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 三宮六院七十二妃II 作者:石章魚 (連載中)

huro 2008-9-1 11:29:4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69 543510
tyler002 發表於 2008-10-20 05:18
【困龍卷】 第四十三章【變局】(上)

    雲瑤點了點頭道:「總算你還有些良心!」她心中又有疑,輕聲道:「那些礦場和武器庫價值連城,你當真就如此放棄了?」

    龍淵微笑道:「對我而言,信守承諾才是最重要的,既然我答應過你決不干擾鬼域的寧靜,就算那些東西再值錢,我也會選擇放棄!」其實龍淵只不過是權宜之計,現在他還並不需要那些礦藏和武器,今日先敷衍雲瑤,等到日後真正需要武器的時候再說,到那時他的實力已經雄厚,就算雲瑤想要阻止,也是有心無力。

    此時一輪圓月緩緩從山邊升起,如水的月光瞬間籠罩著整個小谷,夜色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到來。

    龍淵輕聲道:「雲瑤姑娘第一次來到回龍溝,身為地主,我理當為你接風洗塵,不如咱們去回龍溝最好的酒館竹廬墟,我請你嘗嘗這裡最好的小菜,最甘醇的美酒。」

    雲瑤淡然笑道:「我不喜歡熱鬧,這小谷清幽雅致,月色當空,萬花齊放,我心中喜歡得很呢!」

    「花前月下的確是很有意境,可惜我的肚子已經餓了,總不能餓著肚子陪姑娘聊天吧?」

    雲瑤嫣然一笑,即便是周圍盛開的鮮花也在她笑容面前失去了顏色,龍淵心神也不由得為之一蕩,他素來知道雲瑤詭計多端,慌忙收斂心神道:「雲瑤姑娘懷疑在下的誠意嗎?」

    雲瑤美眸輕輕眨了眨,緩步向龍淵的茅舍走去,龍淵不知她在打什麼主意,充滿警惕的跟在她的身後,雲瑤環視那間茅舍,輕聲道:「空氣中充滿了女人的脂粉氣,是不是你那個小情人兒剛才來過?」

    龍淵笑道:「雲瑤姑娘的鼻子當真靈敏的很,佩服佩服!」

    雲瑤白了龍淵一眼,指了指牆角木架上的酒罈:「有酒啊!咱們去前面的山坡上喝兩杯,一邊賞月一邊談心。該是如何的愜意?」

    龍淵心中暗暗叫苦,看來今晚這個小妖女認準了自己,表面上卻還要裝出歡天喜地地樣子:「如此甚好!可惜有酒無菜,豈不是掃興?」

    「這小谷之中到處都是野果,我去採摘一些就是!」

    龍淵過去抱起了酒罈,和雲瑤一起來到茅屋後方的山坡之上,雲瑤在附近採摘了一些野棗山杏,在小溪中洗淨。來到龍淵身邊,嫣然一笑,明眸如水,目光純淨的不含有一絲雜質。龍淵心中暗道:「這小妮子當真會偽裝自己,如此心機卻裝成了一個單純無知的少女,假如自己沒有和她交鋒過,肯定想不到她的厲害。」

    明月高懸。為開滿鮮花的山坡籠上一層銀色的薄紗,望著在夜風中輕輕顫抖的花瓣,龍淵不覺想起剛才和蘇紅袖在花叢中纏綿地情景,心頭不禁一熱。

    雲瑤將兩隻酒碗斟滿。輕聲道:「我從不飲酒,今兒破例一次,不過我只喝一碗。」

    龍淵笑道:「雲瑤姑娘害怕我用酒灌醉你嗎?」

    雲瑤淺淺一笑道:「說到害怕。只怕有人害怕我才對。」

    「姑娘這麼漂亮。我喜歡都來不及怎會害怕?」

    雲瑤笑得如花枝亂顫:「你嘴上雖然不停的恭維我。可是心中卻恨我恨得要命,你表面上雖然竭力裝出平靜。可是內心中卻又怕得我要命。」

    龍淵哈哈大笑:「真是有趣,我恨你什麼?又怕你什麼?」

    「你恨我上次險些將你害死,怕我隨時都可能弄出一條小蛇或者一群爍金蟲兒,將你咬死然後毀屍滅跡!」

    龍淵端起酒碗和雲瑤碰了碰,仰首一飲而盡:「雲瑤,你將我的心胸看得太窄了,也把我的膽子看得太小了。在我眼中,你只是一個刁蠻成性地小丫頭,試問我一個大男人豈會跟鄰家小妹一般見識?」

    雲瑤輕啜了一口烈酒,禁不住突出嬌嫩的舌尖:「好辣……真的好辣……搞不懂為何你們會喜歡喝酒,這東西如此難喝?「

    「一醉解千愁,人煩惱的時候,用酒來麻醉自己,不失為一減輕痛苦地絕佳選擇。」

    雲瑤明澈的美眸充滿了迷惘:「喝醉當真可以減輕痛苦嗎?」

    龍淵笑道:「你還小,並不懂得人世間痛苦究竟為何物,等你長大一些自然就會明白。」

    雲瑤皺了皺可愛的瑤鼻:「少在我面前擺出一幅老人家的面孔,你比我大不了多少!」

    「年齡又怎能只看表面?」

    雲瑤主動和龍淵碰了碰酒碗,這次仍然是淺嘗輒止,捻了一顆山杏輕輕咬了一口,神態顯得極為享受。

    龍淵好奇道:「你不吃肉嗎?」

    雲瑤道:「我向來都吃素地!」

    「難怪……」

    「難怪什麼?」

    龍淵笑道:「怎麼看你怎麼像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小妖精!」

    雲瑤笑了起來,伸出雪白的皓腕,纖手輕輕將被晚風吹亂地長髮攏到耳後,她小聲道:「告訴你一個秘密!」櫻唇湊到龍淵地耳邊,一股淡淡地誘人體香傳入龍淵的鼻息之中,讓他不禁心神搖曳。

    卻聽雲瑤小聲道:「我就是一個妖精,一個如假包換地妖精!」

    龍淵望向她的美眸,雲瑤卻已經站起身來,張開雙臂,舒展長袖,月光勾勒出她絕美的輪廓,這樣的倩影本不該屬於人間。

    「好美的夜晚,好美的山谷!」雲瑤轉過螓首,眼波落在龍淵的面孔之上:「你原來並不是那麼討厭!謝謝你今晚的款待!」足尖在草地上輕輕一點,嬌軀已經凌空飛起,纖足在花叢之中幾個起落,轉眼之間,已經消失在夜色之中。

    龍淵呆呆看著她的身影,臉上浮現出一絲苦笑,看來這小妮子今晚前來對自己並沒有惡意,否則只怕麻煩。

    龍淵

    被雲瑤弄死,想要走回去,恐怕要花上一段時間,他天,此刻也覺得有些疲憊,乾脆放棄了返回鹽場的想法,當晚就在茅舍之中住下。

    清晨的陽光從窗外照入室內。龍淵揉了揉雙眼,卻看到蘇紅袖正笑盈盈趴在窗前看著自己,一雙美眸之中滿是纏綿的情意。

    龍淵一骨碌爬了起來:「我怎麼睡了這麼久!」

    蘇紅袖嬌笑道:「我還以為你昨晚返回了鹽場,今兒一早過去,方才知道你並沒有回去。」

    龍淵歎了口氣道:「我還以為你和那幫姐妹飲完酒之後就會回來,所以老老實實呆在這裡等你,卻想不到你居然拋下我一個人去快活,整夜都沒有回來!」

    蘇紅袖推門走入房內。俯身在龍淵嘴唇上輕吻了一記:「算我給你陪個不是!」

    龍淵一把摟住她的纖腰:「誠意不夠!」

    蘇紅袖在他胸前拍了一掌:「討厭了,趙先生他們都在富貴鹽場等你,一個個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你收起腦子裡的壞主意。趕快洗漱,跟我馬上回去!」

    龍淵雖然初嘗男女歡好滋味,對歡愛之事樂此不疲,可是心中也能夠分清事情地輕重緩急。兒女情長千萬不可耽誤復國的大業,他慌忙起身,草草洗漱之後,跟蘇紅袖一起乘著她的馬兒離開了竹林茅舍。

    蘇紅袖縱馬前行。龍淵在身後牢牢摟住她的纖腰,兩人經過昨日纏綿的野花叢中,卻看到那野花被壓倒了一大片。彼此目光相對。眉眼之中全都是濃濃的春意。

    龍淵的大手輕撫蘇紅袖的豐臀:「好懷念昨天銷魂蝕骨地滋味!」

    蘇紅袖嬌嗔道:「是時候去做正經事了!」她用力一抖馬韁。駿馬全速衝了出去,龍淵害怕從馬上掉下去。慌忙將手移開牢牢摟住她的纖腰。

    趙子服等人全都在富貴鹽場的議事堂內等著龍淵,看到龍淵到來,一個個全都匆忙迎了出去。

    龍淵翻身下馬,微笑道:「今天是什麼日子,怎麼你們全都這麼早過來?」

    謝庸輕搖羽扇道:「並非是我們來得早,而是公子來得太晚!」

    陳武陽笑道:「三弟想來是近來太過操勞了,好好睡上一晚也是應當!」

    蘇紅袖將韁繩扔給手下,也跟隨眾人一起走入議事堂。

    龍淵拿起為他準備好的清茶喝了一口道:「到底什麼事情?怎麼?又是隧道出事情了嗎?」

    趙子服笑道:「隧道那邊進展地十分順利,哪有什麼事情,只是今天我們收到了一些消息,所以特地過來和公子商量一下。」

    龍淵看了看趙子服:「趙先生少賣關子,快說!」

    趙子服道:「根據我們剛剛收到的消息,藍循已經和蕭氏達成和解,下個月他們會在東都會談!」

    龍淵壓根沒有想到形勢發展的竟然如此迅速,昨天才跟汪福隆提及藍循的立場有所鬆動地事情,今天就傳來三家打算在東都會談的消息,他雙眉緊鎖道:「這件事情確實嗎?」

    「千真萬確!」趙子服低聲道。

    龍淵緩緩放下茶盞,三家和談對他來說並不是什麼好事,他們之間若是當真能夠看清形勢,捐棄前嫌,共同謀求發展,對自己日後的復國大業肯定是件不好的事情。

    蘇紅袖美眸看了看龍淵,昨日他們還在談起這件事,想不到這麼快就已經變成了現實。

    龍淵道:「他們三家在東都會談,主旨是什麼?」

    趙子服道:「對外宣稱為了剿匪之事!」

    龍淵微微一怔:「不是說為了擁立顯王為帝嗎?」

    趙子服歎了口氣道:「正因為如此,我才感到憂心忡忡啊!」他停頓了一下又道:「他們只談剿匪不談擁立帝王之時,這件事表面上看沒有任何地異狀,可是仔細一想卻不是那麼簡單,蕭氏兄弟二人,當初之所以擁立顯王為帝,便是打著挾天子以令諸侯的主意。藍循和他們的衝突也在於此,現在他們不談擁立顯王為帝,藍循也主動放低姿態,看得出雙方已經擺出了誠意十足地架勢。」

    謝庸低聲道:「現在看來擁立顯王為帝倒是一件好事了,顯王雖然愚魯,可是他畢竟是龍姓子孫,正兒八經地皇族血脈,就算他是個傀儡,在外人看來,好歹大康地皇位仍然在龍姓子孫的手中,蕭氏兄弟若是放棄了立他為帝地想法,這件事可是大大的不妙,假如他們達成協議,就此認同大康滅亡的事實,各自稱王,割據一方,天下的大局將更難逆轉!」

    趙子服和謝庸想到了一處,對他們而言最理想的格局就是三大勢力相互之間爭鬥不休,只有這樣龍淵方才有悄然發展壯大的時機,可若是三大勢力相互間達成默契,對他們剛剛開始的大業不啻是一個深重的打擊。

    蘇紅袖道:「他們各自都擁有自己的利益,就算能夠達成默契也只是暫時的,日後定然還會陷入爭鬥之中。」

    謝庸輕搖羽扇道:「若是上天多給公子五百年,公子大可不去管他們的關係,只管默默在西荒發展即可,可是任何人的一生只怕都沒有這麼長的時間。」

    龍淵緩緩站起身來,慢慢走向議事堂的大門,然後停下腳步,凝望天空許久,方才轉過身來,又慢慢走了回來,他的目光變得異常堅定,一字一句道:「我準備一下,馬上前往東都!」
tyler002 發表於 2008-10-21 05:29
【困龍卷】 第四十三章【變局】(下)


     沒有人都沒有想到龍淵會突然做出這樣的決定,一個個淵,過了許久謝庸方才打破沉默道:「公子前往東都不覺得太過冒險了嗎?」

    龍淵淡然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兩位先生剛才的話點醒了我,想要復國不單單要靠兵馬、地盤、財力,更重要的是膽量和策略!」他雙手負在身後:「我想這應當是我瞭解自己對手最好的機會,他們想要坐下來和談,我偏偏不讓他們得逞,他們想要穩定發展,我偏偏要將他們陷入無休止的爭鬥之中!」

    趙子服其實也有派人前往東都的想法,可是卻沒有想過由龍淵親自去,他充滿擔心道:「公子,你是何等身份,就這樣前往東都,實在太過冒險,不如我們另選他人過去!」

    龍淵哈哈笑道:「選誰?在場的所有人中,又有哪一個比我更加適合?又有誰會比我更瞭解大康的官制?又有誰比我更瞭解這些臣子的為人?又有誰會懂得該如何打擊他們心底最脆弱的部分?」

    龍淵犀利的目光逐一望向在場的每一個人,目光到處眾人一個個垂下頭去,龍淵的目光最終停留在謝庸的臉上,卻見謝庸雙目中流露出欣賞之色。

    趙子服從龍淵堅定的表情已經看出,他的主意肯定不會更改,暗暗歎了一口氣,低聲道:「公子不怕被別人認出來嗎?」

    龍淵微笑道:「我的身材樣貌和在康都之時已經有了不少的變化,只要我稍稍易容,他們想要認出我只怕難於登天,更何況天下人都以為我早已經死了,又有誰能夠想到我居然敢大搖大擺的走入東都之中?」

    趙子服道:「公子打算以何種身份過去?」

    「商人!我們擁有西南最大的鹽場,天下間最大的銅礦和武器庫,單單是這兩點已經能夠引起不少人的興趣!」

    趙子服看到龍淵躊躇滿志的模樣,心中卻仍然有些顧慮,低聲道:「公子有沒有想過,這次前往東都萬一失敗會怎樣?」

    龍淵充滿信心道:「我不會失敗!從走出康都的那一刻起。我便發誓,自己決不會重蹈覆轍,哪怕是一點點的失敗,我也不會讓它發生!」

    龍淵強大地信念感染了在場的每一個人,趙子服獨目之中迸射出激動而熱烈的光華,他重重點了點頭道:「公子,我再也沒有什麼可說的了,不過有件事你要答應我。前往東都要算我一個!」

    龍淵卻搖了搖頭道:「趙先生,這件事我可不能答應你,回龍溝形勢初定,很多事情都是你來處理。你要是離開,這邊豈不是要亂成一團?這次前往東都,人並不需要太多,我看秦暉和我大哥跟我過去就行。其他人都留在回龍溝,我們好不容易才打下的這片兒地盤千萬不容有失!」

