棣雙手一按,低喝到:「好,既然大家都有此心,那是最好。厲將軍,前幾天我就接到了密報,說你有一同門師弟和你重逢了,可就是這條大漢麼?」朱棣的手指向了小貓。

  小貓大步上前,胸膛一挺,彷佛虎咆一樣喝道:「就是你家厲虎大爺。風子說你是王爺,要你給我封一個大官的。」

  朱棣的眼睛猛的一亮,他最愛的就是這樣的壯士。他不由得走下寶座前的台階,到了小貓的身邊,仔細的打量了一下小貓比自己高出三個腦袋的變態身軀,狠狠的用力掐了一下小貓鋼錠一般結實的肌肉,不由得贊歎到:「妙哉,壯士,妙。。。厲將軍是都指揮使,就任命你做參將吧。果然壯士,好好立功,日後你的前途無量。」

  呂老太監和僧道衍也都看得眼睛發直了,雖然他們剛才就注意到了小貓,但是現在才認真的打量起來。尤其朱棣原本也算雄壯的身體,一到小貓身邊,根本看起來就彷佛是小娃娃一樣,這對比實在是太強烈了。僧道衍吞了口口水,低聲說到:「我佛慈悲,這是西天的金剛下凡了。」

  呂老太監則是癟著一張嘴,低聲嘀咕著:「這小厲子還真是古怪啊,同門師弟,只聽說是一條很雄偉的大漢,我的娘,雄偉都無法形容他呢。看他的塊頭,這一拳頭恐怕不要打死九頭牛吧?乖乖,這下可好,沖鋒陷陣的上好大將可是有了。二殿下和他比起來,恐怕是遠遠不如啊。」

  朱棣看得高興,喝道:「來,跟本王出來。」他帶著大殿內的人,大步走出了殿門,指著大殿外台階邊的兩尊青銅打造的高達一丈五尺的看門獅子,問到:「厲虎,你能舉起它們麼?如果你能舉起來,我就升你做指揮使。」

  旁邊的雷鎮遠他們偷偷咋舌,這官升得也太快了。

  小貓歪著腦袋看了看那兩尊獅子,隨手就把手中的鐵棍扔開,差點就把後面一小太監砸扁。他隨手撕開了上半身的衣服,露出了那一塊塊暴跳的肌肉,然後又嫌皮靴礙事,把皮靴也扔掉,然後幹脆又脫下了長褲,最後如果不是厲風看到實在不雅了,他幹脆都要把最後的一點點褲頭給扯下來。

  脫的光溜溜,就小腹下纏著一褲頭的小貓也沒有提起真元,直接吐了口吐沫在手掌心,他抓住了左邊的那尊青銅獅子,完全就靠肉體的力量,‘嘿嗅’一聲把把重達萬斤的獅子給單手舉了起來。

  朱棣也看得楞了,連鼓掌都忘記了。而小貓已經是發了性子,腦袋一擺,兩道白沫從嘴角噴出,他大步到了右邊那獅子邊上,一只手又把那獅子給舉了起來。大殿前操場上的數十名王府護衛嚇得目瞪口呆,一個個連忙退後了幾步。

  小貓一聲狂吼,舉著兩尊青銅獅子跳下了台階,把那獅子當作雙錘舞動了起來。‘吼吼’的狂風聲中,小貓胡亂的掄起了兩尊青銅獅子,朝著四周的地面亂砸。‘轟轟轟轟轟轟’,就看得四處石塊亂飛,小半個廣場頓時就被小貓給拆得七零八落的。

  最後,小貓脫手就把左手的獅子朝著天空扔了出去,青銅獅子猛的飛起了十幾丈高。四周的王府護衛慘叫一聲,倉惶的四處奔逃。只有小貓‘嘎嘎’狂笑,雙手舉起右手的那只石頭獅子,原地跳起了三丈高,重重的一擊,把那拋起的青銅獅子橫向裏砸飛了二十幾丈,‘轟隆’一聲,燕王府的一座偏殿整個的倒塌了下來。小貓哈哈一笑,在空中虎腰猛的一扭,手上的青銅獅子也是脫手飛出,另外一側對應的偏殿也在一陣噪音中倒塌了下去。

  小貓威風無比的落在了地上,雙手叉腰的狂笑:「哈哈哈哈,痛快,痛快,今天總算是花了點力氣。吼,吼!」

  小貓在場中發瘋,朱棣也差點發瘋了,他死死的抓著厲風的肩膀,尖聲喝問:「這,這員虎將,你,你怎麼找到的?他,他是你的師弟?」

  厲風滿口的謊言:「王爺,這的確是臣的師弟。他自幼在深山長大,被老虎虎乳喂養大的,師傅把他抓去,用來看守門戶的。」

  朱棣瘋狂的鼓掌,大聲笑起來:「妙哉,壯士,妙哉,好漢。。。來人啊,賜厲虎壯士美酒全羊金花錦袍,本王再特封他一個封號,唔,厲虎,厲虎,就叫他‘虎賁將軍’。有此猛將,那元蒙赤蒙兒算是什麼東西?有此猛將,本王大軍當可橫掃天下。」

  呂老太監低聲的說了一句:「王爺,慎言之。」

  朱棣猛的一愣,然後哈哈大笑:「不錯,不錯,本王得意忘形了。厲虎將軍,你上來,讓本王好好的看看你。」

  厲虎大步上前,直接到了朱棣面前,大腦袋一晃,叫嚷到:「不是我小貓吹牛,整個華山的老虎、獅子、狗熊,沒一個打得贏我的,我想怎麼欺負他們就怎麼欺負他們。哈哈哈!」

  朱棣輕輕的撫摸著厲虎的手臂,連連叫好:「妙哉,這是老天爺賜給朱棣的虎將啊。和厲虎將軍比起來,恐怕號稱三國第一的呂布,也只有望風而逃的結果。。。來人,設宴,本王今天高興,得收猛將,實在是大快我心啊。」說完,朱棣挽著厲虎的手,帶著一行人回到了大殿。看到朱棣和厲虎如許親密的模樣,簡直就是嫉妒死了站在一旁的厲風了。

  宴會中風波不起,朱棣是很高興,連連的勸厲虎喝酒,看到厲虎能夠十缸而不倒,頓時又是一通的贊歎。最後,朱棣把厲風叫到了自己的面前,很是仔細的囑咐到:「厲將軍,我知道你的心計慎密,所以厲虎跟著你,本王是放心了。看厲虎將軍如許神勇,日後定成大器。但是以本王觀之,厲虎將軍性子太過于憨厚淳樸,似乎有點吃飯不知饑飽,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照顧他,明白麼?」

  厲風在心裏亂罵起來:「你胡說八道,這死老虎還淳樸憨厚?他在青雲坪,不知道搶了我多少肉吃,偷了我多少酒喝。我偷來的酒,每天換一個地方埋著,他都能發現,一個人偷偷的全部喝光,這算憨厚?。。。華山的猴子,算是精明透頂吧?被他一個人欺負得哭都哭不出來,這叫淳樸麼?」

  厲風只能哭一樣的笑著:「回稟王爺,小貓,哦,就是厲虎,他是我的師弟,自幼和我一起,我自然會‘好好的’照顧他的。」厲風刻意的加重了那‘好好的’三個字的讀音。

  夜深人靜,燕王府的密室內,朱棣端著香茶,開心的‘呵呵’大笑:「妙極,本王正考慮如何向幾個兒子還有那些將領開口,然後厲風就幫本王解決了這個麻煩,正是好事。。。哈哈,看樣子老天爺也是眷顧本王,就這麼憑空來了一個擁有大法力的道逆不提,又幫我送來了一員無敵猛將,本王的運氣,實在是好啊。」

  呂老太監等得朱棣樂過了,這才恭敬的說到:「可不是麼?那厲風倒是個精明的人。其實要說王爺的計劃,慕容天他們就看不出來麼?不過他們是不敢說罷了,倒是厲風為人直爽,讓老奴也覺得歡喜。」

  朱棣連連點頭:「然也,那厲風畢竟是出身不好,所以說話做事不計後果,但是這樣正好,本王就是喜歡這樣的人。。。唔,道衍給我說的話,還是有道理的。與其讓允玟小兒來找我的麻煩,不如我主動的准備去對付他。不過,諸將面前,說話還是要留下余地的。」

  呂公公笑著回答他:「所以王爺就說,如果允玟他欺負上了我們,王爺才發兵,嘿嘿,這好,天下人也就找不到理由攻擊王爺了。」

  朱棣輕輕的拍打著肚皮,搖頭到:「天下人?嘿嘿,罷了,天下人大多庸碌,理會他們作甚?唔,其實,如果不是本王一個人忙不過來,我也不會這麼早就泄漏本王的心意啊。唉,那大同府調來的鐵騎,也是往長白山下去了吧?現在該到了吧?」

  呂公公緩緩點頭:「王爺,這樣子下去,可不行啊。萬一事起,我們可就是三方用兵了,那草原上的數萬精銳,您還是要想辦法把他們調回來才是。那居庸關的林總兵,居然敢不開城門,這可就值得玩味了。」

  朱棣手裏的茶杯被他捏成了粉碎,他慢慢的松開手,讓那些粉末落在了地上,冷聲到:「那麼,就讓厲風帶著厲虎去好好的勸說一下林總兵吧。我發現厲風他做起貪贓枉法,收買大臣的事情,倒是一把好手。要是就能這麼解決了那林總兵,倒也是一件幸事,否則的話,就要准備其他的手段了。」

  微微的閉上了眼睛,朱棣說到:「把這次厲風他們的成績再給我說說看吧。。。嘿嘿,蒼風堡都讓他給搭上了關系,這厲風,還真是能幹。」

  呂老太監幹枯的臉上露出了歡喜的笑容,連忙答應了。

  夜,很深了,厲風的精舍內,厲風突然慘叫起來:「小貓,你睡覺就睡覺,怎麼一腳把我給踢下來了?媽的,明天叫人給你打掃一個房間,不要和我擠在一起。。。嗚嗚,我命苦啊,怎麼就忘記了提前交代人,要給你打掃房間了?弄得你這頭醉貓,半夜的發瘋啊。。。」

  厲風淒婉的哭嚎聲傳遍了整個世子府,正在熟睡的朱僖猛的被吵醒,他打了個寒戰,緊緊的用被子蒙住了腦袋,繼續睡了過去。

  
第一百零三章 居庸關上(上)

  厲風、小貓騎著高頭大馬在前面奔馳,後面跟著十二個勁裝打扮的軍漢,每一個都是從山西地界上招來的,大拳頭大胳膊,眼睛一翻就可以揮刀砍人的好漢。這些人都是朱棣在大同府的那一支精騎裏面的人,特別精挑細選了三百人留在燕京城內的。

  小貓的衣襟敞開,露出了寬厚結實的胸膛,迎著風舒坦得‘嗷嗷’直叫。春夏天的功夫,本來就是老虎大發性子的時候,小貓天性所至,如今每天都是骨頭縫裏面都在發癢,彷佛塞了無數的螞蟻進去抓爬一樣,別說多難受了。他就巴不得能有人讓他動手好好的揍一頓,酣暢淋漓的打上一場。可是在燕京城內閑晃蕩了一天兩夜,就是沒人敢招惹他。朱?\手下的那一批不怕天不怕地的將領,如今是看到小貓就立刻繞道走路,誰也不想象那雷鎮遠一樣,被小貓拎著丟盡陰溝裏面去。

  仰天狂吼了一聲:「風子,我好想揍人啊。」小貓的拳頭捏得‘啪啪’亂響,怪眼一翻,向著後面的十二個軍漢橫了一眼。那十二個軍漢立刻就是渾身一哆嗦,拉緊了 繩,讓自己的馬隊和前面的小貓拖遠了三丈的距離。

  厲風打著哈哈的敷衍他:「好啊,好啊,等下到了居庸關,要是有人敢不聽話,你就給我動手教訓他吧。居庸關左近,兵部直屬的軍隊紮下了三個大營,足足有一萬兩千人坐鎮一個關卡,你可以好好的打個痛快。」厲風看了一眼小貓背後的那根鐵棍,皺眉到:「你這棍子,過兩天扔了吧,老李正在滿天下的找那什麼長白天天池的寒鐵疙瘩,准備給馬公公打一柄好刀,給你一柄刀,一根棍子,就不用這破爛玩意了。」

  小貓揮手拔出了身後扛著的棍子,點點頭說到:「倒是也是,我也感覺這棍子不是很舒服,太輕了一些,揍人的時候沒感覺啊,而且太軟了。」讓人牙齒發酸的‘吱呀’聲中,小貓把那海碗口粗細的鐵棍隨手一擰,就擰成了麻花一般。搖搖頭,小貓罵了一句:「真是不結實,這樣子,還怎麼打人啊?」

  ‘呼’的一聲,小貓越看手中的這棍子越是不中意,幹脆遠遠的拋了開去。‘噓縷縷’一聲,小貓座下的馬兒頓時一聲歡呼,跑得輕松了許多。厲風笑了笑,狠狠的拍了一下自己馬兒的屁股,趕了上去。

  居庸關距離燕京城可不遠,放馬奔馳個多時辰也就到了。這裏是專門用來對付元蒙遺黨的關卡,戒備尤其森嚴,並且和天下的關卡一樣,上面的駐軍都是中央朝廷直接派下的,和當地的藩王沒有任何的關系,這就是為什麼居庸關的林總兵可以不理會朱棣的公文,執意把燕王府的數萬精兵拒之門外的道理。

  大明朝的時候,天下人倒是富足得很,這居庸關又是第一個厲害的地方,朱元璋花費了大量的力氣整修這裏的關卡和長城,因而是城牆高聳,站在山下看上去,那城牆就彷佛在雲端裏面翻騰一樣。高大結實的城樓,更是透骨子裏面露出了一股子的北方彪捍的氣息。尤其那城樓上以及遠近的十幾個烽火台上,旌旗翻飛,刀槍閃光,看卡裏就是有著一股子的殺氣在裏面。居庸關內,還傳來了人喊馬嘶的聲音,似乎裏面的騎兵隊伍正在操練著。

  小貓張大了嘴巴看著居庸關的城樓,不由得贊歎起來:「好大的門樓子啊,那些當兵的就住在裏面麼?這麼多人啊,他們每天要吃多少肉?」

  厲風笑起來:「沒錯,他們的總兵府就在裏面,左右兩裏地的地方,還有兩個大營紮著,分別駐紮了三千五百人,關卡內有五千人,總共是一萬兩千人的軍力。就這麼小的關卡有一萬多人駐紮,基本上是難得攻破的了。。。要說吃肉麼,每人每天半斤肉,嘿,那就是六千斤?」厲風自己也猛然間被這個數字嚇了一大跳,大明朝有多少士卒?每天吃的肉就是多少?難怪打仗要流水一樣的花錢了。

  城樓上已經有人叫嚷起來:「你們是幹什麼的?這裏不許隨意逗留,走開,走開,否則就放箭了。」

  厲風身後的那個把總皺著眉頭的趕了上來,低聲說到:「大人,這口氣不對啊,上次我跟著王爺手下的一個公公來這裏的時候,他們說話還是客氣的,怎麼現在就要放箭射人了呢?」

  厲風眼睛一翻,猛的策馬沖到了距離城門不到三十丈的地方,扯著嗓子蠻橫的吼叫起來:「你射,你射,你他媽的不放箭射了我,你就是我的孫子。。。本大人是燕王府屬下都指揮使厲風,堂堂二品大員,你敢射我一箭,我非滅了你滿門不可。那叫嚷的,你有膽子,告訴我你的籍貫在哪裏?看大爺我怎麼收拾你。」

  說完,厲風猛的一拍劍鞘,‘青冥劍’在劍鞘內就發出了一聲炸鳴,內力一抖,那劍嘯聲傳出了五十丈開外。就這麼一手,厲風馬前馬後就有了百步的威風,看起來倒是也有了一點大將軍的味道。

  穿著一身黑衣的小貓也沖上前,彎腰抓起了一塊大石頭,狠狠的丟向了城樓。‘咚’的一聲大響,他丟出的石頭彷佛被投石器所激發一樣,橫跨五十丈的直線距離,重重的砸在了城牆垛口上,石頭被砸成了粉碎。小貓哈哈大笑,仰著腦袋吼叫起來:「他是厲風,我是他師弟厲虎,大爺我是。。。是。。。是那個什麼什麼燕王府下面的。。。誒,指揮使大人。。。哈哈,大爺我的官比你們大,你們還不接大爺進去喝酒?」

  城牆上一陣嘩然,一個百戶手持長槍探出了頭來:「是燕王府的大人麼?請稍候,我們副總兵立刻就來和你們說話。」

  厲風氣得猛的跳了起來,他站在馬鞍上,指著城樓狂喝起來:「好大的膽子,你們不就是一副總兵麼?敢教大人我在這裏喝風等著?我告訴你們,今天不把城門打開讓大人我進去,我明天就帶人來平了你們居庸關。」

  城樓上一片寂靜,良久,沒有一個武將敢接厲風的話頭。居庸關是什麼?是大明朝的中央政府直接所統轄的重要關卡,駐紮在這裏的,是並不隸屬于燕王府的禁軍部隊。厲風說要帶人平了居庸關,其實就和造反沒什麼差別了。

  過了好一陣子,一個身穿金色魚鱗細甲,滿身灰塵的大漢才出現在了城樓上,他眯著眼睛打量了一下厲風、小貓,以及那十二個軍漢,然後朝著最近的一個山頭上的烽火台打了一個旗語,那邊的士兵遠遠的吼叫起來:「後面沒人哪。」這金甲將軍這才手一揮,喝道:「放開城門,讓兩位大人進來。」

  厲風極其囂張的帶著十三個人緩緩的策馬進了居庸關,輕輕的揮動著衣襟扇風的他,看起來簡直有著諸葛亮羽扇綸巾的味道。而哪小貓,兩只虎眼朝著外面一翻,就是一股子彪捍得要吃人的氣息往外翻滾,震得附近的那些普通士兵一個個平和下了呼吸,唯恐觸怒了這條猛虎般的漢子。

  厲風策馬出了長長的甬道,看了看出口處那一塊泥土廣場上正在用木刀竹槍往來拼殺的守軍士兵,一嗓子叫嚷起來:「你們的總兵林鳳呢?媽的,我雖然沒有統軍,但是起碼也是堂堂都指揮使,莫非他來見我一面都不行麼?。。。娘西皮,你們總要給我找個活人來問話吧?」

  這一嗓子,厲風是用了三分內勁吼出來的,身後的甬道都被他震得嗡嗡做響,回音猛的反彈而出,頓時整個居庸關頭都聽到了厲風的咆哮聲。那廣場上正在翻滾中的士兵們立刻站定了,一條條精壯的大漢眼神凶狠的看了過來,看向了厲風這瘦弱的,彷佛竹竿一般的白臉小生。一條黑壯大漢猛的笑嚷起來:「還以為多大一位都指揮使,原來是個毛都沒有長齊的小毛孩子。」

  整個城牆頭上以及廣場中的軍漢頓時發狂一樣的笑起來,紛紛指著厲風嘲笑不已。他們才不相信厲風這樣‘文弱’的年輕人可以在最講究軍功的明朝大軍內當上都指揮使,那鐵定是開玩笑的。

  厲風皺起了眉頭,猛的吼到:「小貓,給他們點顏色看看。。。不要傷人啊,千萬不要傷人。」這裏怎麼說也有一萬出頭的駐軍呢,要是傷人了,被一萬多人追殺,那鐵定是噩夢一樣的情景,厲風還沒有發瘋到認為一個先天級高手可以單條一萬多精銳戰士的程度。至于小貓麼,嗯,還是不用提他了,凡人和妖怪,那是不能相提並論的。

  小貓一撇腿就從馬背上爬了下來,其實他騎在馬背上的時候,腳板就離地不遠,所以看起來輕松得很。他左右望了望,突然看到了廣場邊上一個石頭磨出來的石鼓,上面插著居庸關的大旗杆子呢。小貓晃了過去,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兩只手把那純重五千斤的石鼓給扛了起來,‘嘿嗅’一聲,遠遠的砸了出去。

  ‘咚’的一聲悶響,地上出現了一個三尺深的窟窿。那是被無數人馬踐踏過了三十多年的泥地啊,鐵打實的泥地,就被小貓用石鼓砸開了這麼大一個窟窿。

  在場的那些軍士同時閉上了嘲笑厲風的嘴,有些膽氣弱的,不由自主的退後了一步。而厲風則是哈哈大笑,身體掠起十丈高,雙手並攏成童子拜佛式,朝著那一小半露在地面上的石鼓劈了過去。‘轟’的巨響,厲風體內真氣陰陽變化了九次,一陰、一陽兩股勁道在石鼓內爆發了出來,那沉重的石鼓整個的彷佛炸彈一樣的炸開了。

  厲風笑嘻嘻的站在了那又擴大了三尺方圓的窟窿面前,揚眉到:「莫非林總兵還要看看厲風我是否有資格做這個都指揮使,才出來見面麼?這可就不是好朋友應該作的了。。。唔,厲某身上有王爺的公文,林總兵還待怎樣?」

  一個光著膀子,下身穿著一條半長不短的油布褲子,手上抓著一柄短鐵戟,頭上發髻紮了根紅頭繩的中年人走了出來。他剛正的國字臉上滿是一股子說不出來的味道,他隨手把手中鐵戟插在了地上,吼叫了一嗓子:「弟兄們,繼續練著。厲大人,這邊請,屬下小孩子不懂事,倒是讓厲大人見笑了。燕王府的屬下,又怎麼會是膿包貨色?」

  厲風背著手,帶著小貓和十二名軍漢跟在了林鳳的身後,朝著一片矮小的營房走去。厲風笑道:「這個麼倒是馬馬虎虎的,厲某在燕王府,也就是混一口飯吃,說白了麼,厲某是個在道上開扒的,有了燕王府做靠山,打悶棍套白狼,也就不怕那些官府中的人,是不是?其實呢,這都指揮使也就是個門面,說不上什麼大用。厲某就是靠他嚇人,起碼刑部的人想動我,也要給王爺幾分面子吧?」

