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 三宮六院七十二妃II 作者:石章魚 (連載中)

huro 2008-9-1 11:29:4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69 543502
tyler002 發表於 2008-9-30 16:44
【困龍卷】 第二十一章【東都】(上)

   蕭牧野默默坐在白虎堂內,目光呆呆凝視著牆上的畫軸,上面是父親蕭逆寒的畫像,從康都城破之後,再也沒有父親的消息傳來,他隱然覺得一定發生了事情,父親的心思他早就明白,這幾年來他一直都在大康東北悄然發展實力,等待的就是父親振臂一揮的時刻,可是這一刻始終都沒有到來。

    鎏金鏤空龜蛇獸香爐之中,輕煙渺渺,蕭牧野的雙目中似乎也包藏著一團煙霧,起義軍已經攻破康都,不知道父親是否平安逃出?

    房門忽然被輕輕叩響了,打斷了蕭牧野的沉思,他舒了一口氣,低聲道:「進來!」

    推門而入的竟然是他的大哥蕭牧遠,卻見蕭牧遠盔甲之上沾滿風塵,輪廓分明的面孔上充滿憂傷之色。

    蕭牧野面露喜色道:「大哥!你何時到的?爹爹呢?」

    蕭牧遠轉身將房門掩上,聲音嘶啞道:「爹爹留在康都斷後!」

    蕭牧野大聲道:「康都城都已經被賊軍攻破了,他還留在那裡斷什麼後?」

    蕭牧遠歎了一口氣,佈滿血絲的雙眼中隱然閃動著一絲淚光,其實從他和父親訣別那一刻起,便猜到父親自知陽壽已盡,早已抱定了以身殉城的念頭。

    蕭牧野怒吼道:「大哥!你到底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蕭牧遠含淚道:「有件事,我始終沒有告訴你,爹爹早在半年前,便知道自己患上了絕症,他……他就算仍然在世,只怕也沒有幾日好活了……」

    蕭牧野大吼道:「大哥!你既然早就知道,為何時至今日方才告訴我?在你心中究竟有沒有我這個弟弟?」

    蕭牧遠抓住蕭牧野的手臂:「二弟,我並不想瞞你,可是爹爹害怕你傷心,千叮萬囑,不願讓我將這件事告訴你!」

    蕭牧野眼圈兒發紅,猛然摔脫開兄長的手臂,暴吼道:「我這就集結兵馬,將那幫亂賊殺個乾乾淨淨!」

    蕭牧遠知道自己的這位兄弟素來性情暴躁,慌忙攔住他道:「二弟,在我離開康都以前,爹爹曾經交給我一封信,讓我們兩兄弟一起拆開!」

    蕭牧野聽到這裡,方才漸漸冷靜了下來,他臉色蒼白的退了一步。

    蕭牧遠從懷中掏出那封信箋,挑開上方的火漆,黯然道:「二弟,你過來!」

    蕭牧野含淚搖了搖頭道:「若是爹爹殉難,我終生不會原諒自己!」

    蕭牧遠心中感到一陣內疚,自己雖然猜想到康都的形勢會持續惡劣下去,卻沒有想到離開後的情況會急轉直下,他心中仍有一線希望,或許父親能夠順利逃出康都。

    蕭牧遠展開信紙,來到蕭牧野的身邊,兩人垂頭望去,卻見上面寫著:「牧遠、牧野:當爾等看到這封信時,為父想來已經不在人世,康都必破,大康必滅,想當初,我想在有生之年,為蕭氏開創新朝,讓這腐朽江山重煥新顏,就在即將功成之際,卻想不到天逆人願,我竟罹患絕症,上蒼如此待我,何其悲乎!」

    兄弟二人對望一眼,都是眼含熱淚,繼續看去:「……我之所以堅守在康都,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據我所知,神武帝曾經留下一座富可敵國的寶藏,這寶藏的秘密在他的後世子孫之間代代相傳,若是我有幸能夠查到,必將這個秘密送到你們的手中,蕭烈對我忠心不貳,若是我死,便會將此任委託於他。

    為父生平最大的心願就是為蕭氏創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宏偉大業,現在看來,這個心願唯有寄托在你們的身上,藍循擁兵自立,表面上是被我逼反,實際上他早有問鼎天下,謀奪皇位的野心,其人性情冷靜,表面上寬以待人,內心卻冷血殘酷,他善於用兵,在西北邊陲擁有極高聲望。

    平南王梁靖,久居江南,多年來刻苦經營,對內與江南權貴打成一片,對外掃蕩四方蠻夷穩固邊防,兼之坐擁長江之利,戰艦數千,水軍過二十萬,其實力甚至在藍循之上。

    此二人乃是你們日後的大敵,亂賊鐵中豪、楚裂天雖然人數日眾,卻不足為慮,就算他們能夠攻入康都,必然無力東進,康都城破之後,藍循、梁靖二人必趁機發難,你們只需按兵不動,趁機吸納亂軍為己用……」

    他們兄弟二人早就知道父親終有一日會謀篡大康,可是卻沒有意料到父親的生命竟如此短暫。

    蕭牧野抹去熱淚,低聲道:「爹爹……」

    「……龍淵不同凡響,多年以來,他在我面前裝得唯唯諾諾、無心政事,實則心機過人,智慧出眾,若留此子活在世上,終有一日會成大患,我決意殺之,爾等看完此信之後,即可宣佈龍淵的死訊,對天下人聲稱其死於亂賊之手。我一年前將顯王龍玄驕送往東都,目的便是應付此事,宣佈龍淵死訊之後,馬上擁立龍玄驕上位,遣人出使南郡,主動與平南王梁靖示好,務必在最短的時間內將東都的局勢完全控制住,東都臣子之中有異議者,殺無赦!」

