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俠] 仙凡道 作者:仙人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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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ro 2007-12-12 09:48:3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06 201767
huro 發表於 2007-12-12 10:29
(前傳)第五篇 五湖風平 第七節 返回黃山

  這一路速度更勝來時,很快就到達島岸,緊接著踏水而過,遠遠地看見黃石島的岸邊隱隱站著六條身影,不由長嘯一聲,驚天動地,直衝雲霄,其中的五人立即興奮起來,不停地揮舞著雙手。距離岸邊還有數十米時,陳凡一躍而起,瞬間站在懸崖絕壁之上,放下兩個徒弟後,笑吟吟地看著眾人。

  華方元扔下手中的巨劍,撲過來投入他的懷中,嚎啕大哭:「師父,嗚嗚!師父,您怎麼去了這麼多天才回來?」淚水很快將陳凡的胸前濕透了,陳凡感到他瘦小的身體在輕輕地顫抖,不由拍拍他的後背安慰道:「老七,不要怕,師父只是去白霧島呆了幾天,現在已經安全回來了,不要哭。」華方元卻緊摟著師父不肯鬆手,陳凡也摟著他瘦削的雙肩。

  其他四人都是欣喜若狂,神情激動,華四元滿眼淚水,聲音稍稍嘶啞:「師父,自從您去白霧島之後,七師弟天天都在這裡等候,邊等邊哭,我們怎麼勸也不回山。」華方元聽後頗為不滿,嘟嚷道:「六師兄,你也哭過,大師兄可以作證。大家看看,他現在還在掉眼淚呢!」眾人均為之莞爾。

  華豪元喜極而泣,垂淚說道:「老七,我們早就說過,師父肯定會沒事的,你瞧瞧,師父的氣色甚至比以前還好。」華方元抬起頭來,盯著師父奇道:「真的,三師兄,師父確實比前幾日好看了。」陳凡見他兩眼通紅、原本潔白光滑的小臉變得微黑粗糙,而且明顯瘦了一大圈,心中一陣感動。

  另外兩人畢竟是年齡最大,性情沉穩,強忍著激動的心情,很快就平靜了許多。華雄元看著華傑元兩人,抱拳說道:「兩位師弟辛苦了,其它事件先放在一邊,趕快回去調息。」華方元此時才注意到兩位師兄,驚呼一聲:「四師兄、五師兄,你們怎麼變成這副模樣?」卻見大師兄橫瞪一眼,吐了吐舌頭,放開師父,走過去拉著兩人的手,輕輕的拉扯道:「兩位師兄,下次去白霧島一定帶上小弟,好嗎?」華傑元拍拍他的肩膀,連連點頭,華傲元滿臉微笑,疼愛地看著這位小師弟。

  看到躲在遠處的娰虎生,陳凡忍不住樂了,自己剛落地時,他的表情非常豐富,首先是震驚,露出不可思議的目光,然後是疑惑不解,甚至於有一絲害怕。更加有意思的是,大狗熊變成了一個大花臉,青一塊、紅一塊、紫一塊,而且剃了一個陰陽頭,左側光滑如鏡,右側只保留著半寸長的頭髮,全身幾乎赤裸,露出強壯的肌肉,如同一塊塊大小不一的鐵疙瘩,真可謂虎背熊腰、雄壯之極,可惜原本黑黝黝的皮膚被塗成五顏六色,隱隱可見一道道傷痕,幾片寬大的樹葉用一根麻繩胡亂捆紮在腰間,勉強包裹著下體,如同原始部落的野人,更似非洲叢林裡的大猩猩,嘿嘿!肯定是華方元的傑作。

  「師父!」華方元蹦蹦跳跳地跑過來,指著娰虎氣鼓鼓地說道:「大狗熊是個大壞蛋,既然敢胡說八道,說什麼師父您再也回不來,還說什麼我們一輩子也無法離開黃石島,只有他才能帶我們出去,弟子一氣之下狠狠地修理了他一頓。」接著慢慢的向娰虎生走去,昂首挺胸,得意洋洋:「大狗熊,我師父是天下第一高手,什麼事件都難不倒,比你那個赤什麼的,哦!吃蝦子破師父強多了,怎麼樣?現在心服口服了吧?」又笑嘻嘻地說道:「嘿嘿!七爺我化妝的水平真不錯,很帥吧?要不要每天給你換一套新衣服?」娰虎生就像見到鬼一樣渾身發抖,露出恐懼的目光,連連後退,最後蜷縮在一塊巨石下尖叫道:「七爺,不要,大狗熊再也不敢亂說。」眾弟子都忍不住轟堂大笑。

  笑過之後,華英元拱手說道:「老七,先不要吵鬧,先讓師父與兩位師弟回山洗漱休息。」 華方元停下腳步,朝娰虎生揮揮小拳頭,冷哼一聲,似乎在說:「大狗熊,先放你一馬,回去再跟你算賬。」娰虎生長舒了一口氣,隨即又緊張起來。

  「好,咱們回山。」陳凡依然抓起華傑元和華傲元兩人,說道:「我們先行一步。」隨即飄然而去,卻聽到身後傳來華方元的叫喊聲:「師父,等等我!大師兄,大狗熊交給你了,二師兄,幫我拿一下寶劍。」緊跟著向師父狂奔過來。

  陳凡放慢速度,不一會兒,華方元趕了上來,氣喘噓噓地說道:「師父,弟子跟您一起回山,咦!您後面是什麼東西?」陳凡輕笑道:「都是寶貝,為師從白霧島帶出來的寶貝。」華方元喜道:「真的?島上的寶貝多不多?」陳凡哈哈大笑:「多,多得很!到處是寶貝,就看你有沒有本領取。」華方元緊盯著那幾根獠牙,眼巴巴地說道:「師父,您有那麼多寶貝,能不能送給弟子一根?」陳凡略一思索,點頭說道:「可以借你一根玩玩,不過,此物非常神秘,為師需要好好研究一番,千萬不要弄丟。」華方元滿臉興奮,連連說道:「您放心吧,絕對不會丟失。」繞到陳凡背後取下其中的一根,滿心歡笑:「嘻嘻!好寶貝,謝謝師父。」隨即蹦蹦跳跳地調頭就跑,邊跑邊大叫道:「各位師兄,你們看看,這是師父帶回來的寶貝,......」

  「嘿嘿!這個小傢伙!」 不知不覺中,陳凡加快了步伐,心中卻湧起一股暖流,全身洋溢著濃濃的親情,如今師徒八人已經成為一個不可分割的大家庭,自己是名副其實的家長,他們都是自己的孩子,大家和睦相處,情真意切,其樂融融,能有這七個徒弟,此生再無遺憾。

  這一路風馳電掣,很快就回到黃山頂,站在樹頂,看著眼前的議事廣場,一下子愣住了,左面半臥著三十幾隻老虎,右側站立著六、七十隻野狼,每隻老虎身長都在一丈以上,翹起尾巴,面對狼群怒目而視,張開血盆大口齊聲低嘯,威風凜凜,野狼也是毫不示弱,個個健壯彪悍,對著虎群不斷地嚎叫,張牙舞爪,氣勢洶洶,整個山頂虎嘯狼嚎,一派殺氣騰騰的景象,只是獸群的前面都劃著一條長長的白線,相隔二十多米,中間就是那三根巨木,無論對方怎麼對峙、挑釁,誰也不敢越雷池一步。

  華傑元連忙說道:「這些都是黃石島上野獸,它們已經被三師兄馴服,平日不敢傷人。」華傲元有些不解,喃喃地說道:「它們從來不敢靠近黃山三里範圍內,今天怎麼爬到山頂呢?」華傑元笑道:「肯定是三師兄幹的好事,他在這些猛獸身上下了不少功夫,個個天生稟異,通曉人性,機靈得很,翻山越嶺如履平地,爬樹游泳樣樣精通,甚至於學會了不少武技,弟子以前曾經與它們比試過,對付兩、三隻還可以,如果五、六隻一湧而上的話,只有落荒而逃。三師兄閉關期間,就讓它們代管全島的野獸軍團。」

  陳凡興趣大增,輕笑道:「你們先回靜室調息,為師試試它們的厲害。」華傲元慌忙說道:「師父,它們數量太多,您要小心一點。」忽覺華傑元暗扯他的衣服,拍拍腦袋,恍然大悟道:「我真笨,師父出手還不是小菜一碟?師父,弟子告辭!」兩人施禮後奔向山腰的靜室。

  「嘿嘿!老三有兩下子,竟然無師自通,摸索出如此高明的馴獸功夫,恐怕地球上的馴獸師也是遠遠不如。」陳凡躍下樹頂,緩緩地向獸群中間走去。虎群與狼群很快就感到有陌生人靠近,立即停止了吼叫,不約而同地轉頭瞪著陳凡,體毛倒豎,全神戒備,眼中露出警惕的目光。

  陳凡走到三根巨木之下,環顧兩側百十雙惡狠狠、綠油油的眼睛,虎群中間最大的一隻老虎身長近兩丈,狼群前面的一隻灰毛公狼最為強壯,應該就是虎王與狼王,心中不由暗笑:「虎視眈眈、虎狼之師,大概就是由此而來,今天總算領教了。」猛然腰桿一挺,長嘯一聲,天崩地裂,震耳欲聾,回音久久不散,所有的虎狼都頭暈腦漲,立即軟癱在地無法動彈,看著眼前全身煞氣的陳凡,目光中露出無比的恐懼與敬畏。

  又是一聲輕嘯,柔和細長,如沫春風,獸群很快就全部爬起來,精神抖擻,活潑亂跳,陳凡兩手一招,虎王與狼王均不由自主地跑過來,倚在他的腿邊不停地磨蹭,其它虎狼也緊跟著將他圍在中央,發出陣陣低嘯,隱含討好之意,陳凡撫摸著它們的頭部,忍不住哈哈大笑。

  「師父!」幾條身影從南面的小道躍上山頂,看到眼前的景象驚奇不已,華方元飛奔過來,大叫道:「師父,您真厲害,這麼快就將它們收服了。」然後對著虎王、狼王招手道:「大黃、小灰,過來!七爺給你們一個任務。」兩獸看了他幾眼,卻無動於衷,依然靠在陳凡腳邊磨蹭,氣得華方元連連跺腳,哇哇直叫:「兩個畜牲,現在有了師父就不理七爺,看七爺我怎麼修理你們。」

  陳凡輕笑一聲,拍了拍兩獸的後背,它們這才慢慢地跑到華方元身邊,伸出長長的舌頭添著他的腳跟,華方元高舉手中的獠牙正欲狠狠地揍它們一頓,忽然展顏一笑:「幸虧是師父,不跟你們計較。」摸摸它們的頭皮,指著華英元手上的娰虎生說道:「從今天開始,大狗熊交給你們看守,無論是幹活偷懶還是裝死,都給我狠狠地教訓,咬他幾口也行,嘻嘻!記住了,管好了七爺有賞,否則,哼!」

  兩獸似乎聽懂了他的話,高高興興過去,虎王張開血盆大口將娰虎生含在嘴裡,然後撒腿就跑,狼王緊跟其後,所有的虎狼也一溜煙地奔下山去,只聽到娰虎生在聲嘶力竭:「不要,七爺,不要,華爺爺,救命啊!」哭叫聲越來越遠,很快就消失在山下。

  華豪元上前說道:「弟子費了無數心血才降住它們,沒想到師父只是一聲長嘯,眨眼間就做到了,而且都是心悅誠服,慚愧!」陳凡笑道:「你的修為太低,能夠降服它們已經是極為難得了,為師只是依仗功力深厚,算不得什麼本領。」

  華英元吩咐身邊的華四元:「老六,今天你值日,快去給師父與你兩位師兄準備飯菜。」華四元笑道:「今早大黑送來了幾條魚和幾隻野雞,都在廚房裡放著呢,現在還活蹦亂跳,師父,弟子去了!」拱拱手調頭下山,華方元眼珠一轉,將獠牙塞給華英元,然後轉身追去,同時大叫道:「六師兄,小弟來幫你。」

  眾人都會心地一笑,陳凡問道:「大黑是誰?」華豪元摸了摸後腦勺,不好意思地說道:「弟子馴養了一些飛禽,其中兩隻是黑雕王,大家給它們起了外號叫大黑、小黑。」華雄元豎起了大拇指,誇耀道:「三師弟的馴養技術真是天下一絕,大黑和小黑四年前不知從什麼地方飛到慶湖,極為凶悍,每一隻都可以與虎王打個平手,他僅用了不到兩個月時間就將它們馴得服服帖帖,厲害!」

  華英元輕歎一聲,搖了搖頭說道:「它們驕傲得很,除了三師弟之外,誰也不理會,平時躲得無影無蹤,不知道它們在哪裡築巢。」華豪元尷尬地摸了摸腦袋,吶吶地說道:「它們都不是尋常的黑雕,每個月只來黃石島一次,弟子也搞不清它們的住處,否則早就招來讓師父鑒別。」陳凡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今後有的機會,不急這一時。走,咱們一起去大廳。」

  坐在寬大的太師椅上,陳凡取下後背的三根獠牙,看到它們的根部不知何時變得極為光滑,原有的皮肉血跡早已不見,心中一愣,不禁暗自搖了搖頭,隨手扔給華雄元、華豪元兩根。三名弟子盤坐在下首,各自把玩著手中的獠牙,不一會兒,華英元拱手說道:「師父,此物應該是某種巨獸的牙齒,難道是您從白霧林裡帶出來的?」

  「是啊!」陳凡連連苦笑,將白霧林的經歷簡略地講述了一遍,然後長吁短歎道:「裡面太恐怖了,不僅指丹師級的獸王和更為神秘的高手,最厲害的是幻陣,即便是金丹師也會束手無策,為師能夠僥倖逃脫至今莫名其妙。唉!還有白霧山、白霧洞,肯定是更加厲害,估計當今修士界再沒有哪一位高手能夠全身而退。」

  三人聽後均驚駭不已,華英元睜大眼睛,感到不寒而慄,喃喃自語道:「野獸竟然能夠修煉,而且修至丹道,太不可思議了。」華豪元連連點頭,晃了晃手中的獠牙說道:「怪樹和巨獸肯定不是凡間所有,否則早就傳遍了修士界,弟子覺得,白霧島不下於十大禁地,只是因為它不為人知,方才默默無聞。」華雄元思索片刻,拱手說道:「師父,弟子認為巨獸雖說凶悍,但它們可能是依靠白霧和怪樹生存,也許離開了白霧林就會立即死亡。另外,也許一萬年前有一位高人在此隱居,不,如此龐大的幻陣不是修士所能布下,也許他是一位仙人。」

  陳凡擺弄著獠牙,含笑道:「老二言之有理,大家今後輕易不要去白霧島。為師覺得此牙非同尋常,肯定大有用處,咱們慢慢研究。」華英元忽然抽出巨劍砍向獠牙,一聲脆響之後,獠牙卻是絲毫無損,大喜過望:「師父,連寶器也對它無可奈何,完全可以作為弟子的兵器,其威力絕對不比寶器差。」華豪元嘿嘿一笑:「我也來試試!」緊跟著取出佩劍砍去,劍刃居然崩出一個缺口,不由哈哈大笑:「太好了,咱們每人一件寶器,而且是天下最奇特的寶器。」華雄元將獠牙放在鼻子下聞了聞,頓時笑逐顏開:「大師兄,三師弟,還有一股淡淡的異香,清心安神,絕對是好寶貝。」兩人連忙效仿,立即喜不自禁。

  陳凡拋出手中的獠牙,獠牙圍繞大廳飛行一圈,然後停在半空,突然發出一道耀眼的白光,四周寒氣逼人,華英元三人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片刻之後,獠牙飛回陳凡手中,他點頭笑道:「果然是寶器,這三件可以給你們使用,但此物過於珍貴,修至合氣期之前只能在家裡修習,不允許帶出慶湖。」三人喜出望外,齊聲道謝,華雄元說道:「弟子明白,修士界高手太多,弟子現在的修為太低,不僅無法發揮其中的妙用,反而會被敵人奪去。」

  「為師正是此意。」陳凡仔細觀察三位弟子的神色,點頭讚道:「不錯,此次閉關效果顯著,你們不僅將先天真氣完全煉化,而且能夠全部跨入煉氣後期,出乎為師意料。」華英元手起笑容,恭恭敬敬地拱手說道:「弟子等有此成就均是師父之賜,若非您灌頂傳功,弟子等再修二、三十年也達不到如此境界。」另外兩人也神情肅然,拱手謝恩。

  「好了,咱們師徒無須如此。」陳凡心情舒暢,擺了擺手說道:「老大,你現在距離先天只有一線之差,但跨入這一步極其不易,也許一輩子也無法越過,也許一夜之間就有所頓悟,希望你戒驕戒躁,千萬不要鬆懈,爭取早日跨入先天。」華英元連連點頭,表情堅毅:「師父,徒兒知道修士界的先天高手多如牛毛,弟子這點修為根本不值一提,日後即便修至丹道也無需誇耀。」

  陳凡滿心高興,對著華雄元兩人說道:「你們雖說已經跨入煉氣後期,但較為勉強,根基不穩,還要加倍努力,只是暫時不需專門閉關修行。記住,近一個月內最為關鍵,俗話說:『學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如果抓緊修煉,今後的修行會非常順利,甚至於短期內趕上老大,若是鬆懈下來,差距會越來越大。」兩人異口同聲受教:「弟子謹遵師命,不敢有絲毫鬆懈。」

  「知道就好!」陳凡懶洋洋地躺在太師椅上,笑瞇瞇地說道:「修行之路遙遠艱險,後天境界尚可以取巧,為師也能夠你們一臂之力,到了先天境界就大不相同,除了極個別稀世之寶外,絕大部分靈藥對增長功力的作用都極其有限,完全依靠自身修行,所以要拋棄一切僥倖心理,苦修方得真功夫。」

  看到弟子們個個信心倍增,陳凡接著說道:「道為體,術為用。擁有深厚的功力並不代表能夠戰勝敵人,掌握高超的實戰技巧也是非常關鍵,從明日開始,除了正常的入定修行之外,為師傳授你們劍術和搏擊功夫,兩者並舉,不分主次。」

  華英元黑臉微紅,不好意思地說道:「師父,昨晚出關後,六師弟叫嚷著要與弟子比試了一場,嘿嘿!弟子竟然輸了。」陳凡略一思索,輕笑道:「你肯定沒有使出全力,雙方只比試招術,如果功力懸殊太大,再高的技巧也無劑於事。」華英元與兩位師弟對望了一眼,然後說道:「師父所傳劍術真是了得,六師弟以前遠不是對手,一月不見當刮目相看,弟子不到百招就敗下陣來。」

  陳凡大笑道:「哈哈!你們從前都是閉門造車,從來沒有與真正的敵人交過手,中看不中用。」頓了頓之後,接著說道:「他們四人從明天開始閉關,如果運氣好,也能更進一步。」

  這時,遠處傳來華方元的歡呼聲,邊走邊叫道:「六師兄,走快點,師父肯定餓極了。師父,開飯啦!」廳中四人都不由莞爾。
huro 發表於 2007-12-12 10:31
(前傳)第五篇 五湖風平 第八節 病虎打賭

  又是一個令人心曠神怡的清晨,薄霧漸散,空氣清新,萬物甦醒,天空一片湛藍,東方彩霞初起,早起的鳥兒正在歌唱,茂密的森林更加翠綠,遠處的大黃、小灰帶著各自的部下巡視自己的領地,就連滿身樹葉的娰虎生也面露喜色東張西望,所有生命都在歡呼嶄新的一天。

  還是在東面的那個懸崖絕壁之上,陳凡閉上眼睛,全身放鬆,心頭一片寧靜,無喜無憂,無慾無求,細細體會各種生命的脈動,體會大自然的奧秘,體會無所不在的天道至理,陰陽真氣也自由流轉於各個經脈,時而兩氣同行,時而一收一放,時而快如閃電,時而緩緩流動,宛如活潑亂跳的小精靈,隱隱發出淡淡的光華。

  慢慢地,彩霞越聚越多,太陽躍出天際;慢慢地,心頭開始微顫,全身洋溢著喜悅;慢慢地,睜開眼睛,天空更加色彩斑斕,地上更加生機勃勃,四周的生命、山水、雲霧、空氣和太陽構成了一個完整的大千世界,一切都是那麼的美妙,那麼令人感動。

  嘴角含笑,左手微抬,飛雪躍至半空,先慢後快,在空中盤旋良久,迅速升至數百米的高空,慢慢地射出柔和的白光,如同一輪皎潔的圓月,白光越來越盛,耀眼奪目,蓋過初升的太陽,片刻之後,白光化成漫天劍氣,瀰漫了小半個天空,發出「絲絲絲」的輕響,連綿不斷,不絕於耳,懾人心魂。

  手訣連變,飛雪在快速移動,劍氣在上下翻騰,忽然間劍氣大盛,空中出現了第二把飛雪,緊接著是第三把,排列成一個等邊三角形,同樣的形狀,同樣的耀眼,同樣的威力,劍氣也陡然增長三倍,覆蓋的範圍同樣增加了三倍,凌厲之極。

  三劍並沒有靜止,很快就同時飛舞,劍氣縱橫,鋪天蓋地,再變手訣,三劍合併,四周的劍氣也消失得無影無蹤,一劍高懸,劍尖猛然發出前所未有的強光,一道龐大無匹的劍氣射向地面,無堅不摧,銳不可當,黃山腳下的一座百十米高的小山丘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所有的飛禽走獸都嚇得齊聲哀鳴,抱頭鼠竄,娰虎生張大嘴巴驚駭失色,山丘上碎石四濺,斷樹殘枝飛落數里,塵埃落定後,只留下一個光禿禿的山頂,比剛才足足矮了兩、三米。

  「哈哈!」招手收回飛雪,陳凡放聲大笑,心情舒暢之極,經過半個月的苦修,終止突破了「御」字九訣中的前三訣,初步領悟了第四、五、六訣,果然是不同非響,其威力遠遠超過初訣,假以時日,隨著功力的加深,運用越來越熟練,威力還會逐步增加。

  不過,讓他疑惑不解的是,這三訣只有修至丹道才能領悟使用,自己雖說在白霧林有所突破,已經完全超出了氣道境界,但至今沒有絲毫結丹的跡象,可以肯定的說,自己並沒有成為丹師,難道天下還有第二條修行之路?也許經過陰陽頂的煎熬,自己的身體發生某種變異,走上了一條與眾不同的道路,其實他早已有此預感,陰陽真氣能夠在體內同時並存,本就是修士界聞所未聞的奇跡。

  「唉!」陳凡輕歎一聲,又喜又憂,喜的是短期內功力大長、跨越氣道,進入了一個全新的境界,憂的是前途莫測,沒有任何經驗可以借鑒,甚至於沒有其它人能夠效仿,一切都要靠自己摸索,今後的道路既是非常艱辛,又是令人激動、令人振奮,也許一條全新的修真之路由此產生。

  「師父!」廣場傳來幾聲呼叫,華英元三人很快就來到身邊,看到山下的景象,頓時目瞪口呆,片刻之後,華雄元忽然面露喜色,拱手說道:「恭賀師父!」華英元與華豪元對望了一眼,隨即反應過來,人人喜笑顏開,齊聲賀道:「恭喜師父功力大進,突破氣道,修成丹師。」

  陳凡擺了擺手,含笑道:「為師確實突破了氣道,但未結內丹,所以當不上丹師之稱。」三人一愣,都感到迷惑不解,華英元問道:「師父,據弟子所知,氣道之後即為丹道,您既然未結內丹,如何能突破氣道?」

  陳凡看了看弟子們一眼,隨後仰望天空,緩緩地說道:「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天道至理無所不在,修行之路無所不通,道法奧妙無所不能,芸芸眾生、億萬生靈,各有道法,均有法門,道道通仙境,門門悟天理,禽獸尚能開化,另闢蹊徑修行,何況我們自稱為萬物之靈的人類呢?」接著頓了頓,凝視著東方問道:「那是什麼?」

  眾弟子毫不遲疑地答道:「太陽!」

  陳凡指向山下問道:「那裡又是什麼?」

  三人面面相覷,有些遲疑:「森林!」

  陳凡和風細雨,輕輕說道:「用你們的心去體會。」

  弟子們面對朝陽,閉上眼睛,享受陽光的沐浴,聆聽大自然的聲音、體會生命的歡歌,全神貫注地領悟天地之間的奧妙。

  陳凡微微一笑,然後一字一頓地說道:「只要我心明,大千世界皆明,只要我心亂,世間萬物皆亂,只要我心清,芸芸眾生皆清,只要我心濁,億萬生靈皆濁。」

  眾弟子心神寧靜,臉色肅然,細細體悟師父的這一番教誨,陳凡繼續說道:「天理為本,道法為末,天理為終,道法為徑,千道萬法,殊途同歸,修行只須心存靈台,天地為師,道法自然,即可大成,何必捨本逐末,拘泥於前人的條條框框呢?」

