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俠] 仙凡道 作者:仙人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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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ro 2007-12-12 09:48:3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06 201763
huro 發表於 2007-12-12 12:17
(前傳)第六篇 南疆風急 第二節 丹師毛賊

  羅秀生「騰」的一下站了起來,神情有些緊張,神識隨即外放,不一會兒,滿臉疑惑地問道:「師兄,來人在哪裡?」

  陳凡手指放在嘴唇邊,做了一個「噓」的動作,雙眼微閉,緩緩地說道:「南面四十里之外...有兩人向這兒奔來,好像都有合氣初期修為,不對!情況不妙!他們的腳步有些不穩,好像受了重傷...後面又來了三人,咦!似乎正在追擊前面的兩人...這三人功力不低,好傢伙!兩位合氣期,一位化氣期,速度好快...只剩六、七里,不!...五、六里的距離,乖乖!很重的殺氣......。」

  還沒等他說完,羅秀生臉色突變,開始驚慌失措,大叫道:「師兄,一定是魏老前輩出事了,前面兩人肯定是他老人家的兩位弟子,快!快!咱們快去救援。」正在湖畔啃著鹿腿的羅陸元兩人都聞訊而至,邊跑邊問道:「家主,發生了什麼事?」

  陳凡點了點頭,拍拍他的肩膀說道:「後面的三人功力不凡,他們的師父肯定是一位丹師,你們在附近找個地方避一避,為兄去也!」身形一閃,遠處傳來他的聲音:「那兩位弟子叫什麼名字?」

  羅秀生連忙喊道:「魏木生、魏林生,他們是親兄弟。」隨即抽出佩劍,吩咐羅陸元兩人:「有敵來襲,快打起精神,做好戰鬥準備。」

  陳凡躍上樹頂,向南全速飄去,不到五分鐘,看到兩個渾身帶血的修士進入森林,手中的長劍斷為半截,速度大為緩慢,踉踉蹌蹌,顯然已經力竭,後面的追兵都是黑衣黑褲,面蒙黑紗,一副夜行人打扮,他們已到兩里開外,揮舞著大刀叫嚷著什麼,當先一人身材高大,更是氣勢洶洶,速度奇快,只有三、四百米的距離。

  陳凡手握飛雪,輕喝道:「大膽毛賊,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幹出如此勾當。」話音未落,飄至兩人身後擋住了追兵。

  兩人心中一喜,長舒一口氣,隨即軟癱在地,聲音微弱,中氣不足:「道兄,我們是魏門弟子,他們想攔路搶劫,殺人滅口,快幫我們主持公道。」陳凡迅速掏出兩枚丹藥塞入他們的嘴裡,急切地說道:「兩位師兄,我是羅門華中生,快快調息。」

  他們更是喜出望外,不過,語氣特別焦急:「華師兄,師父被一位丹師困住了,形勢非常危急,快去救援。」陳凡看著已經逼近的三人,連忙說道:「待華某先打發這幾個毛賊,兩位師兄調完息後趕到湖邊,羅師弟正在那兒等候。」

  為首的黑衣人見陳凡突然出現,頓時大吃一驚,立即放慢速度,揮手讓隨後趕來的兩人從左右包抄過去,然後走上前來死盯著陳凡,目光陰冷,聲音故意壓得很低沉:「沒想到還有人強行出頭,嘿嘿!爺爺看你功力不凡,識相的滾回山去,否則爺爺就連你一起殺。」

  陳凡大笑道:「哈哈!區區幾個小毛賊,不知天高地厚,竟然也有這麼大的口氣。」接著冷「哼」一聲,飛雪脫手而出,直擊那人的胸膛,與此同時,藍電如流星般飛向右側一人,自己卻閃向左側,兩手劈向第三個人。

  一招之內同時奔襲三人,在場的所有人都大吃一驚。第三個人功力最低,只有化氣後期修為,見兩股強大的氣流撲面而來,知道勢不可當,連連躲閃,陳凡哈哈一笑,收回左手,猛然間搗出一拳,一道龐大無匹的勁氣瞬間擊中他的胸膛,那人帶著一聲慘叫,飛出十幾丈遠,撞擊在一棵大樹上,發出一聲「轟」的巨響,摔倒在地後一動不動,血肉模糊。

  藍光化成一道紅色閃電,轉眼間到達右側那人的面門,此人為合氣初期高手,連忙揮起大刀布下了一層厚厚的刀幕,白光閃閃,氣勢極盛,忽然仰面倒地,原來藍光的速度太快,早在刀幕布成之前的一剎那,就已經穿過他的腦門。

  為首之人功力最深,已經修至合氣中期,相對而言見多識廣,立即知道大事不妙,反應也是極快,迅速閃出數丈遠,繞到一棵大樹旁,飛雪卻是如影隨形,那人心中大駭,運起全身功力劈向飛雪,「乒」的一聲脆響,大刀從中而斷,飛雪似乎沒有受到任何影響,仍然以原速透胸而過,他瞪著大大的眼睛轟然倒下,好像死不瞑目。

  說時遲、那時快,魏門的兩位弟子還沒來得及調息,卻見陳凡眨眼間就擊斃三大煉氣高手,似乎是不費吹灰之力,頓時目瞪口呆,他們被三人追得狼狽不堪,當然知道其中的厲害,目光由震驚轉而變成崇敬。

  陳凡收回飛雪和藍光,看到他們的臉上雖說血跡斑斑,但眉清目秀,容貌極為相似,都在四十歲左右,左面的眼睛稍細,右面的眉毛較濃,含笑問道:「不知魏老前輩距離此地有多遠?在哪個方位?」

  兩人精神大振,感到非常興奮,右側那人恭恭敬敬地說道:「在下魏木生,這位是我二弟魏林生,師父在正南方的虎牙嶺,距離此地還有百十里,那位蒙面丹師很厲害,師父竭盡全力才死死地擋住他的狂攻,並命令我們逃到此地給羅師兄示警,懇請華師兄速去救援,再遲就有可能來不及了。」說到這兒,兩人焦急萬分,眼中滿是企求的神情。

  陳凡點了點頭,連聲安慰:「魏老前輩功力深厚,不會有事,華某現在就去接應。」轉頭看了看湖泊方向,輕笑道:「羅師弟已經趕來,你們隨他到湖邊等候。」割下三人的腦袋,長嘯一聲,立即向南奔去。

  這一路心情非常愉快,化氣期高手到沒什麼威脅,兩位合氣期高手卻是比較麻煩,如果在以前,即便是全力以赴,也需要費一番手腳,剛才只用了不到一成功力就結束了戰鬥,現在已經無可置疑,自己的修為確確實實脫離了氣道,跨入了一個嶄新的境界,其威力最起碼不在虛丹師之下,再加上兩件寶器和防彈衣,以及陰陽真氣同時使用,估計遇到實丹師也能拚一拚,若是打不過,全身而退應該沒問題。

  陳凡身形如電,風馳電掣,十分鐘後,前面出現一座五、六百米高的山崗,外表怪異,形如一顆巨大的牙齒,立即知道這就是虎牙嶺,山頂平緩,半空中閃爍著一白一青兩道劍光,在陽光照射下更加耀眼奪目,兩劍相交時發出陣陣巨響,遠在十里之外也能聽得一清二楚。

  「嗚!」陳凡長嘯一聲,隱含龍吟之音,久久不散,震動了激戰正酣的兩人,劍光稍緩,隨後收回各自的兵器,接著後退十丈,轉頭一看,卻見一條身影急馳而至,很快就出現在他們面前。

  陳凡停在十幾丈之外,笑吟吟地看著對面的兩人,左面是身穿夜行衣的黑衣人,黑紗蒙面,身材魁梧,威風凜凜,氣度不凡,高舉一柄三尺半的長劍,察看其氣息應該是一名實丹師,右側應該就是魏目子,他是一位眉發雪白、慈眉善目的老人,手執一把兩尺三寸的青劍支撐在地上,臉色蒼白,神情萎靡不振,渾身大汗淋漓,不停地喘著粗氣,嘴角溢血,雪白的半尺長髯鮮紅一片,寬袖長袍更是血跡斑斑,顯然受了重傷,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整個山頂一片狼藉,所有的樹木全部齊腰而斷,只剩下一墩墩粗壯的樹樁,大部分枝幹被絞得粉身碎骨,滿地都是殘枝敗葉和桌面大的石塊,他們中間隔著一個方圓五、六十米的深坑,坑中碎石只有拳頭大小,坑邊的岩石仍然搖搖欲墜。

  對於突然其來的不速之客,他們大驚失色,不知是友是敵,兩雙警惕的目光齊刷刷地打量著陳凡,那黑衣人首先清醒過來,指著陳凡手中的三顆腦袋尖叫道:「你...你是什麼人?居...居然敢殺我三位弟子?」

  魏目子立知來人是友非敵,心中大定,連忙服下一枚丹藥,閉目調息,剛才的戰鬥太緊張激烈,敵人一開始就是瘋狂的進攻,就連喘口氣的機會也沒有,拼盡全力才勉強支撐到現在。

  陳凡舉起三顆腦袋來回搖晃,笑容滿面:「老毛賊,爺爺我專好打抱不平,這三個小毛賊膽大包天,竟然打起爺爺的主意。哈哈!果然是小毛賊,沒長腦子的東西,剛練幾天三腳毛功夫就不知天高地厚,幹出見不得人的勾當,爺爺我一氣之下,嘿嘿!順手割下了他們的腦袋,果然不出所料,嘻!爺爺我一路上仔細研究,腦袋比其他人少一根弦。」

  聽到陳凡開口毛賊、閉口毛賊,黑衣人惱羞成怒,更多的是痛心欲絕,雙眼噴出足以殺人的怒火,指著陳凡吼叫道:「黃口小兒,欺人太甚,我要你碎屍萬斷。」長劍一指,劍尖隨即大放光明,吐出一道極其凌厲的劍氣。

  陳凡見劍勢剛起,強勁的劍氣就直擊自己的面門,氣貫長虹,瞬間即至,根本就來不及躲閃,他呵呵一笑:「老毛賊,不愧是小毛賊的師父,好厲害!」一動不動,只將三顆腦袋擋住面門。

  黑衣人右手一抖,劍氣消失,長劍化著一道白色的閃電,如同一支離弦之箭,夾帶著淒厲的呼嘯聲撲向陳凡的胸膛,讓人毛骨悚然,速度快得驚人,威力奇大。

  陳凡神色一緊,眼睜睜地看到閃電飛至胸前,又用三顆腦袋擋住,閃電卻猛然偏向咽喉,頓感全身皮膚生疼,心中一驚,身形飄出數丈遠,閃電緊追不捨,如影隨形,距離面門始終只有一尺半,一時間無法擺脫。

  「呔!」陳凡輕喝一聲,張嘴一吐,一口清痰擊中閃電,閃電稍稍遲滯,揮起三顆腦袋猛砸過去,黑衣人慌忙收回長劍,陳凡趁機飄至魏目子身旁,右手按在他的後心,輸入一道強大的真氣。

  魏目子精神一振,很快就睜開眼睛,臉色稍有好轉,雙眼隱現神采,聲音蒼老:「多謝道友,老夫...」陳凡收回右手,笑嘻嘻地說道:「魏老前輩不用客氣,晚輩是羅門華中生,兩位師兄已經平安無事,他們正與羅師弟在一起。」

  魏目子又驚又喜,放聲大笑:「哈哈!後生可畏,老夫老朽矣,華賢侄,不,華道友修為高深,老夫佩服!」接著舉起青劍直對黑衣人,怒目圓瞪,大罵道:「莫季子,你這個藏頭露尾的偽君子,平常擺出一副道貌岸然的面孔,沒想到幹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枉你還是一名丹師,堂堂莫門之主,丟盡了咱們南疆修士界的臉,老夫以前真是瞎了眼,居然還在同道面前稱讚你、幫助你、提攜你,呸!呸!呸!望恩負義之徒!老夫宰了你這個禽獸不如的畜牲。」

  陳凡與魏目子匯和之後,黑衣人就站在對面一動不動,手持長劍默不出聲,聽到魏目子的痛斥,目光更是閃爍不定,不敢直視,似乎有些慚愧,又有些不甘心,有些絕望,還帶有一絲殺氣,好像猶豫不決。

  陳凡見魏目子火氣極大,長長的壽眉不停顫動,心中暗歎:「老爺子平日性情溫和,今天確實是大動肝火。」心念急轉,眼珠一動,輕笑道:「老前輩,您老人家遠道而來,又打了半天,到羅師弟那兒歇口氣、喝口水吧,區區一個毛賊不值得您動怒,更不值得您動手,交給晚輩就行了。」

  魏目子疑遲片刻,上下打量著陳凡,露出一絲驚奇的目光,語氣卻極為嚴肅:「華道友,莫季子已經修至實丹初期,御劍術也相當了得,不可小視,若不是憑借青虹寶劍,老夫早就命喪於此。」

  陳凡斜眼一瞥莫季子,顯得不屑一顧:「老前輩請放心,打不過可以跑,嘿嘿!晚輩其它功夫不行,但逃跑可是天下一絕,拖延一、兩個時辰不成問題,前輩歇息完畢後可前來接應。」

  魏目子人老成精,頓時心明如鏡,看陳凡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並知道他不會吃虧,況且自己身負重傷,已經沒有戰鬥力,必須運功療傷,否則今後非常麻煩,在這裡反而讓他束手束腳,當即說道:「華道友小心,老夫去也!」

  「想跑?沒那麼容易!」莫季子忽然扯下黑紗,露出自己的真面目,濃眉闊嘴,滿臉豪氣,只是目光陰鷲,不停地冷笑:「老匹夫,既然你已經認出莫某,莫某就不客氣了。嘿嘿!不在家養老等死,成天在外倚老賣老,許些陳年破事時刻掛在嘴邊,好像整個南疆修士界都是你的晚輩,都是拜你所賜,哼!莫某早就心中不服。」

  魏目子氣得說不出話來,渾身發抖,莫季子的臉色更加陰沉,劍指陳凡,雙目赤紅,咬牙切齒,怒不可遏:「無知小兒,莫某更饒不了你,扒你的皮、抽你的筋,用你的人頭為我弟子報仇血恨,還有那羅門,哼!我要滅它滿門。」話音未落,長劍飛入半空,變成一團耀眼的強光,吐出無數道劍氣,將兩人罩在裡面。

  劍氣比剛才強勁數倍,發出「絲絲」的輕響,四周的空氣劇烈震動,陳凡身形急閃,三顆腦袋飛向空中的長劍,飛雪化著一道紅光接踵而至,與此同時,魏目子被一股大力推出數十丈遠,耳中聽到陳凡大叫道:「老前輩,快走!」

  魏目子順勢向山下飄去,遠處傳來他的聲音:「華道友,只需拖延半個時辰。」最後一個字說完,已經在十多里之外。

  莫季子這一次不再避讓,三顆腦袋瞬間被絞得粉身碎骨,飛雪與長劍相撞,蹦出滿天火花,發出一個震耳欲聾的巨響,方圓百米範圍內飛砂走石,塵土飛揚,劍氣也隨之消失,兩劍飛回。

  莫季子連退數步,地面留下幾道深深的腳印,胸口微悶,右臂一陣發麻,不由大吃一驚,他早就看出陳凡並非丹師,剛才雖說勉強接下了自己兩成功力,還是誤以為只是合氣後期的高手,魏目子更無還手之力,一擊之下兩人必死無疑,沒想到對方不僅放跑了魏目子,還擋住了自己的七成功力。

  陳凡卻是後退數丈,胸口起伏不定,一口熱血直湧嗓門,慌忙運氣強行壓下,迅速運轉幾個大周天方才平息下來,心中駭然:「實丹師名不虛傳,的確比虛丹師強多了,今天肯定是一場苦戰,千萬不能掉以輕心。」忽見又一道白光穿越塵埃急射而至,劍尖迸發出漫天劍氣,將四周封得嚴嚴實實。

  魏目子的從容逃脫讓莫季子又氣又急,他知道必須速戰速決,解決了眼前的敵人之後立馬追殺魏目子,否則自己不僅聲名狼藉、危在旦夕,莫門也會隨之滅門,天下雖大卻無容身之地,所以這一擊使出全部功力,勢在必得,他不相信陳凡能接下這一必殺之招,即便是魏目子全盛時期也會受到重創。

  劍尖如同一個小太陽,在滿天塵埃之中耀眼眩目,劍氣所過之處,地面的石塊、樹樁份份化灰塵,最強的一道瞬間到達陳凡的面門,陳凡大吼一聲,陰陽真氣同時急轉,飛雪、藍電同時擊向劍尖。

  「轟!」隨著一個驚天動地的巨響,長劍被擊回,陳凡不由自主地飛出十幾丈遠,狂吐幾口鮮血,搖搖晃晃地勉強穩住身形,臉色蒼白,精神萎靡不振,兩臂疼痛欲裂。

  莫季子也是踉踉蹌蹌,眼前金光晃動,全身氣血翻滾,運轉真氣強行平息,緊接著再接再厲,飄至陳凡面前,猙獰一笑:「小輩,別怪莫某心狠手辣,一切都因你逞強出頭,下輩子識相點。」長劍吐出一道劍芒刺向陳凡胸膛。

  「噹!」陳凡一躍而起,飛雪擊退劍氣,藍電奔向莫季子的咽喉,同時大笑道:「老毛賊,嘗嘗華爺爺的厲害。」

  莫季子大驚,知道先機已失,長劍急舞,布下了一層厚厚的劍幕,如同一道盾牌保護全身,白光閃閃,劍氣縱橫,藍電忽然轉向他的頭頂,懸掛在半空,暴發出萬道寒氣,方圓百米之內的氣溫驟然降低,彷彿刮起了陣陣寒潮。

  徹骨的寒氣有如實質,好像一根根鋼針刺向莫季子的頭頂,源源不斷,永無休止,莫季子大喝一聲,劍氣猛然增強數倍,無數道劍芒擊向上空的藍電,一道灼熱的氣流同時迎面而來,氣勢洶洶,銳不可當,頓時手忙腳亂,慌忙運足全身力氣,劍氣一分為二,擋住氣流的衝擊。

  「轟!」飛雪正中劍氣的核心,長劍一滯,一股勁氣湧入莫季子體內,還沒來得及化解,萬道寒氣隨之刺進腦門,莫季子頭暈腦漲,真氣亂串,頓時駭然失色,立即飄出十丈。

  寒氣緊追不捨,莫季子奮氣餘力,「乒」的一聲擊退藍電,卻覺眼前紅光一閃,四周勁氣縱橫,灼熱難當,舉劍重新吐出劍芒,「轟!」長劍立折,飛雪被擊回。

  莫季子心知大事不妙,身形急閃,正欲逃竄,藍電與飛雪同時而至,一上一下,一冷一熱,莫季子怒吼道:「小輩,爺爺跟你拼了。」斷劍脫手而出,飛向十丈之外的陳凡,接著狂吐一口鮮血,咬緊牙關,雙手齊揮,劈出兩道極其強勁的氣流,藍電與飛雪稍稍一滯,他掉頭就跑。

  斷劍如流星般直奔陳凡面門,氣勢極盛,陳凡手無寸鐵,只好躍至半空,躲開斷劍的衝擊,就在這一剎那,見莫季子已經逃到山腰,右手一揮,發出一道細細的紅光,悄無聲息地射向他的後背,莫季子全身一抖,搖搖晃晃奔跑數十米,然後跌倒在山坡上,最終滾下山腳,軟癱在地,一動不動。

  落回地面後,陳凡忽覺渾身一軟,大片鮮血脫口而出,莫季子的全力一擊非同小可,自己當時就受到重創,只是情況太過危急,不得不咬牙堅持,方才電火石光之間,更是拼盡全力。

  踉踉蹌蹌地揀起飛雪與藍光,陳凡強忍傷勢,艱難地走下山去,來到莫季子身旁,看見鋼針穿透他的後腦勺,一直深入眉心,不由長舒一口氣,什麼也來不及想,立即就地盤坐,顫抖著雙手取出一枚丹藥服下,開始運功調息。

  這一次的傷勢非同小可,陳凡好半天方才進入狀態,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內傷痊癒,功力盡復,睜開眼睛,心中不由一愣。
huro 發表於 2007-12-12 12:17
(前傳)第六篇 南疆風急 第三節 魏老哥哥

  陳凡睜開眼睛,卻見魏目子與羅秀生兩人站在對面,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魏目子滿臉微笑,羅秀生又驚又喜,他不由自主地抬頭一看,太陽已經偏西,這一次入定居然用了兩、三個時辰。

  魏目子紅光滿面,神采奕奕,精神矍鑠,手捋長鬚放聲大笑道:「華道友修為高深,哈哈!莫季子聲名顯赫,堂堂一位實丹師,南疆修士界排在二十名之內,居然不堪一擊,厲害!厲害!老夫佩服!」聲音宏亮,中氣十足,看來內傷已經痊癒,功力盡復。

  羅秀生喜悅之中帶有一絲愧色,拱手說道:「沒想到師兄的功力如此高絕,小弟有眼無珠,無地自容,更是敬佩萬分,一輩子也難望項背。」語氣真誠,目光清澈如水,沒有絲毫做作。

  陳凡知道實力已經暴露大半,連忙站起身來,拍拍他的肩膀說道:「師弟不必如此,為兄離開慶湖之前才剛剛脫離氣道,自己也感到莫名其妙,是禍是福猶未可知。師弟循序漸進,腳踏實地,境界增長雖慢,但沒有任何風險,這才是修行正道。」忽然兩耳微動,嘿嘿笑道:「魏老前輩,師弟,兩位魏師兄與兩位師弟已經來了。」

  魏目子輕歎一聲,臉色黯然:「老夫讓他們去將莫季子的屍體火化,唉!一失足成千古恨,傳承一千五百多年的莫門就這樣完了,莫老哥在天之靈死不瞑目。哼!一切的罪孽都由赤荒殿引起,赤霞子是一個糊塗蛋,任由赤蓮子胡作非為,南疆哪一個門派不恨之入骨?看來它的氣數已盡,十萬年的基業即將毀於一旦。」

  羅秀生神色略顯緊張,連忙說道:「魏師叔,赤荒殿的事誰也管不了,咱們不問它的是非。」

  魏目子欲言又止,最後無奈地搖了搖頭:「不說了,老夫也不想管它的閒事,隨它便吧!」轉而看著陳凡,豎起了大拇指,讚不絕口:「咱們還是說說華道友,真乃少年英豪,人中之龍,當今修士界無出其右,了不起!」

  看著魏目子慈祥的目光,陳凡笑嘻嘻地說道:「魏老前輩過獎了,莫季子修為遠超於晚輩,這一次能夠取勝實乃僥倖,真正細說起來前輩當為頭功,晚輩愧不敢當!」

  魏目子心明如鏡,壽眉微抖,含笑說道:「華道友不必謙虛,老夫已活六甲子另一旬,不敢說見多識廣,但見過的奇人異士數不勝數,道友年紀雖輕,修為卻是深不可測,日後前途不可限量,老夫只有歎服,自愧不如。」

  羅秀生撓著後腦勺,先看看陳凡,再瞧瞧魏目子,感到迷惑不解:「魏師叔,師兄,你們兩人謙虛了半天,打什麼啞謎?我怎麼越聽越糊塗?」

  陳凡呵呵一笑:「師弟有所不知,為兄勝之不武,因為魏老前輩已與莫季子激戰良久,雖受內傷,但莫季子的功力也是消耗過巨,不足全盛時的六成,況且他使用的只是一把普通長劍,而為兄卻動用了兩件寶器,威力倍增,由此可見,我們兩人高下立判,如果是公平決戰,為兄百招之內定會敗落,此外,他一開始就過於輕敵,讓為兄有了可趁之機,方能反擊成功,即便如此,為兄也是身負重傷,你想想,為兄與他有多大的差距?」

  羅秀生恍然大悟,不過還是滿臉自豪,笑逐顏開地說道:「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莫季子雖說吃虧在前,其功力依然不可小視,師兄雖說取巧得勝,但小弟覺得您的功力並不在虛丹師之下,哈哈!可喜可賀,小弟引以為榮。」

  魏目子也連連點頭,笑意盎然,目光中也閃過一絲遺憾:「華道友功力不凡,確實不在老夫之下。唉!老夫修至虛丹後期已有七十餘年,直至今日卻始終無法再有寸進,看來一輩子也不可能跨入實丹境界,飛昇仙境更是高不可攀,只有寄希望於門下弟子,如果有一位能夠像華道友這樣的人材,老夫死而無憾。」

  羅秀生神色肅然,拱手說道:「魏師叔,您老人家誨人不倦、授徒有方,南疆修士界誰人不知?哪個不曉?門下弟子雖說不多,但個個都有了不得的修為,特別是梅師兄,嘿嘿!現在叫魏梅子,小侄應該稱之為梅師叔,他早就修至丹道,而且已經在梅嶺開山立派,另外五位師兄也修至先天境界,這樣的功績除了赤荒殿之外,在南疆眾多門派當中絕對排在前三位。」

  提起自己的得意門生,魏目子撫摸長髯,滿心喜悅:「哈哈!老夫平生別無其它愛好,就是惜才如命,樹不育不成材,玉不琢不成器,梅兒天資過人,但也花費了老夫一百五十餘年的心血,最後總算初成丹道出師修煉。嗯!老夫已經有很長時間沒見過梅兒,梅嶺距離此地只有三百餘里,老夫打算前去與他匯合,一起到赤荒殿,你們認為如何?」

  羅秀生喜道:「太好了,梅師叔開山立派已有四十六年,但小侄一直沒有機會拜訪,這次一定要好好請教。師兄,梅師叔為人豪爽,仗義真誠,最喜歡交朋友,你們倆肯定會一見如故。」

  陳凡笑道:「魏老前輩一代高人,教出來的高徒肯定了不得,為兄求之不得。」

  魏目子搖了搖頭,擺擺手說道:「梅兒性情剛烈,至誠至孝,但出師五十多年來,修為進展緩慢,三年前才修至虛丹後期,與華道友相比差得太遠,不值一提。」

  陳凡忽然作一長揖,恭恭敬敬地說道:「魏老前輩德高望重,晚輩仰慕已久,但對道友之稱惶恐不安,愧不敢當,叫一聲賢侄就心滿意足,還望前輩成全。」

  魏目子挽起他的雙手,輕拍道:「華道友修行獨樹一幟,天下一絕,修士界聞所未聞,今後必是修士界的一支奇葩,老夫並不糊塗,心中有數,誠心誠意想結交你這個朋友,況且老夫師徒三人都為道友所救,如此大恩無以為報,咱們老少兩人能夠在此認識,說明天生有緣,如果不嫌棄的話,就以兄弟相稱,叫我一聲老哥哥如何?」

  陳凡大驚失色,慌忙說道:「不可,不可......」

  魏目子老臉一板,摔開兩手,冷冷地說道:「難道你看不起老夫功力低微?認為老夫不值得結交嗎?」

  陳凡心念急轉,隨即喜笑顏開,鄭重其事地拱手說道:「恭敬不如從命,小弟見過老哥哥!」

  魏目子喜上眉梢,開懷大笑道:「好!好!好!這就對了,從此以後你就是我的老弟,哈哈!不是老哥哥自我吹噓,只要你提起咱們的關係,整個南疆的修士界都會給一份薄面。」扭頭一看,見羅秀生目瞪口呆,呵呵說道:「哈!賢侄,咱們的關係與你無關,不必介意。」