  赤裸裸的無賴口吻,讓林鳳是聽得一愣,吧嗒了一下嘴,林鳳幹笑了幾聲:「厲大人,果然是個直爽的人啊。」他肚子裏面怒罵厲風:「娘的,就是一攀上了高枝兒的地痞無賴,也敢在我這堂堂總兵面前耍威風?要不是這裏是你們燕王府的地盤,我今天就叫你們好看。」不過想了想小貓的神力和厲風出神入化的武功,林鳳的脖子後面又是一陣的發寒。

  推開了一扇房門,林鳳把厲風他們讓進了屋子。厲風剛進屋子,頓時就大驚小怪的叫嚷起來:「啊呀呀,林總兵的住所,可真是簡陋啊。嘖嘖,林大人還是堂堂一總兵,怎麼這房間的布置,還不如厲某在世子府的仆人的房間呢?」說完,厲風袖子一揮,彈開了蒙在凳子上的幾點泥土,慢吞吞的,滿臉不情願的坐了上去。

  林總兵皺起了眉頭,朝著屋子外面喝了一聲:「來人啊,煮茶去,快點。」幾個夥夫兵立刻亂糟糟的忙了起來。林鳳也不多說話,在屋子裏面找了件襯衣穿在了身上,就在厲風對面一坐,攤開手問到:「厲大人,你這次來,到底有何貴幹?」

  厲風翹起了二郎腿,打量著這個被燈油的煙火熏得有點發黑的屋子,看了看那雜木打造的家什,嘴角勾起了一絲笑容:「哦?我要來幹什麼,林大人不是早就知道了麼?否則的話,城樓上的那些兄弟,怎麼會這麼不客氣呢?大老遠的就要開弓放箭,厲某還以為,那些兄弟把我們幾個人當成了元蒙殘黨了。」

  林總兵幹笑起來:「這個麼,都是誤會了。林某剛剛接到兵部的文書,齊泰齊尚書說奉輔政大臣命,要求天下關卡緊守職責,嚴防。。。哈哈,這個,想來厲大人是可以理解我們的苦處的,王爺也應該明白,不是我林鳳故意和燕王府為難,實在是令諭上標得很清楚,一兵一卒,也不許從任何一個關卡經過,所以,這就。。。」

  厲風拉過了站在旁邊的小貓,讓他坐在了自己身邊的凳子上,點頭說到:「這樣啊,我們王爺還以為,你林總兵就是膽大包天要和我們燕王府對著幹呢。所以,王爺差點就派人去接林總兵的家人去王府做客了。」

  林鳳猛的站了起來,大大的拳頭捏得緊緊的,他盯著厲風,獰聲喝道:「你,你,你敢?」

  小貓‘呼’的一聲站了起來,爆喝了一聲:「娘的,你要幹什麼?打人麼?來,來,來,爺爺讓你三拳,你三圈打不動我,小貓我一拳就打死你。」說完,小貓一拳頭打在了地上,整條胳膊都沒入了地板去。

  厲風連忙又跳起來把小貓按在了凳子上,笑著說到:「小貓,你怎麼這樣呢?我們都是斯文人,看看,我們現在都是大明朝的官員了,就要講究一點點,那個叫做什麼聖人教化的利益之道。嘖嘖,我們掌櫃的。。。誒,是我們殿下身邊的那幾個老夫子,不是經常說我們大明朝是禮儀之邦麼?你動不動就要打死人,這樣可不好啊。」

  林鳳看著地上的那個深深的拳洞,不由得渾身一個哆嗦,又坐回了原位。厲風就這麼笑眯眯的看著他,也不說話。良久良久,林鳳才苦笑起來:「厲大人,你們燕王府,不會做出那樣的事情吧?。。。綁架帶兵大將的家屬,這可是要砍腦袋的。」

  厲風輕佻的翹起二郎腿,晃悠晃悠的說到:「哦?砍腦袋麼?這倒是希罕的事情,我還沒試過砍腦袋是什麼滋味呢。。。其實,我們王爺說了,林總兵坐鎮居庸關,我們這幾年來的關系都還不錯,何必大家鬧得這麼僵呢?看看,這是王爺的文書,王爺說,如果林總兵肯打開關門,讓我們在草原上的那幾萬兄弟回去燕京城,會狠狠的報答一下林總兵的。」


第一百零四章 居庸關上(下)

  林鳳陰沉著臉不吭聲,他摸著下巴上短短的鬍鬚渣子,死死的看著厲風手上的那個信封套。厲風笑了笑,把信封扔在了身邊的桌子上,搖頭歎息起來:「林總兵,你也之道,我們上次和赤蒙兒狠打了一場,結果是大敗虧輸,二殿下都差點沒命回來了。本來那時候我們就要把大軍帶回燕京城整修的,但是為的就是害怕居庸關失去了策應的人手,所以才把大軍留在關外,和赤蒙兒那群韃子對峙啊。」

  厲風很有感慨的說到:「厲某上次也帶兵過去了,還記得林大人在關門口送我們呢。可是現在怎麼的?我們幾萬大軍缺衣少糧的在草原上,赤蒙兒他們的大軍虎視眈眈的隨時可能把他們給幹掉了,想要調他們回休息一下都不可以,林大人,您說,這是什麼意思啊?」

  林鳳苦笑,他無奈的抱拳向厲風行禮到:「厲大人,實在是。。。可是兵部文書在此,如果你不信,我可以找出來讓你看看,齊泰大人嚴令,誰敢放一兵一卒過關,那就是全家抄斬的罪名。我林鳳哪怕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私開關門啊。那幫還在草原上的兄弟,我林鳳也感覺著對不起他們,不如這樣,我從居庸關調一批糧草、兵器去補給他們,這總可以吧?」

  厲風猛的跳起來,勃然大怒的喝道:「林總兵,你這是什麼意思?你之道我們在草原上還有多少大軍麼?六萬人啊,你這區區一個居庸關,能夠有多少閒剩的糧草去補給他們?不要忘記了,你們居庸關的糧草,還是我們王爺在後面支撐著的。。。我可是要告訴你,要是因為你的原因,讓我們燕王府的傷亡增加了,你想死都難。」

  林鳳也是火炮仗的脾氣,看得厲風發狂了,他也是一陣子的委屈,猛的跳了起來:「娘的,我還就真的不怕死了。難道是我林鳳故意難為你們不成?這是兵部的命令,上面蓋著兵部的大印的。如今新皇登基,怕得就是各地的藩王。。。誒。。。」林鳳突然醒悟自己說漏了嘴,急忙收回了話頭,憤憤的坐回了凳子上。

  厲風冷笑:「你繼續說啊,幹嗎不說了?就是害怕各地藩王造反是不是?你好大的膽子,你敢誣陷我們燕王造反?你他媽的不要命了。」

  林鳳又跳了起來,直著嗓子吼叫著:「我沒有誣陷燕王。」

  厲風大喝一聲:「你就是誣陷我們燕王了。你這個王八羔子,你說兵部下文書,嚴禁各地關卡放人通過,那就是害怕藩王私調軍隊,聚集軍隊,這就是害怕藩王造反的意思。你他娘的,現在死死的掐著我們六萬大軍在草原上,你鐵定認為我們燕王要造反了,所以你才這麼作。你敢說你沒有誣陷我們王爺?」

  林鳳氣得鼻子都歪了,厲風怎麼會這麼胡攪蠻纏呢?他大聲喝道:「我沒有誣陷燕王的意思,我不過是說,說,說。。。」

  厲風輕輕的坐回了凳子上,悠閒的彈了彈靴子上的灰塵,笑道:「如果你沒有誣陷燕王的意思,那就打開關門,讓我們的大軍入關,這就證明你是堅信我們王爺是忠於朝廷的,這不就洗清楚你的嫌疑了麼?這是多好辦的一件事情啊?要不然的話,萬一赤蒙兒調集大軍把我們的那六萬兄弟給吃了,然後天下人問起來的話。。。」

  『嘖嘖』了幾聲,厲風笑道:「要是那天下人問起來:『這燕王府的軍隊怎麼被滅的啊?』人家怎麼回答呢?那就會回答:『燕王府的軍隊沒有吃的,沒有喝的,兵器也消耗得差不多了,不輸才怪。』要是再問:『那他們幹嗎不補給啊?』那回答就是:『還不是那居庸關的總兵不肯開關門麼?』然後,自然就要問了:『他為什麼不開關門啊?』」

  厲風詭笑了起來,看著一額頭冷汗的林鳳笑道:「那人家自然就會這麼說:『我給你說啊,你可千萬不要告訴別人。。。那林鳳啊,他懷疑燕王爺要造反,所以不敢開關門呢。其實那燕王爺是當今皇帝的叔叔,他怎麼會造反呢?敢說這種話的人,豈不是自己要反了麼?』」

  輕輕鬆鬆的,一頂圖謀不軌,意圖造反的帽子就扣在了林鳳的頭上,壓得林鳳的心頭是沉甸甸的好不難受,似乎一堵山壓在了上面一樣。

  林鳳吞了口口水,很是凶狠的眼光看向了厲風。厲風才不害怕他那凶狠的目光,自顧自的說到:「要說,我們王爺是當今皇帝的叔叔,都是朱家的人,那種大逆不道的話,那是堅決不要提起的。。。其實麼,要說造反的人,我現在倒是有一個現成的名額。誒,只要我們燕王府六萬大軍一滅,居庸關到時候大門一開,那元蒙殘黨就可以長驅直入我們中原的花花世界,嘿嘿,是不是那元朝又要重建了啊?」

  林鳳的喉嚨裡面響起了『咯咯』的聲音,他被厲風氣得實在是出離憤怒了。武人本來血氣就旺,這一下血氣上湧,沖得他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只能捏緊了拳頭,朝著厲風逼近了一步,然後立刻就被小貓一腳踏在了胸口上,牢牢的踩在了地上。小貓抓著臉蛋上的稀稀拉拉的幾根尺許長,彷彿鋼針一樣朝著兩面生長的黑鬚,嘿嘿直樂:「你這小子,怎麼跟小雞一樣沒有力氣?娘的,華山的一頭狼,都比你強。」

  厲風蹲下身子,輕輕的拍打了一下林鳳的臉蛋,滿臉詭秘的說到:「我在應天府給先皇奔喪的時候,認識了當今錦衣衛的總頭目大內總管安公公。要是我給安公公密報說,說居庸關的守將林鳳是元蒙殘黨,是元蒙韃子混進我們大明朝的奸細,你認為錦衣衛會怎麼想?」

  林鳳的臉色慘白,錦衣衛的作風,天下人還有不知道的麼?他們為了省事,反正是有嫌疑的人就全部殺掉,最好還是株連九族,這樣就不怕有人來報復了。要是厲風把剛才他說過的話添油加醋的密報給京師錦衣衛,恐怕他林鳳不出十天就要被抓進大牢。

  林鳳沙啞的叫嚷起來:「你,你好惡毒的心。」

  厲風輕輕的呸了一聲:「無毒不丈夫,這不能怪我。總之呢,後果就是這樣,你鐵定是元蒙的殘黨。只要我們燕王府六萬大軍一滅,整個東北、東部地區,那是再也沒有一個兵可以攔擋住這赤蒙兒的大軍,嘿嘿。。。林總兵,你才是好狠的居心啊。。。幸好我厲某人福大命大,發現了你這賣國賊,被我當場格殺,怎麼樣?這可是好事麼?」

  厲風怪笑了一聲:「其實,我們王爺也有話說了,林大人的能力還是不錯的,本來我們王爺是準備把林大人的一家老小都給接到燕京城享福的,誰知道林大人卻不領情,那就只有全部殺掉了。嘖嘖,林大人的那個小女兒,倒是一個小美人胚子。」厲風極其惡毒的說了一句:「聽說燕京城內的醉香樓,最近缺少幾個小姑娘清官人,唉。。。厲某和他們老闆這麼熟,也就只好幫這個忙了。」

  重重的拍打了一下林鳳的臉,厲風已經把他扣死在了謀反的帽子下面。林鳳掙扎著想要搬開小貓的大腳丫字,奈何小貓自己身體都有三四百斤上下,加上他體內比厲風還要強大不知道多少的真元能量,他哪裡搬得動絲毫?林鳳掙扎著說到:「你們不能這樣做。。。這事情,我林鳳一個人說了話,也沒有人聽的。就算我要打開居庸關的關門,放你們的大軍入關,你們也要說服其他幾個人才行。」

  厲風皺起眉頭:「你就是居庸關的頭目,還有誰比你的權力更大麼?」

  林鳳咬著牙齒,整張臉憋得通紅,他死死的抓著小貓的腳,拚命的扭動著:「當朝派下來的監軍歸公公,還有兩個副總兵。歸公公自己手下有幾個心腹的軍官,兩個副總兵更是掌握著兩個大營的兵力,我手下不過有四千士兵,我一個人的話,當不得准的。」他已經決定屈服了,但是他還是在想,燕王府的大軍是不能就這樣公然的進入居庸關的。

  厲風摸著下巴琢磨了老半天,這才輕喝到:「小貓,放林大人起來,我說過了,我們都是斯文人,怎麼能這樣做呢?毆打朝廷命官,那可是死罪啊。。。啊呀,林總兵,您看看您,怎麼就摔倒在地上了?還沾了這麼多灰?嘿嘿。。。快快,起來,起來,我聽到有人腳步聲了,是送茶水的吧?哎呀,這天氣也真是熱,實在是沒有一杯茶水潤喉,難得受啊。」

  把送了兩大壺茶水過來的火頭軍趕走後,林鳳坐在凳子上,舉起手把一盞茶一飲而盡。他擦了一下嘴角的水跡,咬著嘴唇說到:「就算我想要放燕王府大軍回去燕京城,其他的兩個副總兵也是肯定不答應的。他們都是齊泰齊大人直接派下來的,比我還受兵部的信任,怎麼會答應你們的要求?至於那監軍歸公公,就更加是不可能順從你們的了。」

  林鳳也有了明悟,之道燕王府在做什麼樣的準備了,他不由得是心裡一陣的寒意,從腦門直接衝到了腳板心。

  厲風輕笑起來:「他們麼,倒是不用擔心了,只要林大人答應我們幾件事情,其他的都好說。」

  林鳳看了看正抓著茶壺往肚子裡面灌水的小貓,苦笑了一聲:「還能怎麼樣?林某人只有聽命了。」

  厲風點頭,滿意的笑著:「那麼,這裡一份文書,林大人就簽個名吧。總之呢,最近居庸關的軍營營房有點殘破了,林大人找了一批民役來修理營房,這是可以的吧?這一萬多人的房子,要修理整齊,泥水匠、瓦匠、木匠、伙夫頭,起碼加起來要兩千人不多吧?」

  林鳳已經想到厲風要做什麼了,他吸了一口冷氣後苦笑:「不多,不多,這人手一點都不多。等他們進了居庸關,我們就可以開工了。」

  厲風點頭:「林大人,您很識趣,識趣的人總是會活得很久的,而且飛黃騰達,不在話下。我們也許不能攻下居庸關,但是憑借我們王爺的面子,告你一個謀反之罪,那是輕而易舉的事情。所以,林大人就老老實實的跟著我們干,總比被我下手除掉的好。不是厲某吹牛,哪怕林大人在居庸關躲著藏著,我也可以隨時找你出來殺了你。既然林大人都死了,你的家人,也就不用活著了,是不是?」

  再次的威脅了林鳳一通,厲風這才繼續說到:「然後麼,我們也不能明目張膽的破壞兵部的法令是不是?不要搞得天下人還真的以為我們王爺要造反了,是不是?其實我們王爺忠君愛國,實在是天下人的表率啊,哪怕可以懷疑當今的皇帝要賣國,也不能懷疑我們王爺的。。。誒,厲某又胡說八道了林大人千萬不要見怪。」

  「這兵部的禁令,我們是絕對不能違反的,所以只能找找其他的門路了。那六萬兄弟之中,有些傷兵,總是應該回去到燕京城療傷的吧?這也是人之常情。。。嗯,他們很久沒有得到補給了,所以三天後,會有一支三千輛運糧車的大隊人馬送糧草給草原上的兄弟,隨行的都是民夫,一共是九千名民夫,林大人,也不會故意的刁難他們吧?」

  林鳳默默點頭,他還能說什麼呢?沒錯,他是總兵的身份,大明朝一方的統軍大將。可是他這個總兵,和朱棣比較起來,就什麼都不是了。朱棣輕輕的動動筆尖子,晃晃嘴皮子,就可以讓他林鳳身敗名裂、全家滅門。林鳳第一次感覺到了,身為一個小人物,身處兩大之間的難做為了。兵部,他得罪不起,可是他更加得罪不起的就是朱棣啊。總之,只要朱棣不公開的把關外的大軍調回燕京城,他就裝糊塗混過去吧。

  厲風滿意的笑起來:「這樣可不是好?來來來,在這裡簽一下名,林大人,文房四寶不就是在那桌子上麼?。。。嘖嘖,您的書法可真不錯,起碼這字比厲某寫得也差不到哪裡去了。」小貓端過了文房四寶,一臉呆滯的林鳳就在厲風掏出的紙片上簽上了自己的名字。那分別是一封偽造的大元朝的效忠文書,以及一封實打實的,對燕王朱棣的效忠協議。

  厲風輕輕的吹乾了墨跡,把那紙片胡亂的塞進了懷裡,嘿然笑起來:「那麼,就這樣了,也沒有什麼大事了,總之就是林大人千萬不要忘記了,你們的營房需要翻修了,我們燕王府的大軍,也是需要糧草補給的了。看看,多麼容易解決的事情啊,以前馬和馬公公來找你的時候,林大人怎麼就敢和馬公公打官腔呢?」

  林鳳在心裡詛咒厲風:「那馬和馬太監,可是個剛剛正正的漢子,哪裡像你們這樣的下黑手陰人?你這混蛋,遲早不得好死。」厲風輕描淡寫的,就用林鳳自己對死的恐懼,對家人的關愛,輕易的擊破了林鳳心中的忠誠和榮譽,讓林鳳不恨死他才怪了。

  厲風站了起來,笑道:「林大人,既然事情已經談完了,那厲某就告辭了,您可千萬不要留我下來吃午飯啊,厲某會不好意思的,尤其厲某的師弟小貓吃得又多,恐怕會消耗太多的軍糧啊。」厲風捲了捲袖子,笑嘻嘻的就朝著門口走去。

  林鳳用送瘟神的態度送厲風出去,而小貓聽得厲風主動的叫別人不要請自己吃飯,不由得眼睛就瞪圓了,很是氣惱的看著厲風。

  呵呵笑的厲風在臨出門的時候,突然的轉過了身體,掏出了一把銀票塞進了林鳳的懷裡,在他耳朵邊低聲說到:「林大人,這是我們王爺的一點點心意,您拿去當零花錢罷?。。。不過,如果林大人要是有了什麼奇怪的舉動,可不要忘記了,這東西落入了錦衣衛的手中的話,那可就是林大人抄家滅門的鐵證啊。」

  林鳳渾身一哆嗦,眼神都僵硬了,彷彿厲風塞進他懷裡的不是一堆銀票,而是一條毒蛇一樣。

  厲風笑了笑,突然大聲的喝罵起來:「林鳳,你他媽的不要給臉不要臉,娘的,就只允許我們去給草原上的兄弟送糧食?你怎麼不去死?我告訴你,和我們燕王府作對,沒有好處的。」說完,厲風一臉氣急敗壞的背著手,帶著小貓一腳踢飛了房門,衝了出來,那十二個軍漢看得事情不對,連忙跟著厲風兩人跨上馬背,策馬狂奔了出去。

  林鳳滿臉鐵青的走出了房門,一個藍色袍飾的老太監恰好的出現在了他的面前,笑嘻嘻的問到:「林總兵,那燕王府的人來說什麼了?怎麼這麼大的火氣出去了?」

  林鳳連忙換上了一張笑臉,行禮到:「公公好。那燕王府的人太無禮,上次是馬和好言相求讓他們的大軍返回燕京,這次就換了個厲風惡言相向,不過林某倒是都沒有答應他們調軍回來,只答應讓他們燕王府送輜重補給給草原上的大營,想來這是不違反兵部的命令的。」

  那太監頓時滿臉的輕鬆:「那是自然,自然不違反的。嘿嘿,林大人,這居庸關可是個重要的點兒,你可要看好了。」

  林鳳連忙說到:「那是自然,林某在一天,這居庸關就是萬無一失的。」林鳳露出了忠厚的笑容,但是笑容內卻掩藏了說不出的悲涼。
carserty 發表於 2007-4-2 23:33
第一百零五章 風波乍起 (上)

白雲老道手裡拿著酒杯,朝著天上的月亮指了一下,笑道:「老道的法術,厲大人可是已經明白了個大概了麼?要說就修道的法門來說,老道的法術是不入流的,也就比那僧道衍厲害一點點。但是老道以法入武,這法武之道,卻是天下少有的功夫。」

  自得的抿了一口酒,白雲老道晃悠悠的站了起來,看著厲風直笑:「老道的這法術,用來驅鬼驅邪還可以,碰到了山精海怪的可就要趕緊逃之大吉。倒是這『一字心劍』的功夫,你要是學到了精深處,說不得也能斬掉幾個小妖魔的。。。看好了,這就是『一字心劍』最後的絕招,『玉蟾劍』。」

  白雲老道整個身體纏繞上了九刀清白色的光紋,身上道袍彷彿吹氣球一樣的膨脹了起來,身體漸漸的飄到了離地十幾丈的高空。天上的月華漸漸的聚攏了起來,最後成了一道明顯比四周明亮許多,彷彿琉璃一般的光柱籠罩在了白雲老道的身上。『嗡嗡』的聲響中,老道右手伸劍指,連續四十九指比劃向了朱僖府裡後花園的一角。『嗤嗤嗤嗤』,四十九道凌厲的白色光華拖著二十幾丈長的光焰,從他的指頭上崩射了出來,轟向了後花園西北角的牆壁。