  三人心中一動,面帶微笑,似有所悟,整個懸崖絕壁之上瀰漫著一股玄奧氣氛,良久之後,華英元猛然哈哈一笑:「管它是氣道還是丹道,或者是其它道法,只要能通悟天道至理就是好道。」華雄元與華豪元均恍然大悟,會心一笑,異口同聲地說:「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師徒四人頓時心有靈犀,滿心喜悅,全身輕鬆,齊聲大笑。

  良久之後,太陽完全出山,億萬光芒普照大地,眾人都感到神清氣爽,眼明心亮,華英元頗有遺憾:「師父之言,勝過萬卷秘訣,弟子收益非淺,可惜四位師弟已經閉關,否則體會更深。」華豪元連連點頭,抬頭問道:「師父,四位師弟此次閉關已有半個多月,不知進展如何?」

  華雄元看了看師父,滿臉敬意:「弟子認為,經過師父灌頂注功,他們肯定都會有重大突破,五師弟與六師弟兩人應該能夠跨入煉氣期,而四師弟和七師弟功力更深一籌,到達煉氣後期估計是十拿九穩。」華英元先是興高采烈,緊接著神色凜然,喃喃地說道:「師恩如山,弟子等終身難以報答。」陳凡轉頭凝視著遠方,神色淡然:「為師對你們七人一視同仁,每人都有一次灌頂的機會,能夠有多大的成就,就看各人的機緣,今後的修行之路還得靠自己把握,為師只能在道術方面給予指點。」

  不一會兒,看到三徒均沉默不語,陳凡指著遠處的黑水島,問道:「慶門三島,此島最為神秘,不知為何又稱之神龍島?」華英元也是滿臉疑惑,說道:「神龍島只是一個別名,聽說自慶門創派已來開始流傳至今,沒有人知道此名從何得來,也許就連慶成生也是茫然不知。」華雄元卻在旁搖了搖頭,提出不同意見:「弟子覺得不然,慶門能夠在此立派數千年,應該有所瞭解,而且肯定會作為門中最大的機密代代相傳。」

  陳凡笑道:「有道理,為師認為慶成生既然敢在神龍島居住,不可能是一無所知,最起碼有所瞭解,也許有某個地方與白霧島上的白霧林類似,隱藏著極大的危險,其餘的都非常安全。」華雄元臉色一鬆,點頭贊同:「師父所言極是,弟子也是此意。」

  陳凡思索片刻,鄭重其事地說道:「為師上次與羅秀生進入黃石島時,曾經路過此島,因為太過匆忙,沒有深入其中察看,心中一直耿耿於懷,所以打算現在前去了卻心願。」三人一聽均大驚失色,齊聲說道:「不可,此島神秘莫測,肯定比白霧島更加凶險,請師父三思。」

  陳凡眉頭一揚,信心十足:「俗話說:吃一虧長一智。為師只是去觀察一下它的地理環境,絕對不會魯莽從事,如果遇到白霧林之類的禁地,再也不會輕舉妄動,況且為師如今已經脫離氣道,雖說未結內丹,但功力不遜於虛丹師,並有兩件寶器在手,只要不與敵纏鬥,即便是實丹師也無可奈何。」

  華英元立即說道:「師父,弟子願與您一同前往。」華雄元也緊跟著抱拳說道:「一人智短,二人智長,弟子覺得您帶咱們三人同行比較妥當。」陳凡擺了擺手,制止華豪元講話,輕笑道:「你們修為尚淺,如果真正遇到危險,為師反而會顧此失彼,而且他們四人正在閉關,必須有人在此護法。放心吧,現在動身最遲晚上就會安全回島。」說著身形一閃,如流星一般沿著懸崖絕壁奔下山腳,同時大笑道:「哈哈!為師去也!」

  華英元突然大喊道:「師父,接住!」取下背後的獠牙扔下山去,陳凡隨手一招,憑空飛插腰間,然後向山頂揮了揮手。

  到達山腳,越過幾座小山丘,忽見娰虎生蜷縮在一棵大樹旁打盹,兩隻老虎趴在不遠處的一塊巨石上,吐著腥紅的長舌頭,懶洋洋地打著哈欠,陳凡心中一動,停下腳步叫道:「大狗熊,你竟敢偷懶睡覺?」娰虎生渾身一震,睜開眼睛,面露恐懼,哆哆嗦嗦地說道:「華爺爺,大狗熊今天的柴已經砍完了。」

  陳凡走到他面前,壞笑道:「這裡怎麼樣?不比赤荒殿差多少吧?嘿嘿!爺爺我覺得你的日子過得還挺舒坦、挺滋潤,想睡就睡,想玩就玩,還有兩隻保鏢成天跟著。」娰虎生立即惶恐不安,聲音變得非常顫抖,說話顛三倒四,又是點頭,又是搖頭:「華爺爺,很...好...,比赤荒殿還好,不...不...,不...好,一點兒也不...舒服,大狗熊沒...有...偷懶,沒...有...睡覺...沒有...」

  陳凡嘻嘻一笑,湊到他面前輕聲說道:「你知道白霧島裡有什麼危險嗎?」娰虎生一愣,隨即低頭打了個寒顫,沉默不語。陳凡頓時心肚自明,繼續說道:「那天爺爺我特意去從白霧島遊山玩水,白霧林、白霧山、白霧洞,所有地方都逛了個遍,嘿嘿!真的很好玩。」娰虎生抬起頭來,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喃喃自語道:「不可能,絕不可能,沒有人能夠走出白霧林。」

  陳凡好整以暇,輕鬆地說道:「男子漢大丈夫,爺爺我難道還騙你不成?」娰虎生尖叫一聲:「你騙人,這是不可能的事,連我師父也不敢。」緊接著又盯著陳凡腰間,吶吶地說道:「我明明看到了那幾顆獠牙,這就是其中的一根,看來是真的,他真的進去了。」然後急切地問道:「你...你是怎麼出來的?」

  陳凡傲然一笑,挺起胸膛:「笑話!慶湖現在就是爺爺的家,這裡的每一寸土地都歸爺爺所有,別人聞之喪膽,爺爺我卻是來去自如,不僅是白霧島,爺爺我現在閒得無聊,正要去神龍島一遊。」娰虎生臉色立變,瞳孔收縮,又自言自語:「金蓮花、千年開、黑龍現、輪迴至、......」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嘎然而止,只有喉結在微微顫動,不一會兒,他猛然昂首挺胸,緩緩地說道:「華...華兄,咱們打個賭如何?」

  陳凡見他氣質劇變,渾身散發出一股逼人的威嚴之勢,哪裡還有一絲剛才的猥瑣之氣,心中暗暗稱奇,不由說道:「願聞其詳!」

  娰虎生的臉上露出一絲神采:「在下到黃石島已經有兩個月,經過一番冥思苦想,前幾日終於弄清華兄之意,若想達到你的目的,咱們就在此打個賭,如果你贏了,在下當即立下重誓,自願終身為奴,無論何時何地都任你驅使,心甘情願,無怨無悔。」

  陳凡一愣,隨即笑道:「如果我輸了,必須立即放你回赤荒殿?」娰虎生點了點頭,神情鄭重:「在下可以保證,今後絕對不會尋機報復華兄,就當沒有發生過此事。」陳凡洒然一笑,然後臉色一變,冷哼一聲:「娰虎生,你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隨時隨地都想耍耍小聰明,哼!老實告訴你,華某現在已經改變主意,你今後就老老實實地在黃石島呆上一輩子,不要再有任何癡心妄想。」說完毫不猶豫地調頭而去。

  剛走幾步,娰虎生大叫一聲:「等等!」陳凡放慢腳步,轉過身來冷冷地說道:「娰虎生,華某並非三歲小兒,心裡亮堂的很,任你口燦蓮花,也是妄費心機。」

  娰虎生目光炯炯,神色毅然:「娰某並不是貪生怕死之人,只想留得殘軀了卻平身心願,否則怎麼會讓華兄如此輕易得手?更不會讓無知小兒如此凌辱?」見陳凡似有心動,於是繼續說道:「華兄乃修士界一代奇人,但娰某也並非尋常男兒,一向自視甚高,主奴關係非同小可,肯定會慎之又慎,只有真正的大智大勇、大仁大義的英雄豪傑,才能讓娰某心悅誠服、甘為家奴,否則娰某臨死不屈,即便一時臣服也是心志不堅,華兄最終是白費心思,甚至於給自己留下一條禍根。」 語氣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陳凡見他一臉堅毅,兩眼清澈如水,目不轉睛的看著自己,不由興趣大增,上前說道:「你意如何?」娰虎生信心倍增,面露微笑:「神龍島中有一湖,名叫黑龍湖,湖中有一小島,名叫黑龍島,島上有一處花園,名叫百草園,花園中有一水池,名叫蓮花池,池中有一株七彩蓮花,名叫金蓮花,花中生有七粒蓮子,赤、橙、黃、綠、青、藍、紫,每粒顏色各異,如果華兄能夠採下其中一粒蓮子,娰某當場拜服在華兄膝下,懇求華兄收留,絕不食言。」

  陳凡心念轉動,輕笑道:「如此說來,黑龍湖中乃龍潭虎穴,採摘蓮子應該冒著天大的危險?」娰虎生目光一閃,露出狡黠的笑容:「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億萬生靈、各有機緣。對於別人來說,此事比登天還難,但華兄既然敢進入白霧林,而且能夠從容脫身,說明你不僅智勇雙全,運氣也好得不可思議,也許就能輕而易舉得手,並毫髮無損地返回黃石島。」

  陳凡沉思半刻,然後拍手說道:「島中有湖,湖中有島,島中還有花園,園中另有花池,池中生有奇花,有趣,有趣!」緊接著眼珠一轉,展顏一笑:「娰虎生,華某知道你的良苦用心,嘿嘿!竟然這麼快就找到了華某的弱點,三言兩語就能蠱惑人心,不動聲色即可借刀殺人,好心機,好計謀,好手段,佩服,佩服!」

  娰虎生連忙分辨道:「娰某所言句句屬實,此乃修士界最大的隱密之一,天下瞭解慶湖兩島神秘之處的不會超過五人,其中就包括我們兩個,就連慶成生也不清楚真正的內情,娰某也是剛剛偶然得知,怎麼敢當面欺騙華兄?」陳凡擺了擺手,淡然一笑:「華某雖然心有所動,但還有自知之明,你師父赤霞子位列修士界十大高手,既然連他也是望而卻步,華某道行低微,修為尚淺,更加不敢輕舉妄動。」說完又轉身而去。

  娰虎生心中大急,口不擇言:「華兄請留步,娰某現在就可以對天發誓,如果......」陳凡停下身形,也不回頭,背對著他說道:「華某從不輕信天打雷劈、永世不得翻身之類的謊言,無聊之極,噁心之極。」娰虎生愣了半刻,吶吶地說道:「娰某如何才能讓華兄相信?」

  陳凡搖了搖頭,朗聲說道:「人心叵測,口是心非,耳聽為虛,眼見為假,真真假假,神仙難辨,若問真假,唯有本心,心誠則真,心虛則假,心善則真,心惡則假,倘若無愧,何須多言。」雖說沒有使用功力,但語氣既柔和又滿懷激昂,既滄桑又隱含朝氣,心鏡通明,心懷坦蕩,直訴衷腸,如驚雷在耳、晨鐘暮鼓、醍醐灌頂。

  娰虎生一下子僵住了,接著臉色連變,目光連閃,若有所思、似有所感,更有所歎,最後默默地說道:「華兄真知灼見,實乃至理名言,通透人心,無人可及,智者之名當之無愧,娰某自慚形愧。唉!華兄,黑龍湖實比白霧林凶險百倍,萬萬不可輕入,此乃娰某肺腑之言,還望華兄切莫逞匹夫之勇、賭一時之氣,娰某雖說不知道其中具體有什麼危險,但我師父年初一不小心吐出真言,五千多年前,赤荒殿曾經有兩名金丹師先後來到慶湖,一人命喪於黑龍島,另一人深入白霧林之後,再也不見蹤影。」

  陳凡轉過頭來,面帶微笑,和風細雨,緩緩地說道:「多謝娰兄提醒,華某銘記於心,不過,即便沒有娰兄的激將法,華某也想去試一試,如此奇事,豈能錯過?修行之路,本就崎嶇艱辛,閉門悟道,猶如坐井觀天,歷經磨難,方能悟得真道。」說完飄然而去,遠處傳來大笑聲:「哈哈!生又如何?死又如何?娰兄,如果華某永不回頭,三月之後穴道自解,你即可自便。」

  看著他越來越模糊的身影,娰虎生站起身來,目光迷惘,臉色不定,似喜又憂,既輕鬆又壓抑,一種無法分清的滋味、一種無法排解的情緒湧上心頭,久久不語。
huro 發表於 2007-12-12 10:32
(前傳)第五篇 五湖風平 第九節 奇島怪陣

  離開姒虎生之後,陳凡加快速度向東奔去,到了黑水湖畔,卻見湖水依然翻騰不息,漩渦依然快速轉動,越往深處越是密集,密密麻麻,陰森恐怖,水面上浪花四濺,似乎蒙著一層薄薄的煙霧,在陽光的照射下閃爍著一片片耀眼的金光。

  回頭看看黃石島,茂密的森林鬱鬱蔥蔥,低矮的山丘連綿起伏,高聳的黃山傲然屹立,歡跳的獸群生龍活虎,一切都是那麼生機盎然,令人心曠神怡,但他心中突如其來地閃過一絲不安,瞬間即逝,思索片刻,只想到了山上的七位弟子,心中又湧起陣陣暖流,更是充滿了沖天豪情,似乎世上已無任何困難可以畏懼。

  收起思緒,平靜心情,陳凡毅然轉身躍下懸崖,乘風破浪,踏水而去,很快就看到神龍島清晰的身影,高達百米的懸崖絕壁峭立險峻,即近島岸時,不由長嘯一聲,轉眼升高數十米,腳尖一沾崖壁腰部,瞬間落在絕壁之上。

  眼前的神龍島面貌依舊,岸邊千米範圍內都是光禿禿的黃石,然後是成片怒放的鮮花,依然是那麼的耀眼,那麼的艷麗,花叢盡頭就是一座小山坡,雖說只有百十米高,但是向兩側不斷延伸,一眼望不到盡頭,陳凡略一思考,暗自一笑:「還是老規矩,先看看它四周的地形。」隨後按照順時針方向沿著島岸奔跑。

  這一路的環境幾乎一模一樣,神龍島宛如一塊碩大無比的圓形巨石,面積比其它兩島略小一點,所有的湖岸線都是百米高的懸崖絕壁,但令人奇怪的是,除了鮮花之外沒有看到一棵樹木,黃石、花叢和山坡如同三個從外向裡、環環相扣、幾乎接近完美的同心圓,它們的形狀、顏色、寬度好像是經過精確計算、刻意安排,咋一看幾乎分不清東南西北。

  回到原地,陳凡立即服下一枚驅毒丸,然後向島內奔去,鮮花叢中有一條半尺寬的小徑,上一次曾經走過,彎彎曲曲,蜿蜒通向深處,身入其中頓時有一種錯覺,好像正在暢遊花的海洋,滿眼奇花異草,奼紫嫣紅,令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濃烈的異香撲鼻而來,如飲美酒,沁人心脾,頓感美不勝收。景色雖美,陳凡卻不敢停留,他知道美麗的背後往往隱藏著無限殺機。

  到達花叢中心時,前面已無路可走,調頭一看,不禁大吃一驚,小徑已經悄然消失,四周鮮花漫山遍野、無邊無際,微風吹過,只見花浪翻滾,迷人耳目、惑人心弦,來時的懸崖絕壁和東面的山坡更是隱約模糊,彷彿遠在百里之外。

  陳凡站立不動,神識隨之外放,很快就大吃一驚:「又是一個幻陣。」四面八方猶如豎起了一道無形的圍牆,勉強伸展千米之後再也無法前進一寸,與白霧林的情況基本類似。閉上眼睛,立即進入心鏡通明,立即長舒一口氣,此陣與白霧林相差甚遠,雖說限制了神識的施展,但心鏡可以暢通無阻。

  而且自從突破氣道、進入全新境界之後,心鏡的感應範圍擴展了一倍有餘,方圓四、五里範圍內的一草一木瞬間印入心頭,花叢的東西邊緣恰好處於心鏡的感應範圍之內。不一會兒,他發現其中有一大半鮮花均由幻化而成,與真花犬牙交錯、排列有序,而且沒有任何其它生命的跡象。

  「哈哈!千載難逢的好機會。」陳凡喜出望外,白霧林的佈置過於高明,讓人不知不覺陷入其中不能自拔,而這裡只是一個初級幻陣,剛才已經看出一些端倪,正是自己這樣的初學者夢寐以求的活教材,心中默念《萬幻神術》,很快就沉浸於幻術世界的玄妙之中。

  許久,許久,意識回體,面露微笑,心情舒暢之極,不僅是這裡的每一株鮮花,它們的每一個排序,其中的每一處規律都完全瞭然於心,更重要的是,近兩個月來一直是閉門造車,從最基礎的概念開始摸索,無師自通,以至於心中壓下了許多疑惑,百思不得其解,現在頓時豁然開朗,對幻術的領悟邁出了最為關鍵的一步,如果說以前只是在幻術大門外徘徊,那麼說如今已經正式跨入了門檻,登堂入室、初窺堂奧。

  睜開眼睛,忽見太陽已經高懸頭頂,不由暗自一愣:「乖乖,竟然花了兩個時辰。」連忙向東面的小山坡奔去。一路上左拐右彎,飄浮不定,四周的鮮花依然無邊無際,但他卻視而不見,所過之處鮮花自動消失,如入無人之境,腳步剛過又忽然出現,到達山坡腳下方才走出花叢。

  光禿禿的山坡寸草不生,裸露出光滑堅硬的淺黃色岩石,陳凡身形連閃幾下,轉眼間站在山頂,卻見山坡的另一側是懸崖絕壁,刀削般的巖壁幾乎是直上直下,幾乎沒有任何坡度,絕壁之下是一個巨大的盆地,隱隱看到下面聳立著無數根石柱,這些石柱與羅島的滅仙大陣有所不同,與其說它們是石柱,不如說是巨大的正方形石墩,長、寬都有五、六十米,每一塊之間也有五十多米的距離,只是高矮不一,顯得雜亂無章,石墩與盆地裡的一切都是淺灰色,空氣中似乎也瀰漫著暗灰色的薄霧,遠處景色更是模糊不清,即便是烈日當空,也是滿眼昏暗,以山坡為天然界線,外面是艷麗如畫,內部卻是陰暗無邊,神龍島好像被分割成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看著眼前怪異的景象,陳凡不敢輕舉妄動,因為他知道下面也是一個幻陣,而且比剛才的花叢更加高明。不假思索,沿著山頂按順時針方向走去,絕壁連綿不斷,石柱也連綿不斷,好像是第四個同心圓,娰虎生所說的黑龍湖應該就在盆地之中、石陣之內。

  忽然間,他停下了腳步,前方出現了一個深達五、六米的缺口,寬度卻不到兩米,雖說裡面坑窪不平、截面風化嚴重,說明其年代極為久遠,但是從傾斜的方向可以判斷出,它並不是天然形成,似乎是某位絕頂高手無意中所為,而且是匆匆躍出盆地時留下的痕跡,心中豁然開朗:「一定是赤荒殿的那位金丹師殿主,嘿嘿!看來娰虎生所言非虛。」隨即在四周仔細搜索,卻沒有發現其它痕跡,輕輕搖了搖頭,繼續向前奔去。

  一刻鐘之後,又見懸崖邊緣有一絲淡淡的印痕,蹲下身來仔細觀察,好像是攀下懸崖時所留下的手印,而且是常年累月形成,運足眼力向下察看,終於發現在峭壁半腰處有小一塊隱隱突出,頓時精神一振,發出會心的微笑:「慶成生,好手段。嘿嘿!天下最隱蔽的藏寶地,任誰打破腦袋也想像不到。」

  立即盤坐下來,閉上眼睛,心鏡通明,盆地中有一股無形的力量,稍稍限制了心鏡的感應範圍,連續幾次試探性深入,卻無法再進一步,即便如此,陳凡已經感到非常滿意,隨即起身施展壁虎功,小心翼翼地沿著峭壁向下移動。

  到了目的地,但見這裡非常平坦,無縫無隙,光滑如鏡,與其它地方並無差別,似乎沒有任何可疑之處,陳凡卻一眼看出這是一座門戶,其設計水平與上清宮相差甚遠,摸索片刻,左掌連拍數下,不一會兒,巖壁發出一聲輕響,一道兩米高的洞口隨之顯現。

  洞內有一條三米寬、十米多長的通道,兩壁光滑,地面平坦,頂部鑲嵌著五顆龍眼大的夜明珠,盡頭有一堵石壁擋住了去路,兩掌齊擊左右兩側,連續十八掌之後,石壁豁然向左移動,很快就縮入牆壁,前面出現了一道向下延伸的台階。

  台階同樣又寬又長,左壁每隔五、六米也鑲嵌著一顆夜明珠,八、九十級之後到了盡頭,前面還是一面石牆,陳凡大略看了幾眼,毫不遲疑地向中間猛擊一掌,石牆緩緩上升,露出一道兩米高、三米寬的大門。

  跨入大門,心中不禁一怔,裡面是一座兩百多平米的大廳,頂部四個角落均有一顆明珠,紅黃藍紫,各不相同,光線充足,柔和養眼,但四壁、地面與頂部均雕刻著密密麻麻的黑色圓圈,形狀與慶成生的那本怪書基本相似,只是放大了數十倍,陳凡對上次的經歷依然心有餘悸,不敢冒然研究,而是仔仔細細地搜索其中的機關。

  沒過多久,他僵立當場,喃喃自語道:「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是設計水平太過高明?」心有不甘,再次搜索,就連地面和頂部也不放過,還是大失所望,這裡的牆壁完全都是實心的巖體,廳中沒有絲毫機關的痕跡,站在廳中一陣發愣,很長時間後,猛然一拍腦袋,放聲大笑道:「真真假假,虛虛實實,找到又如何?找不到又何妨?哈哈!身外之物,如同過眼煙雲,何必拘泥於其中的得失呢?罷了,罷了!」頓覺全身輕鬆無比,似乎放下了一塊沉甸甸的石頭,毅然轉身離去。

  回到絕壁,洞口自動關閉,看了看腳下的盆地,心中有些猶豫不決,雖說娰虎生當面信誓旦旦,軟硬兼施,但他對這樣的意氣之爭從來都是不屑一顧,絕不會為了賭一時之氣鋌而走險,只是本性難移,越是面對困難越是鬥志昂揚,即便知道下面隱藏著極大的危險,也想躍躍欲試,況且此陣的破綻甚多,自己已經看出其中的一些端倪,如果就此放手,肯定是很長時間都會耿耿於懷、寢食難安。

  左右為難之間,陳凡忽覺愕然:「奇怪,我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優柔寡斷、瞻前顧後?如此患得患失?」不禁暗中自責,下定決心,立即順壁而下,很快就落到底部,手扶巖壁察看眼前的盆地,確實是一個暗無天日的世界,視線所及之處全是灰濛濛的一片,只能勉勉強強看到腳下的岩石,四週一片死寂,空氣陰冷潮濕,感應不到任何生命存在,與白霧林有異曲同工之處。

  收斂一切雜念,閉上眼睛,瞬間心鏡通明,四里範圍內的石柱一一印入心頭,片刻之後,緩緩地向第一根石柱走去,然後是第二根、第三根,一直到第九根,緊接著又緩緩地返回原地,依然沒有任何變化,心中一陣欣喜:「哈哈!原來是空有其表,虛驚一場。」

  陳凡不再猶豫,當即向深處慢慢走去,邊走邊琢磨其中的奧妙,很快就疑念大增,此陣的佈置手法極為高明,石柱有實又虛,排列看似無序,其實都有其深奧的道理,雖說遠不如白霧林,但絕不是外面的鮮花陣所能比擬,怎麼可能只有這麼小的威力呢?