    蘇紅袖雖然也很想跟著龍淵一起過去,可是理智卻告訴她,在龍淵離開這裡之後。自己更應該駐守回龍溝,紅袖營的姐妹最近絡繹前來投奔,好不容易才將她們重新聚在一起。自己若是一走。所有人又失去了主心骨。她不得不選擇留下。

    龍淵的目光向蘇紅袖望去,從蘇紅袖突然變得憂傷的眼神之中。他已經猜透了她地心思。

    蘇紅袖勉強露出一個蒼白的笑容,輕聲道:「回龍溝的事情,你儘管放心,在你回來之前,我們會將這裡打理的井井有條。」

    龍淵微笑點了點頭。

    蘇紅袖害怕自己繼續呆下去會控制不住內心地感情,輕聲道:「我還有事,先告辭了!」

    謝庸早已從蘇紅袖的表情中看出她的痛苦,也微笑道:「我跟你一起過去,紅袖營的那幫小妮子我也很久沒有見到了。」

    兩人出了鹽場大門,蘇紅袖再也抑制不住內心地酸楚,眼圈兒一紅,淚水悄然落了下來,她擔心被謝庸看到,慌忙轉過身去,抹去臉上的淚珠兒。

    謝庸歎了口氣道:「紅袖,你若是不開心,哭出來也好!」

    蘇紅袖擦乾淚痕,輕聲道:「我知道他是去做大事,可是想到東都危機重重,心中便無法安寧,恨不能跟他一起過去。」

    謝庸微笑道:「你走了,紅袖營的姐妹們怎麼辦?她們之所以來到回龍溝,可全都看在你蘇大將軍的面子上,散了!更何況公子一走,這回龍溝需要有人坐鎮,趙子服雖然智慧超群,可是並不是統軍之才,想必公子正是看出了這一點,方才沒有讓你陪他一起過去。」

    蘇紅袖道:「可我還是擔心他!」

    謝庸道:「你對公子沒有信心嗎?」

    蘇紅袖小聲道:「不是……大概是關心則亂吧。」

    謝庸道:「其實我本來打算請纓和公子一起前往東都,可是後來聽到公子地那番話後又打消了主意,我們之中的確沒有比公子更適合的人選,無論是趙子服還是老夫,雖然擅長籌謀,可是真正談到朝堂之中地角逐爭鬥,我們便是加起來也不是公子地對手,跟在公子身邊,反而會干擾他地判斷,我想公子讓趙子服留守也是出於這個原因。」

    蘇紅袖歎了口氣道:「謝先生這麼一說,我心中方才明白過來,他考慮的果然周全。」

    謝庸笑道:「其實你根本不用擔心,天下間擁有公子這樣智慧地人本來就不多,擁有如此他如此膽色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如此年輕,便經歷了如此巨大的變故,他內心承受能力之強遠遠出乎常人的想像,如果還有人可以將他擊敗,那個人定然是他自己!」

    蘇紅袖忍不住笑了起來:「先生就快把他誇成了一朵花。」

    謝庸正色道:「並非是誇,而是事實!」

    眾人散去之後,龍淵將陳武陽

    下,鄭重道:「二哥可知道我為何要將你單獨留下?

    陳武陽微笑道:「你定然是有些話想要交代我!」

    龍淵道:「二哥,你性情沉穩,又從康都一路跟隨我來到西荒邊陲,所有人中,你是最瞭解我的一個。」

    陳武陽恭敬道:「我願為兄弟做任何事!」

    龍淵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口中雖然叫我兄弟,可是心中始終還和我保持著距離,二哥。在我心中,咱們早已和親兄弟沒有任何的分別,在我面前你不要表現出如此的尊敬。」

    「我記得了!」陳武陽點了點頭。

    龍淵道:「趙先生雖然智慧出眾,可是卻缺乏統領之才,無法服眾,紅袖雖然勇敢,可畢竟是個女子,而且我不想她為我的事情太過操勞。謝先生雖然人在西荒,和我是友非敵,可是我看得出他仍然念著舊主,終日寄情於山水之中。暫時不會全心全力的幫我,所以我必須讓你留在回龍溝,幫助我穩定這裡的局面,謀求進一步的發展。」

    陳武陽內心一陣激動。想不到龍淵竟然如此看重自己。

    龍淵微笑道:「秦暉和大哥都是以一當百的猛將,可是他們兩個一個性情過於冷酷,一個又過於魯莽衝動,讓他們打仗可以。若是讓他們留在這回龍溝悶著性子過活,只怕早晚都會惹出事來。」

    陳武陽笑道:「他們兩個都是閒不住地脾氣,這次跟著公子前往東都去見識見識也好。」

    龍淵道:「我當紅袖是自己妻子一般看待。她性情剛烈。二哥凡事都要讓著她一些。」

    「你放心吧。蘇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敢去得罪她。更何況她還是三弟的心上人。」陳武陽大笑道。

    龍淵笑道:「我看那個冬雯對你倒是有些意思,不如我和紅袖商量商量,讓她給二哥做個大媒如何?」

    陳武陽慌忙擺手道:「大丈夫寸功未立,何以成家,我早已打定主意,在三弟大業未成之前,決不考慮成家之事,還望兄弟多多體諒。」

    龍淵在日暮時分單騎來到回龍溝南窪窩,蘇紅袖的紅袖營的宿營地便選在了這裡,現在紅袖營先後前來的女兵已經達到了四百多人,有一百人被派往隧道協助警戒,其餘三百多人紮營在南窪窩的清風山下。

    龍淵進入紅袖營大門的時候,正遇到從紅袖營離去地謝庸,龍淵恭敬道:「謝先生!」

    謝庸策馬向龍淵的身邊而來,微笑道:「我估摸著公子今日一定會過來,卻想不到會那麼遲!」

    龍淵笑道:「剛才和趙子服去各處鹽場轉了一下,然後又去隧道那邊看看,這不,我來到紅袖營混飯吃來了。」

    謝庸笑道:「公子好興致,我晚上約了趙子服下棋,這就要趕回去。」

    龍淵道:「趙子服這個傢伙居然沒跟我說過,若是知道你們有棋局,我也好早作準備,前去湊個熱鬧!」

    謝庸意味深長的笑道:「公子留在回龍溝的時間已經不多了,還是忙著跟朋友道別吧!」

    龍淵拱手告辭,卻聽謝庸又道:「老夫有個建議!」

    龍淵正要下馬洗耳恭聽,謝庸卻又擺了擺手道:「剛才已經告訴紅袖了,你去問問她就知道了!」他抬頭看了看日頭:「我要先走了,耽誤了棋局可是大大地遺憾!」

    龍淵看著謝庸的身影消失在遠方的暮色之中,這才策馬進入紅袖營的轅門,守門地女兵對龍淵都是相當的恭敬,她們已經從風聞中知道龍淵和首領之間的關係。

    來到清風山腳下,龍淵翻身下馬,將馬韁交給一名女兵,仰首望去,卻見鬱鬱蔥蔥的山林之中,隱約露出竹樓地一角,這清風山並不高,只是一個長滿樹木的土丘,那竹樓便是蘇紅袖的住處,建在半山腰處。

    龍淵拾階而上,中途遇到幾名女兵走了下來,看到龍淵都報以甜甜一笑,因為知道他是首領地愛人,每人都對龍淵刻意關注,龍淵接受她們地注目禮檢驗,感到頗有些不自在。

    來到小樓前,又遇到冬雯,想當初她還冒險前往皇宮行刺自己,想不到轉眼之間,她又和自己站在了同一立場上。

    冬雯垂下頭去,想避開龍淵,卻被龍淵喚住:「冬雯!」

    冬雯不得不停下腳步,向龍淵報以一笑:「黃公子好!」

    「蘇將軍在嗎?」

    冬雯點了點頭道:「她在樓上等你!公子若是沒有其他地吩咐我先走了!」蘇紅袖特地交代過,身邊的幾名親信女將絕不可洩露龍淵地真正身份。

    龍淵笑道:「剛才陳武陽還提起你呢,對了,來回龍溝這麼久有沒有去找過他?」

    冬雯一張俏臉兒變得緋紅,她根本想不到龍淵會提起這件事,含羞道:「他不來找我,我為何要去找他?」

    龍淵大樂,看著冬雯含羞逃走,不由得哈哈大笑。頭頂忽然被一物擊中,好不疼痛,抬頭望去,卻是蘇紅袖拿著一根竹筷從樓上擲到了自己的頭上,一雙柳眉倒豎,美眸圓睜,唇角卻帶著一絲無法忍住的笑意:「你不上來,在下面胡扯些什麼?」
tyler002 發表於 2008-10-21 05:30
【困龍卷】 第四十四章【惜別】(上)


    龍淵這才笑瞇瞇走入竹樓,來到蘇紅袖房內,被她一把朵,嬌嗔道:「好你個無恥下流的傢伙,竟然敢調戲我的部下!」

    龍淵叫苦不迭道:「天地良心,我剛剛是跟她說陳武陽的事情,哪有調戲她的半點心思。」

    蘇紅袖這才放開了他的耳朵,嬌嗔道:「諒你也沒有那麼大的膽子。」

    龍淵張臂抱住她柔軟的嬌軀,輕聲道:「蘇大將軍因何突然打翻了醋罈子,連我和冬雯說句話兒都要胡思亂想?」

    「好好的你跟她提陳武陽做什麼?」

    龍淵這才將他的想法告訴蘇紅袖,蘇紅袖不禁笑了起來:「想不到你竟然要給他們當媒人!」

    「不是我,而是我們!我看冬雯這小妮子不錯,對你忠心耿耿,長得又漂亮。」

    蘇紅袖在龍淵的鼻樑上輕點了一下道:「我怎麼聽著好像是你自己對她有意思一樣。」

    龍淵不禁大笑了起來,伸出手掌在蘇紅袖的豐臀之上用力捏了一記:「有你蘇大將軍如此誘人的尤物在我懷中,我又怎會對她產生那樣的念頭。」蘇紅袖在龍淵的手背上打了一下:「討厭,快吃飯吧!」

    龍淵在蘇紅袖的頸部嗅了嗅:「我只想吃你,就算山珍海味擺在我面前,也不會感任何的興趣。」

    蘇紅袖嫣然一笑,牽著龍淵的雙手來到桌前,龍淵舉目望去,卻見桌上擺放著六道小菜,全都是蘇紅袖親手烹製,色香俱佳,龍淵拿起銀筷夾起一片肉片放在口中,細細一品其中卻有幾種不同的味道,他品了一會兒方道:「豬耳朵,豬肚,牛百葉。哇!你居然把這三種不同滋味的材料調和在了一處。」

    蘇紅袖讚道:「到底是見多識廣,這道菜叫三道彎,是洪伯教我做的!」

    龍淵歎了口氣道:「我過去在宮中卻未曾嘗過這道菜,當真是美味啊!」

    蘇紅袖笑道:「這些雜碎是上不了宮廷檯面的,若是廚師當真給你端上去,少不得被你砍了腦袋!」

    龍淵哈哈大笑,端起酒杯道:「來!敬我的美廚娘一杯,今晚你親自下廚。我方才能夠嘗到如此美味。」

    蘇紅袖和龍淵碰了碰酒杯,兩人各自將杯中的酒水飲盡。

    蘇紅袖道:「謝先生剛剛才走,他讓我轉告你一件事!」

    龍淵正想問這件事,他點了點頭道:「剛才我在轅門外遇到他。他說對我這次的行程有個建議,讓我過來問你。」

    蘇紅袖道:「謝先生說,你這次前往東都,鋒芒千萬不可太露。最重要的是和各方處理好關係,想要讓他們相互之間彼此猜疑,最好的方法就是激起他們地貪慾。」

    龍淵微微一怔:「貪慾?對他們而言最想得到的就是大康的全部江山,最想做到的事就是登上大康的皇位。成為真正的一國之君!我實在想像不出還有什麼別的事情能夠激起他們的貪慾!」

    蘇紅袖笑道:「謝先生只是建議,他也沒有說出什麼具體地做法,先吃飯。以後再想這件事!」她掀開正中的蓋碗。裡面卻是一尾鯉魚。龍淵對上次在康都吃過的青魚仍然記憶猶新,微笑道:「這道菜又叫什麼名字?」

    蘇紅袖故意買了個關子:「你嘗過之後再說!」

    龍淵伸出銀筷夾了片魚肉。方才發現魚腹之中還常有肉丸,他品了品魚肉,鮮嫩可口,又夾起一顆肉丸放在口中,只覺魚肉的鮮美,全都進入肉丸子中,肉丸鬆軟多汁,讓龍淵讚不絕口:「好吃,真地太好吃了!」

    蘇紅袖笑道:「這道菜叫做兩相依,你此次離開西荒,估計要許久才能回來,無論你走到哪裡,都不可將我忘了。」

    龍淵連連點頭,又夾了一顆肉丸,忽然笑道:「這菜雖然好吃,可是名字起得卻不太好。」

    蘇紅袖道:「怎麼不好?你既然這麼本事,你來起一個名字給我聽聽!」

    龍淵搖頭晃腦道:「不如叫肉在肉中更為貼切!」

    蘇紅袖俏臉緋紅,她焉能聽不出龍淵暗指什麼,伸出纖手在龍淵的大腿上擰了一記,嗔道:「你好下流,居然起這麼噁心名字,聽到這個名字,誰還吃得下去。」

    龍淵呵呵笑道:「肉丸藏在魚肉之中,肉在肉中即貼切又易懂,你自己想到了別的地方,怎麼能怪我下流呢?」他的左手探入蘇紅袖地長裙之中,撫摸著她凝滯般細膩的美腿,蘇紅袖嬌軀一顫,竟然將酒杯碰到了地上,噹啷一聲碎成了幾片。

    「我再去拿個酒杯!」蘇紅袖想要站起身來,卻被龍淵拉住:「不用,咱們兩人用一個杯子就成!」

    蘇紅袖點了點頭,龍淵喝了一口酒,抿起嘴唇湊到蘇紅袖櫻唇前,蘇紅袖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含羞揚起俏臉,灼熱的櫻唇與龍淵地嘴唇相貼,櫻唇輕啟,只覺著一股熱流從櫻唇之間射入自己的檀口之中。甘醇的酒香沿著喉頭一直下行,在胸腹間暖暖地融化開來。