  『隆隆』的一聲,那厚重的青磚牆壁被那些白色光華打得粉碎,足足十幾丈長的一道牆壁灰飛煙滅,地上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窟窿。

  坐在厲風身邊喝酒的小貓驚呆了,他嘴裡嘀咕著:「乖乖,這老道士好凶。明明是金丹都沒有結成的普通煉氣士,居然可以用手指發出下品飛劍的威力,這『一字心劍』,果然還是有點門道。。。風子,你說這老道怎麼會把所有的本事都教給你?你可不是他徒弟,也不是他兒子啊。」

  厲風恨不得打小貓的嘴巴,如果他現在打得過小貓的話。這叫什麼話啊?厲風是白雲老道的私生子?厲風沒好氣的嘀咕著:「廢話,他是看到你師兄我如此的少年英雄,天資聰穎,英明神武,氣度不凡,胸懷寬廣,過目不忘。。。所以他才死活賴活的求著小爺學他的本事啊。只要小爺把他的本事全部給飛揚廣大,多殺幾個人,他白雲老道不就出名了麼?」

  白雲老道氣喘吁吁的從空中飄了下來,一屁股坐在了厲風的面前,抓起酒葫蘆就是一口灌了下去,彷彿神仙一樣的長長的白鬍鬚上,沾滿了酒跡。他看著厲風,沒好氣的從懷裡抽出了一張帛紙,說到:「小瘋子,我可是把看家的本事都教給你了,你可要給我說說方便話,就說老道士我最近要閉關了,必須回去白雲觀。」

  白雲老道心裡也鬱悶啊,本來是想輔助朱僖做一番大事情的,但是朱僖如今和朱僜一樣,成天就圍著僧道衍轉悠,哪裡願意和白雲老道一起說話?來到世子府這麼久了,一直就被朱僖差使著去世子府如今管轄的農莊去巡查,根本就等於一三等的管家一般,白雲老道哪裡受得了這個閒氣?所以直接找上了厲風,要求他和朱僖說,放他回白雲觀了。

  已經有幽冥宮的殺手跑了過來,巡視那被白雲老道轟破的牆壁,小貓晃悠悠的走過去,揮揮手,讓他們全部給散開了,並且還抓住了一個倒霉蛋子,要他等天亮了,去燕京城內找泥水匠,去把這堵牆壁給修好。

  厲風笑嘻嘻的,很是虔誠的看著白雲老道,腦袋雞吃米一樣的點個不停,一手抓過了那張輕薄的帛紙,厲風笑著說到:「您老放心,這點小事情算什麼呢?其實也就是世子殿下他和三清道尊沒有緣分,非要跟著西方如來佛鬼混,這可不是您的過錯。這樣吧,您也不和殿下請辭,就這麼偷偷的回去白雲觀,小子在這裡給老道士您給擔待著,就說您回去清修了。萬一有事要麻煩您的,您可就不能推辭了,就要立刻過來。這樣辦,老道士還滿意吧?」

  白雲老道忙不迭的說到:「那可好,老道最近想起了一種煉丹的新法門,正要去好好的試試,既然厲大人都這樣說了,哈哈,老道就走了,不送,不要送了。」白雲老道是實在也有點氣惱朱僖了,雖然你不喜歡老道口口聲聲的養生之道,但是起碼要學會尊老吧?就把老道士成天晾在旁邊,泥菩薩還有火氣呢。當下和厲風告辭後,老道士手一拍地面,『滴溜溜』一個土遁帶起了一陣灰塵去遠了。

  厲風看著手中的帛紙,不由得笑起來:「倒也好,雖然手邊少了一個得力的打手,但是起碼他的法術是全部學會了。『周天寶菉』上的法門太厲害了,倒是不能使用,如今使用老道的五行法術,那就一點問題都沒有了。這『一字心劍』,就從威力上來說,在江湖上也是一等一的劍法了,妙極,呵呵,反正小爺我怎麼算都不虧本的。」

  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厲風飛快的把手上帛紙上記載的『玉蟾劍』的心法記熟後,雙手一拍,把那帛紙化為了粉碎。他喃喃自語:「說起來也奇怪,這老道士可真的是把看家的本事,在這七天內都給小爺我給教會了,他怎麼變得如此大方?誒,還有那呂公公,嘖嘖,怎麼每天就忙著給我手下劃權呢?如今小爺已經掌管了王府下屬的錦衣衛三分之一的人馬,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厲風搖搖頭,突然的冒出了一個讓他自己都寒毛直豎的念頭:「莫非小爺我就是招惹一些老怪物的喜歡?這可不是好事情。」想到那身材瘦小乾枯,看起來有氣無力的呂老太監對著自己露出慈愛的笑容,厲風心裡就是一陣惡寒。

  小貓搖搖擺擺的走了回來,一屁股坐在了厲風身邊,抓起酒罈子抱在了懷裡,很好奇的看著厲風,問到:「風子,你學這下三爛的法術幹什麼?就是最普通的五行法術啊,先不要說比不過我們自己的法術,更加就不是『周天寶菉』上面的法術可以比擬的,你學這幹什麼?」

  厲風輕輕的笑起來:「小貓,我不過是在找一個可以使用法術的借口而已,而白雲老道,就是個最好的借口啊。我學了白雲老道的五行法術,日後哪怕我用『炎神滅世』那樣的禁忌之術,也只能說,小爺我實在是聰明得過頭了,硬是自己悟通了這威力絕倫的法術呢,誰能說懷疑小爺我的?只要能夠用點法術,起碼在這個江湖上,沒有人會是我們的對手了吧?」

  小貓點點頭,一口吸乾了懷中那四十斤裝的酒罈子,打了個飽嗝,拍打著厲風的肩膀,笑著說:「那好,我也要學呢。」

  厲風低聲罵了句:「小貓,你怎麼還是這麼不開竅?只要我一個人做幌子,從白雲這裡學了法術,你學不學白雲的東西,都不會有人奇怪你為什麼會用法術的了。很多人,只看表面,不會看到最裡面的原因的,你還是要學聰明點,否則的話,以後打起仗來,有得是你的苦頭吃呢。」

  第二天的大清早,厲風就爬了起來,洗漱乾淨後,他出門一腳踢開了小貓的房門,把他從床上給提了起來,命令他用青鹽擦了牙齒,洗乾淨了大臉蛋兒,然後厲風伏侍著還不怎麼會穿人衣服的小貓穿戴整齊了,兩人一前一後的出了門。厲風的腰間懸掛的是那柄青冥劍,而小貓的腰上,就是那柄從黃仁山手上奪回來的『碎玉刀』了。

  兩人在清晨還有點濕漉漉的長街上緩步行走著。小貓張著眼睛,好奇的看著眼前的那些擔著青菜,挑著豬肉,趕著牛羊進城去市場販賣的百姓,摸摸肚子,他的口水都差點流了出來。而那些經過兩人的牛羊豬狗,則因為一種動物的本能天性,在距離小貓還有一丈遠的時候就四腳發軟,死活走動不得了,急得那些農夫是一個個用竹竿子亂抽他們的屁股,奈何那些畜生都已經嚇破了膽子,哪裡還敢走?在人眼裡看起來,小貓是一條比普通人高三個頭身高的巨大漢子,但是在這些牲畜看起來,那就是一頭體長三丈的吊睛白額大虎。

  很多時候,人,是不如那些畜生的。

  厲風看出了端倪,他輕笑著拉著小貓,飛快的走過了這一隊農夫,那些牛羊什麼的才緩過氣來,四蹄亂蹬的飛跑,頓時那些農夫又是一陣忙碌,大清早的大街上,頓時增添了無數的活力。一隊剛剛換防下來的士卒看得那些牛羊全跑散了,頓時在他們把總大人的一聲令下,衝出去用槍桿子把那些牛羊又給趕了回去。

  農夫們淳樸的感謝聲傳入了厲風他們的耳朵,而那個把總則是很是矜持的答禮後,帶著自己屬下的兄弟,神氣的列隊,整齊的沿著大街走向了軍營的所在。那把總看了看天空,東方一輪紅日已經露出了半邊臉蛋,正是一個好天氣的徵兆。

  厲風他們走到了燕京城的西北角落,這裡有一棟小小的但是很整潔的四合院子,門口處的牆壁被推翻了,開了一個三開間的鐵匠鋪子,這就是李鐵匠全家人居住的地方了。本來李鐵匠家裡就只有他的老父老母,弟弟還有李鐵匠自己,一共四個人,但是現在已經變成了三十幾人了。朱僖做主,在燕王府內挑選那伶俐、乾淨、容貌中上,年齡也快二十了的宮女,配給了李鐵匠兄弟,這樣他們家就多了兩個媳婦,現在是六個人了,而厲風又從燕京城的鐵匠裡面挑選了一些精明能幹的年輕人,塞給了李鐵匠做徒弟,這樣現在就一共是三十六人了。

  大清早的,鐵匠鋪裡面就已經傳來了叮叮噹噹的打鐵的聲音。李鐵匠中氣十足的聲音傳了過來:「兄弟們,這『焚天真罡』就是要在打鐵的時候修煉,爐子裡面的火的溫度越高,這修煉起來就越快。而你修煉得越快,這爐子的火的溫度就會越高。爐溫高了,這鐵就打得精純,練出來的鋼就是好鋼,就可以打造神兵利器。」

  一排十個巨大的火爐排放在店舖內,滔天的熱浪逼得整個街道上都升騰起了縷縷的青煙。李鐵匠彷彿一尊金剛火神,站在最大的爐子前面,舉起了一柄巨大的鐵錘正在瘋狂的,雨點一般的暴打一塊就要成型的巨大的鋼錠。他怒吼著:「聽清楚了,以後你們教授徒弟,也是這樣,大清早起來,趁著童子元陽之氣還沒有洩掉的時候,就給我來火爐前面打半個時辰,這樣修練起來,對你有莫大的好處。」

  他爆喝了一聲:「老二,火力開足了咧,這把刀,可要好好的下功夫,今天成不成,就看最後的火頭了。」

  那比李鐵匠小了十幾歲,如今不過是二十多的李家老二興奮的吼了一聲:「大哥,你放心著吧,爹說我的功力,也有你六成火候了,用來生火,還是足夠了。」他的身上也升騰起了一陣淡淡的紅色煙霧,頓時鐵匠鋪裡面散發出來的溫度提高了一倍以上。渾身青筋暴跳的李老二瘋狂的吼叫著,李鐵匠面前的爐火頓時從紅色變成了青色,從青色變成了白色,最後從白色變成了有點透明的顏色。

  厲風和小貓看得驚駭不已,這爐火要是能夠變成純粹的透明色澤,那就是已經接近道家人最基礎的三味真火的厲害程度了。這李家人的『焚天真罡』,果然是一門變態的功夫,就是不知道是誰人家傳授下來的。專修火元力的李家人,卻是是比那兼修五行元力的人精進得快得多,當然了,最後的成就會小很多,但是僅僅就火元力的法門來說,在人間界,這已經是很恐怖的程度了。

  李鐵匠在不過二十次呼吸的時間內,就運足了中氣,瘋狂的敲打了面前的鋼錠九百八十次,每一次都發出了震天的巨響聲,無數的鋼錠中的廢渣被巨大的力量打擊了出來,形成了漫天崩射的火星,整個鐵匠鋪都籠罩在了那激射的、灼熱的、閃亮的火星之中。這哪裡是凡人在打鐵?分明就是一尊雷神在發威。

  厲風嘀咕了一句:「如果他用打鐵的法門去打人,估計應天府刑部沒有人能頂得住他。一眨眼的功夫,他可以砸出十錘子,而且這可是幾十斤重的鐵錘啊,他的速度,比起江湖上有名的快劍手也慢不到哪裡去了。不過倒是實話,李家人倒是善良百姓,不知道人的腦袋,可以和鋼錠一樣的砸的。嘖嘖,就看看他現在的威勢,黃仁山他們那時候是昏了頭,怎麼敢和他動手?」

  專心一志的李鐵匠他們根本就沒有看到厲風他們站在大街的對面看他們,李鐵匠手一抖,那沉重的,足足七尺長的鋼錠頓時整個的扔進了發白的爐火之中。『嗤嗤』聲中,那鋼錠縮小了三分長,漸漸的通體也變成了白色。李鐵匠一聲吼,看得整個鋼錠都發出白光了,頓時伸手抓住了那灼熱的鋼錠,在身邊那三十個徒弟的驚呼聲中,他的手上冒出了一股通紅的煙氣,『焚天真罡』的力量抵擋住了鋼錠的高溫,一點傷處都沒有。

  巨大的錘子再次的揮動了起來,那鋼錠就在錘子下翻騰、扭曲,一次次的被砸扁,一次次的重新柔和,一次次的再次被砸扁。厲風的神念凝在了那鋼錠之上,已經感覺到一股凶煞之氣從那鋼錠上傳了出來。好的兵器,據說都是有靈性的,而這鋼錠,則是彷彿一個子宮一樣,在醞釀著一個凶殘無比的胚胎。

  厲風和小貓就這麼靜靜的從大清早站到了正中午,然後從正中午站到了傍晚,看著那鋼錠從七尺多長變成了六尺一寸長,從微微發黑變成了通體紫巍巍的顏色。

  李鐵匠已經是流淌不出一滴汗水了,他咆哮了一聲:「給老子送水。」立刻一個徒弟抓起一個木桶,把那剛剛汲取過來的,加了鹽的井水送到了李鐵匠面前,李鐵匠吼一聲,那二十斤井水一飲而盡,頓時身上汗如雨下,小溪一樣的流淌了下來。李鐵匠繼續的揮動著錘子,『咚咚』的巨響聲中,那鋼錠再次的變化了起來。

  如許,三百六十次的捶打、燒煉後,李鐵匠又吼了一聲:「那長白山天池裡找來的萬年鐵心呢?快,快,加進來。」

  一個徒弟尖叫一聲,抓起了一個坩鍋,把一鍋子融化的,彷彿水銀一樣的液體,順著李鐵匠錘子指點的方向,倒進了那鋼錠裡面。李鐵匠笑了幾聲,錘子一引,那鋼錠已經彷彿麵團一樣的包裹住了那所謂的鐵心溶液,隨後又是一陣發瘋一樣的捶打。

  又是一個時辰過去了,那鋼錠已經成了一柄六尺長刀的模樣。刀長六尺,柄有一尺兩寸長,刀背厚一寸,刀身形狀古樸而有流暢的弧度,正好適合瘋狂的劈砍。李鐵匠緊張的叫了起來:「水槽、水槽,王府送來的天池寒泉水要準備好了,淬火,淬火,最後一道工序了,你們看仔細了。」

  厲風的眉毛抖動了一下,一聲厲呼:「淬火的材料來了,不要用寒泉水。」

  厲風猛的抓住了小貓的腰帶,硬生生的把小貓三四百斤的巨大身體提了起來,在措手不及的小貓亂叫亂嚷聲中,厲風旋風一樣的衝進了鐵匠鋪。李鐵匠看到厲風和小貓衝了進來,不由得狂喜:「妙極,用人血淬火,的確比寒泉水妙十倍不止。血的份量要足夠,你們誰放血?快點決定,等我把刀扔到半空中,你們的血就要噴上去。」

  小貓怪叫了一聲,他剛剛掙扎了一下,厲風已經是一拳頭重重的打在了小貓的肚子上。這是厲風全力的一拳,打得小貓肚子一陣的劇痛,差點沒暈倒了過去。厲風吼了一聲:「不許動,全看老子怎麼給你一柄舉世無雙的寶刀。」

  散發著白色光芒的,依然無比高溫的長刀刀胚飛騰了起來,厲風一聲長嘯,一掌劈在了小貓的腕脈處,割斷了小貓兩隻手的血管,然後厲風那渾厚的真元衝進了小貓的身體,把小貓手臂上的血給逼了出去。

  『嘩啦啦』的一聲,兩道血泉噴灑在了那刀胚之上。除了厲風,沒有人注意到小貓的血液裡面,散發著淡淡的金色光芒。那足足三斗鮮血均勻的噴灑在了刀胚之上,一道紅光沖天而起,那刀胚立刻間就變得一絲熱量都沒有了。。。

  想想看吧,小貓在青雲坪,跟著厲風吃了多少的靈藥,他的血液之中,蘊藏的天地靈氣,簡直就是可怕的濃度。這柄原本只能在塵世間稱雄的長刀,沾染上了小貓身為一個妖怪的精血,並且還沾染了這麼多的天地靈氣之後,已經有了成為一柄神兵的潛力,剩下的,就要看小貓自己的機緣如何了。

  『噹啷』一聲巨響,強大的刀氣從長刀上胡亂的揮灑了出來,李鐵匠他們倉惶的逃了出去,『轟隆』一聲,鐵匠鋪內所有的一切都被那狂暴的刀氣劈成了粉碎。只有厲風站在刀氣中絲毫不動,嘴裡狂呼:「小貓,你要的寶刀已經出世了,你還在幹什麼?抓住他,否則他可能就飛掉了。」那刀氣越來越強,長刀在空中往來飛舞,宛如巨龍一般。

  被厲風坑害了一把,噴出了這麼多血的小貓正暈頭轉向的坐在地上,滿臉的蒼白,聽得厲風的喊叫,頓時精神來了,他倉促的運功封住了手腕上的血管,跳起來大吼了一聲:「乖兒子,你給我過來吧。。。以後你就叫做『虎咆』。」

  『噢嗚』的一聲,李鐵匠他們全身發寒。那柄長刀居然自己發出了恐怖的虎咆聲,然後說來也起來,小貓的手剛剛伸了過去,那柄長刀就老老實實的落入了小貓的手中,彷彿兒子跳入了父親的懷抱一樣。小貓看著手中那沉甸甸的,閃動著一樣的紫紅色光芒的長刀,不由得開心的狂笑起來:「噢嗚。。。」頓時,那柄長刀也發出了想同的刀鳴聲。


第一百零六章 風波乍起 (下)

  李鐵匠步伐艱難的走了過來,呆呆的看著小貓手上的這柄長刀。刀身是深紫色,這是李鐵匠打了這麼多年的鐵,從來沒有見過的古怪顏色。刀身上,有著淡淡的紫紅色的花紋,一條條的,彷彿老虎身上的條文一樣。更加詭異的就是,在刀刃上,一溜兒有著無數的鋼花,那是彷彿貓科動物的眼珠子一樣的花紋,散發出了攝人心魄的紫色光芒。

  李鐵匠震驚的跪倒在了這柄刀的面前,兩行眼淚直流:「老天爺,祖輩傳說,神物有靈,我李子庭,終於打造出這麼一柄神物了。我們李家,終於又打出這麼一柄神物了。」

  那李家老二也衝了過來,看了看小貓手上的那柄長刀,他的身體晃了幾晃,突然的直接撞破了一堵殘存的牆壁,衝進了院子裡面,他在狂吼:「爹,爹。。。您快來看,看啊,大哥他打出了什麼?你,你快來看啊,大哥打出了靈器了,祖宗傳說中的那種靈器啊。」

  厲風運了三成的真氣,輕輕的用手指頭在小貓的這柄『虎咆』刀鋒上摸了一下。他的手指頭上立刻傳來一絲刺疼,厲風的手指頭毫不客氣的被撕開了一條縫隙。厲風咋舌,退後了一步,站在那裡很是嫉妒的看著留著口水發呆的小貓手中的那柄巨大的長刀:「娘的,怎麼會有這麼離譜的兵器?這,這,就鋒利來說,已經和小爺的『寒雀』差不多了。。。這青冥劍和他比較起來,簡直就是垃圾啊。」

  小貓終於回過了神來,他哈哈狂笑著抓著手中這六尺長刀,猛地揮動了一下,頓時嚇得附近的那幫子鐵匠學徒亂竄。小貓感覺了一下,就這柄刀,大概重有兩百斤上下,正好是他揮動起來最舒服的那種重量。這種重量,這種鋒利程度,只要稍微的挨一下,那大象都會被劈成兩片的。小貓哈哈大笑,隨手扔掉了腰間的『碎玉刀』,還吐了口吐沫在上面,自己一個飛身跳了出去,大聲的狂吼起來:「來人啊,來幾個人給你家老虎大爺試試刀子。」

  彷彿雷霆一樣的吼叫聲震撼了整個燕京城,那王府的護衛以及為數不多的一些城防軍匆忙的跑了過來,他們還以為有人進城鬧事了。結果他們看到的就是,那個已經把整個燕京城的所有武將打得沒有脾氣了的小貓指揮使大人,掄著一柄幾乎有普通人身高這麼般長短,最寬處有尺許寬的巨大的,彷彿妖魔使用的,散發著詭異的紫紅色光芒的長刀,站在大街上罵娘呢。

  「娘的,就沒有一個好漢讓大爺我來試試刀口麼?」小貓又狂吼了一聲,然後一刀朝著大街上的地面劈了過去。『嗤啦』一聲,他面前足足二十丈長的街面,被他一刀劈成了粉碎。小貓用了三成內勁的一刀,在『虎咆』上捲起了一道丈許粗,十幾丈長的刀光,整個寬達兩丈的街面,就這麼硬生生的被他劈得下陷了一尺。

  那些王府的護衛看到了小貓不懷好意的看向了自己,不由得嚇得渾身一哆嗦,叫了一聲:「娘啊。」轉身就跑。

  小貓笑得咯咯直樂,他又回想起了在華山的時候,他和厲風最喜歡的消遣運動,那就是追得一群猴子滿青雲坪的亂竄。於是乎,他大呼小叫的追了上去,就彷彿放羊的牧羊犬一樣,追著一群足足一百多個的王府護衛,哭爹喊娘的順著燕京城的大街小巷逃竄了起來。

  厲風看得抱著肚子笑,他搖搖頭,撿起了地上被小貓丟棄的『碎玉刀』,嘀咕了一聲:「這怎麼也是一柄寶刀啊,拿來送人情還是不錯的。唔,就送去給王爺吧,大小也是個馬屁,就是不知道他是不是喜歡用刀啊。不過,戰陣上的人,總是喜歡刀多一點的,那劍麼,也就是慕容和二殿下的那種特種的戰劍,才能使用的。所以,王爺應該是喜歡用刀的吧?」