    蕭牧遠內心不由得顫抖了一下,挾天子以令諸侯,這是父親過去施行的老路,眼前的情況下這或許是最為可行的方法。

    「……牧遠,你是大哥,宅心仁厚,寬以待人,這是你的優點,也是你最大的缺點,牧野,你處事雷厲風行,可惜手段過於鐵血狠辣,部下懾於你的威勢,而非服於你的德行,需知,為君者威勢可以行於一時,德行卻行於一世,日後保護蕭氏的重任就落在牧遠身上,記不記得為父說過的話:「我交給你的並非是一個尊崇的位置,而是一份責任,一份重擔!」

    蕭牧遠彷彿聽到父親低沉的聲音,含淚道:「孩兒記得!」

    蕭牧野剛剛抹去的淚水又再度流了出來。

    「……牧野,你要好好輔佐你的大哥,你的果斷,你的勇敢,是他性格上最缺少的部分,為父知道你擁有過人的雄心壯志,然而我更看得清楚,你有創業的本領,卻無守業的德行,你們兄弟自小感情深篤,聯手興旺蕭氏乃是你們無可推卸的責任,為父絕不允許發生手足相殘,兄弟鬩牆的慘劇……」

    兄弟二人目光又遇到一處,蕭牧野主動向兄長伸出手去:「大哥!我蕭牧野今生今世都不會做對不起你的事情!」

    蕭牧遠眼含熱淚,用力和兄弟的手緊緊握在一起。

    「……為父相信,你們的手定然是握在一起的,你們的娘親不幸早癱,跟在我的身邊,她從未過過一天的好日子,她有生一日,你們一定要孝敬她,縱雪年紀尚幼,她雖然不是我的親生女兒,可是我向視她如同己出,你們要善待她,不可讓她受到任何的傷害……

    太后對我有知遇之恩,他日她若抵達東都,你們要向對待自己娘親一樣尊敬她,保護她……

    等到你們一統江山,問鼎中原之日,便帶著美酒前往東林台,為父的亡靈一定會來陪你們飲酒……」

    兄弟二人看完父親的絕筆書信,彼此抱頭痛哭,他們心中已經明白,父親今生今世再也不會歸來了。
tyler002 發表於 2008-10-1 02:59
第二十一章【東都】(中)

    東都顯王府,今年十八歲的顯王龍玄驕正在聽戲,他在兩歲時生過一場大病,而後落下了個遲鈍的病根,平時除了喜好大吃特吃以外,就是喜歡聽伶官唱戲,不但頭腦遲鈍,說話也有些口吃,終日好吃懶惰,讓他長出了一堆的肥肉,整個人宛如一隻穿著王袍的大白豬。

  王府僕傭慌慌張張跑了過來,附在他耳邊道:「王爺!蕭大將軍來了!」

  龍玄驕懶洋洋嗯了一聲,小眼睛仍然沒有捨得睜開。

  「蕭大將軍來了!」

  龍玄驕嚇得哆嗦了一下,慌忙睜開了雙眼,伸出手臂,在兩名僕傭的幫助下從躺椅上站起身來。

  卻見蕭牧野身穿盔甲,右手扶在劍柄之上,大步向他的位置走來。

  龍玄驕結結巴巴道:「快……快……」快了半天還是沒有將下一個字說出來,蕭牧野卻已經來到他的面前,一雙犀利的眼睛盯住龍玄驕白白胖胖的大臉。

  嚇得龍玄驕打了一個逆嗝:「快撤下去……」這次他總算把話說全了,幾名仍然在唱戲的伶人慌忙閉上嘴巴,從戲台上撤走。

  蕭牧野鄙夷地看了看龍玄驕,在他看來大康的龍氏皇族當真是氣數已盡,儘是生出一些酒囊飯袋的廢物。

  龍玄驕在他的逼視下,小眼睛也不斷眨動起來:「大……大……大……」

  「皇上駕崩了!」

  龍玄驕滿臉的肥肉擠在了一起:「什……什麼?」他根本沒有反應過來。

  蕭牧野低聲道:「皇帝死了!」

  龍玄驕這才明白過來,他嚎啕大哭道:「陛……陛……陛……」陛了老半天,那個下字始終說不出來,他雖然愚蠢,可是並沒有傻得不可救藥,心中只想著皇帝是我兄弟,我兄弟死了,眼淚潮水般湧了出來。

  蕭牧野冷笑道:「你哭什麼?從現在起你就是皇帝,你該開心才對!」

  顯王龍玄驕痛哭流涕道:「我……我……我兄弟……死……死了……」

  「他不死,又怎麼輪得到你當皇帝?」

  「皇帝……」

  蕭牧野點了點頭道:「從今天起你就是大康的皇帝,萬人之上的君主!」

  「那……那是不是……所有人……都……都……得聽我的?」

  蕭牧野心中暗罵,這蠢材在這件事上倒不糊塗:「不錯!」

  「那……那……你……也……也要聽我的……」

  「不錯!」

  龍玄驕聽到蕭牧野這樣說,大喜過望,一張大嘴咧開老大:「你……你……你給我唱個曲……曲兒……聽吧……」

  蕭牧野勃然大怒,想不到這蠢貨竟然敢羞辱自己,他冷笑一聲。

  龍玄驕看到他笑,也跟著傻笑起來。

  蕭牧野猛然探出手臂,一把抓住龍玄驕的髮髻將他肥胖的腦袋重重摁在圓桌之上。

  顯王府上雖然僕傭不少,可是看到眼前情景誰敢上前?一個個唯恐避之不及,遠遠躲開。

  蕭牧野咬牙切齒道:「你算個什麼東西?從今日起,我讓你往東你便往東,要你往西你便往西,倘若走錯了一步,我便將你扔到油鍋中搾乾你的肥油!你給我仔仔細細聽著,你乖乖做你的皇帝,便能舒舒服服的活在這世上,今晚你便住進新宮,擇日登基!詔書我已經幫你擬好了,登基後第一件事,就是封我大哥為秦王,封我為護國大將軍!」

