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 楚氏春秋 作者:寧致遠 (連載中)

ALA525 2008-5-9 05:55:1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59 184613
ALA525 發表於 2008-5-9 07:04

初露鋒芒 第十六章 大趙一葉

楚錚怦然心動,這趙敏應該就是當年五位天道高手之一的葉門的傳人,對這些傳說中的武功他也是向往已久,但口中卻道︰“小弟怎敢與公主動手?”

    趙敏笑道︰“無妨,本宮除師父和琪姐之外,尚未與他人交過手,上次與琪姐在外游歷,也只看了各地的風俗人情,並未與人切磋過。此處並無外人,就算你輸了也不會傳出去。”

    楚錚無奈一笑,這公主說話還真不顧及別人感受,尚未動手,便好像她已贏定了,于是拱手道︰“那小弟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兩人來到草坪上,趙敏通常便是在此練功。楚錚問道︰“不知公主喜歡用什麼兵器?”

    趙敏搖了搖頭,道︰“本宮從不用兵刃的,你呢,你愛用什麼本宮派人去拿,放心,你不會傷到本宮的。”

    楚錚氣結,平伸出雙手,在空中緩緩手握成拳,啪啪指關節連聲作響,雙袖無風自動,道︰“小弟也是從不用兵器的。”

    趙敏眼放異彩,點頭道︰“琪姐果然沒騙我,你的內勁真的比本宮高,已到了氣蘊成形的地步,真不知你是怎麼練的。現在就看你身手如何了。”說完上前一步,一掌向楚錚擊來。

    楚錚見她這式掌影漂浮,微哼一聲,心想就點功力我就是挨上幾下也傷不了我,于是伸手一擋。楚錚顧忌著她的公主身份,生怕傷了她,這一擋也只用了五成功力。

    沒想到趙敏這一掌一沾而過,在空中劃了個半圓又向他擊來,這掌的勁力比方才竟大了數倍。楚錚這一擋如同擋在虛處,空蕩蕩的好不難受,不敢再心存小覷。于是並不去接那掌,反而向前一大步,一拳向趙敏打去。

    趙敏輕輕一笑。楚錚拳還未到,她身子便如柳絮一般,借楚錚的拳風已向後飄去,楚錚拳一收,趙敏又如影跟進,沖著楚錚又是一掌。楚錚連出三拳,趙敏也電光石火般進退三次而且都是借了他出拳收拳之力。楚錚好不容易接了她一掌,發現傳來的掌勁熟悉無比,赫然就是他的龍象伏魔功。

    楚錚驚駭無比,心頭閃過四個字︰如影隨形。難怪趙敏先前口出狂言,說楚錚絕對傷不了她,有這般借力打力的功夫,天下又有幾人能傷到她。

    楚錚慌亂之下,只有招架之功。可即使他只是招架,趙敏卻仍能借到他力,出掌一招重過一招。楚錚見勢不妙,暗想此番若敗在她手下,今後便再也抬不起頭來,心一橫,強行使出了他尚未練成的第五層龍象伏魔功。

    趙敏正打得順風順水,心情舒暢,見楚錚又一拳擊來,也不以為意,準備又如法炮制借勢向後退去。卻沒想楚錚這一拳竟含有極大吸力,趙敏一個踉蹌,直向楚錚懷里撞去,幸好楚錚對敵經驗不豐,居然這時又一拳向她擊來,趙敏正好借力向後飄去,但已經驚得花容失色。

    楚錚那拳剛擊出,心中便已後悔不迭,暗罵自己簡直是笨蛋一個,要不然她撲到自己懷里時,自己只需雙臂一合便可把她抱得緊緊的,再一擰身就可將她壓在地上動彈不得。但轉念一想,這樣一來豈不是與這金枝玉葉有了肌膚之親,萬一她賴上自己咋辦?

    趙敏攏了一下鬢邊散亂的秀發,笑道︰“楚小弟果然武功高強,差點兒讓本宮吃了大虧。嗯,這般動手才有點意思。”說完,又向楚錚攻來。

    楚錚吸取方才教訓,不再一味猛攻,雙拳勁力忽出忽收,但趙敏也心有提防,不再上當,兩人一時間竟斗得旗鼓相當。

    可龍象伏魔功第五層楚錚畢竟尚未練成,此番強行運用,時間一長便覺得氣息漸急,頭暈目眩,知道再這麼打下去不是辦法,于是雙掌一拍一震,使出幻天掌,向趙敏撲天蓋地般攻去。

    趙敏見楚錚拳法一變,原本大開大闔的武功變得奇繁無比,往往一式未到便在途中化為數式,十招中九虛一實,甚至十擊十虛,但又不得不擋,只覺得吃力無比。

    楚錚也是暗暗叫苦,表面上他已是大佔上風,但趙敏如同驚濤駭浪中的一葉扁舟,任憑他怎麼強攻猛打,始終對她無可奈何。若等她熟悉了這套掌法,自己還是難免一敗。

    突然一個清越的聲音傳來︰“住手。”

    聲音並不大,楚錚卻感到心神搖持,趙敏如奉聖諭,立即停下手來向後退去。楚錚喘了兩口粗氣,見場邊不知何時站著一人。

    此人看上去不過四十余歲,面容瘦矍,臉色蒼白,兩只眸子精光四射。趙敏走到他身前,俯首道︰“師父。”

    那人哼了一聲,緩步向楚錚走來。

    楚錚覺得那人一舉一動,似都融入于天地之間,他頓感無力抗拒,只想後退,但卻無法動彈。

    那人走到楚錚面前,緩緩說道︰“你就是楚太尉的五子楚錚?”

    他一開口,楚錚覺得壓力一松,行禮道︰“晚輩正是。”楚錚神態恭謹,這人絕對是他今生僅見的高手,就是吳安然也還遠遠不如。

    那人森然道︰“那你怎麼會使魔門的武功幻天掌,難道你們楚家忘了當年的誓言了嗎?”

    楚錚一頭霧水︰“什麼誓言?晚輩不知。”

    那人淡淡說道︰“還在裝傻,既然你破了楚家之誓,就別怪我不留情了。”說完,一掌向楚錚頭頂拍來。

    楚錚大驚失色,他萬萬沒想到這人竟會對他突下殺手,情急之下奮起全身之力,一拳向那人手掌擊去。

    那人掌勢毫不停頓,直接拍在楚錚拳上,楚錚只覺得一股磅礡大力夾雜著他的龍象伏魔功洶涌而來,頓時一口鮮血噴出,遠遠地飛了出去。

    趙敏沒想到師父說動手就動手,沒有半分先兆,見楚錚被打得吐血飛了出去,不由得驚呼一聲︰“小弟。”便向他跑去。

    忽聞幾聲嬌叱,楚芳華四女從天而降圍住楚錚。她們四人原本在楚琳宮外守候,楚錚和趙敏兩人出了門,四人也在後面遠遠跟著。後見楚錚跟著趙敏進了太平宮,四人知道這是宮中重地,不敢擅自闖進去,便圍著宮牆打轉,想找個偏僻的地方翻牆進去。四人走了一會兒,突然听到宮內隱約有打斗之聲,情急之下便越牆而入,找到此處時,正好見楚錚被那人擊飛。

    楚芳華四人見趙敏奔來,以為她要對楚錚不利,四劍同時出鞘向她刺去。趙敏心神恍惚之下,見四劍刺來,僅憑本能閃躲了幾下,只听“嗤”的一聲,楚芳華的劍已在趙敏衣衫上劃了一道長長的口子。

    那人身形一閃,已來到了劍陣中央,把趙敏拉到身後,楚芳華四人舉劍向他攻去,那人巋然不動,揮袖一拂,楚芳華等人卻覺手腕一抖,四劍均從他身邊掠過。

    那人足尖一點,向後退去,道︰“你們是鷹堂四劍侍?”

    楚芳華四人劍身斜指,不敢答話。鷹堂為了護衛歷代堂主的安全,這四劍侍都是千挑萬選而來,嚴加訓練,楚芳華四人從小到大,不知和多少人交過手了,臨敵經驗極豐,遠勝于楚錚和趙敏二人,見此人在陣中來去自如,四人均知遇上了當世絕頂高手,凝神屏氣,竟不敢分神說話。

    那人看了看楚芳華四人手中之劍,知道自己所猜沒錯,心中暗想鷹堂四劍侍向來只護衛鷹堂堂主,難道這小孩兒就是鷹堂代堂主?

    一個微弱的聲音突然傳來︰“住手。”

    楚芳華四人回首,見楚錚掙扎著想從地上爬起,這是他平生第一次負傷,方才不知怎麼辦才好。只感覺氣血翻涌,整個身子都似散了架一般。他正覺無助之時,陡然丹田一熱,一股熱流游走全身。楚錚三年前便已將龍象伏魔宮練至第四層,但第五層卻始終無進益,其中原因倒不是他修練不得法,而是他雖天生異稟,但終究還是個小孩子身軀,經脈尚未發育完全,無法承受龍象伏魔功第五層之勁。但這三年功夫也並非白費,所積攢的功力全存于體內,這兩個月來楚錚體型身高都長大不少,經脈漸漸拓寬,加上此時楚錚又身受重創,那些封存的功力自然而然涌出護體。

    楚錚頓時神智一清,睜開眼楮,見楚芳華四人正與那人對恃,知道她們絕不是那人對手,忙出聲阻止。

    楚芳華四人連忙撤劍,返身將楚錚扶住。趙敏也走上前來,焦急地問道︰“小弟,你怎麼樣?”

    楚錚看了看趙敏,見她滿臉關切之色,想了想覺得方才之事與她無關,心里一動,故作軟弱無力地說道︰“公主,小弟好難受啊,這平白無故的,你師父為何想要殺我啊?”

    趙敏回身向那人行禮道︰“師父,小弟是徒兒將他帶進宮的,方才只是徒兒一時興起與他切磋武藝。不知他有何得罪之處,師父要對他下如此狠手。”

    那人見楚錚受了他一擊,仍能站起身來,不由得暗暗驚奇。他畢竟是當代高手,自重身份,既然一擊不中,也不好再次出手,說道︰“敏兒,此中詳情,為師稍後再說與你听。你先替為師殺了他。”

    趙敏如遭雷擊,喃喃道︰“不,師父,徒兒決計不會出手。”

    那人看了看楚錚,又看了看趙敏,突然明白了這徒弟的心思,心中暗嘆一聲,道︰“那你就退到一邊去吧。”

    趙敏搖了搖頭,道︰“師父不說出要殺小弟的理由,徒兒是不會走開的。”

    只听得一陣嘈雜聲,只見楚琳帶著十余個隨從匆匆走了過來。趙敏的太平宮內也有幾個楚琳的耳目,見趙敏與楚錚動起了手,不明是為何故,一人連忙跑到鳳鳴宮告知楚琳。楚琳還以為這對冤家一言不合才打了起來,便急著趕來想勸架。

    楚琳見楚錚臉色蒼白,衣衫上血跡斑斑,不由得大驚失色,道︰“錚兒,你怎麼了?”

    楚錚見楚琳趕來,心情略一松,指指那人道︰“姑姑,是他動的手,他要殺佷兒。”

    楚琳一震,回首看著那人,厲聲說道︰“葉先生,本宮這佷兒有何得罪之處,竟煩勞你這樣的人物要親手殺他?”

    葉先生見楚琳來了,覺得此事有些棘手,拱手道︰“娘娘,葉某也是迫不得已,您這佷兒練有魔門武功,葉門祖師遺命,凡楚家子孫私練魔功者,殺無赦。”

    趙敏說道︰“師父,小弟即使練有魔門武功,也並不說明他是十惡不赦之徒,徒兒方才與他交手,覺得小弟內功精純雄厚,絕非邪派功夫,只是所使一些招式奇詭而已。宮中大內侍衛中也有不少是旁門左道出身,還不是照樣護衛父皇?”

    葉先生見竟是徒弟最先質問他,苦笑了一下,也不理趙敏,向楚琳道︰“娘娘,楚家有祖訓,不得將魔門武功傳于後人,這娘娘應該知道吧。”

    楚琳搖了搖頭,道︰“本宮不知。家兄和本宮都是出身于楚家旁支,從未听說過有這條祖訓。”

    葉先生見楚琳目光清澈,顯然所言非虛,遲疑了一下道︰“你們楚家先祖原名楚問天,出身于魔門,後投效于太祖,我葉門先祖擔心楚問天及其後人藉武作惡,曾先後七次將楚問天擊敗,迫其立下誓言,絕不將魔門武功傳于後人,楚氏子孫私練魔功者,葉門遇見殺無赦。剛剛這位小兄弟使的分明是楚問天當年縱橫天下的絕學幻天掌,葉某不過是執行祖訓而已。”

    楚錚撫胸咳嗽了幾聲,道︰“葉先生,晚輩家父出于楚家旁支,從未與晚輩提及過此事,顯然對此祖訓並不知曉,所謂不知者不罪,葉先生一見面就對晚輩痛下殺手,恐怕也有不察之過吧。”

    葉先生冷笑一聲︰“好個伶牙俐齒的小子,就算不知你們楚家祖訓,但你私習你祖上功夫,一樣違背你先祖之誓,葉某又怎能視而不見?”

    楚錚道︰“葉先生,晚輩斗膽請教一句,先祖楚問天所立的誓言,是不是答應不將本身武功傳于後人,且楚氏子孫也不得偷練他的武功?”

    葉先生想了下道︰“正是。”

    楚錚如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急忙道︰“那晚輩所習的武功並非祖上所傳,而是另有他人所授,況且晚輩直至今日才知有此祖訓,這應不算違了先祖之誓吧?”

    葉先生喝道︰“還在狡辯,方才你所使的分明是楚問天當年的幻天掌。”

    楚錚道︰“先祖當年所使武功是不是幻天掌晚輩不知,但晚輩所使的武功乃是家師吳安然所傳的幻天掌,與先祖根本沒有關系。”

    葉先生一怔,道︰“你師父是南齊武林的‘魔秀士‘?難道他就是血影宗的當代堂主?”

    楚錚道︰“正是。晚輩幼年時曾生了場大病,幸為師父所救,承蒙師父他老人家看得起,收了晚輩為徒,這幻天掌正是由他所傳授。”

    葉先生盯著楚錚道︰“你此言當真?”

    楚錚肅然道︰“絕無虛言,令徒琪郡主也與晚輩相識,前輩盡管去查證。”

    葉先生遲疑半晌,道︰“不過你身為楚家子弟,居然去練那邪派武功,今日葉某便先廢了你功夫,待來日查證之後,再決定是否取你性命。”

    楚錚聞言大驚。一旁楚琳柳眉倒豎,道︰“葉先生,錚兒既然未曾違背楚家祖訓,你又有何資格廢他武功?錚兒不僅是楚家弟子,而且也是王老侯爺嫡親外孫,難道你們皇家就如此對待楚王兩家嗎?”

    葉先生淡然一笑,道︰“葉某不過一介散人,跟皇家又有何關系了。楚王兩家若有什麼不滿,盡管來找葉某便是。”

    楚琳冷笑道︰“葉先生真與皇家無關嗎?本宮在宮中這麼多年,再看不出葉先生的身份也實是太無能了。”

    葉先生眼中精光一閃,道︰“恕葉某不明白娘娘的意思。”

    楚琳哼了一聲,道︰“趙茗,本宮雖不明白你為何你隱性埋名多年,但你畢竟是皇上的親妹妹,所做之事,能與皇室撇清干系嗎?”

    葉先生一怔,良久才緩緩說道︰“琳妃娘娘果然好本事,這陳年舊事你居然也能打探得出來。”

    楚琳暗暗松了口氣,當年長壽公主趙茗莫名其妙失蹤,可宮里卻無人追查,她早就有所懷疑。後見葉先生收了趙敏當徒弟,此人雖做男子打扮,平日里與趙敏並不避嫌,趙敏對他也頗為親熱,太平宮的一個宮女更是無意間發現這葉先生內衣竟是女子之物,便暗中告知了楚琳。楚琳原本對此事並無十分把握,只是見情況危急,一橫心之下便說了出來,還好葉先生不知是她在詐她,竟坦然承認了。

    一旁的侍從們全都面如土色,知道今天听了不該听的事,這小命恐怕懸了。

    趙茗既然承認了自己的身份,便知對楚錚已不好再下手,否則楚王兩家非向皇上興師問罪不可,何況楚錚所言如果是實,他就不算違了當年楚問天的誓言。

    趙茗道︰“此事就此作罷,但娘娘既然將此事揭了出來,這些宮里的下人……”

    楚琳道︰“鳳鳴宮的下人本宮自然會好好管教,他們也沒膽到外面多嘴。”

    趙茗點頭道︰“那就好。”她也並不想取那些下人性命,既然放了楚錚和他四個婢女,此事就已不再是秘密,又何必多造殺戮。

    楚琳和楚錚就此告辭,趙茗望著他們的身影,突然說道︰“敏兒,你是不是喜歡那叫楚錚的少年?”

    趙敏沒想到師父竟會有此一問,臉一紅,道︰“姑姑,你在說什麼啊,敏兒怎麼會喜歡他?”

    趙茗搖了搖頭道︰“你不用騙姑姑,若不是你喜歡他,方才怎麼會抗姑姑之命,從小到大,你一直很听姑姑的話的。”

    趙敏猶豫了一會兒,道︰“敏兒也不知道,只覺得平日時常想起他,跟他在一起也挺開心的。”

    趙茗笑道︰“那就是喜歡了。”可隨即臉色一正道︰“不過敏兒,你以後還是最好不要跟他來往了,否則對你和對我們皇家都沒有好處。”

    趙敏一怔,問道︰“這是為什麼?”

    趙茗道︰“方才那少年離去時步伐輕盈,顯然受傷不重,可他在你面前又裝出軟弱之態,分明是個狡儈之徒,你若不是皇家公主,他如肯自願娶你,尚有可能真心待你,可你是公主之身,我大趙建朝百年來,從未有過公主嫁入過朝中幾大世家。也極少讓幾大世家的女子入宮為妃,就是怕他們勢力愈加做大。你父皇一時糊涂,竟然寵信了楚琳,當年她是無依無靠,可如今你看她得到了楚家支持,在宮內橫行到什麼地步。”

    趙茗凝視遠方,嘆道︰“他們楚家代代人才輩出,姑姑原本以為到了楚名亭這一輩楚家已經沒落,沒想到楚天放竟有如此魄力,提拔旁門出身的楚名棠接任楚家宗主,令楚家重現昔日雄風。如今看來,楚名棠的幾個孩子更是了得,你琪姐喜歡的那個楚軒到了京城後,姑姑也曾暗中見過幾次,頗有大將之風。你喜歡的這楚錚,更是梟雄之才,姑姑那掌雖未出全力,但能接下來的當今世上也不會太多,何況他還是個孩子,以後成就更不可限量,如果姑姑沒看錯的話,他身邊的那四個婢女應是鷹堂的四劍侍,鷹堂四劍侍歷來只護衛鷹堂堂主,這楚錚小小年紀居然就已執掌鷹堂,了不起啊。剛剛姑姑之所以想廢了他的武功,就是想為我們趙家剪除一個隱患。”

    趙敏輕聲道︰“那能不能讓他們安心為我大趙效力,以他們的才能,必可使大趙更為強盛。”

    趙茗苦笑道︰“我大趙若有明君,當然可使楚家臣服。可你認為你那哥哥能折服這些人嗎?你若隨了那楚錚,將來他與你哥哥相爭,那你是幫誰是好?”

    趙敏黯然,良久才道︰“那皇兄即位後,憑他的性子,非在朝野上下掀起一場軒然大波不可,到時楚家退無可退,若興兵造反那該如何是好?”

    趙茗道︰“這種局面最好不要出現,否則我大趙國會有亡國之危。皇兄既然無力鏟除楚王兩家,換了你兄長更不成,現今之計只有勸你哥哥避其鋒芒,將此現狀維持下去。還好楚家歷代雖權臣輩出,卻從未有過篡位之心,如今觀那楚名棠也是如此,只期望你哥哥不要過分相逼。”

    趙茗心中暗暗嘆道︰“若是皇兄也有楚天放的氣度就好了,各地宗室雖不像楚家那麼人才濟濟,但也有不少中上之資的皇親,起碼比趙慶好多了。”

    趙茗還是高估了楚錚,他不過是憑借體內積蓄三年的功力強壓傷勢,剛進了鳳鳴宮,楚錚便頹然倒地。

    楚琳等人大驚失色,楚芳華等人忙為楚錚運功療傷,但她們四人內功與楚錚相差甚遠,拼盡全力也不過杯水車薪。還好這里是皇宮,各種珍奇藥材不計其數,幾個太醫用千年老山參等物暫時穩住了楚錚的傷勢,楚芳華建議楚琳還是將楚錚送回楚府療傷,鷹堂三大供奉和楚錚的師父都在,憑他們的武功足以醫治楚錚的傷勢。

    楚琳覺得有理,忙從宮內調了幾輛馬車將楚錚送回楚府,她自己也一同前往,再也沒心思理那宮中的什麼規矩。

    楚名棠早已得到通報,忙命吳安然和鷹堂三大供奉在踏青園內等候,楚錚一行方到府內,家人們便把他抬到踏青園,由吳安然等四人在房內為他療傷。楚夫人和柳輕如見楚錚早晨出去還活蹦亂跳的,沒想到未到午時就氣若游絲地被人抬了回來,頓時哭紅了雙眼,站在那邊呆呆發愣。楚名棠則是臉色鐵青,在房門口來回走動著。

    楚天成也來了,向楚琳和跪在門口的楚芳華四人詳細詢問了宮中發生的一切。楚名棠听後對楚夫人說道︰“夫人,大伯也說過,錚兒既然練了血影宗的武功,就別讓他到宮里走動,宮里那人我們能不惹還是不要惹,你平時精明無比,這事怎麼就這麼糊涂。”

    楚名棠又向楚琳說道︰“琳妹,你也太多事了,你何嘗見過我們楚家娶過皇家公主,皇上對為兄如此忌憚,又怎會將他女兒嫁于錚兒。”

    楚天成在一旁勸道︰“名棠,事已至此,就不要再埋怨秀荷和琳兒了,最緊要的還是錚兒傷勢究竟如何。”
ALA525 發表於 2008-5-9 07:06

初露鋒芒 第十七章 後世名人

楚錚直到第二天清晨才悠悠醒轉。首先映入他眼簾的是吳安然那熟悉的面容,楚錚看著這張充滿疲憊的老臉,心中不由得一熱,輕聲叫道︰“師父。”

    吳安然露出驚喜之色︰“錚兒,你醒了。”

    楚錚嗯了一聲,想掙扎著起來,吳安然忙按住他道︰“你別急,先運功檢查一下你的傷勢如何。”

    楚錚默運龍象伏魔在體內流轉一周,覺得胸腑之中仍隱隱作痛外,其他已運轉自如,便與吳安然說了,吳安然有些不信,為楚錚把了把脈,不由得嘖嘖稱奇,道︰“你小子果然是個怪胎,若不是你天生任督二脈相通,受此重擊非去掉半條命不可,而你卻只是經脈略損而已,看來只要休息個把月便可完全恢復如常了。”

    楚錚道︰“師父為徒兒的傷也操心不少吧,徒兒在此多謝了。”

    吳安然道︰“不光是為師,鷹堂的三大供奉昨晚也為你整夜療傷,你是要好好謝謝他們,至于為師,你就不用惺惺作態了。”

    楚錚笑道︰“師父,徒兒可比你運氣好,此番居然和天道高手動過招了。”

    吳安然不屑道︰“天道高手的傳人就一定是也步入天道了?等你傷完全好後,為師帶你到宮里尋那人替你出氣。”

    楚錚道︰“師父,那人是不是天道很難說,但他的武功的確要比師父你高。”

    吳安然默然,方才他所說的只是安慰之言,能一招將楚錚傷成這樣,自己絕對做不到。

    忽听房門一聲輕響,柳輕如端著一碗藥汁走了進來,見楚錚含笑看著她,手一顫差點兒把藥翻了出來,喜道︰“公子醒了?”

    吳安然笑道︰“輕如為了你也是整夜未眠,錚兒你以後可要好好待她。”

    楚錚笑道︰“那是自然。”

    楚錚心中突然一動,柳輕如是奴婢出身,在楚家無依無靠,于是說道︰“師父既然這麼關心輕如,不如讓輕如認您做義父,您不介意給小師弟和小師妹認個大姐姐吧?”

    吳安然一怔,很快便猜到楚錚的心思,暗贊徒兒心細,道︰“為師倒無不可,就不知輕如是否願意。”

    柳輕如感激地看了楚錚一眼,走到吳安然面前拜倒道︰“吳先生願意認下小女子,實是小女子的福分。”

    楚錚笑道︰“那就好,不過這事可馬虎不得,等徒兒傷勢好些,請爹娘來主持這認親之事。”

    吳安然知楚錚是想為柳輕如大造聲勢,笑道︰“這就隨你吧。”

    柳輕如見楚錚為她想得如此周到,也心中高興,忽然又想起一事,從袖中抽出一份書卷道︰“這是歐陽從萬花樓中帶來的,說是要交給……義父。”

    吳安然接過看了下,楚錚在一旁問道︰“這是什麼?”

    吳安然遞給他,答道︰“這是徐景清所書的那個魅女的姓氏和資料。”

    楚錚有些感興趣,打開一看,頓時大叫一聲︰“我KAO,武媚娘?!”

    吳安然和柳輕如面面相覷,渾然不明白楚錚為何如此激動。

    楚錚喃喃地念著這如雷貫耳的名字,一時間心亂如麻。

    楚錚突然從床上跳了起來,以吳安然的身手居然也沒拉住,眼睜睜地看著他赤腳跑到書架邊,搬下一打子書,胡亂地翻著。

    柳輕如大驚,叫道︰“公子,小心你的傷!”

