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聲色犬馬之風情大宋 作者:狐雲 (連載中)

huro 2008-5-29 21:49:0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14 112889
rpg1234pk 發表於 2008-8-21 15:50
正文 第二百八十八章 苦戰(一)

    實話李清一開始也沒看出端倪,因為莫風的這個誘敵了,而且不但他看出來,連漁船上的那些個漁夫也都看明白了,大聲起哄叫官兵趕緊追上去。

    也不能說李清把咱太湖好漢都看低一線,莫風親自帶著人少的一艘船,這個好理解,身先士卒麼,評書里都這麼講的,只有主帥親瀝死地,將士才會用命,誘敵當然是危險的事情;再一個,是陳彪在人數多的那艘船上,人家一抬腳就把他滾梨子一樣的踹到江里去,這身手自然應該歸在高手中的高手里面。

    李清弄不清楚的事情自然曹孔目也不甚明白,不過好漢們想誘敵的企圖哪能看不出來?老爺子很是著急了一會,這白指揮向來是沖動性的人物,別這麼容易就上當了,可後面一看官船絲毫沒有追敵的意思,一邊點頭一邊對李清笑道︰“白指揮使休看年輕氣盛,這遇著大事,卻沉著的很,頗有大將風範了。”

    陸老爺子也很是點頭贊同,李清和杜先生交換個眼色,肚子里憋得全是笑,他小白還沉著?說他膽怯算是一種誹謗的話,人家太湖好漢誘敵,你也得有追上去的本事才行,現在湖面上的風這麼小,能把船行得如此迅捷,豈是一日之功?現在可是兩邊交戰,可沒好漢幫官兵操舟了。

    風大?要是風大,恐怕無須莫風煞費苦心誘敵,風也把官船吹散了。

    李清他們坐地大樓船上有昨兒受傷的幾十個弟兄呢。一直留在這為兩邊擊鼓助威,可敲了半天,好漢們的船一個勁亂竄,官兵的船慢悠悠的閑庭信步,就沒有開打的跡象,這鼓也是敲得有氣無力。此時莫風一聲令下“強攻”,也不待自己後船跟進,船舵一擺,直朝官兵地船*上去,要開打了,樓船上自然看得真真的,幾十個傷兵又來了勁,把戰鼓擂得山響。

    震天的戰鼓聲里。只見莫風的船從左舷*上,離著還有六、七尺的距離,“啪、啪”幾聲,三、四塊跳板搭上官兵的船,唰唰幾聲兩邊的船帆齊齊落下,莫風領著這近百的好漢,齊發一聲吶喊,“殺啊!”要從跳板上沖過去,打一場冷兵器時代地傳統水戰---接舷戰。

    李清和曹孔目一樣的不明白,這莫風也太鹵莽了些。本來人數就佔劣勢,自己的友船還沒*上來呢,怎麼這麼急得就攻上去?這也太托大了些吧!杜先生眼光當然比李清要高些,他知道這百余人是太湖上的精銳,莫風的用意也明白,只是今天。。。。

    真著急的是陸老爺子。官軍的船遮住了莫風的視線,可遮不著他的,樓船有五層高呢,別高陸老爺子年事已高,這些個廂兵他還真沒放在眼里,太湖好漢的精銳以一敵二算什麼,就是以一敵五也不在話下,不過現在。還就是以一敵五地場面了。

    官兵的船也放下了跳板,不過跳板的另一頭,卻不是搭在莫風的船上,而是自己的兩條船兩兩相接了。怪不得官兵的船一直是齊頭並進又相隔那麼近呢,莫風原本打算以精銳強攻,先拿下官兵地一艘船再說,這可是打錯算盤了,一見這邊這艘船受攻,另一艘船上官兵全從跳板上跑過來了。

    不多時這一艘船上差不多匯集了所有的官兵。

    以兵家戰術而言,強攻是最迫不得已的做法,因為強攻的一方總是吃虧的,赤手空拳又沒有什麼器械,這千料大船就是水上堅城,況且廂兵此番的膽氣還特別旺些,一來是昨兒被嘲笑受得激,二來麼,輸了大不了被扔進水面,要是都用兵刃,恐怕這些從沒見過戰陣的廂兵會畏縮,此刻卻是個個奮勇向前!

    莫風要強攻也是沒法,你誘敵人家又不追,總不能真變成游春吧,和官兵打了平手,那丟得可是好漢們的臉!你乍好意思嘲笑別人呢?只是莫風船*在這邊舷上,他並不知道那邊舷上啥情況,不過就是知道了也沒辦法,難道臨陣退縮麼?

    狹路相逢勇者勝!莫風並不曾托大地。

    對面的船舷上密密麻麻的擠滿了官兵,可太湖好漢豈是怕死的?只見莫風大吼一聲“弟兄們,跟我沖啊!”腳尖在跳板上一點,離對面地船還有三、四尺的距離,莫風身形躍在空中,雙臂一張,如同一只老鷹一樣對著對面的人山就撲了過去,要是大家有兵刃在手,莫風也許會被人串在槍桿上,此時卻是不用擔心,對面的官兵這時也沒什麼招,只能舉手招架,可莫風這一撲之下,勁道大得很,稀里嘩啦撞倒了十余個廂兵。

    接舷戰最關鍵的就是要在對面船上打出塊地盤來,好讓自己的後續部隊跟上,莫風領頭這麼一撲,後面跟上的幾個弟兄也是這般,瞬時就在官兵的船上撞出幾個缺口,其他太湖

    著沖過去,將跳板附近的官兵打散。

    的確看走了眼!李清在樓船上暗道一聲慚愧,剛還覺得莫風鹵莽呢,沒想到太湖好漢如此驍勇,近百人從跳板上沖過去,只不過有十余人掉進了水里,而且以寡敵眾,絲毫不落下風,圍在邊上的廂兵被打倒一片。

    —

    只是這會便說勝負已分卻是早了些的。

    的確廂兵們的身手是差了些,雖然人數佔優,可現在船上擠著五百多人,並不能完全發揮人多的優勢,不過今天他們的氣勢和往常就大不相同了,不就是被放倒麼,爬起來老子照上!

    現在可就體現出李清所說的不公平了,太湖好漢的身手好,放倒幾個官兵是小意思,可要把人家扔進太湖里,卻有些難了;一則沒有兵刃,對方人多匆忙中也下不了狠手。再說莫風昨天也交代了,贏了就好,真把人打壞了還是不行地;二來船舷也有半米來高,想把人家百來斤舉起來扔下去,難道人家其他兄弟會在邊上看著?怕是抱著你的腿連你一塊扔下去!更麻煩的是今兒這官軍可不象往常那麼貪生怕死,才被放倒了。爬起來又沖過來了,那些個要被扔下去的官兵就更加了,打是打不過,可死死的拽住你的衣襟不放,咱哥們一塊下去!

    就這麼不一會地功夫,太湖好漢掉下水的,就有二、三十個,好幾個就是在把官兵扔下水的同時。被人家死拽著衣服一起拖下水的。

    莫風在人群中打得直冒汗了,這麼打下去可要糟!咱這邊人少,掉下去一個可就少一個了。

    混戰之中豈容你多想?廂兵們也知道莫風是領頭的,自然不會放過他,一直都有十余人圍著他轉呢,只是莫風的身手的確不錯,近身的無一不做滾地葫蘆,又一官兵撲上來照莫風小腹就是一腳直踹,莫風微一側身,閃過這一腳。左手前伸,拗住對方地衣領往旁邊一甩,可這個官兵卻是硬頸的很,知道沒有莫風力大,肯定要被甩出去,情急中雙手扯住莫風的左袖不放。莫風一甩之下竟然沒能甩開,這邊上還有這麼多人圍著他呢,一只手被困那可不行,莫風也顧不得掙脫,抬腳便把那家伙踹了出去,只听“哧”的一聲,半拉袖子從他身上分了家。

    現在整個情形可就是一變了,太湖好漢們不象剛才那樣如虎入羊群一般打得痛快。相反被官兵們圍在船尾那不大的地盤上,仗著船尾地勢高些在苦苦支撐了,人數只剩了二、三十人了,而官兵雖然很多都被打倒過。可真被扔下水的,也不過百余名,這可沒啥奇怪的,象被莫風放趴下的不下二、三十個,可真被他弄下水的,僅僅不過兩、三個而已。

    正在這時,太湖好漢們的另外一艘船也*上來了,見自己地弟兄情勢危急,船還沒*穩,好些個好漢也不等跳板放下,抓起船帆上的繩索就蕩過來,等跳板放好,以陳彪領頭,大聲呼喊著帶著人就沖過來。

    只是這次卻沖得沒那麼順了,不是說這個船上的好漢們身手差到哪里去,而是想象先頭莫風那樣撲到十幾個,卻有些難了,一是沒有莫風那麼大的沖勁,二來麼,如今這船上的人,可的確是有些多了。

    水面上可不象平地,本來就沒那麼大地回旋余地,雖然漕司的船都是千料的大船了,可要擠上六、七百人,並且還要甩胳膊掄腿,卻是有些嫌小了,這也是先前好漢們放倒人卻下了不狠手的原因,你腿都伸不直,踢在人身上的勁道還能多大?

    領著官兵在這邊抵擋的是張九,他正好撞上了陳彪,要論身手,兩個張九也不是陳彪的對手,不過現在張九可不怕,因為陳彪的弟兄還有近一半根本擠不上船呢。

    他們兩地對決可是樓船上的李清看得最帶勁的,打,狠狠的打!反正兩人都不是好東西,和咱都仇地!一個踢咱掉江里,一個當街揍過咱的臉,這可都是深仇舊狠,可惜離得有些遠,沒法子就近為雙方加油︰都照死了抽,別給咱留面子!

    陳彪比張九心急,眼瞅著莫風那邊只剩下二、三十人了,可自己卻被官兵隔得還有些距離,他急著趕過去為莫風解圍,同時也空出地方讓後面的弟兄登船,迎面踫上昨天耍官威的家伙,陳彪哪還會客氣?就你小子還罵咱是賊寇?什麼都頭不都頭,爺爺可不放在眼里。

    眼看著陳彪沖他撲過來,張九也反了常態,並不象往常那樣叫手下擋在前面,他迎著陳彪也上來了,沖著陳彪就是一拳過去,陳彪左手一架,右手當胸就是一拳過去。

    張九是個都頭,可他這個都頭並不是立了啥功升上來的,就是身材比別人高些,而小白將軍又瞧著他順眼,別看當初揍李清時顯得彪悍,身手卻

    通,自己一拳過去,人家一格擋,居然自己身形都有瞅著人家一拳過來,根本沒法擋得住了。

    可這俗話說狠得怕楞的,楞得怕不要命的。張九自己也清楚,今兒地這場交手算是他一個人惹出來的,這會要是還退縮,以後也別在兄弟們中間混了,更別說腆著臉做都頭,此時見對方一拳過來。擋不住他竟然也沒躲閃,頭一低,拼著身上挨一拳,欺進前將陳彪抱住了。

    陳彪這一拳勁還沒使完呢,張九就抱住了他的腰,頭還死死頂在他的胸口,就象個找娘吃的娃,陳彪氣極之下照他後背又是一拳。可這張九咬著牙就是抱著他的腰不放,陳彪地火可就大了,就是你這罪魁禍首,咱還非把你扔下去!

    陳彪雙手從後面抓住張九的腰,雙膀一叫勁將張九倒提了起來,轉身走到船舷邊就要把張九扔下去,那張九也甚是乖巧,兩條腿在空中亂踢蹬,手可沒閑著,一只手拽住陳彪的衣襟。另一只手死死扒船舷,陳彪一見也發了狠勁,照張九腦門來了一拳,見沒把這小子揍下去,伸手去掰張九扒船舷的手。

    這下陳彪可是犯了錯誤,再怎麼恨張九這小子。可雙方正在交手,也總得顧全大局啊,他可是這邊領頭的,現在最要緊的,是將攔在船舷邊的廂兵們都打趴下,好讓自己後面的兄弟登船,然後去解莫風地圍,你和張九叫什麼勁呢?

    非要把張九扔到太湖里去。這得多費多少手腳,陳彪咬牙切齒的眼里只有張九一人,全忘了身後還有一大堆官兵呢,人家可沒閑著!陳彪正要去掰張九的手。忽听腦後一陣風聲,忙將頭一側,右手一個肘錘過去,將來偷襲的官兵撞倒在地,可防上就沒來得及顧下,陳彪這會知道後面有人撲上來,可他還沒轉過身來,便覺著兩條腿被人抱住,接著身子一騰空,他雙手使勁亂揮,卻什麼都沒抓著,“撲通!”一聲,還想扔人家呢,他自己被人先扔下水了。

    有官兵弟兄過來幫忙,鼻青臉腫的張九扒著船舷爬上來,他現在才懂什麼叫打仗親兄弟,雖被揍得很慘,他反是胸中平添一股豪氣,啥子太湖好漢,還想扔咱下水,沒瞧著領頭的反自己下了水!

    豪氣當然要顯示出來,因此張九就跨在跳板上了,他要反攻!太湖好漢有什麼了不起,咱也不是膿包!

    只是這跳板不過二尺來寬,站這上面其他官兵弟兄可是沒法幫他了,對面船上的太湖好漢們正急著過去解莫風的圍的,居然有官兵擋道,還用說,當然是打下去!

    張九一下興奮,還真忘了自己差點被陳彪扔下去呢,不曾想及那陳彪下了水可不是他的功勞,現在居然想和人放對,對面地好漢可不想和他多糾纏,雙手做勢揮拳要打,跟著就是一腳踢在張九的小肚子上,張九身上在跳板上晃悠幾下,雙手也在空中亂舞,可對方的衣襟如今看起來是那麼遙不可及,“哇呀”一聲怪叫,張九也和陳彪做伴去了。

    還是有弟兄沖到莫風身邊了,雖然不太多,可怎麼也解了燃眉之急,因為現在正是官兵攻得最猛的時候,都有些拼命的味道了;官兵如此奮勇,是因為他們的指揮使小白將軍被莫風扔到太湖里去了!

    小白將軍今天表現地很是低調,他知道自己不是莫風對手,打在李三郎家搶菜吃的時候就知道,那會可以一較高下,是因為他會耍賴,你個好漢也耍賴,就不成體統了!所以今天他可不象莫風那樣沖在最前面,當然也不在最後面,只是比較*後而已。

    原本動手動腳的活,他是很沒興趣參加的,一般都是叫手下去做,可平時“三哥三哥”的叫得那麼甜,事到臨頭,那“三哥”還是叫他去動手動腳,心里頗有些委屈,咱可是官好不好?應該也在樓船上看風景才對!

    只是既然叫了“三哥”,當然多少就得給“三哥”面子,何況老爺子說了,一切听人家吩咐,這個吩咐可是多余,瞧著太守對李清的態度,小白將軍也知道自己該听話,那就打吧!咱不是還人多麼。

    做官的人當然心思就要靈動些,沒想著手下弟兄今天表現這麼好,那莫風居然被圍在船尾,前瞅著就要支撐不住,這便宜一定要佔!“兄弟們,加把勁,把這領頭的給我扔下去啊!”小白將軍適時地叫道,心里可是一個勁YY,

    當然他並沒想到自己會先給莫風扔下水,因為雖然叫得凶,可他並沒有怎麼*前啊。唉,這世上的事情,誰料得周全呢?
rpg1234pk 發表於 2008-8-22 21:04
正文 第二百八十九章 苦战(二)


    船上,李清已經笑得直不起腰來了。

    他是在看見陳彪被扔下水開始笑出聲的,然后又是張九被踹下去了,等到莫風暴起發難,躍過廂軍七、八道攔截,將小白將軍一把扛起扔下船舷,李清樂不可支,雙手使勁的拍欄杆,至于最后的情景,想不笑都難了。

    曹孔目已經瞪了李清好几次了,心道你到底屁股坐哪邊啊?白指揮使可是一口一個三哥的叫你,自己兄弟被扔下水,即便沒有性命之憂,也不應該笑得那么開心吧!哪怕是太湖好漢落了下風,這么個笑法也是失禮啊。

    他可不知道李清的屁股通常是坐在漂亮妹妹那邊,要沒有漂亮妹妹的話,那就是坐他自己那邊。

    誰也沒想到莫風會突起發難,那會雖然另一艘船的弟兄已經有十几個沖到他身邊了,形勢卻還是岌岌可危的,太湖好漢還有百多人未能登船,而跳板的這一頭几百人已經滾做一團,小白帶著百多號廂軍將莫風等二、三十人圍在船尾,已經退無可退了。

    六、七百人擠在一個船上,這千料大船顯得很是擁擠了,何況還要甩胳膊掄腿,什么南拳北腿都用不上了,基本上都施展蒙古式摔交,現在把人打趴下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怎么快速把別人扔到船舷外面去。

    可莫風帶著的弟兄已經拼斗半天了,大多有些脫力,幸好來了十几個生力軍。否則這百余廂軍一擁而上,抬胳膊搬腿,這些人立時怕就要給人收拾掉;不過即便有了生力軍,那些廂軍也看出來了,這些好漢是強弩之末,趁你病拿你命。上啊!

    就是這樣小白才*近莫風地,其實還是隔得挺遠,前面有六、七排手下弟兄呢,小白心里有些得意,甭管最后打得怎么樣,能將莫大英雄好漢扔進太湖里,就是輸了咱都光彩,“弟兄們。給我上啊,他們不行了,把那個莫兄給我扔到水里去,沖啊!”嘴里說沖,小白大叫著,站在隊伍后面他可是沒挪一步。

    莫風就是在這個時候突然躍起的。

    船尾的桅杆早就落了帆,帆繩垂在桅杆邊,莫風已經暗自后悔今番弄巧成拙了,這廂軍几曾不是遇上叫真的場面就落荒而逃的,怎么江寧府的廂軍就分外難纏些?看來還是托大了。既然要強攻就應該等后船地兄弟匯齊了,合兵一處至少不落下風,現在眼見著要栽在官兵的手里,傳出去沒得糟踐了咱太湖好漢的名聲!

    只是現在形勢比人強,后悔已經無益,還是想想怎么才能扭轉局面。這會來了十几個兄弟在前面抵擋一下,莫風才得閑打量整個斗毆場面,真的不妙了,原想著分進合擊官兵,現在反叫官軍截得首尾不能相顧,更加麻煩的是搭跳板的地方已經打成一團,搭上的三塊跳板現在只剩一塊還在上面,而自己那艘船的兄弟還有百余人根本沖不過來。要是最后一塊跳板還被官兵掀翻了,咱剩下地這些弟兄就真要被人包餃子了。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莫風這會看見小白將軍在那吆喝了。

    別看平日搶菜吃的一副賴皮公子哥摸樣,帶兵還真有一手!這江寧府的廂軍可比蘇州、湖州的強哪去了。看來這家伙是主心骨,莫風可不愿意墜了太湖好漢的威風,那是多少年打出來的名聲,盡管自己現在也有些乏力,莫風還是決定冒險一博!