  龍玄驕嚇得幾乎沒昏死過去,週身肥肉哆哆嗦嗦不住顫抖,雙腿之間突然感到一陣熱流,卻是他嚇得尿了出來。

  蕭牧野嗅到一股尿騷味,垂目望去,不禁哈哈大笑,手掌在龍玄驕多肉的臉上,輕輕拍了拍,低聲道:「只要你乖乖聽話,戲台照搭,鑼鼓照響!」他放下龍玄驕向府門外走去。

  龍玄驕失魂落魄地坐倒在地上,大嘴撇了撇,竟失聲痛哭起來。

  因為東都的皇城尚未竣工,從康都逃來的重臣高官,會集於心瑤行宮之中,行宮乃是當年秦國歧王燕元宗的府邸,建築在胭脂湖心,這片湖心綠洲,縱橫數十畝,上面有十多座雅致精巧的小樓房舍,一道雪白的玉製長橋連接洲岸。

  蕭牧野將這裡送給大哥作為府邸,也作為臨時安頓家人的住所。

  議事堂內,二十多名大康要員分列左右而坐,蕭牧遠坐在中間,他的身後屏風之上,繡著一條盤旋飛舞的五彩金龍,他身穿黑色長袍,頭戴黑檀木雕刻而成的卷雲髮冠,表情肅穆的坐在那裡,低聲道:「陛下以身殉國,自焚於康都皇宮!」

  大廳內肅穆非常,連一根針掉下的聲音都可以聽到,蕭牧遠環視眾人道:「國不可一日無君,我提議由顯王龍玄驕繼承大統,諸位以為如何?」

  「我贊成!」兵部尚書廖其園第一個開口道,他早在康都城破之前就悄然帶著自己的財產和家眷逃到了東都,蕭逆寒雖然下落不明,可是廖其園始終把自己當成蕭黨的一員,旗幟鮮明的站在蕭家一方。

  不少大臣紛紛點頭,眼前東都之中也只有龍玄驕算得上皇室正統,擁他為帝也是理所當然。

  一個稍顯沙啞的聲音從角落中傳來:「顯王雖然是皇室正統,可是他的那幅模樣,所有人都看到了,他有什麼本事統領好大康?」原來是吏部尚書林恆安開口說話。

  蕭牧遠並沒有說話,有不少朝臣已經開始附和。

  廖其園道:「林大人說的有理,不過眼前也只有顯王有資格繼承大統,不如這樣,我們仍然立顯王為帝,再選出一位德能出眾的賢者出任攝政王,輔佐顯王治理大康,大家以為如何?」

  林恆安和廖其園一唱一和,他大聲道:「廖大人的提議不錯!以我看來,攝政王最合適的人選就是蕭太師!」

  提起蕭逆寒,有幾人同時道:「可是蕭太師到現在渺無音訊,如何輔佐顯王?」

  又有幾名臣子道:「我看虛相國倒是合適的人選,聽說他已經告老還鄉,不如派人請他前來安定大局。」

  廖其園真正的用意是推出蕭牧遠,他看到在場的所有人竟無人提及蕭牧遠的名字,他大聲道:「我覺著蕭將軍是最合適的人選!」

  一個粗豪的聲音道:「廖大人說得不錯,我也覺著蕭將軍有勇有謀,的確是攝政王的不二人選!」

  廖其園舉目望去,那說話的官員乃是東都城守郭北山,他也是蕭逆寒最信賴的手下之一,多年以來一直負責在東都發展,廖其園笑道:「看來郭大人和我想到一處去了。」

  郭北山呵呵笑道:「廖大人也同意我的建議咯?」

  「那是當然!」

  郭北山又望向林恆安:「林大人呢?」

  林恆安點了點頭道:「蕭將軍智勇雙全,由他來擔當攝政王,必然可以早日收復帝都,復興我大康江山,我贊成,絕對贊成!」

  郭北山大笑道:「好!就這麼定了,回頭大家一起勸說二公子接受攝政王之職!」

  林恆安和廖其園目瞪口呆,想不到郭北山口中的此蕭將軍非彼蕭將軍,他要推舉的竟然是二公子蕭牧野,廖其園一張臉漲得通紅,自己一時疏忽竟然中了郭北山的圈套。

  林恆安怒道:「長幼有別,這攝政王之位自然要由大公子但當!」

  郭北山寸步不讓道:「攝政王之位有德者居之,與長幼有何干係?」

  林恆安道:「二公子雖然勇冠三軍,可是畢竟年輕,還需要多加歷練。」

  廖其園幫襯道:「處理朝政又不是戰場拚殺,豈能兒戲!」

  郭北山冷笑道:「廖大人身為兵部尚書,想來對戰場拚殺極為擅長,卻不知亂軍攻打康都之時,你自己身在何方?」

  廖其園被他當中揭開傷疤,羞惱的滿臉通紅,他起身怒吼道:「郭北山!你到底是何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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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yler002 發表於 2008-10-2 15:46
【困龍卷】 第二十一章【東都】(下)

    一直沒有說話的蕭牧遠忽然大吼道:「夠了!現在康都殉難,正是我們團結一心,同仇敵愾的時候,你們吵什麼?爭什麼?我和牧野是親生兄弟,手足情深,誰來做這個攝政王又有什麼分別?最重要的是盡快穩定眼前的局面,調養生息,重整士氣,力爭早日奪回帝都!」