  不知走了多長時間,陳凡基本上領悟了其中的奧妙,開始加快速度前進,最後索性躍上石柱的頂部,身形如風,腳尖一沾飄至百米開外,玄奧的陣法、漫天的灰霧在他眼裡已經視若無物。

  很快就到達石陣中心地帶,也就是整個陣法的核心部分,不禁放聲大笑:「哈哈!原來如此,難怪如此!」 果然不出他所料,眼前豎立著一百零八根更為高大的石柱,形成一個獨立的子陣,但現在已經殘缺不全,大部分石柱的頂部被削去了一角,甚至於有不少只剩下小半截,只有少量的幾根全好無損,本來氣勢磅礡、無懈可擊的陣法變得漏洞百出,只能發揮出極小的威力。

  盤坐在一根百米高的石柱頂部,很快就感應到一縷縷灰霧從子陣飄向四周,迅速與其它煙霧融為一體,陣中同時散發出一股神秘的能量,雖然非常微弱,但確確實實存在。

  陳凡集中精力領悟能量變化,良久之後,他感應到這股能量來自於天空,子陣如同一具極其精密的能量吸收器,將空中的能量源源不斷匯入其中,然後再射向陣中的其它石柱,嘗試著讓心鏡跟隨能量擴展,經過無數次失敗之後,雖說最終僅僅前進了兩、三里,但已經基本上摸清了整個陣法的輪廓。

  石陣就像一個圓環,外圍是就是那座小山,將盆地包裹得嚴嚴實實,能量在陣中不停流動,維持整個陣法的運轉,煙霧和虛柱都是由能量幻化而成,如果子陣完美無缺的話,其威力最起碼增加百倍以上,灰霧將會變得又濃又黑,陣中漆黑一團,從小山上肯定也看不出任何蛛絲馬跡,一旦陷入其中,除了宗師級的幻術高手,沒有人能夠全身而出。

  陳凡頓覺心情舒暢,既佩服又興奮:「赤荒殿果然名不虛傳,金丹師果然道行高深,這樣的陣法都能破解,厲害!前人栽樹,後人乘涼,嘿嘿!感謝不盡。」隨即起身向盆地中部奔去。

  這一路「看」到的石柱大多缺邊少角,而且越來越嚴重,接近石陣的邊緣,幾乎都是齊腰斷裂,剩下的半截也是破爛不堪,地上散落著大量碎石,似乎還有水蝕的痕跡,走出石陣後,不禁暗自呻吟:「難道這就是黑龍湖?天啦,怎麼又是幻陣?」

  眼前是一片黑暗無邊的世界,隱隱看到一座面積龐大的湖泊,岸邊是寸草不生的黑色岩石,不僅是漆黑如墨的湖水,就連湖面也是漩渦密佈,它們以極快的速度旋轉,最為怪異的是,如此劇烈的運動居然沒有發出一絲聲響,四週一片死寂,空氣似乎已經完全凝固,又好像處在真空之中,周圍的溫度極低,應該超過了零下上百度,即便是普通丹師也無法長時間生存。

  觀察良久,情不自禁地輕歎一聲:「高明!」此陣的佈置手法與身後的石陣基本相同,而且巧妙利用了黑龍湖的環境,其威力更是倍增,心鏡只能延伸到一里遠,如果想進入湖中的黑龍島,除了精於幻術之外,還必須熟悉漩渦的變化,才能安全穿越變化莫測的湖面,同時具備這兩個條件的修士屈指可數,毫無疑問,那位金丹師肯定是樣樣精通,當今修士界更是絕無僅有,也許只有自己一人。

  陳凡心知黑龍島就是整個陣法的核心,既然有數重幻陣層層防護,肯定是非同小可,不敢有絲毫大意,深吸一口氣,陰陽真氣流轉全身經脈,在體外形成了一個厚厚的防護罩,左手緊握飛雪,右手暗扣藍電,隨即向湖心飄去。

  經過無數次往來慶湖,陳凡對於漩渦早已駕輕就熟,況且剛才察看幻陣時,已經對其中的規律瞭如指掌,所以那些恐怖的漩渦在他眼裡卻如若無物,非常輕鬆自如地穿越於其間,穿過最後一道漩渦之後,猛然身形一頓,已經腳踏實地。

  這是一個奇怪的島嶼,島岸是刀削般的懸崖絕壁,岸邊聳立著一塊塊巨大的圓柱形石墩,表面黑不溜秋,它們似乎沒有任何區別,都是五、六十米高,直徑達百米,每一塊之間卻只有十多米的距離,最令人驚詫的是,天上無日無月,卻是一片湛藍,飄浮著幾朵白雲,四周空氣清新,微風吹過,頓感春意盎然,全身洋溢著陣陣暖意,身後的黑龍湖雖然還是黑暗世界,兩者卻互不干擾,中間彷彿有一堵無形的圍牆將它們完全隔開。

  「黑龍島?」陳凡睜開眼睛,忽然不由其來地興奮起來,情不自禁地開懷大笑,然後大喊大叫道:「哈哈!黑龍島,我來了!」手舞足蹈,甚至於凌空翻了幾十個跟頭,瘋狂發洩了很長時間,終於慢慢平靜下來,通過幻陣時那股沉甸甸的壓抑感已經完全消失,頓感全身輕鬆無比。

  懷著喜悅的心情,陳凡沿著島岸快速奔跑,越跑越感到很有意思,這裡與黑水島極為相似,好像也是一個非常規整的巨型圓石,面積大約有三、四百平方公里,一路上都是一模一樣的石墩,回到原地後毫不猶豫地向黑龍島深處奔去。

  不一會兒,陳凡到了石墩的邊緣,忽覺眼前一亮,睜大眼睛喃喃自語:「天啦!百草園,蓮花池,七彩金蓮!」

  石墩下面是一座奇特的圓形盆地,面積超過一百平方公里,四周的懸崖絕壁也是直上直下,高度足足有八、九百米,盆地圓得不可思議、峭壁也光滑得不可思議,彷彿不是大自然所形成,而是傳說中的天神施展巨大的神通,將黑龍島中央憑空挖去了一塊圓柱形的巨石。

  最先躍入眼簾的是,盆地正中間有一座圓形水池,應該就是那蓮花池,不過它的面積太大,竟有三、四十平方公里,所以與其說它是水池,還不如說是一座湖泊,湖水清澈,碧波粼粼,藍天白雲倒映其中,令人心曠神怡。

  蓮花池中沒有其它任何植物,只是在湖心生長著一株碩大無比的水蓮,一片巨大的蓮葉遮蓋了數千畝的水面,一根巨大花莖傲立在蓮葉中央,猶如一根擎天柱,筆直向上,上下粗細相同,直徑大約有八、九米,高度更是達到八百多米,頂部有一朵上百平米的花蕾,似開非開,含苞欲放。

  從根部向上,大約在百米高度左右,花莖分出六根完全相同的支莖,每一根都有五百多米高,直徑達五、六米,頂部也生長著一支含苞欲放的巨大花蕾,它們微微向外傾斜,排列成傘狀,如同眾星拱月一般,將主莖圍在中間。

  讓陳凡目瞪口呆的是,蓮葉、主莖與花蕾全部都是純粹的金黃色,沒有一絲雜質,它似乎並不是一支真正的蓮花,好像完全是用黃金製作而成,璀璨奪目,閃爍著耀眼的光芒,外圍六根支莖與花蕾的顏色則各不相同,分別為赤、橙、綠、青、藍、紫,更加襯托了主莖的高大威嚴、雍容華貴。

  盆地的其它部分則是一個巨大的圓環,將蓮花池緊緊包裹,滿眼都是漫山遍野的奇花異草,密密麻麻,將所有的地面覆蓋得嚴嚴實實,這就是百草園,卻見百花齊放,奼紫嫣紅、耀眼艷麗,又看綠草蔭蔭,青翠欲滴,花草犬牙交錯,相互點綴、相互映襯,五彩繽紛,流香四溢,清心爽目,美不勝收,即便是站在懸崖絕壁之上也能聞到一股股陣陣沁人心脾的異香。

  但是,百草園雖說美輪美奐,讓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裡面的每一個品種都是聞所未聞,天下罕見、舉世難求,可相對於七彩金蓮來說,它似乎只是一個點綴,只是一圈錦上添花的花環,彷彿在仰視、膜拜自己的神靈。

  湖中的七彩金蓮中間則是卓爾不群,好像不可一世的花中之王,氣勢威嚴,俯視眾生,頂端的花蕾如同一頂皇冠,水面的蓮葉就像一張寶座,昂首挺胸,左顧右盼,彷彿在傲視自己的臣民。
huro 發表於 2007-12-12 10:32
(前傳)第五篇 五湖風平 第十節 龍爭龍斗

  陳凡目不轉睛地看著下面的蓮花,好半天方才醒悟過來,喃喃自語道:「天啦!神跡,絕對是神跡,絕對是仙界之物。」心中洋溢著無限喜悅,更多的是滿懷自豪,喜的是自己居然能夠見到如此神跡般的奇景,應該說大開眼界、不虛此行,更是不虛此生,自豪的是天下幾乎無人有此眼福,不敢說更久的以前有多少人,但可以肯定的說,自那位金丹師之後,自己絕對是獨一無二。

  可是,興奮之餘又有些震驚,七彩金蓮不可能是凡間之物,應該是仙界的異種,那麼它怎麼會在神龍島出現呢?難道是某位仙人曾經來到慶湖,栽培之後布下重重幻陣進行保護?

  一個新的疑惑又自然而然地產生。外面的幻陣雖說非常高明,但也不是天衣無縫、無從破解,五千年前的赤荒殿殿主能夠輕而易舉地闖入,今天自己也站在這裡,說明這樣的水平只能在修士界稱雄,不僅比不上白霧林的手法,相對於與仙人的仙法更是無從比較,根本不是一個層次、一個境界,如果是仙人親手佈陣,怎麼可能使用修士界的陣法呢?正常情況下,肯定會在此地布下仙陣,即便是最低級的仙陣,也不是修士所能破解的,就連修為最高的金丹師也是望而卻步。

  陳凡百思不得其解,良久之後,猛然一拍腦袋:「無論他是仙還是修士,肯定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乖乖!這麼大的金蓮,最起碼生長了萬年以上,甚至於有數萬年,嘿嘿!如果是仙人的話,也許已經返回仙界,也許已經遺忘,也許已經放棄,如果他是一位修士界的前輩高人,要麼早就飛昇,要麼早已仙逝,根本無從追查,何必自尋煩惱?哈哈!它既然生在慶湖,現在就是我私人所有,還是好好想想該怎麼處理。」

  至於娰虎生所說的七彩蓮子,毫無疑問就藏在花蕾之內,它們肯定都是沾有仙氣的寶貝,擁有一些想像不到的妙用,那位赤荒殿殿主也許就是因為它們才闖入此地,但是毫無疑問,蓮花池中隱藏著極大的危險,絕對不是修士所能抵禦,所以說只能遠觀,不能靠近。

  「這裡面到底有什麼危險呢?」陳凡心念急轉,對於修士界來說,金丹師已經是最高境界,只有一些已成氣候的洪荒異獸才能致他們於死地,其中最著名的就是死亡森林中的九獸,娰虎生曾經說過什麼「金蓮花、千年開、黑龍現。。。」雖然含糊不清,但寓意非常明確,難道這裡真的生活著一條蛟龍?

  修士界有言:「百年蟲、千年蛟,萬年龍。」普通的蛟只有一百多年壽命,經過修煉可延續一千多年,在此之間修成內丹後方能稱為真正的蛟,再修萬年即可化龍升天,所以說,如果真的存在,肯定是五千多年前已經修成內丹,那麼它現在豈不是最起碼已有六、七千年的道行?

  陳凡心中湧起了深深的憂慮,有一條神通廣大的蛟龍潛藏在家中絕對是禍非福,如果哪一天它獸性大發,整個慶湖都將會遭受滅頂之災,即便是集合修士界所有的力量也不是它的對手,想到這兒,忽然靈光一閃,喃喃自語道:「金蓮花,千年開,黑龍現,如此說來,只要蓮花不開,蛟龍就不會出現。對!對!千年一次,絕對是這樣,沒錯!那些花蕾雖說現在是含苞欲放,也許還需百年才能開放。」不由心情轉好,放聲大笑道:「滄海桑田,百年巨變,物是人非,何須豈人憂天、庸人自擾?哈哈!既然已經深入寶山,哪有空手而回的道理?」隨即圍繞盆地的邊緣向前奔跑。

  這一路心情舒暢,腳步輕鬆,很快就走了一半的路程,突然間停下了腳步,因為他看到前面數里外的懸崖絕壁出現了一個很大的豁口,陳凡心中一跳:「難道又是那位金丹師逃生時留下的痕跡?」立即加快速度趕去。

  到了目的地,看見豁口有五十多米深,寬度更達八、九十米,四周的地面也是坑坑窪窪,而且一直向懸崖絕壁之下延伸,幾乎接近了盆地的底部,形成了階梯式的斜坡,好像這裡曾經發生過一場地震,陳凡不禁暗自咋舌:「金丹師果然名不虛傳,重傷之下竟然還有如此威力,厲害!」不過,心裡卻是十分高興,四周的峭壁太過光滑,雖說憑借自己的功力能夠輕鬆上下,但是遇到危險時卻是逃生不易,危急關頭,時間就是生命,嘿嘿!謝謝啦!

  當機立斷,左手緊握飛雪,右手暗扣藍電,陳凡小心翼翼地沿著斜坡向下飄去,不一會兒就落到盆地底部,看著腳下的百草園,頓感眼花繚亂,目不暇接,如臨仙境。

  滿眼的奇花異草,遠看密密麻麻、鋪天蓋地,近觀卻是層次分明、錯落有致,每一個品種確實都是聞所未聞,每一株花草都是那麼空靈飄逸、仙姿綽約,讓人頓覺心靜神清,空中瀰漫著淡淡的異香,沁人心脾,陳凡收起兵器,不由自主地閉上眼睛,深吸一口長氣,忍不住發出幾聲舒暢之極的呻吟。

  「天啦!又一個修行寶地。」陳凡愕然,只要微微運氣,一股充沛的天地元氣蜂擁入體,雖說與白霧林相差甚遠,但是比外界濃厚了許多倍,心中忽有所悟,風水寶地或有仙種,或有妖孽,任何天材地寶都是依托元氣而生存,七彩金蓮更是仙界異種,需要吸收充足的元氣才能自由生長、才能開花結果,如果離開了元氣的滋潤,也許很快就會枯萎死亡。

  看著滿地的仙花仙草,陳凡不忍踐踏,施展身法從它們的頭頂飄過,一路左顧右盼,欣賞著這人間仙境,不過,他很快就停下了身形,緊盯著前面的幾株仙草,高興中又有些疑惑:「續命草?難道它就是續命草?」 立即上前仔仔細細的觀察,卻見此草只有半寸高,九片奇特的綠葉都像鋼針一樣筆直向上,每一片都長著九塊白色的小斑點,咋一聞似乎無味,時間一久卻覺清香幽長,陳凡欣喜若狂:「真的是續命草,竟然有三株之多。」續命草是煉製續命草的主藥,天下只有百草堂僅存一株,百慧生曾經介紹過,它的每一片葉子需要九十年才能生長成熟、才能入藥,所以百草堂每十年摘取一片,讓九葉輪番生長,續命丸也就每十年才能煉製一枚。

  陳凡頓時興奮不已:「這裡全都是天材地寶,哈哈!機會難得,不拿白不拿。」隨即取出所有的玉瓶,將部分丹藥合併起來,餘下五、六隻空瓶,小心翼翼地將其中一株續命草連同它四周的土壤全部拔起,放置在最大的玉瓶裡,看到這裡的土壤潔白細膩,與白霧林中基本相同,又將另幾隻瓶中裝滿了土壤,然後嘿嘿一笑:「那兩株就算了,嘿嘿!點到為止,貪心乃萬惡之源。」

  收入懷中之後,陳凡緊接著四下尋找合適的目標,當然,其它花草他一個也不認識,只是憑自己的感覺挑選,每一個品種只取很少數量,有部分甚至於只取幾粒種子,不到半個時辰總共摘取了一百多個品種,撕下長袍的下擺包裹好,全部裝在防彈衣裡面,最後拍著鼓鼓的胸口,感到心滿意足:「不虛此行,哈!回去慢慢研究。」

  走遍了整個百草園後回到原地,陳凡隨即毫不猶豫地走到湖畔,發覺湖岸居然有五、六百米高,這裡也是一個懸崖絕壁,只是被密密麻麻的花草所覆蓋,遠看根本無法分辨,蓮花池的面積最起碼增加了三分之一。

  清除了腳下的花草,陳凡盤坐在地,仰望著湖中的七彩金蓮,心中躍躍欲試,卻不敢輕舉妄動,思索半刻,隨即使用神識進行搜索,搜尋完整個盆地之後,發現百草園中只有滿地的花草、蓮花池中只有那七彩金蓮,就連水下數百米處也沒有其它生物存在,頓時疑惑不解:「難道那條蛟龍已經離開,或者已經化龍升天?也許,也許就是真的只有蓮花盛開時才會出現。」

  想到這兒心中又有所動,不由猶豫不決:「如果不去看看,實在是心有不甘,但蛟龍的修為太高,也許能夠躲避神識搜索,若是將它驚動,豈不是自投羅網?也許蓮花池就是它的禁區。」緊接著長歎一口氣:「唉!左右為難,算了,還是先在寶地增長一些功力再說吧。」隨機就地入定。

  剛一入定,四周的天地元氣蜂擁而來,入體後隨著陰陽真氣運轉於全身經脈,很快就化為自身真氣,不知過了多長時間,陳凡意識回體,立覺神清氣爽,真氣澎湃,功力猛長了將近半成,而且更加濃密,陰氣白光更盛,陽氣七彩閃耀,心中不由狂喜,他知道修行的境界越高,進展越慢,每增進一小步都是極其困難,絕大部分丹師在兩百多年的修行生涯中始終徘徊在虛丹境界。

  不一會兒,陳凡的心情逐步平靜下來,心鏡通明,方圓六、七里範圍內的一草一木均印入心頭,每一株花草都是生機盎然,充滿了濃濃的生命氣息,很快就完全沉浸於它們的世界,感受到它們的生長方式,它們的根部都在不停地吸收養分,每一個細胞更是浸泡在元氣之中,吐納之間慢慢地成長。

  很久,很久,收回心鏡,轉而使用神識重新搜索蓮花池,片刻之後忽然渾身冰涼,心臟情不自禁地劇烈跳動,睜開眼睛死死地看著前方,不知何時,湖面出現一個巨大的頭顱,豬鼻、鱷嘴、鹿角、兩根長長的鬍鬚,基本上都是青灰色,拳頭大的雙眼閃爍著碧綠的寒光,陳凡一陣呻吟:「天啦!是蛟龍,蓮花未開,它怎麼會出現?」

  青色蛟龍遠在蓮花池的另一邊,身體全部潛伏在水下,陳凡清晰地看到它正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雖然有二、三十里的距離,但兩道寒光有如實質,一股無形的氣勢當頭罩下,壓得自己喘不過氣來,好像只要有一絲異動,它會立即毫不猶豫地猛撲過來,瞬間將自己撕得粉身碎骨。

  陳凡全身僵立,呼吸幾乎停滯,一動也不敢動,只是努力平靜紊亂的心情,蛟龍五千年前就能重傷金丹師,自己更是不堪一擊,它隨便一招就能致自己死地,兩者的修為絕對有天壤之別,自己已處在有生以來最危險的境地,心念急轉,考慮脫身之計,必須想辦法逃離出去。

  青蛟與陳凡相互對視,很長時間都沒有任何舉動,慢慢地,陳凡感到有些奇怪,它的眼神中雖說滿含濃濃的敵意,但也有驚奇,還有一絲警惕,而且似乎並不敢輕舉妄動,不一會兒,發覺蛟龍開始游動,緩緩地,越來越近,心中頓時大駭:「難道它準備向我動手了?」

  青蛟游得很慢很慢,姿態不變,水波不驚,悄無聲息,目光也沒有從陳凡身上移開,敵意好像減輕了不少,似乎在警告他不要亂動。距離七彩蓮花還有五、六里時,青蛟忽然停了下來,腦袋轉向前面的蓮花,仰望著七朵花蕾,眼中閃爍著貪婪的目光,大嘴也在不停地抖動,似乎在考慮什麼,又像對裡面的什麼東西非常忌憚。

  青蛟在水面停留不動,似有退縮之意,但碩大的腦袋輕輕地搖晃,好像又心有不甘,很久之後,終於下定決心,向蓮花小心翼翼地游近了一里,然後張開血盆大口,一道青光從嘴裡衝出,擊向數百米高空處的紅色支莖,目標就是上端的紅色花蕾,青光起初很細,在半空中迅速變粗,到達目的地時將花蕾完全包裹起來,緊接著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脆響,花莖被折斷,青光席捲著花蕾瞬間飛回蛟龍嘴中。

  吞下花蕾之後,青蛟隨即緩緩地後退數里,兩眼緊張地盯著七彩蓮花,大約過了一刻鐘,蓮花毫無動靜,蛟龍撇了陳凡一眼,露出一絲既狡猾又得意的神色,大嘴巴也在不停地顫動,悠然自得地細嚼慢咽,品味花蕾的美味。

  很快,青蛟的頭頂冒出一縷紅色的輕煙,籠罩著碩大的頭顱,久久不散,吃完之後,輕煙也隨之散去,淡青色的龍角似乎已經變深了一些,龍鬚變淺,兩眼變得更亮,全身氣勢更盛。陳凡雖然還是不敢動彈,但此時恍然大悟:「原來是個小偷,對於蛟龍來說,花蕾就是靈丹妙藥,它現在的修為已經更深一步,嘿嘿!是個狡猾的傢伙,有意思,看它如此小心謹慎的樣子,蓮花下面應該隱藏著更厲害的對手,對!對!這絕對不是五千年前的那條蛟龍,它的修為低得多,蓮花下面的才是,但是為什麼還不出現呢?」

  嘗到了甜頭的青蛟並沒有離開,而是添添嘴唇,緊盯著另外六朵花蕾,顯得意猶未盡,思索片刻,再接再厲,重新游近七彩蓮花,然後如法炮製,摘下一朵橙色的花蕾後迅速逃離數里遠,如此這般,一連吃下六朵花蕾,每吃一朵龍角都會變深一點,龍鬚變淺,眼睛變亮,青光的威力更大,第六朵花蕾下肚之後,龍角已經完全變成深青色,隱隱閃爍著一絲光華,龍鬚基本上變白,兩眼不經意睜開,寒光四射,氣勢凌厲之極,陳凡遠在二十里之外也能感到濃濃的凜冽寒氣。

  接連得手的青蛟並沒有罷休,看著碩果僅存的那一朵金色花蕾,垂蜒欲滴,眼中貪婪之色更重,它信心十足地游近蓮花,但是接近兩里處時又有些猶豫,目光閃動,考慮了很長時間,最終還是貪心佔了上風,青光一閃,花莖立折,花蕾跟隨著青光飛向數里外的血盆大口。

  花蕾剛飛出千米,還沒離開蓮葉的範圍,變故立生,碩大的蓮葉忽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掀起,瞬間四分五裂,伴隨著一道震耳欲聾的龍吟聲,一個龐大的黑影隨之躍出水面,直撲空中的金色花蕾。

  龍吟聲剛起,陳凡只覺頭暈腦漲,全身劇痛,真氣亂串,鮮血沸騰,連忙運氣調息,但一大口鮮血已經湧至嗓門,還是不由自主的噴射而出,立即軟癱在地,連一根指頭也動彈不了,面對蓮花池看著那一番龍爭龍鬥。

  黑影也是一條蛟龍,龐大的身軀長達百米,烏黑的鱗甲閃閃發亮,它快如閃電,瞬間即至,青蛟的反應也不慢,青光捲著花蕾升高百米,然後在空中拐了一個大彎,又向左側飛出數百米,黑蛟撲空之後卻沒有繼續糾纏,而是立即衝向青蛟,與此同時又發出一道巨大的龍吟聲,好像是極度憤怒,又極度悲傷。青蛟見勢不妙,立即收回青光,慌忙向後逃跑,花蕾失去了青光的支持隨即落到水面。

  黑蛟回到水中之後大嘴一張,一道數米粗的水柱衝到數里之外,擊向正在逃竄的青蛟,青蛟知道無法躲閃,一擺龍尾,掀起了一道百米高的巨浪擋住了水柱,發出一陣巨大的轟隆聲,巨浪和水柱剛剛消失,黑蛟已經游近青蛟,青蛟也成功調頭,兩蛟直面對視,只有三、四里的距離。

  「嗚!嗚!」兩蛟同時發出龍吟聲,又不約而同地吐出自己的內丹,黑蛟為黑丹,青蛟為青丹,兩丹以極高的速度衝向對方,轉眼間在百米高空相撞,發出一聲天崩地裂的巨響,天空中閃現出一道極其耀眼的光華。

  兩蛟隨即發出一聲哀鳴,似乎是兩敗俱傷,光華消失,兩蛟也收回各自的內丹,青蛟迅速潛入水中,黑蛟也毫不猶豫地緊跟其後。

  青蛟在湖中東竄西逃,但始終擺脫不了黑蛟的追擊,它們的每一個動作都掀起滔天巨浪,每一道浪花都高達百米,一道接一道,永無休止,蓮花池頓時變成了一個沸騰的油鍋,七彩金蓮與那金色的花蕾已經不知所終。