    龍淵用力吸吮著蘇紅袖地櫻唇,直到她將嬌嫩地舌尖吐露過來,兩人唇舌交纏,直到吻得透不過氣方才分開。

    蘇紅袖秀靨嬌艷欲滴,柔聲道:「若是這樣喝下去,我只怕馬上就要醉了!」

    龍淵輕聲道:「吃了這麼多地小菜,是時候該讓我大快朵頤了。」

    蘇紅袖咬了咬下唇道:「今兒你休想把我灌醉,趁著我酒醉再欺負我。」

    龍淵看著蘇紅袖嫵媚溫柔的眼神,眼前浮現出他們歡好地種種情形,隨即又變幻成一幅幅的畫面,他腦海中卻是忽然一亮,驚喜道:「我怎麼忘了!」

    蘇紅袖原本沉醉在綿綿的情意之中,經他這麼突然一喝,也是吃了一驚,美眸不由得瞪了龍淵一眼,芳心中暗怨他不懂風情。

    龍淵卻喜孜孜道:「紅袖,我有件東西給你看!」他從懷中將那幅春宮圖取了出來,蘇紅袖湊了過去,當她看清上面所繪製的圖形之後。不由得『呀!』地驚

    ,一張俏臉羞得通紅:「你果然下流,竟然藏著這種嘴上雖然這麼說,可是畢竟心中好奇,目光不由得向上面瞟了瞟。其中自然有她和龍淵實踐過的樣式,還有一些花樣卻是她前所未見,想都未曾想過的,靠在愛人懷中。看著這淫靡的春宮圖,嬌軀在龍淵的恣意撫弄之下,不由得熱了起來。要知道再矜持的少女,一旦被挑逗起埋在內心深處的情慾。表現出來的熱情都是極其驚人地,更何況是初嘗歡好滋味的蘇紅袖。

    龍淵將她的嬌軀拉入懷中,將她的領口扯開,暴露出她雪白的香肩和粉嫩雙峰。面孔埋入她豐滿而充滿彈性的胸前,用舌尖輕輕逗弄著開始戰慄的兩點嫣紅,蘇紅袖美眸緊閉,黑長的而微微上翹地睫毛不斷顫抖著。櫻唇微微開啟,露出嬌嫩的舌尖,龍淵把嘴唇壓下去。用嘴唇夾住她的嘴唇。又用舌尖挑逗她的舌尖。在她香舌地引導下探入她的檀口內。

    蘇紅袖跨坐在龍淵的身上,長裙被撩到盈盈一握的纖腰處。兩條雪白修長地美腿分開,誘人的玉臀曲線驚人,龍淵一手攬住她的纖腰,一手放在她的玉臀之上,將蘇紅袖地嬌軀用力貼向自己,蘇紅袖面色緋紅,身下忽然感到一陣灼熱,玉腿因為龍淵的侵入而下意識的夾緊,裸露地玉臂用力抱緊了龍淵地脖子,將他地面孔緊緊貼在自己溫軟的胸膛之上。

    龍淵只覺著下身陷入一片火熱柔嫩之中,內心中說不出地愉悅和興奮,他撫摸著蘇紅袖嬌艷如雪的誘人胴體,蘇紅袖在龍淵的全面攻勢之下,嬌軀不斷扭曲蠕動,迎合著愛人的攻勢,修長的美腿宛如常春籐一般盤在龍淵的身上,一雙晶瑩的玉足,足趾緊緊攥在一起。粉嫩的腳底由於興奮而變得如桃花般嬌艷。

    龍淵馳騁在蘇紅袖誘人的嬌軀之上,瞧見她誘人的嫵媚神態,不覺加快了節奏,低聲道:「紅袖,我這道菜的滋味如何?」

    蘇紅袖凝脂般細膩的秀靨紅的宛如三月桃花,充滿羞赧道:「壞傢伙,這便是你所說的肉在肉中……」話未說完已經覺得不雅,連粉頸也紅了起來,在龍淵的肩頭輕輕擰了一下道:「恨死你了,儘教人家說這些淫穢話兒……」

    龍淵微笑道:「既然恨我我就……」他假意要離開蘇紅袖的嬌軀,卻被蘇紅袖用力攬住腰臀,在他耳邊夢囈般叫道:「不要……」

    兩人的身軀更加瘋狂的糾纏在一起。

    在龍淵激烈的動作下,蘇紅袖整個人幾乎舒服的就要暈了過去,忽然蘇紅袖低頭用力吻上龍淵的嘴唇吐出丁香柔舌和龍淵糾纏在一處,她的喉頭發出意亂情迷的呻吟,晶瑩的鼻翼不斷翕動著。嬌軀不由自主的一陣無節律的收縮,彷彿要將龍淵融入自己的體內。龍淵低吼一聲,達到巔峰的慾望如火山般爆發。

    蘇紅袖俏臉之上春潮氾濫,媚眼如絲,幾近赤裸的玲瓏玉體癱軟在龍淵的身上,龍淵輕輕撫摸著她的誘人肉體,溫柔親吻著蘇紅袖的櫻唇,低聲道:「走遍天涯,永不相忘!」

    兩顆晶瑩的淚珠順著蘇紅袖絕美的俏臉緩緩滑落:「山無稜天地合,才敢與君絕……」

    兩人緊緊擁抱在一起,窗外忽然傳來風雨之聲,卻是一場風雨悄然到來。

    蘇紅袖整理好長裙,挨著龍淵坐下,龍淵收起桌上的春宮圖,低聲道:「謝先生的計策果然高妙,經他提點我方才想起了一個主意。」

    「什麼主意?」蘇紅袖並沒有猜到龍淵的想法。

    龍淵道:「這幅春宮圖乃是當年神武皇留給我們這些後世子孫的,被我偶然得到,據蕭逆寒那老賊死前所說,這裡面可能蘊藏著一個巨大寶藏的秘密。」

    蘇紅袖將那幅春宮圖又拿了過來,翻來覆去的看了看,卻沒有發現其中有什麼玄機,輕聲道:「難道這春宮圖是一幅地圖嗎?」

    「很有可能,可惜我看不出其中的玄機所在,神武帝雄才偉略,他的用意絕非那麼容易讓人猜到。」

    蘇紅袖輕聲道:「蕭逆寒當真死了?」雖然天下人都傳言蕭逆寒死去,可是並沒有人看到屍首,故而蘇紅袖會有此問。

    龍淵沉默了下去,殺死蕭逆寒的一幕他始終不願回首,至今他沒有向任何人提起過這件事,過了許久,方才道:「我親手將他殺死,這件事千真萬確!」

    蘇紅袖眼圈兒一紅,纖手緊緊握住龍淵的手臂,含淚道:「我爹爹泉下有知,若是知道奸賊授首,一定會含笑九泉。」

    龍淵道:「當初我便是利用了這幅春宮圖方才對付了這個老賊,想不到如今又可以派上用場。」

    蘇紅袖低聲道:「你打算拋出這幅春宮圖,調動起他們幾大勢力的貪慾?」

    龍淵點了點頭:「這件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並不簡單,這些人無一不是心機深沉老謀深算之輩,想將他們玩弄於股掌之中必須要仔細籌劃,我心中雖然有了大體的輪廓,可是具體從哪一步開始仍然沒有回數。」

    蘇紅袖知道,龍淵這句話的確是實情,她偎入龍淵的懷抱中,輕聲道:「答應我一件事,平平安安回來,無論你走到哪裡,都不要忘記,我一直都在這裡等你……」
tyler002 發表於 2008-10-21 05:31
【困龍卷】 第四十四章【惜別】(下)


    蕭牧遠的手指有節律的敲擊著書案,眉頭鎖在一起,看的心情十分沉重,廖其園靜靜候在一旁,不敢輕易打擾他的思緒,過了好一會兒,蕭牧遠方才抬起頭來:「廖大人,對於下個月的會談你怎麼看?」

    廖其園嘿嘿笑了一聲,恭敬道:「這麼重要的事情,在下不好妄作評論。」

    蕭牧遠不禁皺了皺眉頭道:「你總是這個樣子,凡事都模稜兩可,謹小慎微,我只是讓你說說看法,又沒有逼你做什麼大事,你不說就算了,我去找別人問!」

    廖其園慌忙道:「王爺不要生氣,其實我的確有些想法,本想等考慮成熟了再向王爺稟報。」

    「說吧!」

    廖其園點了點頭道:「藍循這次之態度之所以軟化下來,是因為我們的禁鹽令讓他吃到了苦頭,他現在總算明白,跟我們對抗下去對他自己沒有任何的好處,所以才答應派出特使前來出席下月的會談。」

    蕭牧遠低聲道:「希望藍循這次真的有誠意,這樣至少動亂的形勢可以稍稍穩定一下。」

    廖其園道:「其實眼前的形勢,如果任其混亂下去,對於任何一家都沒有好處,藍循也意識到了這一點。」

    蕭牧遠歎了口氣道:「只是在顯王的事情上稍稍有些麻煩,看藍循的意思,好像並不同意立顯王為帝。」

    廖其園道:「那是自然,假如他認同顯王的位置。那麼等於承認他是臣,顯王是君,顯王根本就是一個擺設,王爺清楚,百官清楚,天下人心中都清楚,讓藍循向顯王稱臣,等於讓他向王爺稱臣,豈是那麼容易地事情。我想他這次前來東都,一定還會在顯王這件事上大做文章。」

    蕭牧遠道:「新宮就快建好,顯王登基之禮勢在必行!」

    廖其園低聲道:「其實那個登基之禮,只不過是表面文章。在下反倒認為,從開始立顯王為帝就是一個錯誤。」

    蕭牧遠看了一眼廖其園,面露不悅之色,要知道扶植顯王這個傀儡皇帝是他老爹臨終所托。真正的用意是挾天子一令諸侯,讓蕭氏的篡權變得師出有名。

    廖其園道:「王爺以為現在的東都應當是姓蕭還是姓龍?」

    蕭牧遠目光一凜:「你為何會有此一問?」

    廖其園微笑道:「王爺照實說就是!」

    蕭牧遠低聲道:「自然是姓蕭!」

    廖其園點了點頭道:「王爺夠坦誠,其實天下人心裡都明白,這大康的皇朝已經亡了。藍循、梁靖他們雖然口口聲聲要光復河山,重振朝綱,可是背地裡幹著的卻都是穩固自己地盤。拓展自身勢力的事情。咱們這邊擁立顯王那個傻子皇帝。等於向他們宣佈咱們才是大康的正統,你想想藍循和梁靖心中能夠服氣嗎?」

    蕭牧遠微笑道:「照你看該怎麼做才好?」

    廖其園道:「既然大康敗亡已經成為事實。咱們也就沒必要捧著個傻子皇帝當寶貝,給已經亡掉的大康充臉面,依我看天下有能者居之,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將顯王那個傻子殺了,大家各自稱王,從開拓一個嶄新地王朝。」

    蕭牧遠早在來到東都之初,便覺著立顯王有些不妥,現在經廖其園這麼一說,心頭又是一陣猶豫:「可是龍玄驕畢竟是大康皇室的正統血脈,若是死在我們的手中,豈不是給了外人一個聯手攻擊我們的機會?」

    廖其園哈哈大笑道:「這天下何其大,每日死於暴病地又何止百人千人,多一個龍玄驕倒也無妨。倘若這次三家當真能夠達成默契,憑借王爺的實力,穩固根基之後,想要一統江山又有何難?」

    蕭牧遠道:「這件事還是要等牧野從北疆回來和他商量一下。」

    廖其園禁不住又歎了一口氣道:「王爺,您才是攝政王,凡事都和大將軍商量,豈不是要落人口舌?不是我多嘴,二公子不但控制了北疆的軍權,而且朝內的大臣多數都向著他說話,在眾人眼中,只怕二公子才是他們地攝政王!」

    「廖其園!我跟你說過多少次,絕不可在我面前說我兄弟的壞話!」蕭牧遠拍案怒起。

    廖其園訕訕點了點頭,他不想繼續呆在這裡挨罵,向蕭牧遠告辭離去。

    望著廖其園的背影,蕭牧遠的目光忽然變得陰森而恐怖,他平攤在書案上地雙手緊緊握起拳頭,然後手指又交纏在一起,不知為了什麼,當他成為攝政王之後,感覺和兄弟之間的距離變得越來越遙遠,這不僅僅是因為兩人在很多事情上見解不同而產生分歧,更重要的原因是地位和權力地變化。

    輕輕地敲門聲打斷了蕭牧遠地沉思,他清了清嗓子道:「進來!」

    房門被推開,卻是身穿湖綠色騎馬裝的縱雪走了進來,她一雙明澈地美眸帶著淡淡的笑意,吹彈得破的俏臉之上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當真是人比花嬌,清純可人:「大哥!」

    蕭牧遠微笑道:「縱雪!你不去玩兒,來到我這書房中幹什麼?」

    縱雪來到他的書案前,將他面前堆著的卷宗推到一邊:「喂!大哥,你心中還有沒有娘?」

    蕭牧遠微微一怔:「怎麼了?是不是娘有事?」

    縱雪瞪了他一眼道:「自從你來到東都,每日不是去朝中和那幫老臣子議事,就是到處考察什麼民情,偶爾來到家中也是將自己關在書房內,你口口聲聲說孝順娘,把我和娘接到這新宮居住,本以為住得近了,能夠多見你幾面,可是從我們住進這裡已經就快半年了,加起來才見你的次數不到五面!」

    蕭牧遠歎了口氣道:「縱雪。近日國事繁忙,大哥我也是身不由己!」

    縱雪怒道:「二哥也是這般說話,他在東都還沒有呆上幾天,一轉眼又去了

    可憐娘每日都念叨著你們,茶飯不思,真不知道你們鐵石做的?到底還有沒有娘的位置!」

    蕭牧遠起身道:「算你厲害,我這就跟你去見娘!」,縱雪這才嫣然一笑。走上前來,挽住大哥的手臂:「走吧,今天晚上陪娘好好吃頓安生飯,千萬不要在她的面前談什麼國家大事!」

    蕭牧遠呵呵大笑。連連點頭道:「放心,我今晚絕不提那些事煩她!」他此時方才發現縱雪長高了許多,只比自己矮上半頭,禁不住感歎道:「縱雪。幾日不見已經出落成一個大姑娘了,若是我沒記錯,你有十四歲了吧!」

    縱雪撅起櫻唇:「我生日都已經過去了大半年,你現在方才想起來嗎?」

    蕭牧遠暗自慚愧。歉然笑道:「好妹子,回頭大哥給你挑選一樣貴重的首飾送過去。」

    縱雪笑道:「這才是我的好大哥!」

    兩人邊走邊談,繞過御花園。來到蕭夫人所居住的普恩宮。兩名守在門前的宮女看到他們兄妹倆一起過來。歡天喜地地進去通報。

    走入普恩宮內,蕭牧遠便聽到一個發顫的聲音道:「是遠兒……嗎?」

    「娘!」聽到母親的聲音蕭牧遠更覺內疚。這些日子以來,他整個身心都撲在家族的大業之上,竟然忽略了母親,想起父親遺書中地留言,心中更是暗暗責怪自己。

    蕭牧遠來到母親的床前跪下,顫聲道:「不孝兒牧遠叩見娘親!」

    蕭夫人伸出瘦骨嶙峋的雙手,抓住蕭牧遠的手臂:「傻兒子,快起來,娘何時怪過你……」她不幸早癱,至今已經纏綿病榻整整十二年,自從聽聞康都失陷,蕭逆寒以身殉國地消息,整個人迅速的蒼老下去,身體也變得越發虛弱。