    趁著前面打得熱鬧,莫風將帆繩抓在手里,后退了几步,瞅准了小白將軍的方位,身子騰空抓住帆繩,那帆繩帶著莫風一陣風樣的掠過眾多官兵的頭頂。

    與那些錯愕甚至呆看的廂軍不同,小白將軍對莫風地行止還是很關切的,之前莫風身形隱在一干弟兄后面,他還在張目找呢,現在猛然見空中一道陰影掠過,他就知道這肯定是莫風,還肯定是沖著他來的,雖然剛才還在使勁叫嚷“把莫兄扔下去!”,現在他來不及轉身,但腳下是急退。

    只是沒退上兩步,小白將軍卻被身后兩個廂軍弟兄擋住了退路,他猛的轉身想閃到這兩個兄弟的身后,有兩個人抵擋一下,他應該能逃得更遠些。

    晚了!帆繩蕩到最高處,莫風一松手,凌空翻了個筋斗,分出兩腿,將這兩名廂軍踹出老遠,穩穩的落在船板上,剛好擋住小白將軍地退路。

    小白忙收住前沖的腳步,只是現在兩人的距離不到五尺,想跑是絕對來不及了,況且堂堂的一個指揮,一直逃下去可有些沒體面,小白將軍口中大叫:“莫兄先別扔我。”雙手一張,朝莫風扑了過去。

    他沒有出拳,也沒有伸腿,因為他知道自己的這兩下子在莫風面前是白給,所以他想抱住莫風,另外他也希望莫風能明白他的意思,好歹咱是指揮啊,你們就是招撫過來,也得在咱麾下聽令不

    扔咱也是等到最后才好,這么早就被扔下去,哪還有

    —

    莫風絲毫沒想給這個未來的上官留面子,剛才你還大叫要把我扔下去,現在叫聲“莫兄”就完了?天底下哪有這么便宜的事情,誰叫你以前飯桌上盡耍無賴搶菜吃來著?借著小白將軍地沖勁,莫風也沒出拳,而是等到小白將軍近身,一矮身形,肩膀頂著小白將軍的腹部,將他扛了起來。

    雙腳一離地,小白就知道糟了,他也沒朝莫風的后腦勺來一下,而是緊緊的抓著莫風地上衣,口中慌忙叫道:“莫兄,別扔,別扔,有話好說。”見莫風不聞不睬的扛著他走向船舷,小白大吼一聲,“龜孫子們,還不快來救老子!”

    話未落音。小白將軍就覺得自己已經在空中了,雙手本來還揪著莫風地衣服呢,可一點作用沒起,因為打斗中莫風的衣服早給扯成破爛了,“扑通”一聲,廂軍的頭兒落水了。

    通常小說里都是這么描寫的。只要這領軍人物一旦失手,那么這一方的士卒立刻軍無斗志,而作鳥獸散了,不過莫風此番卻不走運的很,廂軍不但沒有失去斗志,反而嗷嗷叫著全扑上來。

    鳥獸散?往哪散!現在就是投降恐怕也會給人扔下水,反正左右是被扔下水,不如咱們博一下吧!

    莫風身邊可是險象環生了。邊上圍得人太多,一腳踹出去根本就不能把人踢遠,后面還一堆往上沖呢,船尾上地那些太湖好漢也瞧見自己的頭領狀況危急了,本來是仗著地勢高些在抵擋,這會也是奮勇向前博擊,想把莫風從人堆里搶出來。

    拳打腳踢,左躲右閃,人群中的莫風也不知道自己挨了多少下了,不過莫風卻發現自己的情況并不是非常非常糟糕。因為他現在精赤著上身呢。

    本來先前的打斗中就被人扯壞了衣服,剛才扔小白將軍的時候徹底被他扒去了上衣,這一被扒去衣服,反而在人群里混斗還顯得特別滑溜了,只要格擋住拳腳,卻沒人再能近身拉扯了。莫風在打斗中揚聲叫道:“弟兄們,脫了衣服!脫了衣服打!”

    莫風的這句話,提醒了很多人,大家都是在拉拉扯扯的多,這衣服地確礙事的很,這可不是太湖好漢們腦子不夠活泛,通常都是和官兵刀來箭往的,也沒有和官兵練摔交的經驗啊。莫風這一叫,他的那些弟兄如夢初醒般,紛紛扯去了自己的上衣,再扑向對面的官兵。

    之所以說提醒了很多人呢。官兵們同樣也感覺到了這個問題,只差有人說出來而已,一見太湖好漢扒了衣服打,反正大家誰也不是娘們,咱也扒!

    好么,不多會,滿船都是赤膊漢子在前滾后仰,左摔右爬。

    這才真正叫著混戰!本來還能*衣裳的區別來辨明敵我,現在滿眼都是肉了,無非是誰胖誰瘦,誰黑誰白一些罷了,這么一來,太湖好漢們就吃了一點虧,因為他們分別來自九寨十八島,雖說平常也打過照面的,可這混戰之中要想分清兄弟的面容,卻是有些難了。

    而廂軍們就不一樣,平常就是住在一個軍營里,家眷也是經常往來,互相地熟悉程度要比好漢們強的多,混戰里頭占了不少便宜,好几次都是太湖好漢在兩兩放對,卻被邊上的官軍抓手抬腳,一起扔進了太湖。

    要說雖然扒了衣服精赤上身,瞧瞧褲子鞋子,也是能分辨官兵和好漢的不同,可混戰中先要低頭去看人家的褲子再動手,這可是找死!何況既然不能拉扯上衣,當然拉扯褲子的比例就大了很多,很多人地褲子都成了布條,這分辨起來,也就更難了。

    莫風就是這樣遭了難。

    誰叫他是領頭的?誰叫他把白指揮使扔下了水?當然就是廂軍們的重點照顧對象,因此他始終都沒能殺出重圍,和太湖兄弟匯合到一起,記不得已經把多少廂兵送進太湖里了,可又有更多的廂兵扑上來,長褲早被扯掉了,還少了一只鞋。

    你以為脫了衣服咱就扯不住你?小樣,內褲咱也照拽著不放!

    今日太湖上春光明媚,連湖上常起的薄霧都不見蹤影,樓船本就在左近,又是居高臨下,莫風就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七、八個官兵抬著扔進了太湖,而且被扔下去之前,莫風身上已經是寸縷不沾,光溜溜的象一條魚!

    沒想到莫風這么粗鹵的一條漢子,屁股卻還是白花花的,陽光下居然有些晃眼!李清在樓船上感慨道,他現在只能感慨,笑不動了,一提氣就覺得小肚子抽抽地,敢情腹肌都要痙攣;他不笑有人笑,陸老爺子和杜先生在暢聲大笑,連曹孔目都在嘿嘿個沒完。

    還有,就是整個樓船上都是一片笑聲。

    開戰之前取笑官兵的那些漁民現在沒有加入

    列,他們很忙,也很敬業,因為收了官府的糧米,本們在水里撈人地,現在那船上下餃子一樣地往下掉人。漁船全*在周圍了,人可得趕緊撈起來,現在還是春天,太湖水還涼著呢,泡久了要凍壞的,擔心有的人掉下水之前就被打蒙了。有些漁民自己跳到太湖里,把落水的人托上船。

    漁船都不大,而掉下水的又太多了,于是乎一裝滿了人,就*到樓船邊上,讓那些人通過吊索爬上樓船,然后又回頭接著撈。

    不管是官兵,還是太湖好漢。剛才還你拉我扯斗個精疲力竭的,一落了水,似乎敵意就被洗去了一樣,再爬上樓船相見了,頗有些相逢一笑泯恩仇地味道,三兩攙雜在一起看官船上的爭斗。

    張九和陳彪就是被同一艘船撈上來的,陳彪先下水,也就先被撈上來,等船家撈張九的時候,陳彪還過去搭了幫手。一邊把張九使勁拽上來,陳彪哈哈笑道:“兄弟也給扔下來了?”張九這會不覺得陳彪的笑聲里有多少嘲諷味道了,一邊吐出口中的湖水,一邊搖頭說道:“兄弟還是學藝不精,這身手卻是差你們許多了。”

    陳彪卻一伸大拇指說道:“兄弟客氣了,今日已是出乎我們意料。若是蘇州府官兵如江寧府的這般驍勇,太湖之上,哪有我等立足之地。”

    張九擺擺手嘆道:“哪里哪里,今日不過憑得人多,又未曾用兵刃,否則怕也無此膽氣,日后張九還要請老哥指點才是。”

    果真是不打不相識了,與他們心思相同的人。那可就多了,一船地笑聲就是明証。

    也就是見了這個場面,曹孔目才算徹底放下心來,輸贏已經無甚要緊了。和諧就好,所以他亦是笑咪咪的去看官船上的爭斗了。

    現在官船上的爭斗已經接近尾聲了,因為最后一塊跳板已經被官兵掀翻,還有五、六十個太湖好漢在那艘船上沒沖過來,而官船上剩下的那些太湖好漢,則陷入了眾寡懸殊的局面,不過他們的身手的確比官兵高出一籌,一對三、四的情況下,還與官兵打成了一比一的結果,甚至掉下水地官兵還要多些。

    只是打到后面,卻是官兵明顯占優了,因為另一艘船上還有五、六十個太湖好漢沒法加入戰團,他們的船上已經沒有跳板了,而顯然官兵也不會主動搭跳板讓他們過去,他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兄弟在眾寡懸殊下,一個個的被扔進水里。

    等到清除了官船上最后一個太湖好漢,一直埋頭狠打、悶聲不響的官兵突發一聲吶喊,“哦!哦!”

    只是一眼望去,之前擠滿人地官船,現在剩下的,也不過百余名官兵了。

    就算是把太湖好漢全部扔到水里,五百對三百,這樣的戰損比例,也最多算個慘勝,何況人家那艘船上,還有五、六十個人呢,不過現在官兵的氣勢不減,瞧著作派,似乎還想搭上跳板來個不死不休呢。

    樓船上李清笑著對陸老爺子說道:“陸老英雄,見好就收如何?今日便算個和局好了。”陸老爺子捋須哈哈笑道:“便如公子所言,算和局。”曹孔目更加沒有意見了,還是和局好,打了一上午,能和氣收場那是最好的結果了!

    杜先生敲響了鑼,鳴金收兵。

    一船的笑容。

    現在官兵和太湖好漢們已經不象前兒那么涇渭分明,混坐在一起嬉笑打罵,大多都是只穿一條內褲,都在擰衣服,這人和人之間,還就得這么“坦誠相見”的好。

    說是擰衣服,其實很難說那就是自己的,特別是廂兵地,都是一色的號衣,濕漉漉的哪分得出誰是誰的,不過這個已經不重要了。

    莫風身上就不知道套著誰地褲子,還滴滴答答往下滴水呢,滿船都是笑容,就只有他臉上滿是苦澀,因為今日的莫風,就是昨日的張九,他可算是理解了張九昨日的心情了,甭管是誰,他都覺得是在嘲笑他!特別是那個李公子,老盯著咱屁股笑,笑啥?少見識的,不知道胡子拉的人,屁股都特別嫩么!

    小白將軍一點都沒記仇,還盡和莫風套近乎呢,把個莫風氣的,“你少在我身邊膩歪,惹急了我,依舊把你扔水里去!”

    “曹大人,眾兄弟今日打得辛苦,便再將息一日如何?”返航的途中,李清笑問曹孔目。

    曹孔目現在卻是有些意氣風發,要不是年紀大了些,否則也應該混在里面亂打一氣才好,誰說咱們官兵不行的!“回了水寨,便再置上酒宴,昨兒無甚興致,今日好好喝它一場!”原來老爺子也有一顆年輕的心啊。
huro 發表於 2008-9-2 15:05
第三卷:風情 第二百九十章 賠錢貨


  陌還是那條陌,小水溝還是那條小水溝,甚至當初依著緩口氣的那棵老樹,也只是多披了一身綠芽,李清似乎還能聽到那急促的喘息聲,還能體會到那喪家犬的落寞心情。

  只是世事總難料的,休說那滄海桑田、白雲倉狗的變化,僅二個月不到,他李清再回到這條路上,又儼然是個胡漢三了,說這話可沒冤枉他,因為簇擁在他身邊的,不但有太湖的水寇,還有京城的「巨盜」,這能是啥好形象?

  和諧就是打出來的!皆大歡喜的酒宴不消說了,自然喝得個個東倒西歪,誰叫咱晏知府預備的糧草多呢?水寨照舊留著,通常的小說裡,山賊從了良,一般都是將賊窟一把火燒了,以示和罪惡的過去一刀兩斷,不過李清就是不同意,多好的水寨啊,敗家子才燒呢!

  咱燒得還少麼?阿房宮到哪去了?

  這剿和被剿的,一起齊唱凱歌還,徹底展現了咱大宋安定繁榮的局面,曹孔目很滿意,現在李清扒在欄杆上,沖運河兩邊經過的大姑娘、小媳婦吹口哨,他也不翻之以白眼了,人家小媳婦都又羞又喜的,他幹嘛做惡人?何況李清一吹口哨,滿船的官兵好漢一起跟著起哄,弄得人家小媳婦趕緊低頭跑開時,身子扭啊扭的都像踩棉花糖上了。

  只是船隊到了蘇州碼頭,明瞧著時辰還早呢。東風又吹著,正好順風扯帆回江寧,還能趕上晚飯呢,可李清卻鬧著要下船,說是有兩個老朋友得去訪訪,曹孔目心裡直嘀咕。老朋友?別是剛才吹口哨來了勁,趁著出門在外打野食?

  讓他自己帶隊回江寧,這當然不好了,何況白指揮使也鬧著要跟去,好歹也是一場勝仗,凱旋而回時,主事地人都不在,晏知府面上可不好看;曹孔目寫了報捷文書。打發人先期回江寧給晏殊報喜,然後和李清約定,「李公子,今日船便泊在蘇州府了,公子可要快去快回,最遲明日辰時便要回轉,老朽可是要晏大人準備慶功宴的。」

  從碼頭上的車馬行牽了幾頭青皮騾子,一行人說說笑笑上了路,李清還賣了關子,楞不說這兩個老朋友都是些什麼身份。弄得杜先生都認為李清是要會大姑娘,當初水陸關卡都沒封住李三郎,還不就是靠裙帶遮掩過去的?

  就是張九鬱悶點,車馬行規模不大,輪到他時,只能騎小毛驢了。不過他現在也不敢和陳彪去爭,一來打不過,二則人家是帶路的。

  李清那晚可是喪家犬樣的瞎跑,哪分東南西北,陳彪對許家莊地路徑卻是熟悉的,因為他帶人去搜過兩次,原來李公子一直就貓在許家莊呢,許員外這個老殺才居然指天劃地的賭咒說沒見過外人。人家李公子可是大姑娘都勾引了幾個,看來許員外沒把咱太湖好漢放在眼裡,有機會還得多交流交流。

  李清可不知道陳彪還抱著打劫的心思呢,要知道准要罵陳彪不長進。都要奔向海盜這麼個有前途的職業,還為三瓜兩棗動啥心思呢?

  只是那晚上記得自己跑了好久啊,還上氣不接下氣覺得腿要斷了似的,怎麼現在一下就到了?要是平常,那麼破爛的土地廟,李清連眼角都不會掃一下,何況他還不信鬼神之說,不過現在一瞧見許家莊那殘破的土地廟,他就像看見自己家一樣地覺得溫馨。

  這還沒進莊呢,怎麼李公子對個破土地廟有興致了?莫不成他還要去謝過土地老爺的保佑?在眾人驚異的眼光裡,李清急急的下了騾子,未到門前,便高聲笑道:「道長、大師,別來無恙否?」

  到的這個時辰卻是剛剛好,沈道士和空聞和尚都起了床,老道斜依在香案前,空聞歪坐在自己床褥,正進行著例行的起床磨牙活動,也不知沈道士正在YY些什麼,空聞和尚不屑的大搖其頭,這會忽見一個公子跑進來大喊大叫,後面還跟著一大幫人,兩人趕緊起身,都有些不知所措。

  如今的李清,又怎會是披著破袍子的窮酸相呢?

  而且神態變化也很大,才率領著五艘戰船圍剿太湖水寇的實際指揮者,雖說本質不過是遊戲,但這自得總是有一點地,哪像逃亡之時,一聽見人聲,第一反應就是躲到土地爺身後去,那會的李清可是猥瑣的很!

  李清也不作聲了,笑笑的看著兩位出家人,把個空聞都看得有些神態扭捏,還是沈道士機靈些,楞了半天,猛得高聲叫道:「原來是你這小哥,倒嚇得貧道不輕,我說誰大白天跑這破廟裡來呢,老賊禿,瞧仔細了,我說小哥終當富貴的,你卻不信,現下如何說!」

  空聞這才認出李清就是數月前救過的那個小哥,卻也不急著和沈道士爭論,眉花眼笑地看著李清直念阿彌陀佛。

  這時辰該當到莊裡化緣才是了啊,只是現在廟裡的破案上卻放著一個食盤,上面有一碗水煮豬肉,幾碟青菜,另外還加一個小酒瓶,香

  著一個竹籃,只是有塊青布遮著,看不見裡面是什麼笑道:「今日有何喜事不成,怎地有酒好喝?卻不知是誰家丫頭出嫁,那腳大是不大,道長可曾瞧仔細了?」

  關於這個問題的討論應該小範圍進行才好,如今這麼多人在場,老道士卻不好發高論的,只是尷尬的笑笑,空聞見這樣的問題居然是衝著沈道士去的,絲毫不曾涉及他這個有道高僧,這笑容越發燦爛了。

  李清可是有備而來,說起來這兩個出家人還算是他救命恩人,這年頭可沒有特效退燒藥地。再說就算那些神符水、佛方湯沒作用,光凍也凍死他李清了;既然是來謝恩地,當然就要好好喝一頓才是,這些酒菜怎麼拿得上桌?李清用手將香案上食盒一拂,那碗豬肉還扣在香灰裡了,心疼得空聞使勁念阿彌陀佛。李清沖張九一擺手,「將預好的酒食拿上來,諸位兄弟不知的,要不是兩位道長、大師古道熱腸,救我李清於水火,今日亦不能與各位把酒言歡了。」

  杜先生這才明白,難怪李清非要這會子叫著訪什麼故人呢,原來是和兩個出家人把李清藏起來了。怪不得找不著呢,眾人都是上前見禮,只是沈道士和莫風打個照面時,沈道士心裡一驚,乖乖,這大鬍子的彪壯漢子不就是之前在許員外門口要抓李清地人麼,怎麼都混成一路了?還穿著官軍地服色,但臉上還是一副壞人相啊,敢情官匪一家了都。

  —

  既然是一家人,何況李清還特意帶來一罈好酒。自然要好好喝一場了,陳彪還特別慇勤些,因為這樁公案還就是因他而起的,廟裡簡陋也沒什麼家什,李清是很隨意的就地坐了,杜先生和莫風幾個。是風塵中的好漢,當然也不在意,就是小白將軍有些遲疑,這麼髒的地方也坐?在咱家裡從小就不准地上亂滾啊,可見大家都不在意,他也只能坐到地上。

  杜先生四下將這破土地廟打量了一番,和莫風一起搖頭感歎,辛苦咱那麼多兄弟一場啊。這個李三郎還真有一出是一出,這樣的地方也待得下來,一不留神還又鑽姑娘的裙子邊做小廝了,咱當初找人的時候。老當他是京城地貴介公子,誰曾想他滑溜的象泥鰍,幸好若英知道他家相公底細,斷定那敲背的柳小哥就是李清,否則再過幾天,沒準又成跑堂的了。

  酒是一大壇,雞都有三、四隻,看來今天要好好的喝一頓了,而且李清也是誠心誠意的來感謝的,沈道士一氣喝了三杯酒,又抓著個雞腿啃上,伸手提起香案下的竹籃,沖空聞說道:「老賊。。。。。。,空聞師傅,你先陪著小哥及眾位公子坐坐,我去了完這段公案,稍待便盡情樂上一場,小哥,寬坐些,且等我回來再痛飲。」

  難怪有人送酒食來,看來是有事要他們做啊,只是有什麼事情好著急的,喝完了再去辦也不遲啊,那新婦的腳丫也不是次次都能看得到地,李清不經意的挽留沈道士,見他提著那個竹籃,這是什麼好東西啊,還遮得那麼嚴實,莫非有什麼寶貝不成?咱瞅瞅!