  青蛟時而潛入湖底,時而躍出水面,神出鬼沒,靈活之極,黑蛟雖然修為較深,但也一時間奈何它不得,頓時怒不可抑,發出陣陣高昂的龍吟聲,搖頭擺尾間掀起更大的巨浪。

  躺在岸邊的陳凡看得目瞪口呆,隨著一道道龍吟聲響起,變得奄奄一息,幸虧湖岸高達五、六百米,否則早就被沖天的巨浪捲入湖中,當兩隻龍丹相撞時,他竟然被震退三尺,兩眼受到強光的幅射,立感劇烈疼痛,五臟六肺劇烈翻滾,幾乎被震得支離破碎,不僅口鼻鮮血直流,全身皮膚也開始破裂。

  強忍著渾身巨痛,陳凡努力平靜混亂的心境,但蓮花池中龍吟聲、巨浪聲起此彼伏、不絕於耳,頭痛欲裂,就連眼睛也無法閉上,慢慢地,意識有些模糊,渾渾噩噩,只覺體內體外都在轟鳴,似乎整個人將要散架。

  就在此時,體內的上下丹田忽然冒出一股陰陽真氣,自動流轉於全身經脈,雖說比較微弱,但畢竟在緩緩地壯大,內傷也在緩緩地癒合,陳凡頓時一震,意識回體,竭盡全力平定心神,經過很長時間的努力,終於能夠勉勉強強地閉上眼睛,調動真氣加快運轉。

  慢慢地,兩氣逐步壯大,慢慢地,四周的天地元氣開始入體,功力回復速度加快,心神也很快平靜下來,慢慢地,陳凡忘卻了蓮花池中的響聲,忘卻了兩蛟的爭鬥,忘卻了外界的一切,完全沉浸於自己的體內宇宙。

  「轟!轟!轟!」 陳凡突然醒來,只聽到耳邊傳來一連串驚天動地的巨響,他先察看體內狀況,卻是大失所望,僅僅恢復了六、七成功力,隨即睜開眼睛,頓時驚駭失色。
huro 發表於 2007-12-12 10:33
(前傳)第五篇 五湖風平 第十一節 洪水驚魂

  眼前有一道高達上百米的巨浪正當頭劈下,距離陳凡僅有五、六十米,巨浪如同一塊碩大的白色布幔遮擋了半個天空,又像一座正在倒塌的摩天大廈,鋪天蓋地迎面砸來,似欲將地面的所有東西砸得粉身碎骨,聲勢駭人,恐怖之極。

  陳凡來不及多想,立即「騰」的一下彈起身來撒腿就跑,雖說功力並沒有完全恢復,但速度前所未有的快捷,發揮出最大的潛力,只聽到身後傳來陣陣「呼!呼!」的轟鳴聲,然後是一聲「咣當」的巨響,巨浪狠狠地砸在地面上,浪尖距離腳後跟僅僅數米,發出的巨響震得他頭痛欲裂,強烈的氣流沖得他東倒西歪,身形不穩,腳步混亂,與此同時,飛濺的浪花四處飛舞,如同一塊塊石頭砸在他後背,氣血翻湧,內臟顫動。

  踉踉蹌蹌地向前連跑數十步,陳凡覺得全身疼痛,大片鮮血情不自禁地脫口而出,正欲運功調息,忽聽身後又傳來「呼!呼!」的嘯聲,驚駭之下連忙繼續逃竄,這一次的巨浪比剛才更為猛烈,瞬間砸在腳後跟半米處,巨大的衝擊力將他拋向半空,已經完全控制不住身形,很快又重重地落在百米之外,口鼻之中鮮血直流。

  勉勉強強睜開眼睛,看到所有的花草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地面被憑空削去數米,而且留下了一個個深坑,更為駭人的是,數十道巨浪齊頭並進、連成一線接踵而來,知道已經到了最危急的關頭,立即強忍住巨痛,重新爬起身來逃奔,巨浪卻在無休止地追擊,一道比一道厲害,一道比一道恐怖,快速無比,瞬間即至,陳凡每一次都是險險地躲過它們的擊殺,每一次都被震倒,但還是不顧一切、振奮精神,向懸崖絕壁跑去,求生的慾望超過了所有的一切疼痛。

  目標雖然只有數里,但陳凡感覺好像過了無數的歲月,終於看到了它的身影,頓時精神抖擻,加快速度瘋狂奔跑。距離懸崖絕壁還有數十米時,陳凡正欲憑空躍起,卻見頭頂百米處忽然出現一道更大的巨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撲向懸崖,自己也將被席捲其中,立即調轉身形沿著峭壁向左側奔去。

  剛剛脫離巨浪的範圍,聽到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身後也同時湧來一股極為強烈的氣流,陳凡急忙運氣護身,順著氣流飄出數百米,然後輕輕地落到地面,吃過許多大虧之後,他已經摸索出對付巨浪的一些規律。

  「轟!」身形剛站穩,巨浪處又傳來陣陣震耳欲聾的響聲,陳凡撇眼看了看,頓時愣住了,巨浪雖然已經消失,但那片懸崖絕壁正在倒塌,百米範圍內也在逐漸開裂,搖搖欲墜,一直延伸到自己前面的十米處,心中一片冰冷,隨即躍上懸崖,只想盡快逃離此地。

  他很快就爬到一百多米的高度,下面又湧來層層巨浪,每一道都撲向絕壁,每一次巨響過後,腳下的岩石也隨之坍塌。陳凡暗自給自己打氣:「沒事的,只要到了頂部就安全了,就能走出神龍島,就能返回黃石島。」他上升的速度越來越快,但巨浪也不慢,只要他的腳剛離開,巨浪隨後就到,每一次距離腳底都是僅有數米。

  頂部越來越近,陳凡也越來越緊張,只剩二十多米時,奮起功力,憑空一躍,穩穩地站在懸崖絕壁之上,心中初定,微喘一口氣,但是看到眼前的蓮花池之後,立即驚得張大了嘴巴,頓時瞠目結舌,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整個盆地都是茫茫大水,水線已經到達懸崖絕壁下百米之內,而且還在不停地上漲,也就是說在剛才的一瞬間,蓮花池水快速升高了一千多米,水面狂風大作,滿眼滔天巨浪,兩條蛟龍的身影時隱時現,它們還在水中到處追逐,無論是尾巴一擺,還是龍頭一揚、龍爪一拍,都會掀起一道更高的巨浪。

  就在他略一失神的轉眼間,忽覺腳下的岩石正在劇烈顫抖,伴隨著一聲巨響,豁然迅速坍塌,原來經過巨浪接二連三的衝擊,下面的絕壁已經全部被掏空。陳凡措手不及,跟隨著岩石向湖中墜落,慌忙奮起功力,腳點正在下墜的石塊,如流星一般躍上半空,緊接著飄移數十米,落到尚未倒坍的絕壁上。

  剛一落地,卻感到這裡的絕壁也在搖晃,隨即向後飄去,身後傳來陣陣「叭叭」的巨響,連綿起伏,不絕於耳,他知道所有的懸崖絕壁都在倒塌,只好拚命地向島岸奔去,寄希望趕在巨浪之前穿過黑龍湖,逃出這人間地獄。

  五、六里地瞬間即至,但陳凡卻是越走越驚,因為他遠遠地看到那一片黑暗世界已經消失,天空變得湛藍一片,黑水湖中也是巨浪翻滾,巨響不斷,懸崖絕壁也在不停地坍塌,距離岸邊還有兩、三百米時,猛然僵立不動,心中不停地呻吟:「天啦!難道這裡隱藏著一個龍的家族?還是天下的蛟龍都已經聞風而至?」

  黑龍湖閃現出蛟龍的身影,也是時隱時現,相互追逐,根本無法看清它們的身形,更是無法知道具體的數量,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絕對超過兩條,最起碼有三、四條,也許是五、六條,只見到湖中到處是龍尾、龍頭、龍爪,讓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

  看著黑龍湖岸不斷向腳下延伸,陳凡隨即掉頭而跑,走了三、四里遠,又見蓮花池岸的懸崖絕壁也已經坍塌到百米之內,心中不由一歎:「前有狼、後有虎,人不亡我,天卻亡我,現在已是無路可逃,這可如何是好?」只好再次回頭,最後站在兩個湖岸的中央。

  陳凡努力平靜心情,下意識地將飛雪、藍光包裹在防彈衣裡,只是獠牙太長,在後背露出了小部分,當即撕下一塊長袍緊緊紮實,雖然前胸後背鼓得很高,但心裡踏實多了,做完這些工作後,再看看左右兩側,眼睜睜的看著它們越來越近,逐步匯合。

  隨著湖水逐步上漲,兩岸坍塌的速度也越來越快,地面也越來越狹小,當水面超過地表,兩湖連成一片時,本來寬闊的島岸完全消失,下半身已經浸泡在水中,腳下的岩石也只剩下二、三十米寬,兩邊巨浪的浪尖已經撞擊在一起。

  陳凡深吸一口氣,拔身躍出水面,忽見左右各有一道百米巨浪合擊而來,每一道都是聲勢浩大,威力驚人,它們之間只有五、六十米的距離,但寬度卻達百米以上,自己正好處在兩者中間,已經來不及躲閃,一旦被它們擊中,沒有人能夠倖免於難。

  無奈之下,陳凡重新落回水面,一頭扎入深處,隱隱頭頂傳來聽到一個驚天動地的巨響,四周水流劇烈震動,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自己正處於漩渦的中心位置,身不由己地跟著它快速轉動,頭暈腦漲,全身就像要被撕得粉身碎骨,瞬間被捲出數里之外。

  漩渦很快就消失,陳凡並沒有感到絲毫輕鬆,因為水流又開始激盪,很快就化成一道巨浪向上衝去,他也跟隨著巨浪被拋上百米高空,還沒等他喘口氣來,另一道巨浪迎面撲來,兩浪相撞,發出山崩地裂般的巨響,然後一切又落回水中。

  水中的情形與剛才一般無二,又一道巨浪隨即拔起,陳凡依舊被捲入其中,他知道已經大難臨頭,所有的巨浪都是太過強大,自己根本就無法擺脫,更是無法抵擋,只好不顧身上的重傷,緊緊守住心頭一片清明,隨波逐流,任由巨浪的擺佈,聽天由命。

  一次又一次的升高,一次又一次的下墜,陳凡不停地劇烈顛簸,全身真氣亂串,經脈紊亂,已經感受不到身上疼痛,慢慢地,意識逐步模糊,慢慢地,意識沉於心中,慢慢地,忘卻了四周的巨浪,忘卻了湖中的蛟龍,忘卻了自己的處境。

  真氣越來越亂,如同兩匹野性發作的猛獸到處流竄,已經完全失控,經脈也開始破裂。就在此時,上下丹田猛然冒出一股龐大的陰陽真氣,強行壓制住體內混亂的真氣,讓它們按照原有的經脈運轉,原有的體內真氣卻在劇烈掙扎,很久之後,所有的真氣才被理順,它們的速度時快時慢,與外界水流的頻率基本相同。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陳凡意識醒來,知道自己還在隨著巨浪上上下下,只是已經沒有剛才那樣恐懼,儘管還是被水流包裹著,但心中有一股奇妙的感覺,黑龍湖如同孕育生命的胚胎,湖水就像胚胎中的羊水,自己就是一個尚未出生的嬰兒,仍然躺在母親的肚子裡悠然自得地搖晃。

  慢慢地,他開始體會水流的變動,體會水中漩渦的變動,體會巨浪的形成與消失,體會它們的運動規律,體會兩浪相撞時所發出的巨響,體會浪花四濺時的飛行軌跡,隨著每一次的起起落落,自己好像也變成了它們的一部分。

  「嗚!」一個巨大龍吟聲傳入耳中,陳凡隨即醒來,感到四周水流更加劇烈攪動,一股巨大的力量隨即湧來,這一片的湖水猛然被席捲而去,只覺眼前一黑,瞬間到達一個狹小的空間,然後開始以極快的速度轉動,形成一個細長的漩渦。

  漩渦的速度呈幾何級數增加,陳凡感受到巨大的壓力,奮力向四周連拍數掌,他剛才已經體悟出漩渦的規律,這幾掌正好擊中其中的弱點,如不其然,漩渦的速度稍稍減慢,露出一絲空隙,他身形一閃,瞬間穿越水流到達漩渦外側,卻撞擊在一堵牆壁上,漩渦又恢復了原來的速度。

  牆壁似乎非常柔軟,伸手一摸,頓時大吃一驚:「難道我已經站在蛟龍的肚子裡?」忽然身後傳出一絲暈暗的光亮,漩渦瞬間奔騰而出,自己也被一股巨大的拉力向後扯動,情不自禁地連退十幾步,連忙運起功力,兩手硬如鋼鐵,利如鐵鉤,緊緊地插入牆壁。/

  漩渦消失,但四周的壓力依然不減,隨後又有一股極其強大的氣流洶湧而來,陳凡被氣流席捲著向光亮處快速奔去,他死死地抓著牆壁,一路留下道道深深的印痕,到達一個狹小的通道之後,前方大放光明,看到上面一排半圓形的巨齒,下面是一塊鮮紅的巨舌,而且正在迅速合閉,頓時驚駭失色,心裡知道自己到了蛟龍的嗓門,那裡便是它的大嘴,一旦進入其中,立即會粉身碎骨。

  在此危急關頭,陳凡當機立斷,咬牙奮起全身的力氣,左手狠狠地插入嗓門的更深處,移動的身形立即停了下來,隨即又收回右手抽出後背的獠牙,將它狠狠地插入嗓門的下方,緊接著抽出左手,全身趴在嗓門底部,兩手一起緊抱著獠牙,使勁向下按,說時遲,那時快,所有的動作都是在一瞬間完成。

  「嗚!」蛟龍頓時疼得死去活來,在水中瘋狂地翻滾,龍吟聲起此彼伏,其中飽含憤怒,又滿含哀求,隨著它嗓門的一閉一合,長度近三尺的獠牙已經深入一半,似乎夾在兩塊骨頭的縫隙間,紋絲不動,另一半被陳凡緊緊摟住,不管四周如何劇烈震動,無論身上多麼疼痛,心中只有一個念頭:「不能放手,決不鬆手。」

  獠牙下面湧出大片龍血,很快就將陳凡全身浸透,龍血越來越多,幾乎將他淹沒,並隨著口鼻鑽入他體內。陳凡感到有些難受,不經意地揚了揚頭,卻差一點脫手,嚇得他一動也不敢動,最後實在忍不住,索性張開嘴巴,大口的龍血隨即入肚。龍血冰涼徹骨,陳凡覺得全身開始僵化,但腦部上丹田衝出大量的陰性真氣,夾帶著龍血快速運轉。

  忽然間,陳凡感到蛟龍靜止不動,但體內開始顫抖,一道強大得不可思議的氣流隨之衝出,陳凡頓時渾身欲裂,恨不得立即放手而逃。氣流停留在它的大嘴巴裡,緊接著發出極其耀眼的光芒,一股強勁的寒潮席捲而來,所有龍血的溫度陡然下降,雖說沒有結冰,可陳凡感到最起碼在零下百度以上。

  寒潮越來越盛,浸泡在血泊中的陳凡知道它就是龍丹,卻感覺不到絲毫寒冷,體內的陰性真氣更是如飲美酒,將源源不斷入體的寒氣全部消化,隨後真氣外放,在體外形成一道防護罩,以極快的速度吸收龍丹裡的寒氣。

  很久之後,龍丹越來越小,蛟龍的氣息越來越微弱,猛然仰頭奮力大吼,吼聲之大前所未有,驚天動地,山河變色,體內又湧出一道強大的氣流,陳凡還是死死的抱著獠牙,但氣流比龍丹更為猛烈,獠牙「砰」的一聲巨響,居然斷成兩截,陳凡緊抱另一半被衝出嘴外。

  衝出龍嘴之後,陳凡好像炮彈似的瞬間被氣流衝向高空,因為速度太快,只覺一路上空氣在「轟轟」作響,壓力奇大,似乎將自己壓成肉醬,不知道升高了多少米,速度越來越慢,最後在空中頓了一頓,然後開始迅速下降。

  陳凡運起全身真氣,陰陽兩氣快速流動,帶動四周的空氣不停地震盪,下降速度有所減慢,身形飄浮,好像一隻正在滑翔的飛鳥,匆匆將半截獠牙塞入懷中,然後低頭一看,只見下面都是茫茫洪水,無邊無際,根本看不到任何島嶼的痕跡,巨浪如同小小的浪花,隱隱閃現的蛟龍彷彿一隻隻蚯蚓。

  巨浪越來越大,蛟龍越來越清晰,陳凡忽然看到遠處聳立著一根高高的立柱,金光閃閃,耀眼奪目,雖說看上去很細,但是在巨浪叢中傲然屹立,不由精神大震,竭盡全力向立柱飄去,到達百米高空時,距離立柱還有五、六百米,立即大吼一聲,真氣全部外放,瞬間飄移一百多米,然後腳尖一沾巨浪的浪尖,又是百米,緊接著如法炮製,最後奮起餘力躍上半空,穩穩地落在立柱的頂端。

  終於有了一塊落腳之地,陳凡心情一鬆,一下子癱倒在立柱上,大驚之下連忙強忍巨痛和疲憊,咬緊牙關運氣調息,卻覺真氣基本消耗殆盡,只餘一絲游離於經脈中。不一會兒,真氣開始壯大,似乎並無異樣,只是比以前恢復的速度更快。

  「嗚!嗚!」幾聲震耳欲聾的龍吟將陳凡驚醒,發覺功力已經完全恢復,全身傷痛也奇跡般地消失得無影無蹤,頓時又驚又喜,這樣的傷勢比羅門血戰時還要嚴重許多倍,沒想到竟然如此快速痊癒,雖說不知道具體時間,但可以肯定的說,絕對不會超過一天,正當他迷惑不解之間,遠處又傳來幾聲龍吟。

  卻見數十里外的水面上出現了九條蛟龍的巨大頭顱,四條是黑蛟,五條是青蛟,它們敵我分明,左青右黑相隔七、八里,龍頭高昂,龍吟不斷,龍嘴齊張,不停地噴出巨大水柱,衝至百米高空,似乎在向對方示威。

  水柱在高空中升起一串串巨型浪花,煞是好看,龍吟聲也起此彼伏,陳凡有些奇怪,以前一聲龍吟就能將自己震成重傷,但如今九龍齊鳴好像對自己幾乎沒有了影響,思索片刻卻是疑惑更深:「難道是喝了龍血的緣故?」連忙查看體內狀況,卻毫無異常,就連功力也沒有任何增長。

  「怪事!」陳凡連連搖頭,心中又緊張起來,他知道現在只是大戰的前奏,兩條蛟龍就能把黑龍島催毀,九龍的威力更是不可想像,如果它們混戰起來,自己首先遭殃,然後是整個慶湖甚至於整個五湖地區,都將會毀於洪水之中。

  想到這兒,他開始擔心弟子們的安全,這麼大的洪水肯定已經將黃石島淹沒,也許只有黃山能夠倖免於難,但是隨著洪水的氾濫,很快也將陷於絕境,雖說黃山有千米之高,但根本擋不住巨浪的衝擊,只需半天時間,整個山體都會被掏空。

  「唉!不知是天災還是人禍?」陳凡看著四周茫茫洪水,低頭長歎一口氣,忽然神情一愣,發覺腳下的立柱原來是七彩蓮花的那根主莖,面積達數十平米的頂端光滑如鏡,上面佈滿了密密麻麻的年輪,邊撫摸邊喃喃自語道:「它怎麼會立在水面呢?難道下面就是岩石?又怎麼會有年輪?難道它不是水生植物?難道仙界的異種與凡界不一樣?」

  因為年輪太多,陳凡也懶得仔細數,估計大概有數萬年,凝視著花莖許久,他心念一動,隨即取出獠牙向截面扎去,卻是紋絲不動,再使出全身功力,只留下了一道淺淺的印痕,無奈收回獠牙,心中不禁大為歎服,又感到不寒而慄:「仙界之物果然不同非響,不過,那只青蛟卻能輕而易舉地將它折斷,修為太可怕了,難怪金丹師也不是蛟龍大對手。天啦!我的運氣太好了,竟然能逃夠出龍口,難道那裡就是它的罩門?」想到這兒,仍然心有餘悸,好像剛剛做了一場噩夢。

  「嗚!嗚!嗚!」遠處的龍吟聲變得極為高亢,陳凡抬頭一看,但見九龍開始劇烈翻滾,九尾齊動,好像是大戰即將開始,九柱齊飛,水中的巨浪更盛,每一道都超過了兩、三百米,然後向外圍迅速擴散,雖說越到遠處,威力在逐步遞減,但到了花莖下面也有將近兩百米的高度,浪尖距離頂部只有數米,少量的小浪花已經飛濺到陳凡身邊。

  巨浪不斷地穿越花莖而過,每一次的衝擊都讓花莖微微顫抖,巨浪起此彼伏,接連不斷,永無休止,大有不達目的絕不罷休之勢。無數次衝擊之後,花莖的顫動越來越大,最後開始劇烈震動,而且發出了幾道刺耳的斷裂聲,陳凡努力穩定身形,但根本無濟於事,還是東倒西歪。

  望著四周茫茫洪水,滔天巨浪,陳凡心急如焚,知道花莖一旦倒下,自己將會重新陷於絕境,甚至於比上一次更為凶險,奇跡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現。

  「也許,今天就是我的末日!」陳凡束手無策,默默地凝視遠處,九龍的身影已經完全潛入水中,雖然龍吟聲大大減弱,但相互之間的火藥味更濃,可以看到九雙巨眼中都噴出憤然的火花,它們已經準備就緒,大戰即將開始。

  「師父!」突然,陳凡聽到一聲極為微弱的呼喚,抬頭一看,頓時目瞪口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huro 發表於 2007-12-12 10:34
(前傳)第五篇 五湖風平 第十二節 險中脫險

  卻見遠處飛來兩個小黑點,雖然還在數百米的高空,但陳凡已經看清它們是兩隻巨大的黑雕,體長都有一丈多,兩翅舒展竟然超過十丈,全身漆黑,只有頭部和尾巴為灰白色,最讓他驚訝的是,每一隻黑雕的利爪下都吊著一個大大的籐籃,每隻籃子裡面似乎都有一人,他們趴在籐籃的邊緣探出頭來,兩手放在嘴邊作喇叭狀,大聲呼叫。

  「啊!明白了,它們就是大黑、小黑,哈!原來是老三來了,另一個是誰?哈!是老七,小鬼頭應該是爭著過來,否則來的肯定是老大。」陳凡頓時恍然大悟,精神大震,連忙揮舞雙手,運功吼叫道:「華豪元,華方元,為師在此。」

  叫聲隨著大風傳出數里,華豪元兩人聽得一清二楚,也是大喜過望,急忙催促黑雕朝著陳凡飛去。

  陳凡卻是大為吃驚,自己吼聲好像與從前有所不同,變得極為高亢,竟然隱有一些龍吟之音,四周空氣明顯在劇烈震動,體內真氣更是快速運轉,如同江河之水奔騰不息,雖說沒有增長,但更為淳厚,更為濃烈,似乎永無止境,心中有喜有憂,不知龍血入體是禍是福。

  黑雕果然不凡,頂著狂風越飛越近,下面的籐籃在大幅度搖晃,不過還是慢慢地下降到頭頂數十米處,可以看到其中一隻體形稍微大一點,應該就是大黑,華豪元站在下面的籃裡,小黑那裡就是華方元,它們長著近半尺長的尖喙,前端彎如鐵鉤,寬達一尺半的利爪,兩雙眼睛寒光閃閃,氣勢極為雄壯,陳凡心中一跳,兩雕的身上都散發出一種特殊的氣息,立即判斷出它們都不是普通黑雕,而是正在修煉的異種,並且已有小成。

  「師父,師父!」兩人興奮之極,一路上不斷狂呼,但是靠近之後忽然停止喊叫,並將黑雕升高十米,華方元同時大吼道:「你是什麼人?竟然敢冒充我師父?」

  陳凡一下子愣住了,剛才的情況太過危急,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變化,隨即低頭上下自我打量,再摸摸腦袋、臉龐,不由暗暗叫苦,全身每一個地方都浸透著鮮血,衣服襤褸,防彈衣基本外露,下身只裹著幾片布條,假髮、面具早已不見,就連人皮手套也被撕得破舊不堪,看上去就是一個極為恐怖的血人,回去之後不知道如何向自己的徒弟解釋。

  陳凡長歎一口氣,然後放聲叫道:「老三,老七,為師剛剛死裡逃生,快點過來。」緊接著取出飛雪準備揮舞,發現它也是一片血紅,心知不僅全身的皮膚被染,所有的物品都不能倖免,那些仙花異草肯定被巨浪擠壓得粉身碎骨,勿用置疑,無字天書與慶成生的怪書也完了。

  華豪元還有些疑惑,華方元卻信了十分,雖說模樣和聲音不對,但天下除了六位師兄之外,只有師父一人叫自己老七,立即指揮黑雕向花莖的頂端降落,欣喜若狂地叫道:「三師兄,他就是師父。師父!徒兒來了。」