    郭北山淡然笑道:「只可惜這攝政王的位置卻只有一個!聽大公子的意思是不是已經放棄了攝政王之位?」

    蕭牧遠大聲道:「我不想做什麼……」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卻聽到門外一個鏗鏘有力的聲音道:「這攝政王之位,只有大哥才能做!」

    蕭牧野身穿盔甲大踏步走入議事堂中,一雙充滿煞氣的虎目環視重臣,每個人都感受到他週身充滿的強烈殺氣。

    蕭牧野來到大哥的身邊,用力握住大哥的右手,向他點了點頭,然後單膝跪了下去,大聲道:「我蕭牧野活在世上一日,便尊敬大哥一日!」

    蕭牧遠激動地扶住他的肩頭:「二弟,快起來!」

    蕭牧野站起身來,轉身來到廳內長案之前,猛然抽出精鋼長劍,全力向長案剁去,寒光閃過,長案一分為二,他大聲吼叫道:「誰再敢對我大哥不敬,這長案便是他的下場!」

    看到蕭牧野如此威勢,所有人不由得一陣心寒,此子身上隱然具有蕭逆寒昔日之風,不過他比蕭逆寒更為強勢。更為霸道!

    眾臣一個個在沉默中離開了議事堂,蕭牧遠兄弟二人最後離開,他們在堂外分手。

    蕭牧野道:「大哥放心,我保證,沒有人再敢反對你!」

    蕭牧遠點了點頭,拍了怕他的肩膀:「大哥會永遠記住今天地事情!」

    「我們是兄弟,有些話用不著說出來!去看娘吧,從你回來。一直忙於政事。還沒有好好陪過她!」

    蕭牧野走上長橋。卻看到他的岳父工部尚書宋京石站在前方,雙手扶著憑欄,靜靜觀看水中的游魚。

    蕭牧野敏銳的覺察到,他觀魚只不過是幌子,真正的目的定然是等著自己。

    「岳父大人!」蕭牧野來到宋京石的身邊停下腳步。

    宋京石點了點頭,輕撫頜下的三縷青髯道:「郭北山剛才地那番話,是我讓他說地!」

    蕭牧野內心巨震。他地目光投向霧氣升騰的湖面:「為什麼?」

    「因為你們兄弟之中能夠成為王者的只有一個!」

    蕭牧野低聲道:「我已經決定,全力輔佐我大哥成就大業!」

    宋京石雙目中流露出一絲無奈,意味深長道:「牧野,兄是兄,弟是弟,君是君,臣是臣!」

    蕭牧野重重點了點頭:「岳父放心,從今以後。我會盡力做好我的本分!」

    「照顧好曦君。我不在乎你是君是臣,我在乎的只是你們的平安!」宋京石真摯道。

    「我會的!」

    宋京石提醒蕭牧野道:「無論你們兄弟相處如何融洽,從康都逃來地遺臣和東都本土的官員必將形成兩大不同的利益團體。剛才的情況你也看到了,廖其園、林恆安之流,並非是真心維護你大哥,他們所在乎的是自身的利益,過去這些人依靠你父親的庇護,現在他們又馬上投入到你大哥的陣營之中,有機會,你們兄弟最好商量溝通一下,這些人該怎樣用,心中還是盡早有個回數地好。」

    「岳父大人,新宮地進程怎樣了?」

    宋京石身為工部尚書,全權負責新宮籌建之事,他淡然笑道:「按照你爹爹之前的吩咐,在過去的基礎上,稍事改建而已,現在這種時候,最忌諱地就是大興土木,勞民傷財,要知道,讓這些突然陷入水深火熱、痛不欲生的百姓看到希望,才是振興朝綱的根本所在。」

    蕭牧野忽然想起父親遺書上所說,要他們與平南王梁靖主動示好,這次擁立顯王為帝倒是一個溝通的機會,他小聲將這件事告訴了宋京石。

    宋京石想了想方才道:「我和梁靖此人接觸過一段時間,他表面上仁愛寬厚,內心卻是狹隘自私,我還知道一個人和梁靖的私交不錯!」

    「誰?」

    「郭北山!他和梁靖曾經是舊時同窗,應該是出使南郡最佳的人選!更何況他剛才所說的那番話可能得罪了你的大哥,讓他出去轉一轉,也好將這件事淡化。」

    蕭牧野笑道:「岳父考慮的真是周到,回頭我去找他!」

    宋京石呵呵笑道:「這件事,還是我幫你去做,對了!擁立新君之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藍循那裡有什麼打算?」

    蕭牧野微微一怔,父親的遺書之中,並沒有提到藍循的事情,他虛心道:「還請岳父大人指教!」

    宋京石道:「藍循擁兵自立,其實就是謀逆,他打出勤王的旗幟,彷彿自己是正義的化身,此人的陰險還在梁靖之上。」

    「藍循和我爹爹向來不睦,他肯定會反對我們擁立新君!」

    「那倒未必!」宋京石笑道:「現在天下的形勢,我們既然能夠看清楚,藍循也一定可以看清楚。我們在東,他在西,中間還隔著鐵中豪那幫亂賊,他就算嚷嚷著勤王,難道當真能夠率軍打過來嗎?」

    蕭牧野也笑了起來:「除非他的大軍能夠飛過來!」

    宋京石道:「就算能夠飛過來,他也不會主動開戰,假如他真心想要勤王,當初賊軍進攻康都之時,他為何沒有出兵?根本就是想坐視大康滅亡,自己盡收漁人之利。」

    蕭牧野點了點頭道:「照您這麼說,我好像要派出特使告訴他擁立顯王之事?」

    宋京石道:「自然要派。連人選我都已經選好!」

    「什麼人?」

    「兵部尚書廖其園你覺著怎麼樣?」

    蕭牧野不禁哈哈大笑起來,宋京石的

    確高妙,他停下笑聲道:「不過廖其園未必肯去。」

    「由不得他,無論他去與不去,都將陷入兩難的境地,這樣的小人,留在東都只能是個禍害!」

    廖其園根本沒有想到這前往西北出使的任務會落在自己肩上,他不是傻子。很快便想透了其中的玄機所在。這幾天接連發生的一切表明。蕭逆寒極有可能已經死了,對他而言,唯一能夠仰仗依靠的就是蕭牧遠,這塊版圖上未來的王者。