  其實李清也不是非要看,不過隨手扯過來瞧瞧,沈道士不想李清這段時間多了很多強盜習氣,不留神還被李清奪了過去,見李清要掀開竹籃上的粗布,搶回來已經來不及,只得高聲喝止道:「小哥,別看!」

  叫的晚了,李清已經看見了!

  幸好搶籃子的時候李清是半蹲著身的,現在驚得一脫手,那竹籃在地上顛了兩下,倒也沒打翻,只是李清臉色剎白地愣在當場,看看沈道士,又看看空聞,就是一句話也不講。

  好歹這李三郎也是見過世面的,上過沙場就不用說了,在咱大宋朝敢光天化日之下,衝著個摸樣周正的大姑娘、小媳婦就吹口哨,總不會是麻雀膽的人,這竹籃有啥蠍虎玩意,能把李三郎嚇成這樣?杜先生見李清臉色不對,起身搶前幾步,提起竹籃、掀開粗布細瞧。

  李清已經坐回去了,這會也醒過神來,剛才主要是乍一看太出乎意料了,不能的,雖不好說兩個出家人救了自己就可以說是古道熱腸,可相處了一段時間,這麼傷天害理的事情,李清絕不相信這兩老頭做的出來!

  杜先生居然還能細看,果真成名人物,不同凡響一些,看完了杜先生只是搖搖頭,將竹籃遞到沈道士手裡,揮揮手示意沈道士趕緊拿走,回過來地上坐了,拿起杯酒一飲而進,沖李清苦笑一聲道:「三郎休要錯怪了,確是溺死的!」

  空聞低誦了句佛號,也有些慘然地說道:「那是早些時辰許員外叫人送來的,另加這些酒食,許員外也是菩薩心腸的人,這曝屍野外叫禽獸叼了去,總是損了上天之德。因此叫我等好生安葬了,再者誦經超度超度,叫他另尋佳緣早投胎罷,小哥,老衲出家之人,如何會做等事?只是未曾想到小哥今日會來。」

  李清這會當然不

  兩個出家人了。可他還是想不通,「可。。。。是男孩啊,許家莊又不是窮鄉僻壤,平日都多見樂善好施地,如何會拮据到養不活?虎毒尚不食子,這父母怎地如此忍心!」

  一抬眼看見小白將軍不解地瞪著他,李清這邪火還就衝他發上了,「平日價裡高氣揚。吆五喝六的看著挺威風,砸招牌很帶勁是不?扒人家衣服就現著你們能了!這樣的事情你們怎麼不管管,你這官怎麼當的?」

  小白將軍一下傻眼了,話說剛才還好好的,咱什麼都沒干啊,天地良心剛才絕對沒和莫風搶菜吃,這麼多吃食地,咱抓個雞翅膀啃不過分吧?這三哥是怎麼?老提以前的破事,這砸招牌、扒衣服也是好多年才碰上這麼一回而已,又不是天天干!

  其他人都是莫名其妙的看著李清冒邪火呢。空聞和尚也像自己做錯了什麼似的垂首不語,只有杜先生略有興致的打量李清。

  也不怪李清有些反常,剛才的確是嚇了一跳,不是沒見過死人,天宇山那次還和死人滾成一堆呢,只是這會第一沒想到。第二麼,那竹籃裡是個孩子小小屍身,更準確的說,是一個嬰兒的屍身。

  雖然只掃了那麼一眼,那小孩本就僅繫了肚兜,李清看清了是個男嬰,杜先生說地沒錯,全身發紫。肚兜還是濕的,的確是溺死的,而且是初生的嬰兒,斷斷扯不到兩個出家人身上。

  其實這溺嬰之事。自古便有之,早在先秦時期,《韓非子》裡就這麼記載著:「且父母之於子也,產男則相賀,產女則殺之。」這個沒辦法,從母系社會結束後,由於勞動能力上的差異,重男輕女的習俗,不獨中國,世界上都差不多。

  還往往在嬰兒一生下來,就給予了不公平對待,生男則弄之璋,生女是弄之瓦,只是中國到了漢朝,這情形有了些變化,民間多溺男嬰,那是因為自漢武帝起,小兒到3就交出口錢,15開始算賦稅,百姓交不起人頭稅,不得不溺殺男嬰。

  不過到了唐朝有了改觀,也是因為南北朝造成人口銳減,為了鼓勵生育,人頭稅已經很低了,不至於讓百姓因為這點錢而溺殺嬰兒。

  到了宋朝,這人頭稅變成了身丁稅,一旦編入戶籍,男子年滿二十為丁,六十為老,二十歲到六十歲之間,要交納身丁稅,不過這身丁稅並不高,合糧米不過七、八斗,而且自立國之後再無加過,到了南宋時期,還多給免了的。

  李清並不是不通時務的迂腐人,兵荒馬亂或者是災年,就是易子而食都不算罕見,何況是溺嬰?只是現在大宋可算不上兵荒馬亂,更何況這是在江南,最富庶的地方,應該不至於出現養不起地問題,而且在李清的腦子裡,他認為溺的應該是女嬰才對。

  這可不是李清滿腦子的男尊女卑,這是社會現實給他的印象,連小偷都有「盜不過五女門」的古訓,就是說誰家裡有五個女兒,那肯定是窮人,再去偷人家地東西傷天害理!再者,中國人麼,老是抱著「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的舊觀念,總覺得只有兒子才能延續香火,特不知無論生男生女,這基因(DN.

  其實這溺女嬰的現象,是從元朝開始的,明清盛行,萬曆年間江南都出現了「棄女者載道」的記錄,那會民間的習俗,是一家有二子一女為好,可不是「媽媽只要我一個」;說來也滑稽,江南歷來是富庶之地,這溺嬰地事情怎麼會出現這地方呢?江南百姓要是都養不起小孩了,那別的地方怎麼辦?

  這溺女嬰的很多都不是因為貧窮,而是因為風俗,嫁妝!

  就如同書裡記載的,「嫁女之家貲妝之具,動至千金,售產傾資,習不為異,病不能嫁者,多致育女不舉。」要是隨便嫁個女兒就得千金,即便是中產之家也是吃不消地,這女兒本來就不算啥強勞力,對家裡的貢獻就小,嫁的時候還要倒貼一大筆錢,難怪叫著「賠錢貨」!

  不過這風俗到了後世是無需擔心的,新社會當然有新氣象,毛主席他老人家一句「中國人民從此站起來了。」響徹世界,其實他未曾料到,中國的女人站得更高些,從八十年代的多少條腿,到九十年代的幾個轆,咱們的新女性可是無需為嫁妝擔心了,那話乍說來著?鑽石恆久遠.一:;.|底誰是賠錢貨!

  據說後世裡還是男女比例失調的,更有專家宣稱多少多少年後,有三千萬光棍找不著老婆,這女人家豈不是更要奇貨可居了的?敢情風水輪流轉,要是新女性們要求再高些,怕不是民間又要開始流行溺男嬰了?阿米豆腐,這計劃生育的政策還真他媽媽的好!
huro 發表於 2008-9-2 15:09
第三卷:風情 第二百九十一章 京城來客


  咱大宋,流行的就是溺男嬰!

  沮喪,本是想來和老朋友聚聚的,卻看見一個溺嬰,儘管百分之一百那個嬰兒的基因和李清沒關係,總是叫人心裡不是滋味。

  分家!居然是考慮到將來要分家,所以才要溺男嬰,等杜先生告訴李清之所以民間溺嬰的原因,李清沮喪的無以復加,杜先生說的是實情,江南確實是大宋的富庶之地,應該說養不活小孩的不在多數,而此地也像別的地方一樣溺男嬰,的確就是風俗在做怪。

  甭管自己曾經生活的後世與這大宋有千年之隔,可分家的麻煩幾乎是一樣的,難道後世裡關於分遺產而鬧得親戚反目的報道還少麼?這個李清能明白,只是為了這個就溺死自己的親生兒子,李清還是無法接受。

  好歹也是一條性命,將來不給他分行不?讓人家活下來?當然李清也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天方夜譚,只要一活下來,那僥倖的小子沒準長大了鬧著打著要多分一點呢,而咱大宋在這一點上還做的特別好,民俗是無論正庶長幼,基本上是平分家產。

  現在朝廷又不禁止農田兼併,所謂的中產之家財產也不是很多,二個兒子分分都還能過的不錯的話,四個兒子分恐怕就得跑到溫飽線上去了,當然,這裡面並不包括女兒的份,咱大宋對嫁女兒的妝梳還沒後世那麼講究,而且現在給予女性謀生地機會也比前朝多。因此這溺男嬰的問題才特別突出了。

  其實就是大富之家也同樣存在這問題,俗話說富不過三代,其實未必就是後人個個都是游手好閒給折騰沒了,這會可是三妻四妾的年代,又沒啥特效避孕藥的,每個妻妾都生三、四個的話。等到第三代,得是個多大的數字?就是有萬貫家財,這麼分來分去,最多也就是個中產階級了,哪還敢使勁生?

  興許這思路在杜先生、小白將軍心裡,都算是情理之中了,可李清不這想,當然。誰也不想做個無立錐之地地貧民,天下的土地又大多集中在少數人手裡,這年頭又沒有避孕套,生多了怎麼辦?

  李清並不想去發明避孕套,再說他自己就不愛使用那玩意,誰喜歡穿襪子洗腳?(不過對於經常在外面晚上有不軌行為的,還是很鼓勵使用,有益身心健康;)李清不這麼想的原因,是因為他覺得現在宋朝的人根本就不算多!

  大宋的疆域的確是比漢唐小了許多,可要拿著地圖仔細研究下就能發現。除了少了燕雲十六州那塊,傳統上漢人密集的居住地,基本上依舊在大宋手裡,就算是在漢唐,廣大地疆域臣服於中原朝廷,可那些地方。有多少漢人在那邊?其實仍然是少數民族的聚集地,無非是有屯軍戊邊而已。

  本來科技水平就不高,佔了那麼大的地盤,沒有足夠的人手開發,占來幹什麼?空耗財賦?再說沒有足夠的人手,你守得住嗎?唐朝最盛的時候,天下也不過五千來萬人,還沒有後世的一個省的人口多。而到宋朝立國之初,僅剩二千餘萬了,經過近百年的修養生息,據說人口已經接近一個億了。這也就是大宋疆域比漢唐小很多,可財賦卻是前朝幾十倍的原因,無他,深度開發而已。

  而且讓李清更加不屑地是,居然現在就考慮子孫後代的分家問題,笑話了,這才承平幾十年啊,再過一百年,最多也就是三代人,金兵的鐵騎就要立馬長江,等到再晚些,蒙古人揮舞著「上帝之鞭」橫蕩中原,漢人就是標記上低等民族的記號,又能存活幾成?

  反正李清知道咱這塊土地最後養育著上十億的人口,而人口最稠密的,正是現在咱大宋地疆域,就算現在生產力低些,一億人口也絕對不算多!二億又怎麼樣?

  空的地方多著呢!

  澳洲大陸現在就幾乎空著,美州大陸還是印地安人的獵場,要是把這些地方都佔了,生再多又怎麼樣?等到中國人口占世界二分之一以上了,地球不變一個村都難!

  可佔地方要靠人啊,莫非你到處刻上「到此一遊」麼?

  而現在咱大宋還在溺男嬰!

  評書《楊家將》裡怎麼說來著?老令公有七子八女,現在民間過三子就溺嬰,漫不說還有家貧的人家連二子一女都承受不起的?咱大宋現在有二千萬餘戶,即便發生機率只佔百分之五,那也就是上百萬的初生嬰兒!這是個多麼驚心動魄的數字。

  叫李清沮喪的是,他發現自己幾乎不能為此做什麼。

  朝廷沒有不管,自宋太宗時期便常有大臣上書言及此事,有些地方州府地官兒還張榜明文禁止溺嬰,違反的要受充軍的處罰,可收效一直不大,就像杜先生告訴李清的,咱大宋還辦有慈幼局呢,由官府出資專

  棄嬰,可惜,收養地棄嬰只佔溺嬰非常小的數字。

  —

  一來這些慈幼局通常開設在州府,廣大鄉間根本顧忌不到,二來溺嬰也不是個光彩事情,人家都是偷偷的看,把自己的親生骨肉扔到慈幼局去,那可是個丟臉的事情。

  剛才李清還沖小白將軍急上了,問你們這些官兒怎麼不管?的確有些地方官兒為禁止溺嬰還制定了處罰,可較真的不多,按說怎麼都算是件傷天害理的事情了,那初生嬰兒何其無辜,怎麼大宋律就不能明文禁止呢?

  這話說來就長了,什麼是倫理綱常?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聖人就這麼定的;怎麼個維持綱常?那就是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父叫子亡,子不得不亡!這就是規矩,這就是禮!臣不亡即是不忠。子不亡就是不孝,董仲舒為儒家、也是為天下定地三綱五常最核心的內容,幾千年來一直是我們遵循的天理。

  這句話陌生麼?

  如今溺嬰就是父叫子亡,你讓大宋律如何宣佈這個行為是非法?假如父叫子亡子可以不亡,那麼君叫臣死的時候怎麼辦呢?

  這才是讓李清最感到無力的地方,假如都是因為家貧養不起倒好辦。哪怕是被范仲淹之流不恥,咱去做生意賺錢,不行了咱去打劫做海盜好了,可面對這煌煌數千年的聖人之言,李清不知道從哪裡說起。

  沒有興致地酒,自然是喝不下去,等到沈道士辦完事回來,一干人都是匆忙吃完就告辭。多餘的酒食兩個出家人是欣然收下,不過錢財卻不肯受李清的,只是沈道士說要一頂新道冠,空聞大師要一襲新僧袍,讓李清叫人給他們捎來。

  沒有興致就是沒有興致,沒有興致當然不想多說話,不但回到船上是這樣,回到江寧也是這樣,李清推掉了晏殊準備的慶功宴,反正在那宴席上他的身份也是很尷尬。曹老爺子是孔目,小白是帶兵的指揮,他坐那啥身份?客人都不是,怎麼介紹他呢?知府嚴加管束的一個准「犯人」?反正晏殊新官上任的這把火已經燒得很旺了,一來就滅了縱橫太湖許多年地水寇,那些胥吏也好、地方豪強也罷。怕是沒人敢和他唱對台戲了,咱李清也對得起相交一場了。

  這一緘言就是很多天,李清又回復到以前在水雲莊的生活,天天睡個懶覺,醒了就湊到雲三娘、若英跟前看她們做衛生巾,只是現在他對這東西沒什麼興趣了,雲三娘請他發表意見,他都是有口無心的隨意敷衍。

  當然她們知道李清這樣的緣由。杜先生早就告訴她們了,不過李清現在這個樣子,還是讓她們有些不解,特別是杜先生。要說李清一直是個富家公子也就罷了,乍一見這種事情有些震撼,可這李三郎不是據說一直隨母飄泊在外的麼?這種事情也該司空見慣了!

  李清不是富家子,但他的確震撼到了,那還是一個初生嬰兒啊,現在他還記得掀開竹籃上的粗布時,嬰兒那近乎透明的皮膚給他衝擊力,不是說後世裡就沒有這樣慘絕人寰的事情發生,但畢竟不多見,而咱這大宋,溺嬰居然成了風俗!叫他一時真的難以接受。

  來了這大宋後,有很多事情是他不願意去做地,有些事情是他明白不能去做的,可一個他覺得應該去做的事情,他卻想不出什麼辦法可以做好,這才真正打擊了他的自信心。

  甭管前一天晚上有沒有和若英膩歪,早上的懶覺一般沒有人來打攪他的,可這一天天色還挺早地,李清酣睡未起,若英卻跑到床前使勁扯李清的手,李清有些不高興的睜開了眼睛,卻見若英一臉喜色的叫道:「三郎快些起來,卻是三郎的故交到了!」

  故交?什麼故交?是故交就該知道早上不應該來,打水雲莊那會就這樣,李清不滿意的轉過身子往枕頭下鑽,現在和若英早上的起床節目基本上都省掉了,沒辦法,院子太小,動靜大了誰都瞞不住,雲三娘可在隔壁呢。

  「三郎,真個快些起身,包準三郎見了准開心的。」若英上前拽走枕頭,溫言對李清說道,邪門了,這一向心情不好,連雲三娘都讓著自己三分呢,就是在床上賴到下午,也不會吵著要李清起床,這究竟是啥人呢?偏若英還賣關子不說,氣人!

  李清很有些不情願地爬起來,任若英手忙腳亂的給自己穿衣服,你不說?你不說咱還就不伸手,可在房間裡磨蹭半天一出來,瞧見客廳裡端坐的那傢伙,才知道冤枉若英了,沒騙他,真的非常開心。

  而且是太開心了,以致於上前先是一拳擂了過去,覺得還沒足夠表達自己的心情,撲上去又補了一腳!

  「三郎,原本在京城還日日為你心憂,卻不曾想到三郎過得如此自在

  太不夠意思,揚威太湖竟不叫我一道,要不,再去打好?」劉胖一屁股坐在地上,兀自衝著李清叫道。

  看見劉胖要爬起身來。李清忍不住又是一腳,「你個狗日地,那你早來啊,已經打過兩回了,要不你跑太湖上做水寇好不?咱就再打一回。」

  好多天沒瞧見李清如此開心了,可雲三娘還是起身對李清嗔道:「三郎你也仔細些。這可不是在水雲莊上,劉公子遠道而來,即便不看他的面子,總該為二娘留幾分才是!」

  高興的有些失態了,這會李清才看見施二娘不施粉黛的坐在對面呢,見李清看著他,盈盈起身一禮,「施二見過公子。未知公子這一向可好,在江寧可曾過的習慣?」

  劉胖才子從地上拍拍屁股爬起來,先沖雲三娘笑道:「不礙事的,要真個打起來,你家三郎還不是我劉某對手呢。」然後又衝施二娘說道:「三郎本就是江南人氏,如何便過不慣?適才這一腳,怕不比在汴京之時更有力道些?」

  乖乖龍個咚地,李清現在正傻眼呢,按說施二娘他也熟悉的,當初在楚雲館就用言語撩撥他來著。後來水雲莊裡又闖進他的浴室,可不是李清定力有多強,上趕著不是買賣,男人就這東西,你不來誘惑他,他就會想著來誘惑你!