  陳凡緊跟著說道:「師弟,你無須緊張,我還是師兄,咱們的關係並沒有任何變化。」

  羅秀生盯著陳凡看了片刻,神色嚴肅:「師兄已經跨出氣道,進入一個全新境界,師叔之稱當之無愧。」一本正經地拱手說道:「見過師叔!」不等陳凡反應過來,展顏一笑:「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今後不管師兄修到什麼境界,始終是師兄,即便成了仙小弟也不會改口。」

  陳凡一愣,隨即大笑道:「好!好!咱們永遠是師兄弟,一輩子也不改變。」

  「師父!」說說笑笑之間,魏木生四人已到,魏林生手舉一隻小小的木盒,遞給魏目子,說道:「師父,已經火化完畢,這裡是莫季子的骨灰。」

  魏目子將木盒收入懷中,壽眉緊皺,長歎一聲:「赤荒殿事了之後,為師準備去一趟莫門,同是修士一脈,人死為大,看在莫老哥的情份上,將他與莫門列位祖師爺安葬在一起。唉!那些外門弟子也要好好安置,幾十名修士界的好苗子,不能棄之不理,否則老夫終身難安。」

  囉囌元取出一隻小包裹交給羅秀生,興奮地說道:「弟子搜身時找到一些寶貝,好傢伙,全是稀世珍寶。」

  羅秀生打開一看,數十顆鑽石、珠寶出現在眾人面前,珠光寶氣,眩目耀眼,他倒吸一口涼氣:「每一顆都價值連城,難道全是莫季子搶劫而來?」

  魏目子急忙上前紮緊包裹,塞在陳凡手中:「不管它們來歷如何,既然是老弟擊斃了莫季子,戰利品應該歸老弟所有。」語氣不容置疑,大家也連連點頭。

  陳凡捧著包裹,心念一動,順手遞給羅秀生:「師弟,此次赤荒殿之行還缺不少,一切由你支配。老哥哥,你的壽禮是否準備妥當?小弟......?」

  魏目子擺了擺手,大笑道:「老哥哥兩手空空,當年我六甲子壽辰時,赤霞子派人送了一張親書掛幅,這一次老哥哥也如法炮製,哈哈!到了赤荒嶺再說,我到要看看赤蓮子收不收。」

  羅秀生毫不客氣地收起包裹,輕笑道:「師兄,整個南疆修士界,魏師叔德高望重,朋友晚輩遍佈天下,受過他老人家恩惠的更是不計其數,赤霞子見了也要客客氣氣地叫一聲老哥,赤蓮子必收無疑,而且還要強作歡笑,熱烈歡迎。」

  此時,夕陽即將西下,山中涼氣咋起,暑氣盡消,眾人頓感全身舒爽,魏目子一掃眾人,大手一揮,說道:「咱們現在前往梅嶺,爭取在天黑之前趕到,呵呵!那兒的梅花酒味道不錯,木兒、林兒,你們在前帶路!老弟,到梅谷之後再行更衣。」

  魏木生、魏林生兩人歡呼跳躍:「去梅嶺?太好了,弟子遵命!」當即向西南方奔去,魏目子左手搭在羅秀生肩上,說道:「賢侄,老夫幫你一把!」身形飄出數丈。

  陳凡打量著自己血跡斑斑、破舊不堪的長袍,心中不由一愣:「說了半天話,竟然把這麼重要的事也忘了,嘿嘿!慚愧,幸虧都是自己人。」又看看不知所措的羅陸元、囉囌元,點頭說道:「兩位師弟,咱們一起走。」兩手抓住他們的肩膀,很快就趕上前面四人。

  一行七人快如流星,風馳電掣,穿過幾片大森林,越過數十幾座山崗,地勢越來越高,氣溫越來越低,甚至於寒氣逼人,並能看到遠處群山上皚皚白雪,大家已經來到一個海拔數千米的高原。漸漸地,西面的太陽緩緩落山,鮮艷的晚霞映紅了大半個天空,路邊開始出現梅樹,起先是三兩株,接著是數十株、成百上千,最後漫山遍野,它們都是野梅樹,高的有五、六米,低的只有半尺,形態各異、虯枝盡展。

  魏目子邊走邊說道:「老弟,梅嶺原名雪嶺,方圓千里,面積廣大,但地苦天寒,荒無人煙,而且除了雪山、梅樹之外,別無他物,是南疆有名的荒蠻之地,自古以來沒有哪一個門派願意立足,梅兒當年尋找數年,決定在此開山立派,老哥哥還有些想不通,嘿嘿!現在看來是個好地方,梅谷真是人間仙境。」不一會兒,指著前方笑道:「你看看,那裡就是梅山,裡面是梅谷。」

  數十里外聳立著五座數千米高的雪峰,排列有序,如同一朵碩大的梅花,四周的梅樹鬱鬱蔥蔥,枝繁葉茂,數道清泉蜿蜒流淌而過,景色秀麗,空氣清新無比,令人心曠神怡。

  到了山腳,魏目子一馬當先,奔跑在隊伍的最前面,同時說道:「老夫無需通報,咱們直接進谷就是!」眾人緊跟其後。

  眼前兩峰之間有一個數米寬的山谷出入口,兩側懸崖絕壁筆直向上,刀削斧鑿般光滑如鏡,險峻異常,確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谷口樹立著一塊數十米高的石碑,上書「梅嶺」兩個龍飛鳳舞的大字,碑下站著兩名修士,白袍長杉,腰插長劍,只有二十多歲年紀,顯然是魏梅子的外門弟子。

  不等他們反應過來,眾人已經到了眼前,魏目子首先說道:「孩子,梅兒在家嗎?」

  兩弟子先是一愣,隨即喜不自禁,恭恭敬敬地作一長揖:「見過師公!您老人家來得很巧,上師正在谷裡,不過,聽說明天就要出門。」

  魏目子放下羅秀生,拍了拍他們的肩膀,大笑道:「果然不出老夫所料,哈哈!不允許通報,咱們給他來一個意外驚喜。」笑聲未落就已經閃進谷內。

  經過一條百十米的狹谷,眾人眼前一亮,這是一座視野極其開闊的山谷,足有數萬畝的面積,四周被千米雪山重重包裹,地面卻是一望無際的梅林,十來米的梅樹比比皆是,高達二、三十米的也不罕見,都是生長了數千年甚至於上萬年的野梅。

  看到眾人目瞪口呆,魏目子得意地一笑,帶領大家穿梭於梅林中向深處奔去,陳凡鬆開雙手,與羅陸元兩人走在最後,四面八方的梅樹品種繁多,形態有俯、仰、側、依、盼等,姿勢分直立、曲屈、歪斜,樹皮漆黑而多糙紋,其枝虯曲蒼勁嶙峋,風韻灑落,有一種飽經滄桑、威武不屈的陽剛之美,梅花枝條清癯、明晰、色彩和諧,或曲如游龍,或披靡而下,多變而有規律,呈現出一種很強的力度和線條的韻律感,雖說未到花開之時,但有淡淡的異香撲鼻而來,走在其中,一股傲然之氣在心中油然而生。

  幾分鐘後,好像已經到了山谷的中心地帶,魏目子在一座數十米高的小山崗前停下了腳步,山坡上也遍佈著千年老梅樹,頂部的樹枝間隱現一排排房屋,一條身影一掠而下,瞬間站在眾人面前。

  此人身材魁梧,身著白色寬袖長袍,濃眉大眼,微黑的臉龐線條粗獷,一雙虎目炯炯有神,豪氣四溢,一見面就喜出望外,拱手說道:「弟子昨日還在納悶,師父已有半年多沒有來梅嶺,是不是上一次的梅花酒喝得不痛快?生弟子的氣了?嘿嘿!看來還好,弟子多心了!」

  魏目子眉開眼笑,手捋半尺長鬚:「為師一大把年紀,怎麼會跟你計較?」瞥了瞥漸漸灰暗的天空,擺手說道:「為師帶來幾位貴賓,走,咱們到廳裡說話,呵呵!今晚你們好好親近一番。」說著身形一閃,搶先登上山頂。

  魏梅子早就注意到師父身後的眾人,見魏木生兩人滿臉興奮,上前輕摟他們的肩膀,然後微微一笑,凝視著其他四人,拱手說道:「貴賓臨門,魏某有失遠迎,請!」看到陳凡時,雙眼連閃異彩,不由自主地多瞧了幾眼,陳凡的心中也不由一愣。

  此時,山頂傳來魏目子不耐煩的催促聲:「快!你們不要拖拖拉拉,快上來!」眾人相視一笑,隨即連襟飄然而上。

  山頂是一個面積很大的平台,上千棵萬年老梅樹鬱鬱蔥蔥,中間有一座千餘平米的廣場,南側的山崖邊好像有一座涼亭,北面是一排木結構的房屋,高大粗獷,稜角分明,黝黑的樹皮引人注目,頗有一種原始的野性。

  魏梅子帶領眾人走進正中的房屋,三、四百平米的大廳裡擺放著數十隻蒲團,四壁也是沒有經過任何處理的原木,魏目子坐在一張寬大的太師椅上,手捧茶杯,兩名白衣弟子站在身後給他捶背,魏梅子與兩位師弟坐在左側,陳凡和羅秀生三人盤坐於右側。

  魏目子一掃眾人,笑瞇瞇地說道:「梅兒,為師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羅門家主羅秀生,那兩人是羅門弟子。」魏梅子恍然大悟,一拍腦袋,拱手說道:「原來是秀師弟,哈哈!咱們很多年前見過一面,聽說五湖已經一統,老弟了不起,僅憑一己之力就能成就如此大業,為兄佩服!」

  羅秀生連忙還禮,急促地說道:「小侄功力低微,不敢居功自傲,這點局面不值一提,而且是全靠我華師兄大力支持,梅師叔修為高深,小侄敬仰已久,今後還望多多指點!」

  魏梅子笑道:「秀師弟過謙了,為兄慚愧,梅嶺雖說已經創建四十餘年,還是不成氣候,與羅門數千年的基業相比差得太遠,不過,秀師弟日後若有困難儘管開口,為兄盡其所能給予幫助,師父與羅老前輩已有數百年的情誼,咱們也應該多多親近。」羅秀生喜笑顏開,連連道謝。

  魏梅子將目光轉移到陳凡身上,遲疑道:「這位應該就是華道友?」魏目子呵呵笑道:「梅兒,為師與木兒、林兒今天在萬嶺山遇到攔路毛賊,若不是華老弟挺身而出,咱們師徒現在已命喪黃泉。」

  魏梅子大驚失色,連聲問道:「哪來的小毛賊?師父快快道來!」

  魏目子詳細講述了事件的經過,最後說道:「為師已與華老弟以兄弟相稱,你更應該好好謝謝老弟。」

  魏梅子慌忙起身,一個勁步走到陳凡面前,作一長揖,恭恭敬敬地說道:「華道友恩比天高,魏某無已為報,今後你就是魏某的好兄弟,若有驅使,魏某肝腦涂地,赴湯蹈火,在所不辭。」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陳凡立即站起來,抓緊他的雙手,誠懇地說道:「許些小事休要再提,華某平生最敬仰英雄豪傑,聽說梅兄是一條好漢子,心中好生敬慕,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希望咱們日後能夠做一對好兄弟,同心同德,肝膽相照。」

  魏梅子心中一暖,虎目微濕,反握他的手,使勁搖晃道:「好!好!老弟豪氣沖天,與為兄的脾氣正好相投,可以說一見如故,從今之後,咱們就是生死於共的好兄弟,不棄不離,有福同享,有苦同當。」

  四隻大手緊緊地握在一起,四道凌厲的目光相互碰撞,兩人心中頓時都湧起了一種奇妙的感覺,似乎已經認識了無數年,彷彿找到了平生知音,異口同聲地大笑道:「哈哈!好兄弟!」

  魏目子笑逐顏開,手捋長鬚,喜氣洋洋:「太好了,年輕人就應該這樣,幾個志同道合的兄弟在一起,相互照應,相互扶持,共同創出自己的一番事業,我們老一輩的弟兄都是如此。」雙眼微閉,搖頭晃腦,似乎想起了自己當年輝煌的歷史。

  魏梅子鬆開雙手,對著師父拱手道:「師父教誨,弟子始終不敢忘懷,出師數十年來也交下不少知心朋友,特別是秦門首徒秦湖子、凡門弟子凡武子、鐵門弟子鐵中子、胡門弟子胡靈子,咱們五人性情相近,情投意合,年初已經結為生死兄弟,此次赤荒殿之行也已有約,他們今晚到達梅嶺,明日大家一起同行。」

  魏目子連連點頭,感到非常滿意:「你這四位兄弟都出自名門,為師與他們的師父也有深厚的交情,不錯,都是秉性高潔的好孩子。」

  「嗚!」室外忽然傳來一個幽長的號角聲,顯得低沉急促,魏梅子臉色一變,喃喃自語道:「不好!出事了!」
huro 發表於 2007-12-12 12:18
(前傳)第六篇 南疆風急 第四節 群英匯聚
  
  號角聲剛起,魏目子與陳凡兩人的神識隨之外放,整個山谷都盡收腦海,卻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只是四周的雪山高大巍峨,阻擋了神識的進一步擴展,魏梅子身形一閃,遠處傳來他的聲音:「應該是我那四位兄弟,正在谷外。」

  兩人對望了一眼,發現對方的神情都為之一凜,立即飄出屋外,緊跟其後,魏目子臨走時匆匆說道:「你們不要走開,我們馬上就回來!」

  三人都是丹師級別的高手,轉眼間就來到進谷口,兩名梅門弟子站在遠處執劍警戒,石碑下多了八個人,六人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渾身是血,另外兩人雖說情況稍好一些,但也是披頭散髮、衣服襤褸、血跡斑斑,他們正蹲在地上救治其中兩位傷員,不停地哭叫道:「四弟、五弟,一定要挺住!咱們已經到了梅谷,大哥馬上就來。」

  魏梅子臉色劇變,大踏步地衝上前去,聲音微微顫抖,對蹲著的兩人說道:「二弟,三弟,不要著急,為兄看看兩位弟弟。」抓住地上兩人的手腕,察看他們的傷勢。

  左側一人臉色蒼白,神情疲憊不堪,看到魏梅子頓時淚如雨下,哽咽道:「大哥,我們在慈山遇到一夥攔路搶劫的強盜,沒想到......」 說到這兒開始泣不成聲。

  另一人身材高大,滿臉污血縱橫,他眉頭緊鎖,神色悲憤,聲音略顯嘶啞:「大哥,他們的胸口都中了一劍,幸好沒有刺中心臟,但五臟六肺已經被劍氣所傷,裡面的積血太多,必須盡快排除,否則很快就會惡化。」

  「救人要緊,事件的經過等會兒再說。」魏梅子神色凝重,點頭說道:「兩位弟弟暫時沒有生命之憂,你們自己的內傷也不可小視,快進谷調息。」從懷中取出丹藥塞入四弟、五弟嘴裡,緊接著雙手抵住他們的胸膛,輸入兩道丹氣。

  那二弟、三弟卻不肯離開,仍然蹲在一旁緊盯著四弟、五弟,魏目子輕輕拍了拍他們的肩膀,和藹可親地安慰道:「孩子,放心吧,不會有事的。」然後盤坐在魏梅子身邊,急促地說道:「梅兒,我們分開救治,這一位交給為師。」看到魏目子師徒一同出手,兩人都長舒了一口氣,當即盤坐下來,就地服藥調息。

  不一會兒,四弟、五弟不約而同地張開嘴巴,「噗!噗!噗!」連噴幾大口鮮血,魏目子師徒兩人的臉上露出一絲喜色,立即將他們強行盤坐於地,手抵兩人的後心,使用自身丹氣幫助他們運轉體內真氣。

  陳凡看到另外四人也是昏迷不醒,面如紙色,氣息微弱,大腿與胳膊都用布條緊緊包紮,絲絲鮮血還在不停地向外滲透,觀其打扮好像是那二弟、三弟的外門弟子,隨即給他們餵下丹藥,並各自輸入一道真氣。

  這四名弟子的內臟似乎受到強烈震動,位置有些錯亂,但最為嚴重的卻是外傷,每個人的身上都中了十幾劍,劍劍深入骨髓,有幾劍甚至於穿透了大腿,筋斷骨折,雖說已經塗抹了膏藥,卻依然非常危險,稍有疏忽就有可能終生殘疾。陳凡小心翼翼地將他們的內臟逐一移回原位,很久之後,四人的氣色有些好轉,真氣開始自動流轉,伴隨著幾聲痛苦的呻吟,份份艱難地睜開眼睛,陳凡連忙說道:「這裡是梅谷,快快調息,不要講話。」逐個輕輕地扶起盤坐在地上,又各自輸入一道真氣,四人很快就入定了。

  看到他們的傷情基本穩定,陳凡站起身來,天空早已漆黑一團,聞訊趕來的二十幾名梅谷弟子點起了數十支火把,將四周照得亮如白晝,並在方圓數百米範圍內布下了三道嚴密的警戒線,療傷現場百米之內卻是空無一人,羅秀生等人也已趕到,站在最外圍協助梅谷弟子,防止外敵突然入侵。

  六位丹師依然處於入定狀態,四弟、五弟臉色稍稍紅潤,全身丹氣繚繞,已經度過了最危險的階段,內傷正在漸漸痊癒,魏目子師徒早就收回雙手,可能是剛才功力消耗過巨,都在閉目自行調息,另一旁的二弟、三弟也是神色如常,看來用不了多長時間,他們就會完全恢復。

  大家雖說只是虛丹境界,每一個人的丹氣都淡而飄逸,可是現在六人緊挨在一起入定,陳凡立即感應到四周瀰漫著一股強烈的丹氣,體內陰陽真氣似乎看到了美味佳餚,瞬間變得份外活躍,不由自主地快速流動,每運轉一周都會吸吶少量的丹氣入體,心中一動,情不自禁地盤坐下來就地入定。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陳凡意識回體,感到神清氣爽,精神煥發,功力竟然有所增長,頓時喜出望外,卻見眾人已經醒來,重傷的四弟、五弟不見蹤影,而魏目子師徒與二弟、三弟四人正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目光中帶有一絲驚奇,不由喜笑顏開,起身說道:「不好意思,小弟失禮,各位兄長莫怪。哈哈!兩位兄長氣色如常,恭喜,恭喜!咦!老哥哥,你們盯著小弟幹什麼?難道小弟的臉上長花了不成?」緊接著驚呼一聲:「天啦!現在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吶吶地說道:「小弟該死,入定的時間太長,讓各位兄長久等了!」

  四人猛然轟堂大笑,魏目子搖頭晃腦,笑瞇瞇地說道:「老弟,可喜可賀,修行貴在頓悟,你僅僅半天時間就有如此進展,可抵平日十年之功,哈哈!老哥哥心中只有高興,怎麼會怪罪你呢?」

  魏梅子緊接著呵呵笑道:「老弟,不簡單,修到我們這個境界,每進一寸都是難上加難,看來哥哥我遠遠不如,嘿嘿!咱們幾位哥哥今後要多多向你討教。」其餘三人也跟著連連點頭,讚不絕口。

  陳凡嘻嘻一笑:「幾位兄長過獎了,小弟愧不敢當,更是無地自容。嘿嘿!梅大哥,快快介紹兩位兄長,昨天剛聽你一說,心中就仰慕不已,恨不得立馬見到,現在終於如願以償。」

  魏梅子滿臉笑意,隨即指著他們逐個介紹,兩人剛剛洗漱完畢,全身煥然一新,秦湖子面目清秀,皮膚雪白,丰神俊逸,身穿一件淺藍色寬袖道袍,腰掛一柄三尺寶劍,風度翩翩,英姿出眾,是修士界難得一見的美男子,凡武子是一位彪形大漢,與魏梅子的身材相當,闊口大鼻,濃眉倒豎,雙眼大如銅鈴,紫紅色的肌膚透著一絲光華,一身青袍長衫,腳蹬一雙黑黝黝的布鞋,背後插著一柄四尺寬劍,一看就知道是一位威猛過人的漢子,他們倆精神抖擻,目露精光,渾身丹氣四溢,都為虛丹中期境界,內傷已經痊癒,。

  陳凡收起笑容,恭恭敬敬地作一長揖,肅然說道:「小弟見過兩位兄長!」兩人連忙回禮,齊聲說道:「老弟,都是自家兄弟,不要客氣,不然就顯得過於生分。」魏目子手捋長鬚,喜氣洋洋:「老弟,幾位賢侄也是剛剛醒來,就連老哥哥也沒來得及問候,咱們到谷裡說話。」

  魏梅子一拍腦袋,哈哈大笑:「對,今天是雙喜臨門,我們要好好喝一杯,走!弟子們正在準備酒席。」魏目子身形一閃,隱隱約約聽到他大叫道:「有梅花酒,太好了!今天可已開懷暢飲。」

  眾人不由莞爾,不緊不慢地跟著進谷,陳凡想起谷外已經空無一人,邊走邊問道:「梅大哥,另外兩位兄長、四位弟子與我那三位師弟現在何處?」

  魏梅子微微一笑:「為兄與師父醒得最早,然後是四弟、五弟,但他們內傷頗重,沒有痊癒,而且這裡的寒氣太重,為兄就讓他們去靜室休養;秀師弟與那兩位羅門弟子異常疲倦,為兄也勸說他們入谷調息,可他們關心老弟的安危,堅持要守候在老弟身邊,最後師父板下臉來方才離開,秦二弟和凡三弟的門下弟子也是如此。」

  陳凡頻頻點頭,稱讚道:「弟子們都是一片孝心,甚為難得!這也說明兩位兄長授徒有方。」凡武子得意地一笑,聲音如雷:「幾個小兔崽子還不錯,不枉我們數十年的苦心教誨。」

  秦湖子卻搖了搖頭,感到有些遺憾:「我們本讓弟子們到赤荒殿磨練一番,但他們修為尚淺,雖經老弟全力施救,但是恐怕需要靜修一段時間,可惜!」

  魏梅子連忙說道:「今後在外磨練的機會多的是,不急於一時,療傷恢復功力最為要緊,若是不嫌棄的話,可以將他們留在梅谷多休養幾天,等咱們赤荒殿之行結束後一同返回山門。」

  凡武子大笑道:「如此甚好!二哥,在大哥面前,咱們無需客氣,哈哈!」

  秦湖子微微一笑,點頭說道:「大哥心胸開闊,豪氣沖天,三弟,你好好想想,結拜半年以來,咱們四個做弟弟的沾了多少便宜?」

  凡武子老臉一紅,不好意思地說道:「二哥說得極是,嘿嘿!兩個月前小弟還拿了數十瓶丹藥,二哥好像也要了數十把好劍。」

  魏梅子擺了擺手,感慨萬分:「咱們兄弟之間就不要客氣,你們剛剛開山立派,根基不穩,困難重重,為兄當年也是如此,深有體會,若不是師父不遺餘力地全力幫助,哪來如今的局面?現在尚有餘力幫助你們,一旦你們站穩腳跟,為兄若有困難也會開口求援。」

  凡武子拍了拍胸膛,鏗然說道:「大哥請放心,用不了幾年,小弟就能自給自足,甚至於能有少量盈餘,嘿嘿!再過十年,咱們三人都是基業穩定,可以一同扶持四弟、五弟。」

  秦湖子連連點頭,開心地說道:「現在雖說創業艱難,但功夫不負有心人,數十年之後,咱們五門應該都會興旺發達,哈哈!五門聯手,誰也不敢輕視,在整個南疆修士界肯定有一席之地,大哥更是威名四播。」

  說說笑笑間,眾人已經到達山頂,廣場南側擺放著一張寬大的餐桌,四周鬱鬱蔥蔥的梅樹擋住了刺眼的陽光,寒冷中帶有一絲暖意,羅秀生已經在座,魏目子則懶洋洋地坐在太師椅上,雙眼微閉,左手放在桌面有節奏地敲擊著,右手抓住酒壺,悠然自得地喝著美酒,嘴裡還在嘟囔道:「好酒!可惜太少了。」忽然睜開眼睛,大叫道:「梅兒,你太小氣了吧?怎麼只有三瓶梅花酒?為師今天特別高興,應該多喝一點,老弟,兩位賢侄,你們來主持公道,老夫說得對不對?」

  眾人莞爾,凡武子一屁股坐在他身旁邊,回頭笑道:「大哥,師伯說得極是,最起碼再上一瓶。」魏目子不依不饒:「一瓶?還是小氣,再拿三、四瓶!我雖人老可酒量不減,嘿嘿!你們年輕人練功要緊,來日方長,就少喝一點吧!」

  魏梅子含笑點頭,吩咐一旁侍立的弟子:「老爺子發話了,快去再取三瓶。」魏目子喜上眉梢,不過還是連連搖頭,不滿地嚷嚷道:「三瓶?算了,勉強夠喝,唉!第一次如願以償,為師在梅谷什麼都好,就是說話不管用,每頓只捨得給一瓶。」

  羅秀生站起身來,走到陳凡面前,滿臉喜色:「師兄,快到大廳洗澡更衣,小弟早已替你準備就緒。」陳凡嘿嘿一笑:「呵呵!見笑!見笑!為兄去也!」轉身進入大廳。

  不一會兒,陳凡清洗完畢,全身煥然一新,出廳後看到所有人均已到齊,不僅有魏木生師兄弟和羅陸元、囉囌元,就連四弟、五弟也是赫然在座,隨即大步走了過去,向兩人行禮,笑嘻嘻地說道:「小弟見過兩位兄長!」

  兩人慌忙起身回禮:「不敢,鐵中子、胡靈子見過華老弟!」老四鐵中子身材適中,體格卻是異常健壯,深銅色的皮膚如同鐵鑄一般,老五胡靈子短小精悍,雙眼靈活,應該是頗有計謀,兩人都是虛丹初期,臉色依然有一絲蒼白,身體虛弱,傷勢並沒有痊癒。陳凡立即將他們按回座位,微笑道:「兩位兄長不必多禮,小弟心領了。」

  他們掙扎著又欲起身,魏目子在旁發話了:「兩位賢侄請坐吧,老弟不是外人,身體要緊。」見兩人乖乖地安心入座,不由滿意地手撫長鬚,輕「咳」一聲:「嗯!按照修士界的規矩應該稱呼你們為道友,但老夫倚老賣老,叫你們一聲賢侄,不會在意吧?」

  秦湖子四人誠惶誠恐,連忙拱手說道:「魏師伯德高望重,南疆修士界無出其右,小侄等深感榮幸,況且梅大哥是咱們五人中的結義老大,小侄等心悅誠服。」

  魏目子笑瞇瞇地看著他們,緩緩地說道:「老夫與你們的師父都有數百年的交情,當年一起出生入死,共同創業,這些老弟兄本來有二十多位之多,如今卻剩下八、九個依然健在,今後的南疆是你們的天下,咱們老一輩老朽矣,」言語中滿腔自豪,又露出一絲寂寞。

  陳凡坐在羅秀生身旁,呵呵笑道:「老哥哥老當益壯,雄風不減當年,豪氣更甚從前,一聲令下,咱們在座的哪一個不是俯首貼耳?怎麼會老朽呢?最起碼喝起酒來,嘿嘿!我們都甘拜下風。」

  眾人轟然大笑,個個點頭稱是, 秦湖子恭恭敬敬地說道:「晚輩出師前,師父曾再三叮囑,一定要找機會拜訪您,多多向您請教,並讓晚輩代話,希望您抽空去秦門一聚。」

  凡武子抱拳說道:「師父經常提起魏師伯當年的豐功偉績,他老人家三百年前就與您相識相交,曾經一起走南闖北三十餘年,在南疆修士界威風凜凜,名聲大振。」

  魏目子滿心得意,面臉紅光,放聲大笑:「凡老弟說得太對了,不是老夫自我吹噓,咱們老哥兒幾個當年確實是風雲一時,哈哈!就連兩百年前橫行南疆的湯禍也被咱們滅了幾個...呵呵!老夫曾經與凡老弟聯手,三天之內連挑五門,殺得他們片甲不留。」說到「湯禍」時語氣加快,一帶而過,陳凡心中一愣:「什麼是湯禍?」看看其他人,面色如常,似乎都沒有留意。