    蕭牧遠在母親的床邊坐下,看著她花白的髮髻,日間蒼老地容顏,鼻子一酸,眼淚幾乎就要流了下來。

    蕭夫人緊緊握著兒子的大手,輕聲道:「縱雪,快去準備晚飯,讓我跟你大哥單獨說上兩句話兒。」

    縱雪開心的應了一聲帶著幾名宮女離開。

    蕭夫人仔細端詳著兒子,眼圈兒不由得紅了,顫聲道:「遠兒,你瘦了!」

    「娘!孩兒沒瘦,身體結實著呢!」

    蕭夫人用力搖了搖頭:「我知道,你們兄弟為了這個家都捱得很辛苦。」

    蕭牧遠笑道:「孩兒不覺得辛苦,娘多慮了!」

    蕭夫人歎了口氣道:「遠兒,有句話娘早就想跟你說,可是你終日忙碌,我始終沒有和你單獨相處地機會。」

    「娘,你說,今晚孩兒哪裡都不會去,就在這裡陪著娘說話!」

    蕭夫人含淚點了點頭:「遠兒,你信不信這世上有報應二字?」

    蕭牧遠內心一震,他不明白母親為何突然會這樣問他?緩緩搖了搖頭道:「娘想說什麼?」

    蕭夫人道:「我是個沒有什麼見識地婦道人家,又在床上癱了十多年,可是我地眼睛還未瞎,我的耳朵也不聾,很多事情,我看得到,也聽得清。當年你爹爹身處太師之位,深得兩代帝君地寵幸,論到權勢之威,一時無兩,我知道,他素有雄心大志,絕不肯屈居人下,果不其然,後來隨著他權勢地位的日益提升,他的威風已然在帝王之上。」

    蕭牧遠默然無語,娘親現在所說的全都是事實。

    蕭夫人道:「我患病之後,你爹爹開始時還關心我,後來他便對我逐漸冷淡下來,這並不僅僅是因為我患病的緣故,而是在他眼中,我永遠無法和權力二字相提並論,我之所以在三年前來到東都,就是因為無法接受他的所作所為,既然我無法阻止他,便只能選擇遠離他。」

    「娘,你誤會爹爹了……」

    「我沒有誤會,你知不知道,自從大康亡國之後,我每晚都在做噩夢,夢見天下百姓在我們蕭氏的背後指指戳戳,罵著那些不堪入耳的話,……說我們蕭氏是禍國殃民的奸臣……」蕭夫人激動之下,不斷的咳嗽起來。

    蕭牧遠慌忙為母親輕揉著後背:「娘,你不要說了!」

    「我要說!牧遠,你口口聲聲立顯王為帝,其實真正把握權柄的仍然是你們兄弟,這一幕何其的熟悉,你們兄弟二人分明在走著你爹爹的老路!」

    蕭牧遠額頭上滲出一片冷汗,他萬萬沒有想到癱瘓在床的母親對形勢看的如此透徹,如此清晰。

    蕭夫人道:「我知道,你們孝順我,將我接到這新宮居住,可是我住在這裡,卻每夜夢到自己流落街頭,衣不蔽體,食不果腹,我們蕭氏現在擁有的每一件東西都並不屬於我們,兒啊……娘老了,我不想看到你們兄弟像你們的爹爹一樣不得善終,我只想你們能夠平平安安的守在我身邊便已經足夠,什麼江山,什麼權力,那都是過眼煙雲,你們又何必太過執著呢?」

    蕭牧遠搖了搖頭道:「娘,很多事你不懂……」

    「我是不懂,可是我知道一件事,不屬於自己的東西絕不可以要!」蕭夫人大聲道。

    蕭牧遠的笑容顯得異常的生硬,他輕聲道:「夜深了,孩兒忽然想起還有公務沒有處理,必須要走了!」

    蕭夫人看著兒子突然變得陌生的表情,雙目中再度湧出淚花:「牧遠,你過去不是這個樣子,你宅心仁厚,與世無爭,看看你現在的模樣,娘好害怕,你怎麼越來越像你死去的爹爹!」

    宛如一個霹靂在蕭牧遠的內心中炸響,他唇角的肌肉下意識的抽搐了一下,自己變了!直到現在他方才真真正正意識到,自己已經變了!
tyler002 發表於 2008-10-22 08:39
【困龍卷】 第四十五章【心魔】(上)

     走在新宮之中,蕭牧遠覺著胸膛內好像塞滿了東西,無比煩躁,腦子裡彷彿有千軍萬馬在那裡鬧騰,他極力想擺脫這樣的感覺,可是他提不起精神,也喚不起力量。

    前方忽然傳來說話之聲,蕭牧遠走了過去,原來是顯王龍玄驕領著兩名太監正在那裡打著燈籠捉蛐蛐。龍玄驕目光專注在蛐蛐之上,並沒有留意到蕭牧遠的到來,他挪著胖乎乎的身軀猛然衝了上來,揮動絲網想要將前方的青頭蛐蛐捉住,可惜他的動作畢竟緩慢,那蛐蛐兒在被絲網罩住以前跳了出去,正落在蕭牧遠的足前。

    蕭牧遠猝然抬起右腳將那蛐蛐碾死在腳下。

    龍玄驕看到蛐蛐被踩死,忍不住罵道:「哪個瞎了眼……眼的奴才……」當他看清對面站著的是蕭牧遠時,臉色立時變得煞白,不過對龍玄驕而言,心底更害怕的還是蕭牧野,他擠出一個笑容道:「我……我當是……是……誰……,原來……來是……王……王……」

    「你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蕭牧遠的聲音陰森可怖。

    龍玄驕有些心虛的向後退了一步:「我……我……」

    蕭牧遠忽然抬起右腳狠狠地踹在龍玄驕的小腹之上,龍玄驕肥胖的身子被他踹得連連後退,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蕭牧遠怒道:「混賬東西!你睜開自己的狗眼看看,大康的江山已經完了。你居然還有心情在這裡捉蟋蟀!你們龍氏列祖列宗地心血全都斷送在你們這些不肖子孫的手中。」

    「饒命……」龍玄驕哀號道。

    蕭牧遠一把抓住他的領口,揮動拳頭照著他的鼻樑就是一拳,打得龍玄驕鼻血長流,那兩名太監都知道龍玄驕根本就是一個傀儡,可是也沒有想到平時看起來和善可親的攝政王竟然變臉,宛如惡魔一般對龍玄驕毒打起來,他們雖然同情龍玄驕,卻不敢上前,反而遠遠躲到一邊。

    龍玄驕哀號道:「饒了我吧……我……我不做皇帝了……你……你想做……便自己做吧……」

    聽到他這樣說。蕭牧遠更加的憤怒,怒吼道:「混賬東西,你以為這是兒戲嗎?你想做便做,想不做就不做?」他一腳踢中龍玄驕的小腹。痛得龍玄驕滿地打滾。也合該龍玄驕倒霉,蕭牧遠正是一肚子的悶氣,此刻剛好將他當成了出氣筒。

    蕭牧遠拳打腳踢,覺著還不解恨。又抬腳向龍玄驕的大肚子踢去,卻聽到身後傳來一個憤怒地聲音:「住手!」

    蕭牧遠的腳停在半空,他緩緩放下,轉過身去。卻見縱雪俏臉煞白,一雙美眸充滿傷心和幽怨怒視著自己,顯然剛才他毒打龍玄驕的情景已經被縱雪看到。

    蕭牧遠想要對縱雪露出一個微笑。卻感覺到此刻自己臉部的肌肉如此僵硬。無論怎樣都笑不出來。他點了點頭,一言不發地轉過身去。看都不看龍玄驕一眼,大踏步向遠方的宮闕走去。

    縱雪來到龍玄驕的身邊,挽起他的手臂,關切道:「你有沒有事?」

    龍玄驕看了看縱雪,只覺著鼻子一酸,兩行熱淚流了下來,他鼻青臉腫,臉上到處都是血污,形容實在是狼狽到了極點。

    縱雪歉然道:「我大哥喝醉了,所以才會打你,你千萬不要生氣……」

    「我不生……生氣……」龍玄驕仍然沒能從剛才被打地驚恐中擺脫出來,牙關不斷發顫。

    縱雪讓兩名太監將龍玄驕扶到不遠處的淳熙閣內,找來清水和金創藥,為他擦去臉上的血跡,又幫他敷上傷藥。龍玄驕有生以來還沒有人待他這麼好過,心中感動萬分,忍不住又落下淚來。

    縱雪只當他心中委屈,輕聲道:「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你大可以說出來,就算我無法幫你解決,至少你說出來也會好過一些!」

    龍玄驕聽到她這樣說,竟然嗚嗚哭了起來。

    縱雪笑道:「男兒有淚不輕彈,你一個大男子漢,只不過受了少許挫折,為何要哭得如此傷心,要知道,你越是哭得厲害,別人就越瞧不起你。」縱雪性情單純,從未將眼前地這個顯王當成皇帝。

    顯王聽到她的這番話,慌忙用袖子抹去眼淚:「我……我……不哭……」

    縱雪嫣然笑道:「這樣才對,你傷口還痛不痛?」

    龍玄驕搖了搖頭,縱雪這樣關懷他,讓他感到身上被打得地方似乎已經不痛了。

    縱雪道:「這金創藥十分的靈驗,幾天後你一定會完好如初!」

    龍玄驕連連點頭:「真是……謝謝……謝你了……」他口吃地厲害,說上一句話總要中斷數次。

    縱雪莞爾笑道:「說起來都是我大哥地不是,應該我這個當妹子地向你道歉才對!」

    龍玄驕結結巴巴道:「你……你和……和他們不同……你……你好善良……他……他們……都好凶……惡……」

    縱雪看到天色已晚,收拾好藥箱,起身道:「天色不早了,我要回去了,你自己也要小心一些,以後晚上不要出來到處亂走,若是被……」她本想說被我大哥遇到就麻煩了,可是話到唇邊又嚥了回去,輕聲道:「忘掉不開心的事情,多想高興地事情,你的日子就會過得輕鬆許多。」

    龍玄驕連連點頭,看到縱雪要走,他一瘸一拐的跟了上來:「我……我……送你……外……外面……黑……黑得很……」

    縱雪笑道:「不必了,你身上有傷,再說,這宮裡到處都有侍衛巡視,沒有什麼事情,我還帶著燈籠呢!」她拿起宮燈翩然離開了淳熙閣。

    走到普恩宮前,回過頭去。卻看到後面龍玄驕一瘸一拐的帶著那兩名太監遠遠跟了上來,看到縱雪回頭,龍玄驕向她用力揮了揮手,直到縱雪進入普恩宮,方才轉身離去。

    龍淵離開回龍溝之日並沒有讓蘇紅袖送他,因為他很怕看到那種兒女情長地分離

    天色還未亮的時候,他便和狄驚雷、秦暉三人縱馬離溝,沿著古隧道一路馳騁。正午的時候已經穿越整條隧道,來到距離西荒最近的官道之上。

    回頭凝望回龍溝的方向,龍淵心中浮現出淡淡的失落,這邊的一切剛剛有些起色。自己就不得不離開朋友和愛人前往危機四伏的東都,想起他將面臨的那場驚心動魄地角逐,龍淵心中頓時感到一陣難言的興奮,這興奮感瞬間將些許的失落沖淡。他整個人或許就是為了挑戰和冒險而生。

    秦暉道:「公子,咱們是走水路前往東都嗎?」

    龍淵微笑道:「按照原來的計劃,從水路出川,然後一路向北前往東都!」

    狄驚雷哈哈大笑道:「這下。我可以好好見識見識東都地風光,我還從未去過東都哩!」

    龍淵道:「這一路咱們辛苦一些,務必要在最短的時間內趕到東都!」

    他們三人在火山口登船。從嘉陵江進入長江。然後乘船沿著長江順流而下。在江陵登陸,一路向東北行進。二十天後已經順利進入蕭氏的勢力範圍。

    為了能夠及時趕到東都,他們一路之上都不敢停歇,現在已經是人困馬乏,龍淵算了算日程,最多再過五日就能夠抵達東都,一顆心頓時鬆快了許多,他指向前方紅日西墜的城池道:「咱們今晚便好好在那座城內休息一下,明日正午再繼續出發!」

    狄驚雷道:「好啊!今晚總算可以痛痛快快地喝上一場了。」

    秦暉道:「前面是封州城,我曾經到這裡來過,城中有一個名叫三回頭的客棧不錯,當時我喝過他們店裡窖藏的秦江春,那酒的滋味,我到現在還記得。」

    龍淵哈哈大笑道:「好,咱們今晚就去三回頭好好地喝上一場!」

    聽到喝酒,已經勾起了狄驚雷肚子裡的饞蟲,他早已迫不及待,揚鞭在馬臀上抽了一記,大聲道:「兄弟們,俺老狄先去佔個位置啊!千萬不要讓秦江春都被別人喝光嘍!」

    龍淵和秦暉齊聲大笑,兩人策馬揚鞭向狄驚雷追了上去。

    三匹健馬幾乎在同時衝到了封州城前,封州地處內陸,遠離邊境,所以城門前並沒有什麼嚴密的盤查。這裡是南方各部前往東都地必經之路,出入城門地百姓來來往往絡繹不絕。

    龍淵放緩了馬速,隨著人流緩緩進入城內,他們就在三回頭住下,可巧三回頭還留有兩間上房,秦暉過去全部訂下,他這邊剛剛下了定銀,卻看到又有十多人走了進來。

    為首一人二十多歲年紀,相貌英俊,身材高大,衣飾華美,腰間懸著一柄黃金鑲嵌象牙手柄地長劍,劍鞘也是上等的鯊魚皮製成,顯見身份高貴不凡,他面上始終帶著說不出地倨傲之氣,嘴唇微微抿起,整個人顯得冷傲不可接近。

    人群中走出一名身材魁梧的漢子,大聲道:「老闆,還有上房嗎?」

    那老闆笑瞇瞇答道:「真是不巧,兩間上房剛剛被這位公子訂下,普通的客房倒是還有六間,各位不如將就住下!」

    那漢子怒道:「我家公子是何等身份,普通客房如何住的?快給我騰出兩間上房,否則老子便將你這客棧給拆了!」聽他的口音應該是楚地附近,脾氣性情倒是異常的火爆。

    狄驚雷不禁皺了皺眉頭,龍淵知道他眼裡素來揉不得沙子,悄然向他使了個眼色,提醒他不要惹事。

    那老闆的脾氣也頗為硬朗,聽到那漢子出言不遜,不由得被激起火來,冷笑道:「我敞開門做生意,你愛來不來,住在我這裡,我敬你是我的主顧,若是出言不遜,請恕我概不伺候!」

    那漢子勃然大怒,忽然揚起手來朝著那店老闆就是一個大耳刮子打了過去,那老闆躲閃不及,被他打得原地轉了一個圈,半邊面孔已經腫了起來,那漢子怒道:「媽的!今兒我們還偏偏住定了,沒有上房,我便將你這三回頭一把火給燒了!」

    狄驚雷強忍住怒氣,咬牙切齒的在一旁看著,如果不是龍淵拉住他的手臂,他早就衝了上去。

    看到老闆被打,店裡的夥計全都圍攏了上來。

    那公子身邊的武士全都抽出兵刃,眼前一場打鬥就要發生。

    就在這時,從門外又進來了一人,他大聲道:「這是幹什麼?我們住店,人家做生意,為何要為難別人?」

    龍淵聽到那人的聲音內心不禁一震,他悄然轉身望去,卻見那發話之人竟然是大康過去的刑部侍郎虛翰良!龍淵此驚非同小可,要知道虛翰良乃是相國虛無我的兒子,而且差一點就要成為自己的岳丈,想不到他竟然會在這裡出現。