  李清也見過施二娘不施粉黛、素面朝天的樣子。只是現在看著她低眉斂目的賢淑樣,腦子卻不斷閃現當初妖艷的摸樣,這種強烈對比,更加叫人心癢難搔,李清轉身又朝劉胖擂了一拳,這拳是因為施二娘揍的,叫你小子佔這麼大便宜呢!

  劉胖才子挨了這一拳,猛得後退二步擺了個架勢。做出要和李清放對的樣子,口中笑道:「再打我可還手了啊,三郎一去,宏毅寺現下可是我劉某稱雄。汴京誰人不知地!」

  這句話一出,廳中人都笑了起來。

  還未坐定,李清一疊聲的問道:「劉兄幾時到的?可是專程來看李清?快說說京城裡現下如何?柳七可好?子野兄可好?見著一禎沒?那班兄弟可有誰吃了我李清的掛落?」

  劉胖斜眼瞥了李清一眼,慢條斯理的在椅子上坐定,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還咳嗽了一聲,然後又望了李清一眼,大家都以為他要開說呢,誰知道他又端起茶杯繼續喝,把個李清氣的,揚著茶碗就要砸過去。

  劉胖一邊躲一邊笑道:「便是茶未喝上一口,就挨上你的拳腳,豈有這般待客之禮?好罷好罷,三郎休急,都好都好,就是汴京少了三郎不好!」

  「柳七?那傢伙有什麼不好的?如今水雲莊就是他拿事,上回我找他要一匹馬,他還推三推四不願給呢,說甚得要問三郎,居然不收我的詩作,真真的有眼無珠了!」劉胖不忿地說道。

  李清還真不用擔心,都好著呢,沒誰吃他李清的掛落,除了那個石小公爺,要說起來李清還是吃他的掛落呢,衛國公府現在已經沒入內府了,這京城裡不過是少一個國公爺而已,其他一切照舊,張子野還在太學裡混著,時不時的在各大官員府上出沒,唯一叫劉胖有些看不慣的,是李三郎遠走江寧,柳七在水雲莊裡,一副淡出煙花界的味道,現在京城煙花榜上,很有些張子野為尊地意思!

  他劉胖要離京回鄉,送別的場面那叫一個浩大,雖然王公貴戚子弟來的不多,可打發人來送禮的就多了,好多還是劉胖都不怎麼認識的,害得他劉胖不得已換租了一艘大船,另外相送施二娘的姐妹,所贈的禮儀也並平日多些,施二娘還要謙讓不收呢,別看劉胖平時有些大大咧咧,那會子心裡可明白的很,收!都收下,甭管認不認識,熟不熟悉,送多少咱收多少!他還怪施二娘呢,你怎不明這些禮其實是送給誰地?

  施二娘怎麼會不明白,她比劉胖還明白!只是有些姐妹送的東西,你也得分分啊,那錦帕上繡著詩呢,還有的香囊裡裝著姑娘家的青絲,你送誰去?信箋都一大堆,我的劉郎啊,如今三娘也是與李公子住在一起呢!

  劉胖還洋洋自得的高聲宣揚自己的英明決策,信箋全拆了看過,凡是有過於肉麻的和曖昧不清詞句的一律燒了,錦帕啥的全交若英和雲三娘處理,至於那裝著青絲的香囊,早扔運河裡了。

  看著劉胖那張破臉,李清何止是恨得牙癢癢啊,咱乍認識這號人呢?青絲啊,你懂不懂?這人姑娘家的一片心啊,怎麼扔運河裡呢?咱現在離京那麼遠,根本就不可能去犯啥錯誤,最多也就是YY下,你個樂趣都要剝奪,何其歹毒啊!
huro 發表於 2008-9-2 15:22
第二百九十二章 咱也做娘家人


  李清唏噓不已的,是聽到自己那幫兄弟的情況。

  當然他們送不起什麼好東西,龍翔軍雖然俸比上四軍,可人家都還有一大家子要養活呢,就那麼些家底,全拿出來李公子也未必看得上,但是他們都趕來給劉胖送行,隨便幫忙抬東西,只是那些軍士們現在都習慣沒事了就雙手背後來個跨立,整得人家知道的明白這只是送行,不知道的還以為那個王公大臣要出使外邦呢。

  陳全和慕容一禎把劉胖拽到一邊,讓他轉告李清,放寬心罷,皇城內沒人把李清當謀逆看待的,之所以把李清要遣送回籍,那也是太后沒辦法,朝中大臣對女主臨朝,多半心裡都有芥蒂,總得拉攏幾個人吧?可偏偏必須拉攏的幾個人裡面,不喜歡他李三郎的還多,頭一個就是曹利用,因為人家是掌軍權的樞密使,瞧你下次還敢揍人家的侄子不?

  這第二個就是錢惟演了,李三郎讓人家這個文壇領袖也不知道栽了多大的跟頭,這會不落井下石更待何時?他李清能和逍遙會扯得開關係?不處理他如何服眾?再者兵諫這種事情實與謀逆無異,因此儘管知道李三郎沒參與這事,而朝堂上也無人為他說話,一個平民,雷霆雨露皆是皇恩浩蕩,何況只是遣送回籍,他李清又不是海南島人!

  本來還有幾個延州弟兄鬧著要到江寧來找李清。連慕容一禎都有這個意思,反正他是光棍一條,也沒什麼牽累,還是陳全安撫住他們,李公子又不曾謀逆,現在也只是遣送回籍而已。有啥好擔心地?放心吧,江寧城可是有十里秦淮,李公子肯定過的滋潤!

  如今太子已經成了皇上,雖說沒啥權利,但總會長大的吧,當初李公子和太子啥交情?沒事就抓著人家抱抱,恐怕除了當今太后外再無別人了,他能同意有人對李公子不利?道理很簡單。只要皇上好好的,李公子就好好的。

  問起宋祁的情況時,劉胖很有些氣憤,如今地宋祁可了不得了,官又升了一級,現在是起居郎了,雖然依舊是從六品這個不入流的等級,可無人敢小瞧他,潛邸舊人豈可按品級而論?況且起居郎官雖小,卻是天天和皇帝在一起。要是受寵的話,實則與翰林學士無異,現在宋祁還就是天天和小皇帝在一起呢。

  當然劉胖不是嫉妒宋祁官運亨通,他現在可是無心仕途的人了,科舉都不去參加考試,以此向施二娘表明心跡。只不過他認為宋祁能有今天,全仗李清呢,要沒有李三郎,他能混到小皇上身邊?兄弟「雙狀元」又怎麼樣?他哥哥可是正牌狀元郎,現下通判襄州,待遇可是沒得比了。

  大家都知道他劉胖說是回鄉,實際上是去江寧看李三郎的,你宋祁才升了官。好歹總要送些值錢的吧?空手!只告訴劉胖一句話:李三郎早晚必回京城!我呸!這話用你說?衛國公府可是都由內府的宦官接手了,而水雲莊一切照舊,現在由柳七掌管著,誰都知道聖上那是給三郎留著呢。用得著你討好?

  李清可不像劉胖那麼激憤,原就沒承想著人家給他送東西,何況宋祁升了官又如何?那才幾個俸錢,現在天下官兒三年不聽樂,以宋祁那號的放蕩性格,憋都憋死他,沒準天天在哪以酒澆閒呢,說不定還欠著酒錢呢,哪有餘財送人?

  何況連李清自己都盼著什麼時候能回京城,可猜測、分析都不靠譜,人家宋祁跑來說這句話是有原因地,難道非要直接說是皇帝派他來的?現在雖有個名義,但說話不作數的,小皇帝恐怕還委屈著呢。

  柳七和水雲莊的情況,自然無須打聽了,謝大娘的信中肯定會說明白的,李清還想問問劉胖知不知道現在小皇帝如何了,天天聽大臣們扯國家大事煩不煩的?還沒細問呢,一直在邊上靜聽他們談話的施二娘忽然開口說道:「李公子問了這半天,卻是有人未曾問及,枉得人日日為你憂慮,如此薄悻行徑倒叫人寒心的緊了。」

  薄悻,乍這麼說我呢?李清有些不解的望過去,見施二娘佯作嗔怒,而若英和雲三娘都是斜著眼笑他,明白了,是說咱沒問謝大娘呢,哎呀,這心心肝肝地私情話怎麼當眾問得出口?只怕謝大娘也不好意思說給你聽罷!只是現在人家就問起來了,李清有些期期艾艾的說道:「那,二娘,玉兒她。。。。.+還好吧,楚雲館呢?對了,現在說是天下官兒三年不聽樂,這生計可有憂否?」

  見李清轉移話題這麼快法,不說三個女人家,連劉胖才子一邊都笑了起來,敢情到了江寧,臉皮忒厚的李三郎居然會靦腆起來?這江寧的水土還就是不同些了;笑了一陣,施二娘勉力繃個臉說道:「走得匆忙倒還罷了,一路有些波折

  由,可如今安定了,怎地隻言片語也不輕付?可知謝多少?難為人家還日日籌謀為你訴冤呢,怪不道男人家最是沒心肝的,人家說了:恨不得生啖你幾口!」說到後來,施二娘也撐不住笑了。

  玉兒清減了?這可不好,本來就身形苗條的,這女人家身上該有地地方還是要有啊,只是說到什麼隻言片語,李清可有些著難,在衙門裡畫押咱和阿Q一樣也只來個圈圈呢,寫信?不是咱不想,那也得咱會寫才行啊!

  —

  當初一找到李清,雲三娘便修書去了京城,他李清還坐在邊上看著呢,只是三娘可不是街口代寫書信的秀才,那些卿卿我我的話哪說得出口?要不,咱也扯一縷青絲捎過去?

  閒話家常扯了半天。若英在李清身後探出頭來問道:「劉公子此番回鄉,莫不是喜事近了?」李清這才猛得想起,咱啥人都問道了,就是沒問劉胖過地如何呢,瞅瞅施二娘還是一副姑娘家的裝扮,李清拍手笑道:「不用問的。保準是要請我喝喜酒了,這你可得好好謝我,可不能媳婦娶進門,媒人扔過牆,我可不依的。」

  聞得李清打趣,施二娘是害羞的垂下了頭,劉胖也是連聲道:「一定、一定,不敢、不敢。」

  雖是笑著說地。可眉宇間一抹憂色叫李清注意到了,李清笑道:「二娘一路舟船勞頓,若英快叫去裡間歇歇,另則二娘也是蘭心蒽質,咱們做地小玩意,也叫她瞧瞧,沒準還能幫著出出主意。」

  雲三娘在對面瞪了李清一眼,乍說話的?人家眼瞅著要做新嫁娘了,怎麼叫人家看那個?不過也知道這哥倆怕是有事情要說呢,忙起身親暱的拉起二娘地手道:「正是。這事還只能我等姐妹說的,施妹妹且隨我去瞧瞧。」

  等三個女人的裙角一消失在門裡,李清劈臉就問道:「怎麼你家老爺子不同意?」

  劉胖看看那邊廂房的門已經關上,歎了一口氣道:「是,家父信上說,要帶青樓女子入門。便不認我這個兒子了。」

  李清氣不打一處來,「既然不同意,為何要帶施二娘回鄉?說好了,你可別學那李甲,要是二娘有個好歹的,我李清會翻臉不認人地!」卻見劉胖很有些茫然的樣子,才醒悟到人家肯定沒看過《杜十娘》,忙道:「你這會子做何打算?我說你笨的。幹嗎不在京城把婚嫁辦完不就是了,再過上一年抱個大胖兒子回來,你家老爺子還不就得忍了這口氣?」

  劉胖拿眼睛斜翻了李清一眼,這出的啥主意呢?你當個個都像你李三郎一樣光棍一條。就是娶上十個八個青樓女子也沒人說啥,咱可是父母俱全,再說還有三個哥哥呢,老爺子不在了,長兄為父,也沒個偷偷在外娶媳婦的道理。

  其實劉胖才子在京城的時候就把事情始末詳詳細細的寫了家書回去,他在家排行最小,幾個哥哥讀書無成,老爺子還就把希望放在他身上呢,你說不但不好好讀書做個官兒光宗耀祖,為個青樓女子便自棄前程,哪家老爺子會答應?回信便很決絕,不行!

  可劉胖在京城也為難,個個人都知道他和施二娘的事情,老拖下去像什麼樣子?何況老爺子後面連日用資費都給得很少,京城裡又沒有李三郎那可以混飯吃了,總不成老讓二娘住在楚雲館吧,因此便決定回鄉,順便去看看李三郎。

  施二娘只知道劉胖指天劃地、賭咒發誓說絕不虧待她,劉胖可沒告訴她家裡完全不同意,本來劉胖還存著個心思呢,老父估計是對青樓女子有偏見,不知道施二娘這麼人見人愛呢,沒準一見著了就喜歡?可船越近鄉越是心虛,這要是一進門,家裡人便不給好臉色或者拒門不納怎麼辦?以二娘這心性豈不是得尋死覓活?乾脆,直接先去找李三郎吧!

  原來家都沒回呢,李清心道夠戧,施二娘人見人愛是不錯,可你家老爺子要也這樣愛一愛,豈不亂套了?再說二娘文書雖然到了手,可賤籍還在呢,看著劉胖在京城裡的花銷,家裡肯定是個有錢的主,既然能送他進太學,那就一定是個地主,這號人可是封建死忠,即便自己當年也沒少上青樓,可兒子娶個賤籍女子,那是肯定不同意地。

  所以劉胖打算先讓二娘住在李清家裡,還對李清拍胸口說道:「三郎放心,劉某絕不負二娘,定當八抬大轎、明媒正娶接二娘過門!」

  李清心道,我有啥不放心的?咱還嫌二娘是一朵鮮花插你這牛糞上呢,只是少不得要問問,要是你家老爺子就是不同意,你乍辦?

  分家!

  原來這小子打的是這主意,反正他早已成年,家裡還有一房媳婦呢,提這要求也不算過份,三個哥哥都是分家另過呢,他也準備分家,獨立門戶,

  少不會出現二娘連家門都進不了,當然家鄉是待不下不孝子地名聲也抬不起頭,到時候變賣了家產,另尋一處買些宅院田地,和施二娘過他的小日子去!

  他還知道自己是個不孝子!這可不是後世,娶了媳婦忘了娘算是另一種社會風俗了,在咱這大宋會叫人戳脊樑骨戳死不可。難怪現在民間有溺男嬰的習俗,為地還就是分家產,溺得也就是劉胖這號人!

  不過李清倒還頗有些欣賞劉胖了,想必對施二娘是一片真情,斷不至於象李甲那麼沒心肝,能下這個決心,算是破釜沉舟了的,李清也慨然應道:「行。咱這就算二娘的娘家了,不過得說好了,既然我李清是二娘地娘家人,八抬大轎無所謂,明媒正娶可是一定要的,否則就是你老爺子同意,咱也不同意!」

  就是這娘家有些小了的,加一塊才三間房,雲三娘笑道:「施家姐姐便與我一塊住罷,正好做個伴兒。」施二娘哪能不同意?她比若英還慘點。自幼進了煙花地,連身家父母都不知道到哪裡去找,忽然間有了娘家,悲喜交集,先對若英和雲三娘施了禮,再在李清面前拜倒。哽咽道:「施二的身家文書便是公子討了來的,但有吩咐,莫敢不從,今後施二便當這是娘家了,長兄如父,請受施二一拜。」

  這一拜李清受了,因為受這一拜可不輕鬆,人家說啥來著?長兄如父。這就是責任啊,其實心裡面很有些悵然若失,以後咱可得嚴肅點了,和朋友老婆開開玩笑還行。和自己妹子調笑可就不成體統了,連眼光都要規矩,罷罷罷,二娘,咱便做這個長兄如父罷!

  一見施二娘地事情有了著落,劉胖才子便有些急急的想往家裡趕,這也是人之常情,出門「求」學也有幾年了,哪有不想家的,即便是回家可能先要挨罵,李清也沒留他,要留家裡也沒地方住地,不過等劉胖和施二娘難捨難分一番過後,送劉胖去碼頭地路上,李清告訴他,二娘的身世反正你家裡已經知道了,只是別說二娘尚未脫籍,這個我去想辦法。

  這話一出,喜得劉胖當街就要給李清行禮,李清抬腳就踹過去,高興個啥?你家裡不但有個封建的老爺子,怕還有個河東獅要吼一吼吧,自家良人出門求學幾年,這倒好,學沒求成,還外帶個大姑娘回來,人家一時間能想得開?這屁股還夠你擦的,那個小竹棒怕是一時半會擦不乾淨!

  踢走劉胖比較容易,對半船的綾羅綢緞可就發了傻,咱京城人哪那麼瓷實呢?送現錢有些俗,那麼送珠寶玉器好不?整那麼多絲綢來,這可是江南,賣不出高價錢!

  最麻煩的是自家房子本就少,哪還有地方堆這些?沒奈何李清只能叫雲三娘和若英在院子裡挑挑揀揀,值錢的、喜歡的留下,其他的叫碼頭送貨地挑夫,直接挑到秦淮河鳴玉舫上去,雖然這幾月的花捐暫時不交,可甘十三娘為了做衛生巾怕也是投入不少了,咱也幫補一下罷。

  這幾天李清一直就悶悶不樂的,還不容易劉胖來了開心下,一轉眼李清又是悶頭不響了,雲三娘有些兒奇怪,她可不知道李清是被那句「長兄如父」壞了興致,哪還有精神說笑?李清自然不能敘說自己心裡的那點「悵然若失」,見雲三娘問起,只說劉胖家中未必會同意這樁婚事,因此有些擔憂。

  聞知此情雲三娘也是歎了一口氣,煙花中的姐妹們幾曾不是這個遭遇呢?要說起二娘在京城裡的風光,他劉胖沒些際遇,根本就不能入二娘地眼,可一說起婚嫁來,就是再出挑的姐妹都難免受委屈,這男人「恩愛一時間」的,你就是叫他上天上摘星星怕都會答應,要說「執子之手,與子攜老」,就不知道上哪折騰那麼多規矩來。

  施二娘還真個改了性情,雖然很有些端莊賢淑,但全無以前顧盼生輝的風情,和李清對答簡直就是肅肅然如對大賓,更加讓李清鬱悶,反是和雲三娘住在一塊,李清想找雲三娘磨牙都不成了。

  翻來覆去一夜沒怎麼睡好,這好姑娘為啥要嫁人呢?怪不得賈寶玉每見有姐妹嫁人,總要長吁短歎一番,說真的李清並不是對施二娘有啥非份之想,只是、只是。。。。..兒算是明白人家寶哥哥的心情了。

  懶覺又沒睡成!再次被若英叫醒,李清簡直都有些想發火了,瞪著若英也不出聲,若英也是知道李清正不高興呢,有些怯怯的說道:「三郎,又來人了,說是北邊過來的,你且起身瞧瞧,若英不曾識地。」北邊?若英還不認識,這會是誰呢?
huro 發表於 2008-9-7 16:43
第三卷 風情 第二百九十三章 無心插柳


  形兒有些尷尬。

  面熟,還就是想不起來叫什麼,偏人家這兩老頭還禮數周全,見了李清就要施大禮,搞得李清也彎腰再彎腰的,瞅著人家都熱淚盈眶,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而且這兩老人家看來也不是個擅長交際的,叫完公子就反覆念叨「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李清坐在對面陪笑臉都有些僵了,瞧這兩人的裝扮,短祅粗布,頭上紮著汗巾子,看來不是什麼有錢人家,細想想自己在京城可都是和一群紈褲子弟混的多,要不就是姑娘了,啥時候認識這兩位啊,咱對老頭可沒興趣!