  鐵中子點頭笑道:「兩位哥哥所言極是,我師父生平最佩服的就是魏師伯,說您是南疆第一英雄豪傑,不僅老一輩人人讚歎,就連咱們後生晚輩也是如雷貫耳,沒有任何讚美之詞,只有豎起大拇指,說一個『好』字。」

  魏目子捋了捋長鬚,緩緩地說道:「近百年來,那些老弟兄人人忙於門中事務,忙於培養弟子,相互之間走動得少了,平日很難見到一面,這一次的赤荒殿之行誰也跑不了,哈哈!正是老哥兒幾個的大聚會,秦老弟也不例外。」卻見胡靈子面帶哀色,不由奇道:「胡賢侄,不知何事悲傷?」

  胡靈子忽然放聲大哭,斷斷續續地說道:「先師...他...他...在...一個多月前...已經仙...去。」眾人一驚,魏梅子連忙問道:「五弟,這是怎麼回事?兩年前為兄見過胡師叔,他老人家精神矍鑠,修為深厚,不可能突然仙去。」其餘幾人也滿臉疑惑。

  魏目子更是一愣,急促地問道:「什麼?胡老弟比老夫還小二十五歲,咱們三年前還在赤荒殿相聚比酒,最後一醉方休,他已經修至實丹初期,怎麼會先老夫而去?難道胡門出了什麼意外?」

  胡靈子泣不成聲,渾身顫抖,嗚咽道:「魏...師...叔,家師是...憂...郁...成...疾,他老人家死得好慘...啊...!」哭聲淒涼之極,在場所有人的心中都為之一震。

  魏目子老淚縱橫,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和藹可親地說道:「孩子,胡老弟到底有什麼冤屈?快快說來,老夫為你做主。」

  胡靈子心中一暖,似乎見到了自己的親人,發洩了片刻之後,平靜了許多,抹乾眼淚說道:「魏師伯,家師仙去之前,唯一反覆叨念的只有您,您的數次大恩一直沒有機會報答,可是...可是這件事...唉!一言難盡!」面顯難色,猶豫不決。

  魏目子心有所悟,知道事關重大,安慰道:「孩子,有什麼心思不要悶在心裡,如果遇到難以解決的困難,盡可來找老夫,老夫幫你出頭,梅兒也不會袖手旁觀。」胡靈子使勁點頭。

  魏梅子略一思索,問道:「五弟,如此說來,你應該已經執掌胡門,這一次是代表胡門前去赤荒殿?」胡靈子點頭說道:「正是,胡門雖已傳承二千餘年,但人丁凋零,實力越來越弱小,只剩下三十多名弟子,竟無一人修至先天,若不是小弟十年前跨入丹道,已在修士界除名。」說到這兒滿臉憂愁。

  魏梅子目光炯炯,昂然說道:「五弟不要擔心,咱們四位哥哥都會幫助你,如有什麼困難儘管開口。」秦湖子三人也齊聲說道:「五弟,胡門的事就是咱們五兄弟的事,不必客氣,若有敵人入侵,只要咱們五兄弟齊心協力,即便是實丹師也會望而卻步。」

  羅秀生在旁緊跟著說道:「胡師叔,羅門雖說早已衰落,但對交好的兄弟門派從不吝嗇,胡門若有需要,願意盡一分綿薄之力。」陳凡神色肅然,拱手說道:「兄長放心,小弟也不會落後於人。」

  望著眾人誠摯的目光,胡靈子激動萬份,哽咽道:「小弟謝謝各位弟兄,有這麼多兄弟的幫助,胡門決不會衰亡,小弟早已對天發誓,今生今世讓胡門重現當年的輝煌。」

  魏目子豎起了大拇指,點頭稱讚:「賢侄好志氣,胡老弟在天之靈也會滿心含笑。」緊接著長歎一聲:「不知此次能見到幾位老弟兄,希望他們都是如約而至。」片刻之後,猛然抬頭問道:「四位賢侄,快說說那攔路搶劫的強盜。」

  秦湖子輕噓一聲,滿臉氣憤:「昨日上午,咱們經過慈山時,四位蒙面強盜突然襲擊,其中一人居然是實丹師,修為高深,我們以四敵一還是處於下風,激戰一個多時辰後,四弟、五弟採用同歸於盡的打法,拼著重傷給我與三弟製造了一線機會,聯手合擊刺中那人一劍,致使敵人知難而退,可是兩位弟弟也被他臨走前反擊得手。」

  鐵中子氣哼哼地說道:「那人還帶著三名弟子,一個是合氣初期,兩人是化氣中期,若不是小弟先行重創了他們,四位師侄肯定會慘遭毒手,即便是這樣,也被劍氣所傷。」

  魏目子勃然大怒,一拍飯桌:「好個攔路強盜,光天化日之下,肆無忌憚搶劫同道,甚至於打起了老夫的主意。哼!赤霞子,整個南疆修士界都被你搞得烏煙瘴氣,一個個被逼得當起了強盜,丟人啊!」

  秦湖子驚呼道:「怎麼?還有人膽大包天,搶劫魏師伯?」魏梅子臉色陰沉,冷冷地說道:「這些人已經被逼得狗急跳牆,什麼事幹不出來?若不是華老弟出手相助,師父危矣!」接著講述了事件的經過。

  秦湖子四人聽後均怒火沖天,齊聲罵道:「莫季子平日道貌岸然,沒想到幹出這樣的事,死不足惜,若是搶劫其他人還讓人產生一絲同情,可是他居然膽大妄為,惹上了魏師伯,活該!」份份起身向陳凡作一長揖,異口同聲地說道:「老弟高義,不僅梅大哥感激不盡,咱們四人更是敬佩,從今往後,咱們就是生死兄弟。」

  陳凡起身笑道:「許些小事休要再提,五位兄長情同手足,小弟心慕不已,願意與各位兄長同生死,共患難。」

  四人都是喜笑顏開,凡武子放聲大笑道:「大哥,咱們又多了一位兄弟,天大的喜事啊!」魏梅子連連點頭,含笑道:「確實是喜事,從現在起,華老弟就是咱們的六弟,大家看怎麼樣?」

  秦湖子首先拍手叫道:「好極!好極!」其餘三兄弟也份份點頭贊同,陳凡喜不自禁,向他們作一長揖:「見過五位兄長!」

  魏梅子帶領所有兄弟接收大禮:「六弟,咱們都是灑脫之人,只此一禮足夠,今後沒有任何俗舉,終日相見或無情,一朝偶遇為知音,情到深處淡如水,心心相印最可貴。」

  陳凡拱手說道:「各位兄長都不是俗人,小弟明白,謹記大哥教誨!」隨即返回自己的座位。

  魏目子眉飛色舞,左顧右盼,雙眼一掃眾人,卻發現胡靈子喜悅中隱含一絲憂慮,似乎有滿腹心思,不由問道:「胡賢侄,除了令師仙去之外,還有其它什麼憂愁?大家現在都在,每個人都可以幫你一把。」

  胡靈子慌忙搖頭,連聲說道:「晚輩沒有其它心思。」看著眾人疑惑的眼光,低頭吶吶地說道:「沒有,真的沒有。」聲音卻越說越低。

  魏梅子臉色不悅,責問道:「五弟,咱們比親兄弟還親,難道還有什麼不能說呢?」胡靈子抬頭欲言又止,很快又低頭不語。陳凡心中一動,轉而問秦湖子:「二哥,在打鬥過程中,五哥是否被搶去了什麼東西?」

  秦湖子略一思索,滿臉疑惑,喃喃自語道:「好像沒有,不,有一個小包裹被搶,不過,五弟說裡面只有幾件換洗的衣服,大家也就沒在意,難道是壽禮?」說到這兒,眾人都是臉色齊變。

  凡武子叫道:「五弟無須擔心,包括魏師伯在座,咱們這兒有四位門主,每個人出一小部份,區區一份壽禮不在話下,直說吧,總共需要多少?」

  秦湖子點頭說道:「三弟所言極是,一份壽禮四家平攤,應該不成問題。」鐵中子緊接著說道:「四哥雖說還沒有開山立派,但十幾年來也攢下了一點結蓄,可以算一份。」

  胡靈子卻搖了搖頭,淚流滿面:「各位哥哥的情意小弟心領了,可是魏師伯義薄雲天,古熱心腸,仗義疏財,常年累月資助同道中人,平日本就很窘迫,大哥、二哥立派不久,更不寬裕,為了籌辦壽禮也是大傷元氣,況且此禮太重,非同小可,誰也負擔不起。」

  鐵中子頗不服氣,哇哇叫道:「五弟,你太瞧不起人了,咱們幾位哥哥雖說都不富裕,湊一份壽禮卻不在話下。」魏目子神情變得極為凝重,追問道:「賢侄,一人計短,二人計長,不妨說說,胡門到底準備了多大的壽禮,如有可能,咱們即便是傾家蕩產也要幫你湊全。」

  胡靈子咬咬牙,終於說出了壽禮的數量,眾人倒吸一口涼氣,好半天方才反應過來,就連陳凡也是暗暗一驚:「如此厚禮已與羅門相差無幾。」凡武子不滿地說道:「五弟,太過分了吧?這樣厚的壽禮聞所未聞,整個南疆沒幾家出得起。」秦湖子也點頭說道:「五弟,咱們幾位哥哥並不吝惜,可是全部家產加起來不足一半。」

  魏目子面色如常,擺了擺手,制止其他人說話,語氣非常嚴肅:「賢侄,你實話實說,胡老弟的仙去是否與壽禮有關?」

  胡靈子兩眼赤紅,神色木然,欲哭無淚,默默地說道:「事到如今,小侄也不敢有所隱瞞。魏師伯,三年前師父與您在赤荒殿拼酒,酒醉失言,大罵赤霞子,卻被外人偷聽,當即向娰騰生告密,赤霞子第二天就傳下口喻,明確要求胡門今年的壽禮數量,否則立馬滅門,師父後悔莫及,鬱鬱寡歡,徹夜難安,三年來拚命籌備,但還是相差甚遠,萬般無奈之下,將胡門兩千多年來的所有結蓄變賣,包括幾件創派祖師爺傳下來的門中至寶,才勉強湊齊,可是師父卻積勞成疾,鬱悶而終,沒想到小侄竟然將......」臉色忽然一紅,「噗!」大片鮮血奪口而去,整個人軟癱在椅子上。

  眾人大驚失色,齊呼道:「五弟、賢侄!」份份離座圍了上來,魏梅子迅速將他扶起,先塞入一枚丹藥,隨後輸入一道丹氣,不一會兒,胡靈子臉色稍緩,慢慢地睜開眼睛,喃喃自語,無限悔恨:「胡門完了,我是胡門的罪人,我對不起師父,對不起胡門的列位先祖。」猛然放聲大哭,其他人面面相覷,感到束手無策,都露出一絲苦笑,不知道如何勸解,心中一片淒涼。

  陳凡忽然說道:「五哥不要擔心,小弟幫你解決。」不顧眾人驚奇的目光,拍了拍羅秀生的肩膀,羅秀生一點就通,立即從懷中取出小包裹遞過去,魏目子先是一愣,隨後微笑點頭。

  魏梅子打開一看,珠光寶氣,眩目耀眼,凡武子揉了揉眼睛,喃喃自語道:「天啦!這麼多寶貝,每一顆都是價值連城。」鐵中子喜道:「沒看出來,六弟竟然如此富足,哈哈!五弟,有救了!」

  胡靈子眼睛一亮,不過,很快又黯然搖頭:「不可!六弟,太重了,五哥承受不起。」陳凡哈哈一笑:「五哥,這些寶貝本就不是小弟所有,只不過便宜了五弟,況且咱們兄弟的情誼才是無價之寶,錢物乃身外之物,唯有物盡其用方能體現它們的價值。」

  魏目子呵呵笑道:「賢侄不必推托,它們都是莫季子的贓物,也是老弟的戰利品,老夫剛才不屑一說,老弟卻豪氣沖天,重義輕財,確實是一片手足之情,應該收下,若是再矯情,豈不是傷了兄弟情宜?」

  眾人連連點頭,秦湖子說道:「六弟胸襟開闊,不下於大哥,這是咱們的福氣,兄弟之間無需多言。」凡武子豎起了大拇指,讚道:「二哥說得極是,六弟是好樣的,真正的好漢子。」鐵中子歎道:「這才是我們的生死兄弟。」

  陳凡見胡靈子還有些猶豫不決,走過去拱手說道:「五哥,小弟自幼無父無母,無兄無弟,但今日得以拜得五位兄長,心中覺得這是人生中最大的幸事,無論多少錢物也換不來兄弟真情,若是真心想認我這個六弟,就不要推托,日後小弟若有困難,同樣會麻煩各位兄長。」

  胡靈子含著眼淚,緊握著他的雙手,聲音微微顫抖:「六弟,別說了,為兄收下就是。」眾人都長舒一口氣,鐵中子與凡武子上前緊握著兩人的手,使勁搖晃道:「好兄弟!」魏梅子、秦湖子也緊摟著他們的肩膀,六人齊聲說道:「好兄弟!」所有人心中頓時都充滿了沖天豪情,臉上顯出無限神采,整個廣場洋溢著濃濃的陽剛之氣。

  魏梅子說道:「各位兄弟,咱們在梅谷多待兩天,等四弟、五弟傷勢痊癒之後再同往赤荒殿如何?」

  魏目子舉起酒壺,呵呵一笑,說道:「如此甚好,現在一切都已解決,皆大歡喜。不過,徒兒,咱們說了半天話,怎麼還不上菜?為師早已餓扁了!」

  魏梅子神識一展,隨即吩咐身旁的弟子:「快,上菜!若是引得師公發怒,大家都會跟著倒霉,連我也不例外。」眾人轟堂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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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傳)第六篇 南疆風急 第五節 桑公世家

  火辣辣的太陽依然無情地烘烤著大地,一隻老虎風馳電掣地奔到湖邊,悄無聲息地張口血盆大口,向喝水納涼的鹿群猛撲過去,鹿群嚇得四處逃散,很快就消失在密林之中,老虎拖著一隻血淋淋的公鹿,心滿意足地躺在湖畔的陰涼處,兩眼微閉,伸出鮮紅的長舌,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準備享受豐富的午餐。

  忽然間,老虎「騰」一下站了起來,怒目圓瞪,全身汗毛倒豎,似乎感應到極大的危險,一條身影毫無徵兆地出現在它的眼前,在它的腦袋上輕輕一按,隨著一聲短促的哀鳴,老虎軟綿綿地癱倒在地上,魏木生暗暗一笑:「嘿嘿!送上門的美味佳餚,一箭雙鵰!」然後大叫道:「師父,各位師叔,這裡是個好地方。」

  話音剛落,十幾條身影隨之出現,魏林生歡呼一聲:「二師兄,我最喜歡吃虎肉了,特別是它們的心肝。嘿嘿!我來幫你清理。」

  凡武子興奮不已:「哈哈!好涼快!」憑空翻了一個觔斗,躍至湖面上的半空,如同金蟬脫殼似的瞬間脫下衣服,一頭扎進水中,激起了數米高的浪花,衣服搖搖晃晃地飄到岸邊,幾秒鐘後,百十米外冒出一個人頭來,不停地向岸邊眾人招手:「各位兄弟,木賢侄,林賢侄,下來吧,哈哈!爽,真爽!」

  魏木生兩人拎起老虎和公鹿向下遊走去,轉頭笑道:「武師叔,如果咱們倆下去,您就吃不到虎肉了!」

  凡武子嘻嘻一笑:「說得對,哈哈!給我留一隻大腿。咦!五弟,今天怎麼變成了小姑娘?下來吧,哈哈!爽死了!」擊起一道浪花飛向鐵中子,帶著爽朗的笑聲游向深處。

  鐵中子不由為之心動,瞥了瞥魏梅子與秦湖子,顯然想躍躍欲試,胡靈子在旁笑道:「四哥,咱們的內傷只是初步癒合,最忌諱寒暑交替,還需靜養幾日方能完全恢復。嘿嘿!如果不想在床上躺上半年,就老老實實坐在這兒休息吧!」魏梅子兩人也連連點頭稱是。

  鐵中子無奈地搖了搖頭,「咚」的一聲,直挺挺地躺在湖畔的草地上,手舞足蹈,仰天慘叫:「老天啦!氣死我也!我好可憐啊!」

  「叭!」秦湖子使勁拍打他的大腿,冷冷地說道:「可憐?哪一天不是大魚大肉?哼!若是再叫一聲,讓你一口肉也吃不著!」

  鐵中子揉了揉大腿,垂頭喪氣,歪著腦袋眼巴巴地看著湖面,聽著凡武子自由自在地嬉水吼叫,喃喃自語道:「等會兒要吃一隻虎腿,不行,還得加一隻鹿腿,否則太吃虧了!」三兄弟先是一愣,繼而轟堂大笑。

  陳凡與羅秀生最後趕到,躍上一棵大樹,將筋疲力盡的羅陸元、囉囌元放在樹杈上,吩咐道:「快快服藥調息。」隨即飄至另一棵樹頂。

  羅秀生滿心歡喜:「僅僅幾天的時間,陸師弟不但從前的傷勢痊癒,甚至於功力大有進展,距離先天只有一線之差。」陳凡凝視著他的眼神,似笑非笑:「師弟,你的進步也不小,為兄覺得你好像即將跨入合氣境界,可喜可賀!」

  羅秀生老臉一紅,顯得很不好意思,吶吶地說道:「師兄目光如炬,嘿嘿!小弟並非刻意隱瞞,只想給你一個驚喜,他們都是丹師高手,小弟作為羅門家主,若是......」陳凡點頭笑道:「師弟,為兄理解,更是為你高興,不過,平日要多向幾位哥哥請教,有了他們的支持,不管遇到多大的風浪,羅門都會安然無恙。」

  羅秀生神色肅然,拱手說道:「小弟明白,師兄深謀遠慮,一切都是為羅門作想。」陳凡看了看湖岸,魏梅子等人正在說笑,隨即將聲音壓得極低:「明白就好!記住,擁有了強大的力量,才能平等相處。無論何時何地,提高自身的實力最為重要,作為一個門派,不可能事事都需要別人的幫助,自強自立方為根本。」

  「師兄金玉良言,實乃至理名言,小弟受教。」羅秀生使勁點頭,說道:「小弟現在就去調息。」躍下樹枝就地盤坐。

  陳凡抬頭四顧,魏目子懶洋洋地坐在遠處的樹陰下,似乎在閉目養神,立即飄然而去,呵呵一笑:「老哥哥好自在,怎麼一個人在此享受?」魏目子兩眼微睜,卻是答非所問,滿口交讚:「羅賢侄時刻不忘修行,精神可嘉!」

  陳凡一屁股躺在他身邊,頭枕雙手,神情懶散:「羅門傳承三千餘年,但日漸衰落,雖說一統五湖,可壓力更大,處境險惡,舉步維艱,這麼大的重擔壓在他身上,除了要有極大的智慧之外,還需要與之相匹的實力,否則一招不慎就有可能帶來滅頂之災,師弟修為太淺,深感吃力,不得不如此。」

  魏目子連連感歎:「這孩子從小就心懷大志,極為要強,雖說入門較晚,在眾多弟子中只排名第四,但天資聰穎,修煉刻苦,毅力驚人,修行速度極快,老哥哥一直看好,可惜啊,羅雲子,羅老哥出道比我還早二十年,當年真乃少年英雄,仗劍獨行,意氣風發,朋友遍佈南疆,就連老哥哥也受過他的提攜,可是最近百十年來,他的性情越來越古怪,不僅閉門不出,也疏於授徒,羅門始終沒有起色,這些弟子也就進展緩慢,唉!如此良才美玉,被他糟蹋了!南疆形勢險惡,羅門今後更加困難啊!」

  陳凡感到非常奇怪,問道:「老哥哥,羅老門主為何變得性情古怪?」魏目子兩眼似閉非閉,精光閃爍,輕笑道:「老弟是羅門監事,幫助羅賢侄一統五湖,難道不瞭解羅老哥嗎?」

  陳凡一陣尷尬,吶吶地說道:「老哥有所不知,小弟...」

  魏目子擺了擺手,目光中飽含關心:「羅賢侄早已講述了你們的事件,毫無隱瞞,放心吧!只要老哥在此,老弟無需擔心。但是,咱們明日將要到達赤荒嶺,你必須小心謹慎,這一次的壽辰非同小可,不僅南疆各門各派無一缺席,就連其它三荒也會派遣重要人物前來祝賀。唉!眾多奇人異士聚集在一起,修士界百年難遇,你的這副假面具沒有任何作用,有心人一眼就能看透。」

  陳凡滿臉苦澀,輕歎一聲:「老哥哥,小弟也是被逼無奈,真面目太過驚世駭俗,怎麼能暴露於大庭廣眾之下呢?」

  魏目子神色凝重,緩緩地說道:「龍血乃至寒至毒之物,老弟雖說暫時沒有不良反應,但是必須盡快將它根除,否則一旦發作,不僅後悔莫及,更是後患無窮,老哥哥幫你想想辦法,問問其他老弟兄,實在不行,咱們去找百草堂。」

  陳凡心中一陣激動,眼睛有些濕潤:「老哥哥,小弟...」魏目子拍拍他的手,表情更加嚴肅:「不要小看娰虎生,老哥哥雖不知道他具體的底細,但憑直覺可以判斷出此人很不簡單,你即便找到他也無可奈何。」

  陳凡有些不以為然,不屑地說道:「小弟對他頗為瞭解,嘿嘿!娰虎生雖說凶名遠播,小弟卻毫無畏懼,心中早有降虎之法。」

  魏目子輕噓一聲,搖了搖頭:「記住老哥哥的一句忠告,只要踏入赤荒嶺一步,就要小心行事,千萬不要逞能,更不能惹事生非,赤荒殿領袖南疆十萬年,根深葉茂,藏龍臥虎,深不可測,其實力決不能用尋常門派來衡量,就連老哥哥也不敢過分放肆,若是事不可為,不妨退讓一步再尋良策,否則不僅無法救回你那七位弟子,甚至會搭上自己的性命。」

  陳凡說道:「老哥哥敬請放心,小弟並非魯莽之人,知道輕重緩急。」魏目子欣慰地一笑,拍了拍他的手:「老哥哥知道你智勇雙全,不會幹出那些愚不可及的事件,不過,咱們也不會任他欺負,幾個哥哥都會不遺餘力地幫你。」說著眼中寒芒一閃,殺機隱現。

  陳凡見他鄭重其事,心中立生警惕,連忙點頭受教:「眾位哥哥情意深重,小弟明白。」

  魏目子微微一笑,向後一仰,並排躺在一起,閉著眼睛說道:「終日相見或無情,一朝偶遇為知音,情到深處淡如水,心心相印最可貴。唉!梅兒說得太對了,修士界與凡人不同,平日難得一見,最講究一個『緣』字,自古以來,人心最為難測,人心最為可怕,多少同門師兄弟朝夕相伴,同師學藝,最後卻成為平生大敵,百年情誼毀於一旦,到頭來反而是外面的兄弟最為可靠。老哥哥一生閱人無數,修行雖說沒有什麼長進,但這雙老眼識人一向很準,初次見面立即心明如鏡,你是一位重情重義的好漢子,與咱們是真正的同道中人。唉!近三十年來,老哥哥已經隱隱約約感到,南疆乃至整個厚土修士界都在暗流湧動,並不像表面那樣平靜,也許一場前所未有的大劫難即將來臨,也許天下很快就會更天換日,無論你是多麼英武神勇,單槍匹馬根本無力自保,咱們必須抱成一團方能躲過此劫。」

  陳凡知道他人老成精,應該是所言非虛,不由長歎一口氣,沉默不語,片刻之後,忽然說道:「老哥哥,小弟有一事有些疑惑,藏在心中,不吐不快,不知能否向老哥哥請教?」

  魏目子笑道:「老弟請講,老哥哥知無不言。」

  陳凡將嘴巴湊到他耳邊,輕輕地問道:「老哥哥,湯禍是怎麼回事?」

  魏目子猛然全身僵硬,笑容瞬間凝固在臉上,眼中露出恐懼的目光,時間彷彿突然停滯,很久之後方才喘過氣來,一個勁地連連搖頭,聲音壓得極低:「老弟,前天老哥哥一時失言,今後不得提起這兩個字,更不要詢問其他人,否則將大禍臨頭,切記,切記!」緊接著爬起身來,匆匆說道:「老哥哥有點小事找梅兒,老弟在此調息片刻。」

  看著他驚慌失措的背影,陳凡愣了半刻,心中疑慮更深,不由陷入沉思:「昨日詢問羅秀生,他是一無所知,今天老哥哥卻是如見瘟神,不僅避而不談,甚至於驚恐萬份,那個『湯禍』到底指什麼?老哥哥雖說慈眉善目,和藹可親,但時不時隱現一絲邪氣,說起三天連滅五門,雞犬不留,完全是輕描淡寫,語氣極為輕鬆,勿用置疑,當年肯定是一個極為難纏的人物,膽大包天,心狠手辣,並不是一個善於之輩,『湯禍』兩字能讓他如此談之色變,絕對是一個天大的秘密。唉!算了,自己的事件已經夠麻煩了,還是不要多管閒事。」

  躺在地上,陳凡心神不定,想起七位弟子,想起了高燒不退的老七,兩隻黑雕均屬異種,也許是一飛萬里,不過,按照慣例,娰虎生無論身在何方,肯定會千方百計趕回赤荒殿給師父拜壽,找到他就應該能夠找到弟子們,不知他如何對待眾弟子?若是有所閃失,哼!即便拼上性命也不會放過娰虎生。

  「華師叔!」魏木生的叫聲打斷了他的思路,一張笑臉出現在眼前,聲如蚊蠅:「華師叔,虎鹿已經清理完畢,不過,只有使用黑鐵木烤起來最香,嘿嘿!您賠我去一趟黑木嶺如何?」陳凡本來讓他叫一聲師兄即可,但魏目子堅決不同意。

  看到他一臉神秘,陳凡一股腦地爬了起來,說道:「行,沒問題!黑木嶺在什麼地方?其他師叔為什麼不去?」

  「噓!」魏木生回頭瞥了瞥湖畔,小聲說道:「向東一百里就是黑木嶺,那兒是桑公世家的私人領地,師父不讓我去,咱們倆現在悄悄地跑過去,偷兩根樹枝就行。嘿嘿!他們在那兒商量大事呢,您帶著我,來回一趟只需要半刻鐘時間,神不知,鬼不覺。」見陳凡猶豫不決,又將嘴巴湊過來說道:「師父與桑公世家以前是好朋友,不知因為何事,幾年前師父回山時滿臉怒氣,嚴禁咱們師兄弟與他們來往,其實桑公世家對我們不錯,有幾名弟子與我的關係特別好。」