  入夜,燕王府後院的一個大廳內。朱棣滿臉古怪表情的坐在自己的大靠椅上;呂公公滿臉笑容的看著厲風和小貓,嘴角在不斷的抽動;朱僖、朱僜兩兄弟滿臉的呆板,裝作了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模樣,在那裡互相看著發呆;僧道衍手指頭瘋狂哆嗦著的在摩擦著自己的佛珠,光腦袋上已經是一層細密的汗水珠子了。

  小貓抓著自己的長刀,似乎什麼都不明白;厲風歪著腦袋坐在一張椅子上,翻著白眼。

  良久,突然朱棣暴笑了起來,他實在是按捺不住了。而看到朱棣笑了,朱僖、朱僜也發瘋一樣的笑起來;呂公公只是很矜持的嘿嘿了幾聲,倒是那僧道衍,笑得腰都彎了。

  朱棣瞇著眼睛,搖頭到:「一百三十七名王府護衛,被厲虎將軍一個人追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最後活生生的累暈了七十八個,厲虎將軍,你果然是。。。嘿嘿,嘿嘿,嘿嘿。。。」嘿嘿了半天,朱棣也說不出恰當的評價,只能是在那裡瞇著眼睛笑。他臉上在笑,可是心裡卻是又驚又喜。那些王府護衛,一個個起碼也是上檔次的高手,居然被小貓一刀之威嚇得彷彿喪家之犬的亂跑,可見小貓的神威的確不愧是虎將一員;而一百三十七個高手,卻最後被累暈了七十八個,而小貓自己一點事情都沒有,這小貓也的確是天賦異稟,實在是讓人吃驚不已。

  僧道衍微笑到:「王爺,厲虎將軍乃是天生適合上戰場的人,憋在這小小的燕京城,實在是委屈了他。呵呵,道衍今日剛剛出門,就看到五十幾個王府的護衛亡命一樣的從道衍面前跑過去,就在道衍面前趴下了兩個,實在是。。。」道衍瞇著眼睛,又笑了起來。

  朱僖得意洋洋的說到:「父王,這厲虎將軍,可實在是老天爺送給父王的,哈哈。」想到小貓一個人就可以嚇跑這麼多的王府護衛,在這之前一個月,又把整個燕京城的將領都挨個的揍了一頓,包括慕容天都被小貓扔進了池塘喝水,想到自己大世子府從來沒有這麼威風過,朱僖就好像喝了陳年老酒一樣,說不出來的舒坦。

  朱僜垂頭喪氣的看了小貓一眼,他下屬的所有將領,幾乎都被小貓教訓了一次,剛開始是那些將領聽得小貓的神勇之後不服氣,死活要去挑戰,結果都吃了苦頭,被小貓一耳光一個的扇趴下後,就變成小貓天天找他們麻煩了。朱僜這輩子,還沒有吃過這樣的鱉呢。不過,一旦想到自己日後有機會和這樣的虎將一起上陣拚殺,他就滿心的興奮。

  朱棣緩緩的點頭:「道衍說的對,厲虎將軍,這太平的日子是不適合他的。不過幸好我們如今到處都有仗要打,倒也很好解決這問題的。呂公公,給大家說說最近的情況吧。」

  呂老太監眼睛裡面射出了幾道寒光,他上前一步,低聲說到:「就這個月,就是按照厲風厲將軍的主意,我們偷天換日,用九千民夫把前線最精銳的九千戰士從居庸關帶了回來。並且那蒼風堡過來的四千弟子也裝成了翻修營房的匠人,到了他們居庸關內。萬一事發,兩個時辰內,居庸關就是我們的。」

  呂老太監很欣賞的看了看厲風,笑道:「厲將軍的這計劃,說起來倒也不複雜,但是倒是很有效果的。。。嗯,那草原上的數萬大軍,除了留下一萬人帶著那九千民夫在距離居庸關兩百里的地方做疑兵,嚇唬元蒙韃子,其他的戰士已經都到了居庸關外三十里的地方,只要關內火頭一起,我們三方夾攻,居庸關一鼓可破。」

  朱僖皺眉問到:「父王,莫非事情就已經到了這一步麼?」

  朱棣輕輕的捻動了一下手指上的扳指,冷笑到:「那黃子澄、方孝孺,醜事過去了,就又跳出來蹦彈了。雖然本王的軍隊如今都在東北的開荒牧場或者草原上,明地裡燕京城只有不到一千的城防軍守衛,可是他們還是不放心本王。那兵部尚書齊泰說什麼只要本王振臂一呼,燕地內可以坐擁雄兵百萬,簡直就是荒唐,百萬人口的士兵,不用訓練就可以打仗麼?」

  狠狠的拍打了一下茶案,朱棣喝道:「尤其那朱允玟,黃口小兒,由得一眾親近方孝孺他們的大臣擺佈,認為藩王所屬的確是對他的威脅,已經開始做削藩的準備了。本王,不幸名列榜首啊。奈何他們畏懼本王的軍威,哼哼,居然不敢第一個向我下手。」

  呂老太監老臉上是一陣的凶狠:「不過,他們也不會就這麼白白的放過王爺,按照老奴得到的消息,錦衣衛的已經攜帶詔書去了周王的府邸,說是第一個用周王開刀,第一個就要廢了周王啊。」

  朱僜一拍桌子,猛的跳了起來,他吼叫著:「他媽的,周王府和我們燕王府乃是唇齒相依,我們燕王府的很多糧草兵器,就是通過他們幫忙收購過來的,拿周王府開刀,他們是什麼意思?」

  道衍悠悠的說到:「他們的意思就是,周王府倒了之後,燕王府起碼會被削弱不少。然後再把和我們交好的寧王府也給廢了,那燕王府就只有一個目標了。至於其他的湘、齊、代等王府,屬下士卒不過萬人之屬,倒不放在當今皇帝的眼裡了。」

  朱僖沉默了一陣,說到:「寧王府,如今可是有十萬大軍啊。」

  朱棣搖搖頭:「我的屬下,甲士更盛,還不是被他們動了腦筋麼?」

  厲風突然的抽出了『碎玉刀』,遞給了身邊的僧道衍,說到:「王爺,這是那位李鐵匠李子庭打造的寶刀『碎玉』,如今正好送給王爺,以壯王爺軍威啊。」

  朱棣他們都明白了厲風的意思,這刀一出鞘,可就是要見血了。朱棣大手一張,那『碎玉刀』頓時飛進了他的手裡,他拔出刀,看了一眼,讚歎到:「果然是好刀,如此本王倒也不客氣了。。。唔,告訴那李子庭,只要他能好好的為我們燕王府出力,我們不會虧待他的。」說完,朱棣就直接把刀佩戴在了腰帶上,臉上驀然間就有了一股子凌厲的殺氣了。

  僧道衍輕輕的笑了起來:「王爺,不用操之過急,如今的局面,可是對我們大大的有好處。那朱允玟佔了個皇帝的理兒,而王爺呢,則是佔了個忠臣的理兒。嘿嘿,現在王爺手下可是只有那八百多城防軍,世人都知道,對當今皇帝可是造成不了任何威脅的。如果那朝廷還以謀反的罪名要抓王爺,可就是讓天下人評理的時候了。只要王爺佔了道理,日後作什麼都不怕了。」

  朱棣緩緩點頭。

  而大廳外的院子裡面,已經響起了護衛們的怒喝聲:「什麼人,敢夜闖王府?」

  『嗤嗤』的細微破空聲傳來,就從門縫裡可以看到外面一陣光芒亂閃。黑光、紅光、綠光,彷彿放煙花一樣。僧道逆很和緩的聲音響了起來:「王爺,道逆回來了。。。一月之內,道逆轉遍海外,邀請了三十五名同道前來,聽王爺吩咐。。。道逆自己,則是要請辭了。」

  厲風拉開門,走了出去,就看到那院子裡面,已經佔滿了七長八短,高高矮矮,胖胖瘦瘦,或者英俊,或者醜陋,或者古拙,或者風流的修道士。一個個羽衣霞帔,遍體珠光寶氣,看起來彷彿神仙中人。

  小貓呆呆的看著眼前的這麼一群修道士,其中有三個人,是小貓都看不透他們的功力深淺的,那就是說,他們已經是元嬰大成,甚至是功力更加高深的可怕高手了。

  厲風長吐了一口氣,在心裡想到:「這下熱鬧了,這麼多的修道之人,那張三豐,恐怕是要倒霉了吧?」

  天空中突起長風,那天上的雲彩被吹得乾乾淨淨,露出了一輪皎潔的月亮來。


第一百零七章 燕山告變 (上)

王府的護衛已經把整個院子圍了個水洩不通,三百多護衛每個人都手持火把,手握兵器,緊張無比的看著這些奇怪的修道之人。

僧道逆淡然的笑著,手上托著兩枚火紅色的、有木瓜般大小的棗子走向了朱棣,躬身道:「王爺,這是小僧等經過南海游燦島,看到那火棗成熟了,就下去順手摘了兩枚,結果和那島主人衝突了起來,結果耽擱了幾天,還請王爺恕罪。今日以火棗獻給王爺,祝王爺千壽。」

小貓「咕咚」一聲吞了一大口吐沫,這火棗看起來不似假貨,應該是真傢伙,那可就是真正的寶貴了,小貓在肚子裡面抱怨:「這和尚做人情都不會,送給這老頭子,他吃了也沒有什麼用,要是送給你家虎爺我,起碼可以讓我的道行增加百年啊……遊仙島是不是?有空了叫風子去偷幾顆回來,這可是好東西……不過,那遊仙島在哪裡?」

朱棣看到僧道逆以及這些奇形怪狀的修道人狂喜,連忙深深的禮拜了下去:「朱棣能有諸位襄助,大事無憂了。」

那些修道之人一個個連忙回禮不迭,不敢受朱棣的大禮,最前面的那個鬍鬚有三尺多長,頭頂卻是光禿禿的一片,額頭高高聳起的老道輕聲說道:「貧道在南海之極苦修五百餘年,今日才稍微體悟到了天心變化,如今天下即將動盪,正是我等出行積累外功之時,王爺宅心仁厚,聲名遠播,正是我等輔佐的好人,日後王爺但有差遣,貧道等莫不敢從。」

朱棣心裡微微一驚,看著這個膚色彷彿三、五歲小孩子一樣嫩滑的老道說不出話來,他苦修了五百多年?那起碼就是五百多歲了吧?朱棣久經戰場雖然也見過了一些元蒙的喇嘛、國師和中原龍虎山、茅山等門派的法師比拚法術的鏡頭,但是那種實在怪力亂神的東西,他還是不怎麼相信的,如今聽到眼前就站了一個五百多歲的人,不由得有點呆住了。

朱僖看到朱棣的神情不對,連忙上前來,恭敬的朝著那老道叩拜了下去:「弟子父子能得諸位仙長相助,乃是天大的福分,父王實在是喜歡的呆了,還望諸位仙長不要見怪……父王,父王,您還不快點吩咐人去擺酒麼?」

朱棣猛的清醒過來,他笑著衝著那些護衛喝道:「快去,你們還圍在這裡幹什麼?吩咐下面的,整治最上好的素席上來,今夜本王要和諸位仙長賞月飲酒,還不快去?

一個胖墩墩的黑臉道士晃悠悠的走了出來,搖頭說道:「咱呀,那素齋就算了,給我選上好的山羊烤上一頭就好,嗯,道士我就喜歡暖呼呼的吃上一頓肉……還有幾位同道,也是不吃素食的,還請王爺給多多費心了。」

小貓比劃了一個大拇指,朝著那黑臉道士說道:「唔,喜歡吃肉喝酒的,就是好道士。」

那黑臉道人朝著小貓看了看,嘻嘻一笑,而朱棣他們,則是為小貓的這種說法弄得啼笑皆非,吃肉喝酒的就是好人?那赤蒙兒他們那些元蒙遺黨,還成天的吃肉、喝酒呢。

正在這裡說著呢,那邊已經有人衝進了院子,大聲叫嚷起來:「啟稟王爺,都指揮使謝貴求見。」

朱棣的臉色變得有點難看,他沉喝道:「三更半夜的,他謝貴來求見本王作甚?告訴他,有什麼事惰,明天再來,今夜本王誰都不見。」

厲風呆了一下,朱棣可不是這樣的人吧?他可是只要有下屬將領求見,那就肯定是哪怕是睡熟了,也要爬起來接見的,今日這事,可就古怪了。

他身邊的呂老太監看到厲風一臉的驚疑,立刻就湊到了厲風身邊,笑嘻嘻的拍了拍厲風的肩膀,低聲解釋道:「這謝貴麼,是燕京城的都指揮使不假,不過他可不是王爺府裡的人,他是兵部派來在城裡駐守的。」

呂老太監瞇著眼晴陰笑了幾聲:「朝廷裡面,給每一個藩王都配了一套文武班子,說是輔助王爺們理事的,不過一般王爺都只喜歡用自己的人,哪裡肯理會那些朝廷派來的官員?所以雖然那謝貴也是都指揮使,和厲將軍的官爵一般,但是在燕京城內,要說起權力來,厲大人可是比他大多了。那謝貴等人,除了自己屬下的兩衛人馬,可是什麼人都不能調動的。」

厲鳳呆了—下:「那謝貴,屬下有兩衛人馬麼?」

呂老太監聳聳肩膀,不斷的陰笑:「哪裡這麼便宜他呢?他的兩衛人馬,也被王爺早早的抽調走了,嘿嘿,現在謝貴手下,只不過有五百多士兵充門面,還不如我們王府,起碼現在明裡還有(黃金社區)八百城防軍呢,這是厲大人你經常在外面奔波,而且來王府也不過半年多時間,所以這些事情你有點不清楚,王府裡面的人也懶得相互談論謝貴他們的事情,所以厲大人不知道他的名字,倒是可以理解的。」

厲風唔了一聲:「這樣,那呂公公認為,那謝貴今夜來訪,到底有何事體?王爺不見他,倒是苻合王爺的身份的,但是如果謝貴真的有什麼重要事情要求見王爺,今日豈不是把事情給耽擱了麼?不如讓小子我去見見那位謝貴謝大人,看看他到底有何話說?」

朱棣已經聽到了厲風的低語,他一邊請那些修道者進入大廳就座,一邊點頭向厲風示意,同時揮手,意思就是厲風可以去見謝貴了。

厲風點點頭,拉了小貓一手,跟在了那個傳信的護衛身後,朝著王府前面的院落走去。

王府內專門用來接見下屬官員的大廳內,一個身穿白袍、面色嚴肅,有著三縷柳須的白臉將領正坐在那裡,端著茶杯低頭不語,厲風在屏風後面偷偷看了他一眼,這才大搖大擺的走了出去,笑嘻嘻的喝道:「原來是謝貴謝大人,小子厲風,我們倒是少見啊。」

可憐見的,厲風和這些官員唯一一次聚會,就是除夕夜的酒宴,就那天,厲風還忙著設局賭博,哪裡知道謝貴是誰?

謝貴抬起頭,仔細的打量了一下眼前這個如今在燕京城內深受王寵的厲風厲都指揮使,謝貴站了起來,隨手放下茶杯,拱手道:「厲大人,我們倒是一向少見,不過久聞厲大人乃是王府內如今最得力的於將,謝貴今日倒是有幸。不過,王爺為何不出來見謝某?而且,厲大人此刻應該是在大殿下的府內,為何出現在王府呢?莫非王爺在和世子他們商討事情?那為何不出來見謝某?」

厲風一屁股坐在了主位上,也就是平時朱棣坐的那張太師椅上,他翹起右腿,把小腿彎到了左腿大腿上,搖頭晃腦的說道:「哎呀,這可不是我們王爺故意怠慢你,實在是三殿下和四殿下又惹事了,王爺在後面抽刀子要砍要殺的,我們殿下和二殿下正忙著勸架呢,這實在是打得熱鬧,沒辦法出來見謝大人,還請大人恕罪。」

咳嗽了一聲,厲風看著謝貴那微微有點憔悴的臉蛋,笑道:「這可是呂公公吩咐小子我來見謝大人的,有什麼重要事體,還請謝大人直接告訴我,等下我進去,看到王爺的火氣消了,就好好的把事情稟告給王爺,這不就成了麼?」

謝貴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說不出味道的笑容來,他點頭說道:「原來如此,厲大人倒是挺得王爺信任的。」

厲風不管好歹的說道:「這是自然,怎麼說我也是王府的自己人,所以受王爺的信賴也是應該的,但是謝大人就不同了,謝大人是直接向兵部負責的,又不是向我們王爺負責,要是謝大人搞點什麼鬼鬼祟祟的事情,王爺怎麼會知道?所以,王爺對謝大人不怎麼親近,也就是這個道理了。」

厲風一邊看著謝貴,一邊在肚子裡面責怪自己:「怎麼忘記了這茬子呢?自己還以為,整個燕京城就是王府最大,沒有其他的人了,誰知道居然還有朝廷安排的這一套班子,實在是……」

不過厲風很快就給自己找到了理由:「誰叫我在燕京城的時間少呢?跟著掌櫃的他大半年了,在城裡(黃金社區)的時間加起來不到一十月,這些事情,也是難得知曉的,我怎麼知道這謝貴不是王爺的屬下,居然還是朝廷派下來的,我怎麼知道,他謝貴屬下還有兩衛兵馬呢?不過王爺下手也夠狠的,謝貴的軍隊居然也全部被調去東北了,這可是好事,否則的話……」

謝貴卻是面有怒氣,他沉聲喝道:「厲大人以為,我謝某會做什麼鬼鬼祟祟的事情?」

厲風哈哈一笑,無賴脾氣發揮得淋漓盡致:「啊,這個麼,其實都是打比方的,嗯,我只說謝大人可能做,但是沒說謝大人就做了啊?其實這種事情麼,大家也都是猜測,王爺也沒有說,謝大人就瞞著王爺和兵部的人勾勾搭搭的……誒,這種話,小子我是不應該說的,哈哈……哈哈……哈哈……謝大人,您千萬不要生氣,小子實在是沒有誤會謝大人的意思啊。」

謝貴滿臉的怒火,他惡狠狠的橫了厲風一眼,但是看到厲風身邊的小貓,看到小貓腰上佩戴的那柄六尺多一點兒的變態大刀,不由得肚子裡面的底氣頓時一洩,他忍氣吞聲的說道:「謝某近日剛剛收到一封文書,朝廷兵部要派員考察各地衛所的練兵情況,謝某恬為燕京城守備,這兵部下員監察,那是要好好的盡心盡力的,奈何王爺兩月前一封令諭,把謝某屬下兩衛士兵全部調走,如今府下只有五百三十九人,實在是不好看,連一基本的陣法演練都無法練了。」

厲風死死的看著謝貴,良久,良久,看的謝貴頭皮發麻,兩條大腿都有點哆嗦的時候,厲風突然笑起來:「我還以為多大的事情呢?那可好,今日我厲風就在這裡替王爺做主了,如今城內的城防軍還有八百人,就全部調拔去謝大人的麾下如何?一千多人,演練點小小的陣法,還是足夠了吧?如今王爺是兩線用兵,那兵力實在抽不回來啊……唉,也只有用城防軍來頂替了。」

謝貴面露喜色,他連連點頭:「如此甚好,甚好,如是這樣,還請厲大人去向王爺討一封手令,謝某明天就去把那士兵調集進自己府裡,好好的操練一把,總不能讓南邊的人說我們燕京的戰士都是無能之輩吧?另外,謝某還想……」

厲風已經看透了他的心思,笑瞇瞇的說道:「謝大人還想把附近幾個城鎮的衛所士兵都調集回來,是不是呢?這就隨便謝大人了,唔,那些士兵,有些是王府的兵馬,那是不能動的,那是用來震懾地方的,謝大人可不能調動他們,至於其他的衛所士兵以及屯兵,隨便謝大人的意思好了。」

謝貴大喜,他站起來長身行禮,笑道:「如此可好,這樣一來,可以湊起一衛兵馬,在兵部大員面前,也就好看多了。」

厲風笑著站起來還禮,說道:「如此甚好,謝大人可要好好的給我們王爺掙點面子,唔,小子我現在就去向馬公公要調兵的令諭,謝大人請等等,啊?那馬和馬公公每日間的作息極其有規律,現在正是他煉氣的時候,小子可不敢打擾,萬一過了兩刻鐘還不見小子出來,謝大人就明天早上再來罷。」

謝貴微笑著答應了,看著厲風帶著小貓搖搖晃晃的進去了,謝貴冷笑:「誰說這厲風奸詐狡猾、難以對付的?哼,如今王府的兵丁鎮守東北,鏖戰北荒,只有萬餘人分散在封地內的個個城鎮,只要謝某聚攏一衛下屬,這燕京城,可就是水洩不通,嘿嘿……齊大人果然是好妙計。」

小貓跟著厲風走進了後院,拍打著厲風的腦袋問道:「風子,那謝貴說話感覺有點不實在啊,我聽得他說話的時候,心跳和血流的速度,可比平時快多了,他肯定在說謊。」

厲風冷笑,他的手已經扶在了劍柄上:「我怎麼不知道他在說謊?兵部派人下來監察各地的衛所,嘿嘿,哪個王爺會賣這個面子給他?尤其是最近風聲正緊的時候,不怕那些王爺下令砍人麼?唔,我現在品出一點味道來了,那謝貴他們這些都指揮使,負責的說是兵部直屬的屯兵所,掌管的是大明朝的御林軍的兵力,而王爺他們呢,那些軍隊其實就是他們的私人護衛,不過我們燕王府的軍隊,還要去負責和那些蠻子打仗就是了。」

厲風突然大笑著,看著小貓說:「你說,這怎麼能不亂麼?一個天下,有兩套兵馬班子,而王爺的權力還大過了那些衛所的指揮使,你說,如何能不亂?燕王麾下,帶甲精銳二十萬,而謝貴那可憐蟲,在燕京不過兩衛人馬,在燕王府的封地上,他最多擁有四衛軍馬,朝廷的本意,是要讓這些都指揮使震懾藩王,但是如今藩王比謝貴他們強,謝貴這些人,不過是可憐蟲罷了。」