  「轟!轟!」就在此時,兩道前所未有的巨浪驟然撲來,不僅將花莖全部淹沒,浪尖直擊兩、三百米的高空,幾乎到達黑雕的腳下,陳凡慌忙趴在頂端,強大的水流從身上越過,一直被衝至邊緣,頭暈腦漲,全身巨痛,花莖更是劇烈震動,發出一道「叭趴」的巨響,搖搖欲墜。

  陳凡心知花莖即將不保,況且頂端滑不溜秋,只要再來一次同樣的巨浪,即便花莖能夠倖存不倒,自己也會被衝下水面,到那時肯定是無法逃脫,隨即收起飛雪,爬到中央努力站起身來,仰頭看著空中的黑雕。

  兩隻黑雕被巨浪的氣勢所嚇倒,一同飛上數百米高空,盤旋良久不敢下降,華豪元氣得又跳又罵,華方元更是暴跳如雷,但無濟於事,看著下面的滔天洪水、崇山峻嶺般的巨浪,兩人情不自禁地淚流滿面,喃喃自語道:「師父,一定要堅持住,徒兒一定會救你。」

  望著畏縮不前的黑雕,陳凡輕輕地搖了搖頭,雖然不瞭解禽獸的修行方法,但可以肯定地說,它們的修為尚淺,距離丹道境界還很遠,根據兩雕氣息的強弱,大黑也許相當於人類修士的合氣中期境界,小黑也有合氣初期,巨浪的威力太大,就連自己也無法抵抗,它們更是不堪一擊,只要被浪花擊中,輕則重傷,甚至於當場折翼而亡。

  「轟!轟!轟!」伴隨著隆隆的轟鳴聲,無數道巨浪從九條蛟龍方向四周擴散,排山倒海似的席捲而來,每一道都不比剛才遜色,雖然還在十幾里之外,但陳凡已經感受到一股摧枯拉朽、震撼人心的氣勢,空中的黑雕更是心驚膽顫,好像感覺到大禍臨頭,立即又升至千米高空,而且飛離了七、八里,華豪元兩人目瞪口呆,趴在籐籃邊緣,俯瞰著無邊無際的洪水,重重滔天巨浪正奔向那個小黑點,頓時渾身冰涼,欲哭無淚,默默祈禱。

  凝視著越來越近的巨浪,以及更遠處仍在相互對峙、仍在興風作浪的九條蛟龍,陳凡知道這是大戰的前兆,只要被這樣的巨浪擊中,無人可以生還,即便是金丹師也會粉身碎骨,忽然間,他的心情卻變得異常平靜,沒有驚慌,沒有害怕,經過無數次劫難,面對過無數次死亡的威脅,他的意志早已經百煉成鋼。

  巨浪前赴後繼,一路瘋狂咆哮,速度快得驚人,轉眼間就到了花莖前的數十米,浪尖甚至於已經飛至頂端的百米上空,如同數十棟高樓大廈同時當頭砸下,陳凡大吼一聲,身形如電,險險地擦過巨浪的邊緣,瞬間躍升百米,腳尖正好點在最高處的浪尖上,藉著這一道微小的力量,又升高數米,躲過了後面的十幾道巨浪。

  其實這就是踏波功法,此亮子曾經傳授了初步法訣,只能在普通波濤中使用,對付眼前的沖天巨浪必須運用高級功法,陳凡雖然沒有得到傳授,但它們都是一脈相承,原理相通,他被巨浪席捲其中、隨波逐流時,已經有所領悟,只是限於功力尚淺,不能持續太久。

  巨浪永無休止,轉眼間就有數十道從他腳下經過,花莖早就無影無蹤。巨浪一道高過一道,最後竟然到達四、五百米的高度,陳凡每點一道浪尖也隨之升高一步,但是他心中暗暗叫苦,每一次都要消耗大量真氣,不消一刻鐘時間,體內真氣就將消耗殆盡,最終還是會被巨浪吞噬。

  心念急轉,他連忙調轉身形,踏著浪尖朝著巨浪消失的方向奔去,這一招有利有弊,雖然前面的巨浪越來越小,可以減小真氣消耗的速度,但後面的巨浪卻是越來越高,如果奔跑的速度比它們稍慢,很有可能被它們趕上,其結果可想而知。

  這是一場天下最奇特的長跑比賽,陳凡在前面踏波而逃,風馳電掣,快如流星,其速度前所未有的快捷,無數道滔天巨浪在後面瘋狂追擊,速度不在他之下,鋪天蓋地,氣勢駭人,極為恐怖,所過之處無堅不摧,萬物俱毀。這是一場不對稱的比賽,一個小如草芥,一個碩大如山,兩者之間不可同日而語,這是一場不公平的比賽,對於巨浪來說,力量無窮無盡,永遠沒有枯竭之憂,可是對於陳凡來說,真氣總有耗盡之時,但他必須為自己爭取一線生機,絕對不能坐以待斃,所以說這是一場必輸的比賽,更是一場意志的較量。

  陰陽真氣雖然生生不息,但這一次的奔跑比白霧林更為艱難,功力消耗快捷十倍以上,僅僅幾里之後,他已經感覺體內真氣只剩三成,速度也大幅下降,胸悶口燥,呼吸困難,身後的巨浪雖然也同時減弱,可威力依然驚人,足以將自己吞噬。

  聽到滿耳隆隆的轟鳴聲,陳凡深知死神隨時都會降臨,在這生死攸關的情況下,只得咬緊牙關,強忍提升功力繼續堅持,心中不斷地叫嚷著:「跑!跑!不能停!絕不能停!」

  慢慢地,他感到實在堅持不下去了,一腳踩下差點落空,兩腿幾乎全部浸泡在水裡,後面的巨浪依然洶湧澎湃,就連施展初級踏波也有些困難,心中一歎:「難道我真的會命喪於此?」

  「師父,接住!」就在此時,空中傳來一聲焦急的喊叫,抬頭一看,兩隻黑雕盤旋在百米上空,小黑腳下的籐籃裡垂下一根繩索,在自己頭頂三、四十米處來回飄蕩,陳凡頓時欣喜若狂,立即奮起餘力一點浪尖躍升半空,可是在手指距離繩索下端數米時,忽感全身力竭,隨即落入水中。

  「呼!」巨浪蜂擁而至,陳凡連忙潛入深處,四周的水流很快就化成漩渦,緊接著直衝天際,變成一道百米高的巨浪,陳凡知道現在情況已經改變,九龍大戰絕對恐怖,不能再冒險隨波逐流,於是頂著水流的壓力和巨浪的衝擊力,強忍著身上的疼痛,體內猛然暴發出一股強大的力量,身形急轉,手腳齊動,瞬間衝出巨浪之外,卻見繩索還在頭頂徘徊,不由精神一震,腳點後面的浪尖再次躍起,左手緊緊地抓住繩索的末端。

  華方元興奮不已,一邊回收繩索,一邊叫嚷道:「師父,抓緊點,不要著急。」此時,陳凡被狂風吹得東搖西蕩,隨著黑雕不斷升高,搖擺的幅度也越來越大,他知道手中的繩索其實就是布條,應該是華方元兩人將長袍撕下後製成,根本不可能長時間負重,必須盡快爬上籐籃。

  「呼!呼!」狂風越來越猛烈,僅僅攀爬了數米,布條忽然斷裂,陳凡立即從千米高空墜下,剛才奔跑時陰陽兩氣消耗過巨,現在已基本殆盡,盡量運轉真氣減少下降的速度,但還是感到無能為力,強大的下墜力也在擠壓全身,他知道如果以這樣的速度落到水面,即便是一個鐵人也會粉身碎骨。

  下降的速度越來越快,陳凡已經清晰地看到水面的巨浪正在翻騰、遠處的九條蛟龍正在搖頭擺尾,正在這危急關頭,空中突然傳來一聲尖叫:「師父,小心!」與此同時,一道狂風從身旁掠過,他身形一滯,隨之暫停下降,搖搖晃晃向左側飄蕩,緊接著腳下出現一道黑影,將他穩穩地托住。

  「師父,抓穩一點。」左側忽然響起了華豪元的聲音,陳凡爬在黑影上面,頓時恍然大悟,那道狂風是由兩隻黑雕同時掀起,自己正躺在小黑的背上,看來它們的配合非常默契,

  「老七,你先走,快!」陳凡大聲吼叫,他知道蛟龍大戰即將開始,如果此時九龍齊鳴,在場的三人和兩雕都無法倖免。兩隻黑雕頂著狂風拚命地向前飛去,只是小黑身負兩人,速度非常緩慢,很快就拉下數里的距離。

  陳凡心知自己還沒有完全脫離險境,絕對不能掉以輕心,抓住兩根堅硬光滑的羽毛,慢慢地向前移動,然後死死地抱住它的頸部,並且調動陰陽兩氣快速運轉,希望能夠恢復部分功力,這個時候多一份功力,生還的希望就多一份。

  小黑的後背比較寬大,飛行也非常平穩,陰陽真氣開始恢復,而且速度在不斷加快,不一會兒,陳凡就感到已經恢復了七、八成功力,心中大為吃驚,雖說在花莖頂端時已知體內有異,但沒想到比預料的還要怪異,也許龍血的功效遠不至此,今後還會發生其它怪事。

  「嗚!嗚!嗚!」突然間,遠處傳來陣陣龍吟聲,接連不斷,起此彼伏,驚天動地,山河變色,緊接著又傳來幾道更為巨大的聲響,射出無比耀眼的強光,雖然相隔數十里,但四周的空氣都在劇烈震動,形成一道道強大的強震波。

  陳凡心中一沉:「不好,九龍開始大戰。」又覺小黑身形一滯,渾身顫抖,發出一陣淒慘地哀鳴,緊接著停止了飛行,隨之向水面下墜。

  「天啦!九條蛟龍的內丹相撞,小黑完了。」陳凡駭然失色,感覺到小黑越來越低,頓時心急如焚,忽然靈光一閃,急忙將陽氣外放,形成一個巨大的真氣罩,與此同時,一心二用,將雙手移到頸部的動脈上,兩道龐大的陰氣隨即輸入它的體內,陳凡雖說不知黑雕的主穴到底在哪裡,但是覺得鳥類的身體結構應該相差不遠,況且現在已沒有時間多做考慮,只能是死馬當活馬醫,盡自己最大的努力挽救危局,寄希望於奇跡再次發生。

  果然不出所料,奇跡終於發生了,隨著陰氣的輸入,小黑瞬間就恢復了活力,兩翅劇烈地拍打著,體態輕盈,精神抖擻,速度甚至於比從前更加快捷,

  小黑越飛越快,龍吟聲也越來越遠,慢慢地,陳凡看到了下面雖然還是洪水滔天,但基本上是風平浪靜,不一會兒,前面出現了一個孤島,島上森林密佈,中間有一大塊空地和一幢巨大的房屋,空地上樹立著幾個巨木,岸邊還站著幾個人影,他們正向這邊眺望,似乎正在歡呼著什麼。

  陳凡情不自禁地一陣激動,心中大呼道:「哈哈!黃山,那就是黃山,我回來了!」感覺小黑已經恢復正常,隨即停止輸入真氣,抱著它的頸部,緊盯著越來越近的島嶼,盯著下面興高采烈的弟子們,還有神色怪異的娰虎生。

  小黑在黃山的上空盤旋一圈,開始緩緩地向廣場中間降落,陳凡卻搶先躍下雕背,輕飄飄地落在地面,連連擺手讓一湧而上的眾弟子安靜,然後看著逐步下降的小黑。

  當小黑距離地面還有數米時,陳凡身形一閃,瞬間將籐籃裡的華方元抱在懷中,卻見他全身幾乎赤裸,一片冰冷,血肉模糊,心臟跳動極其微弱,斷斷續續,時跳時停,再察看體內,經脈紊亂,內臟幾乎全部破裂,不由淚流滿面,悲痛欲絕:「老七,你要挺住,為師一定會救你。」隨即轉身奔向議事堂,其他人也緊隨其後。

  到了大廳,先將華豪元平躺在地,小心翼翼地輸入一股真氣穩定心臟,不一會兒,心跳開始稍微加快,陳凡並沒有感到輕鬆,甚至於心情更為沉重,他最清楚龍吟聲的威力,九龍齊鳴更是驚天動地,相隔數十里,就連大黑也差點橫屍當場,華方元支持到現在已經是天大的奇跡,如此傷勢幾乎是無力回天,天下只有續命丸能夠挽救他的生命。

  陳凡頓時猶豫不決,雖說自己懷中就有一顆續命草,但它畢竟不是續命丸,對其藥力一無所知,一片葉子也許藥力不夠,二片也許太大,況且已經被龍血浸泡過,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變化,判斷稍有失誤就有可能是催命毒藥,可是華方元隨時都會嚥氣,根本沒有時間仔細鑒別,更不可能另外尋找續命丸。

  思索片刻,撫摸著體溫又變得越來越涼的弟子,陳凡心中一橫,喃喃自語道:「老七,如今只有聽天由命,希望老天保佑你。」隨即解開防彈衣取出包裹,打開一看,卻見裡外浸透著龍血,所有的玉瓶果然都已經粉身碎骨,小小的續命草幾乎被壓扁,幸運的是,九片針葉包括根部完好無損。

  陳凡毫不猶豫地摘下兩片葉子,放在嘴裡嚼爛後,強行扒開華方元的嘴巴塞了進去,緊接著輸入真氣催動藥力。隨著真氣源源不斷地進入體內,華方元的嘴巴開始蠕動,續命草的藥力慢慢地發揮出來。

  續命丸不愧是天下第一療傷靈藥,續命草雖說還只是未煉製的原藥,但陳凡明顯感到華方元的體內很快就出現了一股祥和的氣息,將受傷的部位全部包裹起來,並且在快速的癒合,心臟跳動的頻率也開始逐漸正常。

  陳凡不敢有絲毫鬆懈,繼續輸入真氣,許久之後,覺得華方元的傷勢已經基本穩定,方才收回雙手,忽然感到全身發軟,功力幾乎消耗殆盡,連忙就地盤坐調息。

  大約一刻鐘時間,陳凡醒來,功力已經全部恢復,神清氣爽,精神煥發,耳目比從前靈敏數倍,華方元依然躺在原處,氣息平穩,心跳完全正常,似乎正在熟睡之中,心中頓時極為舒暢,抬頭看看四周的眾弟子,卻見他們神情焦急,緊張萬份,但都沉默不語,連大氣也不敢出一口,不由笑道:「老七沒事了。」

  「真的?」大家先是一愣,隨即一陣歡呼,個個喜極而泣,華英元咧開大嘴,笑著說道:「各位師弟,七師弟還沒有甦醒,咱們不能吵鬧,出去說話。嘿嘿!師父,您先清洗更衣。」其他人連連點頭,份份轉身走出大廳,娰虎生也跟著後面,不過。臨走時露出一絲怪異的神情。

  看著地上兩隻大水盆和蒲團上的長袍,陳凡暗自點頭,隨即脫去血衣,懷中的小冊子與手槍也浸泡著龍血,輕輕一笑:「其它到沒什麼,銀槍千萬不要出意外,這是我的防身法寶,嘿嘿!如果哪一天碰到白雲子,『叭』的一聲就能幹掉她,哈哈!即便是金丹師也會一命嗚呼。」除了銀槍與三件兵器外,陳凡將其它所有物品包裹在一起,放置在太師椅下,然後開始洗澡。

  不過,他很快就愣住了,無論怎麼清洗,全身的血跡好像是天然形成,根本就洗之不盡,起初第一盆水還變得血紅,到第二盆時除了一些污垢外,只有一點點紅色,思索良久之後,心中感慨萬份:「原有的面目已經是天下難尋,但現在更加恐怖,剛才弟子們無一異色,說明他們並不在乎,可是怎麼面對羅門眾人呢?特別是羅秀生,千言萬語也解釋不清,唉!走一步算一步吧!」接著又自嘲道:「也許唯一的好處就是再也沒有人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即便是百慧生重生也是如遇路人。」

  收拾妥當後,陳凡走出大廳,眾人站在廣場中間,眼睛齊刷刷地盯著廳門,都露出驚詫的目光,華四元吶吶地問道:「師父,您怎麼......?難道......?」

  看到他們疑惑的神情,陳凡輕輕一歎,說道:「一言難盡,為師歷經九死一生,能夠生還已經是天大的幸運,你們是否覺得為師變得很難看?」眾弟子聽後不驚反喜,連連搖頭,華英元拱手說道:「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不論您變成什麼模樣,一輩子都是我們的師父。」其他人也是神色輕鬆,華雄元笑道:「大家剛才都在聽三師弟講述您在洪水中的經歷,真是驚心動魄,弟子打心裡敬佩,為自己能有這樣的師父感到自豪。」

  華四元更是興高采烈,拍手叫道:「師父真是天下第一大英雄,弟子聽的時候都心驚肉跳,當時的情景肯定更是極為恐怖,天啦!弟子覺得沒有人能夠活著回來,只有師父有這樣的本領。」

  「停!」陳凡輕笑一聲,擺手制止他繼續講下去,然後問道:「洪水太猛,慶湖肯定是全完了,現在黃山的情況怎麼樣?」

  華英元先點了點頭,接著面色黯然,說道:「洪水來臨時,我們發現得非常及時,立即都躲到山頂,但是除了這裡之外,其它地方都被淹沒,現在大水已經到了山腰,就連山腰的房屋也將被淹沒,那裡距離水面可能只有三、四米。」

  華雄元在旁說道:「幸好沒有一個傷亡,而且山腰倉庫裡的物資也已經轉移,暫時放在大廳裡,但是另外三個倉庫沒來得及搬運。」華四元則傷心地說道:「島上的動物幾乎都死光了,只剩下幾隻老虎和十幾匹野狼,三師兄將它們安置在樹林裡。」

  陳凡感到非常欣慰,高興地說道:「最重要的是人,只要大家沒事就好。」想了片刻,接著問道:「自從為師到黑水島至今已經過了多少天?」

  眾弟子感到非常奇怪,華豪元嘿嘿一笑,說道:「師父,您出去已經整整二十一天,不多不少。」陳凡大吃一驚,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自言自語道:「這麼長時間?我還以為最多只有三、四天。」不由大笑道:「為師糊塗了,哈哈!老四和老七不簡單,已經跨入煉氣後期,出乎為師所料,不錯。嗯!老五、老六,你們才是煉氣初期,應該抓緊修行,不然一輩子也趕不上五位師兄弟。」

  華傲元和華四元臉色微紅,不好意思地說道:「弟子明白,今後一定努力修行,向五位師兄弟學習。」

  「轟!轟!」陳凡正欲說話,忽然聽到遠處傳來陣陣巨響,所有人都將目光轉向東面,卻見原本平靜的水面變得波濤洶湧,數十里之外湧來無數道巨浪,更遠處的天空發出耀眼的強光,均驚駭失色。
huro 發表於 2007-12-12 10:34
(前傳)第五篇 五湖風平 第十三節 生離死別

  巨浪雖然還很遙遠,但大家清晰地看到天邊的水線明顯高出一大截,並且向南北方向不斷延伸,一眼望不到頭,整個水線以萬馬奔騰之勢席捲而來,排山倒海,氣勢磅礡,震撼人心,陳凡甚至於看出前浪已經有百米高,後面的越來越盛,一道高過一道,似乎是永無休止。強光堪比正午的太陽,璀璨奪目,驚心動魄,照射了大半天空,五顏六色,彷彿地球南北兩極的極光,既壯觀瑰麗又詭異妖艷,無垠的水面波瀾壯闊,巨浪時起時落,興起時就像高樓大廈表面的玻璃幕牆,消失後如同無數塊破碎的鏡片,白晶晶的浪花亮得刺眼,咋一看觸目驚心、扣人心弦。

  在場的所有人之中,雖說只有陳凡與華豪元親眼目睹過巨浪的威力,但其他六人已經聽華豪元詳細描述過,此時,他們的內心中都不約而同地發出一聲呻吟:「天啦!巨浪來了!蛟龍也來了!黃山肯定是保不住,我們已無路可逃,全完了!」所有的心臟都在不由自主地劇烈跳動,原本輕鬆和諧的氣氛急轉直下,瞬間變得極為凝重壓抑,廣場上一片死寂,空氣似乎停止了流動,沉悶得讓人喘不過氣來,彷彿世界末日正在降臨。

  「嗚!嚎!」忽然間,廣場邊的樹林裡傳來陣陣虎吼狼嚎,聲嘶力竭,接連不斷,所有的老虎和野狼已經預感到大禍臨頭,開始煩躁不安,在林中不停的地奔跑,橫衝直撞,漫無目的,瘋狂之極,更是絕望之極,不一會兒,大家就聽到一連串「咚咚」巨響,緊接著是尾音拖得很長的「嗷嗷」叫聲,那是幾隻虎狼相繼撞樹而亡,臨死前的掙扎哀嚎慘不忍睹,每一聲都讓人心驚膽顫,毛骨悚然,更加增添了黃山頂上的恐怖氣氛。

  與此同時,樹梢上數百隻避難的小鳥也開始驚慌失措,在一片混亂的嘰嘰喳喳聲中四處逃散,「呼呼」遠去,平日整齊劃一的隊形變得凌亂不堪,緊接著,棲息在議事堂屋頂上的兩隻黑雕有了異動,先是長鳴一聲,然後直衝天際,不過,它們很快就回到廣場,在數十米的低空不停盤旋,發出一聲聲尖銳的哀鳴,惶恐不安,無比焦急,似乎在提醒大家趕快逃離險境。

  陳凡轉頭一看,眾人都是目瞪口呆,臉色劇變,神情慌張,不知所措,目光中的恐懼之色畢露無遺,華英元虎目圓瞪,雙拳緊握,腰桿挺得筆直,華雄元眉頭緊皺,眉尖微微顫動,兩邊的太陽穴也在一鼓一吸,華豪元張大嘴巴,舌頭一伸一縮,臉頰的肥肉不斷抖動,華傑元呼吸變粗,雙手互搓,兩臂來回搖擺,華傲元面部蒼白,兩眼發直,額頭上青筋突兀,顯得猙獰可怕,華四元本來是手舞足蹈,卻如同被點了穴道似的,全身僵立在那兒一動不動,顯得非常滑稽可笑,就連娰虎生也不例外,他雙手顫抖,瞳孔收縮,嘴巴緊閉,下唇留下了一排深深的牙印,隨著巨浪越來越近、虎吼狼嚎聲起此彼伏,眼中的懼色也越來越深。

  陳凡心念急轉:「怎麼辦?怎麼辦?絕對不能束手斃,必須想辦法逃出去!」忽然間靈光一閃,當機立斷,指著空中的黑雕,大聲疾呼道:「快!快!大家快逃!」

  眾人神情一怔,隨即恍然大悟,目光全部齊刷刷地投向頭頂,華豪元右手一招,兩隻黑雕份份落在廣場中間,所有人都長舒一口氣,神情為之一鬆,陳凡吩咐道:「你們先上去,為師把老七抱出來。」身形一閃,瞬間進入大廳。

  華方元依然在熟睡之中,尚帶一絲稚氣的臉上紅中微黑,眉尖上翹,嘴角露出甜甜的笑容,就像一個長不大的孩子,陳凡小心翼翼地將他摟在懷中,發覺他全身滾燙,體溫高得驚人,心中駭然:「難道是兩片續命草的葉子藥效過大?還是被龍血污染之後有了副作用?」但是此時情況太過緊迫,已經來不及多想,從太師椅下取出包裹掛在肩上,立即閃出廳門。

  廣場上眾人分成兩隊,分別站在兩隻黑雕身旁緊盯著廳門,其實他們早有準備,包裹與兵器都已經收拾齊全,華英元三人甚至於將獠牙別在腰間,華豪元已經將籐籃全部紮好,陳凡聽到巨浪聲越來越響,急忙叫道:「你們還等什麼?快!快上去,再遲就來不及了。」

  大家的手腳都非常利索,很快就各就各位,但是每隻籐籃最多能容納三人,華英元被綁在小黑的後背上,華雄元、華傲元以及娰虎生坐在下面的籐籃裡。而大黑身下坐著華豪元、華傑元、華四元三人,陳凡則駕輕就熟,左手抱華方元跳上後背,右手抓著它的頸部。

  兩隻黑雕搖搖晃晃地開始升高,但是速度非常緩慢,小黑更是不濟,僅僅飛至十米就無法再升,甚至於踉踉蹌蹌地落回地面,嘴中發出陣陣鳴叫,似乎感到十分吃力,好像還有深深的痛苦,大黑也隨後飛回。

  陳凡大吃一驚,隨即跳下後背,不由分說地將華方元塞到華四元手中,摸摸小黑的下腹,羽毛裡滲出絲絲鮮血,兩隻失神的大眼軟弱無力,露出濃濃的悲色,心中頓時一涼,喃喃地說道:「不好,受傷太重。」龍吟聲早就震傷了它的內俯,只是被自己輸入的真氣暫時壓制,現在已經開始全面發作。