    楚錚充耳不聞,在書堆里翻了一會兒,總算找到了那本《後漢書》,忙打開默默念著︰後漢太宗建興十六年,以魏延為大都督,大舉分道伐吳,建興十八年,吳亡。建興十九年,姜維、魏延分兩路出兵伐魏,次年初擊潰魏太尉司馬懿、宗室曹爽兩路大軍,建興二十三年,魏亡,後漢太宗一統中原。楚錚又往下翻去,這後漢建朝也不過百十年余年,就被北方胡蠻所滅。其後胡蠻在中原肆虐不到數年,各路義軍揭竿而起,用了近十年時間將胡蠻逐回塞外,自此天下四分為北趙、西秦、南齊和東吳。楚錚忙又找來一本《大趙國大事記》,仔細算了下,趙國建國至今已有一百三十二年了。

    楚錚頹然合上書,上面記載的時間都是以歷代皇帝的年號劃分,與他記憶中的西歷公元完全對照不起來,只知道從後漢建國到現在只有三百年左右,而按他前世記憶,三國之後是兩晉,期間五胡亂華,後來就是南北朝,之後便是隋唐了。楚錚依稀記得三國末年到唐太宗貞觀之治是相隔也是三四百年,但楚錚卻不敢肯定自己記憶是否正確,也不知道這武媚娘是不是那中國歷史上唯一的女皇帝武則天。

    楚錚暗暗想道︰若這武媚娘真是那一代女皇,那自己將她送入宮豈不是讓她蛟龍入海,自己卻自討苦吃。楚錚對歷史雖不甚通曉,但陪老婆看的電視劇總不少,對這女皇帝的心機和手段也了解一些,中華五千來就出了這麼一個女皇帝,自然是厲害無比。

    楚錚向吳安然問道︰“師父,這武媚娘如今是否在陳縣?”

    吳安然和柳輕如對望了一眼,心中暗暗擔憂,楚錚突然變得舉止怪僻,與他平日相比大相庭徑,讓人渾然摸不著頭腦。吳安然不由得想起楚錚幼年所生的那場怪病,當時自己沒出什麼力他就突然痊愈了,難道昨日受了重創現在又復發了?

    吳安然滿心疑惑,答道︰“正是。”

    楚錚斷然道︰“明日師父你陪徒兒到陳縣走一趟,徒兒要見見這個武媚娘。”

    吳安然驚道︰“你不要命了,葉先生那一掌將你震得內腑移位,不好好休息還要遠赴陳縣,恐怕還沒到你就得死在路上了。”

    楚錚知吳安然絕非虛言恫嚇,但若不見見那武媚娘他心里實在沒底,道︰“那就煩勞師父能不能將她帶到京城,徒兒想……”

    吳安然不由得奇道︰“錚兒,你為何非要見這個武媚娘?方才看你神情,你似乎認識此人?”

    楚錚吱唔道︰“徒兒哪會認得她,不過此事事關重大,徒兒若不見見此女,實在有些不大放心。”

    吳安然半信半疑,道︰“那你又何必急在這一時,選秀尚未開始,離入宮更是還有一月時間,等你傷好後再去看也不遲。”

    楚錚辯道︰“如果她不適宜擔當此事,到時想再換可就來不及了。”

    吳安然微怒道︰“你以為世上能有幾個魅女,想換就能換的?徐景清能應下此事已是給了師父天大的面子,你還挑三揀四的?”

    柳輕如尚不曉此事,見兩人爭執起來,不由得問道︰“義父,那魅女是何許人物,公子為何非要見她不可。”

    吳安然有些遲疑,柳輕如雖不是外人,可畢竟此事極為機密,他不由得看了楚錚一眼。楚錚想了想道︰“此事就告訴輕如姐吧,以後徒兒若不在京城,這事還需輕如姐來經手。”

    吳安然便把此事說個大概,當然隱去了想要刺殺儲君這一節,柳輕如也是出身官宦之家,可不像他們師徒兩個膽大包天。

    柳輕如听了臉色有些不快,楚錚看在眼里,道︰“輕如姐,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吧。”

    柳輕如看了看二人,猶豫道︰“妾身只是覺得那魅女也是個苦命之人,為何還要將她送到儲君這種人身邊。”

    吳安然和楚錚頓時啞然,吳安然出身魔門,向來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楚錚則是見師父已經安排好此事,雖然心中有些不忍,但眼不見為淨,任由吳安然去了。

    吳安然咳嗽一聲,道︰“輕如,那魅女自幼修行‘媚惑眾生‘的心法,可這心法千年來無人能練成,所修之人不到三十必死無疑,她們平日也只待在一間固定的小屋內不得外出,如此日子又有何趣味,還不如到宮里過段舒心日子。”

    吳安然此番言語說得頗為牽強,但柳輕如見楚錚和義父心意已決,幽幽地嘆了口氣,不再說話。

    楚錚此時也冷靜了下來,想到這世界歷史已與他所知的大不相同,原本應屬于這個時代的司馬、幕容等幾大家族早已不復不存在,這武媚娘也未必就是那武則天,就算她是了,如今也不是大唐的天下。

    楚錚撿起地上的那份書卷,道︰“師父,這份武媚娘的資料太簡單了,你讓小歐陽到萬花樓再去一次,要把她的籍貫、父母的名字一一寫清楚了,此事非同小可,切不可大意。另外輕如姐通告張伯昌,讓他先與武媚娘接觸一段時日,要將她的脾氣、性子、喜好一一摸清,將詳細情報送與我處,由我們三人定奪此女是否適合入宮。如果覺得此女不妥,寧可放棄此計劃,也不可將她貿然送入宮內。”

    吳安然點頭道︰“錚兒說得不錯,為師與輕如這就去辦。你就安心養傷吧。”楚錚听吳安然一說,也覺得胸口有些疼痛,柳輕如忙扶他到床上躺下。

    紫娟快步走了進來,輕聲道︰“小姐,大少爺和三少爺來了。”陡然見楚錚已經醒來,紫娟一愣之下驚喜之色溢于言表。

    柳輕如看了看楚錚,楚錚點點頭道︰“請大哥和三哥進來吧。”

    楚原人未進,聲已到︰“五弟,醒了嗎,紫娟這丫頭在還唬我和你大哥,居然誆我們說你還沒醒,不讓我們進,要不三哥為你調教一下這丫頭?”

    二人進了門,柳輕如行禮道︰“見過二位少爺。”回頭又對楚錚道︰“公子,那妾身和吳先生先出去了。”

    楚原目送柳輕如出門,回頭沖楚錚笑道︰“小五好福氣啊,南齊送來那麼多人,怎麼最漂亮的就給你選中了呢。”

    楚軒也一笑,道︰“小弟最有福的不是這個,而是爹娘居然將她正式許給了小弟,老三,你院中幾個丫環可沒這福分。”

    楚原無所謂,笑道︰“我那里幾個哪能跟小五比,爹娘看不上眼才是應該的。前些日子我還對娘請求過,把輕如調撥到我院中來,沒想到過了沒幾天,爹娘就將輕如許給小五了,真是的,將我老三置于何地?”

    楚錚想起當日母親是說過要將輕如送到楚原院中,本以為母親是在嚇輕如,原來還真有此事。

    楚軒問道︰“對了,小五,你傷怎麼樣?”

    楚錚答道︰“多謝大哥和三哥關心,听師父說,過個把月就可以行動如常了。”

    楚軒微微點頭,道︰“那就好,過些時日我和你大哥就要到南線大營去了,小五,你也不小了,替我們兩個多多孝順爹娘。”

    楚錚曾听母校提及過此事,道︰“小弟正感到奇怪呢,怎麼兩位哥哥這麼快就要離京了?”

    楚軒突然古怪地笑了笑,道︰“你真不知道嗎?”

    旁邊楚原忙呵呵一笑,道︰“這挺好的啊,在京城里實在憋氣得很,隨便教訓一個人都能和三公六部扯上關系,哪比得上平原城逍遙自在。”

    楚原又對楚軒笑道︰“大哥此去平原城,正好可以將那寧大小姐娶過門。只是不知琪郡主在不在昌平王府,若在的話那真是有人歡喜有人哭了。”

    楚軒怒喝道︰“三弟休得胡言。”

    楚錚知道這兩個兄長年齡相差不大,兩人平時玩笑開慣了,楚原方才那話也並非太過分,但楚軒似這般發怒卻是少有之事,一時有些莫名其妙。

    楚原也訕訕然,忙調轉話題對楚錚道︰“這次我與大哥到南線大營去,禁衛軍里空出了個缺,小五等你傷好之後,有沒有興趣頂上?”

    楚錚聞言有些心動,道︰“有倒是有,但小弟年紀尚小,進禁衛軍恐怕不合適吧。”

    楚原滿不在乎地說道︰“年紀小算什麼,兵部那些官員就算吃了豹子膽也不敢來查你,你現在個子雖不高,但禁衛軍內比你矮的還有好幾個,穿上軍服也不會顯得突兀。何況我與大哥一走,禁衛軍里的楚家子弟群雄無首,以後恐怕又要被方家那小子壓制了。那方家小子我看他不順眼已經好久了,可惜在京中時間太短,一直沒找到機會教訓他,這小子別的能耐沒有,就是辦什麼事人模狗樣的都能佔個理字。如果小弟到了軍中,以你的能耐,必能將那幫楚家兄弟管得服服帖帖,以後好好給那方家小子一點顏色看看。”

    楚錚想了想,覺得到禁衛軍也不錯,鷹堂之事已逐漸走上正軌,近期也沒什麼要事。何況以他的身份,平時也只是掛個名,愛去就去,有事便待在府中處理,誰還能管得了他。

    楚錚點頭道︰“好吧,就依三哥的意思。”

    楚原突然神神密密地俯身道︰“不過五弟,能不能和你商量一事。”

    楚錚道︰“三哥請講。”

    楚原搓著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當初做哥哥的下手有點晚,輕如這丫環給你挑去了,哥哥我真是後悔莫及,如今爹娘雖將她許了你,但也只是個侍妾而已,且尚未正式過門,我看她還是處子之身,能不能就轉贈給哥哥。”

    楚錚聞言臉陡然一沉,楚原忙道︰“不同意沒關系,你我親兄弟,凡事好商量。只是三哥我自從在你院中見了輕如,再看看自己院中幾個丫頭就覺得簡直味同嚼蠟,眼看三哥就要到南線大營去了,所以來跟你商量下,不過小五你放心,三哥我肯定會善待輕如的。”

    楚錚看著楚原,不由得苦笑。他知道這三哥並無他意,柳輕如畢竟尚未過門,在旁人看來她還只是個丫環,何況就算是侍妾在他們這些世家子弟中相互轉贈也是很正常的事,此話從楚原口中說來自然毫不為奇。

    楚錚正色道︰“三哥,你有沒有听過這樣一個傳說?”

    楚原不明所以,道︰“是什麼?”

    楚錚道︰“傳說中上古神獸巨龍性情很溫順,就算別的神獸侵入它的地盤它也不以為意,但它下額有幾塊黑色鱗片,稍一觸及它便會怒不可遏,即使毀天滅地也在所不惜,因此人們便稱這幾塊鱗片為龍的逆鱗。”

    楚原不知這個弟弟是何意,茫然道︰“這個未曾听過。”

    楚錚盯著楚原道︰“三哥沒听沒關系,小弟只是打個比方。對于小弟我來說,爹、娘、大哥、二姐、三哥、四姐,還有輕如姐等與小弟親近之人,就是小弟的逆鱗,若有誰膽敢觸及此處,就算小弟粉身碎骨,也先要將那人碎尸萬段。三哥,你我是親兄弟,可輕如姐雖是侍妾,但也是跟隨我的女人,除非她現在自願跟三哥走,否則大丈夫若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又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間。但請三哥以後不要再提及此事。”

    楚原為楚錚氣勢所震,半晌才點頭道︰“三哥明白了,小五你說的不錯,若連自己身邊的人都護不了,何來顏面苟活于世,此次是三哥錯了。”

    楚軒看了一眼楚錚,眼中突然有幾分陰沉。

    楚原大大咧咧慣了,楚錚那席話雖對有所觸動,但很快就恢復正常,道︰“事都說完了,看小五精神也挺好的,應該沒多大事,但也要注意休息。大哥,我們回去吧。”

    楚軒點點頭,又對楚錚交代了幾句,便與楚原離開了。
ALA525 發表於 2008-5-9 07:08

初露鋒芒 第十八章 權力重組

楚名棠下了馬車,略整了整官服。

    今天是刑部尚書梁上允家三子成親的日子,迎娶的是吏部侍郎成奉之的女兒,這兩家在朝內也算是名門,楚名棠作為當朝太尉,于情于理都應來道賀一下。

    站在門口迎賓的梁上允遠遠就迎了上來,拱手道︰“太尉大人百忙之中能抽空來參加下官犬子大婚,我們梁家真是蓬壁生輝。”

    楚名棠笑道︰“梁大人太客氣了,你我同殿為臣,今日又是你家大喜之日,本官也想來沾點喜氣啊。”

    梁上允笑道︰“多謝太尉大人,快快請進。”

    一旁下人高聲喊道︰“太尉大人到!”

    先行來到梁府的朝中百官聞聲一凜,紛紛退到兩旁,原本擁擠的人群頃刻間空出一條道來。

    梁上允陪同楚名棠走進門來,見此景不由得一愣,望向楚名棠,眼中羨慕之情一閃而過,拱手道︰“太尉大人請。”

    楚名棠邊走邊向著兩邊官員含笑示禮,眾官大都臉色恭謹,長揖到地。禮部侍郎楚名南等幾個楚家三品以上的官員迎了上來,陪同楚名棠走到前台。

    新任吏部尚書唐孝康過來見過楚名棠,兩人寒喧了幾句。楚名棠回首對梁上允笑道︰“梁大人,今日是你家大喜之日,道賀的賓客甚多,就不用管本官了。你雖不是禮部尚書,可這禮數上也不能有缺啊。”

    眾人呵呵大笑,梁上允也笑著告罪了幾句便告退了。

    禮部侍郎楚名南望著梁上允的背影笑道︰“應該沒幾人未到了吧,居然比太尉大人還晚來一步的官員待會我倒要見識一下,明日早朝上好好參他一本,老梁對他們恐怕也沒什麼好臉色看。”

    唐孝康笑道︰“楚大人此言當真?別人不說,郭石頭肯定就是其中一個。”這唐孝康當御史時整天板著個臉,似乎誰都欠他幾百兩銀子似的,如今當上了吏部尚書,倒變得滿面春風,整天笑口常開。

    楚名南一愣,搖搖頭道︰“他我可參不動,有這份功夫還不如早點回府喝兩口酒呢。”

    幾人陪著楚名棠說笑著,其余官員都只是遠遠看著,不敢上前打擾。楚名棠這些日子在朝中呼風喚雨,連吏部尚書湯受望也是說免就免,朝中百官見了他無不膽戰心驚。

    忽听下人高喊道︰“相國大人到。”

    楚名南失聲笑道︰“方相國是不是早在哪個胡同里貓著呢,見名棠兄進了梁府,他才整衣彈冠大模大樣地來了,時辰竟然算得絲毫不差。”

    楚名棠見他說得尖酸刻薄,也忍不住一笑,口中卻道︰“名南,休得胡說。”

    唐孝康道︰“他們方家是書香門第,朝中世家當中就數他們淵源最久,真要追溯的話恐怕要到東漢末年,對這禮數向來看得極重,他方令信是不會貓胡同的,但他們府上的下人恐怕早盯著太尉大人了。”

    正說著,方令信在梁上允陪同下走了過來,向楚名棠拱手笑道︰“名棠到得好早啊。”

    楚名棠也拱手笑道︰“相國大人來得也不遲啊。”

    方令信道︰“其實成大人的女兒還沒到呢,你我都來得有些早了。”又對梁上允笑道︰“梁大人,你家兒子好福氣啊,成大人家的這個女兒小兒也是心儀已久,沒想到還是讓你家先得手了。”

    梁上允謙遜了幾句。不一會兒,郭懷也來了,梁上允忙告罪一聲前去相迎,心中卻不免有氣,郭懷若能在楚名棠和方令信之前早到一會兒,他也就不至于這麼失禮了。梁上允與郭懷平日只是泛泛之交,但他們兩人都是皇上的親信,梁上允也不好怠慢,只好親自相陪。

    方令信微微冷笑,小聲對楚名棠說道︰“名棠,你看那郭石頭哪像個尚書,梁上允今日府中大喜,他官服上居然還帶有污漬,所送賀禮多少不說,竟是用舊盒所裝,也虧他是尚書,若是個低等一些的官員,早讓梁上允給轟出去了。”

    楚名棠仔細看了看果然如此,不由得搖頭苦笑。

    一陣喜氣洋洋的樂聲響起,新娘子已經到了。梁成兩家也都是大戶人家,各種規矩禮節瑣碎繁多,楚名棠不由得看得津津有味,他出身于楚家旁支,自幼家境清貧,對這些懂得不多。當年他與楚夫人成親時倒比這里還要隆重,連皇上都親自到場,不過那時他是當事人,渾渾噩噩地哪記得了那麼多。

    方令信突然笑道︰“名棠,你那幾個孩兒都尚未成親吧?”

    楚名棠也笑道︰“是啊,今日正好可以借鑒一下,以後倒也能派上用場。”

    方令信搖頭道︰“這梁家為官尚不過三代,哪懂得什麼規矩了,今日這大婚儀式疏漏百出,不看也罷。”

    楚名棠看了看楚名南等人,只見他們幾個也是嘴角帶著冷笑,似乎頗為不屑。

    楚名棠想了想不禁啞然失笑,自己操心這事干嘛,幾個孩兒成婚自有楚夫人來安排,她是王家長女,對這一套自然熟悉得很。

    不過今日這方令信有些奇怪,不知為何對自己頗為親近。

    方令信指指台上滿臉欣慰之色的梁上允,道︰“自古以來,哪個父母不為自己的孩兒操心,你看這老梁,平日一副苦瓜臉,今天笑得多開心。”

    楚名棠听出方令信話中有話,不過他城府甚深,既然方令信並不直言,他也不想出言相問。

    酒宴開始了,客人中以方令信和楚名棠兩人身份最為尊崇,被安排到了主位上,朝中另一位重臣劉老司徒這幾月來一直重病纏身,連楚名棠都沒見過他幾次。

    方令信有些不快,忍不住嘀咕道︰“這主位哪是我們坐的,我倆又不是新婚夫婦的長輩親屬。”

    楚名棠想起當日自己成婚,皇上也笑呵呵地自動坐到次席上,不由得笑道︰“算了,此時又不便為這事爭執,何必掃了他們的興。”

    梁上允的胖乎乎的兒子見過二人。酒過三巡,方令信悄聲說道︰“名棠,能否與老夫到外面走走?”

    楚名棠暗想來了,方令信今日與他說的話,比在朝中一月還多,若沒事才叫怪了。

    此時大多數官員也都已用膳完畢,三三兩兩地在院中逛著,梁府請了些雜耍藝人,也有不少官員在一旁觀看。

    楚名棠和方令信並肩走著,幾個隨從跟在他們身邊,兩人不時對一些雜耍指指點點,沒人想到他們所說的與眼前一切毫不相干。

    楚名棠看著一個任由一只猴子在他身上爬來爬去的藝人說道︰“不知相國大人找名棠何事?”

    方令信看著那只猴子,說道︰“名棠,前些日子朝中我方家子弟可是少了不少啊。”楚名棠一愣,難道方令信是為此事來向他興師問罪,這不像他的為人啊。楚名棠微笑道︰“那是名棠職責所在,還請相國大人見諒。”

    方令信呵呵一笑,道︰“那也怪不得你,湯受望這小子的確不成器,若不是他自身不端,有那麼多把柄落在你手,名棠你也奈何不了他。”

    楚名棠沒想到方令信把話說得如此直白,干笑一聲,道︰“相國大人此言何解?”

    方令信並不回答,看了會兒雜耍,突然悠悠說道︰“名棠,你是如何看待老夫的?”

    楚名棠訝然,他們兩人交淺言薄,方令信怎麼為會如此一問。

    方令信見楚名棠並不說話,也不以為怪,道︰“想我大趙國開國九大世家,如今就剩下楚王方三家了。我們方家不像你們楚王兩家都是領兵的大將軍出身,方家先祖只是一文吏,從本朝建國起,方家一直在九大世家中敬陪末座,時至今日,方家仍不如你們楚家和王家,可九大世家中實力不在你們楚王兩家之下的董家、程家都早已不在了,為何我方家仍能屹立不倒,其中原因名棠你可知曉?”

    楚名棠正色道︰“請相國大人指點。”

    方令信微笑道︰“我方家歷來注重‘平衡’二字,在朝中善于左右逢源,說得不好听些,就是民間所謂的牆頭草。”

    楚名棠微笑道︰“相國大人說笑了。”

    方令信恍若未聞,繼續說道︰“但方家並非一味投向強勢一方,錦上添花之事何人不會,方家講究的平衡之道,乃是對整個大趙國的平衡之道。”

    楚名棠臉色漸漸凝重,道︰“名棠願聞其詳。”

    方令信道︰“當年董程兩家權勢滔天之時,我們方家也未曾屈服,你們楚王家兩家率兵勤王,方家則在城中策應,三家合力,挽大趙國于危難之中,這些事情,名棠你應該知道吧?”

    楚名棠點點頭,正是當年這一仗,才真正確立了楚家在趙國第一大世家的地位。

    方令信隨手給了那猴子一點賞錢,笑道︰“此後數十年,楚家真正的盟友其實是我們方家,兩家曾多次聯姻,論起來,名棠你母親應該是老夫姑母這一輩的,而王家則一直忠于皇上,兩方明爭暗斗,這種情形直到二十年前才有所改變,特別是名棠你娶了王家大小姐,楚王兩家才走到一起,而我們方家就又到了皇上這邊。”

    方令信突然看了看楚名棠,道︰“我們方家一直對你們楚王兩家有些不解,你們兩家似乎有著很深的淵源,雖相互之間一直爭斗不休,但若一方有難,第一個伸手援助的必是另一家。這百余年來楚王兩家經歷的危機不少,但緊要關頭總能同心協力共渡難關,不知這是何故?當年楚天放和你岳父王烈在朝中簡直不共戴天,當時老夫尚年輕,在一旁看都看得心驚膽戰,可如今楚天放自從把楚家宗主之位交給你後,便經常跑到王烈府中找他釣魚去了。若不是老夫知道這報信之人絕不敢欺騙老夫,老夫必將此視為笑談。”

    楚名棠默然,總不能告訴他兩家先祖是魔門出身的師兄弟吧。

    方令信原本也沒指望他會回答,道︰“可惜皇上就沒看到這一點,自他登基之日起,便處心積慮想要鏟除楚家,卻沒注意到王烈時不時就偷偷出手幫一下楚家。皇上所一力促成你和王家大小姐的婚事更是一大失策,上京楚家原本逐漸沒落,楚天放卻將你推上這宗主之位,老夫猜想王家在其中也是出了大力吧。如今楚王兩家變得密不可分,王烈並無兒子,王家勢力名棠你的夫人握有大半,三個兒子又都為她所出。皇上想要鏟除楚家,談何容易。”

    楚名棠冷然道︰“相國大人分析得如此透徹,名棠深感佩服。”

    方令信道︰“名棠你切勿誤會,老夫只是忍不住猜測一番而已。自董程兩家覆滅,蕭家不知所終,朝中就剩下楚王方三家,這幾十年來朝政穩定,天下太平,我大趙國力日漸強盛,想當年僅西秦一家就打得我朝差點連上京城都丟了,可前些日子同時對南齊西秦用兵也是游刃有余,名棠你更是將南齊打得元氣大傷。如此情形只要再保持十年,我大趙國一統天下絕非紙上空談。”

    楚名棠怦然心動,這正是他一生最大的夢想,卻沒想到眼前這老奸巨滑的方令信居然也與他有著同樣的想法。

    楚名棠畢竟久經政事,也不會就此輕信,想了想淡淡說道︰“不過皇上如今對楚家猜忌如此之深,我楚家族人雖有心效力,無奈報國無門哪。”

    方令信並不回答,反問道︰“听說名棠你曾對天發誓,今生絕無反大趙之意?”

    楚名棠暗暗凜然,此話是他在郭懷府上所說,看來這個老狐狸也是耳目眾多,于是也不否認,道︰“正是。”

    方令信點頭道︰“自古以來,皇上最擔心的就是臣子篡位,對你我這般權臣百般防範,也不能說皇上所顧慮的沒有道理。既然名棠立下誓言,老夫也就放心些了,只要以後你不違此誓,楚家危急之時,方家也會助你一臂之力。”

    楚名棠聞言一驚,但見方令信既然如此說,干脆也直言問道︰“相國為何有如此一說?”

    方令信道︰“老夫方才說過,方家謹守的是大趙國的平衡之道,皇上想要鏟除楚王兩家,原本就是失策,此事無論成敗,趙國必然元氣大傷,西秦虎狼之師屯兵西線,必將乘虛而入,則大趙危矣。趙國若不在,我方家又焉存?即使能拒西秦于邊境之外,沒了你楚王兩家,于我方家又何益,老夫已是當朝相國,百官之首,方家門生弟子雖不能與你們楚家相比,但也可說是遍天下。到時皇上最忌憚的就是方家了,所重用的必是郭懷、梁上允和成奉之等人,這三人才能也不過爾爾,那郭懷打仗是把好手,從政簡直就是一介莽夫。而楚王兩家留下的空缺必由他們幾家的子弟頂替。可他們這些人為官最多不過三代,門生子弟哪及得上楚王兩家這般人才濟濟,到時大批平庸之徒充斥朝堂之上,朝政必將大亂,可大趙朝政經得起兩次大亂嗎?”

    楚名棠沉默不語

    方令信突然一笑道︰“何況梁上允等人掌握大權,我方家必成眾矢之的,若有可能,必將趕盡殺絕。老夫這條老命倒沒什麼大不了的,可總要為兒孫後代想想。而楚王方三家輪番把握朝政多年,相互間雖也紛爭不斷,但總是你分我合,都懂得把握一個‘度‘字,彼此間還有些香火之情。況且老夫也與你們兩家也斗慣了,有種棋逢對手的感覺,老夫這相國還要當上好幾年,有名棠你做對手也是件快事。至于郭懷和梁上允等人老夫還不屑與他們為伍,你看今日這婚事,辦得一點品味都沒有。”

    楚名棠笑道︰“相國大人既然如此說了,名棠也願奉陪到底。可名棠有些不明白,如今皇上已經不再對我楚家步步相逼,方相國有些話言重了吧。”

    方令信哼了聲道︰“名棠,你以為老夫指的是當今皇上嗎?當今皇上雖優柔寡斷,算不上是英明之主,但他還懂得識人用人,懂得權衡利弊,他若龍體無恙,此番話老夫今日就不會說了。”

    楚名棠盯著方令信︰“相國大人指的是儲君?”

    方令信點點頭道︰“你可知前些日子他到了老夫府上,與老夫商量了些什麼?”