  看著那雙無限企盼的目光,陳凡暗自一笑:「好,咱們現在就走!」抓緊他的胳膊,身形一閃,轉眼間已在數里之外。

  幾分鐘後,前面出現一座千米高峰,由南向北連綿數十里,好像是一片黑壓壓的烏雲遮擋住小半個天空,整個山體似乎沒有第二種顏色,非常怪異。到了山底,陳凡放下魏木生,心中更是一驚,眼前是一個筆直向上的懸崖絕壁,高達五、六百米,黑黝黝的巖壁發出耀眼的光亮,表面好像是經過人工打磨,光滑得不可思議,即便是合氣後期的高手也很難攀登,山腳萬米範圍內也是寸草不生的黑色岩石,隨手一摸,手感冰涼,堅硬如鐵,不由問道:「這裡就是黑木嶺?」

  魏木生緊閉著嘴巴,點了點頭,又擺了擺手,似乎讓他不要講話,擔心驚動什麼人,陳凡笑道:「放心吧,這一面山體上沒有人!」

  「真的?」魏木生向四周張望片刻,長舒一口氣,拍了拍胸口,感到非常奇怪:「怎麼沒人守山?這裡的每一棵樹都是桑公世家的寶貝,以前最起碼有三位合氣期弟子日夜不離。」

  陳凡有些好奇:「老弟,桑公世家是什麼樣的門派?我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

  魏木生微微一笑:「桑公世家是一個修真家族,既不參與門派之間的爭鬥,也從不對外收徒,只是族中子弟在修煉,所以算不上正規門派,普通人很少提及。不過,桑公家在修士界大名鼎鼎,因為他們最善於煉器,南疆的上品兵器十之八、九都出自他們之手,聽說還能煉製寶器,其餘門派一般都有求於他們,無論怎麼爭鬥,都不會將他們牽扯進去,就連赤荒殿也是客客氣氣。」

  陳凡若有所思,點頭說道:「如此說來,桑公世家在南疆完全中立,是一個特殊的門派,不問是非,不偏不倚,專心煉器。」

  魏木生歎道:「桑公世家雖說不問世事,但實力深不可測,無人敢惹,甚至於無人知道其真正的實力,也許只有師父瞭解一鱗半角。他老人家說過,只能用『恐怖』兩個字形容,據說他們共有一百多名族人,擁有獨一無二的密法,每個人出生前就在娘胎裡修煉,一般三十歲之後就能進入先天,現有五十多名先天高手,其中合氣期高手二十多位。至於丹師就無人可知,師父在桑公家偶然感應到一個強大的氣息,估計就是族長桑公頂,已經修到煉丹境界,並不在十大高手之下,但從來沒有人見過他的真面目,更不知道他的實力,他老人家還見過另外兩名丹師,一名是化丹、一名是實丹,聽說還有幾名弟子即將跨入丹道。」

  陳凡倒吸一口涼氣,長噓一聲:「確實恐怖,這樣的實力也許已經超過了赤荒殿,幸虧他們隱而不出,否則整個南疆豈不是成了桑公世家的天下?不過,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這裡距離赤荒嶺不足千里,赤荒殿怎麼可能讓他們在南疆立足呢?」

  魏木生表情怪異:「桑公家的每一個人都非常神秘,幾位與我們交好的弟子雖說性情豪爽,待人和善,對家族裡的任何事件卻是諱莫如深,那幾名丹師也從不在修士界出現,甚至於連他們的來歷也非常神秘,據說在數千年前從遙遠的地方遷居南疆,與赤荒殿互不相屬。可以這麼說,桑公家是南疆最神秘的一群修士,也許除了他們自己與赤荒殿之外,誰也不知道其真正的底細。嘿嘿!華師叔,咱們不管那麼多,趁著現在沒人,趕快偷兩根樹枝回去,速度要快。」

  左手摟住魏木生的肩膀,陳凡深吸一口長氣,拔身而起,躍至百米高空,右手一拍巖壁,藉著一股反彈力又上升百米,如此這般,連續數次,很快就站在懸崖絕壁之上,卻見滿山坡都是百十米高的參天大樹,從頭到腳全是漆黑一團,樹幹的直徑達五、六米,樹皮光滑,沒有常見的樹紋,根部直接生長在岩石的縫隙之中,密密麻麻的鬚根連成一片,主幹向上六十米處開始出現無數分杈,而且是向四面八方有規律地傾斜延伸,樹冠鬱鬱蔥蔥,好像一把巨大的雨傘,只是黑不溜秋,黑乎乎的樹葉如同一支支鋼針。

  兩人躍上最近的一棵樹頂,魏木生握著一根拇指粗的樹枝,用力一扳,卻是紋絲不動,再次運起全力,還是無可奈何,頓時驚駭失色:「天啦!這是什麼怪樹?華師叔,看來必須用刀劍方能砍斷。」

  陳凡撫摸片刻,搖頭說道:「此木堅愈玄鐵,普通刀劍也是無濟於事。」猛一使勁,「叭」的一聲脆響,樹枝折斷,但響聲太過巨大,震動了整個山嶺,魏木生在旁如遭雷擊,臉色蒼白,頭暈腦漲,搖搖欲墜,差點落回地面,陳凡連忙將他扶穩,急促地問道:「怎麼樣?沒事吧?」

  魏木生雙目微閉,體內真氣運轉一個大周天,方才神色如常,睜開眼睛,拍著胸口說道:「以前聽他們說黑鐵木是天下最硬的木頭,還以為是吹牛,看來百聞不如一見,果不其然,僅僅一根小樹枝就是如此厲害,不知道桑公世家如何砍樹?」緊盯著陳凡手中的小樹枝,顯得心有餘悸。

  陳凡抽出飛雪,一道紅光閃過,另一根樹枝悄無聲息地斷開,魏木生大喜,接住樹枝說道:「早知如此,何必使那麼大的勁呢?」

  收回飛雪,陳凡笑道:「黑鐵木名不虛傳,我剛才足足用了六成功力。嗯!夠不夠用?既然已經來了,嘿嘿!機會難得,哪能空手而歸。」

  魏木生取出一根布條,將兩根一尺長的樹枝包裹妥當,小心翼翼地塞入懷中,擺了擺手,得意洋洋地說道:「綽綽有餘!黑鐵木燒起來不僅溫度極高,而且火力持久,桑公家煉器全靠它,每一根樹枝都是無價之寶,再多的錢也買不到。哈哈!若是他們知道我用來烤肉,肯定會氣得半死。」

  陳凡抓住他的左手,說道:「咱們不虛此行,滿載而歸,呵呵!閉上眼睛,我下山了!」忽然神情一愣,壓低聲音:「有人來了,好傢伙,兩個虛丹師,三位合氣後期。」

  魏目生慌忙說道:「快走!」聲音有些顫抖。

  看著山下萬米範圍內空無一物,陳凡皺了皺眉頭:「不行,他們來得太快,已經到了山頂,咱們只能在山上躲避,快閉上氣息。」
huro 發表於 2007-12-12 12:19
(前傳)第六篇 南疆風急 第六節 桑公千虹

  魏木生閉住全部氣息,如同一段枯木趴在樹頂一動不動,陳凡心念急轉,看了看身上的衣服,還是不放心,真氣隨即外放,在體外形成一層厚厚的真氣罩,將兩人包裹在裡面,緊接著飄出數百米,隱蔽在一棵大樹的枝葉間。

  此樹極為粗壯,主幹的頂端有一個八、九平米的空間,陳凡右手微動,紅光一閃,用手一抓,一小塊樹幹如同瓶塞似的拎在手裡,下面出現一個深達兩米多的樹洞。陳凡摟著魏木生蜷縮在裡面,然後將「瓶塞」蓋上,心中卻暗暗稱奇,因為「瓶塞」很短,而樹洞較深,說明這裡早有一個天然樹洞,難怪能輕而易舉地切開樹幹,腳下好像踩著什麼東西,順手摸去,原來是一個雞蛋大小的圓球,來不及多想,立即納入懷中。

  就在此時,一條身影如流星般急馳而至,瞬間出現在懸崖絕壁,兩道凌厲的目光有如實質,先是向山坡不停地掃射,然後轉向山腳,同時使用神識大範圍搜索,不過,很快就滿臉疑惑,喃喃自語道:「人呢?怎麼沒有人?」

  陳凡知道他的修為最高,是一位虛丹中期的丹師,即便那三位合氣後期的高手也非同小可,距離丹道只有一線之差,若是被他們纏住,也許會有更厲害的高手出現,因此不敢有絲毫大意,除了真氣罩之外,所有的氣息早已收斂,晉入心鏡通明,方圓十里範圍內的一草一木都印入心頭。

  慢慢地,另外四條身影從四面八方向此處飄來,顯然正在對整個山體進行拉網式的搜索。不一會兒,他們全部匯聚到懸崖絕壁之上,面面相覷,沉默不語,個個滿臉驚詫。

  過了許久,其中一人輕咳一聲,打破了沉悶的氣氛,對最先趕來的那人說道:「松大哥,咱們將整個黑木嶺都搜遍了,連個鬼影子也沒看到,也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好像是虛驚一場。」此人功力極深,是一位虛丹初期的丹師。

  其餘三人也份份點頭,一人說道:「松大哥,南疆修士界沒有人敢來黑木嶺,剛才的搜索非常仔細,每一個地方都沒放過。小弟覺得,除非是實丹師級別的高手,否則不可能逃過您的神識。」

  松大哥眉頭緊鎖,凝視著山下的密林,緩緩地說道:「我明明聽到響聲,雖說相距甚遠,但可以肯定是黑鐵木折斷的聲音,難道是我的耳朵出現了問題?開二弟,你好像也聽得一清二楚。」

  那位虛丹師細想片刻,有些遲疑:「小弟當時在山腳砍樹,確實隱約聽到某個響聲,但是不敢肯定到底是什麼,因為鐵鷹每個月都要來黑木嶺,它吃黑鐵木樹葉的聲音也是非常巨大,以前巡山時經常為之來回奔波,吃了不少的虧。」

  「開二哥說得對!」其中一名合氣高手顯得心有餘悸,拍著胸口說道:「松大哥,那些鐵鷹太恐怖了,七個月前小弟當值,一不小心走近它們的百米範圍,差點喪命於它們的翅膀之下,幸虧小弟跑得快,不過還是受了重傷,整整修養了半個月方才痊癒。」

  另外兩人緊跟著說道:「是啊!樓九哥說得對,咱們每次巡山都提心吊膽,不是害怕外人潛入,而是擔心遇上鐵鷹,只要聽到響聲,肯定就是鐵鷹來了,去也不是,不去又不行,弄得咱們一到巡山的時候就頭疼不已。」

  樓九哥撓著腦袋,吶吶地問道:「松大哥,鐵鷹的威脅太大了,族長為什麼不將它除去呢?臨五叔曾經說過,這麼多年來,已經有十幾個人被它們活活打死,甚至於包括兩名虛丹師、一名實丹師。」

  開二哥搖了搖頭,長歎一口氣:「難啊!你們並不了它們的真正威力,一隻成年鐵鷹相當於一名實丹師,十個為兄加起來連半隻也對付不了,況且它們一般都是成群結隊,即便是金丹師也感到棘手,幸好它們正常情況下都是避開人群,只要你不靠近,它們就不會傷人,否則無人敢上黑木嶺。」

  忽然間,一直沉默不語的松大哥一拍腦袋,大叫一聲:「不對!肯定有外人潛入。」

  三人臉色一變,齊聲問道:「為什麼?」

  松大哥神色凝重,反問道:「你們剛才見到鐵鷹了嗎?」

  「沒有!」眾人一愣,猛然恍然大悟:「對!大家都被鐵鷹嚇破了膽,所以一開始就誤入歧途,還是松大哥英明。快,咱們快去重新搜索一遍。」四人滿臉懊悔,立即準備回頭。

  松大哥輕喝一聲:「慢!」看著眾人不解的神情,他一掃四周:「敵人的修為極高,肯定在我之上,現在只有兩種可能,一是早已經遠遁,一是他還隱藏在山上,咱們不能分開,防止落單後被各個擊破。」

  開二哥慌忙說道:「松大哥,既然如此,咱們趕快向虹三姑求援。」

  「暫時不需要!」松大哥臉色一板,冷冷地說道: 「我估計前一種的可能性比較大,敵人既然潛入黑木嶺,肯定是想偷黑鐵木,而且預先安排了退路,一旦有所異動立馬逃走。對於實丹師來說,黑木崖如同平地,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現在早已遠在百里之外,就連虹三姑也無可奈何。」

  三位煉氣士點頭稱是,開二哥有些尷尬,抱拳說道:「松大哥言之有理,小弟失言!」

  松大哥見他神色恭敬,目光轉向山坡上的密林,語氣稍緩:「我估計敵人並不瞭解黑鐵木的特性,也許並沒有得手,響聲剛起立即驚慌失措、自行遠遁。不過,雖說後一種可能很小,但咱們不得不防。來,咱們再聯手搜索一次。」

  五人飄上一棵大樹頂,正好是陳凡隱身的那一棵,松大哥在前,其餘四人在後排成一列,每個人都將右手按在前人的後心,所有的功力全部輸入松大哥體內,松大哥的神識瞬間增強一倍,不僅是範圍擴展了,就連敏銳性也大幅度提高。

  身在樹洞的陳凡卻是心平如鏡,他已經感覺到黑鐵木非常神奇,居然能夠隔斷神識,深入其中即便是金丹師也無法察覺,若不是心鏡通明,自己對外界的動靜根本就一無所知。

  沒過多久,五人停止搜尋,各自收功,個個臉色蒼白,顯然是功力消耗過大,隨即就地入定調息。

  松大哥首先醒來,長歎一口氣:「看來敵人確實已經逃走。」開二哥也睜開眼睛,看看四周,苦笑道:「松大哥,此事非同尋常,小弟認為,咱們還是必須盡快稟報虹三姑。」

  「據我所知,二百年來從沒有外人潛入,事關重大。」松大哥點了點頭,緩緩地說道: 「咱們不能有僥倖心理,若是真的被偷走一根樹枝,族長肯定會追究責任,我們幾個誰也跑不掉,知情不報,罪加一等。」

  開二哥驚恐不已,渾身一震,聲音有些顫抖:「松大哥,小弟現在就去稟報,請她老人家處理此事,如果她肯出面說項,族長一定會手下留情,大事化小,甚至於不予追究。」

  松大哥點頭贊同,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二弟,辛苦你了,千萬不要說得太過肯定,必須含糊其詞,恰到好處,知道嗎?」

  開二哥使勁點頭,鏗然說道:「松大哥,放心吧,小弟明白!」隨即飄然而去。

  其餘三人早已出定醒來,樓九哥搖了搖頭,垂頭喪氣地說道:「小弟巡山上百次,幾乎每一次都會出點事件,以前是碰上鐵鷹,今天居然有外人進來。唉!看來我的霉運不斷,幹什麼事都不順。」

  另一人也感歎道:「我也是如此!樓九哥,咱們同時修至合氣後期,已經有三十餘年了,可是始終停滯不前,而開二哥僅僅比我們大三歲,十年前就跨入丹道,雖說兩者只有一步之差,卻是一個天、一個地,在長輩面前說話的份量也不一樣。」

  松大哥擺了擺手,和顏悅色地說道:「修行要靠自己頓悟,與時間長短、年齡大小毫無關係,不能怨天尤人,特別是丹道,咱們家族現有十六位合氣後期,最後能夠跨入丹道的不會超過一半,這樣的比率在修士界已經高得驚人。」

  三人對望了一眼,齊聲說道:「松大哥教訓得極是,小弟慚愧。」

  松大哥詢問其中一人:「町十弟,半年來咱們總共砍了多少黑鐵木?」

  町十弟想了片刻,非常肯定地說道:「到目前為止,一共是一百九十五棵,每一棵都是萬年老樹,沒有傷到根部,全在三十米以上砍伐。」

  松大哥若有所思,輕「嗯」一聲:「還差五棵,咱們抓緊時間,爭取兩天之內完成任務,嘿嘿!三姑說了,只要能夠提前一天,你們每個人都會得到一件寶器。」

  「真的?」三人都是喜形於色,精神抖擻,樓九哥摩拳擦掌,興奮不已:「小弟早就盼望著有一件寶器,哈哈!終於要美夢成真,寶器啊寶器,你讓我想得好苦啊!」眾人齊聲大笑。

  松大哥也是滿臉笑意,說道:「按照族規,只有修至丹道才能得到寶器,不過,三姑知道你們特別辛苦,這半年來日夜守候在山上,不停地砍樹,勞苦功高,所以向族長極力爭取,族長三天前剛剛同意,我本想給你們一個驚喜。嘿嘿!既然知道了就要好好幹活,否則真的成了一場美夢。」

  三人連連點頭,樓九哥笑道:「三姑為人和善,而且最體貼咱們小輩,無論遇到什麼事,只要不太過分都是有求必應,不像其他長老個個板著臉,讓人望而生畏。嘿嘿!小弟最害怕見到劍長老,聽到他的聲音就心驚肉跳。」另外兩人也份份贊同。

  松大哥輕噓一聲,制止他們再說下去:「你們的膽子太大了,那九位長老都是家族裡的元老,比族長還大一個輩分,個個神通廣大,劍長老更是族中第一高手,雖說生性嚴肅,不苟言笑,但是為家族的事業,殫精竭慮,操勞了一輩子,就連族長也是恭敬有加,哪輪到你們品頭論足?」說到最後語氣極為嚴厲。

  三人全身一顫,慌忙求饒:「松大哥,小弟等年輕無知,口不擇言,望大哥見諒,下次不敢了。」

  「好了,下不為例!」松大哥神色稍緩,看了看天色:「開二弟怎麼還沒回來?虹三姑不會出去辦事了吧?嗯!咱們再等一會,實在不行我親自跑一趟。」

  樓九哥見他怒氣已消,小心翼翼地問道:「松大哥,黑鐵木是咱們桑公家的寶貝,以前煉器時只捨得折取幾根樹枝,即便需要煉製寶器,砍伐半棵樹幹即可,可是這一次竟然砍掉兩百棵大樹,到底幹什麼用?」

  町十弟也感到奇怪:「聽說黑鐵木是萬年成材,咱們雖說只齊腰砍伐,但也是元氣大傷,最起碼需要七、八千年方能恢復原狀,這麼多的樹木連干帶枝,足夠煉製數百把寶器,若是煉普通的上品兵器,估計一、兩百萬也是綽綽有餘。」

  松大哥眉頭一皺,同樣滿臉疑惑,搖頭說道:「這是家族的絕對機密,我也不知道,也許虹三姑瞭解一點,不過,肯定是有大用,否則族長怎麼會捨得砍伐呢?這麼多年來,每天都派遣兩位丹師、五位合氣後期高手守山,少一根樹枝也是大發雷霆,今年更是讓虹三姑親自坐鎮,可見事關重大。」緊接著仰頭看著山頂,微笑道:「開二弟來了!」

  「松大哥!」開二哥氣息微喘,喜笑顏開:「三姑說了,區區毛賊不用理睬,既然已經逃走,肯定知道其中的厲害,下次絕不敢再來,咱們只需繼續砍樹,出了事她老人家負責。」

  眾人均長舒一口氣,松大哥起身說道:「虹三姑寬宏大度,算無遺策,咱們無需擔心,走!砍樹去,大家好好幹活,千萬不要讓她老人家失望。」五人歡天喜地,立即飄然而去。

  對於他們的談話,陳凡在樹洞中聽得一清二楚,心中驚駭不已,桑公世家的實力比魏目子所瞭解的還要恐怖,好像正在準備幹什麼大事,但是,他現在自顧不暇,而且自知能力有限,不敢多管閒事。

  五人消失在山頂之後,陳凡還是不敢大意,心鏡一掃四周,確信已無一人,連忙打開「瓶塞」,摟著魏木生躍上樹幹,小心翼翼地將「瓶塞」蓋上,天衣無縫,幾乎看不出絲毫異樣,不知此洞是天然形成,還是人工所為,可惜今後沒有機會來此研究。

  魏木生氣息回體,睜開眼睛正欲說話,陳凡輕噓一聲,抓住他的肩膀飛下懸崖絕壁,很快來到三十里之外的密林中,停下身形,長舒一口氣,輕笑道:「好險!桑公世家果然名不虛傳,幸虧我有先見之明,稍有不慎,嘿嘿!如果被他們纏住,咱們就是有去無回。」

  魏木生當然知道陳凡的厲害,一聽此言頓時目瞪口呆,急促地問道:「華師叔,對您來說,那些虛丹師並不可怕,是不是遇到其他高手?他是誰?」

  陳凡搖了搖頭,回頭看了看黑木嶺,緩緩地說道:「前來搜山的雖說只有五人,實力並不算強大,但是,有一個叫虹三姑的女人在黑木嶺坐鎮,好像非常厲害,咱們運氣好,她似乎沒有重視此事,否則不知道還要躲藏多長時間。」

  魏木生一愣,喃喃自語:「虹三姑?不對,這名字似乎很熟悉。」接著神情一變,大叫道:「我知道了,虹三姑就是桑公千虹,我們叫她虹姑。」

  陳凡心中一跳,連忙問道:「你認識虹三姑?」

  魏木生笑嘻嘻地說道:「我當然認識,不過,我師父跟她最熟悉,嘿嘿!他們兩人是好朋友,好得不能再好,熟得不能再熟。」

  陳凡見他滿臉壞笑,有些疑惑不解:「老哥哥的好朋友就是她?」突然靈光一閃,放聲大笑:「我知道了,哈哈!沒想到老哥哥還有個紅顏知己,呵呵!這個老傢伙,平時看不出來。」

  魏木生更是捧腹大笑,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哈哈!這是師...父最大的秘...密,只...有我...與三弟兩人知...道,就連大...師兄也蒙在鼓...裡。師父...曾經帶我們去過桑公家十幾...次,他自己私下裡肯定去過無數回,有一次,我...不小心...看...到他們在一起,嘿嘿!...」

  「呵呵!你這個臭小子,盡幹壞事!」陳凡忍不住敲打一下他的頭,心中暗笑:「老哥哥已經有三百七十二歲,那位虹姑的年紀應該也不會太小,也許當年一個是風度翩翩的英俊少年,一個是美麗如花的漂亮小姑娘,嘿嘿!不知是老哥哥英雄救美,還是兩人一見鍾情,保密工作做得不錯,一點跡象也沒有,呵呵!應該找個機會將他的秘密詐出來。不過,那個虹姑肯定是桑公世家的一位重要人物,威望極高,既然能讓那幾位虛丹師俯首貼耳,修為絕對實丹師以上,嗯!是一個了不得的女人。」

  看到魏木生平靜了許多,陳凡問道:「你知不知道這個虹姑有多麼厲害?實丹?煉丹?天啦!不會是化丹吧?」

  魏木生搖頭說道:「除了師父,沒有人知道她的境界,只能說特別特別厲害,不過,虹姑長得特別特別漂亮,心腸也特別特別好,講話特別特別柔和、特別特別好聽,桑公世家的每一人都對她非常敬愛。」說到這兒,滿臉柔情,喃喃自語道:「她對我和三弟特別特別好,就像對待自己的孩子一樣,我們從小就是孤兒,見到她就像見到了自己的娘,平時犯了錯誤,或者有什麼不順心的事件只要跟她一說,心中就特別特別舒坦,可惜師父再也不允許我們與桑公家交往,我們也有好幾年沒見到虹姑,一想到她心裡就感到特別特別難受。」一口氣說了十幾個「特別」,語氣極為溫柔,眼中飽含淚水,差點哭出聲來。

  陳凡知道他們與虹姑的感情特別深,輕輕地拍著他的後背說道:「也許老哥哥與她發生了什麼誤會,男女之間複雜的很,時好時壞,偶爾會吵吵嘴、鬥鬥氣、鬧鬧脾氣,非常正常,也許他們兩人早已消氣,只是臉皮太薄,相互死撐著,不向對方道歉,也許老哥哥早已後悔,嘿嘿!我這個做弟弟的不能坐視不理,應該好好敲打他的死腦筋。」

  「真的?」魏木生抹乾眼淚,喜笑顏開,高興地說道:「太好了!我和三弟誰也不敢提起這件事,只要一說起虹姑,師父立即大發雷霆,哈哈!華師叔出面肯定能成。」緊接著又愁眉苦臉,摸摸懷中的黑鐵木說道:「我們偷了虹姑的樹枝,她會不會生氣?唉!真不該貪嘴,竟然想用它們烤肉吃,如果虹姑真的生我的氣,豈不是虧大了?不行,華師叔,咱們把樹枝送回去好不好?」

  陳凡笑道:「既然已經偷了,為什麼要還回去?既然虹姑對你們這麼好,兩根小樹枝算什麼?哈哈!我來撮合他們的好事,你想想,這是多大的功勞?虹姑肯定會感謝我一輩子,今後只要叫一聲嫂子,嘿嘿!想吃烤肉嗎?要多少樹枝,有多少樹枝!」

  魏木生一個勁地點頭,手舞足蹈:「對!對!華師叔說得太對了,哈哈!快,咱們快回去,否則三弟再也頂不住了。」

  陳凡奇道:「我們到黑木嶺已經有很長時間了吧,嗯!大約有半個時辰,老哥哥肯定早就等急了,怎麼可能不知道呢?應該在到處尋找咱們倆。」

  魏木生眨了眨眼睛,神秘一笑:「別看師父平時那麼精明,有時卻非常糊塗,對付他的辦法多得很,嘿嘿!我們哥兒倆一蒙一個准。」

  陳凡輕敲他的腦袋,忍俊不住地笑了:「兩個壞蛋,看來經常聯合起來欺騙師父,不過,老哥哥不是那麼好騙,他心中肯定早就有數,況且那幾個師叔在此,個個都是精明過人,嘿嘿!你們是自作聰明。」

  魏木生神情一愣,恍然大悟,大叫道:「難怪如此,原來師父一直在裝糊塗。快走,再拖下去肯定會出事的。」

  陳凡依舊摟著他的肩膀,施展身法向湖邊奔去,剛跑了不足百米,猛然停下步伐,全身僵立,兩眼圓瞪,緊盯著前方,瞳孔收縮,驚駭萬分。

  數百米之外站著一個模模糊糊的黑影,寬大的黑袍密不透風,一頭烏黑的長髮,濃密光亮,一直垂到腰間,整個人緊貼在樹頂,又好像飄浮在半空,曲線優美柔順,似乎弱不禁風,雖說如同一片烏雲,卻沒有絲毫陰森恐怖之感。

  不過,最讓陳凡吃驚的是,自己剛才雖然沒有刻意使用神識,但感覺依然靈敏,可以感應到方圓數里範圍內的任何異動,此人卻神出鬼沒,悄無聲息地出現在眼前,說明他的修為比自己高出很多倍,根本不是一個檔次,仔細察看他的氣息,陳凡更是心驚肉跳,太強大了,居然與蒼山子相差無幾。

  魏木生也呆了片刻,忽然掙開陳凡的右手,向背影奔去,大聲喊叫道:「虹姑!虹姑!」 聲嘶力竭,帶著一絲哭腔。

  陳凡心中一鬆,暗自笑道:「不簡單!原來她是欲擒故縱,外鬆內緊,先麻痺我們,等我們放鬆警惕逃出黑木嶺,露出馬腳之後再進行追捕,嘿嘿!幸虧是自己人,不然今天肯定死定了。」

  虹姑緩緩地轉過頭來,陳凡眼前一亮,那是一張美得令人窒息的臉蛋,皮膚白得似乎透明,清秀如芙蓉出水般的雙眸,一對秀麗出眾的柳葉眉,既有成熟女人的風韻,又有花季少女的青澀,風華絕代,曼妙動人,也許這就是傾國傾城之貌。