    龍淵暗忖道:「虛無我已經告老還鄉,為何虛翰良會重新來到蕭氏的地盤,他周圍的這群人是誰?那名年輕貴公子看起來應該是其中的首領,他又是何等身份?」

    虛翰良的出現讓原本劍拔弩張的氣氛出現了轉機,他走到那年輕公子面前道:「軒宇,出門在外自然比不得在家中方便,凡事還要將就一些。」

    龍淵此時方才知道,那位看上去冷酷傲慢的貴公子竟然是平南王梁靖的孫子梁軒宇,虛翰良既然和他在一起,十有八九是陪他參加這次在東都的會談,想起虛無我父子當初明哲保身的立場,坐視大康陷於水火之中卻不聞不問,現在竟然藉著告老還鄉的借口投奔了平南王梁靖,龍淵心中已然憤怒到了極點。

    梁軒宇看來對自己的這位世伯頗不買賬,冷冷道:「不就是銀子嗎?東福!問問他這客棧究竟值多少銀子,我花雙倍的價錢買下來!」
tyler002 發表於 2008-10-22 08:39
【困龍卷】 第四十五章【心魔】(下)


   店老闆也是動了真怒:「不賣!就算你出一百倍,一我都不賣!」

    梁軒宇雙目之中閃過一絲陰冷的殺機,虛翰良對他的脾性已經十分瞭解,知道平南王梁靖素來寵愛這個孫子,過度的溺愛讓梁軒宇養成了驕橫狂妄的性情,他平日裡喜怒無常,稍不如意便會拔劍傷人,這次他們是奉了平南王梁靖的命令前往東都會談,本來由虛翰良承擔此事,臨行之時平南王梁靖卻突然改變了主意,讓梁軒宇隨同虛翰良一起前往,一路之上這小子讓虛翰良頭痛不已。

    封州已經是蕭氏的勢力範圍,這梁軒宇竟然還像過去在平南王的領地上一般任性胡為,虛翰良暗暗感歎之餘,也不得不硬著頭皮為他出頭,務必要將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看到雙方僵持不下,他的目光落在龍淵三人身上,龍淵此時已經經過易容,膚色黝黑,再加上他身材已經比在康都之時長高了許多,虛翰良並沒有將他認出,緩步來到他們面前,微笑道:「三位兄台,不如我出雙倍的價錢換取你們的上房,至於你們住宿的開銷也全部算在我的賬上如何?」

    狄驚雷醋缽大的拳頭重重在桌上一頓,震得筷籠中的竹筷都跳了出來,他怒吼道:「不換!」

    龍淵卻微微一笑:「大哥,不過是兩間上房罷了,何苦為難這位先生!」他起身向虛翰良做了一揖,微笑道:「那兩間上房先生就讓給先生。至於銀兩,我們也不缺少!大家萍水相逢就是有緣,你們只管拿去用就是!」

    龍淵既然發話,狄驚雷也不好發作,只能上櫃檯前讓那掌櫃將上房換成普通客房,店老闆也是十分感動,他畢竟是開門做生意,也不想得罪主顧,一場風波就此平息。反倒是那個梁軒宇沒有表現出任何的謝意。一雙眼睛冷冷盯住龍淵,心中暗罵龍淵多事。

    龍淵三人返回房內安頓停當,來到大堂吃飯,那店老闆看到龍淵他們過來。慌忙讓夥計去準備酒菜,真摯道:「今晚多虧公子幫我解圍,這頓飯就算在我地賬上!」

    龍淵呵呵笑道:「出門在外,一定要與人方便。與己方便,區區小事,老闆何須記掛在心上,吃飯自然要給銀子。你只需讓廚子把拿手的好菜給我們端上來就是!」

    店老闆連連點頭。

    酒菜很快便端了上來,狄驚雷迫不及待的打開酒罈,給自己先倒上滿滿的一碗。仰首一飲而盡。長舒了一口氣。抹乾唇角道:「痛快,真他娘的痛快!」

    秦暉笑著搖了搖頭。為龍淵和自己斟滿了美酒,龍淵端起酒碗道:「今兒晚上咱們兄弟放開肚子喝,明兒睡個懶覺,什麼時候醒來,什麼時候出發!」

    三人同時舉起酒碗碰了一下,一起把酒喝乾,這秦江春酒性甚烈,龍淵喝到喉中只覺著一股辛辣的熱流滑了下去,週身的體溫噌地一下提升了起來,他張大了嘴巴,好久方才緩過勁來:「好勁!好辣!」

    狄驚雷哈哈大笑:「辣才夠勁!這秦江春果然名不虛傳!」

    龍淵笑道:「我的酒量只能喝這一碗,不然明天只怕爬不起來了!」

    狄驚雷興致頗高,向秦暉道:「咱們兩個比拚一下酒量,看看究竟是誰更大一些。」

    秦暉微笑道:「我不如你,何須再比!」

    「不比怎麼知道?」

    龍淵開懷笑道:「今晚反正沒有什麼事情,你們敞開懷抱只管喝,我來做個公道!」

    秦暉點了點頭,向那店老闆道:「老闆!先拿兩壇秦江春過來,這樣一碗碗的喝忒不過癮!」

    狄驚雷瞪大了眼睛,秦暉在氣勢上已經先壓了他一頭。

    兩壇秦江春放在桌上,狄驚雷和秦暉同時拍去壇口地泥封,端起酒罈仰首大口大口的喝下。

    店老闆和那幫夥計還從未見過有人擁有如此酒量,一個個看得目瞪口呆。龍淵輕抿烈酒,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狄驚雷和秦暉都是好酒之人,兩人都稱得上海量,這一路之上因為急於趕路,他們不敢有開懷暢飲的機會,今日來到封州,總算可以好好地休息放縱一次,等到了東都,周圍危機四伏,每一步都要異常的小心。再想像今晚這樣盡情暢飲,已經不可能了。

    此時虛翰良獨自一人從樓梯上走了下來,目光與龍淵相遇,他微笑著點了點頭,然後向那店老闆道:「這幾位兄弟的帳算在我的身上!」

    龍淵也不跟他客氣,笑道:「謝了!先生若是不嫌棄,一起過來喝上兩杯如何?」

    虛翰良點了點頭,來到桌前坐下,龍淵讓夥計拿來乾淨地碗筷,親自為虛翰良斟滿酒水。

    虛翰良端起酒碗道:「今日之事多虧了公子,虛某藉著這碗水酒向公子略表謝意!」

    「先生客氣了!」龍淵端起酒碗和虛翰良碰了碰,同時將碗中酒飲盡。

    虛翰良道:「在下姓虛名翰良,不知公子高姓大名?」

    「在下王遠鎮,乃是川南西荒的商人!」龍淵這次並沒有用常用的黃遠,而是為自己起了一個全新的名字,這王遠鎮地諧音乃是王原真,乃是提醒自己才是這片疆土的真正王者。

    虛翰良自然想不到他名字中隱含的意義,微笑道:「西荒?我還從未去過,聽說那裡形勢動亂,民風彪悍,想必王公子在那裡經營應該不易。」

    龍淵淡然笑道:「而今天下時局動盪,在哪兒經營都是一樣,其實越是混亂地地方賺錢地機會也是越大!」

    虛翰良哈哈大笑:「王公子雖然年輕,見解卻是非凡

    龍淵低聲道:「虛先生地姓氏並不多見,我記得過去大康地相國便是姓虛,大康刑部侍郎也是姓虛,而且好像和虛先生同名!」

    虛翰良微微一怔,他雖然為官多年,可是論到政治上地手腕和心機卻始終難以登堂入室,不然以他的家世出身,也不至於最終只坐到刑部侍郎的官位,後來更落得個削職為民的下場。虛翰良倒也誠實。他點了點頭道:「在下便是虛翰良,相國乃是家父!」

    龍淵心中早已明白,卻裝出錯愕萬分的樣子,慌忙站起身來。深深一揖道:「在下有眼不識泰山,不知大人親臨,失禮之處還望大人多多包涵!」

    虛翰良握住龍淵的手腕,苦笑道:「王公子何須多禮。虛某現在也只是一介布衣,哪裡還是什麼大人!」

    龍淵言不由衷道:「虛相國當年為國操勞,鞠躬盡瘁,我對他老人家敬仰的很呢。」心中卻是暗暗冷笑。這虛氏一門明哲保身,在蕭逆寒面前縮頭畏尾,辜負了大康皇室三代帝王對他們一家的信任。他永遠無法忘記。當初在自己苦力支撐大局之時。虛無我落井下石地一幕,歷經磨難。龍淵已經做到喜怒不形於色,表面上仍然露出淡淡的微笑道:「我聽說相國已經告老還鄉,不知虛大人這次前來封州為了什麼?」

    虛翰良自然不會將實話告訴龍淵,想了想方才道:「也是為了做生意!」

    龍淵笑道:「什麼生意?」

    「絲綢生意!」

    龍淵想都不想就知道虛翰良說得是謊話,微笑道:「看虛先生的氣魄,生意做得一定很大。」

    「勉強餬口而已,王公子做得什麼生意?」

    「鹽貨生意!」

    虛翰良雙目一亮,鹽貨的行情漲,西荒是僅次於沿海地產鹽地,那裡的動亂也是天下皆知,眼前的年輕人能夠在西荒經營鹽貨生意,定然有著相當不凡的實力,他微笑道:「王公子地生意一定不錯!」

    龍淵點了點頭,故作神秘道:「前些日子蕭氏頒布的禁鹽令著實讓我賺了一大筆,可惜我風聞禁鹽令又要取消,看起來鹽貨的好光景已經不多了。」

    虛翰良呵呵笑道:「就算沒有禁鹽令,鹽貨也屬於穩賺不賠的生意,王公子又何須擔心。」

    龍淵故意歎了口氣道:「天下時局動盪,哪裡還有什麼長久地生意,我現在最看好的乃是糧食和兵器。」

    虛翰良低聲道:「王公子打算轉行?」

    龍淵微笑道:「民以食為天,無論局勢如何動盪,老百姓首先想到的就是要吃飽飯,若是真打起仗來,兵器地價格想必會節節攀升,實不相瞞,我在西荒擁有一座銅礦,日後地發展機會或許就在其中。」

    虛翰良越發覺著眼前地年輕人不同尋常,他雖然沒有什麼識人之能,可是在父親身邊耳濡目染,於天下的形勢也瞭解地十分清楚,他知道這分裂的幾股勢力之間早晚會有一戰,只要戰爭打響,武器和糧食必將成為最緊俏的商品。

    狄驚雷和秦暉已經喝乾了四罈美酒,秦暉笑道:「今晚上就喝這麼多,再拼下去只怕我要醉倒了!」

    狄驚雷已經有些發暈,看到秦暉仍然頭腦清醒,口齒清晰,知道自己的酒量還是不及他,再喝下去,倒的恐怕是自己,他笑了笑道:「好,日後再比!」

    虛翰良讚道:「兩位兄弟都是好酒量,來!虛某敬你們一碗。」

    狄驚雷和秦暉看到龍淵對他如此客氣,自然也表現的彬彬有禮,和虛翰良碰了碰碗沿,將碗中的酒水飲得一滴不剩。

    虛翰良正要起身告辭,卻聽到門外傳來一陣調笑之聲,原來是梁軒宇摟著一名打扮妖嬈的風塵女子,在眾人的簇擁下走入客棧。不由得吃了一驚,慌忙起身攔住梁軒宇道:「公子,你這是從哪兒來?這女子又是何人?」

    梁軒宇不耐煩的皺了皺眉頭道:「虛叔叔,我的事情你最好少管。」

    虛翰良怒道:「我受你爺爺委託,自然要照顧你!」

    那妖嬈女子乃是封州城內的一個娼妓,生得倒也有幾分姿色,偎依在梁軒宇的懷中嬌滴滴道:「公子,他是你什麼人?」

    梁軒宇冷冷看了虛翰良一眼,摟著那娼妓大搖大擺從虛翰良的身邊走過,虛翰良無可奈何的跺了跺腳,暗罵這梁軒宇不成氣候,回想當初女兒曾經和這混賬小子定下口頭婚約,幸虧女兒中途逃走,若是當真嫁給了這個混賬東西,豈不是等於將她推入了火坑,虛翰良又是生氣又是慶幸,一時間呆呆站在那裡發愣。

    龍淵從梁軒宇對待虛翰良的態度已經看出,虛翰良在梁靖那裡應當並不得志。根據日程推算,他們這次前往東都定然是為了會談之事。

    虛翰良經歷剛才的事情,顯然已經沒有了喝酒的心境,向龍淵三人告辭後返回房內休息。

    狄驚雷低聲道:「兄弟,要不要我去教訓一下那個梁軒宇?」

    龍淵笑道:「算了,等到了東都,我們和他一定還有很多機會見面。」

    狄驚雷憤憤然道:「瞧他那囂張模樣,我便一肚子氣。」

    龍淵拍了拍狄驚雷的肩膀道:「先回去休息,明天還要趕路呢!」
tyler002 發表於 2008-10-23 11:22
【困龍卷】 第四十六章【群雄】(上)

    眾人各自返回房內,龍淵獨自一間,狄驚雷和秦暉住在間,狄驚雷酒勁發作,頭腦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倒頭就睡。

    秦暉本來也準備睡了,卻聽到外面傳來敲門聲,開門一看卻是龍淵,龍淵向他招了招手,秦暉掩上房門來到隔壁龍淵房內。

    「公子有何吩咐?」

    龍淵微笑道:「沒什麼要緊事,就是約秦大哥一起出門散散步。」

    秦暉想不到龍淵竟然有這麼大的雅興,只能點了點頭,和龍淵一起走出客棧,龍淵指向對面的古塔道:「咱們上去看看。」

    兩人來到古塔三層,從窗外剛好能夠看到三回頭客棧內的情景。

    龍淵指向客棧道:「那一間便是梁軒宇的住處!」

    秦暉定睛望去,卻見龍淵右手所指的房間內燈光閃爍,窗戶也大開著,梁軒宇和那名娼妓脫得光溜溜的滾在一起,此時秦暉方才明白龍淵將自己叫出來的本意。

    龍淵其實在剛才便已經觀察了周圍的地形,從這座古塔之上剛好能夠看到梁軒宇的房間,可巧的是,他居然沒有關窗,室內的情景從古塔上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公子要我殺了他嗎?」秦暉估算了一下距離和角度,從這裡他有足夠的把握將梁軒宇射殺。

    龍淵笑道:「他是平南王梁靖的孫子,殺了他豈不是惹出一個大大的麻煩,暫時留著他地性命。」他附在秦暉的耳邊小聲道:「嚇嚇他就行。先給他一個教訓!」

    秦暉點了點頭,龍淵交代之後,先行返回客棧。

    秦暉取出長弓,搭上了一支火箭,瞄準了梁軒宇的窗口,看到梁軒宇正和那名娼妓滾成一團,心中暗罵,這混賬東西好厚的臉皮,竟然開著窗戶幹出這芶且之事。火箭倏然離弦而去,準確無誤的射入室內,正釘在梁軒宇的床帳之上,床帳遇火迅速燃燒起來。