    楚名棠一哂,道︰“儲君對楚家憤恨由來以久,還能說什麼,無非是讓相國助他對付楚家。”

    方令信冷哼道︰“他到了老夫府上,態度倒頗為謙恭,想必這兩年皇上也教了他不少道理。他先是與老夫探討了一番治國之道,想必是臨時找人捉刀的,只可惜老夫稍加細問,他便原形畢露,說得漏洞百出,只是反復堅持一事,就是你們楚王兩家是朝中最大禍患,若不鏟除天下不寧。老夫耐著性子跟他解釋如今強敵在側,何況你們楚王兩家掌握著南線大營,西線北疆也是頗有根基,還是維持現狀的好,而且楚王兩家又無反意,何必苦苦相逼。儲君一听就臉色大變,大概是沒想到老夫竟是如此一說,轉身就告辭,看來是連方家也怨恨上了。”

    楚名棠沉吟良久,突然笑道︰“多謝相國大人直言相告,以後方家若有難,楚家也絕不會袖手旁觀。”

    方令信看著他道︰“可儲君用不了幾年就要即位,名棠一點不擔心嗎?”

    楚名棠道︰“相國大人有何良策?”

    方令信道︰“與其空等觀望,不如先斷其爪牙。”

    楚名棠微微一笑︰“相國請說。”

    方令信道︰“郭懷是名棠你的昔日好友,且在軍中威望甚高,暫且動不得。這梁上允和成奉之忠于皇上,也是儲君親信之人,不如你我聯手先將他們除去,不過事成之後這刑部尚書的位子得由我方家子弟來出任。”

    楚名棠心里盤算了下,不管方令信究竟是何居心,此事反正對楚家有利無害,笑道︰“好吧。不過此事詳情還是回頭再議吧,今日畢竟是人家大喜的日子。”

    方令信嘿嘿一笑,望向梁上允,眼露殺機。

    郭懷突然從里面走了出來,與楚名棠和方令信撞了個正著。

    郭懷見這兩人站在一起有說有笑,不由得一愣,又覺得有些尷尬,想了想還是拱手道︰“下官參見相國大人、太尉大人。”

    方令信笑道︰“是郭大人啊,這麼早就要告辭了?”

    郭懷道︰“正是,下官還有要事待辦,方才與梁大人也已告罪過了。”說完沖二人行了一禮,轉身欲走。

    楚名棠見他對自己如此冷淡,心中有氣,忽然想起一事,笑道︰“郭大人請留步,本官有一事與你相商。”

    郭懷轉過身,見楚名棠笑得有些不懷好意,心中一寒,勉強說道︰“太尉大人請講。”

    楚名棠故作沉思道︰“你家大女兒是叫穎兒吧,當年與我家原兒曾指腹為婚,今日見梁大人與成大人聯姻,本官也十分羨慕。想想這兩個孩子也都不小了,本官想與郭大人商議一下,什麼時候把他們兩個的親事給辦了。”

    一旁方令信一驚,楚郭兩人要聯姻?隨即啞然失笑,心想,當年楚名棠和郭懷相交莫逆,定下一兩門親事有何奇怪的,不過今日今時突然提出,楚名棠是存心要給郭懷難堪了。

    郭懷果然臉一紅,遲疑道︰“這個……”當年兩家是訂過這門親事,郭懷也一直沒忘,原本是想等楚名棠進京後就想操辦此事的,可如今楚名棠和皇上已經勢如水火,如果答應下來,皇上那邊就交代不過去。

    郭懷一時頭痛無比。

    楚名棠臉一沉,道︰“怎麼,郭大人想悔婚了?不知我家原兒是品行不端,還是我楚家高攀不上你們郭家?”

    方令信在一旁幸災樂禍,笑道︰“名棠此言差矣,郭大人和你一個是兵部尚書,一個是當朝太尉,門當戶對得很哪,這兩個孩子老夫也都見過,覺得挺般配的嘛,郭大人怎麼會不同意呢?”

    郭懷怒視方令信一眼,心想關你屁事,平日你們倆不是死對頭嗎,怎麼今天就一個鼻孔出氣了。

    楚名棠冷哼一聲,道︰“可郭大人推三阻四的,不知是何心思?”

    郭懷瞪著楚名棠,正欲發作,想想又軟了下來,若要真悔婚,自己絕對佔不到個‘理’字,除非抵賴當初沒有指腹為婚這回事,可郭懷又自問做不出這齷齪事,只好吱吱唔唔地說道︰“太尉大人,此事容下官回去後與夫人商量一下再做定奪。”

    楚名棠雙手一攤,說道︰“這怎麼行,我家夫人為了你家穎兒,不知推卻了多少上門為原兒提親之人。你這般拖延,豈不是想讓我楚家絕後?”楚名棠是想存心緊逼了,誰讓這郭懷每次見了自己都愛理不理的,像是自己欠了他什麼似的,算起來應該是他欠楚家一個女兒才是。如果郭懷真受不了答應下此事,楚名棠也無所謂,那郭穎他也見過幾次,文靜嫻淑,不失為原兒的一個良配,何況還可以借此事離間郭懷與皇上的關系,何樂而不為。

    郭懷心中憤懣不已,心想你光兒子就有三個,就算楚原永不成家也絕不了後。想到此處郭懷突然靈光一閃,道︰“太尉大人,你家大公子和二小姐至今仍未婚,我家穎兒的事不用這麼著急吧。”

    楚名棠一呆,這郭懷什麼時候心思轉得這麼快了,想了想道︰“軒兒與平原太守寧大人家小姐早有婚約,此次他去南線大營正好可以完婚,至于欣兒……”

    方令信突然接口道︰“名棠,老夫幼子中誠至今未婚,今日老夫厚顏,替犬子向名棠提親。”

    楚名棠愣住了,沒想到方令信也隨棍而上。

    郭懷見機不可失,忙施一禮道︰“既然相國大人有此意,太尉大人,小女之事,還是過些時日再說吧。”說完便落荒而逃。

    楚名棠望著郭懷匆匆離去的身影,不解道︰“相國大人,你怎麼當著郭懷的面就提及此事,難道不擔心他稟報皇上嗎?”

    方令信傲然一笑︰“那又如何,名棠若答應了此事,方家與楚家結親,你家欣兒又是王烈老侯爺的外孫女,這大趙國又有何人能阻攔。況且也可借此事警告一下儲君,讓他明白憑他的能力,將來還是安安心心地做好皇上吧。”

    楚名棠沉默半晌,暗想若是方令信先前所說的是他肺腑之言,那楚王方三家就是首度結盟共同對抗皇上了,如此說來兩家聯姻倒也是件好事,于是說道︰“此事本官回府尚要與夫人商量一下,明日給相國大人答復。”

    方令信笑道︰“此事老夫是唐突了些,還請名棠見諒。”

    兩人又客套了幾句,回到廳內與梁上允道了別,便各自起程回府。
ALA525 發表於 2008-5-9 07:10

初露鋒芒 第十九章 三家聯盟

方令信上了馬車,方中誠也跟了進來,問道︰“父親,您和楚太尉商量得怎樣?”

    方令信欣慰地看著這個兒子,方家也就這孩子最成器了,做事果斷,成熟老練,方家內府他管理得井井有條,自己好多事也可與他一同商量,以後方家交給他自己也就放心了。

    方令信笑道︰“楚名棠是個精明之人,老夫今日之言他是不會盡然全信的,但除去梁上允對他楚家全然無害,又可削弱皇上之助力,他怎會不答應。我們方家丟了個吏部尚書,能得到刑部尚書之位,也算聊勝于無了。”

    方中誠道︰“舅舅已被楚太尉免職,如今尚是待罪之身,這刑部尚書一職父親準備由誰出任為好?”

    方令信道︰“就讓你二叔來擔當此職吧,儲君既然是孺子不可教,他以後也就不用再操心了。雖說為父已是相國,你二叔再出任尚書有些不合適,但朝中律法對此沒有明文規定。過幾天老夫再去找一下楚名棠,只要他無異議,梁上允、成奉之又已被除去,朝中還有誰膽敢反對。”

    方中誠點頭道︰“孩兒也覺得與其投效皇上,還不如與楚家結盟。皇上年老體弱,儲君心胸狹窄,睚眥必報,根本成不得大事,這朝中大權還不如由方楚王三家把持穩妥些。”

    方令信道︰“誠兒你說的不錯,為父也正是此意。楚王方三家已把持朝政數十年,這數十年來大趙國力日漸強盛。可皇上不知受了何人挑撥,非要鏟除楚家,也不想想這些年來正是因為楚王方三家相互牽制,不由得任何一家獨大,才在朝中已形成一平衡之勢,若一旦打破,大趙國將朝政動蕩,百姓也不得安生。何況皇上和儲君對世家掌權向來痛恨無比,若沒了楚王兩家,方家便是朝中唯一的世家大族,到時在位的無論是皇上還是儲君,都不會容忍方家再掌朝政,他們想將朝中大權集于一身,我方家就成了他們最大的眼中釘。論家族勢力,方家還不如楚王兩家,又怎能與皇上相抗衡,只能任由其宰割了,我方家傳承數百年,豈能在為父手中斷了香火。”

    方中誠點頭道︰“父親所言極是。”

    方令信問道︰“誠兒,楚名棠幾個兒子與你同輩,你覺得他們如何?”

    方中誠想了想道︰“楚軒和楚原到了禁衛軍後,孩兒雖沒有與他們正面沖突,但也暗中較量過幾次,感覺這兩兄弟中楚軒沉著穩健,向來喜歡謀定而後動,楚原則咄咄逼人,做事膽大心細,前些時日他們聯手對付孩兒,孩兒無能,實不是他們對手,方家子弟已經吃了幾次虧了。”

    方令信笑道︰“這那楚軒和楚原老夫也了解一些,的確也是人中之龍,以一敵二,誠兒你輸得不冤,不過你放心,以後這種事不會再有了。”

    方中誠不解︰“這是何故?”

    方令信笑道︰“過幾日那楚軒和楚原就要到南線大營去了,楚家子弟群龍無首,又有何人與你爭鋒。”

    方中誠道︰“此事當真?他們兩人才到京中沒多久啊,怎麼這麼快就又要離京了?”

    方令信道︰“應該不假,可能是楚名棠要堵楚家族人之口吧,畢竟前些日子不少楚家官員被他調離京城了,他讓兒子到軍營中歷練一番也屬正常。兵部的調令已經下來了,呈報到為父之處。為父也不願在這些小事上與楚名棠為難,已同意此事。”

    方中誠懷疑道︰“那也不對啊,照理來說,楚太尉將他們兄弟當中一人調到南線大營就夠了,當年父親也只是將大哥送到西線大營,將孩兒卻留在了身邊。”

    方令信平日關注之事甚多,對此事未曾細想,此時听方中誠這麼一說,也覺得有些蹊蹺,自言自語道︰“楚名棠不是還有個幼子嗎,可他還未成年啊。”

    方中誠知道,當年他能留在父親身邊,是因為父親覺得自己比大哥更有出息才把他留了下來,于是說道︰“孩兒雖只見過一次楚太尉的幼子楚錚,但覺得此子頗為不凡,絕非池中之物。楚太尉此舉莫非另有用意?”

    楚名棠到了京城後,楚錚從未在公眾場合露過面,而楚軒和楚原則在眾官宦子弟中大出風頭,方令信一直關注的是他們兩人,對楚錚並不熟悉,听兒子說曾見過楚錚,忙問道︰“你何時曾見過楚家幼子?”

    方中誠將當日與楚錚在街頭偶遇一事與父親細細說了,方令信微驚道︰“你說那楚錚能降服火雲駒?”

    方中誠道︰“不錯,當日孩兒見火雲駒把楚原從馬上踢下,卻對那楚錚頗為畏懼,如此神駒若不是已為他收服,是絕不會听命于一個孩童的。”

    想起當日楚原的狼狽樣,方中誠忍不住一笑。

    方令信卻沒心思笑,喃喃道︰“當年王烈胯下火雲駒,身披麒麟甲,在皇家大校場上將大趙一十三位名將打得丟盔卸甲,狼狽不堪,當時為父年紀尚小,只能在場邊人群中觀看,卻也被深深震撼。那郭懷也只是用兵了得,真要論武功,又怎能與王烈相提並論。既然那楚錚已經從王府得到火雲駒,王烈的麒麟甲想必也送于他,我大趙又要出一個絕世猛將了。”言中之意,竟不知是喜是憂。

    方中誠也嘆道︰“孩兒雖愛馬,但也自知絕對沒有降伏火雲駒之力。听說那火雲駒高傲無比,從不與普通馬匹交配,王老侯爺當年那匹火雲駒就是孤老終身,孩兒當日所見的恐怕是北疆大營的王明泰從北疆捕捉而來的。只是那火雲駒極為罕有,長此下去,恐怕就要絕種了。”

    方令信不滿地看了兒子一眼,這兒子什麼都好,就是愛馬成痴,一談起馬兒就滔滔不絕,火雲駒絕不絕種又關他何事了。

    還好方中誠只是感嘆了一會兒,說道︰“既然楚軒和楚原要離開京城,楚太尉在禁衛軍中不會不安排親信,而且還需是個能折服楚家子弟之人。那楚錚既然能降服火雲駒,必然是個勇猛之人,雖然他尚未成年,但他既是楚太尉之子,又是王老侯爺的外孫,孩兒覺得他是最有可能的。”

    方令信擺擺手道︰“無妨,就算是他到了禁衛軍,以後也要讓你幾分。”

    方中誠有些不明白,問道︰“楚家與方家爭斗由來已久,他為何要讓我?”

    方令信呵呵笑道︰“今日為父替你向楚名棠提親了,就是他的二女兒楚欣,看他的樣子極有可能答應,此事若成了,到時你就是那楚錚的姐夫。他不給你面子,總要給他姐姐幾分面子吧。”

    大趙國男女之防並不甚嚴,像楚欣這種大家閨秀也時常與一些楚家姐妹在京城中拋頭露面。楚名棠在朝中根基漸穩,楚欣又相貌出眾,舉止落落大方,官宦子弟中想要追求者絡繹不絕,方中誠對楚欣也頗為傾慕。但他這種世家子弟婚事又豈能容他自己做主,何況楚方兩家這些年來在朝中一直是死對頭,楚欣對他也不假以顏色,方中誠自知無望,漸漸也就死了心。

    此時一听父親竟為他向楚家提親,方中誠不由得又驚又喜︰“父親,您說的是真的?”

    方令信笑道︰“為父騙你做甚?楚欣那丫頭老夫也見過幾次,覺得挺滿意,像個大家閨秀的樣子。誠兒你也不小了,為父早點為你找個好媳婦,省得你整天對著你那群馬兒。”

    楚名棠回到府中,楚夫人迎了上來笑道︰“梁家娶親熱鬧嗎?”

    楚名棠坐下道︰“熱鬧又如何,怎麼,你有些羨慕了?”

    楚夫人並不諱言,道︰“是有那麼一些。軒兒也不小了,京里像他這般年紀尚未成親的又有幾個,若不是因南齊的戰事和夫君赴京為相,軒兒恐怕早在平原城就成親了,你我都有可能抱上孫子了。”

    楚名棠嘆道︰“是啊,連錚兒也長大了,也逐漸懂事了。但為夫還是覺得當年他承歡于膝下更招人喜歡些。不過軒兒此去南線大營,與寧家小姐成親也只好放在平原城了。”

    楚夫人柳眉一豎,道︰“這可不行,妾身正要與你說這事呢。軒兒怎麼說也是長子,也是家父的長外孫,這婚事一定要在京中舉行。”

    楚名棠為難道︰“這怎麼可以,軒兒和原兒已被任命為南線大營偏將,赴任後一年內是不得探親的,為夫新任太尉,總不能落下話柄。況且按朝廷律例這一級的將領是不得私自進京的,需報兵部備案。”

    楚夫人道︰“那就和方令信商量一下,軒兒和原兒的調令晚些時日再發。他們後日照常動身,夫君給寧大人寫封書信,就說軒兒和原兒此去平原城是為迎親,讓軒兒和原兒把寧家姑娘接到京城里來,擇日完婚後,再一同回平原城。”

    楚名棠今日在梁家時就有些心動,此時听楚夫人這麼一說,也就不再堅持,道︰“就按夫人的的意思辦吧。”

    楚夫人卻有些犯愁,道︰“軒兒和原兒任命已下,此事必須要報知方令信和郭懷,不知他們會不會從中作梗。”

    楚名棠笑道︰“夫人放心,他們兩人絕不會從中作梗。”

    楚夫人奇道︰“夫君為何如此肯定?”

    楚名棠笑著將今日向郭懷索要他女兒之事說了一遍,楚夫人听了掩嘴直笑,道︰“那方令信呢?”

    楚名棠笑道︰“我們楚家是要郭家女兒,他們方家是想娶我楚家欣兒。”

    楚名棠把方令信所言一一復述了一遍。楚夫人半信半疑,與楚名棠反復推敲,良久才道︰“難怪家父曾說方令信是個反復之人,轉向之快真讓妾身瞠目結舌。九大世家如今僅存楚王方三家,不是沒有道理的。”

    楚名棠道︰“夫人也覺得方令信所言不虛?”

    楚夫人道︰“他所想做的事對楚家和方家都有益無害,六部中只有郭懷和梁上允原本就是皇上之人,能將他除去無異是去了皇上左膀右臂中的一個,這刑部權勢遠不及吏部,就算給了方家又何妨,反正也落不到我們楚王兩家手中。何況他兒子方中誠真娶了我家欣兒,日後有了子女,皇上又怎敢信任于他。”

    楚夫人突然撲哧一笑︰“只是如此一來,皇上除了郭懷外,還有何人可用?大趙國歷代皇上,像他這般眾叛親離的,只怕還沒有過。”

    楚錚經過十來日的休養,身上傷勢已經好多了。楚琳心疼佷兒,楚錚又是在宮里受的傷,難免有些愧疚之情,便將宮里的幾個醫術精湛的御醫基本上都被她派到楚府常住了。楚琳還不放心,將宮內的珍貴藥物源源不斷地送到楚府來,人參沒有千年以下的,雪蓮是用箱子來裝的,把吳安然看得眼都紅了,這可都是練武者夢寐以求之物啊,便時常借口來看望楚錚,大模大樣地拿了一些就走,為自己的兩個孩子打根基去了。

    楚錚有些看不過去了,對吳安然說道︰“師父,師弟師妹還小,築基也用不了這麼多,何況師父您也說過藥物對練功只可為輔,不可濫用。不如把給歐陽枝敏用一些,他畢竟也是你的記名弟子,武功若是太差了豈不是有損師父你的名聲。”

    吳安然覺得有理,便配制了一些藥丸給歐陽枝敏服用。血影宗傳承也已近千年,所積累的秘方也不少,只材料難尋一些,如今有大內藥房做保障,吳安然如魚得水,整天待在屋內專心致志煉藥。歐陽枝敏可有福了,魔門武功原就以速成著稱,如今既然有各類助長功力的藥丸保證,又有吳安然為他打通經脈,短短十幾天內,所習血影宗的內功已有小成。

    楚錚卻有些郁悶,他也服用了不少,但見效遠不如歐陽枝敏那麼明顯。吳安然解釋道,這是因為他天生任督二脈相通,所習的又是龍象伏魔功這類沉穩的功夫,僅以內力而論,楚錚可說已步入大成之境,僅靠藥物是很難再有什麼大幅進展的。不過用處也是有的,楚錚受趙茗一下重擊,將體內的潛力已經激發出來,再經這些藥物培本固原,用不了多久便可以將龍象伏魔功練至第五層了。

    楚錚還從宮內收到一件意外之物,是趙敏托人帶來的葉門的療傷聖藥回天丹,此外還附著她的一封信。楚錚打開看了看,趙敏寫得很簡單,僅表示了一下對楚錚在她宮中受傷的歉意,此後便廖廖數語了事。楚錚也不以為意,只是覺得這趙敏所用紙張也太差了點,上面淡黃斑點點,卻不知趙敏寫此信時想起她姑姑趙茗之言,不禁潸然淚下,濕透紙背。

    吳安然對這回天丹起初有些不屑,但拿過來聞了聞,又舔了舔,登時臉色變了,干笑數聲道︰“葉門果然些本事,不過此丹用來救人還可以,但論助長功力卻遠不如為師所煉藥物了。”說完便讓楚錚服下此丹。

    楚錚卻怎麼也不肯吃,問其原因就是吳安然已經舔過了,上面留有他的口水。吳安然勸了半天,最後不耐煩了,伸手點手楚錚穴道,將他嘴捏開把回天丹丟了進去。

    楚錚有傷在身,毫無反抗之力,只能對吳安然怒目而視。

    不知不覺就過了一個月,楚錚在藥物和吳安然與鷹堂三大供奉內力的雙重治療下,功力盡復。鷹堂三大供奉對楚錚頗為青睞,笑道︰“歷來鷹堂堂主都是文弱之士,堂內為了護衛堂主的安全絞盡腦汁,可堂主未及弱冠,就能接下葉門門主一掌,真是了不起啊。”

    楚錚一副孺子受教的樣子,心中卻暗暗發誓,就沖這一掌,今生定要將葉門踩在腳下。

    宮中選秀的日子越來越近了,楚錚仍牽掛著那武媚娘之事。雖然從萬花樓傳來的訊息看,這個武媚娘與武則天應該毫無關系,楚錚所坐的是由張伯昌的弟子所駕的一輛普通馬車,張伯昌也知道此事事關重大,所挑的這個弟子是他心腹之人,馬車也是從京城租來的。楚錚摸了摸,車內找不到一絲灰塵,顯然是清洗過好幾遍了,只是車廂狹小,跑起來還異常顛簸,讓楚錚最難忍受的是車廂雖然是洗過了,但仍隱約傳來一股異味,似腥似羶,薰得他胸悶欲嘔。

    楚錚看了看吳安然和張伯昌,見他們兩人神色如常。楚錚坐在里面不由得苦笑,真是富貴日子過慣了,平日所用之物全都奢華之極,如今坐上這平民馬車就已經不習慣了。

    進了陳縣城門,張伯昌鑽出車廂,坐到那弟子身邊為他指路。到了一個路口,張伯昌請楚錚和吳安然下車,命那弟子在此等候,他們三人步行向一胡同走去。

    張伯昌領著楚錚和吳安然轉了幾個彎,從那胡同里出來,走到另一條路上。楚錚看著張伯昌,不由得暗暗佩服,這老頭看起來窩窩囊囊,心卻細得很,即使那駕車之人是他貼身之人,也仍提防幾分。原本可直接將馬車駛到此處的,張伯昌偏偏從胡同里繞一圈子才到這里,青堂是個密探組織,做事極為隱密,到目前為止,張伯昌顯然十分稱職。僅從這點來說楚錚覺得與他相比自己還頗有不如,鷹堂從本質上來說,也是個地下組織,自己既然身為堂主,還是要學學張伯昌,為人做事小心謹慎些為好。

    張伯昌走列一個宅子門前,敲了敲門。不一會兒,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把門打開,等三人進來後把門關好,向三人行了一禮,張伯昌向他點頭示意,領著楚錚和吳安然到了客廳。

    楚錚在正位坐了下來,吳安然和張伯昌分坐在他左右下首。照理來說吳安然是楚錚的師父,是不應坐在下首的,但吳安然也怪,在楚府內和楚錚吹胡子瞪眼的,一出楚府門便很少做聲,緊隨在楚錚身後,什麼事都由楚錚做主。楚錚剛開始還有些不習慣,可久而久之兩人就心照不宣了。

    三人在屋里坐了一會兒,仍不見有人前來。張伯昌坐不住了,向楚錚告了罪,起身向內屋走去。不一會兒,一個青衣少女走了出來,為楚錚和吳安然倒上茶水,垂手在一旁伺候。

    楚錚看了她一眼,只見她膚色白?,細眉鳳目,長得還算不錯,可能是這里的婢女。楚錚也不在意,喝了口水,耐心等這里主人出來。

    又等了一會兒,楚錚有些不耐,便想讓這青衣少女進去催一下,卻見她看著自己,略帶驚異之色。見楚錚望向她,忙低下頭去,臉頰微紅,卻又時不時偷偷看楚錚。楚錚覺得有趣,突然問道︰“你是府中什麼人?”

    那女子似被嚇了一跳,扭了扭身子,瞟了一眼楚錚,道︰“回公子的話,小女子是府內的丫環。”

    這女子聲音略帶低沉,卻頗為悅耳,听來似在人耳邊喃喃低語,楚錚不由得心中一蕩,突然發現這女子其實十分漂亮,先前還沒注意,特別是那體態更是婀娜多姿,即使那件寬大的青衣也無法掩飾,剛剛瞟來那一眼,更是風情萬種,媚態動人。

    媚態動人?楚錚突然神智一清,自己是怎麼了,在府中面對柳輕如那麼久,也沒有這種心旌搖蕩的感覺,這女子論相貌還不如柳輕如,怎麼會讓自己如此難以自制。

    楚錚突然一笑,道︰“你就是武媚娘?”

[ 本帖最後由 ALA525 於 2008-5-8 23:12 編輯 ]
ALA525 發表於 2008-5-9 07:15

初露鋒芒 第二十章 險象環生

那青衣女子一怔,笑道︰“公子好本事。”她見楚錚既已認出她,便收起了媚功,這一笑不再攝人心魄。

    張伯昌此時走了出來,身邊還跟著一個中年婦人。楚錚一看,卻是熟悉的,正是在萬花樓中曾見過的姬夫人。

    張伯昌向楚錚施禮道︰“公子,張某唐突,方才進屋後這個武姑娘說公子既然是來看她的,便想親自來迎接公子,張某拗不過她,只好由她了。”此處並非在楚府和鷹堂,又有天魅門的人在此,張伯昌便不再自稱屬下。

    楚錚盯著他,心中有些懷疑,這張伯昌平日從不敢違他之命,怎麼在這武媚娘面前便失了方寸,還說什麼拗不過她,難道是受武媚娘的媚功所惑?