  魏木生如同乳燕一般投入她的懷抱,嗚咽道:「虹姑,木兒好想您啊!」

  虹姑展顏一笑,彷彿春風拂過,百花盛開,伸出一雙如霜似雪的纖纖玉手,撫摸著他的頭髮,輕輕地說道:「孩子,虹姑也想你們。」聲音悅耳動聽,好像是天籟之音。

  魏木生哭了片刻,抬頭說道:「虹姑,其實師父時時刻刻在掛念著您,他老人家經常獨自一人坐在樹下,呆呆地看著樹葉,整天都不說話,好像特別傷心,只是強忍著不讓自己哭出來,有時嘻嘻哈哈地開玩笑,有時拚命喝酒,木兒知道他在排解心中的鬱悶。虹姑,木兒求求您,不管他做了什麼錯事,您原諒他好嗎?」

  虹姑的淚水在眼中打滾,聲音有些顫抖:「孩子,他沒有做錯,一切都是虹姑的錯,虹姑對不起他。」滿臉悲哀,有如秋風蕭瑟,天地黯然失色,四周的氣氛隨之一變,就連陳凡也受到強烈的感染,鼻子忍不住一酸,眼淚差點掉下來。

  魏木生使勁搖頭,飛快地說道:「不會,虹姑絕不會錯,肯定全是師父的錯,我回去問師父。」見虹姑滿臉苦澀,不由吶吶地說道:「您是不是生木兒的氣了?木兒不該偷您的黑鐵木,現在就還給您。」隨即脫離她的懷抱,取出包裹塞入她的手中。

  虹姑臉上的哀色不減,打開包裹拿出樹枝,手指微動,剪下所有的針葉納入長袖,將樹枝重新交給魏木生,輕歎一口氣,溫柔地說道:「你拿著吧!替我帶一句話,讓他一刻之後到黑木崖見面。」隨即掩面飄然而去,瞬間消失在黑木嶺,陳凡聽到遠處傳來她的聲音:「謝謝道友的好意,不過,千虹的事無須道友操心。」語氣冷漠,高傲不可一世,彷彿一塊萬年寒冰。

  兩人沉默不語,呆立良久,魏木生猛地回頭,向小湖狂奔,陳凡發力趕上,抓住他之後全力急馳,同時吩咐道:「事關重大,一定要守口如瓶,如果頂不住就推到我身上。」

  幾分鐘後,隱隱聽到湖邊傳來魏目子的叫聲:「林兒,到了這個時候,你還在撒謊,老實告訴我,他們是不是去了黑木嶺?快說,不要有任何隱瞞!」

  魏林生聲音慌亂,結結巴巴地說道:「師父,弟子...也不知...道,二...師兄說...去森林...裡揀柴...」

  「揀柴?」魏目子氣極,大怒道:「揀個屁柴!這裡到處都是柴草,哼!你們現在翅膀硬了,幹什麼都鬼鬼祟祟,還把我這個師父放在眼裡?從現在開始,我沒有你們這兩個徒弟。」

  秦湖子在旁勸道:「魏師伯息怒,六弟修為高深,有他在一起不會有事的。」其餘眾人從來沒見過他如此失態,也在旁不停地勸解。

  魏目子咬牙切齒,氣恨恨地說道:「兩個小畜牲,不知天高地厚,你們知道那是什麼地方?哼!龍潭虎穴,只要陷入困境,沒有人能夠全身而退,你們以為咱們幾個加在一起有多麼厲害?哼!還不如人家一根指頭,人家一口氣就能將咱們所有人吹倒。」

  胡靈子冷靜地說道:「魏師伯,現在判斷已經出事還為時過早,再等一刻鐘,如果他們還不回來,咱們一起過去要人,不就是幾根樹枝嗎?有什麼了不起,難道它值得桑公世家大動干戈嗎?」

  「轟!」魏目子氣得猛擊一掌,一棵參天大樹應聲而倒,他大喊道:「不能再等了,現在就去,否則就來不及了,哼!即便拼上這條老命,老夫也要將他們倆保回來。」

  陳凡心中一陣感動,哈哈大笑道:「不要等,咱們回來了!」

  眾人喜出望外,十幾個身形同時閃出,份份叫道:「老弟、六弟、師兄,你們怎麼才回來?是不是真的去了黑木嶺?」

  看到他們又驚又喜的神情,陳凡擺了擺手,拍拍魏目子的肩膀,輕聲說道:「老哥哥,有特別重要的事件,跟我來!」說著飄至百米之外,魏目子滿腹疑惑,緊跟其後。

  躍上一棵大樹頂,魏目子急促地問道:「老弟,什麼事神神秘秘?快說!」

  陳凡說道:「嫂子找你!」

  「嫂子?」魏目子先是一愣,隨即臉色劇變,指著陳凡顫抖地說道:「你...你剛才...見...見...過她?」

  陳凡點了點頭,輕笑道:「見過,太美了,而且很善良,看來老哥哥的艷福不淺!嫂子讓你在一刻鐘之內趕到黑木嶺。」

  魏目子僵住了,表情極為複雜,眼中有欣喜,有思念,還有痛苦,甚至於厭惡、痛恨,所有的感情都在相互掙扎,片刻之後,他大吼道:「我不去,不去!」

  「去不去由你。」陳凡頭也不回地走了,飄出幾句歌詞:「天若有情人有愛,看似無情卻有情,人間自有真情在,情到深處心相印,莫怪真情如利劍,撫心自問情何在。」歌聲輕緩細柔,直鑽耳膜,久久不散,讓人惆悵萬分,又心醉不已。

  魏目子不由癡了,喃喃自語,不停地重複這幾句歌詞,彷彿天地之間已無一物,只有一股濃濃的溫情瀰漫於整個胸膛,猛然間向黑木嶺狂奔而去。

  凝視著他消失的背影,陳凡笑了,轉而飄至湖邊,看著一雙雙疑惑的目光,擺了擺手說道:「不可說,不可說!嘿嘿!你們不懂。」

  凡武子喊道:「六弟,懂不懂無所謂,我現在只想吃一隻虎腿。」鐵中子的聲音更大:「我也要,哈哈!還得加一隻鹿腿。」眾人一愣,繼而轟然大笑。

  魏梅子說道:「算了,師父的事咱們管不著,也不想管,咱們一句話也不問。哈哈!現在有了黑鐵木,來!大家一起動手,聲明一下,今天是自己烤自己吃,不允許別人代勞。」眾人齊聲應諾。

  飽餐之後,大家都懶洋洋地躺在樹下,悠然自得地閉目養神,陳凡忽然說道:「老哥哥回來了。」眾人份份起身,卻見魏目子如流星一般急馳而至,兩眼紅腫,滿臉淚痕,神情悲憤,一聲不吭地坐在地上,抓起一隻虎腿狠狠地咬了一口,狼吞虎嚥,三下兩下就一掃而光,抹去嘴邊的油漬,大叫道:「***,咱們趕路,今晚一定要趕到赤荒嶺!」
huro 發表於 2007-12-12 12:19
(前傳)第六篇 南疆風急 第七節 啞奴黑皮

  魏目子的吼叫聲撕心裂肺,震撼人心,飽含著深深的痛苦,兩眼赤紅,充滿了絕望之色,臉上肌肉不停地抽搐,情緒更是激動萬分,說完之後狠狠地扔下手中的骨頭,毫不猶豫地起身就走。

  魏梅子連忙叫道:「師父,您...?」魏目子稍稍頓了頓,回頭冷冷地瞪了他一眼,隨即繼續前進,目光空洞冷漠,如同一具行屍走肉,不帶任何感情,所有的人都是渾身打了個冷顫,心驚肉跳,手腳冰涼。

  眾人面面相覷,看著他越來越遠的背影,「騰」的一下,齊刷刷地一躍而去,一窩蜂地跟在他後面,陳凡兩手抓住羅陸元與囉囌元,與羅秀生並排走在最後面。

  這一路氣氛非常壓抑,每個人心裡都沉甸甸的,好像壓著一塊巨石,默不出聲,連大氣也不敢喘一口,更不敢勸慰魏目子,特別是魏木生、魏林生兩人,耷拉著腦袋,神情沮喪,時不時抬頭看看師父的身影,眼中露出一絲畏懼,更多是深深的內疚和擔憂。

  魏目子邁開步伐,越走越快,大家也加快速度,緊緊貼在他身後,既不超前,也不落後。不過,魏目子慢慢地使出全部功力,不由自主地狂奔起來,好像是用這種方式來發洩心中的痛苦與鬱悶,漸漸地與其他人拉開了距離。

  大家奮力追趕,魏梅子衝在最前面,秦湖子等四人稍稍落後,羅秀生、魏木生師兄弟三個煉氣士卻感到非常吃力,雖說咬牙堅持,但越拉越遠,最後就連魏梅子也趕不上了。

  僅僅過了八、九十里,魏目子的背影越來越模糊,緊接著就不知所蹤,而後面的隊伍卻越拉越長,前後已經相距三十多里,大家看在眼裡,急在心裡,都是不知所措。

  陳凡知道眾人與魏目子的功力相差太大,即便是魏梅子也有很大的距離,唯有自己挺身而出,方能追上魏目子,種種跡象表明,因為鬱憤過度,他的神智似乎開始陷入混亂,如果沒有人在身邊照顧,一旦發生意外,後果不堪設想。

  想在這兒,陳凡加快步伐,趕上最前面的魏梅子,飛快地說道:「梅大哥,不要著急,老哥哥不會有事的,小弟現在前去勸解,估計他很快就能清醒過來。」

  魏梅子正感束手無策,心中焦急萬分,一聽此言,緊皺的眉頭稍稍舒展,氣息微喘:「太好了,六弟出馬比為兄管用。唉!別看師父平日嘻嘻哈哈、樂觀開朗,其實他老人家脾氣倔強得很,性格內向,無論什麼心思都悶在肚子裡,從來不對其他人透露,六弟不要打攪他,只要跟在後面即可,估計發洩完了就會自動清醒。」

  陳凡神識一展,放下手中的羅陸元兩人,急促地說道:「小弟知道了,請大哥照顧好幾位師弟。」話音剛落,已經遠在數里之外。

  魏目子在後大叫道:「師父就交給你了,若是走散,到天荒城萬山客棧找我們。」

  陳凡傳音道:「大哥放心,小弟心中有數。」深吸一口長氣,朝著魏目子消失的方向全速奔去,幸好還在神識的感應範圍之內,幾分鐘後看到了他的背影,後面的魏梅子早已停下身形,等待其他人匯合。

  陳凡緊跟在魏目子身後數米,起初還觀察周圍的環境,後來感到自己越來越吃力,知道今天是一場持久戰,立即調整氣息,陰陽兩氣交換使用,將大部份注意力集中到魏目子身上。

  魏目子拚命地向南奔跑,風馳電掣、快如流星,渾然不顧四周的地形,碰上山崗迅速越過,遇到湖泊、河流踏水而行,看見森林躍上樹頂,從中午一直到太陽落山,馬不停蹄地跑了一千多里,全身好像有使不完的勁,幸虧南疆地廣人稀,偶爾遇到幾個小城鎮一掠而過,在凡人眼裡就像一陣輕風。

  天色越來越灰暗,魏目子的呼吸漸漸變粗,全身大汗淋漓,顯然是功力消耗過大,已經開始力竭,但是他依舊神志恍惚,對自己體內的狀況一無所知,根本就沒有任何停下來的跡象,甚至於還有加快速度的趨勢。

  看著他不知疲倦的身影,陳凡心中極為難受,既無法好言安慰,又不敢強行阻止,他這種狀況非常奇怪,也極其危險,稍有不慎,很有可能走火入魔,釀成無法挽回的慘劇,唯有順其自然,見機行事,只要不發生意外,就有神智回復的希望。

  天空越來越暗,腳下的路越來越陡峭,四周都是高聳入雲的群山,連綿起伏,接連不斷,前方已經沒有路,兩人行走於懸崖絕壁,看到一側的千丈深淵,陳凡心中更加擔心,只要一步走錯就是粉身碎骨。

  魏目子早就蓬頭垢面,衣服凌亂不堪,嘴巴緊閉,臉無人色,兩眼空洞無光,已經陷入半昏迷的狀態,只是憑借丹師高手的本能在翻山越嶺,彷彿正在夢遊之中。

  漸漸地,他的功力基本消耗殆盡,氣喘如牛,但動作仍然敏捷,陳凡卻是大吃一驚,魏目子的體內開始出現厭氣,先是從丹田湧現,很快就瀰漫於五臟六肺,體外也是隱現煞氣。

  厭氣是修士的大敵之一,因為只要出現厭氣的苗頭,功力就開始自動消退,而且擴散的速度極快,很難排除,厭氣一旦充斥於經脈,無論多麼高的修為,其結果就是功散人亡。

  陳凡知道不能再拖下去,若是等到厭氣向經脈滲透,後果不堪設想,當機立斷,手指微動,向魏目子彈出一道勁氣,出人意料的是,勁氣尚未到達穴道,魏目子彷彿有所感應,瞬間暴發出強大的力量,猛然衝出百米遠,而且勢頭不減,速度前所未有的快捷,陳凡更加吃驚,自己居然一時間無法趕上。

  魏目子全身煞氣沖天,好像是一台永不疲倦的機器,無休止地狂奔,陳凡落在數十米之外,知道現在的速度已經遠遠超出他的功力極限,他正在消耗自己的生命力,一旦自動停止奔跑,就意味著生命的結束,不由焦急萬分,陰陽兩氣同時使用,也只能勉強跟上。

  不知道翻越了多少山嶺,到了下半夜,地勢越來越高、峭壁越來越陡,溫度越來越低,山風越來越大,魏目子登上一座極高的山峰,接近山頂時忽然全身一軟,腳底踩空,如流星般向山谷墜去,陳凡腦袋一轟,驚駭失色,縱身一躍,毫不遲疑地跳下山谷。

  四周的狂風吹得兩人飄飄蕩蕩,但根本控制不住下墜的勢頭,天地間漆黑一團,陳凡睜大眼睛,清晰地看到魏目子在下面數十米處,似乎還是沒有清醒,連手腳揮舞這樣的求生動作也沒有。

  陳凡運轉真氣,忽覺體內空空,心知大半天時間裡,魏目子無休止地奔跑,自己也拼盡全力跟蹤,特別是最後的數百里,根本就來不及調息,真氣也是消耗殆盡。

  僅僅幾秒鐘時間,陳凡卻覺得時間似乎已經停滯,彷彿過了無數年,腦袋一片空白,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完了,咱們都完了!」

  在這千鈞一髮之間,山腰處猛然閃出一條黑影,騰空而起,如同一縷輕煙劃過長空,一手接住魏目子,另一隻手向上一揮,然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陳凡感到腳下湧出一道氣流,極其強大又非常柔和,身不由己地向上飄去,瞬間升高數百米,輕輕地落在山頂,耳中隱隱傳來一個細柔又清晰的聲音:「謝謝道友!」

  陳凡先是一愣,緊接著喜出望外,原來桑公千虹一直在後面跟蹤,關鍵時刻救了兩人一命,心中暗道:「她還是掛念著老哥哥,老哥哥雖然生命垂危,但她的修為如此高深,肯定有辦法挽救。」想到這兒,全身脫虛,軟癱在地上。

  山頂的空間很小,聳立著幾塊巨石,其餘的地方都是非常狹窄、坑窪不平,而且空氣極其稀薄,溫度很低,滴水成冰,寒冷徹骨,四周狂風肆虐,環境極為惡劣,即便是合氣期高手也無法生存,甚至於根本無法立足。

  陳凡躺在兩塊巨石之間的夾縫中,響聲如雷的狂風呼嘯而過,渾身冰涼,每一個地方都酸痛不已,體內經脈中幾無真氣運轉,艱難地掏出一枚丹藥塞入口中,然後開始閉目調息,好半天方才感到真氣緩緩地回復,漸漸進入物我兩忘的境界。

  許久之後,陳凡意識回體,全身舒爽,功力完全恢復,雖說沒有增長,但陰陽兩氣似乎濃厚了一些,光芒更盛,白光中竟然隱含著點點微小的黑斑,心中又驚又喜,驚的是不知是禍是福,喜的是每一次變濃,真氣的威力都會隨之增長,這一次也不例外。

  睜開眼睛,天空大放光明,狂風早已消失,周圍寂靜無聲,東方湧起朵朵彩霞,太陽就要出山了。躍上巨石極目眺望,卻是眼前一亮,山下全是白茫茫的一片,雲霧翻滾,隱隱露出無數座山峰,白綠相間,彷彿一座座孤島,聞著清晨的空氣,看著難得一見的雲海,頓覺心曠神怡,胸懷開闊,忍不住長嘯一聲,龍吟之音久久不散,回音繚繞,雲霧震盪,湧現出一波波白色的浪花。

  良久之後,陳凡開始下山,他知道有桑公千虹照顧,魏目子的事件已經無需擔憂,必須盡快趕往赤荒嶺,與魏梅子等人匯合,但是昨晚的奔跑太過緊張,根本不知現在身在何處,不知此山距離赤荒嶺有多遠。

  按照記憶,陳凡估計兩人最起碼奔跑了三、四千里,應該早就超出了赤荒嶺的範圍,也許是南方兩千里之外,不由暗暗一笑:「只要到了山下一切都好辦,詢問他人即可,何必自尋煩惱。」

  此山異常陡峭,而且又高又大,陳凡用了小半個時辰方才到達山腳,仰頭一看,太陽已經升起,億萬道陽光照耀萬物,山腰雲霧繚繞,山頂隱藏在雲霧之中,流光異彩,神秘莫測,再察看四周,森林密佈,每一棵都是參天大樹,鬱鬱蔥蔥,樹幹上蔓籐纏繞,錯落有致,爭先恐後地向上生長,天空中飛鳥齊鳴,叢林裡群獸怒吼,遠處的群山層層疊疊,連綿不斷,完全是一片人跡未至的原始狀態,彷彿置身於遠古時期的洪荒年代。

  陳凡躍上樹頂,忽覺空氣中隱含異味,密林中也飄浮著淡淡的輕煙,心中一驚:「難道這就是南疆的瘴氣?」 雖然沒有頭暈目眩的現象,但他知道瘴氣非同小可,據說不少丹師因為過於自信而吃了大虧,甚至於命喪於此,當即服下娰虎生的驅毒散。

  看了看初升的太陽,陳凡深吸一口氣,從森林頂部掠過,朝著正北方向奔去,陰陽兩氣相互交換,神識隨之向外擴展,南疆一向以神秘著稱,奇人異士層出不窮,也許此地就隱藏著一位丹師高手,不敢有絲毫大意。

  這一路非常順利,到了中午時分,已經翻過三座大山,穿越兩片大森林,一口氣跑了六、七百里,但是卻大感失望,沒有發現任何人類的氣息,心中暗道:「難道這裡確實是一個千里無人區?」

  登上一座山崗,陳凡神情一愣,山下的叢林中似乎有人正在奔跑,頓時喜出望外,喃喃自語道:「嘿嘿!不管他是什麼人,有人就好!」不過很快就大吃一驚,此人是一位合氣後期的高手,明顯受了內傷,腳步稍稍輕浮,氣喘噓噓,但是速度快如流星,不一會兒,後面又出現兩個人,也是合氣後期,他們正在奮力追趕前面的那人。

  陳凡心念急轉:「這裡肯定有一個修士門派,不知道這三人是什麼身份,也許是師兄弟之間的內部爭鬥,也許正在清除叛徒,也許是敵人入侵,現在不能冒然現身,否則很有可能產生誤會,不僅弄巧成拙,還會憑空樹下強敵,那位丹師門主能夠有幾位合氣後期弟子,肯定是極為了得,如果他聞訊趕到更加麻煩。」思索良久,又有些猶豫不決:「離得太遠聽不清楚,很難弄清事件真像。對!還是走近一點。」隨即向三人飄去。

  三人都是從西向東奔跑,前後相距七、八里,陳凡一口氣飄出數十里,直接趕到他們的前面,隱藏在一棵大樹頂守株待兔。

  逃跑的那人身手非常靈活,在叢林中不斷改變路線,時而穿梭於密密麻麻的枝葉,時而躍上樹頂,手抓樹枝瞬間飄過百米,動作靈活得不可思議,如同水中的魚兒,又像身手敏捷的猿猴,不過,他畢竟受傷在先,速度越來越慢,追兵也越來越近,知道很難擺脫困境,忽然跳上一棵大樹,轉眼間連換幾十棵,最後收斂全部氣息,蜷縮在一棵大樹的支杈上一動不動,與陳凡只有六、七十米的距離。

  陳凡看到那人的後背,身材非常矮小,估計不足四尺高,腰間捆紮著一小塊破破爛爛的獸皮,幾乎是全身赤裸,不過,從頭到腳沒有一塊完好無缺的皮膚,每一寸肌膚都是傷痕纍纍,一道道新傷舊疤密密麻麻,縱橫交錯,很多地方血肉模糊,觸目驚心,但可以看出他皮膚黝黑,體格極其健壯,隆起的肌肉飽滿堅硬,如同一塊塊鐵疙瘩,蘊藏著強大的力量,光禿禿的頭頂好像刻著一個小字,左手緊握著一根三尺長的樹枝,前端異常尖利。

  後面兩人的速度也是極快,但已經失去了那人的氣息,立即停下身形,站在氣息消失的地方四處張望,他們身穿寬袖長袍,頭紮髮髻,完全是普通修士打扮,其中一人身材魁梧,臉上佈滿了橫肉,高舉一根八尺長的黑色鐵棍,厲聲吼叫道:「黑皮,你這個下賤的狗奴才,膽大包天,竟然以下犯上,打死五爺,快給三爺滾出來。」吼聲運足了功力,如同炸響了一顆驚雷,震耳欲聾,傳出數里,四周的樹葉飄落一地。

  幾分鐘後,密林中依然沒有動靜,此人異常惱火,又欲大喊大叫,另一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聲如蚊蠅:「三師弟,不要著急,他已經受了傷,根本跑不遠,肯定躲藏在附近地區,為兄在這兒穩住他,你悄悄地到周圍搜索。」此人瘦弱細長,臉色蠟黃,手執一把三尺寶劍,一雙咕碌碌的小眼睛不停地轉動,閃爍著陣陣寒光,嘴角露出一絲陰笑。

  三師弟似乎對此人非常信服,擠出一絲難看的笑容,聲音壓得很低:「小弟明白,二師兄小心一點,狗奴才非常狡猾,而且功力不在咱們之下,五師弟稍一疏忽大意,轉眼間就栽在他手裡。」不由目露凶光,渾身殺氣騰騰,咬牙切齒地說道:「哼!我要將他碎屍萬段。」

  二師兄卻是自信十足,神色傲然,輕笑道:「放心吧,老五平時就狂妄自大,死得活該,對付這樣的狗奴才小意思,嘿嘿!手到擒來。」三師弟連連點頭,悄無聲息地消失在密林中。

  二師兄輕咳一聲,語氣變得非常柔和:「黑皮,二爺在此,你不要害怕,我們沒有任何惡意。師父已經說了,五爺的死不是你的錯,那是他學藝不精,嗯!你早就知道咱們赤血門的規矩,無論他是誰,只要是在比鬥過程中出現傷亡,一律不予追究,哈哈!你還是出來吧,跟二爺回山吧。」

  停了片刻,二師兄在四周轉來轉去,不斷徘徊,嘴裡自言自語道:「師父剛才還滿口誇獎你,說你資質好,沒想到一個奴隸竟然無師自通,僅憑一些不完整的口訣,就能練到這麼高的境界,不簡單,他老人家甚至於想收你為徒。天啦!這是破天荒的大事,一步登天,從奴隸變成入門弟子,聽師父的口氣好像要將你直接升為內門,成為堂堂的九爺,不過,確實有這個資格,就連二爺我也不是你的對手,也許明年大比之後,你就會成為二爺,我嗎?就降為三爺了,嘿嘿!見了你還得恭恭敬敬地問候一聲,多麼威風!」

  他說得非常緩慢,幾乎是一字一頓,方圓數里都聽得一清二楚,一邊說一邊施展神識察看四周的動靜,黑皮卻是無動於衷,依然趴在那兒紋絲不動,如同一段枯木毫無生氣,皮膚上的鮮血已經凝固,結成一塊塊血疤。

  那位三師弟從西面開始,在十里範圍內仔細搜索,每一棵樹都不放過,一刻鐘後已經搜查了將近一半,距離二師兄只有百米。二師兄不由暗喜,慢慢地向東面走去,雖然嘴裡還在叨念著,但神情緊張,高舉長劍,全身戒備,很快就到達黑皮隱蔽的那棵樹下。

  二師兄剛剛離開大樹五、六米,黑皮驟然暴起,左手一揮,樹枝以閃電般的速度急射而出,直擊二師兄的後心,與此同時,自己也猛撲過去,身手矯健之極,好像是一隻正在狩獵的獵豹。

  二師兄雖然措手不及,但他畢竟也是一位合氣後期的高手,反應極快,立即感應到一道強烈的勁氣洶湧而來,身形急轉,長劍迅速舞動,在身後布下了一層厚厚的劍幕,「轟」的一聲巨響,劍幕消失,樹枝粉身碎骨。

  二師兄手臂發麻,胸口一悶,正欲收迴盪開的長劍,忽見一道黑色的閃電接踵而至,氣勢洶洶,勢不可當,瞬間即至,心中頓時大駭,慌忙後退,卻為時已晚,勁氣擊中胸膛,隨著一聲淒厲的慘叫,瞬間飛出了十幾丈,狠狠地撞擊在一棵大樹上,然後反彈數米,落到地面,狂吐幾口鮮血,軟綿綿地仰面躺倒,胸膛鮮血直流,兩眼斜視著黑皮,好像仍然無法想信眼前的事實。

  黑皮雖說偷襲得手,但也是手腳發軟,兩人的功力畢竟是相差無幾,況且他受傷在先,只剩下五成功力,這一擊已經耗盡了全力,更加糟糕的是,耳中傳來三師弟的怒吼聲:「好你個狗奴才,膽敢在背後下此毒手。」緊接著身後刮起一道狂風。
huro 發表於 2007-12-12 12:20
(前傳)第六篇 南疆風急 第八節 赤血門主

  三師弟的鐵棍氣勢極盛,十丈範圍內勁氣縱橫,橫掃一切,黑皮早已力竭,根本無力躲閃,唯有向前撲倒在地,連滾數丈,仍然被鐵棍的末端擊中後背,「轟!」同樣飛出了十幾丈遠,撞擊在一棵大樹上,落回地面後軟癱在地上一動不動,已經變成一個血人,口鼻中的鮮血更是如同噴泉一般止不住地流淌。

  三師弟右手使勁一頓,「咚」的一聲巨響,將鐵棍狠狠地插在地上,得意洋洋,放聲大笑道:「狗奴才,還想跟三爺鬥?哈哈!三爺早就知道你藏在這裡,剛才只是耍耍你。」黑皮血糊糊的臉上恐怖可怕,彷彿一個來自地獄的厲鬼,目光中卻沒有絲毫痛苦,只有沖天的仇恨與怒火。

  三師弟不禁火冒三丈,忽然聽見二師兄發出一絲微弱的聲音,扭頭一看,二師兄滿臉污血,奮起餘力舉起顫抖的右手,艱難地指向黑皮,嘴唇微微抖動,似乎在說:「殺了他,給我殺了他!」

  三師弟卻露出一絲神秘的笑容,拍拍手說道:「二師兄,感覺怎麼樣?嘿嘿!聰明絕頂的二師兄,居然栽在一個狗奴才手裡,天下奇聞,不知是咱們赤血門的恥辱?還是你自己聰明反被聰明誤?哈哈!你放心,我當然會殺了他,不過第一個要殺的卻是你。哼!成天指手畫腳,自以為聰明過人,別人都是傻瓜,我早就看你不順眼。」說著拔起鐵棍走過去。