    梁軒宇正和那娼妓激烈纏綿。哪想到憑空會飛來如此橫禍,嚇得慘叫了一聲,此時又一支火箭射中了他的床頭,梁軒宇連衣服都顧不上穿。光溜溜從床上跳了下去,拚命向門外跑去。

    那娼妓也嚇得尖叫起來,裹著棉被從床上滾了下去。

    此時仍然有許多客人並未入睡,舉在大堂內喝酒聊天。卻看到一男一女兩個光溜溜的身子先後從失火的房內逃了出來,全都是一驚,梁軒宇氣喘吁吁道:「快……快來人……失火了……」

    他地那幫手下從周圍房內衝了出來。

    虛翰良脫下長袍為梁軒宇披在身上。其餘手下已經衝入火場中去救火。

    室內的火勢並不大。很快就已經被控制住,東福用濕布纏在手上從床頭拔下那只已經燒得通紅的鏃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他丟下鏃尖,緩步來到窗前,從窗口向外望去,看到對面的古塔,頓時明白了,一定是有人在塔上對房內施射。

    東福大聲道:「跟我去對面塔上看看!」

    大堂之中已經擠滿了看熱鬧地客人,那娼妓裹著棉被想逃出去,下樓梯的時候,卻不慎一腳踏中了被角,整個人嘰裡咕嚕的從樓梯上滾了下去,落地後赤裸裸的從棉被中滾了出去,圍觀地眾人爆發出一陣哄笑。

    「笑什麼笑,沒見過老娘這麼漂亮的女人!」那娼妓怒罵道,然後慢悠悠撿起棉被裹在身上扭著屁股走出了客棧大門。

    秦暉已經趁機返回客棧之中,和龍淵並肩站在人群裡,彼此對望的目光中露出會心的微笑。

    梁軒宇在眾人面前受此奇恥大辱,一張俊臉變得蒼白,他穿上長袍,怒吼道:「看什麼看?惹惱了我,將你們地眼珠子全部挖出來!」

    東福帶人在古塔搜了一圈,沒有發現任何的線索,來到梁軒宇面前道:「公子,沒有找到刺客!」

    梁軒宇恨恨點了點頭,虛翰良低聲歎了口氣道:「先回去再說,這件事傳出去對公子的面子不好看。」梁軒宇就算再狂妄,經虛翰良提醒也頓時冷靜了下來,他目光掃了眾人一眼,轉身向房內走去。

    此時門外忽然傳來一聲大喝:「都不許走!」

    眾人轉身望去,卻見那店老闆陪著一名武將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十多名盔甲鮮明地士兵,客棧內發生縱火案,他自然要第一時間通報上去。

    虛翰良暗叫不妙,這種事情若是張揚出去,梁軒宇豈不是顏面盡失,要知道他們這次是代表平南王梁靖前來和談,還沒有抵達東都便發生了這種棘手地事件。

    店老闆向那名武將道:「就是他們縱火燒了我地客棧!」他伸手指向梁軒宇。

    虛翰良頓時明白,這店老闆顯然和那名武將交情匪淺,今次是藉著失火之事前來找他們的晦氣來了。有道是閻王好見小鬼難纏,虛翰良深知強龍不壓地頭蛇地道理,慌忙上前笑道:「這位官爺,今晚的事情只是一場誤會,我家公子失手打翻了油燈,方才引燃了床褥,你們放心,今晚客棧中所有的損失都包在我們的身上。」

    那武將看了看虛翰良,冷冷道:「有錢了很不起嗎?我身為一方治安官,自然要保證這裡安寧平靜,任何人膽敢在我的地盤鬧事,就算是天王老子,我也不給面子!」

    周圍圍觀的客人齊聲叫好,其中多數人都對梁軒宇一行的囂張跋扈頗感不忿,遇到這種機會更是藉機起哄,發洩心中對他們的不滿。

    梁軒宇再也按捺不住內心的憤怒,大叫道:「有種你便來拿我,我是平南……」他本想抬出爺爺的名號,卻被虛翰

    制止。虛翰良最怕的就是身份暴露。他走向那名武位官爺,咱們借步說話!」

    那武將雖然嘴上硬朗,可是也看出梁軒宇這幫人絕非普通客商,點了點頭和虛翰良來到僻靜地角落,虛翰良低聲道:「實不相瞞,我們是平南王派往東都會談的特使,今晚之事實屬誤會,還請官爺通融一下。」

    那武將微微一怔,他此時方才明白這件事如此複雜。絕非他能力所能管轄的範圍之內,嘿嘿笑了一聲,揮了揮手道:「原來是一場誤會,大家散去吧!」

    龍淵看到那武將突然轉變了態度。馬上猜到虛翰良一定是自揭身份,心中暗笑,看來這次梁軒宇的醜事想蓋都蓋不住了,只怕他人還沒到東都。這件事已經傳到了東都。

    這件事最後以梁軒宇向客棧賠錢而告終,眾人看到沒有其他熱鬧可看,一個個也談笑著散去。

    梁軒宇返回房內,一張面孔氣的鐵青。他狠狠在桌上擂了一拳:「東福!我不管你用怎樣的手段,一定要將那個店老闆給我殺了!」

    東福應了一聲。

    虛翰良怒道:「軒宇,你知不知道我們此行的任務是什麼?王爺讓你前來東都。不僅僅是為了歷練。還有更深層的意思。你未過長江之時放縱一些倒也罷了,可是你抵達蕭氏的勢力範圍。仍然不懂得絲毫收斂,到處惹是生非,這件事若是傳到王爺地耳中,他定然要雷霆大怒!」

    梁軒宇冷笑道:「虛叔叔,好像輪不到你來教訓我!」

    虛翰良怒道:「我懶得教訓你,我之所以說這麼多話,費這麼多的唇舌,無非是看在我們虛梁兩家三代深交的份上,你要知道你現在代表的不僅僅是自己地顏面,也是你爺爺的顏面!」

    梁軒宇怒極,雙目圓睜,陰冷的目光死死盯住虛翰良的雙眸,虛翰良毫無畏懼地和他對視著:「有件事我從未告訴過你,王爺在臨行之前,讓我好好看著你,這次前往東都不僅僅是為了和談,還要為你向蕭家小姐提親,今晚的事情若是傳出去,你以為蕭牧遠會將妹子嫁給你嗎?」

    虛翰良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不由得想起自己的女兒,心中暗暗道,就算是慧妍還在自己身邊,自己也不會讓她嫁給這個不爭氣地東西。

    梁軒宇的目光終於軟化了下去,雖然他打心底瞧不起虛無我父子,可是畢竟知道爺爺和虛無我之間友情深篤,自己得罪了虛翰良,必然要受到爺爺的責罵。

    虛翰良歎了口氣道:「軒宇,無論你對我有什麼怨氣,都等回去再說,這次和談地任務非同小可,千萬不要辜負了大王對你地期望!」

    翌日正午,龍淵三人飽餐一頓之後,方才從封州出發,梁軒宇那些人早早便離開了客棧,狄驚雷因為睡著,錯過了昨晚地那場好戲,路上聽到龍淵提及,後悔不迭道:「這麼精彩的場面居然讓我錯過,秦暉,你因何沒有叫醒我?」

    秦暉笑道:「你睡得跟死豬一樣,就算想叫,也叫不醒你。」

    狄驚雷歎了口氣道:「梁軒宇那個龜兒子沒什麼看頭,那小娘皮一身地細皮嫩肉沒有看到真是可惜。」

    龍淵哈哈大笑道:「大哥若是看上她,咱們回程的時候將她買下來,帶回西荒給你做妾!」

    狄驚雷摸了摸後腦勺道:「這小娘們不知被多少人弄過,我若是當真要了她豈不是虧大了!」

    龍淵和秦暉笑得前仰後合,狄驚雷這才明白龍淵故意捉弄自己,笑罵道:「你小子滿腦袋的鬼主意,當我冤大頭啊,閒著沒事兒找綠帽子戴?我將來就算娶妻也要找個賢良淑德知書達理的正當女子,長相俺不在乎,性情嘛,一定要溫柔體貼!」

    龍淵笑道:「大哥放心,你的婚姻大事包在我的身上,遇到合適的女子我一定給你留意著。」

    「只怕看到好的你自個兒先下手了,我老狄的事情還是自己去做,呵呵,說起來,等到了東都,我一定要好好去逛逛窯子,嘗嘗新郎官的滋味!」

    他們一路前行,因為東都就在眼前,所以也放緩了行進的速度,第四日的下午終於順利抵達東都,東都原為秦都,神武帝龍胤空一統中原之後,將這裡改名為東都,一直沿用至今。東都的實際面積並不次於康都,蕭逆寒把持朝政的最後十年,他將東都視為蕭家日後發展的根基所在,在財力物力之上暗地支持東都,東都現今的規模已然超出了康都。

    龍淵望暮色中的東都,卻見紫色的暮靄籠罩著東都巍峨的城牆,城牆原本高七丈,自從康都被義軍攻佔之後,蕭牧野下令在城牆原有的基礎上增高三丈,顯得越發巍峨雄壯,城牆每隔五十丈修築敵台一座,突出於城牆之外,頂部與牆面齊平。這是為了攻城戰時專為射殺爬城的敵人所設計設。敵台之間距離的一半,恰好在弓箭的有效射程之內,便於從側面射殺攻城的敵人。城牆上共有敵台一百三十八座,上面都建有駐兵的敵樓。

    東都城共有東、西、南、北四座城門,分別有正樓、箭樓、閘樓三重城門。閘樓在最外,其作用是升降吊橋,箭樓位於正中,正面和兩側設有方形的箭孔,弓箭手駐守其中。
tyler002 發表於 2008-10-23 11:24
【困龍卷】 第四十六章【群雄】(下)


    箭樓位於最裡,乃是是城池的正門。箭樓與正樓之間成甕城,是用來屯兵的地方。甕城之中還有通向城頭的馬道,坡道向上沒有台階,便於戰馬上下,東都城牆共建有馬道十八處。城牆四角都有突出城外的方形角台,角台上修有城牆上最為高大的建築——角樓,在城池攻防戰之中,角樓也是最為重要的地方。

    城牆外側築有雉堞,共計六千一百七十八個,上有垛口,戰時用來射箭和瞭望。內側女牆,無垛口,是防止兵士往來行走時失足跌下。城牆頂部每隔十丈就有一道用青磚砌成的水槽,用於排水。

    東都城四周環繞著又寬又深的護城河,正對城門處設有可以隨時起落的吊橋。吊橋一升起,進出城的通路便被截斷。

    龍淵凝視這座巍峨的城垣,心中感慨萬千,自己在位之時,從未想過東都竟然已經被蕭氏經營到了這種地步,他的目光關注於朝堂,卻沒有想到大康幾乎遍及每個角落的根基早已動搖,王朝的崩塌絕非偶然。

    東都的規制最大限度的保持秦都遺韻,建築風格古樸粗獷,然而細微之處仍然可以看到康人文化對她無所不在的影響,大康近幾十年來,國內貧富差距日益懸殊,這一點在城內居民的分佈上表現的特別明顯,東都中心位置乃是新宮皇城,向外周圈住著名門望族,達官貴冑。在往外居民劃分成四個區域,其中東區居住的富戶最多,此地也是東都地商業中心,其餘三區居住的多是貧困的百姓。

    龍淵三人入住在號稱東都第一樓的鴻雁客棧,鴻雁客棧在東都雖然算不上最大的客棧,可卻是最為高檔的一個,價錢也是最貴,能夠住在這裡的非富即貴,想在這裡訂下上房。更需要花費價值不菲的銀子。

    走入自己的房間,卻見室內佈局清雅,並沒有過於繁瑣地裝飾,傢俱桌椅都是上好的雞翅木。牆上掛著的字畫全都是名家手筆,桌上的茶具瓷器,也都是官窯出產地上品,窗前長案之上擺放著一張古琴。古琴旁放有一棵雛菊裝點,清風透過薄紗從窗外吹入,雛菊的香氣溢滿室內。

    龍淵點了點頭,看得出這間客棧的老闆一定擁有不凡的品味。這房間雖然算不上奢華,可是每一件器物都能夠看出主人獨具地匠心。

    夥計為他送來木桶和熱水,龍淵脫去外袍。進入木桶之中沐浴。微燙的水溫熨貼著他的身軀。讓龍淵舒服得就要睡去,他雙臂搭在木桶之上。全身的肌肉和神經在慢慢放鬆。就在龍淵迷迷糊糊似醒非醒之時,窗外卻忽然飄來一陣蒼涼古樸地樂聲,那樂聲剛柔待用,五音迭進。龍淵霍然睜開雙目,仔細傾聽,只覺著那樂聲充滿蒼涼哀怨,意境幽遠,和中原樂曲大不相同,辨別好久,方才確定這樂曲乃是胡所奏出。

    微涼的輕風送著悠揚的胡聲進入窗內,雛菊也似乎感受到這淒清地氣氛,花瓣在微微顫抖。聲夾雜著淒涼之氣,在低沉婉轉之時忽然出現了一個轉折,如海浪層層推進,又如雪花陣陣紛飛,忽然又戈壁捲起暴風沙塵,急劇而上,忽又如金戈鐵馬萬軍血戰沙場,龍淵還是頭一次聽到如此雄渾激越地胡之聲,心頭忽然生出一陣說不出地激盪。

    他擦乾肌膚,穿上棉質灰色長袍,來到長案之前,扯去覆蓋在琴上的綢布,緩緩在琴前坐下,目光之中閃動著激動地光芒,這胡之聲勾起了他對故國的思念,挑起了他胸中的萬丈豪情。

    龍淵閉上雙目,許久他的手指方才觸及琴弦,琴聲鏗然,隨著龍淵手指的顫動悸動而出,龍淵的眼前仿若浮現出燃燒中的皇城,被攻陷的康都,流血的護城河,硝煙瀰漫的城牆,又仿若聽到無數百姓痛不欲生的哀號大哭。

    一琴一宛如秋風逐雲,又如驚雷隨電,響徹在這黃昏的天空之中,輕柔之時,宛如春風綠過原野,如雨筍落殼竹林,激盪之時如同拍岸濤聲,山崩地裂,回歸寧靜之後,又彷彿黑夜裡亮出一輪明月,山野之中百花齊放。

    [.|同時收聲,空寂的暮後餘音裊裊,繞樑不絕。

    龍淵的雙手仍然觸摸在琴弦之上,隨著琴弦的起伏而微微顫動,他的目光流露出灼熱的光華,體內的熱血已然沸騰。

    直到所有聲音完全消失,才聽到窗外一個粗豪的聲音大吼道:「樓上彈琴的是那位兄台!咱們認識一下如何?」

    龍淵站起身來,緩緩走向窗前,舉目望去,卻見窗下的花園之中站著一位胡人大漢,他身材高大鷹鼻深目,發須微微發紅,身穿黑色粗布長袍,足蹬鹿皮薄底快靴。

    兩人的目光在虛空之中相遇,彼此都是露出會心一笑,龍淵點了點頭道:「兄台稍等,我這就過去。」

    龍淵來到花園之中,那胡人漢子早已來到入口處等待,看到龍淵仔仔細細上下端詳了他幾眼。

    龍淵笑道:「在下王遠鎮,剛才聽到這位大哥如此激盪動人的聲,忍不住手癢,打擾之處還望見諒!」

    那胡人大漢哈哈大笑,將胡在腰間繫上,然後樂呵呵道:「我叫拓跋烈,乃是前來東都賣馬的胡國商人,初到貴地覺著無聊,所以才吹起胡玩兒,想不到居然拋磚引玉,將王兄這位高人引了出來,哈哈……」他性情極其豪爽,聲音異常洪亮,宛如鳴鐘。