    楚錚看向吳安然,吳安然向他點點頭,他當年曾見識過這“媚惑眾生”的威力,這武媚娘與他當日所遇那人相比修為尚有不如,但張伯昌武功平常,又怎能擋得住她的誘惑。

    楚錚暗暗長嘆一聲,不管這武媚娘是不是那武則天,起碼在媚力上已絕不輸于她,而且方才她還自做主張,顯然還是個頗有個性的女子,這樣的女人送到宮里去,是福是禍還孰難預料。

    姬夫人輕笑道︰“吳師兄既然出口向門主索要魅女,這個就是我天魅門最杰出的弟子武媚娘。媚娘,今後三年你便听從吳先生之命,與我天魅門毫無干系。”

    武媚娘道︰“不是這位小公子嗎?媚娘還是第一次見到能抵御四層‘媚惑眾生‘的少年哩。”

    武媚娘聲音又軟又嗲,楚錚心兒又開始撲騰撲騰亂跳,張伯昌早已意醉神迷,直勾勾地盯著眼前這千嬌百媚的尤物。

    姬夫人皺眉道︰“媚娘,收起你那‘媚惑眾生‘,不要招惹小公子。”姬夫人是天魅門的三位長老之一,她已從徐景清處得知楚錚的身份,知道這個少年是絕不可輕易招惹的,見武媚娘又故技重施,忙出言阻止。

    武媚娘慵懶地說道︰“姬師姑,你方才都說過了,今後三年媚娘不再受天魅門管束,那你還對媚娘發號施令做甚,要阻止媚娘也是這位中年大伯和小公子出言才是。”

    姬夫人一窒,恨恨道︰“你以為我想要管你啊,這麼多年我受夠了,從小到大你又有幾次听過我話了?只望你此去最好不再回我天魅門了。”

    楚錚和吳安然听了面面相覷,突然明白了,敢情是天魅門是將一個大麻煩推給他們了。

    姬夫人見二人神色怪異,也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忙道︰“吳師兄,我天魅門已將魅女武媚娘送到,還請吳師兄別忘了當日萬花樓之諾。”說完就轉身欲走。

    楚錚急道︰“且慢。”

    姬夫人聞言非但未停下腳步,反而身形一展,如大鳥般掠起,幾個起伏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武媚娘縴手掩櫻唇,訝道︰“媚娘還真不曉得,姬師姑的輕功竟然如此了得。”

    楚錚眼睜睜地看著姬夫人就這麼飄然而去,回頭問吳安然︰“師父,怎麼辦?”

    吳安然悶聲道︰“怎麼辦,將就著用吧。”天魅門向來門規甚嚴,對不守規矩的門人懲罰極為殘酷,什麼時候出來一個這麼異類的弟子?

    楚錚听了吳安然之言頓時氣結,這麼重大之事也能隨便將就?這武媚娘看來極為任性,送到宮中不知會鬧出什麼亂子來。

    楚錚說道︰“不行,寧可此計就此終止,她也絕不能用。”

    武媚娘一听,淚泫欲滴,道︰“小公子,難道你不願送媚娘進宮了?”

    楚錚嚇一跳,道︰“你怎麼知道的?”

    武媚娘道︰“是這位張伯伯告訴媚娘的,說是都已經為媚娘安排好身世了,過幾日就要進宮了。”

    楚錚瞪了張伯昌一眼,向武媚娘說道︰“本公子改變主意了,你還是不要去了。”

    武媚娘愁道︰“那讓媚娘上哪去啊,天魅門也不要媚娘了,公子還是讓媚娘進宮吧。”

    楚錚揉著眉心道︰“你放心,本公子會給你安排一個去處的。”

    武媚娘眼珠一轉,靠近楚錚膩聲說道︰“那要不媚娘以後就服侍公子吧,好不好?。”

    楚錚看著此女眼波流轉,只覺得頭腦一陣迷糊,一句“如此甚好”差點脫口而出,忙咬舌尖,劇痛之下終于清醒過來,艱難說道︰“不行。”

    吳安然見楚錚幾乎暈頭轉向,不滿地喝道︰“龍象守心,諸魔難侵。”他當年也曾深研過龍象伏魔功,雖無法修練,但對其中口訣卻也爛熟于心。

    楚錚頓時醒悟,默念龍象心法,龍象伏魔功乃西域佛門降魔無上神通,與武媚娘的媚惑眾生天生相克,楚錚內力又選勝武媚娘,內息流轉,再看武媚娘,楚錚已覺得她與方才初見時無異,不過是中上之姿而已,較柳輕如相差不止一籌。

    武媚娘見楚錚目中神光瑩瑩,已無半分迷亂之色,心中不服,身形扭動,嬌言軟語,將所習四層“媚惑眾生”發揮到了極致。

    楚錚將張伯昌一把拎起,順手點了他的穴道,把他扔到門外,然後返身坐下,靜靜地看著武媚娘。

    過了小半個時辰,任憑武媚娘使出渾身解數,楚錚和吳安然仍巋然不動。

    武媚娘心中惱怒,將功力提到極致,卻不想先前已損耗不少,她所修的這媚惑天下心法原來就殘缺不全,情急之下一股內息岔了道,頓時氣血翻涌,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武媚娘一口鮮血噴出,只覺得氣息不暢,胸口空蕩蕩的,似全身精血都隨那口血一起噴盡了。她知道不妙,忙想運功療傷,卻發現脈中內息紊亂無章,四處亂躥。武媚娘無力壓制,眼前一黑便倒在了地上。

    楚錚和吳安然見武媚娘突然吐血倒地,不由得一驚。

    吳安然上前探手為武媚娘把了把脈,眉頭一皺,又換了只手,沉思不語。

    楚錚在一旁問道︰“師父,她怎麼樣?”

    吳安然站起身來,道︰“此女的生死已全由你操縱,你要她是死是活?”

    楚錚猶豫道︰“她已無力反抗,取她性命當然易如反掌。可她畢竟是天魅門的杰出弟子,就此殺了,在天魅門面前交代不過去啊。”

    吳安然搖了搖頭道︰“我魔門武功修練起來雖進境快速,威力也極大,但其中稍有不慎,便有散功解體之憂。為師察看了一下她的內息,發現她不知為何突然走火入魔,已經危在旦夕。你若想她死,大可束手不管,用不了一個時辰,她便會解體而亡,你我再將她交還給天魅門,那徐景清自然可以查出她的死因。她又是動手在先,也怪罪不到你我師徒身上。若要出手救她,可就比較難辦了,何況把她救活了以後也是個麻煩事。”

    楚錚看著武媚娘,只見她臉色慘白,雙目緊閉,再也無方才那般艷麗動人,心中沒來由地有些不忍,道︰“還是把她救了吧。”

    吳安然頗感意外,道︰“怎麼,你真要救她?”

    楚錚苦笑著點了點頭,自己明明知道將她救轉過來會是個禍胎,但不知怎麼就是狠不下心來,也許是因為她是個女人吧,若她是個男人,楚錚懷疑自己可能轉身就走了。

    吳安然似不認識他般的看了半天,半晌才道︰“那就隨你吧。“從懷中掏出近日所煉制的靈藥,喂武媚娘吃了幾粒,道︰“既然你要救她,你那就運功為她療傷吧。”

    楚錚有些奇怪,道︰“師父,你的內力比徒兒高的多,你為什麼不出手?”

    吳安然沒好氣地說道︰“魔門的武功通常是用來殺人的,不是救人的。你所練的龍象伏魔功乃正宗佛門大神通,內勁綿綿悠長,替她療傷是再好不過了。”

    楚錚懷疑地看了他一眼,將武媚娘扶起,盤膝坐到她身後,右掌貼于她後心緩緩輸入內力。吳安然則握住武媚娘雙手,不時指點著楚錚內息走向。

    過了近一個時辰,武媚娘才悠悠醒轉,忽見吳安然握著自己雙手,還以為這猥瑣中年人心懷不軌,情急之下騰地站了起來。楚錚正為她療傷,兩人內息綿然連成一體,武媚娘這突然站起叫楚錚一時措手不及,只感到胸口如受重錘撞擊,體內真氣亂成一團,心知不好忙運功調息,卻覺內息如萬河奔流一波又一波的巨浪沖襲而來,無奈之下只好緊守靈台一分清明,咬牙苦苦堅持。旁邊吳安然也覺得不妙,伸手想為楚錚穩住體內氣息,可剛觸及楚錚後背便被彈開。吳安然一咬牙,運足全身功力將右手貼于楚錚後背。楚錚只覺得身後一股渾厚無匹的內力突然闖進體內,與自己的內息一撞擊,轟的一下,楚錚登時昏了過去。

    吳安然此時也不管了,全神貫注地為楚錚緩緩疏理體內雜亂不堪的真氣。

    不知過了多久,楚錚才緩緩睜開眼楮,見吳安然和武媚娘看著自己,目露關切之色,不由咧嘴一笑︰“師父,徒兒到鬼門關溜了一圈,看門的小鬼說做師父的還沒到,你這徒弟的來做什麼,便一腳把徒兒又踢回來了。”

    武媚娘撲哧一笑,吳安然見楚錚安然無恙,一顆心總算定了下來,也不與他計較,笑罵道︰“混賬東西,還不快起來。”

    不過楚錚這話倒說的沒錯,剛才真是險之又險。西域佛門的武功從未在中原流傳,吳安然雖然熟讀龍象伏魔功的口訣,但因他無法修練,對龍象伏魔功的特性一無所知。楚錚的龍象伏魔功已到了第五層臨界點,武媚娘的媚惑眾生心法又與龍象伏魔功天生相克,方才楚錚為她療傷,兩股內勁夾雜在一起,武媚娘又突然站起,她的的一股內息便留在了楚錚體內,極大地刺激了楚錚的內息,害得他也走火入魔。

    好在這些天楚錚將各種靈藥當飯吃,這些藥對他內功進展用處不大,只起了培本固原的作用,大部分藥性仍積累在他體內,原本再過些時日也就自動散去了,可現在楚錚內息大亂,不停地沖擊著各大經脈,反把這些藥性也全激發了出來,身旁又有吳安然這一高手為他運氣療傷,這才堪堪度過此趟劫難。

    楚錚從地上跳了起來,道︰“師父,這回差點兒給你害死了。”

    吳安然哼了一聲道︰“是嗎,你自己運氣察看一番,看看師父有沒有害你。”

    楚錚這才發覺自己精神氣爽,遍體舒泰,于是閉目運氣,不由得身子一震,睜開眼看著吳安然,驚喜道︰“師父……”

    吳安然臉色奇異,道︰“不錯,你是因禍得福,龍象伏魔功已經突破第五層了。”吳安然心中頗不是滋味,龍象伏魔功每精進一層,功力便成倍增長。方才他已經察看過了,楚錚體內功力增長了一倍有余,比自己雖尚有不如,可畢竟楚錚初達第五層之境,今後一年內還有較大幅的增長。以後這徒弟再不听話,他都不知應該拿什麼來教訓他了。

    楚錚樂得手舞足蹈,為這一天他已整整苦練了三年了。

    突然看到武媚娘在一旁微微笑著,楚錚臉一紅,有些尷尬地說道︰“你怎麼樣,傷好了嗎?”

    武媚娘盈盈拜倒︰“多謝公子舍命相救之恩。”此時的她雖仍媚態撩人,但在楚錚眼里,已與常人無異。

    楚錚將她扶起,道︰“不必多禮。”

    武媚娘道︰“不過媚娘不明白,公子為何要出手相救?”

    楚錚干笑道︰“大家都是同出一脈,總不能袖手旁觀吧。”

    武媚娘抿嘴笑道︰“公子還真怪,魔門中人可從未有此一說,況且媚娘還有些不解,公子是吳先生的徒弟,可身上的內功卻並非源自魔門,好像是正道門派的功夫。”

    吳安然哼了一聲,這正是他此生最大的痛處。

    楚錚暗暗好笑,信口胡謅道︰“這你就有所不知了,師父他老人家身在魔門,卻心儀正道,不忍看他唯一的徒弟步他後塵走上邪路,便讓我從小修習正派武功……”

    武媚娘不可置信地看著吳安然。

    吳安然勃然大怒︰“小畜生,胡說什麼?”

    楚錚呵呵一笑,不再刺激吳安然,對武媚娘道︰“這樣吧,我讓人給你安排一個去處,等三年後,再送你回天魅門。”

    武媚娘看著楚錚,道︰“媚娘雖感激公子救命之恩,但請公子恕罪,媚娘仍想要入宮。”

    楚錚一听,心中微怒︰“此事我絕對不會應允。”

    吳安然也冷冷說道︰“你不要太不知好歹了,我們師徒既然可以救你,當然也可再殺了你。”

    武媚娘毫不畏懼,向楚錚施禮道︰“請公子成全。”

    楚錚見她一意孤行,且不畏死,不由得奇道︰“你為何執意入宮?”

    武媚娘道︰“公子可知媚娘所修習的‘媚惑眾生’的心法,存有一個極大的隱患?”

    楚錚點點頭,道︰“這個我知道。”

    武媚娘一愣,看了看吳安然,淒然道︰“吳先生是血影宗堂主,看來也是知曉此事。可媚娘當年卻並不知曉,天魅門與媚娘同輩的弟子不下數百人,媚娘從中脫穎而出,被選中修練此心法,當時還頗為興奮,卻不知是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楚錚默然,天魅門此舉是有欠妥之處。

    武媚娘繼續說道︰“當時與媚娘一同修練的還有二人,三年前一人突然癲狂而亡,媚娘也覺得整日欲火焚心,猜想其中必有蹊蹺,便跑到姬師姑處質問,這才知道練此心法之人從未活到三十歲。另一位陳師姐從此心若死灰,夜夜無男不歡,借此來壓制心中的欲火。媚娘卻不願放棄,寧可每日在左臂上割上近十刀,也不願過那荒淫無度的日子。”

    楚錚心中敬佩,不由得看了看她的手臂,武媚娘掀開袖襟,只見一條藕臂上光潔無瑕,哪來半點疤痕。

    武媚娘含淚帶笑,道︰“公子很奇怪吧。”

    楚錚點了點頭。

    武媚娘右手一翻,一把匕首已在掌中。武媚娘飛快地在左臂上連劃三下,楚錚一驚之下阻止不及,只見那三道傷口皮肉反綻,鮮血淋灕,甚是恐怖。

    武媚娘皺眉笑道︰“公子請放心,媚娘不會無故自殘。”說完伸手在那三道傷口撫了幾撫,鮮血頓時止住,並且開始結疤。

    武媚娘苦笑道︰“這是修習媚惑眾生心法最大的好處,這幾道傷痕不過三兩天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媚娘正是靠此法硬撐了三年,門主和長老都驚詫不已,認為媚娘是千年來最有望練成此心法的人選,因此媚娘在門內我行我素,眾位長老也都忍耐下來。”

    楚錚這才明白,為何方才武媚娘對姬夫人如此無禮,那姬夫人卻也無可奈何。

    武媚娘道︰“可天魅門既如此待我,媚娘也無虧欠她們之處。因此听說吳先生向天魅門索取一名魅女,門主和眾長老原本是想讓陳師姐來的,媚娘便在門主面前說道,若不讓媚娘來,媚娘就死在他們面前。她們無奈之下,也只好答應了,認為反正也只有三年時間,三年後媚娘還是要回天魅門的。可媚娘卻有苦自知,近幾個月來體內內息已漸漸不受控制,方才突然走火入魔便是如此,雖幸為公子所救,但恐怕離大限已不遠了,能否挨過這三年尚是未知。”

    楚錚道︰“那你為何非要入宮不可呢,我完全可以讓你快快樂樂地過完這三年,到時去留也可由你自己做主。”

    武媚娘淡淡一笑,道︰“媚娘十歲起修習‘媚惑眾生’心法,至今已經快十年了。此次離開天魅門,只不過是因為再也不想待在那無情無義之處,找個地方靜靜等死罷了。那日听張老伯說要安排媚娘入宮,媚娘不知怎麼又心動了。”

    楚錚苦笑道︰“心動?”

    武媚娘嬌聲說道︰“是啊,媚娘這十年來就待在一間密室,對著空徒四壁,每日苦練武功,卻不知功力每精進一分,便是往黃泉路上又走了一步。反正都已命不長久,還不如到宮里享福一番。”

    楚錚哼了聲道︰“享福?你可知將你送入宮中是何意思?”

    武媚娘狡黠一笑︰“將魅女送至宮中,媚娘雖愚昧,但公子的心思倒也能猜到一二。請公子放心,不用一個月媚娘便可達你所願。”

    楚錚道︰“可你覺得將你送到宮內,本公子會放心嗎?”

    武媚娘突然跪下,說道︰“若不是公子出手相救,方才媚娘早已死去。媚娘以聖門始祖之名立誓,今生絕不違公子之命。”

    楚錚淡淡說道︰“你們天魅門早已宣稱退出聖門,你還用聖門始祖之名起誓,豈不是在欺我無知?”

    武媚娘一愣,她方才倒還真沒想到此節,起身笑道︰“公子縝密的心思,可媚娘如何才能取信于公子?”

    楚錚無言,對這樣一個時日無多的女子,楚錚覺得世上也沒什麼可以將她完全約束住。

    武媚娘想了想,從脖上取下一塊玉佩,道︰“這是媚娘從小所戴的貼身之物,應該是媚娘家人所留,媚娘此生已無牽掛之物,唯對此仍珍若性命,此佩今後便托付于公子,還望公子能妥善保存,公子若想讓媚娘做何事,可將此佩上的‘武’字印于絹帛之上,媚娘見了自當無所不從。”

    武媚娘淒涼一笑,道︰“若日後媚娘做了什麼對不起公子之事,公子可將此玉佩擊碎後托人交付于媚娘,媚娘自會自盡于碎玉前。”

    楚錚接過玉佩,良久才道︰“你既費盡千辛萬苦,才保住了處子之身,又何必非要到宮廷這污穢之地呢。”

    武媚娘笑道︰“公子送媚娘到宮中,所為不外乎是兩人,他們又不諳武功,媚娘輕易便可使他們在恍惚中以為和媚娘已經歡好過了。”

    說完又嫣然一笑,貼近身來輕聲道︰“不過公子既然如此憐惜媚娘,若不嫌棄,媚娘初夜不如由公子來享吧。”

    吳安然大聲咳嗽一聲。

    楚錚招架不住,連連後退,暗道,你就是有這份心,也得找個沒人的地方說啊。

    ※※※※※※

    “你覺得這麼做妥當嗎?”吳安然看著楚錚道,“將這樣一個女子放到宮內,難道你真的放心得下?”

    楚錚掀開車廂後簾,正看著漸漸遠去了陳縣城,聞言答道︰“當然不放心,可她就這幾年壽命了,再怎麼折騰也鬧不起多大風浪,何況楚王方三家已成聯盟之勢,這著棋的用處已不是很大了。”

    楚錚又對著神色萎靡的張伯昌說道︰“張執事,你要在武媚娘進宮之前盡快另安排一人到儲君宮內,職位高低不論,由他掌管你與武媚娘之間的聯系。還有,傳命于陸鋒,命他一心為儲君效命,不得再與青堂中人有任何瓜葛。”

    前些日子楚錚雖在府內療傷,但仍惦記著宮內之事。陸鋒依楚琳之計,故意與鳳鳴宮內一小太監起了沖突,並偽裝失手將他刺死後逃回儲君宮內。楚琳佯怒,命孫得山特意在儲君回宮前半個時辰闖進抓人。趙慶回來後果然維護陸鋒,並大發雷霆,將孫得山逐了出去。楚琳還有些不放心,趁趙慶不在時又命人將陸鋒打斷一臂,幸被他人所救才撿回一條性命。趙慶頓覺大失顏面,但對楚琳又無可奈何,只好將陸鋒調到身邊,陸鋒聰明伶俐,很快得到了趙慶歡心。

    張伯昌方才被楚錚點了穴道扔在門外好幾個時辰,他年老體弱,此番真是大傷元氣,听到楚錚所言,無力地應了聲是。

    楚錚看著他,道︰“你將青堂之事與武媚娘說了多少?”

    張伯昌一驚,勉強爬起俯身于地道︰“屬下有罪,那武媚娘不知鷹堂之事,故屬下無可奈何之下只透露了是楚家要安排她進宮,但屬下絕未泄露讓她進宮所為何事。”

    楚錚哼了一聲,暗想讓武媚娘入宮的真正用意連你也不知道,又怎會怕你泄露,但麻煩的是已讓武媚娘知道了他是楚府的五公子。不過此事自己也有疏忽之處。楚錚本意只想讓張伯昌為武媚娘安排一個合適的身份,而與她接觸則由吳安然負責,可由于他的受傷把這事給耽擱了,不過也怪不了張伯昌,憑他的那點能耐又怎能抵得住武媚娘的媚惑眾生,何況今日自己既然去見了這武媚娘,以她的手段,進了宮用不了多久便可攀上高枝,到時要查自已是何方神聖還不是輕而易舉之事。

    楚錚無奈道︰“張執事請起,當前你需操心之事甚多,此事?且記下,若再有什麼差錯,數罪並罰,你這青堂之主也就不用當了。”

    張伯昌連聲道謝,此時心神清明之下,他也知道自己所犯之錯不小,這般對他極為寬容了。

    楚錚想了想道︰“事已至此,武媚娘入宮前還是由你負責吧,方才我告誡過她了,不得再用妖功迷惑你,若有再犯,那可就是她自尋死路了。”

    一旁吳安然冷笑道︰“是麼,你真的舍得嗎?”

    楚錚有些尷尬,想了想呵呵一笑道︰“那也未必。師父應知‘君子遠離庖廚’,那些君子對吃肉還是喜歡的,但要他們親自操刀就有些于心不忍了。徒兒也是一樣,方才那武媚娘就在我面前,這般女子的確殺了可惜,但若師父現在想要返回陳縣取那武媚娘性命,徒兒絕不阻攔。”

    吳安然盯著楚錚,暗暗猜想他此話是真是假,良久才道︰“算了,為師才不願做此無聊事。免得將來你想念這狐媚女子卻又怪罪到為師頭上。”

    楚錚不由得暗叫可惜,方才他所說的確是肺腑之言,出了陳縣城門,他就有些後悔留了武媚娘一命,讓這樣的女子入宮他實在是心里沒底,也許當時她受傷時任她自生自滅才是最好的選擇,所以他才暗示吳安然去殺了武媚娘,卻不想為吳安然所拒。楚錚也無法,他畢竟已不是一年前的無賴小兒,而是堂堂的鷹堂堂主,出爾反爾豈不是自打耳光。

    吳安然道︰“只是那武媚娘到了宮里,恐怕未必能瞞得了那葉先生。”

    楚錚知道吳安然擔心何事,道︰“這就要看她自己的本事了,若有儲君相護,那葉先生也必有所顧忌,何況以她的性子,葉先生若強迫于她,她必會一死相戰,不會做那苟且偷生之事。”
ALA525 發表於 2008-5-9 07:18

初露鋒芒 第二十一章 風波驟起

一行人回到楚府已是天黑了,楚錚今天出了一身臭汗,渾身難受,想趕緊回踏青園內好好洗洗,那柳輕如可能因為名份已定,這些日子來也已不那麼羞澀,楚錚養傷期間還時常服侍他沐浴,撩得楚錚老是心花花的。

    可楚錚美人伴浴的美夢很快破碎了,府中管事李誠告訴他父親在書房已等他多時了。

    楚錚心中哀嘆今日諸事不順,腳下卻不敢怠慢,不一會兒便到了楚名棠的書房。

    楚名棠臉有不悅之色,楚錚知道父親是責怪自己傷勢剛好便又四處亂走,心中卻有些委屈,若不是為了替父親分憂,當了這勞什子的鷹堂之主,至于會忙成這樣子嘛,要知道自己從小的目標是當個吃喝玩樂的紈褲子弟,如今離這目標是越來越遠了。

    還好楚名棠也並未對他責難,只是問了一下楚錚今日去了哪里,楚錚並不隱瞞,但也只說了七八分,他可不想讓父親知道這武媚娘是個足以禍國殃民的尤物,不然難保父親不會一時好奇想見上一見,那豈不是給楚家引來個特大災星,那“媚惑眾生”可不是尋常人能抵擋得了的。

    楚名棠听了點點了頭,楚王方三家雖已成聯盟之勢,再也無懼那儲君趙慶,但能有個人在趙慶身邊知曉他的一言一行也總是件好事。這幼子能有此本事,自己果然沒看走眼。

    楚名棠找楚錚並非全為此事,問完楚錚今日行蹤便說道︰“此番為父叫你來,是有一事與你相商。”

    楚錚笑道︰“父親與孩兒說話,怎還用‘相商’二字。”

    楚名棠也不由得一笑,這兒子越來越能干了,已快成自己的左膀右臂,自己與他說話竟不自覺地開始用商量的口吻。

    楚名棠看了楚錚一眼,有些猶豫,道︰“你兩個兄長已經離京數十日,雖說軒兒不久還會回京城完婚,但婚後還是要回南線大營的,原兒臨走前曾與為父提過,想讓你去禁衛軍中任職,不知你是否願意?”

    楚原先前也跟楚錚談及此事,楚錚也知道,這是他遲早要走的路,于是說道︰“孩兒謹遵父親之命。”

    楚名棠道︰“可你年紀尚小,又掌管著鷹堂,到禁衛軍中也不是無事可做,你兩個哥哥走後,楚王兩家弟子誰也不服誰,你到了軍中後,還要操心這些事,為父真擔心你忙不過來。”

    楚錚一笑道︰“如今鷹堂中三大供奉也對孩兒印象頗佳,完全掌握鷹堂只是遲早之事,這事是急不來的,與其這段時間無所事事,還不如到禁衛軍中去。”

    楚名棠想了想道︰“也好,如今你雖執掌鷹堂,可鷹堂畢竟是上不得台面的,你是為父之子,將來也是要走上仕途的,不如先到禁衛軍中掛個一官半職,至于鷹堂,等你完全掌控後讓你師父或他人代管便是。”

    楚名棠苦笑道︰“為父原本想讓你到禁衛軍任副將一職,方相國也已同意此事,可到了你郭伯父那里卻怎麼也不同意,說什麼你尚未成年就從軍本已是不該,更毋論什麼副將了。錚兒,看來你只能先去當個校尉了。”

    楚錚笑道︰“孩兒能成為我大趙國最年幼的校尉已是喜出望外,這副將還是日後再說吧。

    楚名棠道︰“也罷,錚兒,你就先到你堂兄楚慎安的麾下吧,他是禮部侍郎楚名南之子,為父想那禁衛軍中楚王兩家子弟也不會因你是校尉而輕視你,何況如今禁衛軍大都是楚王方三家弟子,你也不必再與方相國之子為難,畢竟他有可能會是你二姐未來的夫婿。”

    楚錚也沒想到那方令信居然主動與父親和解,更沒想到如花似玉的二姐楚欣就這麼便宜了方中誠,想想就覺得郁悶,那小子楚錚與他初次見面就看他不順眼,原本還想到了禁衛軍後找個機會與他斗一斗的,可父親既然這麼說了,以後若是二姐再護著他,那就根本沒機會了。不過要是這小子對不起二姐,楚錚忍不住捏緊拳頭,自己倒想看看他能禁得住自己幾拳。

    楚錚告別了父親回到踏青園內,見園內幾間屋子燈火通明,不禁有些奇怪,平日這個時候柳輕如幾人早就歇息了。楚錚微微凝神,听到輕如屋內還隱約傳來哭泣聲,不由得心中一急,縱身一躍便到了輕如門前,一掌便把門劈開。

    屋里人都嚇了一跳,止住了哭泣聲。楚錚見輕如對面坐著一個瘦骨嶙峋的少年,兩人都是雙目紅腫,臉頰帶著淚痕,細看之下,輕如與那少年眉目間依稀有些相似。楚錚突然想起一事,連忙放下高舉著的右手,暗嘲自己此舉可是魯莽了。

    柳輕如迎了上來,道︰“公子,你這是做甚?”