朱棣正在慇勤的勸酒,勸那些遠道而來的修道士喝酒,吃那些珍奇的果實、菜餚,一眼可以看的出,那些不過是抓著幾個山果啃吧啃吧的,是那些道行已經到了一定程度的人,而那些抓著烤豬腿、羊腿大吃的,則是和厲鳳小貓一樣,有了點道行但是仍然禁不了煙火食的人物,不過,其中倒是也有幾個特別厲害的,偏偏喜歡吃肉食的,這就是個人的興趣問題了。

看到厲風,小貓進來了,朱棣問道:「那謝貴,有什麼事情麼?」

厲風原原本本的把事情說了一通,然後請罪道:「王爺,小子……嗯,臣下妄膽,替王爺做了決定,還請王爺恕罪。」

朱棣大笑,手一揮,喝道:「何罪之有?不就是八百士卒麼?給他,他能翻出多大的浪花?哼……他要徵召屯兵,那就由得他去吧,加起來不過一衛人馬,他謝貴就當他可以控制整個燕京城麼?唔,厲將軍,這事情總之就交給你辦了,如果那謝貴有什麼異常舉動,你就看著處理吧,對本王不忠或者懷有異心的人,哼哼……」

這邊朱棣的冷哼聲才剛剛發出,那邊小貓已經是抓住了一個烤豬頭,狠狠的一口咬了下去,嘴裡含糊不清的說道:「打碎他們的腦袋。」然後,他直接從那咬破的頭蓋骨上,把那頭豬的腦髓給吸了出來,鮮美的滋味,讓小貓樂得嘎嘎直叫。

那黑臉胖老道看得小貓如此「豪爽」,不由得鼓掌大樂,連連招手:「好漢子,來,來,來,和道爺我一起喝酒。」

  那頭頂光光,鬍鬚長長的老道則是慢悠悠的說到:「王爺,一切放心,一衛人馬是多少?不過,哪怕是萬人大軍,貧道反手之間,就可讓他們化爲齏粉。」說完,他自得的笑了笑,然後似乎要證明他的花一般,他雙手一和,然後緩緩攤開,一點熒光閃動,一根青苗緩緩長出,隨後開枝散葉,打出了花骨朵,最後展開了一朵瑩白無暇的巨大花朵,一縷幽香彌漫在整個院子裏面。

  朱棣看得瞠目結舌,頓時心裏對這批修道者的信心又增強了不少,對僧道衍他的倚仗心理也就更強了。至於僧道逆麽,既然已經說了等酒宴結束就要離開,那就沒有必要再理會他了。

  厲風則是輕笑著行禮,笑道:「仙長好大的法力。不過,這謝貴區區一凡人,小子倒也沒把他放在眼裏,何必要勞動仙長出手呢?」

  朱棣葉笑起來:「可不是,那謝貴論武武不得,論文則是一竅不通,純然一蠢物,何須各位仙長出手?厲將軍,來,大家一起喝酒,今夜的月色,果然是不錯,哈哈,若然能夠在荒郊野外,設此宴席,看這月色普照天地,倒也是快事一件。」

  一個頭戴金冠,面如古玉,眼內重瞳的青年修士笑起來,他大袖一揮,笑道:「這有何難?蹬雲踏月,不過是我等平常小事罷了,王爺,兩位世子,諸位將軍,大家站穩了。」平地清風繚繞,院子裏的宴席連同所有的人,都在清風中飄了起來,直上九天,在離地足足千丈處停了下來。

  此時,一輪明月當頭,億萬道清冽的光華普照天下,衆人身處雲彩之上,看著一朵朵彷彿透明一樣的雲朵緩緩的從腳下飄過。天空中罡風淩厲,一道道白色的風線狂沖而至,但是到了諸人身側不到十丈的地方,頓時就被一股無形巨力給擊散了,狂風卷起萬千雲朵,一縷縷破碎的雲彩彷彿棉絮一樣,滿天下的飛舞著。

  一身穿白鶴茸毛編織的大氅,頭上有著三支奇形木簪的老道鼓掌高呼起來:「連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絕壁。飛湍瀑流爭喧豗,砯崖轉石萬壑雷…」其聲響徹雲空,有金石撞擊之聲,震得似乎天空的月亮都在顫抖,那聲音更是直透到了人的心窩裏面去了。

  朱棣三父子面面相覷,滿臉都是狂喜神色。有了如許法力的異人襄助,還怕什麽呢?厲風、小貓則是互相偷偷的對視了一眼,心裏駭然,這些人的道行如何倒是不清楚,但是就看他們的法力,實在是驚人的高明。

  一夜盡歡,第二天,燕京城內百姓紛紛傳說夜間聽到天空有歌聲、樂聲傳下,同時還有人在大街小巷內揀到了很多的小銀錠,紛紛都認爲是燕京城受到天神庇護,特別顯示的吉兆。於是那些百姓紛紛去燕京城外的和尚廟、道士觀去敬香許願,同時也把燕王歌功頌德了好一番。要說百姓是如何的好欺負呢?不過是一些異象,他們就聯繫到是燕王英明神武,治得天下太平,以至於天神大悅的說法上去了。


第一百零八章 燕山告變 (上)

  燕王聽得這些市井傳言後,不過是微微一笑,那些小銀錠,是他帶了幾個修士去自己的金庫內取出,灑在燕京城內的,剛開始不過是求個樂子,結果卻是造成了百姓們把自己頂禮膜拜,這倒是意外的收穫了。

  而厲風則是帶著小貓,每日價跟著謝貴亂跑,說是學習一下謝貴練兵的手段。那謝貴氣得是渾身直哆嗦,奈何厲風乃是燕王府的紅人,他可招惹不起,所以只能任憑厲風跟在自己身邊,看著自己召集屯兵,分派兵器鎧甲,然後在燕京的四個城門處都紮下了一個小小的營帳。

  厲風很好奇的問他:「謝大人,你在四個城門口紮下四個營寨,這是作甚?莫非是演練圍城麽?」

  謝貴心裏一哆嗦,連忙笑道:「可不是麽,這兵部來員要檢查我等的練兵,這圍城、攻城、突圍、野戰等等,都是要看的。」

  厲風恍然大悟般的拍著肚子說到:「原來如此啊,圍城麽,就圍燕京。要說要攻城演練麽,謝大人,我倒是有一個好主意…燕王府豈不是修得彷彿一座小城池一般麽?到時候如果兵部的官員要看攻城演練,那就讓王府護衛充當守軍,謝大人的軍隊充當攻城部隊,大家好好的打一場熱鬧熱鬧。」

  謝貴的腿開始發軟,他不知道厲風說這話是什麽意思,莫非朱棣對自己,有了什麽想法麽?謝貴看到掄著『虎咆』在旁邊比劃著要砍一根樹樁子的小貓,不由得感覺到,自己的脖子後面是一片的冰冷,冷得自己都開始哆嗦起來。

  厲風笑嘻嘻的說到:「如今王府裏面只有護衛三百人,我們殿下府裏呢,大貓小貓的還有三百多人,二殿下的府裏,他麾下的那些戰將加上一些打雜的士兵,也有兩百多人,其他兩個殿下麽,手下吃閒飯的篾片極多,但是能打架的加起來不過三十人罷了。唔,湊合湊合大概王府可以湊起八百人的守軍,按照攻城和守城一對四或者一對五的比例,倒是正好和謝大人的這一衛人馬打個熱鬧呢。」

  謝貴魂飛天外,他倉惶的說到:「厲大人,禁聲,下官可沒有這種意思,這純粹是兵部的令諭,要下官演練這些…」

  厲風揮揮手,笑眯眯的說到:「謝大人,何須多言呢?唔,我們都是都指揮使的官位,何須在小子面前自稱下官?那厲風豈不是…嘿嘿,不好意思啊,小貓,我們走了,看看你,一頓午飯把謝大人自己半個月的口糧都給吃掉了,實在是不應該…你要想到,如今天下百姓還有很多人不能天天吃肉的,你一頓飯就要吃上百斤肉食,幸好也是我,是別人,早就養不起你了…哦,謝大人,叨擾,叨擾,厲風告辭了。」

  謝貴看著厲風帶著小貓走了,不由得楞了半天,任憑冷汗熱汗順著臉流了一臉。過了老半天,他才終於命令到:「來人啊,去請布政使大人來。快去,還有,把燕山百戶倪瓊給我請來,快,快,快…」

  就在這個月,周王被廢,在他還沒能召集手下私軍的時候,當地的衛所指揮率領一衛兵馬,配合京師去的錦衣衛五百人,一舉攻破了周王府,周王全家被提去了京師,隨後就沒有了消息。

  朱棣聽到周王被廢的消息,不過是冷哼了一聲。但是隨後而來的,那湘王、齊王、代王、岷王等王府紛紛上書朝廷,自訴罪狀,然後都因爲那些罪名被廢黜的消息傳來後,朱棣就有點坐不住了。他在自己的大殿內,彷彿困獸一般的往來行走,憤怒的咆哮著:「那一群廢物,都是廢物,我怎麽會和他們是兄弟?嗯?誰能告訴我?」

  朱棣氣得有點說不出話來,他哆嗦著吼叫到:「虧我派人去告訴他們,只要我們能夠一致的抵抗京師的命令,那朱允玟能奈我等何?」朱棣的手輕輕的揮動了一下,頓時一根大殿的柱子被他淩空五丈打成了粉碎,大殿的屋梁頓時發出了『吱呀』的呻吟聲。

  厲風站在大殿的角落,心裏在尋思著:「唔,燕王派人和那些王爺聯繫,這事情我可不知道。看樣子,我不過是受他的賞識,但是距離真正的成爲他的心腹,還有一段很大的距離啊。這樣的事情,他只會交給呂老太監和馬公公他們去辦的,我估計殿下都被瞞著的,唔,我是否應該和小李子一樣,以後多和那些太監打點關係?可是,可是,我不是太監啊…」

  「小李子可以每天找他們抹骨牌,擲骰子,可是我厲風,可是個大老爺們,混在太監群裏,有點難看吧?」

  朱棣咬著牙齒,狂喝起來:「呂主管,現在的事情到底怎麽樣了?」

  呂老太監陰聲說到:「那些王爺,可都是自己被自己廢了。他們封地附近的那些關卡,都被朝廷的禁軍重兵把守住了,他們封地內的衛所,也都把士兵調集了起來,那些王爺,只要是敢調動自己的軍隊的,那就是謀反的死罪,所以一個個都畏首畏腳的,一個士兵都不敢調集去保護自己。結果京師的錦衣衛一到,就自然全家被擒了。」

  呂老太監冷冰冰的述說著:「尤其那位答應給王爺提供兩百萬兩軍費的,自己嚇自己,嚇得個半死,聽到錦衣衛進城了,就自己聚集全家老小,一把火給燒光了,這可好,全家死光,他搜刮的民脂民膏,倒是便宜了當今皇帝了。」

  朱棣氣得破口大駡:「一群廢物,廢物…父皇,他怎麽就生了這麽一群廢物出來?」他氣惱的一跺腳,整個大殿頓時晃悠了一下。厲風偷偷的看著屋頂,生恐這屋頂就直接塌陷下來。

  朱僖沈默了一陣,小心翼翼的看著朱棣說到:「父王,倒也不用害怕什麽。那些王叔,一個個持身不正,被廢了也是活該。我們燕王府,可沒有什麽把柄抓在他們手裏,害怕什麽呢?尤其我們已經有了準備,根本不在乎他們朝廷裏面怎麽做,何用發怒?」

  朱棣歎息了起來:「僖兒,你可知道?如果是天下王爺一起動手,那就是允玟的不對,逼我們藩王做反了。可是如今,他們廢黜的廢黜,膽小的更是龜縮在家不敢出門,如果就我一人起事,天下百姓,尤其那些文人士子,都要說你父王我是謀反啊。嘿,到時候,恐怕我們江山都坐不穩的。」

  厲風默默點頭,朱棣終於徹底的把他的心思給說出來了,這也是事到臨頭,他不得不說了。

  大殿內沈默了一陣子,朱棣突然冷笑起來:「僜兒,你去把那九千士兵整頓一下,我明天就下令,說是命令你去東北支援那邊的農場,你引人偷偷的去居庸關下埋伏了,只要看得燕京城城內亂了,就給我發信號,內外夾攻,給我破了居庸關。」朱僜領命,也不多說,更不在殿內停留,直接帶了慕容天他們大步的沖了出去。他原本還算英俊的臉蛋,已經被那張狂的殺意刺激得扭曲了。一旦想到自己又可以放手殺人,尤其殺的還是大明朝的士兵,朱僜就有一種看到絕世美女的,那種血脈膨脹的衝動感覺。

  朱棣借著吩咐到:「僖兒,明天開始,你來王府處事,所以大小事務,由得呂主管協助你。內務你問呂主管,外務你問馬和,全盤大計你問道衍,一切都沒有問題…厲風,我現在授你大權,燕王府以及四個世子府的安危,就全在你的身上了。我命令我直屬指揮使張玉、硃能都受你指揮,一切人馬,隨你調用。」

  厲風連忙領命,跪下磕頭後再爬了起來。他心裏很開心,很高興,這張玉兩人,乃是燕王直屬的統兵大將,雖然他們手下現在是沒有兵馬可以指揮,但是起碼厲風如今算是他們的頭了,也就是說,厲風如今算是真正的掌握了權力的人了。不象前一陣子的,手下掌管幾衛兵馬,還是用朱僖的名義的。

  朱棣扶了一下額頭,冷笑到:「那厲竹,幹得不錯,就這兩個月,已經有三萬多匹軍馬到了燕京,很好,等他回來,我要升他的官。但是現在,要讓好好的坐鎮陝西,日後打仗,那軍馬的損耗是免不了的,我要他保證,能夠提供源源不絕的軍馬給我。厲風,這事情,也歸你去安排了,好好的跟著本王,本王從來不虧待有功勞的人…哼,那允玟小兒。」

  厲風又跪下,替阿竹謝過了朱棣。

  朱棣揮揮手,很是有氣度的喝道:「馬和,你聽我說,我們燕王府封地內的那些典軍校尉,要他們都死守關卡,除了本王的命令,不管是誰,都不許調動他們手下的人等。尤其那些京師的人駐紮的地方,當地的官員要給我小心了,事事都不許配合他們,能給他們添亂,就添點亂子吧,總之我要燕王府屬下各地變成鐵桶一塊。」

  一臉昂然之氣的馬和沈喝一聲:「末將曉得。」

  厲風一臉的呆滯,他看著馬和,很是不解的看著他。莫非這馬和,他能夠帶軍上陣,感情他還真的有將軍的封號麽?

  朱棣冷笑起來:「很好,總之你們把自己的事情幹好,其他的就一切不怕了。僖兒,你現在就擬訂文書,就說我朱棣重病不起,可能不日就要西去,嘿嘿…呂公公,找幾個聽話的太醫進來,看看我這一身,應該要得多少病才是真的。唔,就是那種兩三個月之內就要歸天的病,你看著處置罷。」
  朱僖皺眉,說到:「父王,無故說自身有疾,大大的不吉利啊。」

  朱棣笑呵:「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何用管他吉利不吉利?嘿嘿,我看朱允玟如何接招,本王都病得要死了,如果他還死死的抓著本王不放,那就是他逼我造反,天下人,也就沒有太多閒話可以說了罷?」

  第二天,朱棣重病不起的消息就在整個燕王府的封地內傳開了,朱僖生平第一次坐上了總管全局大事的位子。

  而朱棣剛剛稱病,過了不到三天,燕山百戶倪瓊就突報朝廷,說燕王府屬下官校造反,並且立刻派屬下錦衣衛,連同謝貴的衛軍,抓了幾個坐鎮地方的將領,把他們的腦袋給砍了。那些地方的駐軍士兵,看得謝貴手上有實打實的兵部令諭,頓時紛紛順從了謝貴,謝貴的手下,立刻就掌握了八千多人。

  朱棣在自己的後花園賞花喝茶,和那些修道士以及僧道衍談笑,絲毫不理會外面的亂子。朱僖則是在呂公公的輔助下,一條條密令不斷的發出,也沒有理會那幾個被殺死的下屬官校。朱僜帶著九千大軍埋伏在了居庸關前,正等著廝殺呢,聽得燕山百戶倪瓊敢『冤枉』自己的父親,早就朝天娘罵了不知道多少聲了。

  只有厲風帶著一票幽冥宮的閒人,成天在燕京城的大街小巷內喊冤:「老天,我們王爺都病得快死了,腰上都長了人頭大小的惡瘡,太醫說都頂不過一個月了,我們王爺還謀反?這,這,這可就真的是冤枉了。」

  說來也奇怪,厲風他們是在燕京城內喊冤的,但是這話頭,可就是以比快馬還要快上三倍的速度,飛快的傳遍了河北、陝西、山西、江西、浙江等地,似乎厲風一夜就變成了神仙一樣,說句話,天下人都知道了。

  在朱允玟還不知曉的情況下,齊泰、黃子澄、方孝孺等人已經擬訂了詔書,按照倪瓊的報告,迫不及待的給朱棣安上了謀反的罪名,就要派人去捉拿朱棣了。詔書寫得倒還客氣,要求朱棣主動的放棄王位。

  方孝孺的道理很充分:「現在燕京城內一兵一馬皆無,不趁這個機會抓了他,莫非還要等他整頓了大軍來和我們征戰麽?」

  說也奇怪,就彷彿厲風的喊冤聲可以順風傳遍江南江北一樣,那邊倪瓊的報告才剛剛向京師投遞了不到兩天呢,拿著詔書去抓朱棣的錦衣衛,就已經快到燕京城了。

  嗯,一定是雙方都成仙了,料事於機先啊。

  燕京城內,謠言滿天飛,風雨欲來…只有小貓和馬和是最開心的,小貓的鐵棍也打造好了,而馬和則是也得到了一柄五尺長刀,一柄四十九斤重,打造了無數遍,鋒利絕倫的寶刀。

  馬和拿到厲風送去的寶刀的時候,高興得大笑起來:「拿此刀,我可替王爺砍下十萬頭顱。」

  風雨,就要來了。
boyandgirlx 發表於 2007-4-3 03:17
謝謝大大發文丫...小弟每天等你發呢........
carserty 發表於 2007-4-3 22:22
第一百零九章 裝瘋賣傻 (上)

「我本楚狂人,鳳歌笑孔丘。手持刀一口,性喜割人頭。日行千里不怕遠,十步之內血漂杵。。。唔呀,來將通命。」

  厲風坐在燕京城的城頭垛兒上,嘴裡胡亂叫嚷著亂七八糟的改過的詞兒,手中長劍指著下面正緩步行來的,身穿一件大紅衣袍的中官(太監)。謝貴帶著自己的親近下屬,緊跟在了這中官的身後,看到厲風單獨一個人坐在城頭上胡亂叫嚷,不由得身體微微的哆嗦了一下,連忙附在那中官的耳朵邊低聲說了幾句話。

  那看起來沒有七十歲也有六十歲的老太監猛的抬頭,彷彿猴子一樣翹起的嘴巴一癟,喝道:「手持刀一口,性喜割人頭。你好大的膽子,莫非天下沒有王法了麼?。。。公公我是皇上派來的天使,來燕王府宣讀詔書的,你還不快點給公公我讓開道路,你的腦袋,不要了?」

  厲風是撇開了大腿坐在城頭上的,要是這中官就這麼從城門走進燕京城的話,就等於是從厲風的褲襠裡面鑽了過去一般。這老太監在錦衣衛,也算是一個厲害人物了,哪裡肯受這樣的屈辱?尤其他身上還有著貨真價實的聖旨,那就更加是不能從人褲襠下過去的,這可是對當今皇帝朱允玟的一種侮辱啊。所以,他很是義正詞嚴的喝令厲風讓開。

  隨手抓起了身邊的那小小的酒葫蘆,厲風雙腿一併,身體彷彿棉花一樣飄了下來。每一眨眼的功夫,他的身體不過就落下一尺多的高度,在那中官以及謝貴震驚的眼神中,厲風的身體彷彿二兩棉花落進了油壺內,一絲聲音都沒有發出來的飄落到了城門口。厲風大咧咧的上前了幾步,喝道:「我們王爺最近病得快死了,你有什麼詔書都是空的,他老人家根本沒辦法起床接你的聖旨。唔,先拿來看看,看看你的聖旨是不是真的。」

  那中官氣得渾身直哆嗦:「大膽,聖旨還有真的假的之分麼?聖旨就是聖旨,誰還敢偽造聖旨,他不要腦袋了?」

  厲風厲呼:「那就難說了,所謂知人知面不知心,如今天下就是有些人打著仁義忠良的幌子,做一些公報私仇,假仁假義,欺君妄上之事。娘的,據說那幾個偽君子,一個叫做黃子澄,一個叫做方孝孺,一個叫做齊泰,他媽的,我怎麼知道這聖旨是真的還是假的?反正就是黃紙片一糊,隨便寫幾筆鬼畫符,最後弄個破爛紅薯雕的大印往上面一蓋,就是聖旨了。」

  伸開手,他喝道:「先讓小爺我檢查一番,要是真的聖旨,你們就進城,否則的話,你們可就在門外喝風吧。。。兀那謝大人,你說的不是兵部的人下來檢查你的治軍之道麼?怎麼如今可是錦衣衛大批人馬到來,還來了一個老太監?」

  謝貴滿臉的尷尬,而那中官則是氣得尖叫起來:「來人啊,給我把這個失心風的傢伙給我抓起來,抓起來。敢說黃大人、方大人和齊大人的壞話,他不要命了?給我抓起來,現在就給我砍了。」

  謝貴身後的那些將領、士兵齊齊的後退了一步,他們誰不知道厲風在燕京城是出名了的刺頭?慕容天當初號稱燕京城第一劍手,結果被厲風一腳踢在小腹上,差點就沒斷子絕孫了;爾後厲風又莫名其妙的找了一小貓師弟出來,那更是打得整個燕京城的軍漢人人喊天叫娘的,那是出名的喜歡打人,幾百條漢子不夠他掐巴的怪物,現在誰敢上去抓厲風?