    龍淵道:「有件事我還不明白,拓跋兄剛才並沒有看到我的樣子,怎麼知道是我是個男人?」

    拓跋烈大笑道:「那等蕭殺雄壯的琴聲絕非女子能夠彈奏出來。我雖然是胡人,可是長期在中原經商,對你們漢人地文化也瞭解

    記得有首詩詞寫到——

    暱暱兒女語,恩怨相爾汝。

    劃然變軒昂,勇士赴敵場。

    浮雲柳絮無根蒂,天地闊遠隨風揚。

    喧啾百鳥群,忽見孤鳳凰。

    躋攀分寸不可上,失勢一落千丈強。

    嗟余有兩耳。未省聽絲篁。

    自聞穎師彈,起坐在一旁。

    推手遽止之,濕衣淚滂滂。

    穎乎爾誠能,無以冰炭置我腸。

    「王兄弟剛才的琴聲便讓我感同深受。今日我方才知道原來漢人的音樂並非只是風花雪月,漢人的琴聲能表達出萬丈豪情!」

    龍淵微笑道:「拓跋兄剛才說誦念的這首詩乃是李賀的《聽穎師彈琴》,真是折殺在下了,我那點微末道行。豈能和穎師相提並論,反倒是拓跋兄的胡之聲意境高遠,胸懷廣闊,讓我至今胸中熱血仍然激盪不已。」

    拓跋烈笑道:「咱們琴相識算得上一段奇緣。兄弟若是不嫌棄,今晚便由我做個東道,咱們痛飲一番如何?」

    龍淵喜他豁達豪爽。連連點頭道:「拓跋兄既然盛情相邀。兄弟我自然沒有理由拒絕。不過我還有兩個大哥一起。」

    拓跋烈哈哈大笑道:「王兄弟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快快去請他們一併過來。今晚咱們去西漠村痛痛快快地喝酒!」

    西漠村距離鴻雁客棧有三里多路程,這裡是胡人所開設的一間酒館,平日裡除了胡人客商以外,很少有其他人光顧。

    看著眼前充滿異域風情的建築,龍淵幾乎以為自己來到了塞外,一行人翻身下馬,門外已經有兩名妖嬈胡女過來迎接,她們指揮小廝將馬匹拴好,其中一女笑盈盈向拓跋烈道:「拓跋大爺,您好像已經一年多沒有過來了!」

    拓跋烈大笑道:「這兩年的生意不好,總不能把金子全都白白拋在路上,今兒我帶來了幾位好朋友,快去給我烤一隻肥羊,準備最好地馬奶酒。」

    狄驚雷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的情景,喃喃道:「想不到這東都之中竟然還有這樣的去處。」

    拓跋烈笑道:「狄兄雖然是漢人看來還不如我這個胡人對東都熟絡,我來到這裡不下二十次,最長地時間曾經呆過三個月之久。」

    狄驚雷半信半疑道:「看你的年紀也不過是二十多歲,難不成你從十幾歲便開始來東都做生意嗎?」

    拓跋烈點了點頭:「我五歲便跟著爺爺前來中原逃難,後來爺爺開始在中原和胡國之間經商,我跟著他往來其中,到我十七歲的時候,便開始獨自帶領商隊,狄兄以為有什麼新奇嗎?」

    龍淵笑道:「拓跋兄的經歷果然豐富。」

    他們幾個一起進入西漠村,除了龍淵他們三人以外,拓跋烈也帶來了兩名手下,秦暉和狄驚雷從兩人地舉止已經看出,他們全都是一等一的高手,看來拓跋烈的身份也不同尋常。

    眾人在西漠村地草地上坐下,這裡地環境刻意營造出塞北胡地地氣氛,不過畢竟水土不同,建築房舍能夠模仿,草木的生長卻無法模仿。

    兩名胡人小廝將剛剛宰殺地一隻肥羊架在篝火之上,拓跋烈微笑道:「這裡的羊全都是從胡地引進,為了保持它們的純正風味,途中所吃的水草,全都專門從胡地裝車隨運。」

    一名胡女端著銅壺來到眾人面前為他們倒上奶茶,龍淵喝了一口,他雖然過去貴為天子,可是這種胡地的飲食卻從未品嚐過。入口香甜甘醇,別有一番醇濃的滋味,龍淵道:「我雖然研習過茶道,可是卻不懂得品嚐奶茶的方法,拓跋兄可以指點一二嗎?」

    拓跋烈道:「品嚐奶茶的優劣也從茶色、香氣、形態和味道四個方面進行,和你們漢人的茶道並沒有太多不同,需要細細品嚐,才能夠體會到其中的韻味之美。要熬出一壺醇香沁人的奶茶,除茶葉本身的質地好壞外,水質、火候、和茶乳都很重要。可口的奶茶並非奶汁越多越好,而是應當茶乳比例相當,既有茶的清香,又有奶的甘酥,二者偏多偏少味道都不好。還有,奶茶煮好後,應即刻飲用,保存時間過久,就會影響奶茶的色、香、味。」

    龍淵頻頻點頭,這其中的學問的確不少,拓跋烈雖然貌似粗獷,可是其人的見識卻是廣博。

    肥羊已經被烤得焦黃,週身吱吱冒油,濃郁的香氣撲鼻而來,狄驚雷禁不住嚥了一口唾沫:「這羊肉何時才能吃哩,我肚皮都開始打鼓了!」

    拓跋烈哈哈大笑:「就快了!」他轉身催促道:「我要的手抓羊肉和馬奶酒先上來,慢待了我的貴客,我就拿你們試問!」

    很快熱騰騰的手抓羊肉便端了上來,胡人飲食除了牛羊肉沒有太多的花樣,可是對龍淵他們而言,這裡的每一道菜都是十分的新奇。

    拓跋烈端起一碗馬奶酒,大笑道:「今天晚上能夠結識三位好朋友,我拓跋烈不勝榮幸,來,咱們共同幹了這一碗酒!」

    龍淵微笑道:「承蒙拓跋兄盛情相邀,今晚咱們不醉不歸!」

    馬奶酒度數不高,對於狄驚雷和秦暉這樣的海量根本不在話下,即便是龍淵也是連喝數碗麵不改色。

    狄驚雷抹乾唇角道「這馬奶酒雖然好喝,可惜酒味太淡,不夠勁!」

    拓跋烈笑道:「我們胡人並非只有馬奶酒,有種白玉漿性情最烈,我是害怕幾位兄弟不習慣它的烈性!」
tyler002 發表於 2008-10-23 11:25
【困龍卷】 第四十七章【相馬】(上)


    狄驚雷道:「再烈的酒我也喝過,什麼白玉漿,我還真哩。」

    坐在拓跋烈左邊的那矮壯敦實的胡人道:「白玉漿是我們胡國最烈的酒,產於北胡嚴寒之地,平日裡都是牧民用來御寒,普通人連一碗也喝不下去,狄兄的酒量也未必能夠喝過三碗。」

    狄驚雷聽到他口氣如此之大,自然一千一萬個不服氣,大聲道:「我還不信了!」

    拓跋烈擊了擊手掌,已經有胡女將盛放在銅壺中的白玉漿呈上,那胡女為每人面前倒上了一碗白玉漿,酒色看起來仍然是奶色,跟尋常的馬奶酒似乎沒有任何分別,可是一股濃烈的辛辣之氣撲面而來,味道之中隱然還帶有一股腥臊的氣息。

    龍淵還好,狄驚雷向來直來直去禁不住皺了皺眉頭,這酒雖然很烈,可分明不是什麼好酒。

    拓跋烈微笑道:「我之所以未將這白玉漿拿出來,一是害怕幾位兄弟喝不慣,而是因為這種酒只是牧人為了御寒之用,登不得大雅之堂。」他端起酒碗,向狄驚雷道:「今晚我拓跋烈和幾位兄弟雖然是初次相見,可是一見如故,我也就不跟幾位兄弟客氣,來!嘗嘗我們胡地的白玉漿!」

    幾人同時端起酒碗,龍淵喝了一口,只覺著一股辛辣苦澀的味道沿著喉頭滑了下去,仿若有小刀在割裂著自己的喉頭一般,一張臉登時漲得通紅,這白玉漿的味道地確讓人難以下嚥。

    狄驚雷一飲而盡。砸吧了一下嘴巴,這邊拓跋烈也是將白玉漿喝完,笑瞇瞇道:「這白玉漿的味道如何?」

    狄驚雷舒了一口氣道:「夠辣,夠烈,只是後味苦澀,算不得好酒!」

    眾人齊聲大笑起來,拓跋烈道:「北胡寒苦,水源本來就少,且含有苦澀的滋味。釀出的酒水自然也有這種味道。」

    秦暉道:「這白玉漿的味道和雁門關的塞外春差不多,不過味道更為苦澀一些。」

    拓跋烈右邊的胡人忽然道:「那雁門關本來便是我們胡人的土地,釀出的酒味自然相同。」

    秦暉目光一凜,冷冷道:「雁門關自古便是大康地領土。跟你們胡人又有何關係?」

    那胡人怒道:「大康立國之前,雁門關內三百里的土地都屬於我們胡國,是你們強霸了過去!」

    拓跋烈面色一沉,怒道:「扎哈。什麼時候輪到你說話了!」

    那名叫扎哈的漢子面露慚愧之色,緩緩垂下頭去。

    龍淵淡然一笑,端起酒碗道:「咱們只是商人,經營掙錢才是本分。什麼國家大事應該輪不到我們過問,今夜只談交情,不談國事!」

    拓跋烈哈哈大笑:「王兄弟說得對極。今夜咱們只談交情。什麼狗屁國事跟咱們有個鳥干係。經商的只要有太平日子過,賺得到銀子便是最開心地事情。」

    龍淵和拓跋烈雙目對視都流露出淡淡的微笑。心中卻都隱然生出警惕之心,龍淵暗暗道:「這拓跋烈絕非是一個普通胡國商人那麼簡單。在這種微妙時刻,他來到東都難道當真是為了經商?」

    拓跋烈暗暗道:「這個叫王遠鎮的少年絕不簡單,今日從琴聲之中便能夠聽出他氣吞山河聲震五嶽的豪邁氣概,一個市儈重利地商人絕沒有這樣的心胸。」

    此時肥羊已經烤好,扎哈站起身來,在銅盆中洗淨了雙手,在托盤中拿了彎刀走到肥羊前,卻見他手中彎刀宛如蝴蝶一般穿梭飛舞,轉瞬之間一隻完整的肥羊已經被他分解成數塊,秦暉目不轉睛的盯著扎哈地刀法,卻見他每一刀都把握的恰到好處,快慢適度,出刀沒有半分拖泥帶水,秦暉心中到吸一口冷氣,此人乃是用刀的一流高手,就算自己和他對敵也沒有確然取勝地把握。

    狄驚雷雖然為人粗枝大葉,可是大事上從不糊塗,他緩緩放下酒碗,暗自提醒自己,今晚飲酒一定要適度,務必保持頭腦地清醒。

    拓跋烈已然覺察到秦暉和狄驚雷地警惕,臉色卻仍然如同古井不波,他的目光望向龍淵,卻見龍淵仍然如同沒事人一樣,饒有興趣地看著扎哈分解全羊,不由得暗暗佩服龍淵的鎮定功夫。

    拓跋烈從扎哈手中接過分解好的羊腿親手奉送到龍淵的面前,龍淵雙手接過,微笑道:「相信這烤羊的味道一定鮮美非常!」

    拓跋烈真誠笑道:「我們胡人向來都把最鮮最美的那部分留給尊貴的客人!」

    龍淵笑道:「就衝著這句話,拓跋兄這個朋友我交定了!」

    返回鴻雁客棧的時候已經是夜半時分,狄驚雷和秦暉都來到龍淵的房內,關上房門,秦暉低聲道:「公子,那個拓跋烈絕不是普通的胡國商人!」

    狄驚雷道:「我仔細觀察過他身邊的兩個人,全都是一等一的高手,那個扎哈刀法出眾,我看他的武功應該不在我之下,另外的那名胡人目光銳利,呼吸緩慢悠長,應該是內外兼修的高手,他們兩人都對拓跋烈十分的尊敬,這個拓跋烈在胡人中的地位應該相當尊崇。」

    龍淵點了點頭道:「能夠吹出如此蕩氣迴腸豪氣干雲的胡聲,拓跋烈絕不會是一個追逐利益的普通商人,我想,他來到東都的目的或許跟我們一樣。」

    「公子是說,他也是為了這次三大勢力的會談而來?」

    狄驚雷道:「這還不容易,他們也住在這鴻雁客棧之中,今晚我便去探探他們的虛實。」

    龍淵搖了搖頭道:「不可,拓跋烈無論抱有怎樣的目的,這次前來東都和我們是友非敵,我能夠從胡中聽出他的抱負。他想必也能夠從琴聲中瞭解我地胸懷,假如他當真是代表胡國而來,最不想見到的就是三方和談成功,一個穩定的中原絕

    胡人以趁虛而入的機會。」

    秦暉到吸一口冷氣道:「公子是說,胡人想趁機進犯中原?」

    龍淵低聲道:「今日你和扎哈爭執之時,我留意到拓跋烈的目光驟然迸射出狂熱的光華,雖然只是剎那之間,卻已經暴露了他對中原江山的野心,這幾百年來。胡人入侵中原的心思從未停止過,現在大康四分五裂,對他們來說已經是千載難逢的良機。」

    狄驚雷道:「若是他們這時候南下豈不是麻煩?」

    龍淵淡然笑道:「胡人南侵短時間內不會實現,大康雖然分裂。可是藍循重兵仍然佈防在邊境線上,守住雁門關,便守住了大康地門戶,藍循雖然是個逆賊。可是大是大非面前他應當可以分得清,如果任由胡人入關,受害的首先是他!」

    秦暉道:「照公子這麼說,他們這次前來東都也是以觀望為主。真正的用意是搞清楚中原的形勢!」

    龍淵緩緩點了點頭,他向狄驚雷道:「大哥,明日你去查清藍循一方地特使有沒有到達。他們究竟在何處落腳!」

    狄驚雷笑道:「這件事容易。包在我的身上!」

    龍淵又道:「秦大哥。你去查查梁軒宇和虛翰良他們一行的落腳處!」

    翌日清晨,狄驚雷和秦暉分別出去辦事。龍淵換上嶄新的藍色長袍,緩步走出鴻雁客棧,出門時正遇到拓跋烈,兩人相視一笑,不約而同道:「好早!」

    拓跋烈道:「王兄弟去哪裡?」

    龍淵微笑道:「我聽說東都大佛寺地香火特別靈驗,所以準備去上香!」

    拓跋烈道:「大佛寺?呵呵,我上次燒香許願還未曾還原呢,走,我跟你一道過去!」

    兩人取了馬匹,一起向大佛寺策馬行去,大佛寺位於東都城北,距離他們居住的鴻雁客棧大約有六里的路程,北區乃是貧民聚居的地方,放眼望去到處都是低矮簡陋地民房,和他們居住地方的繁華模樣大不相同。