  來到二師兄面前,看著他驚恐的目光,三師弟覺得心情非常舒暢,長笑一聲:「二師兄,下輩子好好做人吧!」舉起鐵棍正欲砸下,突然停在半空一動不動,好像被點中穴道似的,全身僵立,好半天方才反應過來,放下手中的鐵棍,臉上堆滿了笑容:「二師兄,別害怕,嘿嘿!小弟只是跟你開個玩笑。來!小弟給你療傷。」正欲取出懷中的丹藥,忽覺後心劇痛,隨即失去了所有知覺。

  踢開三師弟的屍體,陳凡搖頭歎道:「邪門歪道!看來他們師徒都是一路貨色。嘿嘿!好險,好險!」剛剛隱蔽不久,陳凡發現遠處出現了一位丹師高手,氣息特別強大,已經修至化丹初期,比莫季子厲害百倍,此人並沒有靠近叢林,而是停留在數十里外,用神識監視三人的一舉一動,所以陳凡不敢輕舉妄動,立即收斂氣息,晉入心鏡通明,眼睜睜地看著黑皮被擊倒在地,雖然心急如焚,卻是無能為力,三師弟準備殘害師兄時,此人傳音制止後迅速離去,由此可見,此人肯定是二師兄兩人的師父,也就是赤血門主。

  陳凡首先察看黑皮的傷勢,發現他後背的骨頭幾乎全部碎裂,內臟也全部已經破裂,瞳孔渙散,氣若游絲,奄奄一息,正常情況下早已氣絕,只是憑借一股極其強大的精神力量支撐到現在,臉上的鮮血如同一個紅色的面具,遮蓋住真面目,但嘴巴微動,眼中露出深深的感激。

  陳凡的心裡極為沉重,不由自主地流下了眼淚,身形一閃,片刻之後拎著那兩人的頭顱放在黑皮的面前,黑皮的眼中閃出一絲神采,似乎感到非常欣慰,緊接著又露出深深的悲哀,不知是為他們的死亡還是為自己的命運。

  看著他漸漸暗淡的目光,陳凡心中一動,迅速取出續命草,摘下一片針葉連嚼幾下,在他嚥氣之前強行塞入嘴巴,緊接著輸入一道真氣催動藥力,針葉轉眼間就散發出一道祥和的氣息,瞬間擴散到全身,將所有受傷的部位全部包裹起來。

  緊張地觀察他體內的變化,陳凡眼中充滿了深深的憐憫:「難怪他始終一聲不吭,唉!好一個可憐人!厚土的奴隸千千萬萬,不知是否都是如此悲慘?」剛才餵藥時發現黑皮的嘴裡只有兩顆向外突出的虎牙,其它牙齒都被連根拔起,而且沒有舌頭,根部有一道整齊的傷口,顯然早已被利刃割去。

  不一會兒,黑皮體內的血液開始循環,心臟開始重新跳動,不過,神智也開始模糊,進入昏迷狀態。陳凡長舒一口氣,喜悅中帶有一絲擔憂:「看來命是保住了,續命草確實名不虛傳,但願不要出現老七那樣的副作用。」扒下二師兄兩人的長袍,將黑皮全身擦拭一遍,卻見他頭頂烙著一個「奴」字,被染成白色,整個腦袋也是傷痕密佈,相貌非常恐怖。

  「唉!」陳凡又是輕歎一聲,取出一瓶補骨膏,將所有的外傷塗抹了一遍,並用長袍將他緊緊包裹,環顧四周的戰場,正欲清除痕跡,猛然一驚:「他又來了!」抱起黑皮瞬間飄出數百米,隱藏在一棵大樹的枝葉間。

  不到一分鐘時間,一條身影急射而至,此人身高體胖,白白淨淨,身穿血紅色的長袍,背插一把兩尺半的寶劍,站在兩具赤裸裸的屍體前面,看著眼前的慘狀,不由目瞪口呆,渾身冰涼,揮舞著雙手,仰天怒吼:「誰幹的?到底是誰幹的?是哪個狗雜種?」聲音傳出數十里,整個森林好像都在顫抖。

  此人原本慈眉善目,轉眼間變得異常猙獰、目露凶光,咬牙切齒,狠狠地說道:「老二、老三,不管是誰幹的,竟然惹上了赤血門,為師一定會為你們報仇血恨。」

  不過,他很快就平靜下來,彎腰摸摸地上的鮮血,尚有一絲餘溫,察看所有的傷口,似乎若有所思,立即挺起身來,躍上一棵樹頂四周張望,兩道凌厲的目光有如實質,迅速向叢林深處掃視,神識擴展到極限,搜索方圓數十里範圍內的所有地區。

  陳凡還是老辦法,將黑皮包裹在真氣罩裡,收斂氣息,晉入心鏡通明,如同兩段枯枝毫無生氣,只是赤血子的眼光太過凌厲,全身皮膚被刺得稍有疼痛。

  許久之後,此人大失所望,神情沮喪,但怒氣更盛:「王八蛋,殺了人一走了之,我就不信,哼!一會兒功夫你就能跑出赤血嶺?」寶劍憑空一揮,光芒四射,耀眼奪目,萬道劍氣噴薄而出,發出「絲絲」的輕響,隨即向北飄去。

  陳凡雖然距離劍氣有數百米遠,但已經感到其威力極為驚人,赤血門主飄出三十多里之後,原地傳來陣陣「轟轟」的巨響,上百棵參天大樹應聲而倒,只剩下一墩墩半人高的樹樁。

  陳凡驚駭不已,此人手裡是一件寶器,這一劍最多使用了五成功力,若是全力施展,威力還會增加數倍,他不敢輕舉妄動,依然屏住氣息趴在樹枝上,心中有些疑惑:「赤血嶺與赤荒嶺只有一字之差,難道他與赤荒殿有什麼淵源?」

  沒多久,極遠處隱約傳來那人的嘯聲,滿含極端的憤怒,說明他還是一無所獲,嘯聲連綿不斷,從東到西,從南到北,並且傳來一陣陣巨響,他已經狂暴到極點,不顧一切地毀壞森林。

  過了半個時辰,西面出現數十個氣息,其中六人是先天高手,他們分成三組,從南、北、西三個方向進行拉網式搜索,而赤血子卻消失得無影無蹤。

  陳凡暗暗叫苦,他們都是赤血門弟子,搜查得特別仔細,每一棵樹都要從上到下察看一遍,雖然極其緩慢,但非常有效,那赤血門主肯定也收斂了氣息,躲在暗處監視林中的變化,好像一條隱匿的毒蛇,稍有異動立即發出致命的一擊。

  太陽漸漸西下,陳凡「看」到幾個弟子越來越近,距離自己不足千米,赤血門主耐心十足,依然沒有出現,知道一場惡戰已經不可避免,雖說幾乎沒有勝算,但絕不能束手就擒,心中開始謀劃脫身之計。

  天色越來越暗,其中一組弟子們已經近在眼前,陳凡將心一橫,正要暴起發難,突然間遠處傳來陣陣號角聲,急促而慌亂,很快就嘎然而止,那些弟子立即停下了腳步,回頭四顧,不知所措,其中一人大喊道:「不好,山上出事了!」另一人尖叫道:「天啦!那是動亂的信號!一定是那些下賤的奴隸正在暴動!」

  所有人都開始驚慌失措,七嘴八舌地說道:「山上好像只留下五個人。」「羚師弟他們只有引氣期,肯定完了。」「天啦!千萬不要再出現第二個黑皮!」「那些狗奴才很厲害,咱們快回去鎮壓,再晚就來不及了!」眾弟子的聲音開始顫抖。

  「住嘴!」一位合氣初期弟子匆匆趕來,大吼道:「誰敢再吵?擾亂軍心者斬!」眾人驚若寒蟬,立即鴉雀無聲,此人語氣冰冷:「黑皮是一個特例,上師只想拿他做試驗,其他狗奴才都不會修煉功法,雖有數千人之多,卻是不堪一擊。」然後一掃眾人,厲聲叫道:「上師有令,停止搜索,立即回山殺光那些狗奴才,一個不留!」

  所有弟子頓時興奮起來,目光瘋狂,揮動長劍齊聲叫道:「對,全部殺光,那些狗奴才現在膽子越來越大,絕不能心慈手軟。哈哈!咱們走,比一比誰砍下的人頭多?」一轟而起,帶著渾身的殺氣向東奔去。

  森林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但陳凡還是一動不動,因為他沒有感應到赤血門主的氣息,說明這個老狐狸依然隱藏在附近,現在就是比雙方的耐心,誰堅持到底,誰就能笑在最後。

  天上群星閃爍,密林中卻是漆黑一團,時不時傳來陣陣鬼叫聲,偶爾有一些動物來回奔跑,夜間覓食的貓頭鷹掠過一條條黑影,寒風吹過,讓人心驚肉跳。

  半夜時份,陳凡心中一動,數里外出現一條身影,很快就來至白天的戰場,一道寒光閃過,十幾隻正在飽餐兩具屍體的野獸輕嗚一聲,血肉橫飛,看到已經殘缺不全的弟子,赤血門主輕歎一聲:「唉!看來他真的跑了!」隨即飄然而去。

  陳凡依然如故,不動聲色,果然不出所料,不到半個時辰,赤血門主又飄然而至,這一次極為狂暴,揮動寶劍吼叫道:「你到底是誰?***,老子即便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將你碎屍萬段。」連吼數聲之後,忽然靜立不動,沉默良久,咬牙切齒地說道:「大師兄,這幾天好像是你的壽辰吧?哼!你的恩德小弟終生難忘,小弟前去給你一個驚喜,哈哈!送給你一個天大的壽禮。」語氣陰毒,笑聲悲憤慘烈,似乎滿懷徹骨的仇恨,然後悄無聲息地消失得無影無蹤。

  陳凡疑惑萬分:「壽辰?難道他說的是赤霞子?但是魏老哥哥與羅秀生介紹南疆各門派時,從來沒說過有一個赤血門,難道他們從來不在修士界走動?不對,他應該是一位成名以久的老前輩,但是為什麼默默無聞呢?」陳凡越想越糊塗,只好不去想它,又等待了一刻鐘,確信赤血門主已經遠去,小心翼翼地收回真氣罩,卻是猛然一驚,黑皮全身滾燙,溫度高得驚人,黝黑的皮膚變成了深紅色,五臟六肺基本癒合,碎裂的骨頭也開始粘合,血液流動極其緩慢,心臟每一分鐘輕輕地跳動一次,體內瀰漫著一種既祥和又怪異的氣息,似乎浸入了每一個細胞。

  陳凡百思不得其解,這種症狀與華方元幾乎完全一樣,暗自歎道:「只能聽天由命,唉!是禍是福看他自己的運氣。」神識一展,摟著黑皮向北奔去。

  為了盡快離開赤血嶺,陳凡使出全部功力,陰陽兩氣同時運轉,速度幾乎到達極限,不知翻過幾座高山,穿越幾座大森林,直到筋疲力盡,在一座小湖邊停下了腳步。

  此時,太陽剛剛升起,上百隻野鹿早早佔領了湖畔,四周密林薄霧繚繞,飛鳥齊鳴,聞著清新無比的空氣,陳凡心情非常愉悅,躍上一棵大樹,神識擴展到極限,方圓數十里之內沒有人類的氣息,長舒一口氣,將黑皮放在身邊,服下丹藥,就地入定了。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陳凡出定醒來,全身舒爽,左手抱住黑皮躍至湖畔,右手微抬,一隻野鹿悄然倒下,鹿群一轟而散。

  輕掬一口湖水,涼透心頭,將黑皮全身清洗一遍,道道傷痕更加顯目,慘不忍睹,讓人心酸,久久不能平靜,重新塗上補骨膏,包裹妥當之後點上一堆篝火,開始清理野鹿。

  聞著裊裊香味,陳凡一邊撥弄著烤肉,一邊思考下面的行程,明天就是赤霞子大壽之日,最遲今晚必須趕到赤荒殿,半夜奔跑了不下上千里,此地距離赤荒嶺應該不會太遠,猛然心中一跳,就在剛才略一出神的瞬間,數十里外出現了三位修士,而且發現了自己,正向湖邊快速趕來,已經來不及躲避。

  陳凡驚駭失色:「難道是赤血門主追上來了?」騰的一下站了起來,隨即又緩緩地坐下,心中大定,來人中一位是實丹後期的丹師,兩位是合期初期的高手,應該是師徒三人路過此地。

  片刻之後,三人飄然而至,見到陳凡悠然自得地啃著烤肉,那位丹師拱手說道:「這位道友,老夫有禮了!」舉止優雅,聲音非常柔和。

  陳凡抬頭一看,此人眉發花白,眼角皺紋隱現,但面如冠玉,目光炯炯,後背一口三尺寶劍,身穿一件嶄新的藍色道袍,一絲不苟,氣度非凡,另外兩人身材魁梧,闊面大耳,腰插寶劍,威風凜凜,恭恭敬敬地站在後面,神色嚴肅,不苟言笑,只是眼角露出一絲笑意,目光中帶著掩飾不住的野性。

  陳凡不敢怠慢,放下烤肉,連忙起身作一長揖,朗聲說道:「不知前輩駕臨,晚輩失禮。」見他臉上露出矜持的微笑,於是繼續說道:「晚輩華中生,不知前輩是哪一派的宗師?」

  此人神色稍稍傲然,點頭說道:「老夫秦陽子,乃秦門門主,他們是老夫的兩位弟子秦河生與秦水生,不知道友何門何派?令師何人?」

  陳凡微微一笑:「晚輩無門無派,逍遙自在,不過,現為羅門監事。」忽然面露喜色,拍手大笑道:「原來是自己人,真沒想到,哈哈!太巧了!」

  秦陽子一愣,疑惑地問道:「咱們好像以前從沒見過面,就連道友的道號,老夫也是初次耳聞,何出此言?」

  陳凡擺了擺手,指著地面的岩石說道:「秦老前輩,先請坐,待晚輩慢慢道來。」秦陽子長袖一拂,撣去上面的塵土,緩緩地坐下,兩眼緊盯著對面的陳凡,目光凌厲,秦河生兩人依然站在他身後,神情戒備,彷彿是兩個盡忠盡責的保鏢。

  陳凡微微一笑,拱一拱手:「晚輩與令徒秦湖子,以及魏梅子等五人已經結為生死兄弟,晚輩是老六,此外,魏目子稱晚輩為老弟,晚輩叫他一聲老哥哥,如此說來,咱們豈不是自己人?」

  三人滿臉驚訝,秦陽子還是感到不解:「湖兒,不!嗯!老夫知道秦湖子道友與其他四人結義之事,不過,好像只有五人,哪來的老六?道友又如何與魏老哥相識?」

  聽了他對秦湖子的稱呼,陳凡立知秦陽子為人比較方正,不由說道:「有緣千里來相會。嘿嘿!五位兄長結義在先,晚輩剛剛加入,與老哥哥也是一見如故。」接著從頭到尾詳細講述了事件的經過,只是隱瞞了桑公千虹的身份和赤血嶺的事件。

  三人頓時信了十分,態度立即大變,秦陽子眼中精光閃爍,滿臉笑容,拱手說道:「魏老哥沒事就好!老夫...在下...嗯!秦某方才失禮,請華道友見諒!」然後招呼兩位弟子:「你們過來,見過華師叔!」

  秦河生兩人也是喜上眉梢,咧開大嘴,拱手作一長揖,恭恭敬敬地說道:「晚輩見過華師叔!」陳凡見秦陽子連換三種自稱,心中暗暗一笑,連忙起身挽起他們的手,說道:「兩位師弟不必多禮,咱們以兄弟相稱即可。」

  秦陽子搖了搖頭,語氣堅決:「道友不必客氣,修士界老規矩,達者為先,境界為先,只要脫離了氣道,從前的關係一律無效,只能以境界劃分輩分,即便是父子也是如此,道友也不必稱我為前輩,叫一聲道友就行。」

  陳凡並不爭辯,拉著他們的肩膀強行按在兩側石頭上,呵呵笑道:「好!就按前輩...道友,不,秦老哥所言。兩位賢侄,既然是一家人就不必拘束,來!坐下吃點鹿肉。秦老哥,小弟剛剛烤熟,咱們一起吃。」給他們每人遞上一隻鹿腿。

  秦河生兩人拿著黃燦燦的鹿腿,一陣肉香撲鼻而來,心裡癢癢卻不敢動口,眼巴巴地盯著師父,秦陽子微微一頓,點頭說道:「好,咱們吃吧,謝謝道...華老弟。」帶頭吃了一口,兩弟子喜形於色,緊接著大嚼起來。

  秦陽子的每一個動作都非常文雅,細嚼慢咽,不慌不忙,氣質高貴,而兩弟子卻截然不同,這一頓如流星趕月、風捲殘雲,當陳凡吃完鹿腿之後,他們已將其餘的鹿肉一掃而空,陳凡看得目瞪口呆,秦陽子臉色微變,似乎有些尷尬,嘴巴動了動始終沒有吭聲。

  秦河生兩人拍拍肚皮,感到心滿意足,秦陽子輕咳一聲,放下僅吃了幾口的鹿腿,吶吶地說道:「劣徒無知,有傷大雅,老弟見笑了!」陳凡大笑道:「兩位賢侄食量驚人,在下佩服!老哥哥不要多心,想吃就吃,想說就說,方為男兒本色!」

  秦河生師兄弟如見知音,咧開大嘴笑出聲來,秦陽子瞪了他們一眼,兩人縮了縮脖子,一溜煙地跑到湖畔喝水,秦陽子無奈地搖了搖頭,隨即說道:「老弟好快腳程,半夜急行千里,一口氣跑到了南赤荒,這裡距離天荒城只有三百多里。嗯!老哥我也是前去拜壽,咱們正好同行。」

  陳凡一怔,不由喃喃自語:「這裡是南赤荒?」突然一拍大腿,大笑道:「太好了,小弟正愁無人指點路線,當然求之不得。嘿嘿!幾位兄長都在擔心魏老哥,小弟是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即趕到赤荒嶺給他們報個平安。」

  秦陽子取出手絹仔細擦乾嘴巴,點頭說道:「咱們現在就走,中午時份肯定能趕到天荒城。」

  陳凡當即起身,拎起黑皮,扭頭看看湖邊的秦河生師兄弟,大聲招呼道:「兩位賢侄,開路了!」
huro 發表於 2007-12-12 12:21
(前傳)第六篇 南疆風急 第九節 小人擋道

  無意中碰到自己人,而且距離天荒城僅有三百多里的路程,大家的心情都非常輕鬆愉快,秦河生師兄弟一溜煙地跑在前面,相互打打鬧鬧,說說笑笑,時不時回頭瞧瞧師父的臉色,又偷看陳凡手中的黑皮,秦陽子飄動的姿勢還是那麼優雅,不緊不慢地與陳凡走在一起,只是兩人都沉默不語,氣氛有些沉悶。

  陳凡知道他們早就對黑皮感到特別的好奇,雖說用道袍緊緊包裹,可是依然能夠看出裡面是一個人。秦陽子修養極佳,不會管別人的私事,陳凡不主動說他絕對不會過問,兩位弟子卻是心中癢得難受,如果不是師父在此,他們肯定是一見面就大聲追問,現在只能帶著滿腹疑惑,將湧到嗓子眼的話強行嚥下。

  陳凡考慮再三,始終猶豫不決,他當然知道無法隱瞞黑皮的存在,但此事非同小可,赤血門主修為太高,在黑皮清醒之前盡量不能讓更多的人看到其真面目,更不能透露其真實來歷,否則人多嘴雜,一旦事件敗露,所有人都將受到牽連,而且秦陽子等老前輩的經驗極其豐富,見多識廣,眼光銳利,如果見到黑皮的狀況,也許立馬就能判斷出他已經服下續命草,無論怎麼解釋也很難自圓其說。

  數十里之後,大家走上了官道,寬達五、六丈的路面使用厚厚的青石板鋪蓋,平緩舒坦,可容數輛大車並排同行,路上車水馬龍,行人絡繹不絕,除了商旅之外,還有大量奴隸,他們衣不避體、骨瘦如柴,都被繩索串在一起,奴隸主乘坐豪華馬車在前快速奔跑,一些地位較高的家奴騎著馬匹來回跑動,揮舞長鞭大聲斥責,有一位奴隸因為左腳受傷而影響了速度,家奴毫不猶豫地抽出鋼刀砍下他的腦袋,將屍體拋棄於路旁之後繼續前進,所有人包括秦陽子師徒在內早就司空見慣,對此視而不見、無動於衷,那些奴隸自己也是兩眼空洞無光,似乎已經麻木不仁。

  這裡的凡人與其它地方一樣,見到修士異常崇敬,無論是什麼身份都行禮讓道,一些奴隸主甚至於恭恭敬敬地邀請四人上車同行,秦河生師兄弟頗為心動,秦陽子卻婉言拒絕,又擔心兩位弟子惹事生非,傳音讓他倆停下來與自己一起趕路。

  官道兩側還是群山聳立,森林茂密,河流眾多,許多河谷、山坳上建立了不少凡人村鎮,大的有上萬人的規模,小的只有幾戶人家,越往北越是密集,規模也越來越大,有些集鎮估計不下於十萬人口,相當於一座中小型城市。

  但是,其時正逢百年難遇的乾旱,沿途幾乎所有的中小河流均已見底,大量的農田被拋荒,一些小型村莊只剩殘亙斷壁,雜草叢生,空無一人,村民們早已集體逃荒、遠走他鄉,餘下的平民也是面黃肌瘦、神情憔悴不堪,添著乾裂的嘴唇,有氣無力地盯著天空,祈禱老天開眼,憐憫萬物生靈,趕快下一場及時雨,哪怕是幾滴小雨點也行。

  將近正午時份,官道穿越幾座高峰蜿蜒而過,眾人眼前一亮,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腳步,一座雄偉壯觀的城池遙遙雄矗,城牆如帶,黝黑如鐵,高達一、二十丈,迤邐延伸上百里,城頭箭樓林立,旌旗飄飄,獵獵招展,下面共有一正兩偏三座城門,雖說還有十多里遠,但四人眼力驚人,可以清晰地看到中間正門頂部刻有三個剛勁有力的大字——天荒城,城下是一條百十米寬的護城河,聽說它由一條天然河流改建而成,此城四面八方完全被群山包圍,山峰層層疊疊,連綿不斷,這裡是一座面積龐大的山谷。

  陳凡流落厚土這麼長時間,第一次來到鼎鼎有名的大都市,心中充滿了期盼,扭頭看了看秦陽子,他也轉頭正欲說話,兩人對視一笑,秦陽子首先開口說話:「華老弟,前面就是天荒城,萬山客棧坐落於城西的通商大街,在南疆頗有名氣,諸位道友應該正在裡面等候。」

  陳凡微微點頭,曾經聽羅秀生介紹過天荒城,此乃南疆第一大雄城,方圓百里、人口百萬,其規模在整個厚土也能排在前三位,出了北面的城門向西北方向七、八十里即為赤荒山,赤荒殿就坐落於其中,周圍千里範圍內又統稱為赤荒嶺。

  兩弟子興奮不已,秦河生忍不住得意洋洋地插話:「弟子等十年前一起來過三次天荒城,嘿嘿!真是太熱鬧了,簡直是人山人海,第一次感到特別好奇,咱們花了一整天時間將所有街道逛了一遍,看得眼花繚亂,回去時還差點迷了路,哈哈!華師叔,壽禮結束之後,弟子陪同您在城裡玩幾天。」

  陳凡輕笑道:「謝謝兩位賢侄,為叔求之不得,不過,這一次來去倉促,時間太緊,恐怕要等下次了。」兩人大失所望,正欲繼續吹噓從前的經歷,忽見師父瞥了他們一眼,慌忙縮起了脖子一聲不吭。

  俗話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師徒三人性格截然不同,走在一起相映成趣,兩弟子性格粗獷,野性十足,率意行事,秦陽子卻是極有耐心,循循善誘,但是無論如何教誨,他們表面上唯唯諾諾,骨子裡還是一切照舊,陳凡心中一樂,想了片刻,對秦陽子說道:「小弟初來咋到,進城之後,還得靠老哥哥指點。」

  秦陽子卻是滿臉歉意:「老弟,不好意思,老哥哥有要事要辦,進城後必須分開,不能與你一起前往萬山客棧,望老弟見諒。」陳凡一愣,隨即笑道:「無妨,小弟詢問其他人即可。」

  說話間,眾人已經來到護城河邊,卻見凡人都是從左側的偏門通行,中間的正門冷冷清清,百十名全身武裝的士兵也分成兩隊,都是頭戴鋼盔,身穿戰甲,一身全黑,刀劍出鞘,左側的一隊正嚴密查問進城的凡人,吆三喝四,威風凜凜,殺氣騰騰,另一隊則無精打采地站在正門外,一位身材矮小的修士懶洋洋地坐在太師椅上閉目養神。

  穿過護城河上的橋樑,秦陽子則帶領大家走向正門,那位修士睜開眼睛,目光混濁陰暗,白多黑少的眼珠不停地轉來轉去,他大模大樣地站起身,漫不經心地拱了拱手,神情倨傲,臉上堆出一絲假笑:「晚輩娰寇元,不知前輩是否前來拜壽?是哪一派宗師?」

  秦陽子拱手回禮道:「在下是秦門秦陽子,因門中事務纏身,以至於姍姍來遲,望道友見諒。」接著左手一擺,介紹其他三人:「這位是羅門監事華中生,羅門家主已經在萬山客棧等候,嗯!這兩位是小徒秦河生、秦水生。」

  娰寇元眼中精光一閃,尖笑一聲:「桀!桀!原來是秦門主,兩位爺昨夜還在叨念著,到目前為止,南疆幾乎所有門派均已到齊,就差秦門主一人,大爺擔心您事務太忙,也許不能親自到場,因此正考慮是否需要再行派人邀請,二爺卻說您是南疆的老前輩,德高望重,絕對不會缺席如此盛事。哈哈!果然不出所料,秦老前輩確實是日理萬機,不過,來了就好,來了就是客。」

  娰寇元有煉氣中期修為,距離先天相差甚遠,在赤荒殿只是一名不入流的外門弟子,但滿臉驕橫,不可一世,話中滿含諷刺與威脅,根本就不把秦陽子放在眼裡,秦河生師兄弟氣得渾身發抖,怒目圓瞪,如果不是師父抓住他們的肩膀,早就當場發作。

  秦陽子面不改色,神態自若,依然彬彬有禮,似乎從來不生氣:「道友說笑了,殿主六甲子大壽是南疆千載難逢的盛會,秦某早就翹首以盼,哪有不參加之理?」

  娰寇元陰陰一笑,扭頭叫道:「麻子,快快準備車馬,送秦老前輩師徒進迎賓館。」一名士兵收回大刀,神色極為恭敬:「謹遵寇爺之令!」然後向秦陽子師徒拱手說道:「三位爺,馬車在城門裡面,請跟小人一起過來。」

  秦陽子和風細雨,說話非常客氣:「多謝小哥!」當即跟隨此人進入城門,臨走時向陳凡使了個眼色,傳音道:「小人擋道,小鬼難纏,老弟盡量忍耐,千萬不要在此生出事端。」陳凡輕輕地點頭,表示心中有數。

  娰寇元上下打量著陳凡,眼中充滿了不屑,態度更是囂張到極點:「你就是那個什麼...羅門監事?叫什麼華...華中生?嗯!你們家主叫羅秀生吧?他好像是昨日到達天荒城,你怎麼今天才來?嗯!對了,空口無憑,你怎麼證明自己的身份?還有,你手裡是什麼人?是不是在咱們赤荒嶺行兇擄人?打開讓寇爺我瞧瞧!」