    「王爺!那藍循對我恨之入骨,您讓我前往他那裡出使,等於讓我去送死啊!」廖其園痛哭流涕道。

    蕭牧遠雖然也覺著讓廖其園出使之事不妥,可是這件事由二弟提出。自己也不好開口反對,他淡然笑道:「兩國交兵都不斬來使,更何況我們和藍循之間畢竟同為大康地臣子,擁立新君,通報一聲也是應當。」

    廖其園垂淚道:「王爺,那藍循是怎樣地人?你我都應當清楚,他和太師素來不睦,對我也是恨之入骨。他口口聲聲說要勤王。其實根本就是亮起了反旗,擁立顯王之事,想都不用想就能夠知道。他藍循根本不會答應。」

    蕭牧遠點了點頭,廖其園地這番話的確很有道理。

    廖其園看到蕭牧遠有所鬆動,悄然抹乾眼淚道:「王爺,你難道看不出,我們這幫跟隨您前來的老臣子,在東都處處遭受打壓,只怪我當日,一心想為王爺出頭,誰想竟然得罪了東都的權臣。」

    蕭牧遠皺了皺眉頭道:「廖大人多心了吧!」

    廖其園向前走了一步:「王爺,你宅心仁厚,凡事皆把他人往好處想,可是您要知道,這世事險惡,就算是親生兄弟也不能太過相信……」

    蕭牧遠怒道:「廖其園,你說什麼?」

    廖其園跪倒在地,慷慨激昂道:「大公子,我廖其園雖然沒有什麼本事,可是也知道知恩圖報這四個字,太師對我恩重如山,現在他老人家生死未卜,我廖其園自然要承擔起輔佐公子的責任,我並非是因為怕死不敢前往藍循的領地,而是我害怕我走後,公子被人孤立,身邊再無一人敢為公子仗義執言,據理力爭,太師不止一次的囑托我,讓我照顧公子,我若是辜負了他,將來還有何顏面去見太師……」說到動情之處,廖其園又是涕淚直流。

    蕭牧遠看到他這番模樣,心中竟也有些感動,畢竟廖其園這幫從康都過來地臣子在感情上和他更顯得親近一些,他歎了口氣道:「廖大人,出使的事情就此算了,不過你們也有錯,日後不要分什麼派系,好好輔佐我們兄弟鞏固這片疆土才是!」

    廖其園連連點頭,心中卻暗道:「這蕭牧遠比起他兄弟的手段要差了許多!」不由得暗暗為自己在東都的前程擔憂。

    蘇紅袖好奇的看著龍淵帶來的這個木盒,謝庸如此鄭重其事的囑托她去找那位廟祝,看來其中必然放著重要的東西。

    龍淵將木盒打開,卻看到裡面放著不少地瓶瓶罐罐,還有一本破書,連封皮兒都已經撕掉了半塊,蘇紅袖拿起那本書,掀開之後,卻發現裡面寫地都是化妝易容的方法,還有易容藥劑的配方,那些小瓷瓶中裝得都是事先配好地藥劑,蘇紅袖大喜過望,只要能夠改變自己的容貌,她就可以輕易逃過左馳的耳目,離開康都。

    龍淵道:「易容術,我曾經聽說過,難道當真可以將一個人改變成另外一幅模樣嗎?」

    蘇紅袖道:「過去,我曾經聽軍師提過,他說有一位朋友,擅長易容之術,有千面判官之稱,我想這位城隍廟祝就是。」

    龍淵對這種江湖術士的手段仍然是半信半疑,他起身道:「無論他是不是千面判官,釣魚的水準卻是一流,呵呵,他剛剛送給我一尾七斤重的青魚,今天我們可以飽餐一頓了。」

    蘇紅袖埋頭專心看書,並沒有理會他,龍淵自己也感覺無趣,出門來到院落之中,拿起匕首,將那尾青魚去鱗,剖肚。龍淵自幼養尊處優慣了,這種庖廚的勞作實在生疏,剛剛開始刮鱗,匕首便將手指割破,他慌忙將手在水中浸泡了一下。

    身後響起蘇紅袖冷淡的聲音:「笨手笨腳的,這點事情都做不好!」

    龍淵露出一絲苦笑,這些事情的確不是他之所長。

    蘇紅袖挽起衣袖露出一雙欺霜賽雪的白嫩玉臂,龍淵目光不由得一呆。

    蘇紅袖敏銳地覺察到龍淵的異樣,怒道:「滾一邊兒去,少在這裡礙事!」

    龍淵知道蘇紅袖現在情緒極度不穩,還是少招惹她為好,捂著受傷的手指頭回到房內找金創藥。

    幸好他割得不深,手指很快就止住流血,看到那本關於易容術的破書就放在一旁,他反正也無聊,拿起來翻了翻,剛巧看到一頁關於改變膚色的方法,心中大感好奇,按照上面所說的名稱,在木箱中找到了盛有草汁液的瓷瓶,拔掉軟木塞,倒了少許在左手手背之上,然後用手指搓勻,讓他驚奇的一幕發生了,左手的膚色很快就變得黝黑,兩隻手放在一起彷彿根本不屬於同一個人,龍淵找來水盆,將左手浸泡在水盆之中,反覆清洗,卻始終洗不去上面的顏色。