  大家份份跳下籐籃,七雙眼睛都齊刷刷地盯著他,露出焦急的神色,陳凡也是心急如焚,心念急轉卻束手無策,凝視著眾人,長歎一口氣,輕輕地說道:「你們都看到了,小黑肯定是不行了,事到如今誰也無能為力,所以說咱們九人中只有四人才能脫困。我第一個留下來,老七必須走,其餘名額由你們自己選擇吧!要快,走一個算一個,不然大家一個也走不了,全都完蛋。」

  此言一出,所有人立即僵立當場,心中像壓上了千斤重擔,沉甸甸的,全部沉默不語,遠處的巨浪聲已經有些震耳欲聾,如同死神的腳步越來越近,又像催命鼓似的「咚咚」地敲打著他們的心靈,雖說正當盛夏,但大家都覺得寒氣逼人,渾身冰涼,如同三九寒冬,廣場上的氣氛更加壓抑,沉悶得讓人窒息。

  片刻之後,華英元首先拱手說道:「各位師弟,其他人我管不著,我留下,師父走。」神情凜然,語氣鏗鏘有力。

  華雄元緊跟著說道:「弟子也留下,師父走。」華傲元雖說臉無人色,但是用顫抖的聲音叫道:「弟子留下,師父,您快點帶老七走吧。」華豪元與華傑元兩人走上前來,異口同聲地懇求道:「師父,不要管弟子,您先走,越快越好。」華四元看到陳凡一動不動,緊抱著華方元嚎淘大哭道:「師父,只有您走了,各位師兄弟才能心安,您要為老七考慮,他的傷勢還要靠您治療。」

  在場的所有人頓時都淚流滿面,心中一片淒涼,陳凡心潮澎湃,既感動又欣慰,看著六位弟子真誠的目光,緊咬牙關說道:「為師不走。」擺了擺手制止他們爭辯,繼續說道:「你們的一片孝心為師都心領了,但只要有一人在此,為師就絕不可能苟且偷生,現在我點名,沒點上的不要驚慌,為師陪著你們。」

  目光一掃眾人,六位弟子雖說仍然面有懼色,但神色堅毅,目光清晰如水,只有娰虎生臉色不定,惶惶不安,陳凡眼中含著淚水,臉上卻面帶笑容,語氣不容置疑:「老六、老七年齡最小,應該走,老大,你功力最高,兩位師弟就托付給你,今後要好好照料他們。」

  華英元抹了抹眼淚,急忙說道:「師父,您不走,弟子也不走,二師弟機智過人,修為不在弟子之下,應該讓他與兩位師弟跟您一起走。」華四元哽咽道:「師父,弟子的功力最低,日後幫不上什麼大忙,弟子決定不走,要在這兒陪伴著其他師兄。」

  陳凡面色淡然,轉向其他四位弟子,和顏悅色地問道:「為師的決定,你們有何異議?現在講還來得及,事關重大,如果有誰覺得不公平,確實想走,為師不會怪罪,每個人都只有一次生命,螻蟻尚且偷生,求生是人之常情,更是人之本性,沒有好壞之分,不僅為師會理解,其他人也會理解。」四人都連連搖頭,華雄元代表三位師弟說道:「弟子等聽從師父吩咐,只是有一個心願,您必須走。」

  他們與另外兩位師兄弟對望了一眼,六人突然齊刷刷地跪下,不停地磕著響頭,發出一陣「咚咚」的脆響,地面很快就出現幾灘血印,六弟子異口同聲地說道:「弟子懇請師父先走,您若是不走,弟子等一個也不會離開,願意與師父共生死。」

  「胡鬧!」陳凡又氣又急,指著他們怒吼道:「膽大妄為!在此危急關頭,居然還婆婆媽媽,哭哭啼啼,違抗師父的命令!哼!為師平日教誨多次,男子漢大丈夫,當斷則斷,不斷自亂,任何時候都必須識大體、顧大局才是,你們難道都已經忘得一乾二淨?華英元,你可記得拜師時的誓言?」

  華英元抬起頭來,額頭上血跡斑斑,痛哭流涕道:「弟子等當然刻骨銘心,此情此景如在眼前,師父的每一句話都歷歷在耳,永世不敢忘懷,但是,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子女當以孝為先,師恩重如天山,師父有難弟子當以身相替,如果弟子畏死偷生,讓師父身處險境,豈不是連禽獸都不如?更重要的是,弟子等一同發過毒誓,這輩子願與師父同生共死,誰也不會獨自偷生。」其他五人也泣不成聲,一邊磕頭,一邊聲嘶力竭地喊道:「師父,弟子都不怕死,您快走吧!弟子求您了!咱們師徒八人本是一體,如果您不在了,弟子哪有顏面活在世上?」

  弟子們的每一句話、每一個頭、每一滴血、每一滴淚都讓陳凡的心在不斷顫動,他黯然垂淚,沉默不語,很快又感到自己的心在滴血,最後還是強忍著內心的激動,緩緩地舉起微微抖動的右手,指著華英元厲聲說道:「你們能有多高的修為?不知天高地厚,一聲龍吟之下,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會完蛋,況且人倫之道,長幼有序,君父為大,為師的每句話都必須無條件服從,況且做師父的必須時時以身作則,否則何以教誨弟子?現在大難臨頭,為師理所當然應該挺身而出,與難逃此劫的弟子同生共死,哪有拋下弟子獨自逃命的道理?你們難道想讓為師做一個不義之人嗎?讓為師留下千古罵名?你們不要再講什麼費話,為師已經做出決定,不行也得行,老大,為師再說一遍,執行命令,快快帶領兩位師弟逃命。」

  陳凡不想再作解釋,立即轉向沉默不語的娰虎生,淡淡地說道:「娰兄,這一段時間委屈你了,咱們雖說是敵對關係,但華某沒有資格讓你死在這裡,你也跟隨他們一起走吧,好自為之,咱們也許再也沒有機會見面,希望你今後能夠善待華某的三位弟子,當然,為敵為友全在你一念之間。」

  眾人雖然早有預感,但還是大感意外,娰虎生更是震驚不已,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驚又喜,不過他畢竟經歷過無數大風大浪,見多識廣,很快就反應過來,吶吶地說道:「華兄,你...你真的要放我走?」

  陳凡神情肅然,目光炯炯,義正詞嚴地說道:「華某雖說不是什麼正道之人,更不是什麼謙謙君子,但做人做事從來都是有理有據,清清白白,堂堂正正,自認無愧於心,華某對你以往的勾當不感興趣,但覺得這兩、三個月的磨難沒有白費,足以抵消你入侵羅門之罪,甚至於能夠改變你的一些觀念。」稍稍頓了頓,然後揮手催促道:「你無須謝我,快走!」

  「華兄高義,娰某心服口服,多謝了!噗!」話音剛落,娰虎生張開大嘴,一道鮮血脫口而出,如利箭一般直擊陳凡面部,緊接著身形一閃,迅速奪下華四元手中的華方元,躍至數丈之外,左掌按在華方元胸口,厲叫道:「華兄,娰某不走了。」

  這一發難太過突然,出乎所有人意料,就連陳凡也是措手不及,眾弟子都大驚失色,一躍而起,華英元吼道:「赤荒殿的狗賊,果然都不是什麼好鳥,師父已經恩准你離開,卻做出如此鄙卑行徑,無恥之徒,死不足惜!」華四元立即奔向娰虎生,帶著哭腔說道:「快把老七還給我,你這個混蛋。」其他弟子也猛撲過去。

  娰虎生口鼻鮮血直流,目光瘋狂,面目扭曲猙獰,窮凶極惡,嘶息底裡尖叫道:「站住,都給我站住!不要過來,誰要是再走近一步,我就打死他。」眾弟子立即停下了腳步,傻愣愣地站在那兒。

  「你們都回來吧。」陳凡輕鬆躲開血箭,面色如常,緩緩地走到娰虎生面前十米處,冷冷地說道:「好手段,不愧是赤荒殿的二爺,了不起,果然有一套,竟然能夠自行解開穴道。哼!你想幹什麼?報仇血恨?同歸於盡?哼!聽說赤荒殿的血解功法,不僅自損功力,還會自折二十年壽命,你認為自己還能堅持多久?」

  「華兄,得罪了!」娰虎生神色淒涼,聲音顫抖:「唉!數十年來,死在娰某手下的冤魂不計其數,所以說起報仇,娰某還沒有這個資格,要報也是他們來找娰某,你這樣的鳥仇不報也罷,另外,娰某更不想同歸於盡,如今臨時起事,只是不得已而為之,我想與你做一個交易,一命換一命。」

  「交易?一命換一命?」陳凡迷惑不解,語氣變得柔和:「華某願聞其詳!」

  娰虎生不停地晃動,努力穩定身形,輕輕地說道:「華兄剛才搶救華方元時,拿出的應該是續命草吧?不要想騙我,娰某對此曾經有過深入研究,當時看得清清楚楚,雖說沾滿了龍血,但其外貌特徵以及藥效完全符合。」

  陳凡心中微微一動,點頭說道:「娰兄果然好眼力,確實是續命草,華某有幸在神龍島找到一株,而且有九根針葉。」

  娰虎生頓時欣喜若狂,喜淚縱橫,狂笑不已,有些語無倫次:「哈哈!功夫不負有心人,找到了,我終於找到了!老天保佑,蒼天有眼,天見我憐,二弟,你有救了,整整四十年,為兄終於找到了!太好了!」半刻之後方才冷靜下來,語氣變得非常平和:「華兄,娰某的一條賤命雖說並不值錢,但換取一根續命草葉應該足夠,雙方各得其所,皆大歡喜,不知華兄意下如何?」

  陳凡毫不遲疑地點頭,放聲大笑:「哈哈!不就是一片葉子嗎?沒問題,給你一片就是,快快放下老七,華某不需要你的命,你還是走吧!」說著取下肩上的包裹。

  「娰某從來不需要別人的施捨,只要你遵守承諾,讓你的弟子將針葉送到一個地方,華兄今後就是娰某的主人,娰某今天就在這兒陪你一起死,絕不食言...」話還沒講完,娰虎生頭仰天空,一口鮮血噴射而出,整個人軟癱在地。

  陳凡身形一閃,包裹立即掛在肩上,瞬間接住即將落地的華方元,迅速察看傷勢,並無其它異狀,不禁鬆了一口氣,隨即制止正欲拳打腳踢的眾弟子,長歎一聲:「算了,他也是一個有情有義的漢子,為了那個二弟,肯定受了不少委曲,吃了很多的苦,情有可原。老六,抱好了!」

  將華方元重新交給華四元之後,陳凡走到娰虎生身邊,輕歎道:「唉!娰兄,你這是何苦呢?不要擔心,華某平生最敬重真男兒、好漢子,肯定會遵命諾言,現在什麼也不要說,趕快隨他們一起走,如果連命都沒了,怎麼去救你二弟?」

  娰虎生臉無人色,滿嘴污血,神情萎靡,但聽了陳凡的話之後立馬精神一振,感到非常欣慰,眼中卻露出倔強的目光:「雖說咱們從前一直是相互為敵,但娰某心中佩服你的為人,所以我不會走,咱們說好了一命換一命,你現在是我的主人,我必須留在這兒陪你一起死,只要你答應救我二弟就行,二弟他在赤荒嶺浮雲山......」大嘴一張,狂吐鮮血,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陳凡連忙緊抱著他,同時輸入一道真氣,然後大叫道:「老大,快帶他們走,巨浪已經來了,蛟龍也馬上就到,不要再浪費時間。」

  「轟轟!」還沒等華英元說話,第一波巨浪洶湧而至,已經到達五、六里之外,廣場上不僅響聲如雷,同時也刮起了大風,必須運足功力才能聽清對方的聲音,遠處的強光更亮,隱隱聽到陣陣巨響,兩隻黑雕也開始狂躁不安,陳凡不由他們分辯,立即奔向大黑,將娰虎生放置於籐籃裡,回頭看著仍舊站立不動的眾弟子,頓時怒不可抑:「華英元、華四元,為了成全你們所謂的孝心,難道想讓老七死在這兒嗎?」

  其他四人將華英元與華四元推至籐籃邊,齊聲勸說道:「大師兄,六師弟,快快走吧,就當是為了老七,今後多想著師父和我們就行。」華英元兩人哭喊道:「師父,弟子不能走,要麼您先走,要麼讓弟子陪您一起死,啊!老二,你敢......」話音剛落,兩人軟綿綿地躺在華雄元的懷裡,華方元被華傑元立馬接住,華雄元苦笑道:「大師兄、六師弟,得罪了!三師弟,快將大師兄綁在大黑後背。」

  陳凡高興的說道:「老二做得好,早就應該這樣。」忽覺娰虎生扯拉自己的衣服,嘴唇顫動,似乎想說些什麼,急忙重新輸入真氣,並將耳朵貼在他的嘴邊,只聽娰虎生說道:「華兄,大黑也受了傷,恐怕不能持久。」

  陳凡心中一驚,腦袋一陣暈眩,眼前直冒金星,平生第一次真正的感到絕望,喃喃自語道:「難道真是天亡我也?」

  「華兄不要著急,還有挽回的餘地。」娰虎生的臉上擠出一絲笑容,雖說比較難看,但此時在陳凡眼中卻是親切無比,精神一振,連聲問道:「快說,快說!到底有什麼辦法?」

  娰虎生急喘幾聲,聲音微弱,斷斷續續地說道:「給它們每人喂小半根續命草就行,再輸入真氣幫助揮發藥力,立竿見影,而且......而且......」說到這兒,又吐一口鮮血,一個字也講不出來。

  陳凡一點就通,恍然大悟,懊惱不已,續命草不僅對人,對其它動物也肯定有效,如此簡單的道理早應該想到,自己怎麼會變得這麼糊塗?

  「轟轟!」就在此時,巨浪終於來臨,擊打在黃山的半腰,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黃山的頂部狂風大作,似乎整個山體也在不停地顫抖,華雄元四人剛把大師兄與兩位師弟安排妥當,立即搖搖晃晃,站立不穩,黑雕嚇得渾身發抖,連連哀鳴,恐懼不安,展翅就欲飛走。

  陳凡放下娰虎生,走到兩雕中間,雙手平伸,左側是小黑,右側是大黑,正好按著它們的頸部,先各自輸入一股強大的真氣,稍微穩定了它們的情緒,同時大叫道:「為師有辦法了,我們都能脫身,快,快上去!」

  四人大喜過望,立即奔向各自的位置,陳凡迅速取出一根續命草葉子,嚼爛之後給每隻黑雕餵了一半,然後重新站在它們中間,雙手按在它們頸部的動脈上,四位弟子的速度也極為快捷,華豪元將華雄元死死地綁在小黑的後背,隨即與兩位師弟坐在籃裡。

  不一會兒,續命草的藥力開始發揮,兩隻黑雕的內傷大為好轉,精神抖擻,雙目左顧右盼,神采飛揚,儘管四週一片轟鳴,但似乎已經沒有了任何影響,隨時都可以振翅高飛。

  「嗚!嗚!嗚!」陳凡正欲收功,突然間東面傳來陣陣龍吟聲,雖然還遠在數十里之外,但黃山頂上卻是驚天動地,眾弟子立即口吐鮮血,暈死過去,兩隻黑雕也是渾身一震,驚恐萬分,猛然發力,四翅齊展,不顧一切升入空中,瘋狂地向遠方逃竄。

  陳凡頓時措手不及,被兩對翅膀掀起的狂風刮得東倒西歪,踉踉蹌蹌連退十幾步,當他站穩身形時,只看到西邊的兩個黑點越飛越遠,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huro 發表於 2007-12-12 10:35
(前傳)第五篇 五湖風平 第十四節 龍吟龍吟

  呆呆地望著已經遠去的黑雕,陳凡的腦袋一片空白,什麼也不想,什麼也不做,只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感覺不到山頂凜冽的狂風,聽不到四周雷鳴般的巨浪聲,看不到空中耀眼眩目的強光,甚至於對越來越近的龍丹相撞也無動於衷,彷彿成了一尊毫無生命的石像。

  許久,許久,陳凡意識回體,終於有了知覺,心中卻不知是什麼滋味,有辛酸、有無奈、有悲痛、有失望、有欣慰、有喜悅,酸甜苦辣五味俱全,百結愁腸,久久不語,他從來沒想到有這樣的結果,歷經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才在巨浪之下、蛟龍口中死裡逃生,終於回到黃山,卻還是在劫難逃,唉!千算萬算不如天算,也許這一次真的是命中注定。

  忽然間,心中洋溢著無限喜悅,所有的負面情緒全部一掃而空,雖說自己難逃此劫,但是所有的弟子都已經安全逃脫,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結果嗎?天下沒有十全十美的事,能有如此結局已經是天大的幸運,他們都是自己的孩子、世上最親的人,心中雖說割捨不下,但豈能為了一點私心連累他們?最為高興的是,大難臨頭之時,沒有一個人貪生怕死,每一個都是響噹噹的好男兒,都有一顆赤子之心,不愧是自己的好徒弟,今生能有這樣的弟子已經是不算虛度,再沒有任何遺憾,足已自豪而笑,足已聊以自慰,足已含笑而去。

  陳凡不由自主地流下了眼淚,默默地說道:「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經過劫難之後,你們也許會迅速成熟起來,天高任鳥飛,海寬憑魚躍,外面的世界更精彩,師父希望你們在外面還能像現在這樣,一輩子相親相愛、和睦相處、親如手足,還能做到尊老愛幼、相互謙讓、永無雜念,希望那些親者痛、仇者快的人間悲劇不要發生你們的身上,希望你們日後都能修成正果、飛昇仙界。」

  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娰虎生,陳凡感歎不已,天下最為複雜、最難洞透的就是人心,千孔萬面,捉摸不定,以前確實小看了他,其心機比自己想像的還要深沉,其心志比自己想像的還要堅韌,在如此危急關頭,明明知道兩雕的傷勢,卻站在一旁沉默不語,雖驟然發難,其行可恨,但其情可憫,讓自己無法狠心痛下殺手,看他悲喜交加、真情畢露的目光,那位二弟應該確有其人,不像是做作,唉!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一段真摯感情,每個人都有純真樸實的一面,即便是窮凶極惡之人,也不可能完全絕情斷義,人心似鐵但也有軟弱的一面。

  「嘿嘿!娰虎生,你並不只是老虎,狡猾如狐當之無愧,也許改稱娰狐生最為合適。」陳凡暗自一歎,心裡知道所謂的自願為奴乃半真半假,娰虎生不比常人,是一位集老虎與狐狸於一身的凶神,哪能如此輕易屈服於他人?幸虧自己未雨綢繆,搶先化解了他心中的大部分怨恨,應該不會再為難眾弟子,華雄元機智過人,精明能幹,華豪元處世圓滑,知曉變通,估計他們能明白了自己的一番苦心,若是處理得當,甚至於能夠與娰虎生接下深厚的情緣,有了赤荒殿的支持,今後在修士界不會孤立無援,不會任由別人欺負。

  想到這兒,陳凡覺得已經了無牽掛,頓時坦然自若,心情平靜如水,下意識地轉過頭來察看四周,但見整個山頂狂風肆虐,原本鬱鬱蔥蔥、樹蔭如蓋的森林已經被摧毀了三成以上,東面的破壞最為嚴重,大部分參天古木被連根拔起,折斷的枝葉在空中飛舞,很快就無影無蹤,地面留下了一座座深坑,殘存的樹木只剩下光禿禿的樹幹,隨著狂風不斷吹過,它們都在劇烈震動,搖搖欲墜。

  再看看北面的議事堂,雖說也是一片狼藉,但基本上保存完好。屋頂的磚瓦、屋沿的鉤簷早已不見,三丈高的廳門只剩下一個寬大的門框,兩尊石獅橫躺在地,並且向廣場西面緩緩地移動,可是議事堂的牆壁都是用巨石構築而成,堅固異常,巨木鋪成的屋面被緊緊地釘在牆面,屋裡的九根粗大的圓柱也分散了巨大的壓力。

  黃山上唯一毫髮無損的就是廣場正中的三根巨木,它們儘管高達五、六十米,但依然像鐵鑄般紋絲不動,龐大的震天巨鐘雖然重達八十多噸,卻被數十道粗大的鐵繩死死地纏繞著,好像已經與巨木凝為一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無法分割。

  山外的洪水已經上漲了百米以上,四面八方都是滔天巨浪,氣勢洶洶,起此彼伏,每一道都不低於兩、三百米,前赴後繼地衝擊著山體,每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都代表一大片岩石開始碎裂,不容置疑,下面的山體肯定早就被掏空了一小半,個別浪尖已經到達山頂,原有的懸崖絕壁全部坍塌,正向深處不斷延伸,黃山如同竹筍似的被層層剝開,山頂的面積在逐步縮小,現在只剩下不到八成,按此速度,用不了半個時辰,四周所有的森林將會全部消失,光禿禿的廣場也堅持不了多長時間。

  遼闊的水面上看不見蛟龍的一絲身影,但是巨浪不見減少,反而越來越盛,漫天的洪水彷彿變成了波瀾壯闊的大海,強光也已經消失,天上的太陽始終沒有出現,空中一片湛藍,而且藍得似乎有些怪異,好像越來越深,越來越刺眼,越來越妖艷,讓人心驚肉跳,總有一種大禍臨頭但無力抗爭的感覺。

  陳凡輕輕地搖了搖頭,心知自己在此站立了很久,現在還只是一個開場白,在這樣的巨浪沖擊下,黃山還能支持一、兩個時辰,但是更恐怖的景象還沒有來臨,一旦九條蛟龍出現在附近,不消半個時辰,黃山就會徹底粉身碎骨,成為一堆碎石,永遠消失在這個世界上,當然,自己的命運也是如此。

  凝視著殘破的議事堂和巍然屹立的震天巨鐘,陳凡想起了自己初次登上黃山和從羅門返回黃山的場景,情不自禁地長歎一聲:「白雲蒼狗,蒼海桑田,果然不假。」兩上黃山時都曾經這樣感慨過,慶門之前肯定還有其它門派在此立足過,可以說,巍巍黃山見證了無數人間的榮耀和恥辱,看到了無數門派的興旺與衰亡,它們或延續了數百年,或傳承了數千年,而自己只呆了不到三個月,也許是時間最短的主人,從此以後,黃山將成為歷史,自己將化著塵埃,很快就會消失在人們的記憶中,永遠被人遺忘。

  「人生如過客,世事無永恆,無論功與過,終歸塵埃中。」陳凡搖頭晃腦地長吟幾聲,不禁放聲大笑道:「生生死死,天理循環,生又如何?死又何妨?人生苦短,瞬間即逝,赤條條地來,赤條條地走,人人如此,代代相傳。仙又如何?凡又怎樣?我笑世人皆醉,也笑自己如夢,不死、不朽、不滅、不亡,哈哈!大千世界、蒼穹宇宙、日月星辰、萬物生靈、芸芸眾生,哪一個不是從生到死?哪一個能逃過天理循環呢?」

  陳凡頓覺四大皆空,起身向議事堂走去,忽覺腳下冰涼,低頭一看,地面出現一雙深深的腳印,新換的布鞋已經斷裂,鞋底早已化為碎片,心中恍然大悟,自己站立的時間太久,真氣自動外放,形成了一個真氣罩,抵禦四周的狂風,外界的壓力越大,雙腳自然而然地陷入地面。

  「哈哈!腳下有先知,心中有靈犀,早晚有此著,殊途與同歸。」陳凡昂首挺胸,邁開大步進入議事堂,將太師椅搬出大廳,放置在廣場的正中央,渾然不顧肆虐的狂風,頭頂巨鐘,眼看巨浪,耳聽巨響,懶洋洋地躺在太師椅上,面帶微笑,等待著死神的來臨。

  猛然間,陳凡腦袋「嗡」的一聲,隨即全身僵住了,再摸摸背上的包裹,頓時大汗淋漓,不由暗暗叫苦:「糟糕,大事不妙,續命草還在我這裡,弟子們拿什麼去救那個二弟?娰虎生絕不是什麼善類,一旦惱羞成怒,肯定會傾怒與他們,我不在了,他更是肆無忌憚。天啦!我竟然弄巧成拙,無形之中將他們推入了火坑,陷於更為險惡的絕境,天啦!是我害了他們!」

  所有的喜悅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心中的平靜瞬間被打破,陳凡全身一片冰涼,頓時感到無比絕望,弟子們的修為太低,娰虎生即便功力大損、元氣大傷,所有人加起來也不是他一合之敵,況且自己誤導了他們的思路,七人一輩子都在黃石島修煉,從未涉足外界,與虎同行、與狐為友,哪能鬥得過老奸巨滑的娰虎生呢?丟掉性命是小事,如果被他挾迫引誘,心志稍有不堅,很有可能墜入魔道,成為娰虎生甚至於赤荒殿的為惡幫兇,成為他們的殺人工具。