  晃悠悠的轉了片刻,他又扭頭詢問眾士兵:「咱們天荒城乃南疆第一重鎮,可不是什麼人都可以進來的,大家說對不對?」眾士兵轟然大笑,份份說道:「寇爺說得極是,這小子來歷不明,行蹤詭異,肯定不是什麼好人,寇爺目光如矩,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底細。」

  陳凡微微一笑,一掃眾人問道:「你覺得華某應該如何去證明自己的身份?」娰寇元歪著腦袋瞥了他一眼,帶著一絲狡猾的笑意:「很簡單,寇爺我就辛苦一趟,去萬山客棧詢問一下羅秀生即可,嘿嘿!不過,你小子識相一點,出點辛苦費吧!」

  陳凡神定氣閒,輕笑道:「好商量,要多少?」娰寇元張開左手,得意洋洋:「不多,五百兩黃金即可,嘿嘿!這麼多兄弟在此,只夠咱們晚上喝一頓酒。」士兵們也昂首挺胸,好不得意。

  陳凡暗自一笑:「還真是獅子大開口,六口平民之家一年所得也不過五兩黃金。」一個箭步走上前去,坐在太師椅上蹺起了二郎腿,慢悠悠地說道:「好,咱們就說定了,華某在此等候。」

  娰寇元一怔,隨即厲聲叫道:「快掏黃金,不然你今天的麻煩大了。」陳凡悠然自得,神情輕鬆:「華某有的是黃金,可惜今天沒帶,先欠著吧!下次來天荒城時連本帶利一起還給你。」

  娰寇元臉色一變,勃然大怒,暴跳如雷,指著陳凡大罵道:「好你個華中生,既敢耍弄寇爺,哼!那個破羅門早就在修士界除名,若不是我們殿主寬厚為懷,哪能讓你們苟延殘喘?呸!寇爺我也不稀罕你的黃金。孩兒們,此人行跡可疑,非奸即盜,肯定想冒名頂替混入天荒城,破壞殿主大壽,快快稟報幾位爺...」

  陳凡手指一伸,一道勁氣點上娰寇元的穴道,全身無法動彈,更是痛苦萬分,大汗淋漓,很快就大聲哀叫道:「唉吆,疼死我了!華...華爺爺饒饒命!小...小人有眼無珠,鬼迷心...心竅,華爺爺大人大量,原...原諒小人這...這一次,下...下次再也不...不敢了!唉...吆!」其餘士兵嚇得躲在一邊,左側偏門的那隊士兵和往來凡人卻停下腳步,圍成一圈看熱鬧,指指點點,幸災樂禍,不停嘲笑,此時更是笑得前俯後仰。

  陳凡解開他的穴道,大聲怒斥:「好你個狗奴才,狗眼看人低,居然在此狐假虎威,不僅對秦老前輩狂妄自大,還藉機勒索華某,無用置疑,平時更是無惡不作,赤荒殿的臉都讓你丟光了,若是那幾位爺知道此事,哼!肯定會砍你的腦袋。」

  娰寇元被他的氣勢嚇的渾身顫抖,趴在陳凡腳下伏地不起,痛哭流涕,磕頭求饒:「華爺爺,小人一時糊塗,小人該死,該死!」不停地扇著自己的耳光,只是狠狠地舉起,輕輕地落下,連扇幾十下臉皮還是一片蠟黃。

  陳凡見他眼中閃過一絲寒光,知道他確實是一位小人,心胸狹隘,現在是好漢不吃眼前虧,今後肯定會挖空心思報復羅門,不由露出神秘的笑容:「華某也是通情答禮之人,辛苦費還是應該拿的,五百兩確實太少了,嗯!給你五千兩吧!」

  娰寇元連忙搖頭:「華爺爺,小人不敢!這個......五千兩?您...您說的可是真的?您剛才說過沒帶黃金。」說到最後兩眼放光,垂涎三尺,心中暗暗得意:「嘿嘿!寇爺我還以為你有多麼厲害,哼!咱們赤荒殿的威名可不是吹的,無論你在外多麼威風,到了赤荒嶺只能老老實實、夾著尾巴做人。」

  陳凡微微一笑:「華某確實沒帶,但別人可以替我支付,嗯!娰虎生回來沒有?」娰寇元一愣,臉色突變,小心翼翼說道:「三爺前天已經回殿,負責壽筵期間的安全,您與三爺是朋友?」圍觀人群一聽娰虎生的名字,不約而同地露出驚恐之色,隨即一轟而散。

  陳凡輕歎一聲:「唉!這個臭老虎竟敢在華某面前吹牛,說什麼到了赤荒殿一切都由他安排,沒有人敢找麻煩,華某現在就去找他,這五千兩黃金嗎,嘿嘿!他肯定是乖乖的送過來。」

  還沒等他說完,娰寇元已經軟癱在地,臉無人色,眼中露出深深的恐懼,連滾帶爬地抱住陳凡的大腿,說話語無倫次:「華...華...華爺爺,祖爺...爺,您饒過小人吧!小...人糊...塗,是個大混...蛋,不,是該...死,該死一...萬遍,您千...千萬不能告訴三...爺,三爺知道後肯定會扒...了小人的皮...皮。」聲淚俱下,聲嘶力竭,好像是一個準備押往刑場的死囚,所有的士兵也齊刷刷地跪下,哆哆嗦嗦地哀求:「華爺爺,小人罪該萬死,您放過小人吧!」

  陳凡慢悠悠地說道:「唉!華某心腸太軟,看你們這麼可憐,算了,都起來吧!待會見到老虎我就不提此事。」娰寇元大喜過望,連磕幾個響頭,然後爬起身來,舉起長袖抹去鼻涕眼淚,擠出滿臉的媚笑,點頭哈腰道:「華爺爺是真正的大英雄,小人早就知道您不會和我們計較。」士兵們也份份起身,阿諛之詞不絕於耳:「華爺爺心寬如海,天下第一。」「咱們殿主是天下第一高手,華爺爺肯定是第二高手,只比殿主差那麼一點點。」...

  陳凡輕咳一聲,所有人立即渾身一抖,現場鴉雀無聲,他將黑皮放在地上,說道:「這是華某給老虎的見面禮,你們剛才不是想檢查一遍?好啊,打開吧!」

  娰寇元慌忙鞠躬打揖,哭喪著臉說道:「華爺爺,小人不敢,您老人家大仁大義,饒過小人吧!」陳凡兩眼微閉,慢吞吞地說道:「既然如此,華某就不為難你了。不過,有件事還得麻煩你一下。」

  娰寇元喜出望外,拍了拍胸膛,忙不迭地說道:「華爺爺請講,無論什麼事件,小人都會盡心竭力辦到,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為華爺爺辦事死而無憾。」接著得意洋洋地炫耀:「六爺現在負責迎賓館,他老人家對小人言聽計從,嘿嘿!小人可以讓羅門入住迎賓館,那裡面要什麼有什麼,比外面的破客棧強多了。」

  陳凡心中一動,不由輕笑道:「沒什麼大事,華某的這份見面禮比較特別,嗯!唯一的缺點就是太招人耳目,你去找一隻同樣大小的木箱,表面不需要好看,越舊越好,明白嗎?」

  娰寇元似乎恍然大悟,連連點頭:「小人明白,嘿嘿!三爺修為高深、神武過人,但樹大招風,肯定有不少壞人心懷嫉妒,哈!您放心,許些小事手到擒來。」扭頭大叫道:「黃三,你們軍營裡好像有一隻木箱,快給華爺爺拿來,要快!」一名士兵急忙轉身進城。

  娰寇元走到陳凡身後,一面慇勤地給他捶背,一面陪著笑臉:「華爺爺,您稍等片刻,黃三很快就能回來。」陳凡瞇著眼睛享受服務,不經意地問道:「這一次盛會前所未有,很多方面與從前有所不同,嗯!那個迎賓館的接待規格好像也有了變化,是不是這樣?」

  娰寇元連連點頭,說道:「您說得太對了,迎賓館是咱們赤荒殿檔次最高級的賓館,平日能夠入住的都是身份非同一般的高人,最起碼要到達實丹境界,而且必須是一派宗師。但是,這一次殿主格外開恩,只要是丹師都可以入住,嘿嘿!還可以帶著門中弟子一同入住,每個門派一座獨門小院、兩名奴僕,既方便又舒服。只是,羅...羅門...」偷偷地看了陳凡一眼,吱吱嗚嗚地不敢講下去。

  陳凡擺了擺手,大笑道:「但說無妨,哈哈!羅門已經衰落,家主修為太低,沒有資格入住,嘿!整個南疆路人皆知,何必遮遮掩掩?」娰寇元乾笑幾聲:「華爺爺心胸開闊,小人佩服,您如果不嫌棄的話,小人立即與六爺打招呼,讓羅門搬進去。」

  陳凡搖了搖頭,輕蔑一笑:「華某的事無需你費心,哼!我要娰虎生親自邀請,否則華某就一直住在客棧裡。」娰寇元陪笑道:「那是,那是!華爺爺當代高人,與三爺關係非同一般,嘿嘿!三爺如果知道您來了,肯定會出城迎接。」

  陳凡暗自一笑,接著問道:「看來你的能量不小,是個消息靈通人士,嗯!壽宴什麼時候正式開始?」娰寇元看了看四周,將嘴巴貼在陳凡耳邊,細聲說道:「華爺爺,小人聽六爺說過,各門派明早寅時統一前往赤荒山,過時不候,具體程序有專人負責,小人也參加接送。」

  就在此時,黃三拎著一隻木箱氣喘噓噓地跑來,說話上氣不接下氣:「華...華爺...爺,您...試一試,如果您不...滿意,小人再...找一隻。」

  陳凡接過木箱,雖說外表破舊,但非常結實,大小基本合適,含笑誇道:「很好,辛苦你了。」黃三頓時受寵若驚,點頭哈腰,不停地說道:「不辛苦,這是小人應該做的,為華爺爺辦事是小人的榮幸。」

  陳凡將黑皮裝入木箱,起身拍了拍娰寇元的肩膀:「水平不錯,非常舒服,看來你平時經常給幾位爺捶背。」娰寇元滿臉紅光,得意洋洋:「嘿嘿!不是小人自我吹噓,六爺最喜歡小人侍候,只是小人的地位太低,沒有資格服侍三爺。」轉頭吩咐道:「黃三,快備馬車,我要親自送華爺爺去萬山客棧。」黃三點頭應諾,又跑回城內。

  娰寇元滿臉媚笑:「華爺爺,小人在前帶路。」陳凡也不客氣,拎著木箱微微點頭,跟著他進入城門。

  城門裡有一條百十米長的高大通道,中間開有一扇鐵門,門後有一座數百平米的圓頂大廳,應該是戰時的藏兵洞,洞中停留著一輛豪華馬車,從頭到腳全部漆成金黃色,車廂邊緣鍍著一層真金,四匹雄壯的黃毛公馬靜立不動,顯然是訓練有素,娰寇元小心翼翼地打開車門:「請!小人替您駕車。」待陳凡上車後輕手輕腳地關上門,自己又爬上車伕的位置。

  車內非常寬敞,即便是七、八人坐在裡面也不顯擁擠,地上鋪有一層黃色地毯,兩側長座上也蓋著一條厚厚的黃絨毯,細膩柔軟,極為舒坦,陳凡半躺半睡,腦子裡卻浮想聯翩:「娰虎生既然已經回殿,壽筵上就應該能見到,華英元等人估計也在赤荒嶺,唉!是禍是福明日便知...。」

  娰寇元駕馭水平竟然是一流,平穩舒適,幾乎感受不到絲毫顛簸,不知不覺中,外面傳來他的聲音:「華爺爺,到了!」車門隨即被打開,陳凡身形一閃,發現已經站在一個精緻的獨院中,此院約有兩、三百平米,四角各有一隻小花壇,百花盛開、奼紫嫣紅,異香撲鼻,沁人心脾,北面是正堂,東西兩側為廂房,裝飾雖不豪華,但清新素雅,幽靜宜人。

  院中還站著三人,一人是老闆打扮,另兩人是奴僕,他們正對著娰寇元行禮做揖,神情緊張,顯得非常害怕,陳凡微一招手,幾人都小跑過來。娰寇元狠狠地瞪了老闆一眼,躬腰說道:「華爺爺,這裡就是羅門的客房,不過這小子胡說八道,說什麼羅門今早已經搬走,好像去了迎賓館,不可能,沒有您出面,誰敢...」

  陳凡擺了擺手,制止其胡言亂語,示意老闆說話,老闆見他和顏悅色,臉色稍緩:「神仙爺爺,小人沒有撒謊,一大早確實有一輛迎賓館的馬車停在小店外,沒過一會兒,羅門的三位爺爺就上車走了,臨走時留下一個月的房錢,吩咐小人在此等候您,如果您今天能來,神殿明早就會派人接您前去神山。」

  陳凡感到非常奇怪,此事有些蹊蹺,不知是何人安排,表面上卻不動聲色:「嗯!我知道了,另外幾門現在何處?」老闆一臉茫然,猛然一拍腦袋:「爺爺莫非指他們?對了,昨日幾位爺爺住店時,還有八、九位爺爺陪同,後來他們一起去了迎賓館。」

  陳凡點頭笑道:「好,我知道了,今天就住在這裡。娰寇元,你先回去吧!」娰寇元一愣,但見陳凡臉色不豫,慌忙躬腰說道:「小人遵命!」隨即駕車離去。

  陳凡看著欲言又止的老闆,說道:「華某先休息片刻,你們準備一下洗漱用品既可。」老闆吶吶地說道:「神仙爺爺,那您的晚飯...?」

  陳凡微微一笑:「半夜子時。」在場三人均一臉驚愕。
huro 發表於 2007-12-12 12:21
(前傳)第六篇 南疆風急 第十節 赤荒神山

  子夜時分,陳凡按時出定醒來,全身流淌著說不出的舒爽,此時此刻,整個萬山客棧乃至大部分天荒城都是萬籟俱靜,每一個器官的感應都達到最敏銳的高峰期,精力、氣息與功力也調整到最佳狀態,隨時準備可以應付突發事件。

  門外傳來幾下輕輕的敲擊聲,陳凡知道老闆帶人送飯了,隨即起身,整了整衣衫說道:「門沒鎖,進來。」果然不出所料,老闆帶領那兩個奴僕開門進入正廳,每人手裡都提著兩隻食盒,將飯菜一一擺放於餐桌上,泡好一大壺茶,點上三根大蠟燭,然後小心翼翼地出門。

  走出房門,看著滿桌熱騰騰地飯菜,聞著滿屋的芬香,陳凡不由食指大動,一陣狼吞虎嚥,不到半刻鐘就一掃而空,拍拍圓鼓鼓的肚皮,暗自點頭稱讚:「萬山客棧難怪如此有名,它的廚師水平確實很高,當然價格也高得出奇,嘿嘿!一晚五兩黃金,羅秀生出手大方,一口氣支付了一個月。」

  懶洋洋地躺在太師椅上,慢悠悠地喝著茶水,陳凡兩眼微閉,享受晚餐之後帶來的愉悅,不過,平靜中卻隱含一絲憂慮,甚至於有點心神不定、坐立不安。

  從跨入城門第一步開始,陳凡心中突然冒出一絲不安,那是一種不由其來的直覺,此次壽辰似乎隱含著一絲詭異,那一步彷彿跨進了鬼門關,進入萬山客棧之後,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雖說直覺不需要理由,但他還是找到了三點蛛絲馬跡。

  首先是那輛豪華馬車,它是專門接送各門各派的拜壽門主,但其車廂經過特製,沒有一扇窗戶,關上門後就完全封閉,而且能夠阻礙神識,無論多麼高的修為只要上了車,立馬成為聾子、瞎子,對車外的任何變化無從知曉,如果不是心懷叵測,怎麼可能使用這樣的馬車?

  其次,按照老規矩,入住迎賓館必須達到實丹境界,很顯然,赤荒殿是一個完全憑借實力說話的地方,隨著門主的修為不同,各門派的待遇也不一樣,也許他們的眼界太高,認為虛丹師的修為太低,不值得一提,可這一次壽辰居然打破常規,破天荒地向所有丹師開放,甚至於讓各派弟子同時入住,與赤荒殿從前的作風迥然不同,估計還帶有強制性,沒有人認為赤荒殿突然大發慈悲,變得和藹可親,其中的用意值得深思。

  羅門入住迎賓館更是莫名其妙,到底是誰在幕後安排?赤蓮子?娰龍子?娰騰生?絕對不可能,羅門在他們眼裡根本就沒有任何地位,若不是獻上極重的壽禮,肯定是無人理睬,更沒有資格參加壽筵;最大的可能就是娰虎生,不知他有何用意,如果是善意所為,確實是一個好現象,若是包藏禍心,也許就是以羅秀生三人做人質,逼迫自己交出續命草,如果真是這樣的話,華英元等人肯定出事了,否則他們七人就是最佳人質,何必多此一舉呢?

  種種跡象表明,白天的壽筵也許隱藏著很大的危險,可讓陳凡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赤荒殿到底想幹什麼?猛然間腦袋一震,一個瘋狂的想法憑空出現:「難道想藉機一舉殲滅南疆所有門派?」陳凡全身僵立,良久之後方才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居然出了一身冷汗,手中的茶杯也已經被捏成碎片,情不自禁地拍拍腦袋,喃喃自語道:「不可能,絕不可能,太不可思議了,簡直是瘋狂到極點,天啦!我怎麼會有怎樣的想法?」

  赤荒殿與各門派之間既是君臣關係,又是主枝關係,兩者相當於父子,雖說自赤霞子坐上殿主寶座以來,任由赤蓮子胡作非為,引起了各門派的極大不滿,甚至於心懷怨恨,但赤荒殿的實力依然是一枝獨秀,而且領袖了南疆十萬年,可謂根深葉茂,潛在的力量應該比外露的還要強大,短期內沒有哪一個門派能夠挑戰它的地位,即便苦不堪言也會暗自承受,俯首貼耳。

  反過來說,各門派是赤荒殿手裡的一支重要力量,也是它統治南疆的基礎,僅憑一殿之力不可能穩定南疆十萬年,況且紅花還需綠葉襯,若是沒有了其它門派,赤荒殿的末日很快就要來臨,也許被三清宮消滅,也許被其它三殿吞併,赤霞子再糊塗也不可能自斷羽翼,自取滅亡。

  左思右想,陳凡始終找不到一個較為合理的答案,心中一歎:「也許我只是杞人憂天,赤霞子既然能夠登上殿主寶座,除了修為高深外,其智慧也不容輕視,怎麼可能幹出這樣的蠢事?唉!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無論如何,現在必須未雨綢繆,最好的辦法就是靜觀其變,一旦勢頭不對,立馬逃跑,保命要緊。」

  計策既定,陳凡的心情平靜了許多,走進臥室,拿起那只舊木箱,心中明白不可能帶著它進入赤荒嶺,必須盡快安置好黑皮,思索片刻,忽然點頭笑道:「對,就這樣!」抽出飛雪在牆角挖了一個坑,與木箱的大小完全吻合,開了三個出氣孔之後,小心翼翼地將洞口封死,不過地面還是留下幾道痕跡,默念幻術,手訣連變,洞口憑空升起一股淡淡的白霧,過了幾秒鐘,白霧消失,地面完好無損。

  看看自己的傑作,陳凡非常滿意,經過慶湖變故,他的幻術已經到了一個較高的水平,基本上領悟了萬幻神術的前兩個境界,第三個境界也參透了大半,只是一直沒有機會使用,也沒有時間深入總結。

  回到客廳,陳凡又想起了什麼,從懷中掏出一個黑色的圓球,上次去黑木嶺時躲在樹洞中偶然得到,一直沒有機會仔細研究。此球大約有雞蛋大小,比雞蛋重一倍,呈現非常規整的球形,表面漆黑一團,光滑無暇,晶瑩剔透,清涼無比,好像是一塊黑色的極品玉,但憑借手感就知道它是出奇的堅硬。

  陳凡手運三分功力,圓球卻毫無動靜,增加到六成也是如此,一咬牙運轉十成,依然是毫髮無損,不由暗暗吃驚:「乖乖!居然比黑鐵木還要堅硬,應該是一個了不得的寶貝,不知道有何用處,也許是黑鐵木的特產。」隨手一拋,圓球飄浮在空中,紅光一閃,「叮」的一聲脆響,飛雪消失,圓球飛向牆壁,陳凡左手一招,重新飛回手中,仔細觀察,基本上安然無恙,只是留下一道幾不可見的印痕。

  陳凡已經不僅僅是驚訝,更是震撼當場,他當然清楚剛才那一劍的威力,不但使出了十成功力,而且通過寶器增加了一倍的威力,即便是初級實丹師也要避開鋒芒,沒想到這個小小的圓球居然能夠承受,幾分鐘後,忽然開顏大笑:「桑公千虹肯定知道,今後問問魏老哥哥即可。」

  收回圓球,陳凡感到全身輕鬆多了,距離寅時還有一個半時辰,不禁靈機一動:「正好趁此機會總結一下幻術,也許能夠琢磨出更多的實用技巧,如果對敵時使用幻術,其威力豈不是大大增加?」隨即盤坐在木椅上,很快就沉浸於暝思。

  接近寅時,陳凡猛然驚醒,心中感到非常遺憾,剛才的狀態出奇的好,沒過多長時間就有了模模糊糊的想法,被打斷後卻消失得無影無蹤,以後若想重新找回這樣的狀態,需要花費更多的時間、精力。

  不由自主地暗歎一聲,陰陽真氣同時運轉三個大周天,收功後頓覺精神一振,所有的負面情緒一掃而空,今天的壽筵似乎與平常的筵席並無不同,神識忽然一動,輕笑道:「原來還是這傢伙,呵呵!拍馬屁有一套。」

  幾分鐘後,院子裡傳來娰寇元的輕呼聲:「華爺爺,小人來接您了。」陳凡傳音道:「稍等片刻,我馬上就到。」起身後想了一會,覺得自己沒有什麼遺漏,正欲出門,猛然停下了腳步,隨即收斂了絕大部分功力,只保留了合氣後期修為。

  娰寇元依然是那麼慇勤,早就站在門外等候,大門一開,他的臉上立即堆滿媚笑,滔滔不絕地表功:「華爺爺,本來早就安排了其他人過來,但是小人實在是不放心,那些混蛋都是粗人,笨手笨腳,根本就不懂得侍候人。嘿嘿!小人反來復去想了半天,昨晚找了六爺,讓他老人家調整了名單,您知道咱們赤荒殿做事一向有板有眼,決定下來的事件從不更改,六爺也是猶豫再三,小人足足磨了一個時辰的嘴皮,說得嘴乾舌燥,六爺看在小人服侍多年的面子上,最後總算開恩...」

  陳凡拍了拍他的肩膀,誇獎道:「不錯,幹得漂亮,我會在老虎面前為你說幾句好話,嗯!如果有機會的話,讓他今後好好提拔你。」娰寇元頓時感激流涕,「撲騰」一聲跪在地上連磕幾個響頭,一個勁地說道:「謝謝華爺爺,謝謝華爺爺!」

  陳凡擺了擺手,說道:「快走,不然會耽誤了大事。」娰寇元恍然大悟,起身後跑到馬車旁打開車門,小聲說道:「其他人都在迎賓館統一出發,咱們只需趕到北門即可。」陳凡上車之前瞥了他一眼,不經意地問道:「羅門入住迎賓館是誰安排?」

  娰寇元一臉茫然,搖頭說道:「小人曾經問過六爺,只說是殿裡的指令,具體是哪一位主事,誰也不敢打聽,神殿裡面全是大人物,隨便哪一個都惹不起。」偷偷地看了陳凡一眼,心中忐忑不安:「華爺爺,小人沒用,您生氣了?」陳凡笑道:「怎麼會呢?很好,你已經盡力了。咱們不說這些,走吧!」

  馬車平穩地行駛在大街上,陳凡晉入心鏡通明,觀察四周環境,同時默記往來路線。一刻鐘後,馬車出了北門,卻見護城河外有兩條二十丈寬的官道,一條通向北方,估計是平常使用的道路,另一條向西北延伸,應該是專門前往赤荒殿的路線。

  西北官道有一條長長的豪華車隊,一眼望不到頭,但是馬車的數量卻少得可憐,因為每隔千米才看到一輛,陳凡心中疑惑不解:「怪事,即便是南疆所有門派都在此,至多數十輛馬車,怎麼將隊伍拉得這麼長?難道有什麼深層次的用意?」

  娰寇元是最後一個趕到,所以成了車隊的尾巴,所有馬車的外表都一模一樣,前進的速度也相同,相互保持著固定的距離。陳凡察看最近的幾輛馬車,裡面各有三至四人不等,而且都是煉氣士,不過,每一輛車裡只有一名先天高手,其餘為後天,頓時明白了:「他們與羅門的處境類似,都是一些准門派,車隊是以修為高低進行排列。」

  陳凡有些哭笑不得,又感到高興:「看來娰寇元什麼也不懂,迷迷糊糊地將我排在最後,在別人眼裡,功力肯定是最低。呵呵!他無意中做了一件好事,此次壽筵規模空前,赤荒殿群雄彙集,虛丹師的功力顯得太低,實丹師也是一大把,估計煉丹甚至於化丹不在少數,此時不宜出頭,守拙方可保平安。」

  車隊走得很慢,甚至於時走時停,從天色初亮到太陽出山只前進了三十里,按照這樣的速度,到達赤荒殿正好趕上吃午飯。又過十里,道路兩側竟然站立著一排排士兵,黑盔黑甲,全副武裝、戒備森嚴,陳凡感到奇怪:「他們雖說人高馬大、戰鬥力很強,但對付修士毫無作用,只是一個擺飾,赤荒殿想幹什麼?儀仗隊?耍威風?擺闊氣?」

  官道穿梭於崇山峻嶺之中,完全呈直線,坡度依然平緩,馬車依然舒適,赤荒殿為了修建這條路花費了極大的代價,逢山開山、遇谷架橋,其水平之高、難度之大令人瞠目結舌,不亞於的地球上的現代化公路,特別是那些萬丈深淵上的橋樑,最大跨度達到數千米,在這個科技落後的星球是一個幾乎不可能完成的工程,但是它確實出現在眼前,絕對算得上人類一大奇跡。

  車隊又停了下來,過了許久,前面飄來一位虛丹師,逐個車輛進行檢查,好像是核對人員,陳凡懶洋洋地躺在座位上閉目養神,不一會兒,虛丹師打開車門,看了他一眼,目光中充滿不屑,隨便關門離去。

  接近正午,前面出現一座數千畝的巨型廣場,四周是一望無際的原始森林,北面密林中有一座千米山峰,此山與眾不同,上下直徑幾乎相同,好像是一根巨大的方形石柱,令人吃驚的是,它居然是鮮艷的血紅色,彷彿一團正在燃燒的火焰,一座面積龐大的宮殿佔據了大部分山頂,巍峨壯觀,最高處達到百米,陳凡心有所悟:「這就是赤荒殿。」他感應到整個宮殿都包裹著一層厚厚的黃金,金光閃閃、富麗堂皇,在陽光的照射下發出耀眼的強光。

  車隊緩緩地駛進廣場,每輛馬車依然是相隔甚遠,只是前面的大部分馬車裡已經空無一人,估計下車後進入了赤荒殿,最後面的二十一輛包括陳凡在內停在廣場最南側,大家都老老實實地呆在車內,等待赤荒殿的指示。