  老人家就是老人家,都沒注意到李清那茫然的眼神和尷尬的笑容,倒長吁短歎的感慨上了,一個說:「沒事就好。」另一個馬上接口道:「我都說你休急的,咱公子是何許人?怎麼會出事呢?偏你要多操心。」

  這個還不服氣了,「現今倒是你來說嘴,你不也心急?是誰逼著船家連夜行船來著?心急有怎地,眼瞧著公子受這無端橫禍,叫我等如何心安?」

  這兩人還吵上了,李清在對面實在坐不住,拱拱手陪笑道:「兩位老人家休要爭執,恕李清眼拙,雖覺得面善,卻實在想不起你我幾曾相識的,還請說個明白可好?」

  李清這話一出,兩個老人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都有些楞了,一個頭髮花白地老漢委屈的叫道:「公子。你怎地不認得我了,我是你莊上的人啊!」

  我莊上的?水雲莊?咱可是甩手掌櫃,就不認識幾個人啊,莫非是因為奪佃的事情打過照面?見李清還是茫然的很,那老頭手一指自己鼻子說道:「想起來了沒?水雲莊上,龍翔軍。記得不?騎捷軍啊,公子您那會當我是個伙夫,給我田又為我等送行。」

  啊哦,一連串地話雖然前言不搭後語,卻讓李清弄明白了,敢情是訓練龍翔軍那會淘汰下來的老軍,對了,那田還是高小公爺給的。至今不曾付錢呢。

  可不怪李清眼裡只有達官貴人,這也是人之常情,有個虛名總是叫人家要注意三分的,這個當初被他當成伙夫的老軍本就只是一面之緣,而且還是在晚上,跟著就是給些田地打發走了,現在事隔了差不多一年,哪還能記得?

  李清不記得人家,這很正常,何況相送老軍的時候。也是一走幾十個,田可是高小公爺給的,李清壓根就沒當和自己有什麼關係,再說具體事項他幾乎都沒沾過手;可人家記得他啊,誰在乎田地本來是誰的,只在乎誰把田地分給了他們。

  況且龍翔軍後來大勝龍衛軍。軍中都已傳遍,這些老軍雖被李清遣送走了,可心裡一樣自豪,因為他們可不是因為不合格被淘汰地,而是李公子照顧他們年紀大而已,都是在軍中廝混幾十年的人,這麼讓人提氣的事情可不多。

  果然也是故人,只是李清有些不解了。記得那些田地也在大名府啊,怎麼你們跑江南幹嘛來了?難道專程看我好不好?

  李清這疑問很有些傷人感情,人家當然是專程看他好不好來的,莫非是看十里秦淮的姑娘好不好?而且還遠不是看看這麼簡單!

  這年頭消息是比較閉塞的。何況李清被遣送回籍又是很低調進行的,至今京城裡都有很多人不知道呢,消息能夠這麼快傳到大名府去,還正是因為他們是老軍人。

  沒想到高公爺一出手就是一千多畝地,本來李清還說一人只送十畝呢,結果願意到大名府種地的只有幾十名老軍,可張管家也知道李清並不在意這些,難道空出來的地放那長草?於是便全給他們了。

  但這些老軍漢並不是那麼貪心的,都一樣在軍營裡廝混那麼多年,特別是一些老兄弟可都是同在沙場上放過馬地,既然李公子是這個章程,咱們也不能貪心,禁軍中每一年都有不少過六十歲的老兄弟退伍,於是這些老軍漢也互相聯絡,只要願意上大名府來的,一樣分田分地。

  外人不知道兵諫的事情,京中禁軍知道的可不少,況且逍遙會在軍中本就有不少成員,眼瞧著兵諫一事就這麼輕描淡寫的平定下來,就有不少人暗地裡為李清叫屈地,公然發表反社會言論不行,喝酒時發發牢騷總可以吧,因此軍中很多人都知道李清吃了掛落,被遣送回籍。

  打發老軍回鄉,朝廷只不過一次補個幾十貫而已,要不是子弟可以優先增補進禁軍,否則這點錢維持生計還真有困難,李清分田之舉在這些老軍漢心裡,可不算是一般的招攬人心,特別是在水雲莊上列隊為老軍送行之事,軍中都已傳遍了。

  公道自在人心。

  因此李清因為兵諫被遣送的消息,很快便傳到了大名府,只是這消息卻不是很詳細,本來就沒幾個人知道皇后的處罰是打發李清被江寧知府看管呢,大名府田莊上的這些個老軍一聽可就慌了神了。

  啥是兵諫啊?這玩意等同謀反!李公子沒被殺頭已是僥倖了,什麼叫遣送回鄉,老軍漢們一琢磨這事情肯定有蹊蹺,估計是怕處罰的

  重了不能服眾,才這麼輕巧的來個名目,兵諫的目的換代,讓太子早登基而已,錯在哪了?

  肯定是充軍發配,沒準擔心咱公子在京城有些人望,換地方關在江寧的大牢裡去了!這些個老軍漢一商議,不行,咱不能就這麼袖手旁觀,我們得去救公子。

  否則怎麼會有句話叫「仗義每多屠狗輩」呢?這句話可沒法去深究!

  這些個老軍漢為自身安危想得少了點。不代表人家行事就鹵莽,何況都是行伍多年地出身,連李清聽了都暗暗心驚,因為人家都已經做好劫獄的準備,並且哪裡有船在等著,哪裡有人在接應都是籌劃周詳。領頭地,便是當初被李清當成伙夫的張老漢,也就是站在李清面前很委屈的這一個。

  只是卻不料李三郎在江寧過得自在無比,而且還不單單是自在,張老漢悄無聲息的進了城,沒有莽撞地先去打聽江寧府大牢的情況,而是直奔牢城營,大凡充軍發配的人犯都在這呢。先看看李公子是不是在牢城營,這裡可比大牢好救人的。

  到了牢城營一打聽,這月餘繃緊的神經一下散了架了,人家說了,李清李公子,不就是打京城來的那個李小白臉麼?是不是遣送回籍的不知道,呀,這傢伙可厲害了,日前帶著咱江寧的廂軍滅了縱橫太湖水面幾十年地賊寇,那可是蘇州、湖州府幾次派兵都沒剿下來的。這回咱江寧的廂軍可是露了臉了。

  —

  不過有人說是李小白臉厲害,也有人說主要是因為咱們江寧的船大,五層啊,長江水面上就沒見過這麼大的船的,那些水寇哪敢接戰,還不乖乖的束手就擒?張老漢哪顧得上聽他們瞎掰。想法探明了李清的住處,這不,一大早就來了,傳言是傳言,總要親眼見了才放心的。

  看著兩位老人家在自己面前一副欣慰的樣子,李清覺得自己很齷齪,居然準備著要為他劫獄,這得當多大地干係啊。說實在當初自己有那麼幾分同情這些廝殺多年、卻得不到公正對待的老軍人,可分田還有相送老軍的,自己卻的確只是為了激勵士氣,只是想贏龍衛軍爭個面子而已。就算也想為延州的那幫兄弟爭個好待遇,可即便輸了也不是多大不了的事情,那會地水雲莊還養不起百十號人麼。

  這個禮李清行得是恭恭敬敬,是為自己的不敢當,是為自己耍心計的慚愧,還有,便是感激了。

  誰說最難消受的只是美人恩?這些老軍漢的確沒見太大的世面,京城裡誰不知道秦時樓和李清的關係?去謝大娘處打聽一下,就不至於跑到江寧這麼遠來;只是他們覺得弄不好要劫大牢,這樣的事情還是少牽扯人地好。

  李清已經換了稱呼,一口一個張叔、袁叔的叫著,只是想把兩個老頭讓到上坐,這卻是費了好大的勁都沒能成功,因為人家還自認是李清的莊戶,這更讓李清覺得羞愧了,這莊子地錢還一直沒付給高公爺,不是想賴帳,以前每次提到這個事情,那高小公爺總是很鄙視他,就像一個百萬富翁要和比爾蓋茨搶著買單一樣。

  「張叔,不知莊內的收成如何?過的還寬裕不?」這可不是敷衍,當初在水雲莊那會,張管家一找他報帳,李清有多遠便躲多遠,現在雖然不知道大名府的田莊門朝哪開,李清也想知道人家過得如何了。

  「正要向公子稟報。」接話是邊上那個姓袁的老軍漢,說著便從懷裡掏出一個帳簿來,雙手要遞給李清,李清卻不肯接,這可不是客氣,他怕有些字認不全,再說古時候的帳目與後世不一樣,他也未必看得懂。

  「袁叔便說說好了,李清不明經濟之道,怕還說來更清楚些。」李清笑道。

  那袁叔還有些扭捏,不好意思的笑著說:「因老漢識得幾個字,因此眾兄弟推老漢做個管帳的,這字寫得蠍虎,怕也是公子看不明白;如今李家莊有戶八十九,四百八十四人,計男丁二百零七人,好叫公子得知的,當初騎捷軍老兄弟只有三十餘人,隨後京中禁軍酌減,又有五十餘名兄弟來投,都依公子的章程,全是和契丹人見過仗的,現今有良田一千八百餘畝……

  李清奇怪的打斷道:「不對吧,袁叔,當初李清記得只有千五百餘畝啊,怎生多出這些了。」

  張叔在邊上解釋道:「公子仁義,小老兒們怎敢自私?軍中也補了我等些須銀錢,又蒙主家恩惠,去歲的收成係數歸了我等,本應將這些糧米折了銀錢送至水雲莊,只是公子那時富貴的,未必瞧得上眼,因此老兄弟們便商議著拿出銀錢來再買些田地。一則也好多安置些軍中地故舊,二來日後的進項也可多些。」

  還會擴大再生產了啊,良性循環,誰說咱古人沒有經濟頭腦來著?讓李清吃驚的還在後面呢。

  人家根本就沒分田,因為現在才有八十九戶,按李清當時說的。是每個老軍給十畝田,現在可有多呢,總不能讓它荒著吧,反正田也是連在一起的,乾脆一起耕種,十畝的收成歸自家所有

  全部歸到莊上,由幾個老兄弟商議著如何使用。幫困難些的,其他的再去買田,爭取多收容些退伍的老軍漢。

  「公子,您瞧這般處置可好?只是錢使得盡了些,未曾料到公子逢此大變,卻還是小老兒思慮不周了,累得公子現下住這等狹小的庭院。」張叔有些愧疚的說道。

  李清望著這兩個老人都有些說不出話來了,這樣處置李清還能說什麼?驚歎之餘他還憋不住想笑,得!范仲淹的范氏義莊被咱搶過來了!

  要放在後世,特別是咱中國或者實行社會主義制度的國家。這樣的村莊很不出奇,不就是一個人民公社的模式麼?可要放在宋朝,那可是對小農經濟的一大顛覆,這其實就是集體所有制。

  歷史上鼎鼎大名、由范仲淹創立的范氏義莊便是這種模式。

  范仲淹這人還真是沒說的,《宋史》說他「雖貴,非賓客不重肉;妻子衣食。僅能自充。」要說宋朝的官兒待遇可不低,人家還是做過宰執的人,怎麼會過得那麼簡樸?在宋朝的金粉浮華里,可算是罕見的了。

  「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這話他可不是渾說的,古語云「愛由親始,親親而仁民。」孟子有曰:「施由親始。」一個人有沒有愛心,先得看他對自己身邊地親人、朋友如何。而范仲淹是扎扎實實做到了。

  本就不是貪官,自己省吃儉用,卻捐出一千多畝良田為族人建義莊,並定下十三條規矩。告戒子子孫孫謹記之,「義學」這個詞語便是從范仲淹始;他建的義莊可謂一個奇跡,從北宋年間的千餘畝起,到清末尚有田五千三百畝,經歷了那麼多的朝代更替、血雨腥風,一直屹立不倒,為范氏族人提供一個遮風擋雨的避難場所長達八百餘年。

  唐朝便有詩句「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那烏衣子弟裙風流了多久?在後世要論中國的世家,范氏才是楷模。

  只是如今幾個老軍漢,居然也弄起類似地義莊了,只不過不是救濟族人,而是救濟退伍的老兵,還改名叫李家莊,讓李清又是得意又是羞愧,當初拿到田契後,自己隨手這麼一給就完事了,根本就沒往心裡去,也沒去管人家缺啥的,可人家還記得這是他李清的莊子呢,對比下建立清風寨時,水雲莊可是竭力支持的,這厚此薄彼有些過頭了。

  「張叔,袁叔,來,咱們好好說道下,就這個章程,安置老軍,看看如何才能辦得更好些!」李清來了興致,頗有些想跟范仲淹一較高下的架勢了。

  家裡來了客人,女眷自然要迴避下,只是現在地方小,他們的談話隔壁的若英、雲三娘和施二娘可是聽地真真的,最詫異的就是若英了,奇怪了,三郎怎麼改了性了?以前在水雲莊的時候,他可最煩聽這些地。

  咱也想法弄個延續八百年的義莊來,到時候也和范仲淹一塊青史留名,李清當然有興致,好歹咱現在佔了先啊,最好能力壓范仲淹一頭才好,誰叫他每次見了我都要板起臉來教訓!

  這一折騰的時間就長了,啥好規矩能夠延續千年起作用呢?李清連後世的民主選舉推舉義莊負責人都說出來了,無奈這兩個老頭死活不同意,自己選?這哪行呢,這還是李家莊麼?現在的就該他李清定,以後還就該李清的兒子定,這才叫規矩!

  李清平時就是個不講究禮儀的,今兒破天荒來了興致,非要在這經濟之道上也露一手,擺不平這兩老頭,咱這千年之後的子孫還有面子麼?說著說著便忘了時辰,雲三娘在房裡可耐不住了,三郎今天是蠍虎了,哪有這閒心了呢?你有閒心就算了,別忘了人家遠道而來的老人家可要吃飯的,再說施二娘也是初來,總不能叫人家餓肚子吧。

  迴避也顧不上了,「若英,你我先去廚下整治飯食罷,三郎怕是一會也說不完的。」雲三娘說道。

  施二娘可是明事理的,既然認了這裡做娘家,自己就不是客人了,聽得雲三娘叫若英下廚,忙道:「平日也不得機會弄這個,今日卻瞧瞧我的手藝可好?」說完,搶著便往門外跑,只是才出了門,忽得又閃了回來,瞪大眼睛問雲三娘:「外邊這是何許人等?怎地當院立起規矩來了!」
huro 發表於 2008-9-7 16:44
第三卷 風情 第二百九十四章 花開別處


  清的確有些興奮。

  這可是能超越小范老子的事情,范仲淹如今官兒小,俸祿有限,雖說築堤是個肥缺,奈何這老哥可不是貪墨之人,儘管並不知道范家的內情,也能推斷他此時萬萬拿不出千畝良田來,也就是說范家的義莊現在還是沒影的事情,咱先弄了,讓他拾咱的牙慧。

  並且范氏義莊原則上只是為族人排憂解難,而咱的這個可是替那些為國灑熱血的退伍軍人謀福利,從大義上,要勝過許多了,日後那些史官要想拍范仲淹馬屁時,就不能不提咱李清了,到時候來上一句「三郎之心,日月可昭矣!」豈不妙哉?

  最關鍵的,就是這義莊也能延續上八百年才是正經,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咱後世那麼多的經營之道啊,哪能不拿出來賣弄一番?只是對著兩個老軍漢,頗有些對牛彈琴的感覺,民主集中制?股東?古董這東西大相國寺那邊才有的賣,李家莊沒有,乾脆,公子您便吩咐罷,您怎麼說我們怎麼辦好了。

  這要是啥事都聽吩咐的,還說什麼民主集中制?

  興致高的時候被人打斷,當然有些不耐煩了,咱院子裡怎麼了?大槐樹上新築了個鳥窩咱昨兒已經偵察過了,估計才下了蛋,小鳥還沒孵出來呢,顧忌著形象問題才沒爬上去掏,就是想看你家三郎爬樹,這當口也不合適啊!

  只是再不耐煩,對著自己後世打燈籠也難找的淑女媳婦。李清還是沒有起高聲地壞習慣,一邊向張、袁二位做介紹,一邊斜著眼睛小聲問道:「這不瞧著我正說經濟學問呢,外面有甚事值當大呼小叫?」

  居然眼前這個素素淡淡裝扮的就是三郎娘子,昔日名滿京城的狀元紅?兩個老軍漢慌忙起身行禮,心裡頗有感慨,咱公子委屈可是受得不小,想當初水雲莊是何等富貴。如今這般簡陋起來?他們哪知道李清就愛這個調調。黑臉的才要拚命塗脂抹粉呢。麗質天然的,費那勁幹嗎?