  那些將領思忖著:「我們比起慕容天,可是還要差勁一點。當初慕容天第一個就找朱僖府裡的人出氣,第二個就是找我們衛所下屬將領的麻煩,那慕容天一個人就可以打得我們衛所沒人敢出來迎戰,這厲風比慕容天下手更歹毒,尤其心計更加厲害,官位也比慕容天高了兩等,我們去抓他,豈不是自己麻煩麼?你們錦衣衛來了這麼多人是幹什麼的?」

  軍漢們一個都沒有動,那些來自京師錦衣衛的大漢則是如狼似虎一樣的沖了十幾個人出來,就要抓住厲風,把厲風就地正法。

  『呼、呼』的兩聲惡風響處,兩尊巨大的,到處都是坑坑窪窪的青銅獅子猛的從城頭上飛了下來。那沉重的,看起來足足有兩萬多斤重的青銅獅子,帶著一股子巨大的風聲,混雜著巨大的力量重重的貼著厲風的身體飛了過去,砸在了厲風身前不到一丈遠的地方,青銅獅子的力量太大了,硬生生的砸進了地面三尺多深,整個附近的地面都狠狠的顫悠了一下。

  小貓扛著那柄『虎咆』刀,瞪圓了眼睛,張著大嘴,涎水直流的出現在了城頭上。他惡狠狠的抖動了一下面頰兩邊的那十幾根虎鬚,吼叫到:「娘的,誰敢抓風子?啊?誰說要把風子的腦袋給砍下來的?。。。給虎爺我站出來,誰這麼大膽子的?讓虎爺我砍你一萬刀,砍不死你,你再來抓風子。。。娘的,當我們一。。。嗯,嗯,當我們兄弟兩好欺負麼?」

  一個踏步,小貓一腳橫跨十幾丈,站在了厲風身邊,他的大腦袋左右晃悠著,然後看向了那一臉慘白色的中官:「小老頭。。。哦,風子給我說過了,你這種人卵蛋都被割掉了,不能算是老頭子,你這種人有自己的專門的名字。。。嗯,這個老閹人,你還要不要抓風子?」

  那衝上去的十幾個錦衣衛大漢已經是嚇得軟倒在了的地上,那兩尊青銅獅子帶起的猙獰風暴,簡直就有如內家高手劈出的劈空掌勁一樣,硬是讓他們體內的真氣都受到了振蕩,這黑臉大漢到底是什麼來路啊?他到底有多大的力氣?

  小貓的『虎咆』在手上輕輕的晃悠著,似乎隨時都可以劈出去。老太監此刻是氣得三屍神跳炸,怒火都可以把天靈蓋燒一個窟窿了。『閹人』?小貓的話也忒歹毒了一些,活生生的把這些太監一輩子的不堪回首的事情給挑了出來,還在這麼多人面前拚命宣揚,豈不是故意的讓自己難看麼?老太監的手緊緊的握成了拳頭,就要準備著一拳頭轟出去了。

  厲風很責怪的橫了小貓一眼,罵道:「小貓,下次丟東西距離我遠一點,看看,我自己好容易打好的髮髻,都被你扔來的獅子給吹亂了。當我學自己梳理頭髮很容易麼?還有,你的獅子差點砸中我腦袋,下次不許這樣,寧可砸死這幾位錦衣衛的大人,也不能傷我一根頭髮啊。否則,可就沒有人管你的飯吃了。」

  笑嘻嘻的,厲風瑩白如玉的右手推了出去,笑道:「公公,不要氣,我這兄弟就是太直爽了一些,其實公公你沒有卵蛋,這天下人都知道的,可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出來,就是小貓的不對了。您放心,等他回去了,我一定好好的懲罰他,他不給我塞一百斤上好的烤牛肉下去,我就打破他的屁股。。。嘿嘿,那聖旨,總可以拿出來看看了吧?」

  一股精純的火元力籠罩在了厲風的手掌上,可以看到有一寸許高的青色火焰在厲風的手上跳動著,厲風的手溫柔的撫摸過了身邊的一尊青銅獅子,那獅子的一條前爪頓時被融化了,一滴滴白亮的金屬溶液滴落了下來,燒得地上的泥土『滋滋』做響。『焚天真罡』被厲風在三天內就消化了,此刻厲風對於火系內勁的運用,已經超出了李鐵匠他們不知道多少倍了,畢竟厲風的基礎放在那裡的。

  錦衣衛的人終於全部都變了臉色,那老太監更是後退了兩步,驚恐的看向了厲風那散發著高溫高熱的手掌。厲風笑嘻嘻的收回了手,說到:「這功夫麼,是上次在應天府,找應天府的一個鐵匠師傅學的,說這個東西用來嚇人是很不錯的,其實沒有太大威力的。公公你要是不信,可以讓我打一掌試試,其實打不死人的。」

  小貓也嘎嘎的笑起來,他一拳轟向了另外一頭青銅獅子,『轟』的一聲,他的拳頭在獅子的頭上來了個對穿。尺許厚的青銅對於他來說,幾乎就和豆腐腦一樣,隨意的就撕破了。小貓得意的抽回了拳頭,在拳頭上吹了一口氣,學著厲風的口氣說到:「哈哈,嗯,虎爺。。。虎爺我的這功夫,是上次在應天府,找一個舂米的小姑娘學的,嘎嘎嘎嘎,用來嚇人是不錯,反正也打不死人。不信你讓虎爺我打一拳,保證打不死你,要是打死了,你的棺材費虎爺出了。」

  來自京師的一千錦衣衛,謝貴屬下的一千三百士卒就在城門口處站成了一個密集的方陣,他們看著怪物一般的厲風和小貓,沒有一個人敢吭聲,這種武功,實在是太恐怖了。那中官老太監不斷的在腦袋裡面嚎叫:「先天級的高手,一定是先天級的高手。。。天,這種層次的高手,整個大明朝加起來能有三十個就算頂天了,我面前怎麼就出現了兩個?」

  不知道這老太監要是知道,燕王朱棣自己、呂老太監、馬和、僧道衍他們四人也是這種程度的高手會做如何想。當然,如果他真的知道了這一點,他帶來的就不會是一千錦衣衛了,他起碼會帶兩萬禁衛軍過來。

  厲風的手伸了出去,他溫柔的笑著:「公公,那聖旨呢?可以讓小子我看看麼?」

  一輪夕陽正照射在這燕京城的南門處,夕陽如血,浮雲若金,清風輕輕的吹拂,厲風的笑容又是如此的安閒溫柔,彷彿一個貴公子在向自己的情人求歡一般。差就差在厲風手上沒有花,而那老太監實在是和美女掛不上半點聯繫。而老太監身後那兩千多面色難看的大漢,更是憑空增加了一股詭異的氣息。

  兩個人,就兩個人,攔住了京師錦衣衛好手一千人、謝貴屬下的衛所士兵一千三百人。厲風在腦袋裡面狂笑:「老子現在相信,三國張翼德,可以一人獨當百萬雄獅了。娘的,這些傢伙根本就沒種啊,都怕死,這樣的士兵,能打仗才怪。」厲風想到自己可以和張飛比美,不由得心裡沾沾自喜起來,臉上的表情就更加的柔和了。

  搖搖擺擺的,小李子尖聲尖氣的叫嚷著的走了過來,他身後跟著四個有氣無力的打著呵欠的小太監。小李子手中的拂塵一抖,叫嚷著:「厲主管,這可怎麼回事呢?你又不是城門官,這過路稅也不該你收呀?你怎麼就把這麼多人給堵在城門口了?這可不是有禮貌的事情呢。」

  小李子到了厲風身邊,看了看那兩尊青銅獅子,不由得歎息起來:「厲虎將軍,你就是太淘氣了,難怪王府的人說兩尊獅子又不見了。上次才被你砸了個稀爛的,這次乾脆就少了條胳膊,這腦袋也開花了。。。啊呀,這位公公是哪裡來的啊?公公我是燕王大世子府裡的內務主管小李子,這位公公,看起來氣度不凡,感情是京師來的吧?」

  那中官沒好氣的喝道:「我乃是禁宮總管安公公的屬下,這次奉詔來燕京,向燕王宣讀聖旨的。。。你們燕王府的人好沒道理,居然敢攔路行兇,要不是公公我手下還有幾個得力的人,可不就叫你們燕王府的人給謀害了麼?」

  小貓大咧咧的笑起來,他拍打著自己沒有一絲脂肪的肚子,笑道:「你吹牛,就你們這兩千三百四十七人,嘿嘿,虎爺我一個人可以殺得乾乾淨淨,你們還跑不出一里路去,你信不信?風子說,你們怎麼都是京師來的人,我們總要給當今的皇帝小子一點面子,殺了你們就太不好看了,所以到現在還沒有下手。」

  小貓奸詐的瞇起了眼睛,彷彿看到了一頭又白又嫩的小羊羔的猛虎一樣笑起來:「既然你說,是因為你的手下有高手,我們兩個才不敢出手的,那麼何不讓你屬下的高手和虎爺我比劃一下?嘿嘿,風子,我揍他們一頓,好不好?」

  厲風靠在了身邊的青銅獅子上,懶洋洋的朝著小李子使了個眼色笑道:「隨便你了,人家京師藏龍臥虎的,說不定出來一個就是絕世高手,你可不要丟了我們師傅的面子,真要打起來了,就給我往死裡打,反正不留活口就是。你的刀這麼長,就是用來砍人的,否則要刀幹什麼?。。。唔呀,手持刀一口,性喜割人頭。。。大好的頭顱,小貓,你去割幾個下酒吧。」

  看到那謝貴等人一臉的鐵青,小李子嘿嘿然的冷笑起來,他跳起來拍打了一下小貓的肩膀,笑道:「厲虎將軍,這些人,你要砍了他們的腦袋,可就是給我們王爺帶來麻煩了。畢竟麼,他們手上應該是有聖旨的,看在皇帝的面子上,我們放他們進城吧。」頓了頓,小李子陰笑起來:「你的刀還沒有見血過的,用他們的腦袋來開光,可是對不起這柄寶刀的。」

  不等謝貴他們做出反應來,小李子已經是把手中拂塵一揮,喝道:「厲主管,厲虎將軍,我們走罷。這些人是要去找王爺宣讀聖旨的,我們還留在這裡幹什麼?我們是世子府的人,不在王府當差,所以麼,也不用多事。。。小李子我從王府的酒窖內偷了兩甕好酒出來,今天我們正好樂一樂,獨孤那傢伙,我已經派他去找山珍海味樂,嘿嘿。」

  小貓哼哼了一聲『好酒』,隨後右腿左右開弓,把那兩尊青銅獅子一左一右的踢飛了十幾丈,重重的摔進了護城河內,拍拍屁股,跟著小李子和厲風轉身就走。護城河內巨大的水浪翻起,那水珠兒噼裡啪啦的落在了謝貴等人的頭上,但是他們沒有一個人想到要躲閃的。謝貴幹澀的說到:「公公,這人,實在是太可怕了一些。我麾下如今不過八千七百人,加上公公的人馬才不到一萬,恐怕,想要抓捕燕王,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啊。」

  那中官面無表情的說到:「來人啊,飛鴿傳書給安公公,要安公公派人來接應我們,告訴公公,起碼要點起三千錦衣衛的精銳高手,才能降服得了燕王府的人,快去罷。。。我們麼,還是要去宣讀聖旨的,否則,可交不了差啊。」他的心裡有點忐忑,總感覺這次的差使不是很妙,就看厲風和小貓的那威勢吧,如果燕王府多來幾個這樣的人,不要說抓朱棣去京師了,自己是否能夠生還應天,還是個問題呢。

  謝貴揮手,低聲到:「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了,嘿嘿,我徵召衛所士兵的用意,王府估計早就想到了,那麼,也就不用再掩飾什麼了。來人啊,傳令下去,四個城門處的軍營所有士兵進城,由我們指揮所接管整個燕京城的城防。四個城門給我看緊了,重點給我守住王府和兩個世子府。」

  那中官看著謝貴,問到:「謝大人,怎麼,就只守住兩個世子府麼?」

  謝貴冷笑:「除了朱僖和朱僜,燕王的另外兩個兒子就是廢物,多他們一個不多,少他們一個不少,根本用不著派人看守,沒道理分散我們的兵力。。。公公,我們這就去王府麼?」

  老太監點點頭,咬了一下牙齒喝道:「他們居然敢給公公我來一個下馬威,哼,公公我饒不了他們。既然已經這樣了,就跟著公公我去罷,我看他們還能玩出什麼花招來。。。等下就給我直接闖入王府,我要讓朱棣看看,哪怕他是燕王,這皇上的旨意,他也是不能違背的。」老太監說得極其硬氣,彷彿他從來就不把朱棣放在眼中一樣。

  謝貴心裡暗笑:「如果不是燕王府大軍如今都在邊疆作戰,你有這麼大的膽子這麼說?嘿,幸好齊大人的命令下得快,居庸關把燕王府屬下的幾萬精兵都給攔在了外面,否則的話,那七萬大軍一到,朝廷裡面不動用十萬以上的軍隊,還想摸到燕王的一根頭髮麼?」想到燕王鐵騎甲天下的傳說,謝貴心裡就有一點毛骨悚然的感覺。

  他甚至開始恨那些在兵部的大臣們了,他們把自己派到了一個什麼樣的鬼地方?其他的衛所指揮使,職責是監視那些手握重兵的王爺,可是那些周王、寧王什麼的,一個個都是無能之輩,翻不起任何的浪花。而燕王呢?自己用兩衛人馬,也就是一萬出頭的人馬監視燕王?那是開玩笑的事情。要不是如今元蒙、後金的韃子們鬧得太凶了,燕京城內隨時都有三五萬大軍坐鎮的,自己根本就別想有這個機會控制城防。

  可是如今時來運轉了,燕王府的所有軍隊都派遣出去了,甚至那保留在大同府作為犄角的三萬鐵騎也給抽調去了東北,現在的燕王府,除了三百多王府的護衛,根本就沒有一兵一卒。只要能抓了朱棣,抓了朱棣,自己就是燕王府封地裡最高的軍事長官。想到日後的錦繡前程,謝貴渾身都激動得發抖。


第一百一十章 裝瘋賣傻 (下)

  行走在大街上,老太監的眼睛看向了那已經停工的巨大的宮殿群。謝貴連忙解釋到:「這是燕王準備新修的宮殿,不過最近似乎是用兵頻繁,軍費消耗太大,所以這宮殿倒是停工了。同時麼,也是居庸關的林總兵說,他們關卡內的軍營營房需要重新修繕一下,所以這裡所以的泥瓦匠都去居庸關了。嘿嘿,公公,這燕京城內的風吹草動,下官還是有點知覺的。」

  老太監神氣了起來:「那感情好,謝大人,這次只要能夠順利的辦成事情,回去我一定好好的在方大人他們面前保舉你。」

  燕王府終於到了,門口就站著四個護衛,他們緊張的看著大步行進的謝貴等人。老太監尖叫了一聲:「我乃天子派來宣讀聖旨的天使,你們還不快快去通告燕王,要他出門接旨麼?」

  大門猛的朝著兩邊敞開了,扛著那柄新得的長刀,馬和大馬金刀,神氣十足的走了出來,他紫巍巍的臉膛上透露出了一股子的威風,沉喝到:「亂叫嚷什麼?我家王爺重病,如今都快不能飲食了,你這麼大的聲音,要是驚擾了王爺,你吃罪得起麼?聖旨?什麼聖旨?老子在京師也有人通風報信,就沒聽說最近會有聖旨下來。你要是敢假傳聖旨的話,莫非是欺負你馬公公的寶刀不利麼?」

  馬和狠狠的拍了一下肩膀上扛著的長刀刀鞘,衝著謝貴他們冷笑了一聲。

  謝貴連忙附在那中官的耳朵邊上,低聲說到:「這馬和,是當年藍玉藍將軍率軍征討安南的時候抓來的,淨身後就一直跟著燕王爺,後來因為征討元蒙韃子有功,燕王爺居然給他封了將軍的稱號,不過,他畢竟是個公公,所以大部分時間倒是在王府內處事。不過這馬和的刀法可是厲害得狠,自從跟了王爺以來,出戰從來沒有敗過。能和他打對手的人都少啊。。。」

  僧道衍微笑著,緊跟在馬和的身後走出了府門,他微微合十,笑道:「有朋自遠方來,樂也。小僧道衍,見過公公。。。馬公公,王爺的病情,可耽擱不得,小僧這就去長白山,看看能否碰運氣找到萬年血燕,否則的話,就只能去天山找那朱紅雪蓮了。。。要是王爺再發囈語的話,一定要想辦法鎮住邪氣,否則恐怕。。。」

  僧道衍假惺惺的搖頭歎息了一陣,帶著幾個隨身的童兒,晃悠悠的走了開去。他走過了謝貴等人身邊,突然笑起來,他看著老太監,很誠懇的說到:「公公,小僧自幼精善風鑒之術,今日看得公公和謝大人黑氣直透天靈,恐怕不日就有血光之災,可一定要小心啊。。。唔,諸位是自己衝撞了太歲,怪不得別人。依小僧的看法,諸位還是找一個命硬的靠山,借助那人身上的王氣,說不得還能免去此災啊。」

  說了這麼幾句無頭無腦的話,僧道衍哈哈一笑:「走也,馬公公,再會。」他的袖子一展,一陣風起,他和那幾個童子緩步朝前,瞬息間就晃過了兩百多丈長的大街,彷彿縮地法一般。

  謝貴等人的心裡透出了一股子的寒氣,這僧道衍在燕京城可是大名鼎鼎的人物。燕王喜歡交結的,都是那種橫眉豎眼,大拳頭大腿,可以揮刀砍人的壯士,這僧道衍是唯一一個以謀士的身份得到燕王賞識和信賴的人。可是如今看來,這個『文弱』的僧道衍,也是個深不可測的高手啊。「剛才那個,是法術吧?」謝貴等人有點遲疑,自己人再多,能夠和會使用法術的人比拚麼?

  老太監咬咬牙齒,從懷裡掏出了一個黃布包裹,恭敬的從裡面抽出了一個黃綢子的卷軸,他沉聲喝道:「馬和,你看這是什麼?這是當今皇上親手所書的聖旨,你還不帶我們進去,莫非是要造反麼?」

  馬和怪眼一翻,忍住了胸口的那一口鳥氣,沉聲喝道:「我們又沒有見過當今皇上的御筆,怎麼分辯得?不過你說是,那就是了。我們王爺,的確是重病在身,見不得外人,如今是大世子在主理王府的日常事務,諸位要有什麼言語,就和殿下說吧。」說完,馬和氣哼哼的轉身,大步的進了王府的院子。馬和的臉上是一臉的殺氣,他在心裡嘀咕著:「好賊子,就放你們多活幾天,否則今日就要你們變成馬公公我的刀下之鬼。唔,由得你們鬧,鬧得越凶越好,正愁沒借口以服天下人悠悠之口呢。」

  拿出了聖旨,老太監和謝貴等人頓時莫名的趾高氣揚起來。聖旨,是聖旨啊,大明朝的皇帝發出的聖旨,一聲令下,可以讓千里之內血流漂杵的聖旨。一聲令下,可以讓整個大明朝徹底的顫抖的聖旨。有了聖旨,燕王府算什麼?你要是敢違抗聖旨,你就是反賊,天下人都會群起而攻之,你朱棣膽子再大,敢和天下人斗麼?