    楚錚有些尷尬,輕聲道︰“我听到屋內有哭聲,情急之下有些失態了。”

    柳輕如一想便明白了,心中反倒一喜,道︰“此事還需多謝公子,若不是公子命人相救,妾身表弟又如何能逃離南齊。”

    柳輕如轉身向那少年說道︰“表弟,這位便是方才姐姐與你提及的……楚公子。”又對楚錚說道︰“這是妾身表弟範若誠,剛到府中沒多久,原本想明日再拜見公子,沒想到公子這麼早就回來了。”

    那少年當然知道眼前這“楚公子”是自己表姐的什麼人,只是見楚公子年紀竟比自己還小了兩歲,不由得一呆。

    楚錚也有些難堪,不知怎麼稱呼他好,輕如是自己的妻子,這範若誠又是輕如的表弟,照理來說自己也應稱他為弟才是,可自己這副模樣稱他為弟也太老氣橫秋了些,想了想只好拱手道︰“範公子。”

    範若誠似乎也不想稱他為兄,也拱手道︰“見過楚公子。”

    翠苓在一旁對紫娟輕聲笑道︰“該叫姐夫才是,可怎麼看公子也不像。”

    楚錚如今何等功夫,翠苓與紫娟的耳語他听得一字不落,但卻也只能故作不知,只與範若誠寒喧著,範若誠雖在南齊歷經磨難,但仍保持著一個世家子弟的氣度,舉止儒雅有禮,楚錚不由得大起好感。

    柳輕如突然想起楚錚這一路回來還未吃飯,便讓楚錚和範若誠在屋內坐著,自己和紫娟、翠苓二人為楚錚去準備夜宵。

    柳輕如三人出去後,楚錚和範若誠之間也突然冷淡下來。

    楚錚突見範若誠欲言又止,笑道︰“範公子有話請說。”

    範若誠遲疑了一下,道︰“楚公子可知我們南齊範家?”

    楚錚點點頭道︰“略知一二。”

    “南齊範家由來已久,一直以來被大齊百姓尊為‘儒者第一家’,在齊國地位不在北趙楚家之下,”範若誠黯然說道,“只可惜南齊皇上昏庸無道,听信饞言誅我範家滿門,範某年幼被發配到苦力軍營,輕如表姐則淪落到趙國為妾……”

    楚錚听了有些不大舒服,柳輕如雖委身為妾,但他對待輕如已竭盡所能,听範若誠的口吻似乎仍有些不滿,加上他今日為武媚娘之事頗為心煩,不由得冷冷地說道︰“听範公子所言,範家既然為南齊第一家,那可曾掌兵權?”

    範若誠一愣,道︰“我範家傳承孔孟之道,向來信奉禮儀安邦,這兵者乃殺伐之道,我範家從不願習這武人之事。”

    楚錚冷哼道︰“範家手無寸兵,難怪南齊皇帝要誅你們範家,範家無絲毫還手之力。”

    範若誠听出楚錚語帶嘲諷,微怒道︰“我範家滿腔正氣,面對危難慷慨赴死……”

    楚錚忍不住哈地一笑︰“慷慨赴死?真是笑話,難道皇帝要殺你,你們這麼引頸待戮?據我所知,範家子弟門生遍天下,怎麼你們就不知反抗?”

    範若誠猶豫道︰“皇上乃天命之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皇上是為奸臣所昧,範家雖遭慘禍,但其浩然正氣必永留青史。”

    楚錚被噎得呆了半晌,良久才嘆道︰“這就是範家為何只剩下你們姐弟二人,而我們楚家卻傳承百年不倒的原因。”

    範若誠斜了楚錚一眼說道︰“可後人對你們楚家就不知如何評價了。”

    楚錚已明白眼前這少年不過是酸儒一個,淡淡地說道︰“自古成者為王,敗者為寇,史書向來是勝者所寫,楚家至今仍掌控朝政,那些史官又豈敢胡言亂語,何況我楚家百年來抗擊胡蠻,抵御外敵,這些功勞容不得他們抹煞。”

    範若誠道︰“可你們楚家能一直風光下去嗎?”

    楚錚心中有氣,道︰“那你們範家呢?起碼我可以自信做到有生之年護得家人周全,也可讓輕如姐此生無憂。”

    範若誠也覺得兩人話不投機,起身道︰“楚公子救命之恩,在下沒齒難忘,可公子方才所言,在下不甚贊同,俗話說道不同不相為謀,範某就此作別,輕如表姐就托付公子照顧,希望公子能記得今日所言,好生善待于她,她若有什麼不測,我範某即使……”

    楚錚抬手阻止,道︰“輕如既已入楚家門,我必會好好待她,不消外人來說三道四,你也不用威嚇于我,我還不放在心上。只是你在楚國舉目無親,若想告辭,尚需輕如姐應允。”

    範若誠起身道︰“我範若誠錚錚七尺男兒,又怎可寄人籬下。”

    楚錚搖頭道︰“你在苦力營中受罪不少,即便想走,也等養好傷再說。”

    此時柳輕如和兩個丫頭端著夜膳走了進來,楚錚和範若誠對望一眼,不再爭辯。

    楚錚吃完宵夜後簡單沐浴一番,柳輕如為他鋪好被褥,正想離開,卻被楚錚一把拉住。

    柳輕如心中如小鹿亂撞,輕聲叫了聲︰“公子。”

    楚錚沒注意到輕如羞怯的神情,只是皺眉將方才範若誠欲離開之事說了一遍。

    柳輕如听了後輕嘆道︰“妾身這個表弟自幼深受外公燻陶,性子是執拗了些,還請公子見諒。”

    楚錚道︰“這倒沒什麼,只是他身無一技之長,離開楚府他又以何為生,我雖可送他些錢財,但恐怕他也未必願收,你這表弟又清高得很,不屑于做那商賈之事。輕如姐,我看你還是勸勸他吧。”

    柳輕如想了想道︰“公子既已救了他性命,已是對他莫大恩德,公子就由他去吧,範家兒郎原本就是如此,是從不求人的。”

    楚錚無言,他都幾乎忘了輕如也是範家子女,骨子里和那範若誠頗為相像,若不是在自己身邊,憑她的性子,在楚家恐怕是待不長的。

    楚錚嘆口氣道︰“不如這樣,城南那一帶大都是平民子弟,就讓你表弟到那里辦個私塾,以教書為生吧,也不沒了他面子,平日里有楚家暗中關照,不會有人欺侮他的。”

    柳輕如想想此事的確可行,心中感激,盈盈拜倒︰“多謝公子。”

    兩人身處暗室,楚錚握著輕如縴手,又見其頸晶瑩滑潤,不覺色心大動,輕輕一拉,佳人便倒在他懷中,楚錚在她耳邊輕聲細語道︰“如要謝我,今晚便留在此處吧。”

    柳輕如羞不可抑,忙站起身,楚錚也並未用力,竟被她掙脫開來,伸手又去抓,只听“哧”的一聲,輕如衣襟被他撕了一塊下來。

    輕如並不停留,臨走時回頭笑道︰“公子曾許諾未成年前不欺侮妾身的,可別忘了哦。”

    楚錚听了便不再追趕,將手中衣衫放在鼻前嗅了嗅,嘿嘿怪笑。

    此時,宮內趙王御書房內也來了一個熟悉的人。

    趙王身邊的童貴妃向來人行禮道︰“見過葉先生。”

    趙王示意童貴妃先下去,說道︰“不知皇妹找為兄何事?”

    趙茗不答,目送童貴妃出了門,道︰“這丫頭比敏兒也大不了幾歲吧。”

    趙王知她何意,嘆道︰“如今這宮里也只有她毫無心機,能陪朕說幾句真心話了。”

    趙茗無言,看著趙王那蒼老的面容,心中有些憐惜,這個兄長不管怎麼樣也是個勤勉的君主,為國事日夜操勞,可惜身邊沒有幾個能助他之人,導致心力憔悴。楚名棠與他年紀相差不了幾歲,可看起來年輕太多了。

    趙茗看了看書案上高高的奏折,道︰“皇兄怎麼還有這麼多折子要閱?”

    趙王一听騰的站了起來,厲聲道︰“你此言是何意?”

    趙茗心知失言,無意中犯了兄長的大忌,登時沉默不語。

    趙王盯著她,良久才緩緩坐下,頹然道︰“你說得不錯,這些折子中大都已由楚名棠和方令信批閱過了,有的甚至已經著手去辦了,送到朕這里不過是做做樣子罷了。”

    趙茗道︰“那皇兄還看它做甚,楚方兩人別的不說,辦事能力絕對是可信的,皇兄又何必再操這份心呢?”

    趙王怒道︰“那樣的話他們二人將朕這皇上視為何物,難道朕只負責為他們蓋上玉璽嗎?”

    趙茗見皇兄頗為失態,不想再談此事,轉口道︰“小妹最近听說方令信的兒子方中誠要娶楚名棠的女兒楚欣,不知此事是否當真。”

    趙王苦笑道︰“無風不起浪,此事看來不假。這幾日三大世家一同彈劾刑部尚書梁上允,這是本朝從未有過之事,若不是三家已達成某種密約,又怎會如此。如今朝中忠心于朕的也就這寥寥數人,朕怎麼也不能再讓梁上允罷官了,只能硬保他了。”

    趙茗輕嘆道︰“他們三大世家間關系錯綜復雜,皇兄原本就不應想依靠王方兩家來對付楚家。”

    趙王苦笑道︰“那還能靠誰呢,朕苦心經營數十年,才培養出郭懷和梁上允等人,可僅憑他們幾人,對付楚王方三家當中任何一家都力所不逮啊。”

    趙茗遲疑道︰“皇兄,小妹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趙王道︰“說吧。”

    “小妹雖不曉朝政之事,可自幼也通讀史書,知道歷代為君者鏟除權臣,大都是那些權臣蠻橫霸道,惹得天人共憤,”趙茗看了趙王一眼,“可楚王方三大世家勢力雖大,但多年來一直還算頗守本分,皇兄為何一定要鏟除他們呢?”

    趙王哼了一聲,道︰“皇妹難道不知什麼是權臣誤國嗎?”

    趙茗道︰“可這三大世家人才輩出,兩相比較,梁上允和成奉之等人還頗有不如,而那郭懷也只是精通兵法,皇兄將他放在兵部尚書這位置上,實在是用錯了地方。”

    趙王嘆道︰“這些朕都知道,但朕最大的願望是替我們趙家收回朝中大權。自董家被誅後,楚王方三家在大趙境內勢力越來越大,長此以往,萬一他們之中出個居心叵測之人,我大趙江山就危矣。朕是想為朕的子孫鏟除隱患啊。”

    趙茗忍不住說道︰“皇兄恐怕主要還是為了慶兒吧。”

    趙王道︰“皇妹何出此言,當年朕立誓鏟除三大世家之時,慶兒還未出世,又怎麼說是為了他。”

    趙茗說道︰“可如今呢,皇兄?”

    趙王默然不語。

    趙茗道︰“不是我這做姑姑的說皇佷的壞話,可是皇兄,可你覺得慶兒真能做個賢明君主嗎?這幾年來,皇兄對楚家步步緊逼,無非是為了慶兒著想,慶兒因琳貴妃之故,與楚家勢如水火,他又不懂得如何韜光隱晦,即位後很可能與楚家起沖突。”

    趙王苦笑道︰“皇妹,你覺得慶兒還能與楚家斗得起來嗎?三大世家已沆瀣一氣,郭懷和梁上允等人都知勢不可為,必全力勸阻慶兒的,慶兒對這點時勢也還是懂的。”

    趙茗盯著趙王道︰“難道皇兄忘了宮中還有四聖衛了嗎?”

    趙王一驚,道︰“你是說慶兒會不顧祖訓,強命四聖衛去刺殺楚家之人?”

    趙茗點頭道︰“以慶兒的性格,難保他不會如此做。四聖衛歷代忠于我們趙家,雖只奉命護衛皇宮大內,可慶兒若以皇上的身份強壓他們,這四人也不敢不從。宮中有四聖衛,可楚王兩家也有鷹、狼二堂,堂中高手如雲,若真惹怒了他們,後果恐怕不堪設想啊。”

    趙王突然目光閃動,道︰“皇妹,如今三大世家成聯盟之勢,其中關鍵人物便是楚名棠,他既是楚家宗主,又是王烈的女婿,方令信又將與他聯姻,若將此人除去,三大世家聯盟之勢必將土崩瓦解。”

    趙茗道︰“若真能輕易除掉此人,皇兄又怎會有今日之困境?”

    趙王看了趙茗一眼,道︰“那就看皇妹的本事了。”

    趙茗訝然,沒想到皇上竟然也有此心,搖頭道︰“這江山社稷之事豈可用江湖手段來解決,何況小妹也不屑為之,即使小妹願意出手,也不可能做得天衣無縫,鷹堂兩堂能人眾多,必能覺察出些蛛絲馬跡,引來他們報復。論武功小妹是不懼天下任何人,可天道高手不是神,鷹狼兩堂的六位供奉聯手便足以阻止小妹,四聖衛的武功也不過和那幾個供奉相仿,鷹狼兩堂有足夠的人手能擋住他們,如此算來雙方實力最多也在伯仲之間,可楚王兩家掌控的數十萬大軍朝中有何人能抵擋?郭懷最多能讓北疆大營按兵不動,而南線和西線大營都為三大世家掌握,到那時大趙國才真有亡國之危啊。”

    趙王知道趙茗所言不虛,無力地說道︰“那你要朕如何去做?”

    趙茗道︰“小妹斗膽進言,我趙家宗室子弟中才能之士也不少,皇兄何不效仿楚天放,從中挑選一人另立儲君?”

    趙王慘然說道︰“若真是如此,慶兒還能留得命在嗎?”

    趙茗想了想也是,若真是這樣,趙慶絕不甘心,勢必會在朝中掀起風浪,皇兄在世還好說,若是新君登基了,肯定無法再容趙慶活在世上。

    趙茗還想再言,趙王擺手阻止道︰“此事不必再提,朕就慶兒和敏兒兩個子女,只希望他們兩個日後能平安,慶兒那邊朕會嚴加督導,不讓他魯莽行事,四聖衛朕也會交代他們不得做那暗殺之事。至于敏兒,皇妹,你們葉門並無門規禁止門下弟子談婚論嫁,當年朕曾安排你和楚名棠和郭懷曾見過面,可你連這兩人也看不上,整日戴著個面具,寧可孤老宮中,這是何故?”

    趙茗黯然,當年她以民間女子身份也曾與楚名棠和郭懷交往過一段時間,只因她心高氣傲,對這兩個不諳武功之人並不怎麼放在心上。後來她出外游歷一年,才發現江湖中人大都粗鄙不文,更難與之相處。可等回到京城後,楚名棠已經與王家小姐成親,郭懷則去了北疆,趙茗有苦難言,心灰意冷之下便隱居深宮之中,再也未曾與這兩人謀面。

    趙王不知此中詳情,見她不答,也不便再追問,道︰“朕不管你當年如何,可敏兒不能再走你的老路,朕將來要為她安排一個好夫婿。”

    趙茗不由得苦笑,這可就難說了,趙敏這些日子來一直郁郁寡歡,整日難見笑顏。趙茗看在眼里,疼在心底,但也無可奈何,她也知道那楚錚雖說比趙敏小了兩歲,但朝中官宦子弟中能比上他的恐怕也沒幾個了,何況他還武功高強,正合趙敏心意,若他不是楚家子弟,趙茗倒頗為贊成。

    趙王見趙茗神色古怪,不禁問道︰“朕也好些時日沒見到敏兒了,她怎麼樣了?”

    趙茗覺得此事皇兄恐怕遲早會知道,便不再隱瞞,將趙敏和楚錚之事說了。

    趙王皺眉道︰“楚錚?是否就是不久前被你打傷的那少年?這事還真有些奇怪,楚家人對此並未追究,除了琳妃曾向朕抱怨過幾句外,楚名棠在朝堂之上居然只字未提。”

    趙茗冷笑道︰“據小妹猜想,其中原因有二,一是楚家自己覺得理虧,二來這少年的傷勢並無大礙,小小年紀,居然能接下我一掌,了不起啊。皇兄有所不知,如果不出小妹所料,這少年恐怕會是楚家的下任宗主。”

    趙王懷疑道︰“皇妹何以如此認為呢,這少年只是楚名棠的幼子,在他之前還有兩個兄長,朕听說這兩人也是精明能干,楚名棠不會廢長立幼吧?”

    趙茗道︰“楚名棠會不會有這心思很難說,可那楚錚身邊四個小婢乃是鷹堂四劍侍,這四劍侍歷來只護衛鷹堂堂主,那楚錚小小年紀就能執掌鷹堂,看來楚名棠是對他寄予厚望。”

    趙王呆了半晌,有些羨慕地說道︰“楚名棠居然有了三個好兒子,可朕為何就一個也沒有?”

    趙茗道︰“那日以後,小妹便對這少年備加留意,听敏兒說,琪兒曾與他相處過一段時間,小妹便向琪兒詢問。據她書信中所說,這楚錚年紀雖小,可是詭計多端,且做事心狠手辣,連南齊有數的高手林風言也栽在他的手里。無論這楚錚將來是否是楚家宗主,都將是我們趙家的心腹大患,小妹越想越後悔,當日實不應托大,在琳妃來之前就該出全力斃他于掌下。可如今琳妃已知道小妹身份,再想下手就不得不慎重考慮了。”

    兩兄妹又談了一會兒,趙王看了看窗外,天已經微微亮了,嘆道︰“這人一老,總覺得時光過得太快了,一眨眼又要上朝了。”

    趙茗有些擔心,道︰“皇兄,你一宿沒睡,要不今日早朝就不要去了吧。”

    趙王掙扎著站了起來,道︰“朕不能不去,朕要讓他們知道,這大趙國還是朕的天下。”

    大內總管連奇突然匆匆走了進來,氣息急促地道︰“皇上,大事不好。”

    趙王一驚,道︰“何事如此心慌?”

    連奇穩了穩心神,道︰“刑部尚書梁大人在早朝的路上遭到一群不明來歷人的攻擊,一行人全部身亡。”

    趙王和趙茗同時起身,驚道︰“你說什麼?”
ALA525 發表於 2008-5-9 07:20

初露鋒芒 第二十二章 天賜良機

梁上允一行人躺在離梁府不到一里的地方,沒有一個活口,鮮血染紅了整條大街。

    梁上允死得很慘,胸口被掏了個大洞,兩只眼楮突露而出,臉上神色驚恐萬狀,數十個家人橫七豎八地躺在他四周,殘肢斷腿,顯然那伙刺客手段極為狠辣。

    楚名棠和方令信兩人站在路邊,皺著眉頭看著這一景。他們二人在上朝途中接到消息就趕來了,一名當朝尚書被人刺殺于鬧市街頭,這是大趙國建國以來前所未有之事,何況又是在這微妙關頭。

    楚名棠趁旁人不注意,輕聲問道︰“相國大人,你猜這事是誰做的?”

    方令信看了楚名棠一眼,道︰“名棠,你是不是懷疑此事是我們方家所為,但老夫可以對天發誓,我們方家世代書香,從不屑做這沒品之事。自董家被誅以來,朝堂之爭還沒有過以血相見,大不了被貶或罷官了事,梁上允這條小命老夫還懶得取。”

    楚名棠也覺得方令信實在沒有必要做此事,說道︰“相國大人請勿見怪,名棠是心急了些。只是梁上允這一死,我大趙國剛剛平穩下來的朝堂又要大亂了。”

    方令信默默點了點頭,他很清楚方家並未做此事,楚王兩家照理來說也是沒有理由要殺梁上允了。他為官多年,什麼樣的風浪沒見過,瞬時間各種念頭一閃而過,梁上允這一死等于是斬了皇上一臂,皇上可用之人本就不多,如今更是捉襟見肘,如此看來表面上對楚王方三家大有好處,可實際上大不然,就算梁上允他不死,這刑部尚書之位也坐不長了,三大世家根本無需多此一舉,此舉只會讓皇上對三大世家的猜忌更深。

    楚名棠也是滿心疑慮,大趙國朝堂之上好不容易安穩下來,無論哪方都沒有理由殺了梁上允,可據附近的禁衛軍報,他們從听到打斗聲到趕到此處,前後也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可連一個刺客也沒見到,梁上允一行共有數十人,能將他們瞬間擊殺的絕不是普通之輩,而且人數也不會少,京城中有此勢力的屈指可數。

    楚名棠回頭向禁衛軍統領趙無忌問道︰“趙統領,京城四處城門都已封了嗎?”

    禁衛軍統領歷來一直由皇室宗親擔任,趙無忌也是為數不多留在京城的皇親之一,听楚名棠詢問于他,忙躬身答道︰“回太尉大人,眾大臣上早朝之時,禁衛軍通常都會加緊巡邏,梁大人一出事,禁衛軍便關閉城門,並在城樓加強警戒,決無一人私自出城。”趙無忌額頭冒汗,堂堂一個刑部尚書在街頭被人殺了,他這個禁衛軍統領怎麼也脫不了干系,若是此案破了,他也只能外放到京外當個無職無權的宗親,若破不了京城大牢里就要提前為自己預留位置了。

    楚名棠此時也無心追究他的責任,厲聲說道︰“傳令下去,所有禁衛軍對京城各家各戶嚴加搜查,可疑人等一個不可放過。”

    趙無忌領命,下去安排人手去了。

    此時已有不少人在四周圍觀,楚名棠看了看,無意中見到楚錚也在人群中探頭探腦的。梁上允出事沒多久,鷹堂中人就已報到楚錚處,楚錚這一驚也是非同小可,忙帶著吳安然和楚芳華四婢來到這里。

    楚名棠命人將楚錚等帶了過來,楚錚見過父親和方令信。方令信強笑道︰“名棠,這是你的幼子楚錚吧,果然年少有為,英俊不凡。”

    楚錚施禮道︰“相國大人謬贊了。”又對楚名棠說道︰“父親,孩兒在一旁也已看了許久,也詢問過禁衛軍將士。孩兒覺得能在如此短時間內擊殺這麼多人,刺客中必有眾多武功高強之士,孩兒想請師父驗一下尸體,看看能不能找到些線索。”

    楚名棠點點頭,對吳安然說道︰“那就有勞吳先生了。”說罷又對身後一白須老者說道︰“龍先生,你也去看看吧。”

    這龍先生正是鷹堂三大供奉中的龍驚天,楚天放將鷹堂交給楚名棠後,楚夫人覺得原先護衛楚名棠的狼堂中人已不便再留下,便改由鷹堂三位供奉輪流保護楚名棠。

    龍驚天向吳安然抱拳道︰“吳先生請。”

    吳安然不敢怠慢,抱拳道︰“龍老先生先請。”這龍驚天成名遠在吳安然之前,吳安然對他也甚為忌憚,楚錚曾多次想唆使吳安然與他們三位供奉過招,吳安然怎麼也不肯,他已過了爭強好斗的年紀,若非迫不得已,他是不會無緣無故與這幾人動手的。

    兩人來到梁上允橫尸之處,吳安然在他傷口上看了下,點點頭道︰“這是厚背大刀所造成的傷,刀上所附內勁極強,而且是全力而出,因此這傷口在內力激蕩下幾成圓形,看來這些刺客也知時間緊急,是要一擊必致梁大人于死地的。龍老先生,在下覺得有些奇怪,這下手之人武功奇高,通常來說根本不會用厚背大刀這種俗氣的兵刃,莫非他是有意為之?”

    龍驚天點點頭道︰“吳先生所言不錯,老夫粗略看了下,這些刺客應該都是手持兵刃,看梁府家將身上之傷也都是江湖中尋常人所用尋常兵器所致,這些家將有兩人老夫也認識,身手也算不錯,卻都在數招內斃命,一群高手沒有一人顯示何種功夫,是古怪了些。”

    吳安然回頭看了看,卻見楚錚並未跟在他身後,心中有些奇怪,向四處望了望,只見楚錚正拎起衣裳下擺,踮著腳尖在尸體叢中走過。

    楚錚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多的死人,只覺得陣陣血腥味撲鼻而來,忍不住有些反胃。他走到躺在最外面的一具尸體處,這具尸體上也中了一刀,卻非傷在要害。

    楚錚向吳安然叫道︰“師父,龍老先生,你們來看一下。”

    吳安然走了過來,楚錚指指那具尸體前方不遠的牆壁說道︰“你們看,這牆上有個洞。”

    吳安然和龍驚天仔細看了看,楚錚道︰“這是不是某種兵器留下的痕跡?”

    龍驚天贊道︰“五公子果然心思慎密,依老夫看,這痕跡應是鑌鐵短槍所留下的。”

    楚錚又回到那具尸體帝,道︰“此處與那牆距離不過十余步,這人倒地後仍作奔跑狀,那人顯然是知事不可為,想拼死而逃的,目的就是想翻過那座牆壁進入院內,而他所受的兵刃之傷是在肋下,雖然血肉模糊,卻也不過是皮肉之傷,可能是刺客見他想逃,情急之下將鐵槍脫手擲出所致,師父,你看一下他身上是否還另有致命之傷。”

    吳安然將那人翻轉過來仔細查看了一番,突然撩開那人披散而下的長發,只見那人後腦處有兩個深深的窟窿,不由得身軀一震。

    龍驚天也有些驚異,道︰“好指力。”

    楚錚驚道︰“這難道是用手指硬生生插進去的,那人功力真是了得。”

    吳安然看了他一眼,道︰“這有什麼,以你如今功力,運勁于指同樣能做到。”

    楚錚伸出食中兩指,在傷口上比劃了幾下,見那傷處有些灰白之物,顯然是溢出來的腦漿,想了想終究不敢伸指進去。

    “如此說來這也是種普通功夫,”楚錚有些失望,“並不能從中判斷出下手之人是何門派?”

    “那倒未必,”龍驚天看了看楚錚,似乎有些不信吳安然方才所言,“當世能隨手一指便可戳破人頭骨的高手並不多,那凶手可能是專習指上功夫的,如北趙夏家的‘玄天指’,南齊衡山門的‘破錐指’,這兩個門派的長老級人物都可做到,不過看此傷口似乎不像是這兩種功夫有為。不知吳先生以為如何?”

    吳安然默默點頭。

    楚錚有些奇怪,他與吳安然相處多年,對他頗為了解,見他此神情,明顯是有事隱瞞。不過當著龍驚天的面也不好追問,便向站在一旁的禁衛軍士兵問道︰“這牆內住的是哪戶人家?”