  若英一邊還禮讓座,一邊小聲的和李清說道:「三郎暫且消停下如何?外邊站了不少人呢,想必都一、二個時辰了,要不請進來坐坐?」

  外面有人?李清瞧瞧這兩老爺子,心裡也釋然,不是說準備為咱劫大牢麼。自然帶著幫手,還真說上興頭忘了時辰,叫人家在外面站了這麼久,確實不合待客之道。

  李清對張叔笑道:「外邊便是二位帶來的兄弟罷?一路勞頓的,何不叫進來坐坐?」

  張叔笑道:「行得匆忙,先前想著行事也需些幫手,便叫了些莊內子弟同來,犬子也在裡頭。公子且休要客套。年輕輕地娃兒,多站些時辰累不著他們。」

  哦,居然還帶兒子來了。那更要見見。

  見李清堅持,張叔提聲叫道:「小四,叫哥幾個都進屋來,公子要瞧瞧你們。」外面一人高聲應道:「是!」

  不多會,進來八個精壯漢子,一色地葛衫皂褲,頭上紮著武士巾,李清一瞧,嚯,好精神地子弟,來到屋內,八個漢子分成前後兩排,整整齊齊一起躬身施禮,「見過公子。」說完,挺身全是標準的立正姿勢。

  這情形李清可不陌生,軍人得不能再軍人了,見著李清神情有些疑惑,袁叔笑道:「怕是難入公子眼了,與龍翔軍可是沒得比,因怕這起子後生年輕不曉事,閒了就會惹事生非,便依公子的法子,尋常也教他們操演,近得一年,風雨不綴。」

  怪不得一站在這裡就不同凡響呢,李清點頭應道:「不錯,果是軍旅子弟風範,莫非二位老人家想子弟進龍翔軍麼?這確不難,依我看綽綽有餘,待我知會陳全一聲,想必這點體面還是有的。」

  張叔笑道:「公子說笑了,既然承蒙公子給了田地,生計有著,如何還願意從軍的?只是幾十年下來,老漢等亦未曾忘本,因此閒了帶子弟們胡鬧下。」

  李清站起身,轉圈打量了一番,訓練的不錯,也不說在外面站了多久,現在在屋內個個都是紋絲不動,一副受檢閱的樣子,李清有些感慨,果然是幾十年軍旅生涯地老軍人,和尋常農夫就是不同些,可惜在咱大宋當兵不是光彩事,這麼好的素質不能從軍,實在有些可惜。

  正準備好好誇獎一番呢,門外一陣喧囂,人還未見,便聽得有人高叫著:「三哥,今兒飯食可要多備些,兄弟餓壞了,莫兄弟,一會可不能和我爭,如今我可是上官了。」

  說話間嘻嘻哈哈進來五、六個人,小白將軍和莫風帶著陳彪、張九,後面還跟著杜先生,一進了屋,見著標槍般立著的八個人,笑聲嘎然而止,蹭飯吃的來了,李清起身迎上,指著張、袁兩人介紹道:「你們來的正好,這二位是我

  的故人,卻是行老了軍伍的,且來親近親近。」

  才收了幾百號人進廂軍,這要安排的事情可就多了,因此這幾天小白不得空,一等到安排地差不多,就惦記起李清家可口地飯菜來了;許是才從軍營裡來,都是一身的軍伍裝扮,只是剿匪的事才上報朝廷,處置還沒下來,莫風這號主動投誠地盜魁,先便委屈只做了個都頭,不過他也不是很在意,瞧見沒,咱這上官指揮還擔心我等會和他搶菜吃,都頭就都頭吧。

  陳彪這傢伙還因禍得了福,為著給李清屁股一腳踹進長江的因果,反和李清還親近起來,這也不算錯,要沒他這一腳,後面的事情便就發生不了,咱太湖好漢也不能和李清稱兄道弟起來,因此他爬了很多弟兄的頭,做了個虞侯。不過和莫風一樣,做慣了好漢地,等級觀念就是不強,比如他就喜歡和張九抬桿,一點沒把人家這個都頭當回事。

  李清平素自己也沒正形,和哥幾個也玩笑慣了,陳彪和張九都是隨意向李清行了個禮,莫風抱個拳。而小白嘴裡叫著三哥。自是一副疲賴像了。只有杜先生先和李清見了禮,聽得李清介紹,又和張、袁二人見禮。

  這兩老軍漢可不真敢以李清故人自居的,軍營中幾十年啊,等級服色當然明白的很,一瞧小白將軍還是個指揮呢,哪敢托大。兩人都是恭敬的行了個禮,「小老兒見過各位大人。」

  那八個子弟也是一齊行禮,「見過各位大人。」說完,也不在屋中間站著了,八個人立到房腳處,不過依舊排得整整齊齊。

  這般做派可有些顯眼了,方纔還在和陳彪鬥嘴的張九也收了聲,小白將軍也是驚疑未定的。屁股在椅子上尚未坐穩。便沖李清問道:「三哥,你這兩位故人究竟是何來頭,這幾個人又是怎回事?我瞧著有些蹊蹺呢。」

  李清還未答呢。張老漢起身抱拳答道:「小老兒如何敢做公子故人,只是有幸,也曾在公子帳下聽令。」

  小白一聽可興奮了,「在三哥帳下聽令的?可曾是在天宇山見過仗的?說說,那仗究竟如何打地?我卻是有些想不周全,五百步卒又是怎生盡殲一千鐵騎地,快和我詳細說說!」

  張老漢使勁搖頭,「回這位大人,小地無福,不曾隨公子上過天宇山,詳情我亦不知,只是此事軍中言之銼銼,斷不會有假的。」

  這個小白將軍早就追問過李清了,奈何李清總是輕描淡寫的說道:有什麼好說的,生死一線,豁出命去打就是了;小白以為李清是不願意賣弄的,其實李清何曾不是個愛賣弄的傢伙?只是從血雨中親歷而來,李清根本不覺得有什麼好賣弄的,他幾乎不願意自己想起那些場面和經歷罷了。

  小白又問道:「我明瞭,收拾龍衛軍肯定便是你等了?怪不得呢,我瞧著怎地器宇不凡。」

  張老漢拿眼瞟了李清一眼答道:「回大人地話,與龍衛軍見仗,小老兒本是在帳下的,奈何公子瞧我等不上眼,說是年老體衰,因此沒福。」

  見人家現在還委屈呢,李清忙道:「張叔錯怪了,我幾曾是看不上眼?因慮著龍翔軍當初要做太子親軍,覺著張叔等休要再吃那些苦頭,如今不也挺好麼?」再看小白將軍的神色似乎有些失望,他可不想這些個老軍人被人看輕了,又道:「小白你休要小看了,收拾龍衛軍只是兒戲罷了,天宇山亦不過小場面,張叔當年守過靈州,打過檀淵,幾十萬人的大陣仗都見過,何需再與我去胡鬧?」

  收拾龍衛軍是兒戲?不是說龍衛軍是上四軍之首麼?據聞天宇山是以五百廂軍盡殲一千黨項鐵騎,難道人家都是和你假打?小白覺得自己這三哥太牛皮了,也不怕把天捅破?

  杜先生一旁接口道:「是極,老人家亦何須與龍衛軍操演,瞧這般子弟氣勢,便知不凡,只是聽聞你等已退出軍中,何不休憩頤養天年,奈何又這般勞苦做甚?另則這便是三郎練兵之法麼?京中聽得多時,卻未曾一見,今日見了,確是叫人讚歎。」

  這話一出,還鉤起李清個擔憂來,老軍漢們不忘本,當然是情有可緣,再說自己的這一套居然有人學樣,得意也是有些,可瞧著這些子弟的架勢,分明便是狠下了一番苦功夫的,這也有些過了;對了,大名府在河北,不就靠近幽州麼,那些契丹人還經常過來打草谷麼?

  這打草谷一詞,雖見後人多處使用,說的就是遊牧民族對漢族進行劫掠,其實這是契丹人地專利,遼國立國初期,軍隊出征,「人馬不給糧草,日遣打草谷騎四出抄掠以供之。」軍人自籌給養,擄掠民間糧草財物的方式,被遼人

  打草谷」;別的遊牧民族雖然也有同樣行為,叫法卻地,不過遼太宗滅後晉,領兵佔了開封,本就有長居中原的意思,只是打草谷這方式叫中原人民不堪忍受,紛起反抗。使遼軍在中原難以立足。遼中、後期,對軍隊後勤保障方面有所重視,在邊境地區設置屯戍之兵,種植糧食,供給軍餉。以後,在戰爭中,遼軍打草谷的現象雖然沒有完全絕跡,但是縱兵大掠地作法已不多見。

  只不過李清擔憂錯了。

  「契丹人?打草谷?回公子話。大名府不曾來契丹人。如今邊境息兵多年。打草谷已是少聽聞的了,我等操練子弟,一則是舊習難改,二則是應付些須蟊賊,別無他意。」張叔答道。

  ;|賊就不少,連杜先生都沾邊了,當然,人家不能算蟊賊,人家是大賊!李清忍著笑問道:「附近蟊賊多麼?可曾到莊上襲擾?」

  袁叔嘿嘿笑著說:「先前有幾個,如今卻是不大見了,公子休要擔心。」

  瞧這老傢伙的笑容就知道裡面有故事,偏李清問起。人家還越發低調了。只說不過三兩賊,自然是討不了好,咱可是公子操練過的兵呢。收拾幾個賊有啥可說的?

  恩恩,謙虛是美德,隨便拍馬匹也很受用,不過咱打小還就愛聽打仗故事啊,不說可是不行的,見這兩個老爺子不肯細說,李清大聲叫道:「小四!」屋角那群人排頭一個高聲應道:「到!」

  不錯,身板兒紮實,個頭也不矮,要入伍也是進禁軍的料,李清一揮手說道:「你便是小四?那好,將這一年與蟊賊交手的經過詳細說來,不得有半點隱瞞!」

  既然說是按咱地規矩操練地,那還就得來這一套。

  不說不知道,一說還嚇一跳,原來李家莊這一年剿地匪,比李清浩浩蕩蕩遊戲太湖還多!

  大名府地處河北東路,所轄與契丹接界,幾十年前就是與契丹爭鬥的前線,檀淵之盟後邊境已經不見刀兵了,可境內卻是不大寧靜,邊境上麼,自來治安都要差些,當然也並沒有象《水滸》中的梁山那樣的公然扯旗造反的,不過,綠林好漢們,卻比別路要多些。

  在山吃山,靠水吃水,反正大家都要活,好漢就愛干沒本錢的買賣,這也是常情,當年這莊子屬於高小公爺名下的時候,雖然官府照應著,可與這些好漢們搞好關係總是要地,反正這莊子當初是賜來的,又不要上繳賦稅,因此莊上管事也拿點錢出來打發,以求買個平安罷了。

  只是好漢們並不知道這莊子已經換了主人,並且換了主人還算了,關鍵是這些莊客換了,按照往常的習慣,到了收穫季節,便派人來到莊上索要財物,正是這幫老軍漢接手李家莊不久,也甭管是因為說話不夠客氣,好漢麼,自然要霸道些,不過就是好漢們改了性,說話客氣也沒有用,因為這幫老軍漢壓根不想給。

  於是好漢們就很憤怒,習慣養成了,覺得就像收稅那麼理直氣壯,突然人家不給了,總覺得自己吃了虧,這事也沒法到官府去說理,好漢們就使出好漢招來,不給,那咱就搶!明晃晃的刀子架脖子上,看你給不給!

  老軍漢們也乾脆,你來搶,咱就打。

  其實好漢們經常都是人數佔劣勢的一方,仗得並不是總體力量多強大,仗得是平常老百姓都怕事,仗得是平常老百姓都自己顧自己,一般一個莊子,少說幾百人,大了就是幾千,憑什麼屢屢得手呢?

  這會撞到硬釘子上了,李家莊初初人並不多,只有二、三百號,卻是心齊的很,像張叔這樣的,人雖五十多歲了,水雲莊操練都楞沒淘汰下來,豈是尋常老頭可比?

  首先來犯的十幾個好漢就徹底栽了,他們那會還大馬金刀地直接進了莊,拿出刀子就唬人玩呢,「給不給?不給咱就砍人了!那可不是玩地。」

  玩刀子?這些老軍漢見得少了?並且最初來的,都是按李清要求,必須是上戰場殺過敵的,好漢們算是遇上行家了,沒費多少功夫,全部縛手就擒,一律押到官府大牢去了。

  一聽說這個才改名地李家莊居然敢不給好漢面子,這還了得,要是莊戶都成了這樣,咱好漢們吃什麼啊,於是第二次來的是河北東路鼎鼎大名的「過天星」潘虎,帶著五十幾個弟兄過來,還先禮後兵呢,下書到了莊裡,言明李家莊需賠禮道歉,並出上多少銀錢以彌補上次兄弟的損失,如若不然,殺進莊來,雞犬不留!
huro 發表於 2008-9-7 16:45
第三卷 風情 第二百九十五章 老軍也威武


  中國後世是無產階級政權,因此對農民起義乃至好漢林,總是抱著基本肯定的態度,親不親,線上分麼;其實大有商綽餘地的,比如黑旋風李逵那廝,扔到啥政權裡都是個禍害,就是《水滸傳》裡,梁山好漢們劫富不少,哪段寫著濟貧來著?

  「過天星」潘虎也是個劫富不濟貧的好漢,名聲之所以大,因為他手底下功夫不錯,收拾尋常的三、五條漢子不在話下,所以就是聽說李家莊有些扎手,他覺得自己這五十幾個弟兄盡可以應付得了,不才說那莊子攏共就二、三百人麼,能有多少男丁?咱這些弟兄可都是刀尖上滾過來的。

  因此當李家莊湧出百來條漢子時,他並沒有多擔心,農夫啊,就喜歡扎堆,一會咱下狠手砍翻他幾個,見著血了,其他人恐怕就嚇得樹倒猢猻散了,可等到對面這百餘號人居然在對面列起方陣來,潘虎就覺得有些不妙來了,對方的兵刃也是五花八門,大砍刀、長矛,居然還有弓箭手,這啥農夫啊,怎麼比咱好漢爺還像打劫的?特別是莊內的女眷,並不像別的地方那麼躲在屋裡,而是三、五成群掉在後面壓陣,手裡那是啥?剪刀?

  事後潘虎是悔得腸子都青了,哪那麼沒眼色呢?瞧著人家這樣就該跑才是,咱大名府的邊軍據說是將門虎子的王德用統帶,也排不出這麼整齊的陣勢啊;可當時潘虎就是覺得不對勁,還是決定要打一場地。就這麼望風而逃,咱「過天星」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興許這些農夫就只會排隊。

  要說經常打家劫舍、稱勇鬥狠的好漢們是烏合之眾有些過了,啥年頭也沒誰心甘情願被打劫,沒個三兩下拳腳功夫,吃這碗飯也不容易,於是潘虎領著這五十幾個好漢們嗷嗷叫著就衝去了。

  這些個農夫居然一聲不作,弓箭手也沒放箭,等潘虎衝到近前了。排在前面的居然往兩邊閃。潘虎那會還高興呢。果真是群只會排隊的傢伙,現在想躲也不行,咱非要砍翻幾個,好好的教訓你們。

  一陣弓弦響過,潘虎身邊倒下了十幾個弟兄,他這會才醒悟到,怪不得人家的前面會躲閃開呢。弓箭手反而排在後頭,這麼近的距離,根本就沒法逃得開,人家壓根就沒怕咱們好漢,反是要打算全殲咱呢。

  本來人數就少,現在又被射倒了十幾個,又被圍在當中,情勢更加危急了。不過這會才看出好漢們的狠勁來。乒乒乓乓還打得熱鬧,只是即便他們身手不凡,正式地列陣對戰和尋常地群毆還是區別甚大。潘虎覺得自己身前身後都是刀槍的影子,時間一長,眼瞅著自己的兄弟一個個被打趴下,這傢伙還算個有眼色的,帶著幾個弟兄不退反進,殺透陣底直躥到莊子裡面去了。

  惶惶如喪家之犬就是這樣,按說那些女眷就是拿著刀槍,換了尋常時候僅只能惹好漢們嘲笑,可現在這會就顧不上和娘們放對了,稍耽誤一會,那些個天殺的農夫就會追上來,所以衝進莊的這幾條好漢見了人就躲,潘虎在翻過院牆的時候,就清楚地看見自己平時一個還算凶悍的弟兄,被個娘們一鋤頭打翻在地了。

  慘啊,五十幾個弟兄,就是平時碰上小股的官軍,還能勢均力敵的打上一戰呢,現在就為了上李家莊討個「公道」,居然幾乎全軍盡墨!連潘虎算在內,一共也只跑出來兩個,其中一個被射傷了膀子,另一個背上挨了一棍,幸好不是傷到腿,否則跑都跑不掉。

  潘虎明白碰到不是善碴,一邊養傷一邊打聽,這才知道李家莊這些「農夫」的來歷,道上混的人,自然義字當先,五十幾個兄弟的性命不能這麼就算了,你就算是老軍漢又怎麼樣?此仇不報非君子!

  潘虎四處聯絡了相好的弟兄,又拿出多年地積蓄出來招攬人,還非要滅了李家莊不可,不過這次他學乖了,絕對不會弄先禮後兵地那一套,當初可是豬油蒙了心,咱好漢又不是孔家門徒,弄那麼多禮節幹什麼呢?

  就這麼又湊足了七十來人,心道這回人數總不至於太吃虧了吧,而且不但不先禮後兵,他還打算夜襲,夜黑風高的,才是咱好漢們逞威的時候;李家莊地路徑本就是熟的,以前沒少去討要過「保護費」,因此潘虎並沒派人去莊裡多加刺探,他不知道此時李家莊又多了二、三十戶老軍漢。

  話說那一夜連月光都沒有,的確是個放火殺人的好日子,潘虎領著這幾十人悄悄的摸進了莊,人要殺,火要放,潘虎這回是來報仇的,可不曾想到李家莊居然有值夜哨的,其實哪個莊子都有巡夜的,本不出奇,睡得懵懵懂懂的,吵醒了又如何?

  潘虎當然不知道遙遠的京城裡,有那麼個

  上有那麼個無聊人,有那麼個喜歡玩半夜緊急集合的家莊卻有那麼些老軍漢當初曾被那無聊人玩過,急促鑼聲一起,莊上家家戶戶門閂亂響,轉瞬間便湧出一大群人來,手上還拿著刀槍棍棒,潘虎覺得眼前一黑,靠,等著咱呢。

  這會黑夜可不是站在好漢們那一邊,為了隱蔽行跡,進莊的時候還就遵循著「悄悄的進莊,打槍的不要。」現在人聲一起,心慌亂套的還就是原想偷襲的人了,個個都以為是中了埋伏,黑古隆冬的亂竄。

  潘虎可就是吃一塹、長一智了,明打明的對陣都不是對手,這下中了埋伏就更不用提了,一聲「風緊!」潘虎領頭就逃,還行,算他見機的快,這次跑出來有三十來人,逃出去老遠,潘虎回頭望著***通明、人聲鼎沸的李家莊。心裡哪個恨啊!

  偷雞不著,還蝕了一大把米,好漢豈能甘休,明來暗去都討不著好,那咱就玩陰地!總算讓潘虎找到了個機會,李家莊派人出來到集市買農具,不是新添了些弟兄麼,半道上叫潘虎帶著人給截上了。這回可是無能為力了。出來買東西的人不多。一番打鬥之下,兩個老軍漢再加自己的小子被害了,只跑了趕騾子的。

  之前雖說打得厲害,李家莊的確就沒折損過人,只是輕重掛了些彩,這會一下四條人命,莊裡人可不幹了。幾十年軍旅奔波,那麼大陣仗上都活了下來,現在蒙李公子好心,到老了吃口安生飯,還叫你這小賊害了?