  陳凡連連自責,懊悔萬分,一輩子自認精明,算無遺策,從不吃虧,沒想到臨死前竟然幹出如此愚蠢的事,聰明反被聰明誤,一次重大失誤就斷送了眾弟子的性命,這與自己親手殺死他們並無區別,他淚流滿面,喃喃自語道:「老天啦!我竟然害死了自己的親人,自己的孩子,造孽啊!難道老天真要亡我?」

  陳凡失魂落魄,心中在不停地滴血,良久之後,猛然大叫道:「不行,我不甘心,絕不能坐以待斃,我要與命運鬥一鬥,與老天鬥一鬥,一定要想辦法活下去,我一定要救他們,我一定要去救我的孩子,不能認命,否則我死不瞑目。」

  轉眼間,陳凡又鬥志昂揚,洋溢著沖天豪情,在他心中,世上沒有闖不過去的關口、沒有不能克服的困難、沒有不可戰勝的敵人,仙擋殺仙、神擋殺神,即便是九條蛟龍也無可畏懼,他堅信自己一定能逃過這次劫難,能夠活著走出慶湖,能夠再次見到眾弟子,能夠挽救他們於危難之中。

  「嗚!嗚!」十多里外的巨浪中突然冒出九隻蛟龍的頭顱,它們散落在遼闊的水面,還是陣營分明,北面是五條青蛟,南面是四條黑蛟,相隔七、八里,搖頭擺尾,仰頸齊嘯,掀起了更大的巨浪,忽然間,相隔最近的兩隻青蛟與黑蛟分別吐出自己的內丹,兩丹飛上數百米高空,立即發出耀眼的強光,儘管一個是黑丹、一個是青丹,但強光先是鮮紅,緊接著變白,如同升起了兩個小太陽,整個天空一片觸目驚心的雪白色,就連浪花也是白得發亮。

  「轟!」兩丹以閃電般的速度相互撞擊在一起,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然後飛回自己的主人嘴裡,兩條蛟龍各自後退數里,緊跟著發出悠長的龍吟聲,隱含著巨大的痛苦,內丹撞擊時暴發出強勁的氣流,甚至於可以用肉眼看到空氣在劇烈的波動,水面上立即出現一個數千畝的巨坑,彷彿一顆天外隕石墜落在眼前,巨坑雖說很快就消失,但強大的餘波迅速向外擴散,水面湧現出數百米的巨浪,層層疊疊,向四周奔騰而去。

  呼嘯而來的氣流首先到達山頂,整個黃山都在微微顫抖,殘存的樹林齊刷刷地向西面傾斜,發出「叭叭」的巨響,瞬間全部連根拔起,飛入天空,跟隨著氣流消失得無影無蹤,與此同時,議事堂也在劇烈震動,屋頂的巨木開始「劈裡叭啦」作響,隨著一聲「嘩啦」的巨響,東面的牆壁坍塌了一半,所有的巨木都齊腰斷裂。

  氣流的餘波未過,巨浪接踵而來,一道道擊打著東面的懸崖絕壁,黃山顫抖得更加厲害,東邊的山體很快就削去了百米,距離廣場只有三十多丈,所有的浪花都高出山頂二、三十米,水流衝上山頂,廣場上頓時積水成河,太師椅被淹沒了大半。

  陳凡站在太師椅上,將包裹裝在防彈衣裡,看著眼前的巨浪永無休止地蜂擁而來,山頂的面積越來越小,心急如焚,束手無策,黃山已經堅持不了多久,唯一的落腳點很快就要消失,四周洪水滔天,自己已無路可逃,心中大叫道:「難道真的是天意不可違?不!絕不是!天無絕人之路,我絕不能死,我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逃出這裡,肯定會有辦法!」

  「嗚!嗚!嗚!」九龍齊嘯,九隻內丹齊刷刷的地飛入半空,發出更為耀眼的光華,九個小太陽的光線如此強烈,就連陳凡也不得不閉上眼睛,不一會兒,一聲前所未有的巨響傳入耳中,這是九丹相撞,陳凡全身一震,腦袋一轟,真氣一滯,耳朵短暫失聰,差點跌下太師椅。

  「嗚!嗚!嗚!」九龍齊聲哀鳴,陳凡睜開眼睛,前面只有沖天的巨浪,蛟龍已經潛入水中,轉眼間,數十道巨浪幾乎在同時衝向黃山,隨著隆隆的巨響,山頂很快又消失一半,只剩下原有的廣場部分。

  「轟!」北面又傳來一聲巨響,陳凡調頭一看,議事堂全部倒塌,殘亙斷壁、碎石斷木隨風飄舞,很快就被強大的氣流席捲而去,整個山頂除了正中間的三根巨木和震天大鐘之外,已經變成一片汪洋大海。

  此時,黃山已經消失,只剩下那三根巨木孤零零地巍然屹立,水線幾乎到了陳凡的腰間,若不是真氣保護,太師椅早就粉身碎骨,水面還在持續上漲,而且湧現出數米高的波浪,四周的巨浪也開始匯合,黃山,慶湖地區的最高點、最後一座堡壘,已經全部失陷。

  陳凡身形一閃,躍上巨木的頂端,看著四周茫茫洪水、沖天巨浪,心中暗暗叫苦,這裡的巨浪距離九龍太近,威力比上一次的隨波逐流還要強大數倍,如果被它們擊中,也許就連金丹師也會當場受到重創。

  山頂被淹後埋在水下,一定程度上受到水流的保護,塌方的速度大為減慢,巨浪被分隔在四周,只有一些浪花深入其中,拍打在巨木上卻已成強弩之末,巨木依然一動不動。陳凡知道隨著水面上漲,巨木也會很快被淹沒,環顧四周,只有巨浪,別無它物。

  忽然間,他發現數十里之外的原白霧島位置好像籠罩著一片白霧,那裡的洪水似乎與其它地方有些不一樣,白霧與洪水雖說都是白色,但它們的形態迥然不同,白霧飄浮不定,洪水巨浪翻滾,仔細分辨就能一目瞭然。

  「難道白霧島沒有被淹?」陳凡心中一跳,連忙運足眼力向遠處看去,確實是白霧,雖然相隔很遠,但隱隱有絲絲白霧在空中飄舞,神識隨即擴展到極限,到達白霧邊緣後再也無法前進一步。

  陳凡欣喜若狂,雖然白霧島神秘莫測,凶獸橫行,極為險惡,但總有一線生機,相對於這裡的洪水巨浪,白霧島就是一根救命稻草,也許天無絕人之路,既然上次能夠死裡逃生,這一次應該也有辦法全身而退。

  不過,看著滿眼的巨浪,陳凡陷入沉思,被巨浪追逐的可怕情景依然歷歷在目,心有餘悸,眼前的巨浪威力更大,而且距離白霧島足有五、六十里,自己的功力最多只能堅持十里左右,兩者相差過於懸殊,根本不可能到達白霧島。

  陳凡一心二用,神識依然在不停地搜尋,猛然神情一怔,萬米以上的高空好像出現了一堵無形的牆壁,如同白霧一般將神識擋在外面,牆壁向四周延伸,無邊無際,神識所及之處都是如此。

  搜索良久,陳凡有一種感覺,這裡的天空似乎被一把無形的巨傘遮掩,不由喃喃自語道:「難道仙人真的來過慶湖?對!黑龍湖的黑暗世界、百草園的人間仙境,那裡的天空與外界完全不同,改天換日,幻化無窮,這絕不是修士界的手法,即便是《萬幻神術》裡的最高境界也做不到,肯定是仙人所為,只有仙術才有如此大的威力。天啦!難道慶湖裡密密麻麻的漩渦也是仙陣的一部分?不僅是白霧島,整個慶湖地區應該都布下了一個大型仙陣。」

  凝視著滾滾洪水,陳凡陷入了沉思:「萬幻神術修到極致只能做到以假亂真,但仙術肯定是更勝一籌,也許能夠幻假成真,真真假假,相互交替,但無論是真是假,都具有同樣的威力,如此說來,也許這裡的洪水絕大部分都是幻化而成,也許仙陣的陣眼就在黑龍島內,也許被蛟龍無意之中啟動了陣法。」

  想到這兒,陳凡精神一振,他知道仙陣的手法太過高明,肉眼與修士的神識根本無能無力,隨即閉上眼睛,心鏡通明,方圓數里範圍內的所有巨浪均印入心頭,它們的每一次形成、每一次消散、每一次變化、每一朵浪花、每一個水滴都清清楚楚,慢慢地,開始與它們共震,與它們同歡,陳凡進入了它們的世界。

  許久,許久,陳凡意識回體,他已經明確肯定了自己的判斷,四周的洪水中瀰漫著一種神秘的能量,與神龍島上的石柱陣有些類似,但更加高明,更加隱蔽,淡淡的,已經達到無跡無痕的境界。

  「嗚!嗚!嗚!」就在此時,九龍重新露出水面,距離陳凡只有五、六里遠,它們還是搖頭擺尾、仰頭齊嘯,驚天動地,氣壯山河。

  龍吟聲高亢激昂,接二連三,連綿起伏,整個空間都在震盪,巨大的氣流向外擴散,遼闊的水面巨浪更盛,每一道都超過五、六百米,前所未有的恐怖。

  龍吟聲剛起,陳凡就聽到腳下的震天大鐘發出一陣輕響,圓潤深沉,久久不散,隨著龍吟聲接連不斷地傳來,鐘聲也越來越響,變得深厚洪亮,雄渾有力,連綿不斷,與龍吟聲基本類似,但是更加莊嚴、肅穆,高亢,很快就蓋過了外面龍吟聲,就像是上百條蛟龍在齊嘯。

  陳凡感到心曠神怡,心鏡與鐘聲完全融合在一體,同起同落,每一個音率的產生和變化、每一波空氣的震動與擴散,瞬間瞭如指掌,似乎是自己的心靈在跳動。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一聲「轟」的巨響將陳凡驚醒,睜開眼睛,頓時目瞪口呆。
huro 發表於 2007-12-12 10:37
(前傳)第五篇 五湖風平 第十五節 劫後重生

  腳下的震天巨鐘開始龜裂,表面出現無數道深深的裂縫,密密麻麻,縱橫交錯,緊接著化著無數碎片墜落在地面,沒錯,確實是地面,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山頂上的大水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露出坑坑窪窪、崎嶇不平的表面,一個個深坑或大如桌面,或小如拳頭,佈滿了整個地面,坑中的積水蕩漾著一道道波紋,閃爍著耀眼的陽光,原來面積達上千畝的平台,現在只剩下不到一成,以巨木為中心四周數十米外就是懸崖絕壁。

  「太陽出來了?」陳凡又驚又喜,抬頭一看,天空也已經大變,火熱的太陽高懸在頭頂,億萬光芒照射著大地,萬里無雲,湛藍一片,覺得無比親切,全身都是暖洋洋的,好像是從詭異的夢幻中重新回到了原來的光明世界。

  「叭!叭!叭!」身邊的巨木忽然發出幾聲脆響,同樣開始龜裂,搖搖欲墜,陳凡連忙躍下地面,不一會兒,巨木同樣化成無數碎片,隨風飄舞,緩緩地落回地面,揀起來仔細察看,只是普通的凡鐵和木材,沒有任何奇特之處,不由滿腹疑問。

  環顧四周,雖說還是汪洋大海,但是再沒有沖天的巨浪,滔天的洪水退縮了一大半,而且正在以極快的速度向東方奔騰,觀其流向,似乎所有的洪水都在向神龍島方向匯聚,那裡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漩渦,面積與原先的黑龍島相當,漩渦如同一隻碩大圓盤在快速地旋轉,洪水猶如飛蛾撲火般蜂擁而去,中間的下凹部分好像一個可怕的黑洞,即便是烈日當空也是黑暗無光,又像一隻巨獸張開了血盆大口,裡面就是一個深不可測無底洞,無論多少洪水也無法填飽它的肚子。

  不到一刻鐘時間,洪水完全消失,漩渦的旋轉速度陡然加快,隨著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一道巨大的水柱從中心的黑洞噴射而出,就像火山暴發似的直衝天際,水柱的直徑達數里,混濁灰暗,夾帶著大量的泥漿與石塊,衝至肉眼無法企及的高空之後嘎然而止,隨即又以極高的速度落回原地,又是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水柱四濺,瀰漫了方圓數十里範圍,一道道稀薄的泥漿飛上百米高空,然後又落回地面,幾分鐘之後,一切都歸於平靜,漩渦消失,地表覆蓋著一層厚厚的泥漿。

  陳凡使勁掐了一下大腿,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喃喃自語道:「水退了?洪水真的退了!」走到山頂的懸崖絕壁,除了腳下的黃山與北面依然白霧茫茫的白霧島之外,整個慶湖地區變成了一望無際的平原,一個寸草不生、毫無生氣的荒原,不僅黃石島與黑水島已經被夷為平地,就連碩大的慶湖也全部乾涸,湖床佈滿了許多巨大的深坑,深坑大小不一,大的達數千畝,小的只有百十平米,形成了一座座形態各異的湖泊,另有無數塊百米高的巨石散落其間,那些較小的石頭都被洪水席捲一空,眼前的景象讓人升起一絲怪異之感,好像來到一顆荒涼的原始星球,

  「滄海桑田,天啦!真的是滄海桑田!」陳凡立即躍下山頂,向東奔去,到了原神龍島的邊緣,高達百米的泥漿黑得發亮,其中夾雜著大量的黑色石頭,外圍開始凝固,隱隱聽到中間部分傳來隆隆的低鳴聲,整個泥漿層好像是一座重新形成的島嶼,又似一隻巨大的地蓋堵住下面的缺口,防止洪水再次氾濫。

  呆立良久,陳凡躍上一塊巨石,看看四周,整個荒原寂靜無聲,黃山孤零零的傲立在西面,如同一根千瘡百孔的石柱,白霧島依然模模糊糊,心中一動,隨即向西北奔去。

  白霧島越來越近,陳凡卻越走越慢,他發現白霧並不局限於原先的白霧林,其面積擴大了數倍,已經將整個白霧島全部包裹起來,一直延伸至湖床,雖然淡而飄逸,但又深不可測,看不見裡面的任何東西,眼前只是一團隨風飄浮、飄而不散的巨大白霧。

  陳凡愣了半刻,他對以前的經歷心有餘悸,不敢冒然進入其中。忽然間,地面開始微微顫動,很快就變得越來越劇烈,對面的白霧也在搖晃,好像是一場大地震即將來臨,緊接著遠處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陳凡心中一跳,回頭一看,東面的泥漿層如同引爆了一顆核彈,全部飛入空中,在千米高空形成一個巨大的蘑菇雲,蘑菇雲以極快的速度向四周擴散,四處飛濺的泥漿和巨石甚至於落到了白霧島的附近。

  片刻之後,一道碩大的水柱從原地噴薄而出,粗達數里的水柱潔白無暇,一直衝到數百米高處,隨著水柱持續噴發,充沛的水流源源不斷的湧現,乾涸的湖底很快又出現了滔天洪水,以水柱為中心向四周奔騰而去。

  「天啦!洪水捲土重來。」 陳凡大驚失色,兩眼一掃四周,毫不遲疑地向北狂奔,洪水氣勢洶洶,掀起了百米巨浪,帶著巨大的雷鳴聲,以閃電般的速度向前推進,無堅不摧,萬物皆毀,湖底殘餘的巨石都被其強大的衝擊力捲入浪尖,更加增添了其威力。

  陳凡使出全部功力,頭也不回地向慶湖的北岸逃竄,因為是腳踏實地,速度比踏浪而行快捷數倍,很快就與洪水拉開了距離,一路上大小湖泊連綿不斷,除了少量的巨石之外,岸邊也是一無所有。數十里之後,他心中一喜,精神一振,因為遠處出現了成片的綠色,那是慶湖禁區外圍的森林,而且高出湖床足有一、兩千米,不知是原先的慶湖就有千米深度,還是洪水強大的衝擊力所為,雖說已有預感,但還是大感意外。

  不一會兒,一道光滑如鏡的懸崖絕壁橫亙在眼前,陳凡深吸一口氣,拔身而起,腳尖連點巖壁,很快就站在頂部,眼前的森林依然鬱鬱蔥蔥,依然蒼翠欲滴,沒有絲毫洪水的痕跡,就連三個月前返回慶湖,搬運物品時留下的痕跡仍然存在。

  回頭俯瞰乾涸的慶湖,一座巨大的圓形盆地出現在眼前,彷彿是天神施展大神通,將地面憑空挖去一塊圓柱形的巨石,與黑龍島上的百草園一般無二,只是放大了百倍,大大小小的湖泊就像一顆顆閃閃發光的明珠,四周的懸崖絕壁連綿不斷,如同一圈綠色圓環將慶湖包裹在其中。

  滔天洪水雖然還在十多里之外,轉眼間就以排山倒海之勢洶湧而至,氣勢磅礡,震撼人心,洪峰狠狠撞擊在絕壁上,發出一聲聲驚天動地的巨響,一道道百米巨浪接踵而來,絕壁似乎微微一抖,卻巍然屹立,甚至於連一塊岩石也沒有剝裂。

  洪水持續上漲,一刻鐘之後,水線停止上升,距離懸崖絕壁只有兩、三百米,滿眼都是沖天的巨浪,波瀾壯闊,聲勢浩大,湖面狂風大作,轟鳴聲起此彼伏,彷彿戰場上同時敲響了千鑼萬鼓,慢慢地,巨浪中開始顯現無數漩渦,越來越大,旋轉越來越快,慢慢地,空中也出現漩渦,密密麻麻,僅僅不到一個時辰,慶湖重生了,而且比從前更加恐怖。

  「其亡也速,其興也速,鳳凰涅盤,劫後重生,一死一生,天理昭昭。」凝視著眼前的新慶湖,陳凡感歎不已,現在的慶湖已經成為真正的天塹,更加神秘莫測,就連他自己也不敢輕易深入,不知道裡面還隱藏著什麼巨大的危險,只有站在岸邊望而卻步,他暗下決心,日後修行有成,一定會再探慶湖。

  陳凡心鏡通明,萬米之內的懸崖絕壁旋即印入心頭,很快就感應到那股熟悉的神秘能量在周圍波動,並且向空中不斷延伸,慶湖的上空彷彿覆蓋著一道碩大無比的能量罩,無跡無痕,虛無飄渺,捉摸不定,也許其最大的目的就是阻隔洪水的氾濫,修士界的任何手段都無法感應,若非他身具世上獨一無二的心道,肯定也是茫然無知。

  「仙人之法,神奇莫測!不可思議!」陳凡不由心悅誠服,修士界的技藝確實與仙法不是一個層次,自己竭盡全力也只能看出一些端倪,根本無法參悟其中的奧秘,不過,種種跡象表明,眼前的仙陣好像與萬幻神術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似乎是萬幻神術的更高境界,想到這兒,他心中猛然一跳:「我只得到了萬幻神術的前三個境界,後面的兩個已經遺失,它們應該是最深奧的部分,難道這裡並不是什麼仙術,而是...,不對,萬幻神術怎麼可能有如此威力呢?」

  陳凡百思不得其解,最後輕輕地搖了搖頭,苦笑道:「道門六藝,博大精深,我只學到一點皮毛,怎麼能妄下結論呢?只能留在今後慢慢研究。唉!當務之急就是尋找幾個弟子,還是先想辦法前往赤荒嶺。」隨即轉身向羅門奔去。

  羅秀生曾經介紹過,赤荒嶺的概念有大小之分,從廣義上來講,遼闊的南疆都包括在赤荒嶺範圍內,北部就到五湖一線,其餘三面環海,東南西三海分別是原海、靈海、白海,縱橫萬里,地廣人稀,幾乎佔到整個厚土面積的兩成,狹義的赤荒嶺就是專指赤荒殿所在地,方圓千里,崇山峻嶺、峽谷、盆地、平原、河流、森林,一應俱全,地形極其複雜、氣候變化多端。

  自古以來,南疆就一直是赤荒殿的勢力範圍,它是修士界的唯一領袖,幾乎所有的門派都是它的枝脈,修士界有言:「赤荒有奇人、南疆多豪傑。」意為赤荒嶺藏龍臥虎,奇人異士眾多,此話大有道理,因為赤荒嶺擁有四十多個門派,還有二十多個與羅門類似的准門派,赤荒殿不僅在四荒殿當中是整體實力最強的一個,三清宮的任何一宮也遠遠不如。

  赤荒殿與其它門派稍有區別,它也是南疆凡人界的最高統治者,這裡所有的諸侯王都對它惟命是從,所有的重大決策都必須經過它同意,即便在厚土王朝最鼎盛時期也是如此,聽說當年的開國帝王在它的支持下才完成了厚土的統一,並親自頒詔將南疆作為它的封地,一直延續至今。

  由此可見,南疆雖說疆域遼闊,但赤荒殿的控制能力極強,相當一個獨立的小王國,任何風吹草動都逃不過它的耳目,那裡的修士界也非常排外,除了另外三殿之外,基本上不與其它門派交往,甚至於懷著很大的敵意,非四荒殿系統的修士都不敢隨意進入,所以說,無論是見娰虎生一面,還是找到那個所謂的浮雲山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若想尋找眾弟子就必須借助於羅門的旗號行事,否則就會寸步難行。

  陳凡一面考慮此次南疆之行的困難,一面加快速度前進,不到半個時辰就趕到了羅湖岸邊,三、四里範圍內的湖畔空無一物,所有的樹木都被幻石陣摧毀,心中不禁一歎:「原以為當時的巨浪已經是驚天動地,沒想到慶湖的洪水比它厲害百倍,完全是小巫見大巫。」

  讓他略微吃驚的是,湖面竟然飄蕩著薄霧,羅秀生已經重新佈置了幻陣,雖說手法簡單,還處於最為初級的階段,威力遠不如從前,但羅門確實多了一道強有力的屏障,只要來敵沒有達到丹師境界,或者識不破其中的手法,足已阻止普通修士入侵,看來羅秀生曾經苦心鑽研過《萬幻神術》。

  打量著自己的模樣,陳凡先是暗暗苦笑:「若不是為了幾個徒弟,也許我就會立馬離開五湖,重新隱姓埋名,唉!看來今天要費一番口舌。」隨即長嘯一聲,隱含龍吟之音,震動了大半個羅湖,一直傳至湖心,湖面的薄霧也在微微搖晃,不一會兒,湖心出現了一條身影,陳凡一眼就認出他是囉囌元,連忙閃到遠處的森林裡。

  囉囌元很快就飄至湖岸,看到四周空無一人,不由拱手問道:「在下羅門弟子囉囌元,不知是哪位道友光臨?請現身!」陳凡隱在密林之中,開口說道:「囉囌元,我是華中生。」

  囉囌元心中一驚,神色肅然,恭恭敬敬地說道:「原來是監事回來了,弟子囉囌元有禮了,不知監事為何......?」陳凡打斷了他的話,冷冷地說道:「我有急事要見家主,你讓家主獨自一人到這裡與我見面,要快,不得有誤!」

  囉囌元心中一愣,頓感疑惑不解,監事見家主為何不進羅島,但他對陳凡心存畏懼,臉上不敢露出絲毫置疑,毫不猶豫說道:「弟子遵命,請監事稍候。」立即轉身而去。

  沒過多久,羅秀生匆匆趕到,神色非常慌張,一上岸就連忙叫道:「師兄,快快現身,到底出了什麼大事?」陳凡身形一閃,立即飄到他面前,羅秀生驚駭失色,連退數十米,一直退到湖面,神情戒備,大聲怒吼:「道友究竟是什麼人?為何闖入羅門?」

  陳凡苦笑道:「師弟不要驚慌,我就是華中生。」羅秀生一怔,隨即搖了搖頭,厲聲叫道:「道友膽子不小,竟敢當著羅某的面冒充我師兄,難道是欺負我羅門無人?速速離去,否則莫怪羅某多有得罪。」

  陳凡連忙說道:「師弟,我確實是華中生。」緊接著講述兩人交往的經歷,從初進羅門到羅門血戰。羅秀生僵立當場,這些細節不可能有第三個人知道,心中頓時信了八成,不禁遲疑地問道:「師...師兄,你...你怎麼變成這幅模樣?」

  「師弟,一言難盡!」陳凡長歎一聲,默默地講述了事件的經過,只隱瞞了白霧島與神龍島靈藥的情況,最後說道:「師弟,如今慶湖已毀,為兄是劫後餘生,只好厚著臉皮懇求師弟幫忙。」

  羅秀生聽得目瞪口呆,喃喃自語道:「以前只覺得慶湖有一種神秘感,沒想到居然隱藏著這麼大的密秘,天啦!九龍鬧水,仙法現身,太不可思議了!」 好半天方才平靜下來,他已經完全相信了陳凡的身份,隨即飄至陳凡面前,淚流滿面,又是懊悔,又是自責:「師兄,你受苦了!小弟有罪,不應該將那慶湖送讓與你,不僅將師兄害成這番模樣,還使七位師侄陷於絕境,小弟該死!」