    禁衛軍統領趙無忌答道︰“此處是工部令吏高其平的官邸,梁大人被殺之時,高大人正要起身上早朝,據他所說他只是听見了牆外打殺之聲,但並未見到任何刺客。”

    龍驚天微微皺眉,向緩步走來的楚名棠和方令信躬身道︰“二位大人,龍某以為那高大人所言恐怕不實,趙統領方才曾說過,附近禁衛軍听到廝殺聲後到此不過一盞茶時間,卻並未見到刺客蹤影。此處離這條大街前方拐角處還頗有些距離,龍某猜想這些刺客可能是翻牆從這街道兩旁的官員府邸內逃脫的。”

    方令信沉著臉說道︰“趙無忌,把高其平給本相帶過來。”高其平算起來應是方系的官員,若他真與此事扯上了干系,他方令信身上的嫌疑恐怕就難洗清了。

    很快一個干瘦的官員給帶了過來,戰戰兢兢地向楚方二人行禮道︰“下官參見相國大人,太尉大人。”

    方令信連免禮都懶得回,道︰“高其平,本相問你,方才你向禁衛軍將領所說的是否屬實?”

    高其平顫聲說道︰“回相國大人話,小人……所說的全是實情。”

    方令信見他神色恐慌,心中大疑,難道此事真與他有關,那就難辦了。可楚名棠就在一旁,若不深究豈不是惹他生疑,楚方兩家結盟不久,可不要因此事壞了關系,楚名棠是個明白事理的人,還是把一切都查清了反而好說。

    方令信咬牙道︰“趙無忌,你命一隊禁衛軍進高其平府內仔細搜查,若有阻攔者,格殺毋論。”

    趙無忌領命,親自領著一隊禁衛軍如狼似虎般闖進高府,不一會兒便听到里面傳來婦孺的哭喊聲。高其平身子怵瑟瑟抖,臉上汗如雨下。

    趙無忌走了出來,臉上頗有興奮之色,走到楚方二人面前俯首道︰“二位大人,下官在高府牆根發現幾處未干的血跡,應該就是那些刺客所留,下官正命禁衛軍對高府中人嚴加拷問。”

    高其平癱倒在地,不住磕頭,哭喊道︰“相國大人,下官有罪,可下官確與此事無關啊。”

    方令信一腳將他踢了個跟頭,獰聲說道︰“還敢自稱下官,有什麼話到刑部再說吧。”

    高其平在地上打了個滾,又爬到方令信身前,抱住他大腿︰“方才小人正想起程上朝,卻听到牆外不斷傳來慘叫聲,小人膽小,便命下人緊閉大門。沒過一會兒一群黑衣人躍牆而入,沿著牆根穿過下官府內從後院又翻牆出去了,小人不敢上前阻攔,因怕上峰怪罪,一時糊涂之下未敢如實稟報,實是大罪。可小人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勾結賊人殺害梁大人,請相國大人明鑒啊。”

    楚名棠覺得高其平所言未必是虛,若他真與此事有關,這幫刺客就在他門口動手也太愚蠢了些,于是說道︰“相國大人,此事是否與高大人有關還尚未定論,就此把他送往刑部也太武斷了些,何況如此一來也會惹得朝中百官人心惶惶。如今這上京城山雨欲來,還需朝中上下同心協力才是。”

    方令信想了想,高其平畢竟是他門下的人,就這麼把他關起來恐怕必起流言蜚語,道︰“那依名棠之意,應當如何去做?”

    楚名棠答道︰“名棠想讓刑部派一侍郎率人到高大人府中嚴加詳查,如果名棠沒記錯的話,那些刺客從高大人府內翻牆而出,若想要跑到另一街上,其間還要穿過數位官員的府邸,刑部可在這高大人府上辦公,會同禁衛軍將這一帶所有官員都嚴查一遍。至于高大人,在罪名未洗清之前不得離府半步。相國大人以為如何?”

    方令信知楚名棠是顧及他面子,說道︰“名棠所言極是,就按你的意思去辦吧。”說完看了趙無忌一眼,道︰“就不知趙統領以為如何?”

    趙無忌深知其中利害關系,照理來說高其平是絕對應被關押起來的,可他已是自身難保,哪有空管高其平如何,只要面前這兩位一句話,他趙無忌就得乖乖滾出京城,如今他恨不得多參與些楚方兩家之事,好讓兩位大人能念在他鞍前馬後效力的份上,能保住這個禁軍統領之位。听方令信出言相問,忙道︰“太尉大人此舉顧全大局,方方面面考慮極為周全,的確是眼下最佳之策,下官屬下禁衛軍自當密切配合刑部,力爭早日破了此案。”

    楚名棠和方令信相視一笑,趙無忌的心思又怎能瞞過他二人,日後他也只能乖乖听話行事。

    地上的高其平大松了一口氣,連聲向楚方二人道謝。

    楚名棠不理他,對趙無忌說道︰“那好,這邊就有勞趙統領了。相國大人,咱們先去皇上那里吧,出了這麼大的事,皇上恐怕已經等急了。”

    楚錚在一旁有些擔心,上前一步說道︰“父親,這幫刺客尚未抓到,您也要小心些,不如再從府里調派一些人手過來?”

    楚名棠笑道︰“不必了,有龍老先生和他的幾位弟子在,錚兒你不用擔心,何況為父與相國大人一同前往,隨從都已有了數百人,那些刺客即使來了也無懼。”

    楚名棠和方令信走後,趙無忌對楚錚說道︰“楚公子,要不要下官陪你再到高府內察看一番?”

    楚錚笑道︰“統領大人不必客氣,今日我原本要到禁衛軍報到,以後統領大人就是我的頂頭上司了,還請多多關照小子。”

    趙無忌這才想起確有其事,不免有些尷尬,抱拳道︰“公子不是尚未到任嗎,你我先平輩論交吧。”

    楚錚啼笑皆非,眼前這統領大人滿臉絡腮胡子,恐怕也已有四十來歲,較父親也差不了多少,卻要自己平輩論交,這叫什麼事。

    楚錚不敢怠慢,執意要施晚輩之禮,長一輩又不長幾斤肉,逢年過節的還得多派發幾個紅包。這趙統領目前是有難在身,看在父親的面上才對自己卑息謙恭,自己寧可得罪君子也不可得罪此類小人,還是謙虛些為好。

    趙無忌幾番推辭未果,見楚錚執意如此,也只好作罷,但言語舉止中仍十分恭敬,全然不把楚錚當下屬看待,說道︰“楚公子既然要到禁衛軍來,只任校尉之職實在是太委屈了。以公子方才所現之才,就是當個偏將也是綽綽有余。不過這是兵部所管之事,本官沒有辦法,不如公子到本官帳前來,本官敢擔保年內必保舉公子為副將。”

    楚錚淡淡笑道︰“多謝統領大人好意,不過家父有命,讓我到堂兄帳下。家父之命小子可是不敢違背。”

    趙無忌見楚錚神色漠然,暗罵自己糊涂,人家是什麼人,當朝太尉的公子,想當什麼職位的官還用得著他來操心,急忙連聲稱是。

    楚錚知趙無忌為了他自己,必會盡責盡力查找線索,自己留下也並無太大用處,便與他道別返回楚府。

    楚錚一行今日急匆匆出府,連馬車都沒有坐,趙無忌心忙意亂下竟也沒注意。楚錚暗笑這人能力如何尚不知曉,起碼在溜須拍馬這一項上就不甚合格,要是換做自己早把一切安排妥當了。

    離開了趙無忌的視線,楚錚臉色突然變得陰沉無比,對楚芳華四人厲聲道︰“今日這麼大一件事情,鷹堂負責京城內消息的藍、紫兩堂是干什麼吃的?一點訊息也沒得到,而且此事甚有可能是京城外來人氏所為,若是如此,此罪更不可恕。你們馬上去通知各堂執事,立刻來鷹堂議事廳,另傳令下去,命鷹堂所有人手全都給我在京城中暗中打探,發現可疑人物立即報總堂。”

    楚芳華遲疑道︰“可如今京城之中頗不安寧,小婢四人還是以護衛宗主為重,等回到府中再派人通知吧。”

    楚錚搖搖頭道︰“不必,我現在就去鷹堂,你們四人分別去告知各執事。這邊有師父在我身邊,不會有事的。”

    楚芳華等人跟隨楚錚也已數月,對這小堂主的敬畏與日俱增,不再似當日初見時心存小覷,見楚錚為了這刺殺一事動了真怒,不敢有違,紛紛領命而去。

    吳安然見楚芳華四人離去,淡淡說道︰“你可是要拿此事向鷹堂幾位執事開刀了。”

    楚錚一笑,道︰“真是知我者師父也,這幾個執事徒兒已忍他們好久了。特別是藍堂執事楚名佐,仗著他是長輩,私下里幾次對父親都語帶不敬,對徒兒更是不放在眼里。況且這事他們幾個還是失責在先,真是天助我也,若不借此將楚名佐和紫堂執事宣祖和整下去,以後再想找機會就不知要到何時了。”

    吳安然皺眉道︰“將他們整下去容易,可讓誰來接替他們呢,這藍、紫二堂都屬鷹堂在趙國的六大堂之一,若是資歷不夠恐怕難以服眾。”

    楚錚笑道︰“師父放心,徒兒早有人選,只是找不到機會而已。赤堂如今由陳振鐘掌管,原先與他同為分執事的尉仕和南風蟬對此雖有些不滿,但做事一直盡心盡力,由他們二人來執掌藍、紫二堂足以勝任。”

    吳安然想了想也覺得不錯,點了點頭。

    楚錚沉思道︰“于公于私,此事都不得再拖延。以往京城一直太平無事,徒兒對此事也不是甚急,可如今看來是失策了,朝堂之爭激流暗涌,來不得半點松懈。這幾人尸位素餐,平日根本不知在干些什麼,父親雖未責怪于我,可徒兒卻心有不安,若早日能將這幾堂掌控在手,今日之事便不會像這般措手不及。”

    吳安然道︰“你無需自責,你掌管鷹堂不過數月,能有這般成績已是很不錯了。”

    楚錚突然停下腳步,道︰“師父,梁上允被刺的確有些奇怪,鷹堂沒得到消息倒也罷了,可狼堂怎麼也毫不知情?我們還是先回一趟楚府,去問問我娘。”

    吳安然道︰“你不是說先到鷹堂議事廳嗎,難道就讓鷹堂眾執事就這麼等著?”

    楚錚道︰“楚名佐和宣祖和又有哪次準時到過,反正他們執事位置也坐不長了,今日就讓他們等我一次吧。”說完,便轉身向楚府走去。

    吳安然猶豫了一下,跟上道︰“你那四個丫頭當日似乎也對你頗為不服,這諸多事情交給她們,你就完全放心?”

    楚錚想了想道︰“也不是完全放心,畢竟她們是由二爺爺一手帶大的,防人之心不可無,對原上京楚府徒兒仍有幾分戒意,因此如武媚娘之事徒兒就沒讓她們幾個知曉。不過她們自幼便經受鷹堂四劍侍的訓練,已注定今生只為守護鷹堂堂主,再過兩年徒兒正式接任堂主一職,她們幾人還是可信的。尤其是那楚芳華,年紀雖不大,但深明事理,前些時日徒兒為了立威,對她們四人也凶狠了些,其他三人頗有怨言,全仗她從中周旋。嘖嘖,這女子不但相貌甚美,性子也頗隨和,可另三人就偏偏听她話,還真怪了。”

    吳安然冷冷說道︰“怎麼,你對她動心了?”

    楚錚頓感面上無光,道︰“師父,你怎麼就這麼看待徒兒?徒兒難道會是一好色之人嗎?”

    吳安然哼了一聲,道︰“你這小子,從小見了府中的漂亮女子便看直了眼,就連春盈來服侍為師時你也看得目不轉楮,像你這種好色之色,若不是你是我徒兒,為師早就一掌斃了你。”

    楚錚撓了撓頭,依稀記得兒時有段時間吳安然對自己態度奇差,當時他還摸不著頭腦,搞了半天原來是為此事。不過也怪不得吳安然,換了誰也都不會對一個時常對自己老婆發呆的小孩有好感。

    吳安然又道︰“你給我好好听著,將來你娶誰家女兒為正室是你父母的事,為師管不著。可輕如是為師義女,你再想納妾還得問問師父這對拳頭同不同意。”

    楚錚莫名其妙挨了頓臭罵,半天也沒回過神來,喃喃自語道︰“我何時說過又要納妾了?”

    回到楚府,楚錚並不停留,徑直到內院拜見楚夫人。

    楚夫人臉色頗為不善,似乎怒氣未平,楚錚有些奇怪,道︰“娘,什麼事惹您不高興了?”

    楚夫人沒好氣地說道︰“還有誰,狼堂那些酒囊飯袋唄,太平日子過久了,整日尋歡作樂,京城這麼大的事居然一點消息也沒有,真是氣死我了。”

    原來,楚夫人也听到了些消息,責令狼堂調查此事,卻無功而返。

    楚錚便把方才所見梁上允被刺的詳情與楚夫人一一說了,楚夫人听了道︰“此事確實古怪,京城中能有實力做成此事只有鷹狼二堂和宮內的四聖衛等大內高手,方家雖在朝中勢力不小,可他們歷代書香門第,從不屑于暗中扶植殺手,只掌控著京城大半青樓來打听朝野之事。哼,真是嘴上冠冕堂皇,背地里男盜女娼。”

    楚錚知道娘親對方家一直心有不滿,也不理會,只是他第一次听得四聖衛,于是問道︰“娘所提這四聖衛是不是葉門那婆娘的手下。”

    楚夫人哼了一聲,道︰“你還真是無知,看來對鷹堂掌控還不甚得力,不然他們不會不告訴你。那四聖衛的祖師與葉門雖有淵源,但是武功上大不相同,當年太祖登基後,知道在江湖之上能人異士甚多,擔心皇宮大內會不安全,便搜羅了大批武功秘笈,邀請多位高手去蕪存精,整理成四門武功傳于宮內的四個太監,為娘向來對武功不感興趣,這四門武功的詳情你自己到鷹堂中去查吧,應該有記載的。”

    楚錚道︰“那當年楚王兩家先祖是否也參與整理?”

    楚夫人道︰“沒有。他們趙家對楚王兩家猜忌由來已久,從太祖時就已漸現端倪。兩家先祖說起來也是當時有數的高手,可太祖就是將兩位先祖排除在外。那些記載只是後人通過各方渠道整理而來的。”

    楚錚點點頭,道︰“可娘所說這三方都沒道理出手啊。”

    楚夫人應道︰“不錯,至少鷹狼兩堂決計不會,四聖衛就更無道理了,皇上身邊可用之人不多,這梁上允一死更是元氣大傷。何況只要不做謀反之事,三大世家聯盟還是比較牢靠的,其實力更是遠在皇家之上,皇上就是機關算盡,也對三大世家無可奈何,又何苦做這損己之事。”

    楚錚晃了晃頭,苦笑道︰“算了,娘,孩兒還是出去走走吧,僅坐在屋中于事無補,鷹堂眾執事還在等孩兒呢。”

    楚夫人似笑非笑,道︰“今日此事看來給了你一個不小的機會啊。”

    楚錚哈哈一笑,道︰“娘既然都猜到了,孩兒必不負您所望。”
ALA525 發表於 2008-5-9 07:22

初露鋒芒 第二十三章 蛛絲馬跡

楚錚和吳安然出了楚府,吳安然道︰“怎麼,今日不坐馬車了。”

    楚錚道︰“不必了,平日坐馬車是為掩飾身份,可今日禁衛軍全城戒嚴,似這種無標志的馬車反更引人注目,還是步行前往吧。”

    二人出了楚府。此時天色已經大亮,雖然禁衛軍已宣布全城戒嚴,可街道兩旁還是有不少店鋪打開門做生意,畢竟對這些尋常百姓來說,生存才是第一位的。

    楚錚經過一個路邊拐角的早點鋪,突然感覺有些不對勁,不由得放慢了腳步。自昨日龍象伏魔功突破第五層後,楚錚就覺得自己的感官變得極為靈敏,只覺得一股寒意從左側隱隱傳來。楚錚向那早點鋪看去,一個須發花白的老頭苦著臉倚在牆上,似在為今日生意不景氣而犯愁,五六張桌子只坐了一個藍衣人,背對著楚錚,身形紋絲不動。楚錚可以確認,那陣陣寒意正是由他處傳來。

    楚錚回頭看了看吳安然,只見他也在看著那人,神情陰晴不定。

    那藍衣人也是額頭微汗,楚錚從楚府一出來,他便已經盯上了,這少年錦衣華服,顯然是楚府中頗有身份之人,若殺了他,便可在京城中引起更大動蕩。可沒料到這少年如先知先覺一般,剛經過這里便對他有了警覺。他也是久經江湖之人,立刻意識到自己惹了一個不該惹的人。

    楚錚看了看那人服飾,覺得頗為眼熟,似乎在哪見過,于是上前走了幾步,將凳子一拉,坐到那青衣人對面,口中叫道︰“店家,來份早點。”

    那老頭精神一振,應了聲︰“好的,客官。”他雖不明白這公子哥為何放著空位不坐,偏偏與人拼一桌,但只要有生意做,他才不管這些閑事。

    那青衣人見楚錚盯著他,眼楮眨也不眨,強笑道︰“這位公子,你看小人做甚。”

    楚錚淡淡說道︰“今日城中出了大事了,刑部尚書居然給人殺了,禁衛軍正滿城搜捕呢,兄台孤身獨坐于此,恐怕用不了多久便會有人來盤查。”

    那青衣人道︰“小人是正經人家出生,就是官家來查也無所畏懼。”

    楚錚突然想起,這人身上服飾明顯是京中普通官宦人家的下人所穿,心中靈光一閃,笑道︰“不知這位老哥在京中哪位大人府上做事?”

    那青衣人臉色一變,道︰“公子看錯了,小人只是京中一做小生意的,與官家沒任何關系。”

    楚錚冷哼一聲︰“是嗎?”說完突然伸手抓向青衣人肩頭。

    青衣人一驚,忙起身退後,順勢一腳將桌子踢翻,滿天汁水四處飛溢。楚錚天性愛潔,見狀眉頭一皺,也後退了數步。

    青衣人伸手一抄,已將袍下長刀已握在手中。楚錚冷笑道︰“好個正經人家,怎麼隨身還帶著凶器?”

    青衣人見形跡已露,也不再藏頭縮尾,雙手舉刀,吐氣開聲,一刀向楚錚當頭劈來。楚錚左手沒入袖中,運勁一拂,青衣人那刀便已被蕩開,隨即上前一步,一拳擊向他臉部。青衣人躲閃不及,忙斜舉長刀護住面門,那刀不過是尋常鑌鐵所鑄,又怎能擋得住楚錚一拳,只听一聲脆響,那刀頓時裂成數十片,青衣人反應極快,奮起全身功力,雙掌齊出將刀片如漫天花雨般全部擊向楚錚。楚錚畢竟臨敵經驗甚差,一時間慌了手腳,只顧著閃躲竟忘了追擊。

    青衣人見機不可失,忙返身狂奔,沒跑幾步,只覺眼前一花,方才那少年身邊的中年隨從已擋在面前,心中更是驚慌,他剛才已跟隨這兩人許久,渾然沒看出這中年人居然也身負武功。青衣人腦中閃過一個念頭︰難道這人功夫已達不著皮相的宗師境界?

    那青衣人突然從懷中又取出把彎刀,只見那刀刀頭寬大,刀身甚為奇特,成一橢圓形,幻出滿天刀花護住全身。吳安然見了此刀不由得一呆,原本舉手欲擊的一掌凝在半空。那青衣人心中奇怪,身形卻並不停頓,繞過吳安然遠遠遁去了。

    吳安然半晌才收回右掌,卻見楚錚冷冷地看著他,道︰“師父,你這是何意?”

    楚錚心中惱怒之極。他幾乎可以確認方才那人與刺殺梁上允的人是一伙的,剛剛出手楚錚並未盡全力,就是因為師父還守在一旁,卻沒想到吳安然竟眼睜睜看著那人跑了,再想從京城茫茫人海中將他們找出來要花費多少功夫。

    吳安然負手而立,靜靜地看著楚錚,他可以感受到楚錚眼中的怒火,而且楚錚方才說話口氣中大有責難之意,這一來反倒激起吳安然的傲氣,對為何放走那人他根本無意解釋。

    一陣金鐵交擊之聲傳來,百余名禁衛軍士兵快步趕來,將二人團團圍住。一名著禁衛軍副將服的青年上前一步,喝道︰“方才是你們二人在打斗嗎?”

    楚錚漸漸冷靜下來,想起這麼多年來吳安然對自己苦心教誨,將自己視為己出,關愛有加,雖然經常板著個臉,可自己多次惹怒于他,吳安然也從未真正生氣過,否則以他的武功,自己十條小命也沒了,可以說這些年來他是一直是真心對待自己的,自己怎能因一件小事便生猜忌之心。

    楚錚上前一步,向吳安然施禮道︰“方才是徒兒無禮了,師父,徒兒知錯。”

    吳安然不可置信地看著楚錚,這徒弟何時曾主動認過錯?漸漸地他的目光中流露出一絲暖意。

    那青年軍官見這兩人視自己如無物,不由得大怒,“鏗”的一聲腰刀出鞘︰“把他們兩個抓起來。”

    “且慢!”一個聲音突然傳來。

    那青年軍官回頭看了看,冷笑道︰“方將軍,怎麼,下官正在執行公務你也要插手不成?”

    楚錚斜眼看去,那方將軍不是別人,正是有可能成為他姐夫的方中誠。

    方中誠向楚錚點頭示意,對那青年將軍笑吟吟地說道︰“怎麼,楚慎守,你還真想抓這兩人不成?”

    楚錚一听那人是楚家族人,便知方中誠心存不良,他可不想讓方中誠看笑話,趕緊上前施禮道︰“原來是慎守堂哥,小弟楚錚見過堂哥。”

    楚慎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也不叫楚錚免禮,哼了聲道︰“你就是那家的小五啊,听你那三哥楚原說你很了不得啊。”

    楚錚一愣,頓時明白過來。他也曾听楚原說過,禁衛軍中楚家弟子也非鐵板一塊,有幾人對自己家頗為敵視。這幾人中有的是因家中長者被父親外放出京城了,有的則是跟原上京楚家的那幾個少爺頗為交好而看楚軒和楚原不順眼的,雖然楚軒和楚原也曾狠狠地教訓過他們,但畢竟兩人在京中時間不長,那幾人私下里仍抱成一團。楚原也曾說過他們幾個的名字,但這一輩的楚家子弟都是以“慎”字為名,因此听起來都差不多。楚軒和楚原也都已成年,離京前已祭過先祖把名字也改了。

    楚錚當時並未把此事放在心上,也就沒用心去記那些人名字。如今見楚慎守這副神情,楚錚這才依稀想起此人也是那幾個人之一。

    楚錚白了一旁的方中誠一眼,暗想今日免不了給他看笑話了。

    方中誠臉上仍然笑呵呵,方才他見楚慎守對上了楚錚,便知不管楚錚是否亮出身份,今天一場好戲是跑不了了。

    楚錚站直身子,淡淡說道︰“我三哥真說過這話嗎?那就算是吧,三哥他很少說謊話的。”

    方中誠“哈”的一笑,心想這未來小舅子還真是個有趣的人物。

    楚慎守一呆,想了半天才明白楚錚的意思,怒道︰“那楚軒和楚原都已離京了,你又有何資格這般張狂?”

    楚錚哼了一聲道︰“我若要張狂又何需依仗他人。”

    楚慎守怒極,可又心有顧忌,不敢上前動手,道︰“臭小子,你不過仗著父親是當朝太尉,如若不然,本官今日非教訓你不可。”說完指了指吳安然,對身後禁衛軍士兵說道︰“把這人給抓起來,帶回刑部好好審問。”得罪不起太尉大人的公子,這個半老頭子還是惹得起的。

    士兵們齊聲應是,向吳安然走來。

    吳安然臉色一寒,下垂的左手突成爪形,正想給走在前面幾個不長眼的士兵來記“搜魂手”。楚錚瞧得分明,他不想將事情鬧大,道︰“這位是太尉府的客卿,不得無禮。”

    眾士兵一怔,停下腳步,太尉府的人哪是說抓就抓的,紛紛回頭看向楚慎守。

    方中誠咳嗽一聲,道︰“楚將軍,這位先生本官也認識,確是太尉府中人,你就不必為難他了。”他雖不識吳安然,但見楚錚出面維護這中年人,心知二人關系不淺,就順手幫一下未來小舅子。

    楚慎守正想找個台階下,見方中誠出言相阻,悻悻道︰“難道太尉府就不會有賊子混入嗎?”嘴上雖這麼說,可楚慎守還是示意眾軍士退下。

    楚錚心中有氣,想起楚原曾說過要在軍中楚王兩家弟子中立威,這幾人是一定要教訓的,而且自己這兩天就要到軍中報到,這家伙正好送上門來,又如此無禮,當然不可錯過。于是佯裝怒道︰“住口,太尉府豈容你污蔑!”

    楚慎守看了他一眼,道︰“今日已是給了你們太尉府面子,不然,哼哼……”

    楚錚雙手一攤,道︰“看來你是想要教訓小弟了?那就來吧,小弟在此恭候。”

    楚慎守冷笑道︰“你是太尉大人之子,打傷了你,太尉大人面前我可交代不起。”

    楚錚一哂,道︰“大哥和三哥在禁衛軍中又何曾仗過父親之勢了,今日之事只關系你我,與家中長輩無關。”

    方中誠鼓掌道︰“好好,本官為二位公證,一對一,不得依仗人多取勝。”

    楚慎守道︰“笑話,本官對付這小孩子還要依多取勝嗎?”

    楚錚微笑道︰“多來幾個沒關系,我正好可以看看你臉皮有多厚。”

    方中誠笑道︰“不錯,多一人便是你楚慎守臉皮厚上一分,以大欺小已是不該,若是這百多人再一擁而上,楚將軍的臉皮可較上京城的城牆有一拼了。”

    楚慎守瞪了他一眼,知道要論斗嘴自己絕不是這方家少爺的對手,干脆不理他,對楚錚說道︰“你既然自己要討打,可就怪不了本官了。”

    楚慎守卸下身上盔甲,交給身後一士兵,扭了扭雙手,骨節咯咯暴響。楚錚笑道︰“你這是做甚?若不是看你這一身軍服,我還以為踫到街頭雜耍賣藝的了。”

    楚慎守氣結,沖楚錚招招手,道︰“來吧,本官讓你三招,免得別人說我以大欺小。”

    楚錚似笑非笑,道︰“此話當真?”