  同仇敵愾。

  連大名府的邊軍不待長官號令,也紛紛加入了剿匪的行列,沒時間參加的就私自往莊上送軍械,李家莊專門組織了五十人地青壯隊伍。一定要滅了這「過天星」。

  潘虎這才體味到過街老鼠地滋味了。在道上混地,哪能和官軍沒個照應?這會往常的交情全不管用了,四處都是喊打聲。本來潘虎就是帶著十幾二十弟兄幹下的事,現在李家莊在火頭上面,又有邊軍助威,凡是沾著事邊的,一律不放過。

  這可苦了河北東路這些好漢團體,都是混一條道的,哪能平時沒個牽扯交情?短短一月之內,大小團體被滅了八個,弄得殘餘好漢平時就像小媳婦似的,說話都不敢大聲,一露凶相沒準立馬就有人舉報,然後就是李家莊那些天殺的來了,然後……

  潘虎很是委屈,話說咱在你李家莊都折了百多個兄弟了,不是當場被砍就是送進大牢,這會不過是害了四條人命啊,咱還覺得虧本,怎麼這麼不依不饒呢?可惜沒人和潘虎去算這個等式帳,風聲可是越來越緊。

  眼見著河北東路雖是老窩也待不下去了,潘虎便逃,只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已經逃出河北東路地地界,越過河北西路,在河東路靠近太原府的地方,還是被李家莊的人給盯上了,這時的潘虎已經是孤家寡人,根本無勇可逞,還想從客棧的後窗逃跑呢,結果被三支長箭釘死在窗台上。

  袁叔的「嘿嘿」裡面原來藏著這麼大的玄機,怪不得笑起來很是曖昧不堪,公子還擔心蟊賊襲擾?如今大名府的治安好了多少不清楚,不過李家莊邊上方圓百里,沒人敢說自己是混打劫飯吃地,敢說自己是「好漢」?行啊,你等著,李家莊那些天殺地老軍立馬就來!

  打仗的故事就是好聽,房中笑得手舞足蹈卻就只有李清一個,某些人是因為要謙遜,這是咱中國人的優良傳統啊;某些人是因為慚愧,瞧瞧人家,這還不是吃糧當兵地呢,咱們五百人居然都收拾不下三百太湖水寇,人比人還真氣死人!

  還有某些人的心裡活動就比較複雜了,因為他們的屁股還沒徹底坐到朝廷這一邊來,兔死狐悲啊,前不久咱們還是吃同一行飯的,要趕在後世就該叫一聲同志,聽這樣的故事當然心裡不是滋味。

  杜先生也沒法超脫,儘管他比較濟貧,可「過天星」潘虎和他打過照面,雖說關係並不熟絡,他可清楚潘虎有多少斤兩,居然被一群老軍漢給滅了,心裡很是唏噓的,不過叫他更奇怪的是李清的態度,你又不是朝廷的官兒,滅個盜賊開心成這樣幹啥?再說了,收了太湖好漢們,本意兒卻是要去做海盜,你到底屁股坐哪邊呢?

  杜先生不是後世人啊,他哪知道後世人行事是不管什麼義不義的,屁股始終坐自己這邊,一個是人家來搶自己的東西,一個自己去搶人家的東西,能是一回事麼?誰說咱就得和強盜稱兄道弟?

  況且咱李清算計著做海盜,可沒想著去搶大宋人,雖說宋朝的海外貿易空前繁華,據說佔到世界一半的貿易量,可直接在海外做生意的,並不是咱大宋人,歐洲人要想買宋朝貨

  須從大食人手中轉買,價錢可不是一般的高,否則到世紀的,歐洲人幹嗎非要開闢新航線呢?不就是希望著往西走最後能到東方麼?直接往東走那可不行,阿拉伯人不同意!

  買咱的貨居然大頭被人家賺了。這哪行啊,要勸說咱大宋朝現在開始重視海權有些難,這也罷了,這海權不在朝廷手上,至少也得在咱大宋海盜地手上,只要獲得的利益足夠大,就不怕吸引不到人參與,最好以後大宋的海外貿易。全控制在咱海盜的手裡。看你朝廷重視不重視海權!

  見李清笑得這麼開心。張叔還來湊趣呢,「如今莊上已是不憂蟊賊,左近都不見蹤影,只是這番動靜鬧得有些大,周邊的莊子都想學樣兒,倒是派了人過來說項,說是依著規矩也要操練莊戶。保一境平安,只是我等慮著未得公子首肯,因此並未應下,現今倒要問問,公子看看……

  話還沒說完呢,李清猛得叫道:「應下,應下,這可是好事。哪有不應的?只怕你等在水雲莊待得時辰不長。可是都學會了?正好,有不會的趕緊問明白了,我還有好些招沒使出來呢!」

  張叔喜道:「如今莊上就是盡練些公子舊日的法子。龍翔軍地那些已是都照抄了去地,要是還有新法子敢情好,這起子後生盡嚷著嫌悶呢。」

  張叔高興李清更高興,這可是意外收穫,李家莊才多大?就能拿出兩百多地精兵來,聽了這故事,就清楚這兩百多人恐怕比邊軍還強些,河北東路有多少個莊子?十個莊子就能湊出兩千人,這就是一支精旅了,咱怎麼擴大海盜事業,都是不怕沒人選了。

  要是這傳統能堅持並且擴大下來,哪更不得了,河北東路還怕沒有上百個農莊?百年之後金兵從上京一路勢如破竹般攻到京城,要是每個莊子都像李家莊這般,區區幾萬人過的來?就是過來也得大傷元氣不可!

  而且這是民間自發組織起來保衛家園,朝廷就是有再多的議和派也是管不著的,咱自己打,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的,哪能事事都靠朝廷,何況百年之後的朝廷未必就靠得著!

  看來這要考慮的事情還要多些才行,眼光還不能只盯著自己的莊子,得訂個章程出來,想學著操練莊丁沒問題,李家莊還可以派人過去教,不過得說好才行,相互守望,一家有事,大家幫忙,咱中國人多的,還就缺這點精神,要是能齊心協力,還怕胡馬南窺?北方遊牧民族加一塊才多少人呢!

  契丹人、黨項人、還有金人、蒙古人,無一不是以少勝多打得咱漢人狼狽的,難道還真是全怪到中原朝廷混帳上面?怨咱沒有馬?人家個個人上馬提刀便是戰士,要是咱漢人也能這樣,何必在後世裡和人去爭「崖山之後再無中國」對或者不對呢?

  另外張叔憂慮的也是,老是一味操練的確有些叫人覺得枯燥,如今賊已經被打得沒了蹤影,又不是像當初騎捷軍狠命的練,是為了收拾龍衛軍,邊境看來多少年也是太平的,這要沒了目的,時間長了,的確會鬆懈地。

  還得加些趣味性才行!

  這個李清還不怎麼要費神去細想了,誰叫咱是後世人呢?奧運會比賽項目有多少原本就是脫胎於軍事上用途的,擊劍、拳擊、射箭不用說了,難道標槍不可以在應付騎兵的時候大派用場?難道馬術不重要?就是跳遠、跳高、跑步,也無一不是可以應用到軍事上。

  只要新奇好玩,就不怕人家不參與,譬如李清掰著手指頭還沒數完呢,莫風便有些按捺不住了,「公子,這等好玩地趣事,怎地把我等兄弟撇在一邊?莫非便因為他們是故舊麼?你可應承過的,對我等兄弟一視同仁的!」

  說的不錯,莫風這些人可是預著以後要做海盜的,這方面的項目也不少,划艇、帆船加上游泳都是靠譜的,可李清還不想這麼便宜著莫風,老在咱家蹭飯吃,而且還搶菜,鬧得咱要不搶就沒得吃,太不像話了!

  李清斜眼瞟了莫風一眼,嘴角一撇道:「就你心急,先瞧瞧罷,幾時你的那些兄弟也能站住這般摸樣來,再來說嘴不遲!」

  莫風一時有些語塞,他可不是賴皮人,進房來這麼久時間,人家依舊站得筆直,自己那幫兄弟平日裡站沒站相,坐沒坐相,要比起來還真是差老大一截,正想著幾句爭氣的話呢,門外若英叫道:「說的可曾乏了?便是吃了飯再說可好?」

  莫風蹭得一下就蹦門外面去了,今兒人多,不先下手,恐怕就撈不著什麼好吃的了!
huro 發表於 2008-9-12 14:30
第三卷:風情 第二百九十六章 竹竿上門


  晏大人可是說笑?我李清現下乃是叫你嚴加管束來著遭太湖,只要事做的密些,倒還罷了,如今叫**練廂軍,此事如何瞞得住人?要是傳入京城,豈不惹人非議?晏大人,需莫忘了李清因何事而遣送回籍的。」李清輕笑道。

  這也不算是推搪了,到太湖去和好漢們做遊戲,本就是先和小白將軍說好的事情,只不過因為晏殊走馬上任,順水做份人情罷了,也是因為晏殊的緣故,他李清才偷偷的領兵出征,其實有他沒他都一樣,那是早說好的事情,還真是偷偷的來著,出征送行沒他份,慶功宴也沒他份。

  可晏殊叫他代為操練廂軍就不一樣了,第一時間長,這麼長的時間不可能別人不知道,第二既是操練,就得令行禁止了,也就是說廂軍得聽他的才行,這就不是兒戲了,以前還是太子金口玉言,京裡的權貴才沒出橫生掣肘,現在晏殊都還算個被貶的官呢,他做得了這個主?就是曹利用叫真了,晏殊怕也是背不起罪名,莫說李清現在的身份還曖昧著呢,就光一個不是軍身,這就違反了大宋的律令。

  哪能把大宋的軍隊交給一個外人管理呢?

  當然李清其實並不在乎自己會背上什麼罪名,要真怕他那時也不會上太湖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難道大太陽底下站一天,真那麼好玩?咱太湖兄弟以後是要去做海盜的,李清這幾天還正想著怎麼讓他們進入角色呢。江寧府地廂軍?小白將軍的那些手下?不幹!

  當初那麼興致勃勃,是因為不想讓京城的權貴看輕了延州死戰的弟兄,也是為了爭口氣,其實騎捷軍那幫兵痞,一開始還看不慣呢,不是李清不想為咱大宋朝增光添彩,要不因為想揍趴下龍衛軍,訓練出來幹啥呢?讓京城的禁軍去邊塞作戰。李清可沒把握說服得了誰。就是經常和太子抱抱都不行。強兵以守京師,這可是祖制。

  現在訓練江寧的廂軍能有啥目的?好叫他們以後扒人裙子更麻利些?

  晏殊好像一點沒擔心叫李清訓練廂軍能惹人家非議一樣,並且李清的回絕似乎也沒出他的意料,他知道李清是在推脫,明明和那些莽夫好得穿一條褲衩了,避啥嫌呢?

  這就是晏殊很有些不理解地地方了,怎麼說他李清也該屬於文人圈地人。乍總跟武夫一個德性呢?要說是熱血青年都還罷了,雖然他李清年紀也不算小了,可好歹總是個富貴人吧,人家高小公爺都是大將軍了,威風氣派,李三郎倒好,啥小毛頭都可以稱兄道弟,居然飯桌上還要搶菜。搞得咱堂堂一個大學士知府。都不好經常來蹭飯。

  不過這還正讓晏殊覺得現下的事情倒好辦了,當初太子讓李清在水雲莊訓練龍翔軍,好處是可以成為太子親軍。他晏殊可沒這個權利,就是讓小白手下的弟兄全轉成禁軍他說了也不算,報捷的奏章還沒批下來呢;另外他也不能給李清什麼名義,否則拿啥叫江寧的廂軍服他?

  太湖上的經過,曹孔目是原原本本的告訴了他,那老傢伙敘說地時候還有些熱血沸騰的樣子,叫晏殊很是奇怪,不就是個假打麼,至於激動成這樣?廂軍出征太湖有蹊蹺,晏殊心裡早就有了成數,否則他也不會這麼放心,只是沒想到原來能假成這個樣子,敢情早就商量好了,不過這個晏殊可不計較,怎麼說太湖水寇也是沒有了不是?

  當然,晏大人在京中可是看過龍翔軍收拾龍衛軍的,曹孔目還不知道他當初在宏毅寺的威風,連上青樓打架都能鬧個全城轟動,這太湖上不過算是打群架,這個李三郎可算是內行,晏殊不覺得稀奇,而且他也沒興趣。

  不過現在晏殊想叫李清訓練一下江寧的廂軍,不是因為現在官兒不能聽歌舞,因此無聊的想看打群架,更不是晏殊期望手下能有一支鐵軍,要不是新官上任也想立個威,太湖上有多少好漢他都不介意,只要別上江寧來鬧事就成。

  他的目的,很簡單也很複雜。

  舊皇升天新皇登基,雖說現在京城裡還在大喪之期,可舊皇升天咱要哀思,新皇登基可是要賀賀,他晏殊不屑弄什麼祥瑞地,這樣的舊皇歷過去十幾年還少了?不弄點新意出來,怎麼說明他晏殊是「神童」呢?

  一舉掃平太湖群寇,算是獻上第一份賀禮,這第二份就要費思量了,獻上一大堆綾羅綢緞?咱江寧還就盛產這個,俗不?弄些玉器珍玩更是沒譜了,咱大宋的皇宮裡啥好寶貝沒有!再說這東西費錢,他晏殊怕還沒這份家底。

  另外,晏殊還有別的目的。

  其實晏殊並不是沒有理想抱負的,晏殊可是聖人門徒,

  徒為官就有個可愛的特性,總喜歡辦學德教四方,他為官一任最好的面子工程,歷史上的晏殊就是這時候出京做了南京留守,可不是江寧,是河南商丘,那裡有宋朝四大書院之一———應天書院,在晏殊的支持下,書院的學風很快就煥然一新,並且正值范仲淹丁憂,晏殊就召來範仲淹主持書院,並且網羅了大批學者鴻儒過來講學,短短幾年,書院名聲大躁,各地學子紛紛慕名上門求學,一時儼然成了大宋第一書院,而這段地方施政治理經歷,也成了晏殊日後入閣為相的墊腳石。

  李清一傢伙躥到大宋,別的什麼「蝴蝶效應」還看不出來,咱晏大人卻是吃了掛落,本應該去做南京留守的,卻陰差陽錯到江寧做起知府來了,幸好晏殊自己並不清楚,否則還會來和李清好好說話?早撲上去一把掐死這個齷齪人了!

  德化可是需要時間的,咱江寧人也不是個個「朝聞道。夕死可矣。」而且江寧又沒有個現成地應天書院,但晏殊仍想崇教化,興辦學堂,初衷不改,可等德化的成績出來,卻趕不上給新皇登基賀喜了。

  而且行德化是需要錢的,既然歷史的變化沒有讓晏殊做成南京留守,不過他自己並不知道自己與應天書院擦肩而過。因此他想在江寧也辦一個書院。以他的才智以及號召力。這書院還非辦紅火不可,日後咱大宋就是五大書院齊名,他晏殊可要留芳百世了。

  辦書院就得要錢,咱大宋可不興教育產業化,讀聖人文章的,哪能和阿堵物去計較?何況晏殊還想著讓天下學子慕名而來,窮文富武啊。為啥把讀書人叫窮酸呢?沒什麼高學費不說,碰到個有才的,你還得倒貼。

  晏殊肯定不是啥包拯似得人物,人家在京城也是日日笙歌來著,可晏殊也不是貪官,不是不愛錢,而是讀書人的酸氣加傲氣,讓他不屑去搜刮地皮。到時候書院辦得再好。人家說是民間血汗築成,這想要名聲豈不白忙活?

  正巧泉州府獻給皇上地樓船因為碰到大喪留在江寧了,晏殊可沒想著把這個功勞據為己有。就是想,人家泉州府也不幹,不過倒是讓他想出一個弄錢地法子來了,這麼大地樓船,居然是泉州府的名義送的,大家都一般的為官拿俸祿,他泉州府為啥這麼有錢還不怕顯?人家有市舶司,這可是獨門的好買賣,咱江寧出的絲綢不少啊,憑啥放到蘇州府去出口?不行,咱江寧也得鬧一個,雖說大頭得歸朝廷,可知府衙門也能收不少,這不就有錢了麼?而且還是一分一厘未從民間搜刮。

  可市舶司卻不是想立就立的,雖然咱大宋還算比較鼓勵海外貿易了,但這樣的官辦貿易,的確是頂著與民爭利的嫌疑,別以為這是假道學,宋初立市舶司,言明就是「不以為利」,只是個管理海外貿易的部門,後來宋太宗要北上攻遼,軍費有些緊,才開始從中收取二成,誰知道獲利卻如此之大,便形成了慣例,可市舶司畢竟是個賺錢的部門,朝廷應該就是收賦稅的,哪能去賺錢呢?這就像後世國務院辦公司一樣不得民心,所以每成立一處市舶司,總有些言官要大大的憤慨一番;象唐朝著名的通商口岸有五個,但只在廣州設立了市舶司;而宋朝通商口岸有二十多處,僅只設立了九個市舶司,並且同一路地蘇州就設有市舶司,江寧也想設立一個,還真不那麼容易。

  李清不是朝廷命官,要是還待在京城,沒準晏殊也會托李清去美言幾句,學著范仲淹地先例,誰叫這李三郎和當今天子有抱抱的交情呢?現在遠在江寧,這年頭沒聽說平頭百姓可以給天子發電子郵件的,所以,還非得想個歪招才行。

  如今這樓船還得咱江寧府派人送入京城不是?這樣的大船肯定在京城能引起轟動的,只是這卻是泉州府的功勞,趁這個機會,李三郎,你得讓咱江寧府也出出風頭才行!一句話,讓天子開心起來。

  原來晏殊打得是這個主意!李清心裡很有些鄙視,搶風頭?可能不?人家泉州府化了二十萬貫打造的船啊,五層樓高,合著你一分不化就想吸引眼球?莫非咱叫十里秦淮的姑娘們在船舷邊大跳艷舞?這樣吸引眼球是沒問題的,傳出去你晏大人還怎麼德化呢?再說天子現在年紀小,怕還未解風情呢。

  只是李清還不好直接拒絕晏殊,因為辦書院宣揚德化他是一點興趣沒有,不過江寧也鬧個市舶司他是舉四隻腳贊成,咱不正想著做海盜麼?有了市舶司,太湖弟兄不正好藉著機會熟悉航道瞭解內情?日後打劫起來也方便啊。

  而李清還正有事情要求晏殊呢,施二娘要嫁人

  是拿到手了,按規矩她還需到湖州知府衙門入籍,劉意這門婚事,那點子花捐自然交得起,可傳出去是啥名聲?既然答應了要做二娘的娘家人,李清還就想著讓二娘入籍江寧,然後叫晏殊把她脫籍。

  本來預著晏殊新官上任,自己就送了剿滅太湖水寇的大禮。為二娘脫籍應該就是一句話地問題,可現在晏殊又有事找上門來了,這不多討點好處還行?沒聽說歷史上平民搜刮當官的留罵名過,正好那書院還少教出幾個窮酸來,咱這也是德化!

  不過想敲晏殊的竹竿,還真有些難!

  這六千料的大樓船是啥概念?李清自己第一次見的時候都是半張著嘴做蛤蟆狀,啥玩意能搶這個風頭?除非真的讓十里秦淮的姑娘們都上去裸奔,艷舞都不管用!