  朱僖已經帶著人從大殿內迎了出來,呂老太監派人抬來了香案等等,眾人恭敬的跪倒在了地上。

  老太監神氣活現的解開了卷軸上的黃色絲繩,大聲念頌到:「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然後就是『啪啪啪啪』的一通廢話,無非就是聽聞燕王府下屬將校無故出動軍隊,圖謀不軌。尤其是錦衣衛探得燕王府和各個王府往來勾結,意圖犯上等等。。。所以當今建文帝朱允玟特下詔,削減燕王府的護衛到一千人,然後命令燕王朱棣去京師領罪。

  朱僖恭敬的說了一句:「臣燕王世子朱僖接旨。」說完,他從老太監的手裡接過了那卷軸。聖旨又被送到了呂老太監的手裡捧著,然後朱僖就站了起來,高深莫測的笑了起來,很是深情的,很是溫柔的朝著謝貴他們笑:「謝大人,您最近辛苦了,調集衛所的兵馬,不輕鬆吧?這位公公,您也辛苦了。我們王府起奏陛下,要求陛下廢黜黃子澄、方孝孺、齊泰三人的文書還沒到京師呢,你們就已經到燕京了。」

  謝貴咳嗽了一聲,說到:「世子,聖旨既然已經宣讀完了,還請王爺早點動身吧。」

  朱僖冷笑起來:「動身?如何動身?謝大人最近一直在城內出沒,莫非不知道我父王突然重病,如今已經起身不得了麼?現在你還要我父王去京師,你這是什麼意思?他老人家年歲也不小了,萬一在路上出了點什麼紕漏,你擔當得起麼?。。。哼,一群小人,要是我燕王府無敵鐵甲在,你們敢在我面前如此放肆?」

  老太監尖叫起來:「世子,你莫非是要違旨不尊麼?」

  朱僖剛要說話,那邊已經傳來了朱棣瘋狂的嚎叫聲:「我要殺人啊。。。誰敢攔我?」就看到一身白色內衣,面色枯槁,披頭散髮,似乎都瘦了一大圈的朱棣揮動著一根鐵鏈衝了出來。朱棣瘋狂的蹦跳著,手中那十丈長,手腕粗細的鐵鏈被他揮舞得彷彿一條蛟龍,帶著凌厲的風聲在空中幻起了十幾條黑影,砸得四周土石迸裂,樑柱亂飛。

  朱僖尖叫起來:「天啊,父王,您的身體,可經不起這般運動啊。。。該死,該死,今天是誰伏侍父王的,怎麼又讓他老人家給跑了出來?馬公公,你們,你們還不快快的把父王給攔下來,可不要傷了人啊。」

  三十幾個王府護衛衝了上去,朱棣眼裡寒光一閃,那根鐵鏈帶著風聲朝著他們捲了過去。一道黑光一閃,那些護衛慘嚎著,身體被震飛了十幾丈遠,在地上掙扎了一陣,頓時翻起了白眼,眼看得就是不活了。幾個護衛頭領衝上去,恰恰的避開了那鐵鏈,結果就被朱棣隨手一拳,然後就是幾腳亂飛,把他們重重的打了出來,鐵鏈在空中把他們的身體抽得彷彿柳絮一樣的胡亂抖動,一片片碎布隨著沉重的打擊被抽落了下來。那些護衛頭領慘嚎著倒在了地上,也是抽搐了一同後就不動了。

  朱棣彷彿瘋虎一樣狂衝,他衝向了謝貴他們。謝貴和那老太監嚇得渾身直哆嗦,連忙朝後面退去,謝貴尖叫著:「王爺這是怎麼了?怎麼了?還不快點攔住他?」

  兩百多京師錦衣衛高手撲了上去,他們一個個都想要抓下朱棣建功,因而也沒有考慮一下,一個能夠把十丈長的鐵鏈如同手指一樣靈活運用的人是多麼的可怕,就這麼撲了上去。朱棣慘笑,臉上遏制不住的殺氣衝出,手腕急抖,無數黑影彷彿巨蟒一樣在空中扭曲抖動,頓時天空中響起了一陣『啪啪啪啪』的炸裂聲,那兩百一十七個錦衣衛大漢被砸了個腦漿迸裂,慘死當場。

  鐵鏈揮動了起來,帶著一股巨大的風聲,上面附著了一層淡淡的紅色氣勁的轟擊了出去。謝貴一聲嚎叫,轉身抓著那老太監就跑,『噼裡啪啦』的一陣怪響,五十幾個錦衣衛大漢被朱棣一鐵鏈攔腰抽成了兩段,那內臟彷彿不要錢的垃圾一樣,被鐵鏈帶上了高空,混雜著血泉噴灑了下來,頓時整個王府大院內是腥風血雨,彷彿地獄一般。

  謝貴尖叫:「王爺,豈不是瘋了麼?」

  朱僖狂叫:「丟人,丟人。。。你們怎麼就讓父王這麼跑出來了?今天輪班的太監,全部給我砍了,砍了。。。馬公公,還不出手攔住父王,你真的要父王精力衰竭而死麼?」

  謝貴他們此刻被朱棣追得滿院子亂跑,他們在心裡哀嚎著:「燕王還沒有精力衰竭而死,我們就要被他打死了。。。天,就知道燕王在戰陣上威名赫赫,但是沒想到,王爺他的武功,居然是這麼高強,天,這種武功,這般功力,要是他沒有發瘋,有幾個人能夠對付得了他?」

  馬和抽出了長刀,把刀鞘丟開了一旁,平地拔起二十丈高,怒吼一聲:「王爺,小心了。」隨後一刀斬落了下去。

  朱棣猛的回頭,他狂笑著:「你敢向我出刀?也好,看看你長進了多少。」

  謝貴他們倉惶回頭看時,就看到馬和的身體彷彿凝滯在了空中一樣,那長刀的刀鋒上青光閃動,隨後馬和的身體突然的消失,再次出現的時候已經到了朱棣頭頂不到兩丈的地方。一道青色的刀光捲起了一道光瀑,帶著雷霆一樣的轟鳴聲,劃開了一道道白色的氣勁,已經轟擊到了朱棣的頭頂。

  朱棣一聲虎吼,身上騰起了淡淡的紅色氣勁,手中鐵鏈帶著『嗖嗖』的尖嘯聲,彷彿一根鐵棍一樣朝著那道刀光點了過去。

  『嗤啦』的一聲巨響,颶風朝著四面八方橫掃了過去,王府的院牆頓時倒塌了三十幾丈。那根鐵鏈彷彿豆腐一樣,被刀光從頭到尾的劈成了兩片。最後那凌厲的刀風正正的劈在了朱棣的身上,把朱棣的身體凌空劈飛了二十丈,重重的撞擊在了王府大殿的柱子上,整個人抖都陷入了那柱子裡面。

  朱棣的身體猛的萎縮了,彷彿風中落葉一樣從柱子上脫落,重重的倒在了地上,他的嘴巴一張,仰天噴出了十幾口鮮血,整個臉都變成了黑色。

  朱僖慘嚎著撲了過去,重重的撲在了朱棣的身上胡亂的搖晃著:「父王啊,父王啊,您可千萬不能死啊。。。馬公公,你下這麼重的手幹什麼?來人啊,快來人啊,招太醫,招太醫啊。。。老天爺,你怎麼就這麼心狠啊,我父王對大明朝忠心耿耿,立功無數,你就為什麼讓他得下這個失心風的病啊。」

  朱任和朱仁不知道從哪裡跳了出來,他們手裡抓著不到兩斤重,用來殺雞都殺不死的寶劍衝向了謝貴他們,拔劍就砍:「他媽的,都是你們這群王八蛋,成天說什麼削藩削藩,搞得我們父王生病了。老子今天不砍了你,我就是你養的。」兩個紈褲子弟發了瘋,他們手下的那些偷雞摸狗的篾片人物也跟著發起了威風來,紛紛抓著狗叉子、鷹架子、鳥籠子的朝著謝貴他們打去。

  謝貴等人抱頭鼠竄,他們可不敢自己動手反擊,要是傷了朱任兩兄弟,這可就是他們的罪過了。朱家的子孫,只有朱家人才敢動,他謝貴和那中官不過是朱家的走狗,哪裡敢傷主子的兄弟?

  朱任和朱仁不依不饒的追殺出了三條大街,神氣十足的吼叫著:「媽的,停下來,讓老子砍你一刀。你們再敢去我們王府,再讓我們父王發病的話,我們就直接放火燒了你們全家。娘的,謝貴,你有個私生女兒住在富貴胡同裡面,說是水靈得要死,小心把你家大爺我們逼急了,找一票兄弟幹了你女兒的。」罵罵咧咧的,這兩個跑得腿都酸了的王府世子互相攙扶著的朝王府回去了。

  謝貴聽得他們的威脅,不由得臉色狂變,說不出話來。

  王府內,剛才還彷彿就要歸天的朱棣已經站了起來,沉聲笑道:「這幽冥宮的化妝,倒是挺有效果的。唔,厲將軍,你找來的什麼血,怎麼味道這麼怪?」

  那些剛才還倒在地上的王府護衛也是嘻嘻哈哈的爬了起來,互相拍打著身上的灰塵。朱棣剛才打他們的時候,用的都是一股子柔力,看起來人被打飛了老遠,其實毛都沒有傷一根。倒是謝貴他們的屬下,那是認認真真的被朱棣給下死力打的,保證沒有活人了。

  厲風笑嘻嘻的從大殿內鑽了出來,說到:「王爺,剛才您突然說要血,實在一時間沒地方找了,就殺了條看家的土狗,弄了一碗血讓王爺喝下去了。嘿嘿。。。」

  朱棣氣得笑罵:「你,你,你讓本王吐狗血?」

  厲風訕笑:「這,實在是來不及找別的了,王爺突然要出來表演一下,那就只好。。。下次臣下會先準備一頭猛虎的。王爺要吐血,肯定也要吐虎血,嘿嘿,這狗血麼,下次讓謝貴他們去吐吧。」

  小貓已經是抱著一條烤狗坐在台階上啃吧了起來,他含糊的說到:「唔,戲演完了,以後幹什麼?」

  朱棣冷笑:「以後麼,看吧。呂公公,把今天發生的事情,讓騰龍密諜給我傳得天下人都知道,讓老百姓都明白,這是皇帝在逼我。嘿嘿,本王都病得快死了,他們還不放過本王麼?。。。厲將軍,過兩天,你們上街去挑釁謝貴的人,讓謝貴他們揍你一頓,讓燕京城的百姓都看看,那謝貴他們是如何的飛揚跋扈。」

  厲風陰笑起來:「遵命。。。唔,再過十天,道衍大師就該帶著靈藥回來了吧?十天的時間,我們可要表現得狠一點,最好呢,我們就好像欠債的佃戶一樣,被那些地主逼得死去活來,這樣才有借口啊。」

  朱棣緩緩點頭:「好極,僖兒,這些邪門的東西,那就按照厲將軍的說法去做。那謝貴要派人封鎖王府,由得他封鎖。他要派人來監視我們,由得他監視。最好再弄出幾個宮女讓他們給侮辱了,這事情,可就由不得他們了。」

  燕王府的這些人,同時發出了陰謀得逞的陰笑聲。

  那朱任兄弟興沖沖的跑了過來,朱任出主意到:「父王,既然這樣,不如我們把謝貴的那私生女給弄來,先讓我們兄弟玩過了,再塞給那幫京師來的錦衣衛,嘿嘿,讓他們狗咬狗也好。。。孩兒就不信,那京師的錦衣衛,看到有個赤條條的大姑娘到了自己床上,有個不動心的。」

  朱棣淡笑了一聲,而厲風則是偷偷的朝著朱任比劃了一個大拇指,朱任高興的裂口大笑,自認為厲風是自己平生的知音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蠱惑民心 (上)

看著坐在蒲團上裝模作樣的打坐煉氣的厲風,朱僖很是不可思議的露出了一絲譏嘲的笑容:「厲主管,你平日裡吃喝嫖賭,外帶半夜出門去打悶棍拍磚頭,要說你要做大明朝天字一號的殺人魔王,我朱僖是絕對的相信了。可是,你居然告訴我,你在學白雲老道的那一套,在打坐修道,這。。。這。。。簡直就是吃人肉吃紅了眼睛的老虎說,他要學禪宗嘛。」

  厲風也不多說,彈指射出了一道早就畫好的符菉,然後嘴裡低聲念叨了一聲,頓時那符菉在空中無風自燃,緊接著,一股子很強的風暴席捲了整個靜室,把朱僖的頭髮、衣服吹得胡亂的飄動起來。那風吹拂了一陣,在室內捲起了十幾個小小的龍卷後,慢慢的消失了。

  朱僖驚訝的張大了嘴巴,很認真的問到:「這個,白雲老道的那一套,還真有用麼?」

  厲風眼睛一翻,笑嘻嘻的說到:「我是天才。」

  朱僖含糊不清的咕噥了幾句,大意就是厲風太不要臉之類的言語,然後他才說到:「小李子告訴我,說你這三天一直都在修道,差點沒嚇死我,以為你中邪了。好端端的,學什麼道啊。唔,閒話不說,現在江南江北,已經是謠言滿天飛了,天下人都知道我們燕王府被逼得每天只吃一頓飯,連菜市都不能去了。嗯,總之現在在謠言裡,我們燕王府比那大旱後的災民還要可憐呢,還要做什麼?」

  厲風盤膝坐在蒲團上,右手托著下巴,左手輕輕的拍打著大腿,突然邪異的笑了起來:「很簡單,刺客。唔,後面三天的晚上,會有大批的刺客,源源不斷的去刺殺王爺和殿下你。我們燕王府如今守備疏鬆,因為我們的軍隊已經全部被調去守衛我們的百姓了,所以王爺自己身邊沒有任何得力的人手看護。」

  朱僖的眼睛亮了起來,他激動的說到:「而那謝貴他們,一個個就在旁邊看熱鬧,拿著八千多人的軍隊,卻不顧父王的死活。。。唔,我們還可以暗示天下的百姓,那些此刻就是謝貴他們派出去的,是不是?」

  厲風奸笑:「不僅僅這樣,王爺還在刺殺中被捅了十幾刀,嗯,就說王爺現在只剩下一口氣了,我們正在滿天下的找靈藥救王爺的性命呢。騰龍密諜的那些探子可要會說話一些,告訴他們,要讓天下百姓都開始思考一個問題:為什麼一個對大明朝忠心耿耿的王爺,在自己重病的時候,沒有一兵一卒去保護他呢?王爺的軍隊,可是為了大明朝的百姓,全部都給調派出去了,而朝廷直接指揮的軍隊在哪裡?」

  朱僖轉身就走,走了幾步後,他突然又跑了回來,很認真的看著厲風說到:「厲主管,我突然想到,要送給你一個很形象的名字。」

  厲風翻翻眼睛,突然笑起來:「您說?」

  朱僖陰笑了幾聲:「狗頭軍師。」說完,朱僖嘻嘻哈哈的轉身就走,一邊走,他一邊叫嚷著:「小李子,小李子,你去哪裡了?給我滾出來,快,快,聽說有刺客要謀害父王,我們可要都小心準備著了。從軍械庫調五百把勁弩出來,都給我分配給王府的護衛,快點,你敢偷懶的話,我就把你的大腦袋都給割下來。」

  厲風嘿嘿的笑了幾聲,一揮手,靜室的房門被他的潛勁關上,他又開始仔細的琢磨起白雲老道的那一套道法和武功相結合的法門來。他已經決定了,要在半年內,逐步的使用白雲老道的那些法術,讓所有的人都習慣他能夠使用法術這個事實,這樣他保命的本錢可就多了不少了。如果不是小貓實在不像一個法師,厲風還準備讓小貓也如許的表演一番的。

  夜深,漆黑的風呼嘯著捲過了燕京城的大街小巷,無聊的把一團團的熱氣從這裡搬運到那裡,然後原本的地方就被更大的一團團的熱風給籠罩了起來。風越吹,天氣就越熱,整個燕京城都彷彿被放在了蒸籠裡面一樣,那些在自己後院裡納涼的百姓,目光呆滯的坐在涼席上,拚命的搖晃著只能讓自己的汗水更多的蒲扇,低聲的問候著這該死的天氣。

  大搖大擺的,很是囂張的,一行七十多人的,渾身籠罩在黑色紗巾中,只有一對眼珠子露出來的彪形大漢手持三尺大刀,就這麼公然的行走在了大街上。此刻原本的八百城防軍都已經到了謝貴的手下,大街上根本就沒有一個巡邏的士卒,只有那些還在大街上逗留的小孩子,被嚇得號哭起來。那些做父母的出門喝罵自己大哭的孩子,然後自己也發出了驚恐的叫聲,抓起了自己的孩子就衝回了自己的家。

  半個燕京城都騷動了起來,而那引氣騷動的黑衣人一行,則是晃悠悠的走到了燕王府的門口,大吼了一聲:「燕王朱棣,你還沒死麼?」然後他們就點著了火把,把一桶桶菜油倒在王府的圍牆上,最後再放上了一把火。於是從遠處看上去,這燕王府整個的都籠罩在了火光之中。唯獨讓人奇怪的就是,燕王府內也有人把一桶桶的油給潑了出來,似乎唯恐火勢不夠大一樣。

  厲風不知道,到了後世,西方有個姓希的人也玩了這麼一手,把他們那裡叫做國會大廈的樓房給燒了個稀爛。

  『轟隆』一聲,燕王府的大門被一小包炸藥給炸飛了出去,七十幾條漢子揮動著刀子,雄赳赳氣昂昂的衝進了王府。他們的刀子不斷的朝著那些有氣無力的揮動著兵器衝上來的王府護衛身上砍去,於是那些護衛就很配合的慘叫了一聲,立刻丟下兵器倒在了地上,隨後一碗碗的雞血、狗血什麼的就自己噴在了身上,看起來似乎他們的身體都被巨石壓過一樣,整個身體的內的所有血液都被搾了出來。

  坐在王府大殿的台階上,厲風歎息了一聲:「畢竟都是一群不專業的,打劫都演得這麼差,下次應該把蒼風堡的那一群人弄來。」

  站在厲風身後的任屠任大宮主有點看不下去了,他歎息了起來:「這些人,也叫作殺手麼?他們簡直就是在侮辱殺手這個職業。什麼叫做殺手?殺人於無形之中,這才是殺手的最高境界。可是看看這群後生晚輩,他們這個叫做明火執仗,他們這個叫做土匪進村。」氣惱的跺跺腳,任屠身體化長虹遁去,懶得再看下去了。

  厲風歎息了一聲:「您老爺子的要求還真高啊,這群人本來就是演戲麼,又不是真的拚死拚活的,何必呢?不過,不要說你這個殺手的祖師了,我這個兼職的殺手也看不下去了,實在演的太差了,差勁,差勁,差勁啊。。。喂,你們嚎叫的聲音有力一點好不好?起碼一個人臨死前,那嗓子可以讓半個燕京城聽到的。」

  於是立刻的,那潮水一樣此起彼伏的慘叫聲不斷的響起,不是半個燕京城,而是整個燕京城的百姓都聽到了這可怕的聲音,頓時一個個都在家裡,不顧這麼大熱天的天氣,用被子蒙住了自己的腦袋,瑟瑟發抖起來。有些膽氣足的也湊到了燕王府的門口,剛剛看到十幾個王府護衛被打翻在地,血流滿地的景況,立刻就被朱任帶領的蒙面人從後面用碗口粗的棍子打翻了過去。而品格惡劣的朱儀,則是把手伸進了這些百姓的懷裡,把他們身上的最後一個銅板都給掏了出來。

  一個滿臉黑鬚,手持六十斤大鐵椎的大漢大步的走到了厲風的面前,行禮到:「厲大人。」

  厲風點點頭:「張玉張指揮使?我們倒是少見,按照王爺的命令,日後你要在我手下聽令。唔,聽說張大人最近幾天都不在燕京城內,不知道是幹什麼去了?。。。嗯,閒話少說,你現在手下還有多少人?」

  張玉點點頭,恭聲回到:「下官近日都在城外,這也是奉王爺的命令行事的。我和跦能跦大人手下如今還有八百多人,都是往日裡王府招攬的能殺人的好漢,這幾天,我們就是在城外把他們召集起來,只要厲大人令下,我們立刻就可以進城。」

  厲風鼓掌,眼光閃閃的滿是邪氣:「如此甚好,明天清晨,等得燕京城內的百姓都來看熱鬧的時候,你和跦能就把那八百壯士帶進王府。那時候,如果謝貴還敢阻攔的話,就正好讓百姓們看個熱鬧。」

  張玉剛要答話,小貓已經領著四個人體跑了過來,滿臉不樂意的小貓哼哼到:「白天剛剛埋下去的人,現在又要挖出來,等得天亮了又要埋下去。可是等明天晚上我們演戲了,又要把他們挖出來。風子,你這不是折騰人麼?人家說入土為安,我感覺這錦衣衛怎麼就這麼慘,好容易被王爺老頭砸破了腦袋,現在還要被我們把他們的身體折騰個死活,何必呢?」

  厲風噓了幾聲,哼哼起來:「小貓,沒有這些腦袋破爛的屍體做門面,怎麼讓別人相信我們燕王府受到刺客襲擊了?你有點腦子好不好?什麼狗屁入土為安,落到了小爺手裡,就是死人我也要刮出三斤油水來。還不快去,把那些屍體都給我扔地上,身上再狠狠的剁幾刀,不過不要剁碎了,明天晚上還要用呢。那血也多灑一點,否則就不像了。」

  站在厲風身前的張玉打心裡寒了起來,這厲風做事的手段,實在是太。。。

  第二天大清早,跦能帶領著七百壯士偷偷的潛入了燕王府,換上了僕役雜役的衣服隱藏了起來。這些張玉、跦能從各地招攬來的遊俠兒被裝備上了三百張勁弩,團團的守住了王府內的要害建築。而張玉,則是公然帶領著一百多人,背後背著單鋒刀,拎著二十具勁弩,夾著四十壺弩箭,擠開了那些在王府門口看熱鬧的百姓,大搖大擺的朝著王府大門走去。

  謝貴的兵丁第一時間的攔住了張玉他們。謝貴自己則是飛身上前,拱手到:「張大人。」

  張玉看了看謝貴,露出了高深莫測的笑容,他恭敬的行禮:「謝大人。。。謝大人的屬下為何阻攔我等?我們奉世子令,前去王府護衛王爺,莫非謝大人對此有什麼異議麼?」

  謝貴看了看張玉身後這些滿臉囂張,一臉的不服氣,一副想要大卸活人模樣的年輕人,不由得苦笑起來:「不知道張大人,這些人是從哪裡來的?他們是王府護衛麼?如果是,為什麼以前沒有見過?他們是世子府的護衛麼?可是世子府的人我也大多認識,也沒有見過這些人。敢問張大人,他們是幹什麼的?」

  張玉手中的大鐵椎重重的杵在了地上,他瞇著眼看著謝貴,緩緩的點頭:「謝大人,這些事情,和你有關係麼?這些人都是王爺喜歡的人,平日裡在各個農場管理事務的。如今王爺重病在身,府裡防衛空虛,正好是要他們來效力的時候。」

  謝貴手一揮,眼睛朝著旁邊的一個偏將使了個眼色,大聲嚷嚷起來:「如今燕京城的防衛有謝某人負責,張指揮就不用擔心這麼多了。這些閒雜人等,誰知道是否有刺客藏在裡面?我屬下的士卒,我謝貴還是清楚的,最起碼他們沒有違法亂紀之徒。這王府的安全,我謝貴一人承擔,張大人帶來的人手,如果沒有事的話,就還是回去吧。」

  張玉絲毫不留情的譏嘲起來:「謝大人負責王府的防衛?張某敢問,昨夜王府受襲之時,謝大人身在何處?據說是有大批的刺客公然襲擊王府,而整個晚上,謝大人的兵卒一人未見,謝大人可否告訴張某,這是為甚?」

  那個偏將已經擠出了人群,快步的朝著中官老太監的住所跑去。他剛剛轉過了街角,任天虎和任天麒就從街邊撲了過去,一左一右的夾住了他,而任天麟則是陰笑著從他的身後摀住了他的嘴巴,一柄三寸長的小匕首準確的從背後送入了他的心房。那偏將根本就沒有掙扎一下,軟綿綿的倒在了地上。站在街角的沙山隨手揭開了屋簷下的一口水缸,任天虎拎起這偏將就塞進了水缸內。幾個人互相對笑了一下,拍拍衣服,懶散的朝著王府走去。