  陳凡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勸慰道:「師弟,此事與你無關,為兄對於自己的相貌從不放在心上,只有我那七位弟子必須盡早解救,否則遲則生變。」羅秀生使勁點了點頭,抹乾眼淚說道:「小弟明白,一切都已經準備妥當,正打算三天以後出發,師兄可一同前往。」不過,很快就神色立變,疑惑地問道:「娰虎生乃赤荒嶺有名的凶神,如今已經脫困,按照他以前的性格,肯定是睚眥必報,應該不會善罷甘休,我們去赤荒殿豈不是自投羅網?而且他日後必來羅門報復,羅門豈不是危在旦夕?」

  陳凡笑道:「師弟請寬心,娰虎生雖然厲害,但是並不足懼,只要為兄在此,娰虎生決不敢放肆,即便是真老虎,為兄也有降虎之法。」羅秀生見他信心十足,雖說仍然心有餘悸,但畏懼感也打消了大半:「師兄修為高絕,小弟心服口服!對了,小弟覺得師兄神色清爽,氣息似乎與從前有所不同,就連聲音也更加鏗鏘有力,是否已經跨入丹道?」

  陳凡搖了搖頭,含笑說道:「為兄雖然功力有所增長,但並未進入丹道,你仔細瞧瞧,我身上可有丹師的氣息?」羅秀生越來越感到疑惑,吶吶地說道:「小弟對先師身上的丹氣非常熟悉,師兄確實不是丹道,但又與普通的氣道有所不同。糟糕!師兄,小弟想起來了,先師曾經說過,蛟龍性寒,龍血乃至寒之物,也是至毒之物,難道是龍血所為?您身上的血跡恐怕很難擺脫,日後說不定會有很大的麻煩。」

  陳凡卻毫不在意,神色輕鬆,大笑道:「哈哈!除了這一身臭皮囊之外,為兄至今並無任何不適,況且為兄的麻煩還少嗎?只要能將我那七位弟子平平安安的找回來,為兄就心滿意足了,否則死不瞑目。目前唯一苦惱的是,我這幅模樣太過嚇人,太招人耳目,如何面對羅門眾弟子?如何在赤荒殿行事?」

  「師兄心寬如海,小弟自愧不如。」羅秀生感歎一聲,緊接著神秘一笑:「師兄不要著急,小弟有辦法,請在此稍等片刻!」隨即轉身返回羅島。

  看著他遠去的身影,陳凡滿腹疑惑,不過心裡還是感到一絲欣慰,羅秀生雖說生性狡詐,心機甚深,但剛才的言談舉止中,應該有五成是真情流露,畢竟都是自家人,而且一同經歷過生死大戰,其餘五成還是為羅門作想,少了一個強有力的盟友,羅門很快就要陷於絕境,不過有些出人意料的是,沒想到他這麼爽快地答應自己的要求,應該對羅門的安危早有準備。

  這一次足足等了半個時辰,羅秀生右手捧著一大堆衣物踏波而來,陳凡點頭笑道:「還是師弟考慮周到,為兄慚愧!」羅秀生放下手中的衣物,笑瞇瞇地說道:「師兄不要心急,請看這是什麼?」從懷中掏出一個包裹遞過去。

  陳凡打開一看,立即驚呼道:「面具?天啦!師弟從哪裡搞來的?」羅秀生拿起一套假髮、兩副面具與一副手套,笑吟吟地說道:「師兄還記得五祖的事跡嗎?」陳凡點了點頭,說道:「當然記得,五師兄疾惡如仇,難...道...這就是他所用之物?不可能!已經三千多年了,無論多麼精美的面具都已經腐朽成灰。」

  羅秀生搖了搖頭,又點點頭,說道:「師兄此言差矣,尋常之物最多能保存數百年,但它們確實是五祖遺物,不知道用什麼製成,堅韌異常,特別是手套,普通刀劍也奈何它不得,也許再過萬年也毫髮無損。」陳凡撫摸著面具手套,細膩逼真,彈性十足,其精美程度超過蒼山子那幾副,看來此物確實非同尋常。

  「師兄,小弟沒騙你吧?」羅秀生大笑道:「師兄先在湖中洗漱,小弟已在島上安排了飯菜,三天之後,我們一同前往赤荒殿。」

(第五集完)
huro 發表於 2007-12-12 12:16
(前傳)第六篇 南疆風急 第一節 赤荒隱秘

  火辣辣的太陽不知疲倦地噴薄出億萬光芒,雖說還沒到正午,但大地似乎已經被烤焦,枯黃的樹葉打著卷兒,枝繁葉茂的參天大樹也是無精打采,空氣中的水分好像完全被蒸發,微風吹過,卻是陣陣熱浪,吸一口頓覺灼熱難當,一股煩躁之氣從心頭升起,恨不得一頭扎入冰窖之中爽個痛快。

  這是一條崎嶇小道,四周是高聳的群山,兩側是大片的原始森林,兩尺寬的路面坑窪不平,不僅散落著大大小小的石塊,而且長滿了半人高的雜草,顯然是荒蕪已久,方圓數百里範圍內杳無人煙,這裡就是南疆小有名氣的萬嶺山,也是從五湖前往赤荒嶺最偏僻、最難走的一條路。

  此時,遠處居然出現四條身影,頭頂著烈日、腳踏蒿草向南方奔去,速度極為快捷,炎熱的天氣似乎對他們毫無影響,正是趕往赤荒殿拜壽的陳凡一行。

  四人只顧埋頭趕路,沉默不語,忽然間,陳凡說道:「師弟,天氣太熱了,就連為兄也有些受不了,咱們必須找個地方休息片刻。」羅秀生看了看身後,羅陸元與囉囌元臉色蒼白、氣喘噓噓、汗流浹背、精疲力竭,雖然緊閉著嘴唇,咬緊牙關堅持,但速度越來越慢,不禁輕笑道:「師兄說笑了,您怎麼會受不了呢?應該擔心兩位師弟中暑吧?」

  陳凡點了點頭,瞥了瞥他們企盼的目光,說道:「從昨晚到現在,已經馬不停蹄地跑了六、七個時辰,咱們倆到沒什麼,但他們還是後天境界,修為尚淺,現在已經到了極限,況且陸師弟傷勢並未痊癒,應該找個地方調息一番。」

  羅秀生沉吟片刻,斂然一笑:「翻過前面那個小山頭再說,嘿嘿!那兒有一座小湖,咱們好好休息半日。」羅陸元兩人眼睛一亮,精神大振,腳步也似乎變得輕鬆了許多。

  陳凡笑道:「師弟,咱們先走一步,在湖邊等候兩位師弟,如何?」羅秀生一愣,隨即大笑道:「好!陸師弟,蘇師弟,你們加快點速度。哈哈!師兄,咱們走也!」身形一閃,兩人連襟而去。

  幾分鐘後,他們已經站在山頂,山腳下的叢林中果然隱現一座湖泊,只看到數十畝大小水面閃閃發光,似乎還有一條小溪從東向西貫通其中,陳凡連連讚道:「好一個清涼之所,師弟好像對萬嶺山非常熟悉?」

  羅秀生點了點頭,說道:「十年之前,先師曾帶小弟前去赤荒殿朝貢,當時也是從萬嶺山經過,所以印象非常深刻。」陳凡想了想,隨後問道:「咱們已經走了六天六夜,距離赤荒殿還有幾天的路程?」

  羅秀生不加思索地說道:「從五湖到赤荒嶺共有八千五百里,現在只走了一半,按此速度,還需六天六夜,到了赤荒殿交接完壽禮後,小弟正好有三天時間拜會幾位先師的老友,師兄可前去尋找娰虎生。」陳凡微微搖了搖頭,說道:「這一路全是山間小道,天氣又這麼熱,為兄擔心他們兩人能否堅持到底。」

  羅秀生回頭一笑:「給他們一次鍛煉的機會,嘿嘿!苦修、苦修,不苦哪能修得真功夫?如果只有你我兩人,最多五、六天就能到達,若是師兄單槍匹馬也許用不了兩、三天。」陳凡瞥了瞥天上的太陽,感到有些奇怪:「南疆的天氣似乎與其它地方不同,為兄來到五湖已有三個多月,可是從來沒見過雨天,一直都是這麼熱。」

  羅秀生沉默片刻,輕歎道:「南疆今年是百年難遇的大旱,已經有大半年沒有下雨了,為了籌辦壽禮,我一個月前曾經到凡間走了幾趟,唉!聽說每天有很多凡人被熱死了,就連五湖的幾個集鎮也不例外,農田歉收,米價成倍上漲,許多平民家裡已經揭不開鍋。」

  陳凡心中一驚,吶吶地說道:「五湖號稱魚米之鄉,河網密佈,他們尚且如此,其餘地區更是慘不忍睹。」羅秀生神色肅然,連連點頭:「南面的許多地區已經赤地千里、河流乾涸,先是出現了大面積的饑荒,緊接著出現了難民潮,大批的災民份份向北方逃難,那些王公貴族、富商老爺們卻不聞不問,仍然整天花天酒地,五湖王甚至於開始在民間大規模搜捕難民,一旦被抓,立即貶為奴隸。」

  陳凡愣了半天,默默地說道:「雖說是天災,但人禍更盛,師弟,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天下也許就要大亂了。」羅秀生長歎一聲,接著說道:「凡人界的事,咱們修士界管不著,況且南疆有赤荒殿在,再多的流民也掀不了什麼大浪,那些諸侯王只要向赤荒殿求援,天下馬上就會天平。」

  陳凡閉上眼睛,彷彿看到了那血流成河的悲慘場面,無數顆人頭落地,億萬生靈在哀嚎,心中有些不解,問道:「師弟,赤荒殿乃修士界領袖門派,為什麼還熱衷於凡間事務?」

  羅秀生凝視著遠處的湖水,緩緩地說道:「師兄有所不知,南疆自古以來就是蠻荒之地,基本上都是山民,民風極其強悍,當年神武大帝統一厚土時,三次南征都大敗而歸,始終無法平定,萬般無奈之下就派人聯繫赤荒殿,懇求它出面,並許下了分封南疆的諾言,一直延續至今。」

  陳凡頗感慶幸,說道:「幸虧赤荒殿沒有太大的野心,否則天下早就大亂了。」羅秀生臉聲露出一絲怪異的神情,猶疑了一會,還是說道:「師兄,現在的殿主赤霞子雖說老奸巨猾,心機極深,但他已有數十年不過問南疆的具體事務,常年醉心於修煉,以求更進一步,成為厚土的第三個金丹師。先師曾經說過,赤霞子深藏不露,已經有百年之久沒有人見過他出手,雖說在十大高手中排名於白雲子與玄道子之後,其實際修為卻不在兩人之下,甚至於有可能還在白雲子之上,他早就修至化丹後期,距離金丹境界只有一線之差,也許是厚土真正的第三高手。」

  陳凡更加吃驚,連忙問道:「如此說來,赤霞子算得上是一代高人,可是整個南疆事務交給誰管理呢?難道是那幾個內門弟子?不會吧?議事堂娰騰生只是一名煉氣士,監事堂娰龍子雖說已修至丹道,可修為尚淺,凡人界還能應付過去,那數十名丹師卻是非同小可,怎麼可能服從兩個晚輩的命令?」

  羅秀生苦笑連連,聲音變得更低:「一個多月前小弟曾去南林山拜訪魏門,見到了先師的老友魏目子魏老前輩,他老人家比赤霞子還長十歲,雖然只是一名虛丹師,卻是南疆資格最老的前輩高人,一輩子古熱心腸,一向對小弟非常疼愛,臨別前暗中指點了赤荒殿的一些隱密,並再三叮囑,千萬不要向其他人說起,否則將會面臨殺身之禍,赤霞子最擔心別人知道這些事件。」

  陳凡見他神神秘秘,知道事關重大,也不好追問,轉頭一看,羅陸元兩人還在十里外的山腳,速度非常緩慢,不由說道:「師弟,咱們先下去,喝點水解解渴。」隨即奔向密林。

  剛一到達湖畔,立覺通體清涼,此湖的面積足有三、四百畝,四周都是茂密的參天大樹,大部分湖面被樹蔭所遮掩,湖水碧波蕩漾,成群的水鳥在淺水區覓食嬉戲,湖岸綠草成蔭,數十隻野鹿與山羊躺在樹下納涼,它們看到兩位闖入者並沒有驚慌失措,而是繼續啃著地上青草,悠然自得,毫不在意,好像從來沒見過人類,所有的一切顯得異常寧靜安詳。

  輕掬一口湖水,一股涼氣直達肺腑,每一個毛孔都透出說不出的舒暢,陳凡看著水中的倒影,一個四十多歲中年人出現在眼前,濃眉大眼,皮膚微黑,面目粗獷,一股豪邁氣勢油然而生,不禁回頭笑道:「師弟,五師兄的面具有點意思,與他自己的氣質有些相似。」羅秀生邊喝水,邊說道:「確實如此,也許就是他老人家親自製作。」

  陳凡又連喝數口湖水,大聲呼叫道:「爽!真爽!」羅秀生坐在湖畔,拍拍地面說道:「師兄,咱們坐著聊。」

  陳凡坐在他身邊,嘻嘻一笑:「師弟,如果不方便講的話,不要勉強。」羅秀生看了看四周,臉色變得極為嚴肅:「師兄不是外人,小弟沒有任何事件可以隱瞞,不過,確實是事關重大,今後不得向任何人提起,否則立馬會遭來赤荒殿的追殺。」

  陳凡點了點頭,鄭重其事地說道:「師弟儘管放心,為兄知道輕重。」羅秀生的聲音變得很低:「其實我們這一次的赤荒殿之行,成功與否並不完全取決於赤霞子,還有極其兩個關鍵人物,無論是羅門之事,還是七位師侄的安危,如有一位從中作梗,肯定是大事不妙,反過來講,只要取得他們的支持,即便是天大的麻煩也會消之無形,他們的話就代表赤荒殿,比赤霞子本人還管用。」

  陳凡奇道:「赤霞子是一殿之主,應該是一言九鼎,難道還有人敢於違抗他的命令?他的話難道在南疆還不算數?」羅秀生神色略顯緊張,聲音忽然壓得更低:「娰騰生表面上掌管了議事堂,但他的背後還有一人,那就是赤蓮子,她在修士界默默無聞,表面上客居赤荒殿,卻在幕後指揮娰騰生,從不親自出面,所以說,她與娰龍子才是最關鍵的人物,娰虎生最害怕的就是他們兩人。」

  陳凡仍然迷惑不解,說道:「如此說來,赤荒殿現有三名丹師。不過,那個赤蓮子似乎是一個女人,難道是赤霞子的師妹?她與娰龍子既然都是丹師,為什麼不出去開山立派呢?」

  羅秀生笑道:「師兄有所不知,赤蓮子確實是女人,而且已經修至實丹境界。但鮮為人知的是,她既是赤霞子的師妹,也曾經是弟子,最主要的身份卻是妻子,而娰龍子是他們倆人的兒子。」陳凡聽得目瞪口呆,張大嘴巴,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吶吶地說道:「你是說他們三人是一家子?」

  羅秀生點了點頭,輕笑道:「如假包換。天下知道此事的絕對不超過五人,魏老前輩也是偶然得知,赤蓮子原本是赤霞子所收的第一個弟子,但是不知何故,剛剛入門三天,還沒來得及對外公佈就與赤霞子結下了一夕情緣,隨即在赤霞子的安排之下,重新拜上一任殿主為師,兩人就變成了師兄妹,後來就秘密生下了一對雙胞胎兒子。」

  陳凡急忙問道:「難道那赤蓮子美麗過人?還是赤霞子乃貪花好色之徒?」羅秀生搖搖頭,忍不住笑出聲來:「恰好相反,兩人都生有異相,赤霞子身材特別矮小,相貌堂堂,但是修為高深,對男女之情從來都是不屑一顧,而赤蓮子比師兄還高出一頭,聽說又黑又醜,舉止粗魯,他們站在一起非常滑稽可笑,魏老前輩覺得極為蹊蹺,應該還有一些不為人知的隱秘。」

  陳凡想了想,也笑了出來,然後問道:「如此說來,他們的第二個兒子也是赤霞子的弟子?」羅秀生點了點頭,說道:「他們的另一個兒子名叫娰海生,是赤霞子的第五位弟子,已經修至合氣中期,不過,八年前冒險深入靈海,不知遭遇什麼危險,回來後就一直昏迷不醒,內外卻無任何傷痕,求遍天下名醫都是束手無策,服用無數靈藥也沒有任何效果,五年特意請來百草堂名醫,診斷的結果卻是天下已無藥可治,唯有尋得傳說中的火龍珠方能甦醒,赤荒殿隨即向全天下重金懸賞,卻是一無所獲。」

  陳凡心中一跳:「難道它就是火龍珠?羅秀生為了它血洗隋門,那麼隋門又是從哪裡得到呢?」立即岔開話題:「神仙眷屬在修士界並不罕見,為兄從沒聽說哪個門派禁止門下弟子合藉雙修,他們為什麼如此在意呢?」

  羅秀生擺了擺手,說道:「赤荒殿也沒有這樣的忌諱,但是自從得到南疆之後,就立下了一個不可更改的門規,禁止繼任殿主有任何私情,因為偌大的南疆情況複雜,一旦有了私心雜念,隱患立生,很難公平公正的處理龐大的事務,長此以往,各種矛盾就會激化,赤荒殿的威信也會逐漸喪失。為了取得殿主之位,赤霞子對外隱瞞了這件事件,就連兩個兒子至今也茫然不知,一百多年來幾乎所有的知情人都被其殺害,曾經有兩位師弟與他的關係極其親密,不僅幫他隱蓋了真相,還協助其取得殿主寶座,可謂赤膽忠心,但僅僅過了一年,兩人都神秘失蹤,其結果可想而知。」

  陳凡輕歎道:「門規合理不合情,當年的立規殿主確實是大智大慧,如果沒有自我犧牲的精神、沒有超然的地位,很難平衡各方面的利益,更難確保赤荒殿長盛不衰,唉!如此說來,赤霞子只能算一位梟雄,現在的赤荒殿已成了家天下,也許十萬年的基業就在他手裡斷送。」

  羅秀生更是感慨萬分,拍了拍背後的包裹說道:「師兄,咱們雖說只帶了一小盒壽禮,但它們非同小可,每一件寶貝都是價值連城,為了這些壽禮,小弟跑遍了整個五湖地區,甚至於不遠千里,用物品與其它地區的王侯富商、修士門派交換,唉!慶湖、辛湖收穫甚多,可那些戰利品全部都砸在裡面,就連羅門本身也是大出血,即便是這樣,還是略顯微薄。」

  陳凡瞠目結舌:「兩湖庫藏極其豐富,羅門肯定也不會差多少,這樣的壽禮是不是太重了吧?赤荒殿的胃口未免太大了吧?」

  羅秀生面帶愁容:「赤霞子對這些身外之物並不在乎,可娰龍子眼界太高,非常挑剔,對尋常之物不屑一顧,赤蓮子更是貪得無厭,只認禮物不認人,每次都是獅子大開口,南疆的每一個門派都是叫苦連天,可是敢怒而不敢言,曾經有幾位丹師在赤霞子面前哭訴,但是很快就被滅門。」

  「太涼快了!」就在此時,囉囌元遠遠地一路狂喊過來,邊跑邊脫衣服,然後全身赤裸裸地一頭扎進湖中,水花四濺,所有的水鳥被驚得「轟」的一聲齊刷刷地飛上天空,羅秀生正欲說笑,忽見羅陸元在大樹下搖搖欲墜,連忙叫道:「陸師弟,快快調息。」

  羅陸元隨即就地盤坐,陳凡身形一閃,從懷中掏出一枚丹藥塞進他嘴裡,接著右手抵後背,輸入一股龐大的先天真氣,羅陸元蒼白的臉色很快就變得紅潤,頭頂現出五道氣旋,而且越來越盛,越轉越快。

  收回右手,陳凡微一調息,陰氣迅速在全身流轉一個大周天,立即恢復如初,羅秀生在旁拱手說道:「多謝師兄!」陳凡笑道:「區區小事,舉手之勞。」羅秀生歎道:「師兄修為高絕,陸師弟終身受益。」然後對著湖面大聲叫道:「蘇師弟,快上岸調息。」囉囌元連忙應諾:「來了,弟子就來。」

  陳凡擺了擺手,隨即躺在草地上,懶洋洋地說道:「囉囌元的性格好像變了許多,看來師弟調教有方。」羅秀生也露出一絲笑容,說道:「不敢說調教,小弟覺得他是一個人材,若是閒置不用未免太可惜了,所以與他推心置腹地交談過兩次,他也承認了錯誤,這幾個月確實改變了不少,對其他弟子變得和顏悅色,謙虛謹慎,否則怎麼會帶他同去赤荒殿?希望他是真心實意忠於羅門。」

  陳凡點頭贊同:「師弟說得極是,每個人都有缺點,都會犯錯誤,只要決心改正,都應該給予一次機會,不過,人心多變,有些地方還得留點心眼。嘿嘿!為兄多慮了,師弟肯定早有防備。」

  羅秀生會心一笑,忽然奔向叢林,隨著一個尖叫,拎著一隻活蹦亂跳的野鹿跑到湖邊,笑瞇瞇地說道:「師兄,咱們嘗嘗烤鹿肉的味道。」

  他們在大樹下生起了篝火,湖邊很快就飄滿了肉香,一陣狼吞虎嚥,不到一刻鐘時間,半隻野鹿全部下肚,陳凡心滿意足地說道:「嗯,味道真不錯,好吃,師弟的手藝稱得上一絕。」

  看了看已在湖邊入定的囉囌元,羅秀生又開始唉聲歎氣,繼續剛才的話題:「每年的朝貢已是不堪重負,這一次又逢赤霞子的六甲子大壽,赤蓮子肯定會變本加厲,如果壽禮稍輕一點,立馬打發回府,緊接著就是滅門之禍。魏老前輩說,不僅各地的修士門派聞風而動,就連南疆所有的諸侯王也在到處收羅奇珍異寶,五湖王抓捕流民的目的很明顯,將他們貶為奴隸後販賣到外地,然後再採辦壽禮。」

  陳凡義憤填膺,看著岸邊漸漸暗淡的火光,默默地說道:「羅門剛一統五湖,師弟更需要赤荒殿的認可,所以不惜血本,只能成功,不能失敗。唉!真是天下奇聞,修士本應清心寡慾、安心修行,沒想到居然與凡間的厚土王朝毫無差別,甚至於有過之而不及,不可思議,滑稽可笑。」

  「師兄,赤荒殿的怪事多如牛毛,到了赤荒嶺就知道了。」羅秀生也是滿臉氣憤,但無奈地一笑:「僅僅這一次的壽辰,整個南疆的財寶估計有一半流入赤荒殿,平日收入豐厚的門派尚可維持,很多小門小派肯定是傾家蕩產,聽說許多地方連續發生重大搶劫案,不僅王公貴族、富商大戶遭殃,就連不少門派的壽禮也在半途被劫,而且是無一活口。」

  陳凡更加哭笑不得,「堂堂修士門派居然鋌而走險,被逼無奈淪落為強盜,由此看來,赤荒殿已經是天怒人怨,南疆已是民不聊生。師弟,你堅持走萬嶺山,是否也擔心發生意外?」

  羅秀生臉色不變,淡然說道:「如今各門派都是人心惶惶,籌辦壽禮時心裡在滴血,運送時更是心驚膽顫,都是門中精英盡出,門主帶領所有的內門弟子一路護送,一直到赤荒殿大門外才能放心,有些平日交往密切的門派就聯合行動,種種跡象表明,肯定有丹師參與了搶劫案,否則不可能做得如此乾淨利落。」

  陳凡歎道:「墮落!南疆修士界墮落了,赤荒殿也支撐不了多少年。師弟,既然如此,這條路也不一定安全,咱們要當心一點。」

  羅秀生點了點頭,微笑道:「現在沒有哪一條路絕對安全,不過,小弟已經與魏老前輩約好,他老人家帶領兩名內門弟子將在今日下午到達這裡,正好與咱們匯合。」

  陳凡並沒有感到意外,而是笑道:「師弟想得很周到,有魏老前輩同行安全多了,難怪你堅持從萬嶺山經過,佩服!」

  羅秀生輕拍他的肩膀,說道:「單單咱們幾人肯定是羊入虎口,不可能安全到達赤荒殿,嘿嘿!關係太過重大,必須未雨綢繆。」

  「哈哈!師弟所言極是。」陳凡大笑一聲,起身說道:「兩位師弟已經醒來,咱們過去瞧瞧。」猛然間眉頭一皺,扭頭說道:「有人來了,好像情況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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