  訓練廂兵?李清認為晏殊出的是餿主意。就小白將軍那些個手下。別看在太湖上還打出點氣勢來了。其實要身材沒身材,論個頭沒個頭地,再說哪怕訓練成龍翔軍一樣彪悍又怎麼樣?在京城裡很稀罕?裸奔更要被砸一船地雞蛋!

  「三郎,晏某為地也是大宋百年之計,德化之功不遜希文之修堤,事成後三郎也是名顯於天下士子,豈不相得益彰。如何會有人閒話?萬望三郎盡心些才好。」見李清做沉思狀,晏殊以為他顧忌著避嫌呢,忙出言打消李清的顧慮。

  其實李清在想招呢,官兒的竹竿不敲可是有三分罪過的,只是要出風頭,還真一時半會想不出來辦法來,要是還是老一套,哪怕江寧的廂軍在京城道上走得再威武。人家還以為咱是「李郎才盡」。不行,要弄還就得弄出些名堂來,不鎮鎮京城那班閒爺們哪成?要叫他們知道知道。雖然咱李三不在京城了,可煙花榜的頭把交椅,它就是姓「李」的!得叫那些姑娘們依舊想著我。

  李清這會在和自己叫勁,晏殊見李清還是不作聲,又說道:「三郎怎地今日如此不爽快?休要慮及太多,萬事有我擔著,便這麼定了,明日開始籌措罷,如有所需,儘管言來。」

  辦法是還沒想出來,可敲竹竿地機會卻有了,過了這村就沒這店,晏殊也是很喜歡賴帳的人,細算起來應該還欠李清幾幅字畫才對,李清起身就跑房裡找施二娘要文書,既然答應做施二娘的娘家人,自然就該落籍在咱李清家裡。

  「這便是所需?」晏殊是又氣又好笑,這個李三郎還真是死性不改,好好一件正經事,他非要給你扯上風流勾當不可,不過這事並不算難辦,施二娘在京城是紅角,要是開封府給她脫籍,人家肯定得問個為什麼,不過江寧知道她名頭的不多,這個權限還正是晏殊手上的,既然要嫁人,脫就脫吧,也算是件善事了。

  李清哪那麼好打發?「晏大人,所需我暫時還未想好,此事算是搭頭,所需到時候再說罷;另則若成了此事,你怎麼謝我?」李清笑道。

  晏殊很有些不忿,不就是曾經賴過你幾幅字畫麼?咱哥們誰跟誰啊,要說謝豈不太見外了?並且一碗水也得端平了才行,當初范仲淹要修堤,你李三郎猴子似得上竄下跳,還鼓搗全京城的姑娘們捧場,你乍不要范仲淹謝你呢?現在咱晏殊一樣做的是利國利民的大好事,為啥就要謝儀?

  「如是書院建成,立碑也撰上三郎之名如何?罷了,這書院地匾額便由三郎親題,這總可以了罷!」晏殊覺得這已經是很給面子了,書院地匾額啊,不是書法名家,就得是久負盛名的飽學鴻儒才有資格題的,對於文人而言,算是莫大地榮幸了。

  題匾額?留名千古?好是好啊,不過咱李清的書法,怕只能在廁所裡亂塗「到此一遊」的水平,日後書院真要辦成了,咱一定要來為廁所文學捧捧場,匾額還是算了,要叫咱題字,保證沒人認得出這是啥書院,不感興趣,這可不是好名聲,日後憤青要是把宋朝的贏弱全算在儒家身上,咱還得一起被罵。

  見李清歪著腦袋笑,很有些不屑的樣子,晏殊這才醒悟到自己老把李清當個士子看待,三郎是屁士子,這傢伙是齷齪人,才不拿個姑娘脫籍的事出來說麼?

  「那,莫非三郎在秦淮河又有相好?想是也要脫籍?罷了,反正官員三年不聽樂,晏某便成全你如何?說罷,有幾人,一朝全辦了罷!」晏殊沒好氣的說道。

  這倒說的有些靠譜了,晏殊果真也是個風流人,深知我心,不過李清把條件一說出來,晏殊不是沒好氣,還真給氣著了。
huro 發表於 2008-9-12 14:32
第三卷:風情 第二百九十七章 非常調戲


  朝全辦了?行啊,就這樣好了,不多,也就十里秦淮帶還想把京城的姑娘們全辦脫籍了,只恐晏大人管不著罷!

  瞧著晏殊使勁朝他翻白眼,李清也笑了,本就是當個玩笑說說,沒想認真,晏殊要是敢開這個口子,估計朝野上下的男爺們都得罵死他,而且這還涉及到制度律法,不是那麼容易的;不過要是哪天見著了范仲淹,倒是可以用這個借口去和他吵一架,看小范老子吃憋,很有成就感。

  何況咱大宋要是沒了歌舞,豈不遜色很多?

  都脫籍牽扯甚大,不過讓人家過的輕鬆一點行不?所以李清一開口就是要求江寧府花捐減半,理由也很充分,如今天下官兒三年不聽樂,人家姑娘們錢也來的艱難了,既然你們樂都不聽了,花捐少收些,就當寄托哀思行不?

  晏殊那個氣啊,上次說是剿滅水寇,你就逼著咱少收了三個月的花捐,現在居然又來個減半,敢情你是煙花行當的掌櫃?乍啥事都往這上面扯呢?「三郎,即便不論其他,你可知單這十里秦淮,一月花捐幾何?」

  李清搖頭了,他又沒做過地方官,僅是知道每人交的不少,要不一聞知喪期官員三年不得聽樂,雲三娘也不會為姐妹們擔心,甘十三娘更不會到處尋門路要求減花捐了。

  多少?二萬!看著晏殊很隱諱的用二個手指頭比劃下,李清眼睛都瞪圓了。怪不得人家吵著要減呢,這也太黑了吧,十里秦淮名聲在外不假,可總計就算它一萬人,平均到每個姑娘身上,一月就得兩貫錢地花捐!

  李清當然明白不是個個姑娘都得交這麼多,可這個平均數已經夠嚇人了,咱大宋一戶人家一年的開銷有個十幾貫。小日子已經過得很不錯。這麼算下來。一個姑娘一年的花捐,足夠養一家五口還有多,難怪你們這些官兒都不願意給姑娘們脫籍呢!

  李清吃驚,晏殊還有苦說不出來呢。

  咱大宋官兒的俸祿優厚不假,但要是只憑俸祿,還想風花雪月,做夢吧你。一個知府衙門的開銷每月得多少?官場正常應酬的費用從哪來?不說別的,那個慶功宴的支出就沒法到戶部勾銷,還不都得從這裡面來?

  其實晏殊地苦處不假,咱大宋地知府可是幾乎沒有什麼財權地,想行些什麼事情都要到處求爺爺拜奶奶,不過要說他們日子窮,那又是說假話了,因為知府衙門就是有花捐這種灰色收入。

  范仲淹不是貪官。不過他很長時間都是做地方小官。一畝良田就算他二十貫,千畝就是二萬貫,單憑他的俸祿。怎麼省他也省不出這個數字來,拿什麼辦義莊!

  這種灰色收入要全收進官兒自己的腰包,那可就算貪墨了,因為這些是地方衙門的費用,說多不多,說少不少的,就看怎麼用了,比如那麼多京官都沒什麼差遣,單只靠俸祿過得不幸福,這地方官府不得經常打點打點?否則自己的差使就不怕被那眾多閒官頂了去?

  當然像籐子京那樣興修水利、開辦學院是好的,這樣一來恐怕孝敬上面地錢就不夠了,所以他才建起了岳陽樓,隨即被人參他借修岳陽樓之機,中飽私囊;別小看衙門的這筆費用,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比如南宋有個官兒叫馬光祖,在任建康知州和行宮留守時,上任便拿出二十萬貫常例器皿錢來支犒軍民,減租稅,養鰥寡孤疾之人,招兵置寨,興學校;這裡可不是說他幹了什麼好事,而是這錢的名義,常例器皿錢,哪來的?

  晏殊也做過長時間的京官,說白了也是收了許多人家的孝敬,自然不會破壞這規矩,做人不能忘本不是?該打點的自然要打點,否則吏部考核就沒句好話了,不過晏殊又想辦學堂,這錢便有些不夠了。

  就是因為錢不夠,才想著在江寧也設置市舶司,給衙門裡撈點外快,李清又要求花捐減半,這一來豈不是缺口更加大了;晏殊很有些不滿,幸好房裡就他和李清兩個人在,否則堂堂地大學士和一個風流名聲在外地李三郎,居然像市井小販一樣討價還價,傳出去不丟死個人?

  咱一開始只同意緩交三個月花捐的,三郎你也不要得寸進尺,這樣最多再少收三個月花捐了,說啥也不讓步了;晏殊表現得很堅決。

  李三郎啥人啊,後世裡就是個追討欠款的,臉皮薄了能幹好這事?何況咱後世人,從來不覺得討價還價有啥丟人地,「晏大人,同叔兄,風物還需放遠量,大人在京時亦是光風霽月,如今卻做不解風情之人,豈非掃興的很?適逢大喪之期,秦樓楚館亦有不便之處,大人何不做護花人?另則若是事成,這些許銀錢又何足道哉!」

  晏殊奇怪的問道:「三郎之言何意?」

  李清兩手一攤,還用說麼?他泉

  就是有個市舶司麼,為啥就能獻給朝廷這麼大的樓船的造價啊,而且那些官兒會拿出自己的全部家當?就是有這忠心都不敢做出頭鳥啊,「晏大人,屆時休說想建一座書院,便是建十座,想來也不是難事,何苦在意這些煙花脂粉錢?」

  「莫非三郎已有良策讓朝廷應允麼?」晏殊又問。

  這會李清搖頭是真的了,咱不正在想招麼,現在才知道做人要永遠夾著尾巴才行啊,張狂一下都要挨雷劈!募捐的事情辦得順順利利,那是因為有王欽若在後面支持,而且還有太子做招牌,並且丁謂也沒反對,現在可就難了,人遠在江寧不說,王欽若一直在病中,丁謂又是兔子尾巴長不了。還是少沾惹才是,如今朝堂裡還有誰呢?曹利用咱打過他侄子,現在的參知政事是馮拯、王曾,他們的兒子李清沒打過,不過募捐那會可是吵過嘴的,反正文官子弟和李清往來都不多,想必他們的老子也不喜歡李清,錢惟演現在還成了樞密副使。他要不對李清使壞。李清以後拿腦袋走路!

  既然李清沒把握說肯定能讓朝廷批准江寧設置市舶司。當然晏殊也不會現在就答應花捐減半,不過倒成口頭達成協議,要是市舶司成了,這花捐減辦就好商量了,反正總得試試,要是三郎覺得有把握了,晏殊就上表。

  送走晏殊。李清還在使勁想法子呢,誰叫咱名聲不好呢,除了那起子紈褲子弟,怕是京中也找不到人援手了,現在還不知道兵諫的事情過去沒,貿貿然也不好去聯繫,沒準人家還怕和咱牽扯上呢。

  看來唯一只能在皇上身上做文章了,就不知道他還有多念舊?可就算他還記得咱李清。現在等級制度森嚴的很。沒聽說一個平民百姓可以和皇帝發短信息的,晏殊想的這招的確有實際意義,不趁這個機會。還真沒法提醒皇帝我李清挺想你。

  說起來皇帝現在還就是個小孩子,小孩子麼就得哄得他開心,可現在想輕易哄皇帝開心就沒那麼容易了,不像水雲莊那會隨便都可以抱抱,好些招都已經用過了,現在就是做個天大地炮仗,恐怕人家也不稀奇。

  訓練廂軍?這倒非常容易,因為李清現在住地院子小,而張叔、袁叔見李清跟前人少,非要留一段時間陪陪,反正莊裡現在正鬧合作制度,也不缺這幾個勞力,何況李清說地那些新奇的訓練法還沒學會,哪能馬上就走?既然李清這住不下,小白將軍乾脆就把張叔、袁叔和那些子弟都安排到軍營裡去了,正好聽了那些故事,莫風等人也想和他們親近親近。

  現在要是還像水雲莊一般的訓練廂軍,李清恐怕根本不用怎麼去管,依舊睡自己的懶覺好了,有張叔加那些子弟幫忙,還不是小事一樁?可把江寧的廂軍訓練出來了又如何?難道憑他們就可以放倒龍翔軍?只怕龍衛軍都搞不定,而且李清自己是被遣送回籍的,無公文宣召根本不能回京,想弄啥歪點子都不成。

  唉,新意,新意,愁得三郎坐地。

  滿屋亂轉悠都想不出個好主意來,李清只好跑院子裡井沿上坐著,呆看淮樹上的鳥窩,下了蛋沒?這小鳥乍還不孵出來呢?

  這一走神還真沒聽見外面有人叩門,若英出來應門,見李清兀自出神,也沒驚動他,自引客人進了屋內,李清在樹下等了好半天,也沒等到小鳥孵出來,倒把脖子給弄酸了,想著回屋叫若英給按摩按摩,如今施二娘和雲三娘住一塊,人家是要嫁人做新媳婦地人了,自然李清不好老往跟前湊,再說施二娘現在不說端莊賢淑,反正一點過去煙視媚行的影子都沒了,叫李清悵然若失的很,覺得自己吃了虧一般。

  還沒進屋就聽見裡邊有人低聲談笑,李清之前走神不知道又來客人了,這會一瞧,居然是甘十三娘和泯月姑娘到了,這可是稀客,自打上回羞跑了人家,而衛生巾的事業又被雲三娘剝奪了發言權,這兩姑娘還就再沒見過,今兒怎麼有空來了?

  見李清進來,甘十三娘和泯月都忙起身和李清見禮,這讓李清愈加鬱悶了,泯月現在勉強算是個出家人了,行止那啥還算了,你甘十三娘好歹是秦淮河上的紅姑娘啊,就算咱老婆在場,拋媚眼啥的有些招眼,怎麼著也得帶些風情好不?幹嘛都這麼規矩?難道咱李清沒有男性魅力了?

  聯想到施二娘的變化,李清這小心肝都灰了,要是咱大宋的姑娘們都對咱都這態度,還要不要人活了!

  「敢問公子,前日送來那許多財物,竟是何意思?」甘十三娘見李清神色很有些漠然,小心翼翼地問道。

  越是這樣,李清還覺得越沒興致了,那些財物能有啥意思?沒見咱家堆不下麼,當然這只是笑話,把那些東西送到瀉玉舫,李清

  覺得過意不去,弄這衛生巾的確是想為青樓女子在大路。可誰說這玩意肯定就能賺錢?還不知道別人地反應如何呢,這年頭的衛道士們可不少。

  再說之前想弄這東西,其實是為了謝大娘和秦時樓,如今十里秦淮地姑娘們先加入進來,這便是說風險現在全壓在她們身上了,雖然李清想法免了她們三個月的花捐,可就是雲三娘沒讓他參與太多,他也知道現在人家已經是大張旗鼓在投入。聽說現在十里秦淮的姑娘們現在全成了女工。正沒日沒夜的做呢。這是對他李清的信任,可李清自己心裡卻不是十分有底,正好劉胖轉送來些財物,一來還真不好一下子處理掉,二來送到瀉玉舫去,也分擔一點風險。

  不過這當口李清可不願說出來,沒得叫人家也擔憂。再說按照後世的經驗,好像沒啥姑娘們離得開這玩意,應該不至於虧錢,李清便岔開話題問道:「敢問甘姑娘,如今這。。。。每個所費幾何?」

  成本這玩意還就得從大規模生產才能推算,雲三娘和若英做地可不算數,「這。。。日便都在做著,時至今日。怕不有幾十萬個了。妾身也估摸著怕是暫時夠了,故而正想討公子個主意,現下送往京城可使得?」

  幾十萬個?嚇得李清趕緊擺手。夠了夠了,暫時先別做了,京城才多少人啊,這東西可不是什麼人都能用得著地。

  這還真要考慮成本了。

  「之前用地亦是生宣,費的錢多些,上次公子提及只需軟綿些就好,因此妾身便托人去作坊裡問了,聽工匠們言道,若只慮及這些,怕是不用生宣,尋常草紙只要加多幾個工序也能成,因此便試著做了些,正要叫公子瞧瞧。」甘十三娘說道。

  哦,居然還弄出替代品來了?甘十三娘還真是有能力,李清從桌上拿起一個細看看,然後用剪刀剪破,把裡面的草紙扯出來,嗯,樣子不好看,黃黃的,不過用手捏捏,還真是很軟,只是延展性很差,較真了說這其實不是紙,而是類似於一團棉絮樣的東西,估計咱擦屁股還得用生宣,這樣的草紙肯定會破的。

  李清隨口問道:「只是工匠們說了,那你可曾試用過?這東西吸水性好不?效果比起生宣來如何?」

  還真是懵懂了,按李清地意思,既然是產品的原料,當然就不能隨便選擇,肯定得經過實驗才行,要是效果不好,當然不應該隨便投入生產,可這話在咱大宋朝,哪是可以向一個姑娘家問的?

  何況李清還沒注意,直接問甘十三娘有沒有試用過,效果好不好?我呸,調戲人也不是這般調戲法啊?只是甘十三娘也不好沖李清發火,便只能學著泯月的樣子拿後腦勺對著李清了。

  李清抬眼瞧見人家的後腦勺了,才知道自己問話很有些問題,可這會子又該怎麼道歉呢?幸好若英和施二娘都明白李清不是藉機調戲婦女,但也是紅著臉抿嘴笑,雲三娘則恨恨得對李清戳了一手指頭。

  不過這會又瞧見滿屋的姑娘們因為他而臉紅,李清的心情倒好了許多,說明咱魅力還在,沒法,還只好自我解嘲了,李清信手端起茶壺,對著另一個衛生巾澆了下去,這一澆下去,他還吃了一驚,不怪甘十三娘這麼快就決定拿這個草紙做衛生巾了,吸水性竟然非常好,咱大宋的工匠水平真不是蓋地,至少在做衛生巾這個問題上,絕對可以替代生宣,這可好了,不怕人家借咱用宣紙地問題做文章了。

  只是李清這當口又做錯了,他還想轉移注意力呢,可拿茶壺往那物事上澆水,任誰都明白意味著什麼,這下連自己的小媳婦都敢抬眼看他了,先前雲三娘還拿手指頭戳他呢,現在頭都埋到胸口了。

  靠,敢情咱又情不自禁的調戲了?咱再轉移話題!

  只是情急之中,這個轉移也是非常失敗,誰叫咱是後世人呢?這些個私人用品在後世為了競爭,可是極為講究地,李清不知道怎麼聯想起另一個男性私密產品來,記得那玩意不但品種形狀多,而且記得還是有很多不同香味的,當然這也怪姑娘們做這東西的,的確都是帶香味的。

  於是這齷齪人還有些自得的說道:「依我瞧著不如做些不同香味的才好,水果味的怕是多人喜歡些。」

  這話才落音呢,甘十三娘已經旋風一般衝出門跑了,後面一步不拉的是泯月,看著房門猶自在搖晃,而倩影早渺,李清有些感慨,這會是又見識一次了,甘十三娘要是生在後世,怕是能在奧運會拿短跑金牌了,可惜啊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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