  很久之後,北面叢林中走出十幾條身影,領頭的竟然是娰虎生,他指揮其餘弟子搬運桌椅板凳,在廣場中間擺下宴席,與此同時,揮手示意車伕可以讓大家下車。

  娰寇元打開車門,臉上一陣激動,嘴裡說道:「華爺爺,好消息,三爺已經來了,他老人家正好管著咱們,您看看。」陳凡飄至地面,輕笑道:「我看見了,他在忙於公務,暫時不方便講話,待會兒再說。」娰寇元關上車門,慌忙點頭說道:「小人明白,咱們現在不能打攪他老人家。」

  不過,娰虎生很快就感應到兩人的目光,兩道凌厲的眼光掃視過來,娰寇元嚇得渾身顫抖,陳凡知道他沒認出自己的真面目,於是傳音道:「娰兄,我華中生!」娰虎生大吃一驚,隱含一絲畏懼,緊接著轉而奇怪、喜悅,吩咐手下幾句,隨即向陳凡走來。

  娰寇元的聲音已經顫抖:「三...三爺來...來了!」陳凡瞥了他一眼,哈哈大笑:「緊張什麼?嘿嘿!他不是真老虎,更不會吃人。」說完迎面而去。

  兩人在廣場中間相遇,陳凡首先抱拳說道:「娰兄,一向可好?華某覺得你不僅功力全復,甚至大有進展,看來年內修至丹道大有希望,可喜可賀!」

  娰虎生一聽此言臉色大變,嘴唇不停地顫動卻始終沒有出聲,過了很久,方才長歎一聲:「唉!一言難盡,華兄,娰某知道你最關心的是什麼,但一時半會說不清楚,開宴後咱們坐在一起用餐,可以詳細地向你解釋。」

  陳凡點頭說道:「不著急,時間有的是,華某代羅門謝謝你。」娰虎生一愣,感到非常奇怪:「謝我?華兄何出此言?」

  陳凡見他一臉驚訝,立感不妙,連忙說道:「羅門本來沒有資格入住迎賓館,聽說是赤荒殿有位大人物發話,方才和其它門派享受同樣的待遇,華某左思右想,其餘人都是非親非故,應該是娰兄所為。」

  娰虎生卻連連搖頭,語氣堅決:「不是娰某!自從回殿後,娰某就沒離開過這裡,對天荒城的拜壽者一無所知,赤荒殿的殿規極為森嚴,對於其他人的公務,沒有人敢打聽,更不敢干涉,至於迎賓館,讓羅門入住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只有極少數人才有這樣的權力。」

  聽了他的話之後,陳凡陷入沉思,原本清晰的思路一下子變得模模糊糊,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所謂的極少數人應該指赤霞子、赤蓮子、娰龍子,整個赤荒殿只有他們三人才能當家,難道確實是壽禮起了作用?」

  娰虎生輕咳一聲將陳凡驚醒,接著說道:「華兄不要著急,能夠被他們重視是一件好事,而且真像很快就會大白。娰某剛才就感到奇怪,羅門怎麼跑到殿裡去了呢?原來如此,華兄更是出人意料,唉!一切都顛倒了,該上的不上,不該上的卻上去了,不可思議。」

  陳凡擺了擺手,輕輕笑道:「你們赤荒殿的臭規矩太多,無論幹什麼都必須分出等級,剩下的二十個門派與羅門的遭遇完全相同,他們只能在廣場上曬太陽...」

  「噓!」娰虎生連忙做了個禁言的動作,緊張地看了看四周,傳音道:「華兄,到了赤荒殿不能亂講話,整個赤荒嶺到處佈滿了耳目,稍有不慎就大禍臨頭。」

  陳凡見他眼中露出很深的恐懼,知道所言非虛,沒想到一個堂堂的三爺,平日威風凜凜,不可一世,在自家門口卻被嚇成這樣,看起來比較滑稽,非常可笑,甚至於透著深深的詭異。

  娰虎生仰頭凝視著赤荒殿,說道:「華兄,拜壽儀式馬上開始,委曲你一下,等一會排成一列向神山參拜,估計很快就會結束,接下來是宴會,華兄隨便挑選一張餐桌。」

  陳凡搖了搖頭:「一樣的飯菜,還挑什麼座位?」忽然心念一動,輕笑道:「咱們坐在最北面吧,嗯!能不能再往北面靠近?最好安排在樹陰下,現在已經是正午,在太陽底下吃飯很不舒服。」娰虎生點頭,招手喚來一名弟子,重新安排一桌。

  陳凡回頭一看,娰寇元眼巴巴地盯著自己,充滿了焦急,又充滿了無限期盼,暗自一笑,隨後說道:「娰兄,麻煩你一件事。」娰虎生奇道:「華兄請講,娰某盡力辦到。」

  陳凡指了指娰寇元,講述了事件的經過,娰虎生忍不住笑出聲來:「這小子功夫雖說不怎麼樣,但能說會道,見風使舵,小人一個,曾經換過三、四個主子,就連老六也不信任他。華兄放心,此等小事,我會處理好。」突然神情嚴肅無比,轉頭說道:「拜壽儀式開始了!」
huro 發表於 2007-12-12 12:22
(前傳)第六篇 南疆風急 第十一節 群丹拜壽

  娰虎生話音剛落,赤荒殿裡飄出一陣悅耳動聽的鐘聲,它們是那麼輕柔,洋溢著濃濃的喜悅,每一聲又各不相同,高低轉換自然流暢,好像是同時敲響了數十口巨鐘,所有的音節匯聚成一段天籟之音,所有人的心情頓時為之一振。與此同時,一個宏亮的聲音傳入每一人的耳內:「現在開始拜壽,眾人各就各位!」

  廣場上近兩百人迅速排成一個大型方陣,每個人都相距三十米,大家朝北靜立,個個神色肅穆,娰虎生站在方陣的最前面,腰桿挺得筆直,如同一座巍然屹立的鐵塔,散發出凌厲的威嚴之勢,他目不轉睛地盯著赤荒山頂,等待下一步的指示。

  過了一刻鐘,耳邊又響起那宏亮的聲音:「吉時已到,請殿主入座,接受眾人賀拜!」又是一刻鐘之後,那人繼續喝叫道:「殿主已上座,眾人跪拜!」鐘聲也隨之變得更加喜氣洋洋。

  娰虎生帶頭跪倒在地上,恭恭敬敬地磕了一個響頭,高聲說道:「恭祝殿主萬壽無疆!」,所有人也緊跟著跪下磕頭,跟隨著他異口同聲地高呼。

  眾人雖說只是煉氣士水平,但一、兩百人同時呼喊,而且都運足了全部功力,可謂聲嘶力竭,合起來的威力非同小可,整個廣場如同炸響了一顆驚雷。震耳欲聾,與初級虛丹師相比並不遜色多少,巨大的聲波猶如排山倒海般向四周擴散,外圍的密林微微一顫,頓時落葉滿地,十幾個門派的弟子因為功力太低,瞬間臉色蒼白,渾身顫抖,差一點軟癱在地上不能動彈。

  磕第二個頭時,眾人接著齊呼:「恭祝殿主早日修至靈道,飛昇仙境。」

  陳凡卻感到非常疑惑,因為他只聽到周圍這一批人在叫,山頂上居然沒有任何動靜,全南疆的丹師與更多的先天高手都進了赤荒殿,其聲音絕對比現在強大萬倍,說它驚天地、泣鬼神並不為過,震塌一座小山不在話下,合氣高手如果沒有預防措施肯定當場重傷,可現在怎麼會如此平靜呢?難道赤荒殿的隔音效果如此顯著?

  第三個頭的聲音更響:「恭祝神殿萬代興旺,南疆永世平安。」

  連磕三個頭之後,眾人依然直挺挺地跪在原地,個個紋絲不動,就連眼皮也不敢眨一下,目光中充滿了深深的崇敬,這是一種發自內心的虔誠,在火熱的陽光照耀下,鮮紅的赤荒山更加耀眼、更為妖異,山頂的赤荒殿更是金光閃閃,直衝雲霄,天空的雲彩好像被染成金黃色,眼前的一山一殿瀰漫著濃厚的神秘感,準確地說是詭異感,但在南疆修士界眼中卻是神跡,絕對神聖不可侵犯。

  陳凡卻感到很是無聊,傳音給娰虎生:「娰兄,我剛才仔細看了你們的赤荒殿,果然名不虛傳,讓華某大開眼界,天下最豪華的建築非它莫數、最富有的門派也非你們莫數。天啦!究竟需要使用多少黃金?二十萬噸?三十萬噸?還是五十萬噸?即便全天下的黃金湊在一起來恐怕也不夠吧?」

  娰虎生一愣,傳音苦笑道:「華兄居然還有心情開玩笑,娰某佩服!實話告訴你吧,南疆是厚土有名的產金區,天下的黃金十之三、四來自於南疆,不僅十萬年來各門各派進貢所得堆積如山,神殿本身也有數十座大型高產礦區,不過,價值最高的並不是這些,而是上面的鑽石。」

  陳凡奇道:「還有鑽石?華某怎麼沒見到一粒?」

  娰虎生緩緩地說道:「不但有,而且數量極多,每一粒都是世所罕見的極品,聽說從創派伊始,每年增加一粒,絕對是萬中選一,至今已經超過十萬粒,它們被鑲嵌在殿裡與屋頂,白天看不出來,一到晚上卻如同群星閃爍,個個爭奇鬥艷,璀璨奪目,整個神殿與神山頓時五光十色,完全籠罩於一片霞光之中,其光芒甚至於直衝天空,方圓百里範圍內看得一清二楚,凡人將它稱之為神光。」

  陳凡輕笑道:「神光?嘿嘿!神殿也會糊弄凡人,有意思!不過,華某只對一事感到好奇,不知娰兄能否為我解惑?」

  娰虎生沉默片刻,有一絲猶豫不決:「華兄但說無妨,只要不涉及神殿的機密,娰某知無不言!」

  陳凡脫口問道:「華某觀察了很長時間,卻沒有發現任何通道可以登上神山、進入神殿,難不成在山腹中特地開鑿了一個山洞?如果是這樣的話,豈不是多此一舉?」

  娰虎生考慮許久,最後咬牙說道:「華兄,此事關係重大,恕娰某不能回答,但有一點可以明確指出,神山乃天生神物,自有靈性,關於它的來歷眾說紛紜,據傳來自於上古時期的仙魔大戰,由一件流落厚土的仙器變成,也有人說是一件魔器,甚至於認為是一隻仙獸或魔獸,但無論如何,它絕對不是凡間之物,修士界沒有一件兵器能夠動它一根毫毛,至於最厲害的靈器,唉!只能說不堪一擊。」

  他雖然語出驚人,但陳凡更加迷惑不解:「既沒有道路,也沒有山洞,難道他們是爬上赤荒山?對於修為高深的丹師來說,雖然千米高度如履平地,但每一次進出家門都這樣麻煩,常年累月,天天如此,無疑是活受罪,門下弟子更是困難重重,況且,這麼龐大的赤荒殿又是如何修建?」

  這一跪足足用了半個時辰,山頂方才傳來一個聲音:「拜壽儀式結束,眾人入席!」幸虧大家都不是常人,否則早就頂不住了,即便是這樣,也有七、八人搖搖晃晃,好容易才得以站穩身形,赤荒殿弟子除了娰虎生留下陪客之外,全部靜悄悄地退場,拜壽者則井井有條地走入宴席。

  娰虎生確實詭計多端,為了不引起他人的注意,他將整個宴席向北移動了數百米,而且餐桌之間的距離拉長了一倍多,最北面的那兩桌自然而然地排到了廣場邊緣,正好處於樹陰之下,他與陳凡各佔一桌。

  這些餐桌的外表一模一樣,形狀也非常特別,長達三丈、寬只有三尺,兩頭有一個上翹的弧度,四隻圓角,從頭到腳呈現天然的金黃色,似木非木,質地堅硬,大家都端坐在明黃色的蒲團上,面對同一個方向——赤荒山。

  入席之後,眾人挺直了腰桿等候酒菜,整個廣場寂靜無聲,陳凡見娰虎生沉默不語,傳音問道:「娰兄,什麼時候開飯?」卻沒有任何回音,扭頭一看,發現他兩眼緊盯著赤荒山,神色特別緊張,心中大感好奇,不禁集中全部精力,仔細觀察這座怪山。

  陳凡要求坐在最北面並不是無的放矢,而是有其深意,因為他剛進入廣場時就發覺這一山一殿都充滿了怪異,它們彷彿是擁有生命的生物,散發出一股特殊的氣息,神識在千米之外就無法再進一寸,而且赤荒山看似很近,其實距離較遠,如果站在廣場中間,心鏡的感應極限只能到達赤荒殿的外圍,根本無法進一步深入。

  此時,在陳凡眼中,赤荒山似乎有了一絲變化,但這種感覺非常奇妙,只能意會不能言傳,再看看赤荒殿,依然金光閃耀,正欲進一步深入,耳邊傳來娰虎生的聲音:「華兄,很抱歉,剛才有些心不在焉,估計馬上就要上菜,今天吃飯時間應該很長,咱們可以慢慢聊,但是必須通過傳音,否則會引來麻煩。」

  陳凡傳音道:「嘿嘿!華某還以為你睡著了。咦,好像有人來了!」片刻之後,密林中果然出現一個身影,飄至娰虎生面前,拱手行禮,但沒有出聲,陳凡卻看到他的嘴唇微動,顯然正在傳音。

  果然不出所料,娰虎生隨即起身,毫不猶豫地跟隨此人離去,臨走時暗中叮囑陳凡:「華兄,娰某有急事要辦,暫時不能相陪。希望你能夠記住我的一句忠告,赤荒殿非比尋常,是真正的龍潭虎穴,小心謹慎為上策,好奇心千萬要不得,這裡藏龍臥虎,每個人的一舉一動都被嚴厲監控,稍有不慎就是大禍臨頭,也許立馬橫屍當場,沒有人能夠救你,即便是師父也不行。」

  看著他漸漸消失的背影,陳凡暗生警惕:「魏老哥哥與秦老哥曾經說過同樣的話,他們雖見多識廣,但對赤荒殿的瞭解肯定不如娰虎生,因為娰虎生本就是其中的重要人物,由此可以看出,這裡確實殺機重重,只是隱藏得太深,讓人很難察覺。」

  廣場上只剩下數十位客人,他們孤零零地坐在蒲團上一動不動,忍受著烈日的煎熬,赤荒殿再也沒有派人作陪,不用說酒菜,就連茶水也不見一杯,顯然對眾人根本不屑一顧,大家卻不敢表示出絲毫不滿,個個不動聲色,耐心十足。

  陳凡也是如此,外表靜如石像,卻暗中將心鏡擴展到山頂,很快,赤荒殿的大部分佈置一一印入腦海,裡面的每一個人、每一個動作也瞭如指掌。

  赤荒殿的結構非常怪異,與自己想像的完全不同,它有一個巨大的圓弧形屋頂,覆蓋面積超過千畝,中間突起,形成十幾道高聳的屋脊,赤荒殿的四面沒有常見的圍牆支撐,每隔百米豎立著一根金黃色的巨柱,每一根巨柱都有五丈粗、百米高,承受著屋頂的大部分壓力,表面雕刻著密密麻麻的野獸、怪物,有的三頭六臂,有的人頭獸身,有的獅頭魚尾,總之,個個青面獠牙,面目猙獰、凶神惡煞,地面也是鮮艷的血紅色,讓人觸目驚心。

  整個赤荒殿被隔成三個部分:最北面有一堵牆壁將三分之一的地方完全封閉起來,它也承受了屋頂的另一部分壓力;西南豎立著無數根密密麻麻的立柱,流光異彩,薄霧繚繞,好像是一座深奧的陣法,形成一個半封閉的空間;最後一個東南方的壽筵現場,這才是陳凡目前最為關心的,況且前兩個部分都已經處於心鏡的邊緣,無法再行深入。

  筵席同樣分為三塊,其實就是三個高低不等的巨大平台。外圍的平台最大,緊貼著赤荒殿邊緣的石柱,距離陳凡也是最近,它長達五、六百米,寬也有三、四百米,面積超過兩百畝,稀稀朗朗地放置了六十六張大餐桌,每桌坐著一至五人不等,上面空無一物,同樣鴉雀無聲。

  這些餐桌的中間有一個百米寬的空地,分成左右兩個不同的陣營。令人詫異的是,左側二十桌竟然都是沒有任何修為的凡人,個個肥頭大耳、體胖如牛,但衣服華貴、有一種長期養尊處優的氣質;右側三十六桌全是修士,陳凡很快就看到羅秀生三人,他們佔據了其中的一桌,隨即恍然大悟:「肯定是按照門派入座。」緊接著挨個察看,果然不出所料,魏梅子、秦湖子、凡武子、鐵中子、胡靈子,一個都沒少,心中一陣激動,又有些奇怪:「魏木生與魏林生呢?難道是因為老哥哥失蹤而無法拜壽?他們師兄弟仍滯留在天荒城還是已被打發回山?」

  北面有一個高達六丈的百級台階,上面又是一個平台,雖說面積較小,但也有一百多畝,最上面的一級台階有一排三十六根圓柱,每一根的高度都為三丈,上面同樣雕滿了怪物野獸,平台上擺放了十八張餐桌,每個人面前放著一杯熱茶,不過,誰也沒有動一口,整個場面同樣冷冷清清,個個滿臉嚴肅,目光中露出一絲惶恐不安,陳凡略一掃視,立馬看到了秦陽子師徒,他們坐在最裡面的一桌,暗自點頭:「這裡安排的是實丹師門派。」

  再向北還有一個百級台階,上面同樣是一個平台,大概有五、六十畝大小,邊緣同樣有三十六根圓柱,中間有一個主位,左右兩側各有兩排十張宴席,上面擺滿了茶點、水果,主賓之間談笑風生,氣氛熱烈,和諧輕鬆,四角放置了幾座巨大的爐鼎,飄出裊裊輕煙,異香撲鼻而來,宴席外的空地上有一大一小兩套編鐘,大的像一棟房屋,小的如同一隻瓶蓋,它們樣式極其古樸,形狀千奇百怪,兩位老者不停地敲擊,發出陣陣天籟之音,說明這裡才是真正的壽宴,其它地方只是陪襯,也是一種恩賜。

  這個平台最裡面就是那堵牆壁,牆壁中間鑲嵌著一個碩大無比的「壽」字,金光閃閃,一看就知道是用黃金打製而成。「壽」字下面就是主位,一張三丈長的黃金餐桌,每個邊都鑲嵌著幾粒鑽石,一張坐北朝南的黃金椅,寬敞得可同時坐下五、六人,高達三米的後背呈圓弧形,上面同樣鑲嵌了數十顆璀璨奪目的鑽石,盡顯主人的權勢和富貴,很顯然,它的主人就是此次壽宴的老壽星——赤荒殿殿主赤霞子,與羅秀生介紹的絲毫不差,此人果然是身材矮小,大約四尺半高,眉清目秀,唇紅齒白,頜下無須,頭髮與眉毛完全烏黑,目光柔和,滿臉笑意,身穿一件金色長袍,胸前刺繡了幾隻怪獸,從外表看絕對是一位年僅二十歲的英俊青年,

  左右首二十張宴桌上共有四十八人之多,個個氣息強大,絕大多數修至實丹以上境界,陳凡一掃眾人,立即大吃一驚,竟然發現了意想不到的四個熟人,首先是桑公千虹,她與十幾位藍袍丹師坐在右首後排,每個人都沉默不語,低頭喝茶,似乎也收斂了功力,咋一看都是實丹至煉丹修為。

  另外三人更是出人意料,竟然是上清宮的藍雲子、丁方子、天師兄,陳凡心中充滿疑惑:「上清宮怎麼會來給赤荒殿殿主拜壽?若是傳出去,肯定在修士界引起軒然大波,他們是早有勾結?還是為我而來?」

  當然,最引人注目的是右首前排的一位女人,身高近兩米,骨骼粗壯,皮膚黝黑、黃毛細眼,大鼻闊嘴,大嘴一張露出滿口黃牙,陳凡立即滿身泛起了雞皮疙瘩:「難道她就是赤蓮子?天啦!赤霞子怎麼與她搞得如此複雜?唉!天下奇談,若是不知其中的內情,打死也不會相信這是事實。」

  赤霞子正與左首一位鬚髮俱白的丹師說話,他聲音非常柔和:「化師弟,咱們已有一甲子沒有見面了,為兄經常念叨著你與玄師弟,本想親自上門看看你們,只是俗務太多,無法脫身,只好派遣弟子邀請你們前來做客,唉!從西漠到南疆行程不下四、五萬里,辛苦你們了。」

  化師弟拱手說道:「赤師兄客氣了,咱們兩殿從來都是親如兄弟,您與大師兄更是情如手足,他早就惦念著您的壽辰,六甲子乃人生大壽,非同小可,那些壽禮雖不貴重,但每一件都由他親手挑選,望霞師兄不要嫌棄,至於小弟和狄師侄,足有二十年沒有離開玄荒殿一步,正好來南疆散散心,談不上辛苦。」

  赤霞子微微一笑,喝一口茶說道:「好!好!你們在南疆多住一些日子,說到壽禮化師兄客氣了,壽禮不在輕重,而在於情義是否深厚,為兄心領了。玄師弟的修為百年前就在我之上,如今肯定是更上一層樓,不知是否修成金丹?」

  化師弟搖頭說道:「金丹大道困難重重,大師兄連續閉關數次,耗費百年光陰,卻無法走出這一步,唉!難啊!小弟見赤師兄的功力比從前深厚一倍不止,應該距離金丹不遠了。」

  赤霞子略一搖頭,慢悠悠地說道:「為兄也有同感,功力增加但境界停滯不前,也許是修行不深、悟性不夠吧!」語氣依然輕柔,神態依然自若,目光中沒有絲毫遺憾之色,接著說道:「化師弟也了不得,短短一甲子,竟然連破兩關,跨入化丹境界,厲害!」

  不等化師弟謙虛,赤霞子很快轉向他身旁的一位年輕虛丹師,含笑問道:「狄師侄不簡單,跨入丹道僅僅十年時間就修至虛丹中期,奇才!今後的成就必能超過玄師弟,玄荒殿一代勝過一代,真讓人羨慕。」

  那狄師侄年齡雖輕,但滿臉枯黃,體形較瘦,他一聽此言連忙起身,恭恭敬敬的拱手說道:「赤師伯過獎了,小侄愧不敢當,天下誰不知道龍師兄,千年難遇的修行奇才,小侄差的太遠,還得向他請教。」

  一絲得意在赤霞子眼中一閃而過,他嘴裡叫著:「龍兒!」坐在左首前排的一位虛丹師站了起來,只比娰虎生矮半頭,皮膚則白淨了許多,兩眼精光四射,他拱手說道:「師父有何吩咐?」

  赤霞子又閃一絲慈詳的目光,然後說道:「狄賢侄與你年紀相仿,此次遠來南疆極為難得,也許一輩子沒幾次機會,你們要好好親近,以兄弟相處,全程陪同,盡好主人之道,若有怠慢,拿你是問。」

  娰龍子點頭說道:「請師父放心,弟子與狄師弟一見如故,早就結為生死之交,昨晚還相互切磋半夜,他到了咱們赤荒殿當然要好好招待,否則豈不是讓外人笑話?」

  赤霞子非常欣慰,連連叫好,示意他坐下,對著另一桌的來賓舉了舉茶杯:「歐道友不遠數萬里,從東海趕來,在下感謝不盡。」

  歐賢侄是一位實丹初期的丹師,身材粗獷,皮膚黝黑粗糙,兩眼炯炯有神,他起身拱手說道:「小侄奉師命來向赤師叔祝壽,臨行前師父還再三叮囑,望赤師叔近期務必去紫荒島一趟,他老人家有事件和您商量。」

  赤霞子有些驚訝,說道:「紫師兄既出此言,絕對非同小可,肯定是極其重大。奇怪,為何不順便來南疆玩一趟?以他金丹師的實力半日即到,而且紫兄最喜歡熱鬧,從前每一次聚會,只要不閉關從不缺席,現在居然已有百年之久沒到南疆,是不是轉性了?」

  歐賢侄瞥了瞥赤蓮子一眼,嘴角含笑:「師父如今閉關得少了,主要在外遊玩,不過他老人家的興趣早已轉移到海上,常年累月乘船出海,哪裡熱鬧、哪裡危險就去哪兒,搞了很多新玩意兒,非常有趣,甚至於曾經去過魔鬼海,呵呵!聽說沒進去幾里路,就落荒而逃。」

  赤霞子恍然大悟,第一次笑出聲來:「哈哈!當代修士界中我最佩服的就是紫兄,不僅修成金丹,而且豪情不減當年,年紀越大越會享受生命,一輩子活得自由自在,門下的弟子也個個爭氣,除了歐道友之外,還有三位弟子已經修至丹道,另外幾位也快了。」緊接著輕歎一聲:「唉!紫兄授徒有方,越玩弟子越厲害,他的境界太高了,已經高不可攀,也許這就是我們的差距所在。」

  歐賢侄神態自若:「赤師叔過謙了,小侄等年齡較大一點,修行時間較長,與眾位師弟無法比較,況且龍師弟確實天資過人,修行進展已經極快,騰師弟、虎師弟、躍師弟等幾位也是潛力驚人,人人都是人中之龍。」

  赤霞子擺了擺手,顯得毫不在意:「歐道友坐下說話!你無須自謙,進入丹道六十年就跨入實丹,距離實丹中期也不遠,我只有高興。紫荒殿雖說在咱們四殿中人數最少,但實力最強,幾乎每一代都會有一人修成金丹,可以說是四殿生存的保證。四荒與三清抗衡的關鍵是什麼?不在於有多少虛丹師、實丹師,就連煉丹、化丹也無關大局,最關鍵的就是有金丹師支撐,唉!所謂的十大高手都是浪得虛名,十人聯手擋不住紫兄三招。好啊!估計下一代就是你了。」

  歐賢侄的臉上毫無表情,因為赤霞子的評價太高,他不知道如何回答,想了片刻,只好拱手說道:「赤師叔過譽了,小侄修為尚淺,不敢狂妄自大。南疆人傑地靈、赤荒殿得天獨厚,自古以來從不缺少金丹師,赤師叔也許很快就跨入金丹。」

  赤霞子哈哈一笑;「歐道友,不要哄我開心,我現在已經想通了其中的道理,再也不敢有這樣的奢望。」忽見另一桌的一位丹師面有不快之色,心中暗自一笑,不由說道:「寒師弟路程最遠,從遙遠的冰原穿越整個厚土來到南疆,行程將近十萬里,為兄慚愧,更是發自內心的感激,等會為兄要好好敬你一杯。」

  寒師弟不僅臉色蒼白無力,就連眉須、頭髮也白得發亮,似乎因常年不見陽光,是一位煉丹後期的丹師,他拱手說道:「赤師兄大壽,我們藍荒殿義不容辭,當然要來,不過小弟三天前已經到達天荒城,多次求見赤師兄,卻被告知你正在閉關,無暇接見,直至今日方才見得金面,不知赤師兄宴後有無空餘時間?小弟帶來大師兄的重要信件,想與你單獨談談。」

  赤霞子有意無意地瞥了瞥赤蓮子一眼,然後面不改色,含笑道:「好,宴席結束後,咱們一起去靜室,如何?」寒師弟面露喜色,連連點頭:「太好了,看來赤師兄還是赤師兄,並沒有任何改變。」

  赤霞子淺淺一笑:「呵呵!寒師弟說笑了。」目光投向藍雲子一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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