    按照書上所說,從木箱中拿出少許硫磺加入水中,然後再將左手泡進去,頃刻間手背上的色彩褪得一乾二淨,重新現出本來的膚色,龍淵大喜過望,想不到這本破書竟然是個天大的寶貝,他從頭到尾仔仔細細的翻看下去,卻見上面根據頭髮、膚色、臉型、鼻形的易容方法分門別類的進行了詳細介紹,其中還包括聲線的改變方法,在這本書的最後記載著製作人皮面具的詳細步驟。
tyler002 發表於 2008-10-2 15:47
【困龍卷】 第二十二章【亂墳】(上)

    龍淵如獲至寶,他憑直覺感到這本書對他日後一定會有助,直到空氣中飄來誘人的香氣,他方才從癡迷鑽研中清醒過來。

    蘇紅袖端著盛滿魚塊的粗磁大腕走入房內,熱氣升騰,讓她泛著紅潮的俏臉顯得有些朦朧,更顯嬌艷欲滴,惹人愛憐。龍淵每次和她的目光相遇,都會遭到蘇紅袖的冷眼,她將大碗放在矮桌之上,沒好氣的說道:「喂!過來吃飯!」

    龍淵走了過去,雖然沒有主食,可是這尾七斤重的青魚已經足夠他們飽餐一頓,舉起竹筷夾起一片魚肉放入口中,自覺入口鮮美滑潤,香氣四溢,龍淵從出宮之後,還從未品嚐過這麼好吃的魚肉,他不禁讚道:「好吃!大內御廚和你相比也要甘拜下風!」

    蘇紅袖美眸之中迸射出冰冷的寒光:「御廚做的飯菜你吃過嗎?」

    龍淵此時方才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呵呵笑道:「打個比方而已,我一個普通老百姓,哪裡有那種福氣?」

    幸好蘇紅袖並沒有生出疑心,輕聲歎了口氣道:「御廚的飯菜我過去倒是常吃,我爹爹在世的時候,家裡廚師便是御廚,因為年紀大了被從宮中趕了出來,爹爹憐他舉目無親,便收留了他,我的廚藝便是跟他學的……」想起這段傷心往事,蘇紅袖不由得眼圈兒發紅,她不想在龍淵面前落淚,起身走出門外。

    望著蘇紅袖落寞的背影,龍淵心中一陣歉然。如果將來能有機會,他一定會加倍補償對蘇氏一門地虧欠,可是假如蘇紅袖知悉了他的身份,會不會原諒自己?龍淵沒有把握。

    他忽然想起自己對蘇紅袖意亂情迷坐視不理,趁機奪取她女兒家貞操之事,不由得感到一陣愧疚,自己並非把持不住,而是懷有其他的目的。他內心深處害怕有朝一日蘇紅袖對自己的報復。潛意識裡想利用這件事征服她的心靈。可他發現。自己在不只不覺中,已經喜歡上了這個命運多舛的少女,回首那晚趁機褻瀆蘇紅袖的惡行,感到一陣難言地後悔。

    每個人都知道現實中感情事無比複雜,可是每個人卻希望自己地感情單純而美好,龍淵第一次意識到,他褻瀆蘇紅袖地同時。也褻瀆了自己的感情。

    利用書上的方法,龍淵將膚色染黑,頭髮也改成微微發黃的顏色,龍淵學習易容術頗有天份,連蘇紅袖看到他嫻熟的手法,也不得不暗暗歎服。

    龍淵又在頜下沾上短鬚,看起來已有七分神似經常在日下勞作的百姓。

    蘇紅袖處理臉部膚色的方法和龍淵不同,先是用找來地篩網蒙住面部。然後方才將調色的草汁液噴上去。清麗絕倫的俏臉之上立時多了無數雀斑。

    兩人換上找來的破爛衣服,看上去就像一對落魄的農家夫婦,龍淵對著水缸望去。水中的倒影幾乎連他自己都認不出來了,他心滿意足的點了點頭,轉身向蘇紅袖道:「剛才我出去打聽到,康都西門已經開始放行了,不過盤查仍然很嚴。」

    蘇紅袖也向水中看了看,這易容術的確玄妙,她輕聲道:「事不宜遲,我們還是盡快離開這裡!」

    龍淵留意到她用上了我們這個字眼,心中不由得一暖,或許蘇紅袖一顆芳心已經開始悄然接受自己,無論她願意與否,那晚發生地事情已經將他們地命運緊密的聯繫在了一起。

    兩人走出民房,看到外面有不少的百姓正在廢墟中搜索,試圖找到食物和衣服,遠處有人為了爭奪找到地物品而打鬥起來,康都雖然被攻陷數日,可是整個城池仍然處於混亂無序之中。

    來到隆盛大街,關閉多日的店舖仍然沒有開張,可是多數店舖的大門都是破損的,起義軍攻入康都之時,士兵到處搶劫財物,這些臨街的商舖自然是他們首當其衝掃蕩的目標。在他們掃蕩之後,羈留在康都的百姓為了生存又開始了新一輪的搶劫,這條昔日繁華的商業大街,如今變得清冷蕭瑟。

    行人很少,一名乞丐坐在向陽的街道旁,懶洋洋曬著太陽,看到龍淵和蘇紅袖走過,將手中的破碗伸出:「大哥大姐,賞口飯吃!」

    龍淵暗自苦笑,現在自己都是饑一頓飽一頓,又拿什麼施捨給他。

    兩人從乞丐的身邊走過,那乞丐怪叫著:「這***康都連飯都要不到一口,看來俺也要去東都新皇帝那兒討飯吃了。」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蘇紅袖停下腳步,盯住那乞丐道:「你說什麼?哪個新皇帝?」