    拓跋烈感歎道:「這東都和康都一樣全都是表面繁華,其實卻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龍淵淡然笑道:「無論任何時候,這天底下都有貧有富,有強有弱,拓跋兄所在的胡國也不會例外!」

    拓跋烈道:「若是貧者有其屋,弱者有其地,這天下才會安寧,否則只會動亂不停。」

    龍淵點了點頭道:「能像拓跋兄所想,當然最好不過!」

    兩人談話間來到了大佛寺前,卻見寺廟前人頭攢動,卻是廟裡地和尚正在施粥,等待施粥地百姓隊伍已經排成長龍,一個個衣衫襤褸面黃肌瘦,眼神中充滿淒苦神情,龍淵看得心頭一酸,這便是自己地百姓,這便是自己的子民,東都並未經受戰亂便已經如此,其他地方地情況更不知會怎樣惡劣。

    拓跋烈和龍淵在廟前柳樹上拴好了馬匹,卻留意到一旁也拴著幾匹馬,其中一匹白色駿馬尤為顯眼,拓跋烈不由得多看了兩眼,他生活在胡地,對於相馬頗為精深,低聲向龍淵道:「這匹雪夜獅子驄不錯,只可惜病了!」

    龍淵充滿好奇道:「我看它精神得很,拓跋兄從何處看出它生病了?」

    拓跋烈指了指那匹獅子驄的睫毛道:「睫毛全都打圈兒了,尾部也開始落毛,用不了太久它的全身都會落毛,應當是吃了有毒的野草。」

    龍淵湊過去一看,果然看到馬尾的地方落了不少的馬毛。

    一個憤怒的聲音忽然道:「你們兩人鬼鬼樂樂在幹什麼?」

    龍淵和拓跋烈都是一怔,轉身望去,卻見五名女子正朝著他們的方向走了過來,兩人的目光幾乎同時被正中的女子所吸引。

    卻見那女子二十歲左右年紀,身材高挑,黑色長髮挽成男子般的髮髻,身穿黑色武士服,瓜子型的俏臉輪廓時分完美,五官宛如精心雕琢出的一樣,美眸之中充滿睿智的冷靜之光,櫻唇紅艷,弧線優美,濕潤而不失去豐澤。

    她身上唯一的飾物就是粉嫩耳垂之上掛著的藍色水晶耳環,氣質神秘中透露著說不出的雍容華貴,暴露在外的粉頸如嬌雪般細嫩潔白,完美的曲線洋溢著別樣的性感。

    說話的卻是那女子身邊的女武士,女武士怒沖沖道:「說你們兩個的,圍著我們夫人的馬做什麼?想偷馬嗎?」

    拓跋烈哈哈笑道:「你這丫頭好沒道理,我們只是好奇看看,怎麼就誣蔑我們偷馬?」

    想不到那女武士居然不依不饒道:「你們胡人沒幾個好東西!」

    拓跋烈聽到她這句話頓時怒從心起:「丫頭,你說什麼?」

    一直沒有說話的那名女子終於開口道:「聶嵐,不得無禮!」

    那個名叫聶嵐的女武士垂下頭去,顯然對女主人相當的尊敬。

    那女子向兩人歉然笑道:「抱歉,她們幾個平日裡被我寵壞了,得罪之處還望兩位多多海涵。」

    龍淵看到這女子談吐文雅,舉止高貴,心中頓生好感,微笑道:「其實也怪我們兩個,看著姑娘的馬兒神駿所以多看了一眼,所以才遭到你們的懷疑。」

    拓跋烈笑道:「算了,我堂堂一個男子漢豈會和一個小丫頭片子一般見識,王兄弟咱們走吧!」

    龍淵仍然記掛著拓跋烈剛才所說的話,低聲提醒拓跋烈道:「拓跋兄,剛才的事情是不是……」

    拓跋烈看了看那獅子驄,終於點了點頭道:「姑娘,你的這匹馬兒好像病了!」
tyler002 發表於 2008-10-24 12:33
【困龍卷】 第四十七章【相馬】(下)

    女子本來正準備上馬離開,聽到拓跋烈的這句話,又到他們的面前,輕聲道:「這位大哥說什麼?」

    拓跋烈道:「這馬兒的睫毛打卷,尾毛脫落,乃是輕度中毒之兆,若是我沒有猜錯,它最近是不是食慾不振?」

    「是啊!這兩日我也正在奇怪,不知它的食量為何突然下降,還以為是天氣突然變涼的緣故。」

    拓跋烈道:「應當是吃了有毒的野草,姑娘若是想醫好它,準備兩斤巴豆,混合在草料中給它吃了,讓它將體內殘留的毒素全都拉出來,然後在弄些車轍草餵給它吃,馬上就可以恢復如初。」

    一旁聶嵐忍不住道:「夫人,不要相信他,我們怎麼知道他是不是騙子!」

    那女子嬌叱道:「不得胡說!」

    拓跋烈虎目一翻:「你信就信,不信便算了,懶得多管你們的閒事!」他轉身向大佛寺走去,龍淵向那女子拱了拱手,也追了過去。

    這大佛寺已經有近四百年的歷史,那時秦還未被大康吞併,在神武皇龍胤空一統中原之後,下旨重修寺院,重繕佛身,大佛寺達到空前的鼎盛,轄七十二禪、律院,佔地六百畝,成為大康數一數二的佛門聖地。

    七十年前,大佛寺在黃河決口中,被大水淹沒,後來大康兩任帝王下詔重新休整,不過仍然沒有恢復過去的恢宏氣派,寺院地面積僅是過去的三分之一。蕭牧野前來東都之後,才復建了鐘鼓樓、放生池、山門殿、牌坊,又讓人重新修整大佛的金身,佛寺的香火也漸漸興旺起來。

    拓跋烈還有要事去辦,還願之後,先行離開了大佛寺。龍淵進香之後,來到碑林之中觀賞著歷代帝王的墨跡,直到正午時分方才返回客棧。

    剛剛來到鴻雁客棧門前,卻看到三名美女武士站在門前。龍淵仔細一看其中一人正是在大佛寺前誣蔑他們偷馬的聶嵐,心中不禁一怔,不知道她們怎麼找到這裡來的.

    >.=.住!」

    龍淵聽到她語氣不善,心知不妙。微笑道:「聶嵐姑娘怎麼知道在下住在這裡?」.

    >名美女武士道:「把這個妖言惑眾地傢伙給我帶走!」兩名美女武士衝上前來抓住龍淵的臂膀。

    龍淵微微一怔:「我究竟何處得罪了姑娘?」.

    >.給我交出來!」

    龍淵這才明白他們衝著拓跋烈來地,難道拓跋烈是故意設了個圈套害這幫女子?不由得暗叫倒霉,此時拓跋烈等人全都不在這裡。想不到這筆賬會算在自己的頭上。

    此時周圍不斷有人圍了過來,聶嵐怒道:「全都給我閃開,將軍府的事情輪得到你們管嗎?」

    龍淵早已看出這些女兵有些來頭。卻不知聶嵐口中的將軍府是何人地府邸。他微笑道:「嵐姑娘。我跟你前去向夫人解釋,在下有手有腳。用不著你們照顧吧!」他甩開兩名女兵的手臂,取了自己的坐騎,跟隨聶嵐一起向將軍府行去。

    將軍府位於胭脂湖畔和心瑤行宮毗鄰,地處胭脂湖一角,府門外有一座完全開放的花園,一條彎曲地溪流和幾道木籬笆將花園和府邸分開,將軍府府門並沒有龍淵想像中的雄偉氣魄,只是兩扇普通的黑漆大門,門前對立著兩座石燈。

    走入大門,豁然開朗,又是一座不小地花園,迎門,一個漢白玉地座子上擺放著一塊細長而玲瓏地太湖石,遠處是一座植被豐滿的土丘,土丘之上建築著兩棟木製小樓,通往小樓地石階兩側全都長滿了各色的花木,其中雖然沒有什麼名貴的品種,可是清風浮動,暗香襲人,讓人不僅心曠神怡。

    龍淵知道能夠住在這胭脂湖畔的絕非普通人物,低聲向聶嵐道:「嵐姑娘,這裡究竟是什麼人的府邸?」.

    >.

    龍淵內心劇震,他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緒,低聲道:「可是大將軍蕭牧野?」.

    >.打?」

    龍淵沉默了下去,一切都已經搞明白了,這裡竟然是蕭牧野的府邸,想來那位美麗的女郎一定就是他的妻子宋曦君,在龍淵的心中蕭氏兄弟無疑是他生平最憎恨的仇人,蕭逆寒親手將自己的江山奪走,而享受這些江山的卻是他的兩個兒子。

    小樓後方的空曠草地之上那匹雪夜獅子驄正有氣無力的躺在那裡,宋曦君身穿藍色長裙,半蹲在愛駒前方,美眸之中充滿憂傷關切的神情。

    從龍淵的角度剛好可以看到她雪白乳丘的上緣,宋曦君頸部延伸到胸前的曲線驚人的完美,她覺察到龍淵的到來,轉過俏臉,異常冷靜的美眸在龍淵的面孔上掃了一眼,輕聲道:「這位公子,請問你的朋友現在在什麼地方?」

    龍淵搖了搖頭道:「他剛才和我分手,我也不知他去了什麼地方。」

    宋曦君歎了口氣,目光重新轉向愛駒,黯然道:「這匹馬兒已經陪伴我整整五年,在北疆先後兩次救過我的性命,今日若是我得罪了你們,曦君這就向你賠罪,還望公子幫我找到你的朋友,救回我的馬兒。」

    看到宋曦君淒楚的目光,龍淵也覺著有些不忍心,他來到那獅子驄的面前,卻見獅子驄的眼睛無力的閉上又睜開,顯然是虛弱到了極點。心中暗自奇怪。

    烈地為人,按理說不會作出這種卑鄙的小人行徑,他術並不太懂,低聲道:「夫人是不是餵了巴豆給它?」

    宋曦君點了點頭道:「按照那位大哥所說餵了兩斤巴豆,想不到它腹瀉的厲害,轉瞬間就變成了這幅模樣。」

    龍淵向獅子驄尾部望去,卻見它拉出的全都是黃色的稀水,似乎已經不受控制,汨汨從後方流出。

    龍淵忽然想起拓跋烈臨走前的吩咐:「他所說的車轍草你們可餵了?」

    宋曦君指了指一旁。她已經讓人弄了一堆車轍草過來,可惜這獅子連看都不看。

    龍淵暗叫麻煩,他忽然想起一件事,這馬兒不斷的拉稀。體內水分源源不斷的流出來,是不是因為失水過多渴了地緣故?他大聲道:「或許是它渴了,快弄些水過來!」

    龍淵是抱著死馬當成活馬醫的念頭,反正暫時也找不到拓跋烈。乾脆拖延一下時間也好。

    幾名女武士拎著木桶走了過來,想不到那獅子驄看到清水,竟然將頭抬了起來,跪在地上。嘴巴探入木桶中,轉眼間,一桶水已經喝了個一乾二淨。喝水的同時仍然在不斷拉著黃水。直到喝完了四桶清水。這獅子驄好像才精神了許多,搖搖晃晃從地上站了起來。主動走到那車轍草前大吃了起來。

    看到眼前的變化,宋曦君驚喜到了極點。

    龍淵也沒有想到這獅子驄竟然讓自己誤打誤撞地給治好了,其實就算沒有他治療,那獅子驄也一樣沒事,剛才躺在那裡只不過是拉得虛脫,失水過多的緣故,緩過勁來就會一切如常。

    在宋曦君看來,龍淵是救了她愛駒的神醫,恭敬向龍淵道:「多謝公子救了我的馬兒!」

    龍淵笑道:「小事一樁,只要夫人不誤會是我們害了你地馬兒就成!」

    宋曦君讓聶嵐打來了熱水,讓龍淵洗淨雙手,微笑道:「公子請樓內飲茶!」

    龍淵恭敬不如從命,跟隨宋曦君來到小樓客廳坐下,一名綠衣婢女奉上香茗,宋曦君做了個邀請的手勢,龍淵端起香茗飲了一口,微笑道:「好茶!」

    宋曦君淡然笑道:「還未請教公子的高姓大名呢!」

    「我叫王遠鎮,這次前來東都是為了經商!」

    宋曦君點了點頭:「王公子日後在東都若是有什麼麻煩,只管向我開口,能夠幫上你的地方,我一定傾力相助。」

    龍淵笑道:「多謝夫人!」,心中暗讚這宋曦君為人地確很有一套,給人的感覺不即不離賢淑適度,蕭牧野能夠娶到這樣秀外惠中的妻子,也算他地福氣,他緩緩放下茶盞道:「蕭大將軍何時回來?」

    「他在北疆巡防,恐怕要過些時候才能過來,王公子認得我家相公嗎?」

    龍淵道:「在下認得蕭大將軍,可是蕭大將軍並不認識我!」

    宋曦君道:「有機會我一定介紹王公子和我家相公相識,他為人熱誠喜好交友,認識王公子也一定開心得很呢。」

    龍淵內心中湧起一股莫名地仇恨低聲道:「一定!」他地目光落在前方的牆壁之上,那牆壁上掛著地一幅卷軸,卻是著名畫師吳立本所畫的薛將軍出獵圖,這幅畫原藏於大康皇宮,後來被蕭逆寒拿走,想不到現在竟然掛在了此處。

    龍淵越看越恨,這蕭家的行徑和強盜無異,自己的江山社稷,乃至皇宮內的一件器物,他們都不曾放過。

    宋曦君留意到龍淵的目光,輕聲道:「王公子認得此畫?」

    龍淵點了點頭:「這幅畫是吳立本所畫的薛將軍出獵圖,我在幾年前曾經見到過一幅同樣的畫卷,不過可惜是贗品,今日方才得以見到真跡!」他仔細看了看這幅出獵圖,此時方才發現這幅畫卷之上的用筆潤色好像和真跡有些不同,曲折迴旋的地方略顯生硬,心中頓時明白,這幅畫乃是臨摹之作,不過因為畫者的技巧實在高超,看起來幾乎可以亂真。

    他愕然道:「這幅也是贗品?」

    宋曦君露出淡淡笑容,不無讚許道:「王公子果然是此道高手,實不相瞞,這幅畫乃是曦君臨摹之作,真品現藏於心瑤行宮的書房之中。」

    龍淵嘖嘖稱奇,能夠將這幅畫作臨摹的如此之像並不稀奇,難得的是宋曦君一個女子竟然能夠模仿出吳立本灑脫豪邁的筆法,大膽奔放的用色。

    龍淵深深一揖道:「夫人的才學讓王某欽佩!」

    宋曦君溫婉笑道:「我這畫肯定還有不少的毛病,不然怎能被王公子一眼便識破是贗品!」

    龍淵笑道:「但凡臨摹之作,因為要可以模仿原作之形,筆法必然出現生硬的痕跡,正所謂,得其形,得其勢,卻無法得其神,夫人這幅畫作已經有了六分神韻,也算難得,以夫人的筆法,若是自己隨心所欲的畫出作品,想必水準已經可以直追吳大師!」

    宋曦君謙然笑道:「我哪有那樣的本領能夠和大師相比!」

    龍淵正想說話,卻聽到門外響起一個清脆的聲音:「嫂子!」,一位年約十四五歲的美貌少女笑盈盈從門外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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