  謝貴聽得張玉的質疑,有點惱羞成怒的喝道:「本都指揮使昨夜正在城外檢閱軍隊,今日方才入城,哪裡。。。」

  厲風懶洋洋的聲音響了起來,他坐在被燒成廢墟一般的王府大門口,嘴裡『吭哧吭哧』的啃著一個不知道從誰家的地窖摸來的山東大蘋果。『噗』的一聲吐出了一口的殘渣,厲風罵咧到:「媽的,昨天白天,不知道是誰的狗腿子就已經把城裡的要害通道都給掐死了,居然還好意思說今日才進城?我操你十八代祖宗的乾姐姐。」

  謝貴楞了一下,他沒有想到厲風會罵出這樣難聽的話,畢竟大家都是朝廷命官,官品都在三品以上啊。厲風把那啃了半邊的蘋果隨手丟在了地上,一腳踏碎,隨後站了起來,整理了一下腰間懸掛的青冥劍,冷哼到:「張玉,你還等著幹什麼?你他娘的在軍中好稱『屠夫』,莫非一條叫喳喳的野狗就嚇住了你麼?把兄弟們都帶進來,老子準備了一桌子好吃好喝的,誰他媽的敢攔,小貓,你就給我揍他。」

  小貓虎吼一聲,腰間陪著虎咆刀,手裡掄著一根丈餘長的百煉精鋼長棍從厲風身後閃了出來,一棍子砸在了旁邊的石頭獅子上,當場就把那石獅子給砸成了粉碎。他吼叫了一聲:「娘的,誰敢和虎爺我較量一下?」

  張玉威嚇的擺動了一下手中沉重的大鐵椎,冷笑一聲,推開謝貴就要往王府裡面走。謝貴氣得面色鐵青,拔出了自己的佩刀,喝道:「你敢?」『唰』的一聲,他身後的那些士兵一個個都抽出了自己的兵器,排成了一個整齊的密集的方形陣,攔在了張玉的面前。有一百名士兵則是在一個百戶的帶領下,團團的圍住了站在台階上的厲風和小貓,滿臉都是不怕死的悍勇之氣。

  張玉看得面前攔路的三百多人,不由得有點遲疑的看向了厲風。四周腳步聲『踏踏』而來,又有幾百謝貴屬下的衛所士兵衝了過來,把那圍觀看熱鬧的百姓呵斥開,從後面圍住了張玉等一行百多人。

  厲風尖叫起來:「燕京城的父老們啊,你們看看啊,這謝貴要造反啊。。。大家想想,沒有王爺,你們能吃好喝好,找個好媳婦麼?現在王爺要病死了,還有一些惡棍要派刺客殺王爺啊。這謝貴就是和刺客一夥的,王爺調護衛進去保護自己都不行啊,你們說,這謝貴歹毒不歹毒啊?父老們,你們的兒孫都在王爺的軍中效力吧?王爺平日裡對你們怎麼樣?」

  山崩海嘯般的呼喊聲響了起來:「王爺千歲。。。謝貴滾開。。。王爺千歲。。。謝貴滾開。」其中有一些人的嗓門特別的響亮,那是幽冥宮混在百姓群中的殺手,聽得厲風挑撥開了,頓時就帶頭喊叫起了口號。

  那些士兵們渾身哆嗦了一下,手中的兵器微微的下垂了,他們可不敢向燕京城的父老出手的。謝貴更是臉色煞白,他根本沒想到,哪怕他在燕王手下做官已經做了這麼多年了,他還是沒有想到,朱棣在燕京城的百姓中擁有這麼高的威望。

  厲風運功刺激了一下鼻淚管,頓時眼睛裡面淚如泉下,他跪倒在地上,哭爹喊娘起來:「老天爺啊,我他媽的都不要活了啊。王爺這麼好的一個人,就要被這群奸臣小人給害死了啊。想想看,這幾十年來,不是王爺在燕京城,百姓們能有好日子過麼?那元蒙的韃子,還不把燕京城整個的給搶光了,女子都給奸光了啊。」

  厲風狠狠的掐了一下小貓的小腿,低聲喝道:「哭,跪下來給我哭,你想到什麼傷心的就給我哭,快。」

  小貓『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噢嗚』的一嗓子開始哭了:「老天爺啊,嗚嗚嗚嗚嗚,老天爺啊。。。嗚嗚嗚,娘的,我藏在床上的肉啊,誰偷了我的肉啊。。。嗚嗚嗚。。。風子,我哭不出來啊,那老頭子沒事啊。。。嗚嗚嗚,我怎麼哭啊。。。嗚嗚嗚,就算那燕王要死了。。。嗚嗚嗚,我也沒辦法傷心啊。。。嗚嗚嗚,他又不是我兒子。。。嗚嗚嗚,我幹嗎哭他啊?」

  厲風氣急,偷偷的一指頭點在了小貓的屁股上。一股陰寒至極的水元力以及一股灼熱到了極點的火元力讓小貓的屁股散發出了一種古怪的味道,小貓渾身一哆嗦,扯著嗓子嚎叫起來:「天啊。。。沒天理啊。。。王爺啊。。。你要死了啊。。。嗚嗚嗚,謝貴啊,你他媽的還不自殺啊。。。啊!」卻是厲風又是一指頭點了過去,疼得小貓渾身抽筋。

  一個混雜在百姓群中的幽冥宮殺手叫嚷了起來:「都是這群當兵的,他們想要害死王爺啊。。。鄉親們,我們聽說,朝廷要給王爺治罪啊。王爺要是都被害死了,我們燕京城,還有這麼好的日子過麼?這十幾年來,我們燕京城沒有盜匪,沒有流民,每戶人家都安居樂業,這都是王爺的功勞啊。」

  另外一個殺手彎腰,挖出了一塊地磚,狠狠的砸向了那一群站好了陣勢的士兵。『咚』的一聲,一個士兵被砸得血流滿面,暈倒在地。那殺手叫嚷起來:「打死這群當兵得,他們是朝廷派來得,看到我們燕京城富庶了,他們想要搶我們的家財啊。這群兵痞,那群奸臣,他們想要搶我們的家產啊,打死他們。」

  厲風的表演很刺激,百姓們已經相信,王府已經被逼到了一個淒慘落魄的境地。張玉的表演很成功,他丟開了手中的大鐵椎,英雄末路一般的仰天歎息了一聲。這些殺手的表演很標準,非常恰到好處的挑起了百姓心中的怒火和憂心,數千名百姓叫嚷著抓起地上的石頭等等,朝著那些謝貴屬下的士兵打去。

  由於最近幾天厲風他們在背後造的謠言,燕京城的百姓早就是人心惶惶的了,此刻突然看到那些士卒竟然是有著封鎖王府的意味在裡面,頓時所有的百姓都炸窩了,他們也不顧那數百士兵手中的兵器,朝著他們湧了上去。


第一百一十二章 蠱惑民心 (中)

  謝貴有些茫然,他不知道事情怎麼就突然發展成了這樣。百姓們怎麼了?他們怎麼要造反麼?抓捕朱棣的命令,可是當今皇帝下的,這些百姓都不知道麼?他下意識的下令:「列陣,警戒。發信號,叫兄弟們過來支援。」

  那些士兵緊緊的聚集在了一起,刀槍林立,朝向了這些燕京城的百姓。

  一個老頭子撕開了自己的衣襟,把裸露的胸膛送到了那些士兵的刀槍面前,他嚎叫著:「你們這群小王八羔子,不知道是王爺,才讓你們全家吃飽飯麼?你們現在還來禍害起王爺了,老子這條命也不要了,就和你們拼了吧。。。有膽子的,你們這群王八蛋就砍了老頭子我,告訴你們,我老頭子的兒子,可也是個把總。」

  『啊』的一聲慘叫,那老頭子已經倒在了血泊中,沒有人看清楚到底是誰砍翻了他,但是很顯然的,在他面前的三個士兵的刀鋒上,都抹上了一溜兒鮮血。百姓們發狂了:「李家老爹。。。你們這群喪盡天良的東西,把我們百姓不當回事情啊,我們打死你們這群王八蛋。」更有百姓叫嚷起來:「來人啊,李家老爹被砍死了,大家快來啊,打死這群混蛋。」

  人聲鼎沸,無數的百姓在幽冥宮殺手的叫嚷聲中和暗地裡的導引下朝著王府湧了過來,而謝貴手下的那些士兵也看到了天空中的煙火信號,急匆匆的列隊跑了過來。這些士兵強行的突破了百姓們的人牆,聚集在了一起,其中又有很多百姓被不知道從哪裡飛來的磚頭打得頭破血流,自然這筆帳也算到了謝貴的頭上。

  百姓們發瘋了,他們就要發狂了,要不是還有點忌憚那些士兵手裡的兵器,他們已經衝上去打死謝貴等人了。謝貴彷彿風雨中的一支小船,身不由己的連連倒退,他膽子再大,也不敢和這些百姓硬來啊。官逼民反,那他謝貴可是死定了。看著前面人頭湧動、面目扭曲的百姓,謝貴有一種想要哭出來的衝動,他終於明白了,世間最可怕的事情並不是面對數萬敵軍,而是面對這些沒有太大力量的百姓。

  眼看得情勢就要變得不可控制,厲風他們身後,突然傳來了朱棣有氣無力的聲音。穿著一身寬大的白色長袍,面色枯槁到了極點,雙眼深深下陷,嘴唇發黑,上面還糊著一層脫落的皮,整個身體在清晨的風中晃蕩,彷彿隨時可以飛出去的朱棣,簡直就如同幽靈一般。他很勉強的扶住了小貓的肩膀才站穩,然後低沉的喝道:「父老們,回去,回去你們的家裡,不要為了這些事情,枉自丟了性命。」

  朱棣喘息了幾聲,突然噴出了一口黑色的血,勉力的叫嚷起來:「我朱棣一生,上對得起天,下不愧於地,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等得本王身體稍微恢復一些,本王一定要去京師面見陛下,看看本王到底犯了哪一罪狀,要削去本王的王位,還派來了錦衣衛抓本王入京。」說著說著,朱棣的臉上湧出了一陣明顯不正常的潮紅色,又是一口鮮艷的粉紅色的血噴了出來。

  就這個時候,就在百姓們跪倒在地痛哭失聲的時候,十幾條黑影從遠遠的地方飛掠了過來,一個蒼老有力的聲音大聲的喝道:「朱棣,你不死,吾主安能放心?你去死吧。。。」那十幾條黑影手一揚,上百隻尺許長,指頭寬,柳葉一般薄的飛刀頓時帶著尖銳的破空聲,帶起了尺許長的白光,射向了朱棣的身體。

  厲風尖叫了一聲:「王爺。」他團身撲起,抱住了朱棣,然後兩人在空中翻騰了三周。厲風很完美的控制住了自己和朱棣身體翻轉的角度,綁在他們身上的三十幾個小小的血囊幾乎是同時被飛刀劃破,一道道血泉就在萬千百姓的面前,很是猙獰可怕的飛濺了出來。自然,朱棣和厲風都非常配合的發出了淒厲的慘叫聲。

  『嚓』的一聲,厲風的髮髻被一柄飛刀打得稀爛,厲風在心裡瘋狂詛咒起來:「該死的,說什麼是幽冥宮的十三血手修羅,娘的,還是你任屠親自帶隊,這一刀不就失手了麼?差點沒把小爺的腦袋給打碎了。娘的,下次再也不玩這種勾搭民心的事情了,這是拿命在拼啊,我不過就是求陞官發財罷了,至於這麼辛苦麼?」

  『撲通』一聲,厲風抱著朱棣倒在了地上,厲風『有氣無力』的嚎叫起來:「來人啊,你們這群王八蛋,快來人啊,王爺受傷了。快來人啊,王爺快沒氣了啊。。。嗚嗚嗚嗚嗚。。。」厲風涎水眼淚的全部抹在了朱棣的胸口上,朱棣氣得臉上肌肉直哆嗦,但是只能由得厲風去折騰了。

  任屠他們這十幾條蒙面大漢從天上飛射而下,雄渾的掌力籠罩了三丈方圓的地面,就要把厲風他們一掌擊斃。小貓則是虎吼一聲,丟開手中的鐵棍,雙拳朝著天空轟出了兩道青色的氣勁,發出了『嗚嗚』的虎嘯聲。『轟』的一聲,小貓身上衣服全部破碎,整個身體彷彿炮彈一樣飛射十幾丈遠,在地上反彈了兩下後,重重的砸進了大殿裡面。

  任屠他們則是借力飛起,幾個黑衣人咬碎了嘴裡的血囊,噴出了鮮血,一滴滴的血從下巴處滴了下去。

  五六十條身上到處綁著繃帶,有氣無力的王府護衛衝了出來,嘴裡叫嚷著:「殺,殺,殺死這群該死的刺客。」其中有好幾個人跑著跑著就摔倒在了地上,好狼狽的在地上用手爬著的前進,每爬一步還在叫嚷著『王爺』。。。這景象,淒厲極了,也震撼極了。

  百姓們鴉雀無聲,他們沒有想到,往日裡威風凜凜的王府,怎麼如今成了這般淒慘的模樣?往日裡經常有上千鐵甲精銳在內執勤的王府,如今怎麼只能有這麼點重傷的護衛衝出來?難道那些刺客就真的這麼厲害,王府的護衛都遇害了麼?百姓們漸漸的騷動了起來,他們看著還在空中向上飛昇中的任屠等人,無數的詛咒聲響了起來。

  雨點一樣的磚頭朝著任屠他們飛了過去,百姓們瘋狂的嚎叫著,問候著任屠等幽冥宮殺手的三十六代祖先。那些磚頭根本就砸不中任屠他們,反而是落下去,把厲風和朱棣打了個生疼生疼的。厲風氣得低聲亂罵,罵那些百姓實在是有頭無腦,實在是一群不知所謂的人。

  張玉發令了:「兄弟們,上連弩,射。」

  二十張勁弩,每張勁弩可以壓三支弩箭,一百多名遊俠同時動手,很快的就上了弦,然後隨著『嘎吱』的呼嘯聲,六十支勁弩朝著任屠等十幾名黑衣人呼嘯而去,聲勢好不凌厲。任屠等人的身體在空中扭曲了一下,把衣服下面的血囊主動的送到了那些鈍頭箭矢上,頓時血雨從天空灑落了下來。任屠一聲厲呼:「點子扎手,兄弟們扯呼。。。朱棣,明日我等再來取你人頭。」說完,他們遠遠的飛遁了出去,一路上灑下了無數的雞血、狗血。

  號哭中的厲風『勉力』扛起了朱棣,步伐踉蹌的朝著王府內院跑去,他在大聲的叫嚷著:「太醫,太醫,快來救命啊,王爺被暗器傷了,他媽的,暗器上有劇毒啊,王爺流了好多血啊。。。快來人啊,呂公公,呂公公,救命啊。。。」

  謝貴已經被一連串的事情弄得反應不過來了,他本來就不是一個腦筋靈活的人物。此刻看得厲風抱著朱棣走進了王府內進院子,他一時間沒有了頭緒,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張玉冷笑一聲,抓起了自己的大鐵椎,大吼了一聲:「奸賊亡我之心不死,兄弟們,跟老子衝進去,保護王爺,衝啊!誰敢攔路,就給我殺了誰。」

  大鐵椎一擺,謝貴手中長刀一震,頓時被逼開了幾步,張玉左手又拔出了一柄尺許長的短刀,大喝一聲,帶著那百多名遊俠,列成一個三角陣,衝進了王府裡面。一路上有幾個膽大的士兵還要攔截,都被張玉毫不客氣的劈砍了幾刀在身上,此刻正在地上呻吟。

  百姓們站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朱棣進去了,厲風進去了,小貓也不見了,就只有謝貴他們這些士兵站在原地發楞了。就這個時候,朱僖晃悠悠的出現在了大門口,他拱手說到:「諸位鄉親,父王感激諸位的高情盛意,但是君命不可違,大家還是散去吧。。。日後情勢如何,我等也不知曉。只求日後燕京城的官員,能夠體恤百姓,能夠愛護百姓。。。我們燕王府,此刻也是風中殘燭,不知道還有多少天了。」

  一個粗壯的漢子猛的叫嚷起來,他在人群中跳了起來:「世子殿下,你們燕王府,可不能不管我們啊。朝廷的命令,你們就非要聽麼?」

  周圍的百姓都認識這個人,城裡開油鋪的老闆。百姓們聽得他叫嚷了,頓時紛紛說到:「是啊,是啊,朝廷的命令,幹嗎要聽呢?殿下,朝廷又沒有給我們一口飽飯吃,我們今天的好日子,都是王府給我們的啊。」

  謝貴聽得額頭冒冷汗,這些話,可不是這些百姓要反了麼?他大聲呵斥起來:「你們只知道有王府,不知道有天子,你們是不是要造反了?」

  一個老頭子叫嚷起來:「要造反,也是你們逼的。燕王爺做了什麼?你們要苦苦的趕盡殺絕啊?沒有燕王爺坐鎮燕京城,你們那個皇帝,還能這麼舒舒服服的坐龍庭麼?。。。我呸。。。給一條狗一塊肉吃,那狗還會感激得搖尾巴呢。」

  謝貴狂怒,他手中的佩刀不由自主的揮了出去,『嗤』的一聲,那個鄉老被謝貴一刀劈死。謝貴愣住了,百姓們也都愣住了。『哦』的一聲,百姓們轉身就走,一時間走得乾乾淨淨,每個百姓的眼裡,都閃動著怒火,一些年輕人還在不斷的詛咒著,一個個互相打手勢,聯絡了起來。

  謝貴本來以為,百姓們會立刻衝上來拚命的,但是他就是沒有想到,百姓們居然沒有任何的反應,似乎他們對於那老頭的死,一點點的想法都沒有。反而正是因為這樣,謝貴心裡深深的害怕了起來,因為他不知道百姓們此刻在想著些什麼,他感覺自己的屁股就是坐在了火山口上,一股子的火焰正在灼燒著他的屁股。

  第二天中午的時候,燕王府出來了一支三百多人的隊伍,厲風打頭,小貓殿後,任天虎三兄弟、馬和拱衛著居中的那頂轎子。隊伍快速的朝著東門行去,一路上,很古怪的,有很多年輕的燕京城居民有意無意的跟在了他們的後面,那些滿臉義憤之色的年輕人,腰間都鼓鼓囊囊的,似乎攜帶了一些可以打破人頭的東西。

  朝廷派來的天使,那個中官老太監帶著錦衣衛攔在了大街上。老太監尖聲尖氣的叫嚷了起來:「朱棣,你們去幹什麼?按照皇上的旨意,你現在只能在王府內養傷,你想去哪裡?莫非是要出逃麼?」

  身上看起來有點不甚利索,走路都有點搖擺的厲風緩緩上前,鞠躬到:「公公,我們是護送王爺去白雲觀的。王爺昨天失血太多,身體一直在發低燒,加上王爺的病又犯了兩次,打殺了好幾個護衛人等,實在是熬不下去了。如今只有白雲觀的白雲道長,憑借他的法力,也許還能救我們王爺一條命啊。」

  老太監蠻橫的喝道:「哪裡這麼容易?你們要是出去了不回來怎麼辦?按照皇上的旨意,你們現在只能留在府裡,等得燕王的身體稍微安康了一點,馬上就要送去京師領罪,你還敢怎麼?」

  朱僖策馬衝了上來,馬鞭子狠狠的抽向了老太監:「老奴才,我父王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我要你的狗命。」

  老太監尖叫起來,他眼裡閃動著氣急敗壞的綠光,瘋狂的叫嚷著:「來人啊,來人啊。。。抓下他們,王指揮率領的大隊人馬,已經到了河北境內了,看你們燕王府還有什麼好囂張的,來人啊,給我抓起來。」

  一聲仇極、怒極的嚎叫聲響起:「馮公公,我,我,我,我謝貴哪裡冒犯了你?你的屬下,為甚輪姦了我的女兒?」謝貴帶著無數士兵衝了過來,四周立刻密密麻麻的佈滿了謝貴手下的士兵,一個個刀出鞘,箭搭弓,虎視眈眈的看著那些來自京師的錦衣衛。

  厲風偷偷的看了任天麟一眼,打了一個讚許的手勢。任天麟得意的搖動著手中的折扇,冷笑著思忖著:「這厲風的主意倒是絕戶計。。。本公子先奸了那謝貴的女兒,然後扔進了那些錦衣衛的床上,再給他們下了一點『春風玉露散』,嘿嘿,十幾條大漢輪流伺候一個小娘皮,倒是便宜了謝貴,得了這麼多的便宜女婿。」

  謝貴滿臉黑氣的衝了進來,他頂盔束甲,手裡抓著一柄點鋼長槍,分明就是要上陣廝殺的模樣。

  那馮老太監楞了半天,突然叫嚷起來:「謝大人,你認為我們錦衣衛,會做這樣的事情麼?」

  謝貴咆哮起來:「難道我女兒會胡說八道,把這些骯髒事情當笑話說麼?。。。她已經上吊自殺,現在就輪到我來給她報仇了,交出那十七個混蛋,否則,否則。。。否則不要怪我謝貴不客氣了。」

  厲風『嘖嘖』有聲的譏諷起來:「馮公公?嘖嘖,還一直不知道您姓什麼的。您可是御下不嚴啊,這次怎麼就得罪了謝大人的女兒呢?雖然那是他的私生女,小老婆養的,但是也畢竟是他的骨血啊,你們錦衣衛在京師橫行霸道慣了,莫非還要在燕京城來禍害百姓麼?。。。鄉親們,大家看看,謝大人的女兒都被他們禍害了,要是等得他們在燕京城做主了,你們家的大閨女可就。。。」

  遠遠近近的百姓們一個個沉默不語,眼裡閃動著極度仇視的目光,那目光彷彿火焰一樣,燒得那馮老太監渾身一陣疼痛。老太監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情:「萬夫所指,這味道不好受啊。」

[ 本帖最後由 carserty 於 2007-4-3 22:29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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