    那乞丐斜眼看著蘇紅袖,咧開大嘴露出滿口焦黃的牙齒:「小娘子,看你長得到也算端正,讓我親一口,我便告訴你!」

    蘇紅袖勃然大怒,她這兩日心情鬱悶到了極點,想不到連這個骯髒乞丐也敢調戲自己,抬腳便向那乞丐踢了過去,正中他的心口,踢得乞丐在地上連續幾個翻滾,鼻子撞在石階之上,鮮血直流。

    龍淵生恐她弄出人命,一把拉住她手臂道:「不要生事!」

    那乞丐看到勢頭不妙,捂著流血的口鼻,倉惶向遠方逃去。

    蘇紅袖餘怒未消道:「要不是你攔著我,今日定要將他滿口的爛牙打掉!」

    此時一隊兵馬向他們的身邊行來,龍淵使了一個眼色,蘇紅袖這才按下怒氣,和龍淵來到街道旁躲避。

    騎在馬隊最前方的是一名女將,經過兩人身邊的時候,她不由得向蘇紅袖看了一眼,好在沒有看出什麼破綻,帶著那隊兵馬疾馳而過。

    龍淵低聲道:「一切等出城之後再說!」

    蘇紅袖卻暗暗吃驚,那名女將乃是袁九生的妹子袁沁蘭。入伍之初,曾經在紅袖營充當自己地副手,不過僅有一月便被調到了左馳麾下,所以兩人相處不深,可是根據自己對她的瞭解,此女本性還算善良,和她狡詐陰險的哥哥袁九生大不相同。

    想起自己剛才過激的

    不禁有些後怕,這種非常時刻。任何不理智的舉動重的後果。她過去並不是這樣。真正讓她失去冷靜的不僅僅是鐵中豪的改變,也因為身邊地這個小子。

    龍淵低聲道:「你認得她?」

    「她是袁九生地妹子袁沁蘭,為人還算正直善良!」

    西門前等待出城地人群排成長龍,起義軍雖然開始放行,可是仍然要對出城的每個人進行仔細搜身盤查,他們主要的目的是將所有重要的財物留下,這樣的行徑已經和強盜無異。

    直到黃昏時分。方才輪到龍淵和蘇紅袖出城,負責檢查的士兵,先是在龍淵週身上上下下檢查了一遍,並沒有發現任何異樣,有些失望地揮了揮手,輪到蘇紅袖時,一名士兵負責檢查她的頭髮,另外一名士兵從肩膀搜起。摸到胸口處。他故意向下捏去,卻不意碰到了裡面硬邦邦的皮甲,不由得微微一怔:「解開!」

    蘇紅袖強忍著心中的憤怒。倘若在平時,這士兵若是在她身上上下其手,她早就要了他的性命,可是現在她遊走在生死邊緣,任何的衝動都會將他們兩人送入深淵。

    龍淵從蘇紅袖的眼神中已經看出了她的憤怒,害怕她忍不住發作起來,慌忙上前道:「大爺,我婆娘有了身孕,不巧前兩天逃命之時肋骨又摔斷了,還望大爺手下留情!」

    那士兵冷冷看了龍淵一眼,從腰間抽出短劍,周圍百姓看到眼前情況都大感不妙,慌忙向一旁撤去。

    蘇紅袖此時反倒冷靜下來,她以目光制止龍淵,輕聲道:「相公……他願搜便搜,反正我沒有藏著什麼東西。」

    那士兵冷笑一聲,劍鋒指向蘇紅袖,將她地領口挑開,看到裡面地皮甲,低聲哼了一聲道:「解開!」

    蘇紅袖又羞又怒,恨不能奪過他的短劍,一劍將他刺死在眼前,內心短暫的搏鬥之後,她終於還是含淚道:「相公……」

    龍淵內心中宛如打翻了五味瓶,在他地潛意識之中,已然將蘇紅袖視為自己的女人,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女人當眾受辱,卻無法保護她,這是怎樣的悲哀與不幸,望著蘇紅袖悲憤難奈的眼神,龍淵的內心被深深刺痛。

    此時他看到一位女將向城門前走來,正是在隆盛大街擦肩而過的袁沁蘭,想來是下面發生的動靜吸引了她的注意力,龍淵的腦海之中瞬間轉了無數個主意,成大業者需忍別人所不能忍,可是他和蘇紅袖現在正在扮演的卻是一對普通夫婦,他又何須要忍?從袁沁蘭的目光中,他敏銳地把握到其中的那絲同情,龍淵心中一動,蘇紅袖和自己的處境一定引起了袁沁蘭的同情,對他而言這應該是一個絕佳的機會。

    蘇紅袖含淚道:「相公,你幫我解開……」

    卻想不到龍淵猛然怒吼道:「**你媽的!老子跟你拼了!」他在說這話之前,已經過深思熟慮,決定冒險一試,考驗一下袁沁蘭的同情心。

    他左手抓住那士兵手中的短劍,右拳已經狠狠向他鼻樑上打去,口中惡狠狠道:「你摸我老婆,我扼死你這混賬!」龍淵揮出去的拳頭故意慢了幾分,被那士兵抓住手腕,一腳踹倒在地。

    幾名士兵同時向龍淵圍了上去,對他拳打腳踢。

    蘇紅袖暗叫不妙,她看到龍淵被困,尖叫著衝了上去,緊緊抱住龍淵的身體,自然也遭到了不少的拳腳。就在此時,忽然聽到一個清脆的聲音道:「幹什麼?讓你們仔細搜查,並沒有讓你們趁機佔人便宜,讓一個婦道人家,當眾脫衣,成何體統?」