    楚慎守說道︰“當然是真,你可以問問這幫弟兄,我楚慎守什麼時候說話不算話了。”

    楚錚點點頭道︰“那你還有些可取之處。”說完,一拳向楚慎守打去。

    楚慎守側身閃開,口中說道︰“第一……”

    “招”字還未出口,方中誠等人只覺得眼前一花,楚慎守身子已騰空而起,在空中如車輪般轉了好幾個圈,面朝下結結實實地摔在地上,把那“招”字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楚錚方才一拳擊空後,順勢又擊向楚慎守,同時右腳橫掃,踢在楚慎守小腿處,招式並無出奇之處,只是速度奇快,連方中誠都未看清楚。

    楚慎守滿面塵土,掙扎了半天才從地上爬起。楚錚淡淡地說道︰“方才我已出了二拳一腳,三招已過,你盡管出手便是。”

    楚慎守聞言大吼一聲向楚錚撲來,一拳打向楚錚面門,這一拳已使出他渾身之力,衣袖都在半空中獵獵作響,可在楚錚眼里,他的速度慢得跟三歲小兒一般,只是頭一側肩一沉,楚慎守便擊了個空。楚錚一把抓住他領口衣襟,把他舉了起來,又掂了掂,覺得分量還不如留在南線大營的那兩柄大錘,隨手一扔,將楚慎守丟出去五六丈遠。

    方中誠在一旁看直了眼,楚慎守在禁衛軍中也算個勇猛之人,不然也不會有勇氣和楚軒、楚原多次叫板,沒想到在這楚錚手里變得像個大沙袋般被他隨手拋來拋去,難怪父親曾說他是大趙國未來的絕世猛將。

    楚錚走上前去,只見楚慎守滿臉痛苦之色,看來這次摔得不輕,見楚錚過來,楚慎守眼中充滿怒火。楚錚將他拎了起來,向那隊禁衛軍說道︰“帶你家將軍回去好好休息。”說完,便把楚慎守扔了過去。

    軍士們怕傷了楚慎守,忙放下手中兵器去接他。楚錚雖未運力,但楚慎守這麼個大漢從空中遠遠飛來,這分量也絕對不輕,只听嘩啦啦一陣亂響,禁衛軍倒了一大片。

    楚錚拍了拍手,向方中誠抱了抱拳。畢竟剛剛楚慎守欲抓吳安然時他才也曾出言相助,不然以吳安然的性子,這條大街上恐怕要血流滿地了。

    方中誠見楚錚轉身欲走,忙拍馬前來,道︰“五公子這是要去哪里?這京城剛剛出了一樁血案,禁衛軍也已全城戒嚴,五公子和這位先生就這麼在街頭行走,恐怕不甚安全,不如為兄送你們一程。”

    楚錚見方中誠笑得很是殷勤,知道他是為了二姐才來討好自己,大概還想打听點二姐的小道消息,只是自己要去的是鷹堂,又怎能讓他跟隨前往,于是笑道︰“方世兄的好意小弟心領了,小弟只是想去靖北侯府外公家中,這一路都是康莊大道,就不煩勞方世兄了。”

    方中誠笑道︰“無妨無妨,為兄奉命四處巡邏,到哪都一樣。何況王老侯爺府上也是需要重點守護之處,為兄就陪你們一起去吧。”

    楚錚沒想到這方中誠竟粘上自己,不由得苦笑,道︰“方世兄,刑部尚書梁上允剛剛被刺,禁衛軍正滿城搜捕凶犯,方世兄放著公事不管,卻來陪我這無聊閑人,似有些不妥吧。”

    方中誠一愣,干笑道︰“五公子消息果然靈通,這麼快就知道了。”

    楚錚無言,此時距梁上允遇刺已經快有兩個時辰,恐怕京城中的平民百姓也有些已知曉,何況自己還是太尉家的公子。

    方中誠嘆道︰“這梁上允一死,把我們禁衛軍忙得暈天黑地,人倒抓了不少,可大都是些雞鳴狗盜之徒,與此案毫無關系。那些凶手如憑空消失了一般,找不到絲毫線索。五公子,你我都是三大世家中人,知道在這京城無人有理由殺梁尚書,可以肯定此事必是外人所為,而且這些凶手已到京城多時,定有個隱匿藏身的地方,絕不是客棧和青樓那種短暫停留之處。禁衛軍和刑部的人手總是到這些地方搜查,是找不到什麼線索的。”

    楚錚想起方才那青衣人穿得正是下人的服飾,暗暗點頭,這方中誠推測極有道理,看來並非是個無能之輩。

    楚錚笑道︰“方世兄所言極是,說到青樓,小弟曾听說這京中八成的青樓是方家的產業,不知是真是假?”

    方中誠不以為然,此事對旁人來說是件隱密之事,可絕對無法瞞過楚王兩家,笑道︰“那些也算不了什麼,只不過是為京城中的達官貴人們提供一個閑暇時的消遣之處罷了。”

    楚錚不懷好意地說道︰“可有人听了此事,可不大高興哦。”

    方中誠心里突地一沉,忙道︰“這些都是方家外圍的產業,為兄可是從不到這類場所去的。”

    楚錚陰笑道︰“是麼,那怎麼三哥說還曾與你在某處打了一架,難道是小弟听錯了?”

    方中誠臉色尷尬,他們這一群官宦子弟年少輕狂,血氣方剛,這種風流韻事難道還少了,只是此事若給楚欣知道了就麻煩了。當下連連抱拳說道︰“五公子,還請嘴下留情,替為兄美言幾句,日後能有用得著為兄之處,為兄必全力以赴。”

    楚錚道︰“那倒不必,只是眼前有一事還請方世兄幫忙。”

    方中誠忙道︰“五公子請講,只要方某能做的,絕不推辭。”

    楚錚道︰“這京中有個萬花樓方世兄想必也知道的,三哥楚原在此處有個紅顏知己,離京前曾托小弟對她加以照顧。既然是兄長之命,小弟也不好推脫,只是最近听說你們方家對萬花樓打壓甚緊,這萬花樓是那女子立身之處,還請方世兄手下留情。”

    方中誠笑道︰“既然是五公子為他們說話,里面又有三公子的人,小事一樁,為兄回去後就命那些下人不要再為難萬花樓。”

    楚錚抱拳道︰“那就多謝方世兄了。”

    方中誠口中應允,心里卻有些懷疑。方家刁難萬花樓由來已久,若真是那楚原之事,離京前為何不親自對自己說,還要楚錚來轉告?楚方兩家和解後,楚原和他不打不相識,雖不過幾天,私下交情已經不錯。莫非是楚錚他自身之事,卻托楚原之名?

    不過想到這五公子可能是自己同道中人,方中誠心里一松,暗想這就好辦多了,于是走上一步,輕聲說道︰“這萬花樓雖是京城四大青樓之一,但里面姑娘大都斯文秀氣,去此處的都是些老成之人。五公子不知何時有空,你我到飄香閣一聚,那里女子性情豪放潑辣,大公子和三公子也通常去此處飲酒作樂。”

    楚錚怦然心動,不過一想吳安然就在一旁,忙道︰“方兄此言差矣,自古紅顏禍水,小弟尚未成年,又怎可去那煙花柳巷之處?若是貪戀美色而荒廢了學業,豈不是有違先賢聖人的教誨?”

    方中誠見楚錚嘴上說得義正辭嚴,可臉上表情卻不那麼堅決,一雙眼楮老是瞟向旁邊那人,他心中一動,向吳安然行禮道︰“不知先生如何稱呼?”

    楚錚在一旁答道︰“這位是小弟恩師吳先生。”

    方中誠暗道難怪如此,口中道著景仰之辭,又向吳安然行了晚輩之禮。吳安然不敢怠慢,也還了一禮,這方公子既然答應不再為難萬花樓,吳安然也算是為天魅門盡了點香火之情,便對這貴公子也是客客氣氣的。

    楚錚想到鷹堂眾執事還在議事廳等候,便不再久留,便向方中誠告辭。方中誠仍要執意相送,楚錚急中生智,道︰“方世兄,小弟昨日曾听二姐說過,她與吏部侍郎崔大人家二小姐約好,今日要到她府中拜訪,可這城中如此紛亂,世兄你還是去那一路看看吧,免得二姐被俗人所擾。”這話倒也不是虛言,楚欣是提及過此事,不過今晨楚夫人已吩咐過,不讓她再出門了。

    方中誠果然中計,無心再留在此,向吳安然和楚錚告罪一聲,匆匆離去。

    方中誠比他那上司趙無忌可細心多了,雖急著想去見楚欣,但仍命手下幾名軍士從附近車行里弄來一輛馬車,並要護送二人到靖北侯府。

    楚錚見方中誠走了,便擺起了架子,堅絕不讓那幾個士兵護送,命他們要盡守職責,趕快去搜捕凶犯。那領頭的軍士見楚錚執意如此,也不敢違命,只好答應了。

    那車夫是個五十來歲的老頭,被一群如狼似虎的軍士拉了過來,不知所為何事,滿臉驚慌之色。領頭的那軍士對這老頭喝道︰“把公子和先生送到靖北侯府,若你有何不周到之處,小心軍爺我摘了你腦袋。”

    那老頭一听只是駕車,這才放下心來,連聲應是。

    那軍士向楚錚和吳安然行了一禮,道︰“五公子,吳先生,二位請走好,車錢小的已經付過了。”

    楚錚見那老頭面帶不平之色,哪像收了車錢的樣子,也不說破,向眾人道別後與吳安然一起上了車,向靖北侯府駛去。

    拐過一個路口,楚錚探出頭道︰“老人家,先不去靖北侯府,你載我們到馬鳴巷。”那老頭見禁衛軍的人也對這二人極為恭謹,不敢有違,忙轉過馬頭駛向馬鳴巷。

    車廂內頓時沉寂下來,楚錚和吳安然兩人對視一眼,都覺得有些尷尬。這麼多年來,師徒二人之間還是首次有了芥蒂,雖說楚錚已認錯在先,但兩人還是有些不自然。

    那幾個軍士大概比較心急,挑來的這輛馬車模樣雖光鮮,但坐起來卻顛簸個不停。吳安然听著車輪的吱吱聲響,目光有些茫然。

    忽聞楚錚開口問道︰“那人可是我聖門中人?”

    吳安然向楚錚望去,見楚錚看著自己,那原本稚氣的面龐上已頗有幾分老成。

    楚錚見吳安然並不回答,也不著急,自顧自地說下去︰“刺殺梁上允對京城無論哪方都無好處,朝中有識之士如方才那方中誠也都看出來了。既然非我大趙國人所為,那就很容易判斷出是何方指使。東吳歷來偏安一隅,與世無爭;南齊方遭新敗,自顧不暇;唯有西秦一直對我朝虎視眈眈。如今論國力,大趙已太平數十年,而西秦則方經內亂,趙應在秦之上。論將領,我大趙也是名將輩出,郭懷郭大人等人絕不在西秦薛方仲之下。只不過這些年來趙國君臣內爭不休,一直無力對外。家父到了朝中後,整個朝堂逐步穩定下來,三大世家成聯盟之勢,當今皇上已無力抗衡。西秦與我大趙曾多年交戰,雙方已成世仇,這種情形再過個三五年,西秦不來攻打大趙,我大趙也會對西秦用兵。若徒兒是那秦王,也不會坐視趙國愈加強盛,想方設法要使趙國亂起來,這樣西秦才有機可乘。”

    吳安然忍不住一笑︰“若我是秦王,呵呵,你這臭小子口氣不小啊,敢與君王相提並論。”

    楚錚見吳安然開始叫自己臭小子,顯然已開始恢復常態,心中高興。他平日與這師父隨便慣了,笑道︰“那又如何,陳勝吳廣當年就已叫出‘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何況這秦王在我大趙國人眼里,也不過是個亂臣賊子罷了。”

    吳安然沉聲道︰“那陳勝吳廣是什麼人物,他們的言語你也拿來亂說,難道你真想造反不成?”

    楚錚自知失言,忙掩嘴咳嗽數聲。

    吳安然道︰“你方才一席話,對天下大事分析得很透啊,為師倒看不出你竟有如此本事。”

    楚錚干笑道︰“大都是听父親所說,部分也只是徒兒的揣測之詞,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吳安然不置可否,忽道︰“你怎知今日那人是我聖門子弟?”

    “師父難道忘了當日在萬花樓上,那天魅門主徐景清曾說過,聖門總堂已投靠西秦,成了秦王的爪牙了嗎?”楚錚聳聳肩說道,“師父今日又一反常態,對那人心慈手軟,毫無當年你向徒兒吹噓的‘魔秀士’之風範,徒兒若再想不到,豈不是也太笨了些。”

    吳安然沉默良久,才緩緩說道︰“你猜的沒錯,那人手中所持的彎弧刀正是聖門血刀宗的獨門兵器。為師當時心里也是矛盾得很,血影宗畢竟是魔門一支,門規中雖沒有規定以聖門總堂為尊,但多年來一直與其它各宗同氣連枝,為師年輕時也曾遠赴西域,與血刀宗宗主赫連雪等人相交甚好。為師又不像那徐景清,已立誓退出聖門,你讓為師怎能對赫連雪的門人下手?”

    楚錚點點頭,道︰“徒兒明白,師父是念故人之情。可那聖門刺殺我大趙重臣,徒兒雖是血影宗傳人,但也是大趙臣民,儒家曾說︰天地君親師,無論是為君還是為我楚家,徒兒都不會讓這些聖門中人再回西秦的。”

    吳安然嘆道︰“為師也知道你的苦衷。算了,為師會將你逐出血影宗,日後你對上他們也少些顧忌,反正你修習的內功是龍象伏魔功,沒人會看出你是聖門中人。不過你既為鷹堂堂主,堂中高手眾多,也不會輪到你親自動手。”

    馬車的車廂頗為狹窄,楚錚彎著腰勉強向吳安然行了一禮,道︰“那好,徒兒今日就退出血影宗了。”

    吳安然怒道︰“哪有你這般草率的,至少也得到府中擺上香案,告敬師門前輩吧。”

    楚錚嘻嘻笑道︰“徒兒……哦不,在下做事向來重于心而輕于形,雖然我退出血影宗,仍將您老當成師父看待。何況您收我為徒也沒幾人知道,何必這麼麻煩,等這些人伏法後,我再回血影宗好了。”

    吳安然哼了一聲道︰“你以為血影宗是什麼?想進就進,想出就出。”

    楚錚笑道︰“您不是說過徒兒是絕世奇才嗎,那對徒兒這種奇才,血影宗門規是否能放寬些?”

    吳安然剛想喝罵,駕車的那老頭敲敲車門,道︰“二位客官,馬鳴巷已經到了。”

    楚錚忙跳下車,對那老頭說道︰“好吧,就到這里,你回去吧。”

    那老頭卻有些不敢,道︰“那些軍爺交代過的,一定要將二位客官送到靖北侯府的。”

    楚錚自那日在萬花樓做了次冤大頭後,總算明白了零錢的重要性,從懷中掏出幾貫大錢遞給那老頭,道︰“那些軍士還得听本公子之命,不必擔心,拿了這錢回去吧。”

    老頭大喜過望,本以為今日是霉星高照,沒想到卻踫到了個財神爺,忙接過錢連聲道謝,駕車回去了。
ALA525 發表於 2008-5-9 07:24

初露鋒芒 第二十四章 排除異己

楚錚和吳安然如往常一樣,在巷子里繞了幾個圈後,才進了鷹堂總堂。

    到了議事廳,鷹堂眾執事都已來齊了。楚錚看了一下眾人身旁的茶盞,一點熱氣也無,顯然已是等了好久了。

    楚錚坐上了首坐,呵呵笑道︰“路上有事耽擱了,讓諸位久等了,請勿見怪。”

    張伯昌等人連稱不敢。藍紫二堂的執事楚名佐和宣祖和臉色不善,若在往常,這兩人早就出言嘲諷了,可今日京城里出了如此大事,兩人也不笨,知道楚錚此時將眾執事召集到此是要找他們算賬來了,于是默不出聲。

    楚錚看了這兩人一眼,心中冷笑,暗想你們兩個今日倒學乖了,不出風頭想躲過去,哪有這麼容易。

    楚錚環視眾人一眼,道︰“藍堂楚執事和紫堂宣執事兩人來了沒有?”

    楚名佐和宣祖和腹中暗罵,自己明明就坐在這小子下首,可他就視而不見,顯然是故意找茬。兩人勉強起身道︰“屬下在。”

    楚錚冷哼道︰“今日之事,兩位也都知道了吧。”

    楚名佐咳嗽一聲,道︰“屬下略有耳聞。”

    楚錚道︰“那你二人可知罪?”

    楚名佐和宣祖和見楚錚絲毫不給二人面子,心中惱怒,兩人對視一眼,均不回答。

    “當朝刑部尚書在上朝途中被一群黑衣人當街刺殺,這是我大趙自建國以來從未有過之事,”楚錚向下掃了一眼,“你們藍堂、紫堂負責打探京城和我大趙境內的情報之事,居然事前毫無消息。這群刺客據說有數十人,若他們是京城人氏,這麼多高手聚集在一起你們難道就一無所知?若是他們是由外混入京城的,那你們更是罪不可恕,這麼多殺手進了京,如果他們刺殺目標不是梁上允,而是楚家宗主,你們兩個說,那鷹堂還有何面目存于世上?!”

    楚錚越說越怒,突然一掌拍在身前案上,只听一聲巨響,紅木所制的書案頓時斷成七八截。

    楚名佐和宣祖和嚇了一跳,看著眼前斷裂的書案,兩人眼中閃過驚恐之色。他們一直以為楚錚能掌控鷹堂只不過是仗著他父親是楚家宗主,而讓一個小孩在他們頭上指手劃腳,兩人心中實在不服,今日才知楚錚居然還身負武功,而且頗為高強。若只是一掌將那書案擊成兩半,楚名佐和宣祖和自忖也能辦到,可斷成七八截就已超出他們所知了。直至此時,兩人才感覺到一絲懼意。

    幾個侍衛慌忙走上前來,將楚錚面前的碎片整理干淨。

    楚錚怒氣似乎隨著那一掌消退了些,重新坐下往椅背上一靠,淡淡地說道︰“距梁尚書被刺已將近半天,二位執事可否知此事是何人所為?”

    宣祖和答道︰“屬下無能,尚未查出是何人所為?”

    楚錚哼了一聲,道︰“那你呢,楚執事?”

    楚名佐見楚錚模樣囂張之極,不滿地說道︰“屬下已命藍堂所有下屬去打探此事,目前還沒有消息。”

    楚錚睜開眼楮,道︰“還沒消息?那就請二位執事給本堂主一個確定時日吧,究竟何時能將此事查探清楚?”

    楚名佐和宣祖和面面相覷,目前此案一點頭緒也無,根據一些大致的線索他們只知是群黑衣人殺了梁上允,且估計這些人武功高強,除了這兩點外其他一無所知,楚錚要他們確定一個時間還真為難了他們。

    過了老半天宣祖和才期期艾艾地說道︰“大概要需半個月吧。”

    “半個月?”楚錚伸手作勢又想拍東西,突然發現面前除了這兩人外已無可擊打之物,只好訕訕地把手收回,“這半個月這群凶手可以再殺多少人?說不定就殺到我們楚家人頭上來了,宣執事,你執掌紫堂也已多年,這話也虧你說得出口。”

    楚名佐知道楚錚今日是不想放過他們了,冷冷地說道︰“那堂主認為能給我們多少時間查清此案?”

    楚錚想了想,道︰“三天,至多給你們三天時間。”

    楚名佐忍不住叫了起來︰“三天?堂主,你太過分了。”

    楚錚冷笑道︰“三天本堂主都覺得多了。如今禁衛軍在城市大肆搜捕,那些殺手這兩天必隱匿起來躲避風頭,等禁衛軍稍微松懈時,他們極可能再次出手。這次針對何人就不得而知了,這朝中上下那麼多官員,禁衛軍就算有再多兵力也不可能一一護衛。我們三大世家官員也為數眾多,無論死了哪一家的人,都會引來紛紛猜忌,大趙國朝堂之上又會動蕩不安。所以本堂主命你們三天必須查出是何人所為。”

    赤堂執事陳振鐘站了起來,道︰“堂主所言極是,一日找不到這些黑衣人,京城便一日不得安寧,禁衛軍也會不停搜尋。我們鷹堂在京城內隱密之處也不少,而且大都不為人知,雖說禁衛軍中楚家子弟很多,但另兩大世家和皇上身邊的人也不少,況且鷹堂的存在本身就是個秘密,即便在楚家高層人士中,所知的人也沒幾個,更毋論那些年輕子弟了。時間若是一長,禁衛軍遲早會找到我們鷹堂,到時恐怕這鷹堂總堂也會叫人翻個底朝天了。”

    楚名佐一肚子火氣正沒處發,見陳振鐘這就任執事沒幾天的人也對他指手劃腳,不由得罵道︰“你是什麼東西,我楚名佐面前哪有你說話的余地。”

    陳振鐘神色不變,道︰“楚名佐,你是藍堂執事,我陳振鐘乃赤堂執事,論各堂的排名赤堂還在你藍堂之前,難道本執事在你面前就說不上話了?”

    楚錚沉聲說道︰“楚執事,你有些放肆了。”

    楚名佐哼了一聲,並不說話。

    楚錚又對陳振鐘道︰“陳執事,你有些話也說得過了,鷹堂九大分堂各有職責分工,才能撐起鷹堂這一片天,並無什麼排名先後這一說。”

    陳振鐘告罪一聲,重新又坐下。

    楚錚不想再與楚名佐和宣祖和再糾纏,說道︰“二位執事,限你們藍堂和紫堂三天之內查清那些黑衣人下落。陳執事,由你組織鷹堂所有高手,隨時準備出擊。”

    陳振鐘起身領命,楚名佐卻道︰“堂主,若三天之內查不到該如何?”

    楚錚淡淡說道︰“三天之內還查不到,那你們二人這執事就不要再當了。”

    楚名佐怒極而笑,道︰“堂主若想剝奪我們二人執事之位就明說,何必拿此事來為難我們。”

    楚錚道︰“你們二人做不到那是你們無能,堂中能辦成此事的大有人在。”

    楚名佐哈哈大笑,道︰“鷹堂中若有人能做到,我楚名佐甘願讓出這藍堂執事之位。”

    楚錚冷笑道︰“那好,三天之內本堂主定能查出是何人所為。不過打探消息還需你藍堂中的人手,你先把藍堂交出來。”

    楚名佐暗想藍堂中人大都是自己一手栽培的,關鍵時還可命這些人從中搗亂,于是道︰“好!不過堂主,若三天內也沒查清此案,那該如何?”

    楚錚斷然道︰“那本堂主既往不咎,你繼續當你的藍堂執事,藍堂每年所需費用加倍。”

    楚名佐見楚錚說得如此堅決,不禁有些懷疑,道︰“堂主,你不會是早已得到那群黑衣殺手的消息了吧?”

    楚錚道︰“笑話,此案今晨才發生,本堂主哪有什麼消息。你們藍堂在朝中各部都有人手,可曾听到過此案已有何眉目?”

    楚名佐不由得點點頭,道︰“那好,此事一言為定。”

    楚錚向堂下問道︰“赤堂分執事尉仕何在?”

    一個紅臉漢子站了起來,抱拳道︰“屬下在。”

    楚錚道︰“命你從今日起暫時執掌藍堂,全力追查兵部梁尚書遇刺一案。楚執事,麻煩你將藍堂執事信物交于他。”

    楚名佐不住地冷笑,從懷中取出一個姆指大小的玉印交與尉仕。

    楚錚轉向宣祖和,道︰“宣執事,你呢?”

    宣祖和想了想,反正自己無把握在三天之內查清此事,不如學楚名佐賭上一賭,道︰“屬下也願效仿楚執事所為。”

    楚錚點點頭,道︰“那好,赤堂分執事南風蟬,由你暫時執掌紫堂。”

    楚錚等南風蟬接過紫堂信物,喝道︰“來人哪。”

    話音剛落,十余個赤堂的高手從屋外疾步走了進來。

    楚錚站起身,緩緩說道︰“原藍堂執事楚名佐、紫堂執事宣祖和,在梁尚書遇刺一案上有失察失職之罪,按鷹堂堂規,將此二人帶至刑房囚禁半月。”

    楚名佐掙扎著大叫︰“楚錚小兒,你言而無信!”

    楚錚冷冷地說道︰“你們二人失職在先,本堂主有說過不懲戒你們嗎?不過方才約定照舊,三天內尉仕和南風蟬查不清此案,本堂主自會放你們出來。”

    楚名佐和宣祖和被帶下去後,楚錚看了看黃堂執事高遜與綠堂執事陸納言,臉上掛滿親切的笑容,道︰“二位執事,本堂主如此處置楚名佐與宣祖和,不會有失公道吧。”

    陸納言忙道︰“堂主對此二人寬嚴並濟,十分妥當。”

    高遜卻悶聲道︰“正是,不過三日後還請堂主守今日之諾。”

    楚錚哈哈一笑︰“高執事所言極是,本堂主自會謹記于心。二位執事請回吧。”

    高遜和陸納言看了看四周,除了他們二人,其余諸人都已是楚錚心腹。兩人暗嘆口氣,抱拳道︰“屬下告退。”

    出了總堂大門,高遜長嘆道︰“陸兄,看來我們幾個是小看這少年了。”

    陸納言點點頭,也嘆道︰“是啊,你看老楚和老宣,稍有把柄落入他手中,便被整得如此不堪。這少年心狠手辣,老楚和老宣再想翻身可就難了。”

    高遜冷哼一聲,道︰“什麼叫難了,我看他們二人是再也翻不了身了。老楚和老宣也真是,那少年設了個套,他們兩人硬是往里鑽,這不找死嗎?”

    陸納言不解道︰“未必吧,三日後那少年若查不出那些黑衣人的所在,不是還要放老楚和老宣出來嗎?”

    高遜搖了搖頭,道︰“這少年既然如此做了,就不會讓他們兩人平安出來。即使三日後查不到黑衣殺手的下落,他也會另有法子對付老楚和老宣。”

    陸納言道︰“高兄,你既然看出來了,為何不提醒一下他們?”

    高遜一窒,道︰“我也是最後時刻才看出來的,那時老楚已把話說絕,哪還阻止得了。”

    陸納言想了想,嘆道︰“這少年對付完老楚和老宣,就該要輪到你我了。”

    高遜苦笑道︰“你倒還不用那麼擔心,方才他最後一句話已表示對我極為不滿。我又掌管著鷹堂各種產業,下一個必是我無疑。”

    陸納言道︰“要不咱們告老退隱吧,僅憑我們二人已是斗不過他了。”

    高遜沉默許久才道︰“等過了這三日再說吧。”

    陳振鐘見高遜和陸納言離開了議事廳,忍不住對楚錚說道︰“堂主,我們難道真有把握在三天之內查到那群殺手的下落?”

    楚錚看了他一眼,很干脆地說道︰“沒有。”

    陳振鐘一愣,道︰“那三天之後我們該如何?”尉仕和南風蟬和他向來交好,三人能同為執事陳振鐘也頗為高興,可听楚錚如此回答,心中實在有些不安。

    楚錚呵呵一笑,道︰“這三天不是還沒到嗎,等到了再說。”

    陳振鐘頓時目瞪口呆,沒想到堂主對此事竟如此兒戲。

    楚錚暗想這事還真不便對你說,轉身對尉仕和南風蟬說道︰“我不管你們二人用何手段,在這三天內將藍堂和紫堂上下清理一遍,楚名佐和宣祖和的心腹一個都不能留,若有人拒不離開,殺無赦。”

    尉仕和南風蟬他們二人也不是什麼善男信女,听楚錚命他們大開殺戒,絲毫不覺奇怪,皆俯身領命。

    南風蟬有些擔憂,道︰“堂主,那追查那些黑衣人之事讓何人去辦?”

    楚錚搖搖頭道︰“這幾日你們只需指派堂中的低級人手監控京中動向,其余的你們就不用管了。”

    一旁陳振鐘有些焦急,還想再問。楚錚一擺手,道︰“你們都下去吧。”

    三人走後,吳安然對楚錚說道︰“你今日忘了請一個人。”

    楚錚道︰“是誰?”

    吳安然道︰“鷹堂前任堂主楚天成,照理來說你還不是鷹堂之主,應由他陪你在身邊才是。”

    楚錚道︰“今日之事如此緊急,來不及通知他老人家了。”

    吳安然並不接口,只是看著楚錚。楚錚被他看得受不了,干笑道︰“好吧,我承認,是故意不叫二爺爺的。若有他在,那楚名佐恐怕不會那麼容易服軟。”

    吳安然道︰“那你不怕他心有不滿嗎?畢竟楚天成在鷹堂之中還是頗有影響的。”

    楚錚一笑,道︰“也顧不上那麼多了。若等我成年之後再整頓鷹堂,楚名佐等人勢力更難肅清,如今唯有采取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鷹堂這些老臣子清除出去。”

    吳安然道︰“今日之事你是佔了個‘理’字,可你將楚名佐等人關押了起來,三日之後若不能查清那些刺客下落,楚天成必會插手其中。難道你對此事真有把握?”

    楚錚嘆了口氣,道︰“我只有一種隱約的猜想,卻並無十分把握。我覺得那方中誠說得不錯,那些黑衣人絕不會藏身于市井之中,否則鷹堂和狼堂必有所察覺。如今二堂查探不出什麼消息,並不是他們無能,只是沒想到而已……”

    吳安然不等楚錚把話說完,徑直走了出去,楚錚一愣,道︰“師父,你上哪?”

    吳安然頭也不回,道︰“方才在馬車上已說過,我吳某絕不參與此事。還有,你不要再叫我師父了,你已被清理出門戶了。”

    楚錚登時呆在原地。

    楚芳華四人走了出來,楚芳馨奇道︰“堂主,吳先生怎麼獨自走了?”

    楚錚苦笑道︰“我師父不要我了,以後就你們護衛我吧。”

    楚芳華施了一禮道︰“護衛堂主原本就是我們四劍之責。”

    楚錚見楚芳華回答得頗為機械,覺得有些無趣,與這幾個丫頭相處哪有和吳安然談笑喝罵有勁。

    楚芳華見楚錚不說話,問道︰“堂主,我們是否這就回府里?”

    楚錚搖了搖頭,道︰“你們幾個把密室打開,找出這三個月來所有從外地調至朝中官員的資料,將之帶回府內。”

    楚芳華等人雖不明所以,但仍領命而去。

    楚錚在偌大個議事廳中獨自走來走去。吳安然這就麼撒手不管了,楚錚心中頓覺空落落的。自從他接掌鷹堂以來,真正可以信任並能幫上忙的只有吳安然,師徒二人配合無間,就算踫上葉門那婆娘楚錚也有膽一斗。可惜這次的對手是西域魔門,吳安然顧念香火之情也沒錯,雖然楚錚是他徒弟,可畢竟魔門中也有著幾個多年好友,他也只能兩不相幫。

    楚錚不由得想起了柳輕如,心中涌出一絲暖意,又想到昨夜她那羞怯的模樣楚錚更是一笑。她也是絕對可信任之人,只可惜是個女子,楚錚也不忍心讓她操勞太多事,但今日卻不得不讓她幫忙了。

    身後的腳步聲打斷了楚錚沉思,楚錚听那足音正是楚芳華等人,心中奇怪,說道︰“怎麼這麼快就全找到了?”

    楚芳華在身後說道︰“回堂主,密室中這些新進官員的資料尚未有人整理,只按著入京時間堆放,倒也省了小婢之力了。”

    楚錚轉過身來,不由得嚇了一跳,只見楚芳華四人每人拎著一個大包袱。楚錚吸口涼氣,對楚芳華說道︰“怎麼這麼多?”

    楚芳華答道︰“通常是沒有這麼多的,可這幾個月宗主他外放了數十名官員,留下的空缺當然要從各地官員中選調,小婢數了一下,這三個月來調入京城的共有七十三人,已經全部在此,堂主是否過目一下?”

    楚錚嘆了口氣,抬頭抑天,暗道這回是要老天保佑了,七十三名官員若是一一去查,至少也需數月這久。想想被關起來的楚名佐和宣祖和,楚錚苦笑,老天不會硬逼自己做個無信之人吧。

    楚錚嘆氣道︰“不必了,回府里後再打開吧。”

    剛走進踏青園門內,柳輕如便迎了上來,喜道︰“公子回來了。”

    楚錚不明所以,問道︰“輕如姐,怎麼了?”

    翠苓在一旁撇撇嘴︰“公子天色微亮便出去了,現在才回來,小姐已經等了好久了。”

    柳輕如啐道︰“就你亂嚼舌頭。”

    楚錚知柳輕如面皮薄,雖心中感動,卻只微微頷首,只說了句︰“先進屋吧。”

    屋內桌上擺滿菜肴,猶冒著熱氣。紫娟站在一旁,額頭微汗,見楚錚回來了臉露喜色,忙將碗筷擺放好。

    楚錚坐下,對楚芳華等人說道︰“你們幾個也餓了吧,坐下來一起吃吧。”

    楚芳華道︰“堂主面前哪有小婢四人的位置。”

    楚錚嘆了口氣,道︰“你們今後也是我身邊之人,到了這府里不用太拘束,紫娟和翠苓也是時常與我一同用飯的。”

    楚芳華執意不肯,楚錚無奈只好作罷,吩咐紫娟將飯菜分出一些給她們,心中暗想隨她們去吧,畢竟跟隨自己時間尚短,以後再說。

    楚錚如風卷殘雲般連吃幾大碗,摸了摸肚子,心滿意足地起身,將幾個包袱拎到書房內。

    柳輕如跟了進來,見此不由得奇道︰“公子,這些是什麼?”

    楚錚道︰“是朝中一些官員的資料。”

    柳輕如不解道︰“那公子把這些帶回來做甚?”

    楚錚苦笑一聲,道︰“你知道嗎,今日這京城內出了件大事,刑部尚書梁大人被當街刺殺了。”

    柳輕如忍不住啊了一聲,道︰“竟有這等事,難怪公子這麼早就出府了。那些刺客找到了嗎?”

    “哪有這麼容易,”楚錚把幾個包袱中的書卷堆在書桌上,“禁衛軍和刑部的差人們幾乎將京城搜了個底朝天,一點線索也沒有。”

    柳輕如看了看如小山般的書卷,道︰“那公子看這些做甚?”

    楚錚將遇見那青衣人之事與柳輕如說了。柳輕如听得楚錚也差點兒遇刺,嚇得花容失色。

    楚錚笑道︰“輕如姐不必擔心,當時我與師父在一起,天底下能殺我的人恐怕也不多。”

    柳輕如道︰“對了,義父不是和你一同出去的嗎,怎麼沒見他回府?”

    楚錚含糊道︰“他老人家還有事要去辦。”

    柳輕如也不疑有他,道︰“公子見那人身著官員府中下人服飾,是不是懷疑他們是近期調入朝中官員的隨從?”

    楚錚點點頭道︰“不錯,唯有此才能令鷹狼兩堂得不到半點消息,只要這些刺客平時小心些,誰都不會發現這些下人會是一群高手。可鷹狼兩堂在京在耳目眾多,他們待的時間一長,必會露出些蛛絲馬跡。所以我認為他們到京里時候不長,最多不過三個月,而且我想那個官員肯定也與西秦脫不了干系,要麼是西秦奸細,要麼干脆李代桃僵,那些刺客殺了這位上京赴任的官員,另找人冒充而來。”

    柳輕如道︰“應該不會吧,照理來說吏部都有各地官員的畫像,是冒充不了的。”

    楚錚苦笑道︰“我也只是猜測而已。不過江湖中人詭異伎倆多得很,找人化裝成那官員模樣也不是不可能。”心中不由得暗想如果師父在的話,倒可以向他打听一下魔門有沒有人精通易容這本事。

    楚錚說著在桌上翻了翻,從中抽出一份書卷,對柳輕如說道︰“我先看這一份,麻煩輕如姐讓紫娟和翠苓也進來,幫忙查看一下這些官員都是來自哪里,爾後按西線、南線、北疆和其余各地分成四份,各自放好。”

    “鷹堂的勢力果然不凡啊。”楚錚看著手中這份關于一個官員的資料,不由得暗暗贊嘆,上面不但詳細記錄著他的為官政績和生活習性,連他家人的情況也有涉及。楚錚掂掂這份書卷,暗想就是吏部的資料也未必有此齊全。

    紫娟走到他身邊稟報道︰“公子,已按你所說已經歸類好了。”

    楚錚將手中書卷遞給紫娟,這名官員應該沒什麼疑問,至少從這本書卷上是看不出來。

    柳輕如也拿了一本仔細看著,楚錚道︰“輕如姐,你我先從西線調往京城的那些官員看起吧,他們離西秦最近,嫌疑也最大;其次是北疆,至于南線應該沒有什麼可能,家父在南線多年,大小官員都由他一手提拔,這些官員到了京城之中必會來拜見家父,若有什麼不對,家父早就發現了。”

    柳輕如點頭道︰“公子說的有理。不過公子請看,妾身覺得怎麼有些書卷前後字跡不一樣啊,好像不是一人所寫。”

    楚錚上前看了看,果然如此,想了想道︰“可能這些官員任地方官時,他的資料是由當地鷹堂中人所寫,到了京城後就又由京城鷹堂中人執筆了。”
ALA525 發表於 2008-5-9 07:26

初露鋒芒 第二十五章 浮出水面

不知過了多久,天色已完全黑了下來,紫娟都已進房來加過兩次燈油了。楚錚抬起頭,見柳輕如仍在仔細翻閱著,不由得心有不忍,道︰“輕如姐,你先去睡吧,這邊所剩已不多了,我一人就行了。”

    柳輕如搖了搖頭,道︰“公子有事,妾身又怎能睡得著。況且妾平日也幫不上公子什麼,就讓妾身把這些看完吧。”

    楚錚無奈,此時他心中越來越失望,僅從這些書卷上很難找出什麼可疑之處,看來明日只好與赤堂的高手們一一到這些官員府上偷偷查看了。

    柳輕如突然說道︰“公子,你快過來看,這名官員有點蹊蹺。”

    楚錚登時精神一振,忙走到柳輕如身邊。

    柳輕如指著那書卷道︰“公子你看,此人名叫唐甘江,是西線嶺東府的知府,年齡不到四十歲,平日里性情孤僻,甚少與同僚來往。據前面記載,去年,此人在嶺東府生了一個幼子,平日對他極為寵愛。可到了京城後,關于此子書卷上就只字未提,就如憑空消失了一般。唐甘平在嶺東府並無親屬,根本不可能將自己的兒子寄放在他人家里。”

    楚錚接過來仔細看了下,果然如此,對一旁紫娟說道︰“你去把楚芳華叫來。”

    楚芳華進屋後向楚錚行了一禮,道︰“堂主找小婢不知有何事。”

    楚錚道︰“速去告知陳振鐘和尉仕,命他們派人在戶部令吏唐甘江府外嚴加監控,絲毫小事也不得放過,全報到本堂主這邊來。另,提醒他們要小心行事,切不可讓唐府中人發覺。”

    楚錚等楚芳華出去,對柳輕如道︰“輕如姐,此事甚為緊急,我需速向家父稟報此事。”

    柳輕如看了看窗外,不由道︰“已經這麼晚了,老爺和夫人也都休息了吧。”

    楚錚搖搖頭道︰“今日出了這般大事,父親能睡得著才怪。”

    楚錚走在路上心中尋思,這些官員是由藍堂和紫堂負責監控,看來這兩堂之中大有可用之人,那楚名佐和宣祖和是更不能放了,還是早日控制在手為好。

    楚名棠果然尚未入睡,書房中燈火通明,不時有楚府的下人領著各級官員進進出出。那些官員離開時大都神色凝重,顯然是對楚名棠交代之事並無把握。楚錚暗暗慶幸,幸虧那青衣人一時不察,居然身著官府下人的服飾來行刺自己,不然自己對此事也毫無頭緒,不過這青衣人恐怕也是無奈之舉,若身著平民的衣服,禁衛軍已實行城禁,非被處處盤查不可。要怪只怪他本事不行,沒能殺了自己,若不是吳安然手下留情,這青衣人反倒為自己所擒了。

    楚名棠臉色顯得頗為疲憊。今日趙王將他和方令信召去,借題發揮把他們二人狠狠痛罵一頓,似乎把積累多年的怨氣全都發泄了出來。楚名棠和方令信只得默默忍受,怎麼說梁上允之死他們也有責在身。趙王直至罵得實在沒有力氣了,才責令二人必需限期破案,可如果破不了將要怎樣趙王卻沒說一句,畢竟他知道自己這皇帝根本就奈何不了眼前二人。

    楚名棠和方令信卻不敢怠慢,立刻調集手上所有力量去查找那批黑衣人。兩人雖都不相信對方會刺殺梁上允,但凡事不可絕對,而且對方也在懷疑自己,此案如果拖延下去,對楚方兩家都無好處。

    楚名棠見楚錚進來,強展笑顏道︰“錚兒,你怎麼來了,還沒睡啊。”

    楚錚拜見過父親,將手中那本書卷遞給父親,道︰“這人父親可否熟悉。”

    楚名棠接過書卷,眉頭微微一皺,道︰“這不是鷹堂之物嗎,你怎麼隨便就把它拿出來了?”

    楚錚道︰“事情緊急,孩兒也顧不了那麼多了。”

    楚名棠打開看了看,沉思道︰“唐甘江?居然還是吏部的官員,我怎麼毫無印象?他來京城已多久了?”

    楚錚道︰“據此書卷上記載,到今日剛滿一個月。”

    “此人也姓唐,”楚名棠喃喃說道,突然向楚錚問道︰“你查詢此人做甚?”

    楚錚躬身道︰“孩兒懷疑那些黑衣人與這唐甘江有關,甚至可能就藏匿于唐府內。”

    楚名棠聞言一震,他知道楚錚平日雖嘻嘻哈哈,但極少出虛言,急忙問道︰“何以見得?”

    楚錚將他與柳輕如的推測一一說了。楚名棠听到那些刺客居然還想刺殺自己的兒子,不禁大怒道︰“這些賊子實是膽大包天。”話雖如此,楚名棠心中卻暗暗膽寒不已,這些人果然毒辣,還好楚錚有一身武功,不然若是出了什麼意外,自己非心神大亂不可。

    楚錚道︰“正是,這些人若不早日伏法,可能會在京中揭起更大風波。”

    楚名棠來回踱了幾步,道︰“錚兒你所想極是。難怪禁衛軍和刑部在京城里搜查了一整天,也沒找到任何線索,誰又會想到一位已在京多日的吏部官員府的下人就是那些刺客。”

    楚名棠想了想,突然向門外說道︰“來人,到前廳請吏部尚書唐大人來此一趟。”

    楚錚奇道︰“父親,唐大人也在府中?”

    楚名棠道︰“正是。今晚方令信坐鎮刑部,為父只好在府內辦事,梁上允一死,楚方兩家頓生嫌隙,府中也有不少人認為此事是方家所為。為父和方令信都認為還是暫時避開些,分頭行事為好。”

    沒過多久,吏部尚書唐孝康快步走了進來。見過了楚名棠,唐孝康見楚錚也站在一旁,笑道︰“沒想到五公子也在。名棠兄,這孩子這麼小就能為你分憂,真是羨煞唐某了。”

    唐孝康這些時日與楚府走得很近,為了他女兒和楚原之事時常來府中拜訪楚名棠,兩人已頗為相熟。楚錚前些日子受傷臥床時他也曾來探望過幾次,楚錚對他也並不陌生。

    楚名棠客套了兩句,道︰“唐兄,吏部中有一官員叫唐甘江的,你可知曉?”

    唐孝康一怔,道︰“此人可是近期內調來朝中的?”

    楚名棠點頭道︰“正是。”

    唐孝康想了想,臉色微紅,道︰“這人是唐某的一個遠房兄弟,唐某見他為人干練,政績也還可以,便將他調入吏部協助唐某。”唐孝康所言並不盡實,當時楚名棠將數十名楚氏族人外放出京,朝中留下了不少空缺,唐孝康見有機可乘,便利用手中之權大肆調族人入京,可惜他唐家人丁稀少,唐孝康只好按著族譜,也不管是否認識,只要是現今為官的,一古腦統統調入朝中。

    楚名棠問道︰“那唐兄是否與他相熟?”

    唐孝康有些不自然,道︰“此人進京時間不長。而且據說入京途中偶染風寒,一直臥病在床,也未到過唐某府中,只是派下人到唐某處告罪了一番。”

    楚名棠和楚錚對視一眼,這唐甘江果然疑點多多。

    唐孝康心中疑惑,不由得咳嗽一聲道︰“名棠兄為何問及此人?”

    楚名棠遲疑了一下,料想這唐孝康也無膽與那些刺客勾結,道︰“為兄懷疑那些刺客可能就藏于那唐甘江府中。”

    唐孝康嚇得臉色煞白,連聲道︰“這怎麼可能,他也是一朝廷命官,怎會與這些大逆不道的刺客有關聯?”

    楚名棠將楚錚所發現的疑點一一道來,只是隱去了鷹堂和楚錚之名。

    唐孝康越听越心驚,冷汗涔涔,雙手不住顫抖,若此事屬實,他唐孝康絕對脫不了干系,弄不好這剛當沒幾天的吏部尚書就得卸任,忙道︰“我們唐家世居臨海府,此人離家至西線為官已多年,下官也並不認識他,只是見他政績尚可才將他調入京中。”

    楚名棠知道唐孝康想急于撇清關系,暫且安慰他道︰“唐大人,本官也知道那段時日中朝廷中下級官員變動較大,此事也怪不了你。到時皇上若怪罪下來,本官自當為你開脫。”口中說得漂亮,楚名棠心里卻在暗中搖頭,這唐孝康急功近利,為人又頗為貪婪,與他前任湯受望相比除了能干一些外,其實只是一路貨色。這吏部交于他之手實在有些不放心,楚原與他女兒的親事暫且還是不要提了。

    唐孝康稍稍松了口氣,躬身行禮道︰“多謝太尉大人,下官馬上去調集兵馬,到那唐甘江府中去搜捕賊人。”

    楚錚卻道︰“唐大人且慢。”

    楚名棠心中一動,想到那些刺客不是尋常之人,都是些江湖人士,官府中人上門搜查未必就能一網打盡,還是听听這兒子的想法為好。

    楚錚道︰“父親、唐大人,對這唐甘江如今我們還只是推測之辭,而且如今夜已深,就這麼貿然闖到他府上去,恐怕有些不妥吧。”

    唐孝康道︰“五公子過慮了,那唐甘江只是吏部一小小令吏,即使搞錯了又何妨,諒他也無膽張揚半句。”

    楚錚笑道︰“唐大人,小佷並不是顧慮此事,小佷認為刺客藏身于官員家中是極有可能之事,只是擔心萬一我們推測有錯,這麼大張旗鼓地闖進唐甘江府中會不會驚動那些刺客;如果那些刺客真在唐甘江府內,他們都是些江湖高手,尋常的差人根本奈何不了他們,反而讓他們趁著夜色四處逃躥于京中,倘若如此,再想一一追捕可就難了。故孩兒認為明日一早行事較為可行。”

    楚名棠點頭道︰“錚兒說得不錯,唐大人,此事還得事先安排妥當。”

    唐孝康也覺得自己太急躁了些,點頭稱是。

    “錚兒,你師父吳先生呢,他怎麼沒與你一同前來?”楚名棠這才想起怎麼沒見吳安然,平時這師徒二人都是形影不離的。

    楚錚道︰“今日孩兒與師父分頭行事,師父一直在外搜尋這些刺客下落,可能尚未回府吧。”楚錚未曾與父親說吳安然因魔門而不願插手此事,他不想讓師父和父親之間因此而產生隔閡,一听父親問起,忙替吳安然遮掩。

    楚名棠也未生疑,對唐孝康說道︰“唐大人,你先下去準備明日之事,並告知禮部侍郎楚名南之子楚慎安,命他明日一早帶二千名禁衛軍到府外等候,與你我一同前往。”

    唐孝康道︰“這等凶險之事,太尉大人就不必親自去了吧,由下官前往就可以了。”

    楚名棠笑道︰“無妨。本官府中還有些通曉武藝的家將,足以護衛本官。”

    唐孝康見楚名棠心意已決,便不再勸阻,告辭出去了。

    楚名棠見唐孝康出了門,對楚錚道︰“錚兒,你去調集鷹堂所有高手,換上楚府家將的衣服,明日一早隨為父一同前往,若你覺得人手尚還不夠的話去找你娘,叫高先生和他門下弟子一同前去,務求明日不可放走一人。”

    楚錚躬身道︰“父親放心,鷹堂中人孩兒早已準備完畢。不過孩兒想刺客最多不過三十來人,鷹堂加上二千禁衛軍,人手應該足夠。何況據孩兒所知,高老總管是外公家狼堂的首腦人物,鷹狼兩堂素來不和,就不用麻煩他們了吧。”

    楚名棠哼了一聲,道︰“你懂什麼,照為父所說的去做。”

    楚錚見父親非要狼堂中人參與此事,不由得心中生疑,想了想突然笑道︰“父親恐怕是另有用意吧?”

    楚名棠瞪了他一眼,道︰“多嘴,還不出去辦事!”

    楚錚呵呵一笑轉身離去,暗想母親手下那些狼堂中人已跟隨父親多年,父親看來是想學劉備借荊州,有借無還了。

    鷹堂在京城的高手大部分都隸屬赤堂,陳振鐘早已將他們集中到一起整裝待發,鷹堂三大供奉接到楚錚手諭後也已應允此事,楚錚對此毫不擔心,因此出了書房門徑直就向楚夫人房中去了。

    楚夫人還未入睡,她深知梁上允被殺一事對楚名棠影響很大,已命狼堂中人出去四處打探。听楚錚說已基本確定那些刺客所在何處,不由得大為高興,將楚錚大大地夸獎了一番。楚錚趁機提出請高老總管相助一事,楚夫人馬上就答應了下來,似一點都未想到自己丈夫是別有用心。

    楚錚離開楚夫人的房間,卻並未回踏青園,反而走到一隱密之處,看了看四下無人,身形一展便從牆上越了出去。

    一路上楚錚小心翼翼地避開那些不時走來的巡邏軍士。自己身份不同,若給人發現楚家五公子不顧宵禁,深夜偷偷摸摸地溜出府,定會讓一些人浮想聯翩,何況自己要去的地方更是不好說出口的。

    楚錚熟門熟路地來到京城四大青樓之一的萬花樓前,他也覺得有些奇怪,自己不過才來過一次,怎麼就把路記得那麼清楚。

    可能是由于宵禁的關系,萬花樓比平日更為清靜。楚錚走進大門,可能是沒想到這時候還有客人來,都沒有人出來相迎。楚錚臉皮有點薄,對青樓的規矩又不熟悉,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楚錚連著咳嗽了好幾聲,總算有一人走了過來,輕笑道︰“這位公子,怎麼這麼晚也想到我們萬花樓來,不知是哪位姑娘讓公子如此念念不忘……”

    楚錚轉過身來,笑道︰“當然是姬夫人你了。”

    來人正是與他有著數面之緣的天魅門長老姬夫人。

    姬夫人不由得一愣,看了楚錚數眼突然一驚,道︰“原來是公子大駕光臨,妾身有失遠迎,還請公子恕罪。”

    楚錚不由得笑道︰“在下昨日才與夫人作別,怎麼夫人好像就不認識我了?”

    姬夫人神色復雜,緩緩說道︰“是妾身之錯,還請公子見諒。”

    楚錚並不知道,昨日這姬夫人離開時,他的龍象伏魔功尚停留在第四重。後來他為武媚娘療傷,因禍得福之下居然突破了第五重的境界。龍象伏魔功進境極為緩慢,每練至一層雖不能說真添了一龍一像之力,但楚錚內力至少增強了一倍,連當時在一旁的吳安然也頗為心驚。

    楚錚第五重初成,尚不知如何收斂,氣息外溢。還好龍象伏魔功渾厚平和,尋常人還察覺不出,可天魅門的內功心法與之天生相克,方才楚錚一進門萬花樓中一些身負武功的弟子便感覺到了。幾個負責迎賓的弟子武功稍差,竟不敢靠近楚錚身邊,幾人大驚之下忙去稟報幾位長老。幾位長老還以為是對頭上門了,便讓姬夫人先出來應付,其余急忙商量對策。

    姬夫人見來人是楚錚,稍稍松了口氣,說道︰“吳先生怎麼沒和公子一起來,妾身那師佷女琴兒對他可是頗為掛念。”

    楚錚暗笑,吳安然為了這琴兒已經吃了不少苦頭,今日就是叫他也未必會來。口中卻笑道︰“師父他老人家另有要事在身,不便前來,請夫人轉告琴兒姑娘,請她恕罪。”

    姬夫人道︰“那公子此次前來又是所為何事?”

    楚錚道︰“在下有事想求見徐門主,還請夫人通報一聲。”

    姬夫人當下不敢怠慢,道︰“請公子稍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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