    蘇紅袖雖然經過易容,可是畢竟不敢和袁沁蘭正面相對,背身將龍淵從地上扶起,充滿委屈的哭喊道:「相公!」

    龍淵早已做好了下一步的盤算,他順勢將蘇紅袖抱入懷中,虎目含淚道:「老子不想活了,剛才是哪個混賬摸我老婆?」

    周圍百姓早就對這些士兵藉著盤查之機,大肆搜刮充滿怨氣,一個個在周圍怒罵起來。

    幾名守城士兵看到激起了民憤,臉上不由得露出畏懼之色。

    袁沁蘭歎了口氣道:「這位大哥,剛才的事情真是對不住,是我管束下屬不力,便由我代他們向你和這位大嫂說聲對不住!」

    龍淵深諳見好就收的道理,紅著眼睛,摟著蘇紅袖的香肩,低聲勸道:「老婆,都是我沒用,讓你受委屈了!」

    蘇紅袖不知為何,鼻子一酸竟當真流出了眼淚,她伏在龍淵懷中,哭得極其傷心。龍淵一邊勸慰,一邊摟著她出了城門。

    直到走出兩里餘地,他們方才拐入左側的樹林中,蘇紅袖推開龍淵的胸膛,卻見她一雙美眸已經哭得通紅,龍淵猜想到她是因為剛才在城門處受到的侮辱才如此委屈,輕聲道:「怪我不好,讓你受委屈了。」

    蘇紅袖輕輕咬了咬下唇道:「你剛才為何要那樣做?」,在她看來龍淵剛才的行為實在是危險之至,倘若袁沁蘭產生任何的懷疑,都會遭致不可收拾的後果。

    龍淵凝視蘇紅袖淚光蕩漾的雙目,低聲道:「我不知道,可是我看到那些混賬侮辱你,便再也忍不住,當時只想著,就算丟掉這條性命,也要將侮辱你的人全都殺掉!」

    蘇紅袖芳心中升起一股暖流,龍淵雖然並未在她的面前表露過情意,可是對她的這份關心已經溢於言表,不只不覺間對龍淵的怨恨又消減了幾分。

    龍淵擔心會有人追來,低聲道:「這裡並不安全,我們還是盡快離開吧!」|

    蘇紅袖淚痕已干,明澈的美眸又恢復以往的冷靜與鎮定,她點了點頭。

    龍淵轉身走了幾步,可是發現蘇紅袖仍然站在那裡,他驚奇道:「你不跟我走?」
tyler002 發表於 2008-10-2 15:48
【困龍卷】 第二十二章【亂墳】(下)

    蘇紅袖表情淡漠道:「既然已經離開了康都,你我之間系,從今以後,我再也不想見到你!」

    龍淵內心一沉,看來蘇紅袖終究沒有忘記自己對她做過的事情。他想了想,仍然回到蘇紅袖的身邊,輕聲道:「現在到處都是兵荒馬亂,你一個女孩子家,又受了這麼重的傷,我怎能放心你孤單上路?」

    蘇紅袖怒道:「你是我什麼人?我不需要你來關心!」她轉身向西北方向走去,龍淵慌忙跟在身後,蘇紅袖雖然嘴上絕情,可是龍淵跟著她,她也沒有繼續反對。

    夜色深沉,野外風聲四起,夜風拂過草叢發出沙沙的聲響,龍淵經過這十餘里的奔波也感覺有些累了,卻見走在前方的蘇紅袖腳步也放緩了下來,幾顆醒醒的光芒和幾絲殘月的灰線讓周圍顯得淒冷落寞。

    龍淵喘了口氣,四顧望去,這才發現他們所在的是一個亂葬崗,松樹野嵩,密密叢叢,墳塚纍纍,人跡罕至,夜風吹起,從荒塚之間飛起許多紙灰和香灰。

    龍淵雖然從不信什麼鬼神之說,可是在這種環境下,內心也不禁一陣發,他隱然猜出蘇紅袖前來這裡的真正目的,當年中書令蘇夢澤滿門被殺之後,頭顱被高懸午門外數日,後來是相國虛無我出面,為他們一門收屍,不過因為蘇夢澤重罪在身,死後不得葬在康都,不得返回故土。不得立碑,所以只能在郊外隨意葬了,應該就是葬在這片亂墳崗中。

    蘇紅袖來到其中一個稍大的墳塚前,默默跪了下去,這座墳塚便是他們蘇氏一門地埋骨之地,攻入康都之前,她曾經來到這裡祭奠,本想為家人立碑。後來又打消了這個念頭。打算抓住了龍淵和蕭逆寒。用兩人的首級祭慰家人,卻想不到短短幾日,竟然發生了這樣的巨變。

    想起自己連日來淒慘的遭遇,蘇紅袖再也控制不住內心的委屈,默默流下淚來,她屈膝跪在墳前,顫聲道:「爹……娘……孩兒來看你們了……」

    月光如水。照在龍淵英武的面孔上,他的目光中充滿了歉疚之情,雖然蘇夢澤一門被殺,完全都是蕭逆寒一手所為,可是自己身為大康帝君,任憑他獨攬朝政,禍國殃民,卻無能為力。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龍淵屈膝跪了下去。心中默默道:「蘇夢澤,朕對不住你,他日若是朕能光復大康。重振朝綱,必然會還你一個公道!」他一雙虎目不覺已經濕潤了。

    蘇紅袖越哭越是傷心,龍淵知道她這連日來受了不少地委屈,今夜能夠盡情地宣洩出來倒是一件好事,所以默默守在她地身邊,並未出言勸說。直到蘇紅袖哭得累了,趴在墳上,悄然入睡,龍淵方才脫下自己的外袍,輕輕為她披在身上。

    藉著微弱的星光,看到蘇紅袖清麗絕倫的俏臉憔悴了許多,雖然在睡夢中,臉上猶然掛著兩顆宛如星辰般迷人的淚珠兒,龍淵越看越是愛憐,暗暗下定決心,日後一定要善待蘇紅袖,補償她這麼多年來所受的委屈。

    回望康都的方向,視野中再也看不到城牆地輪廓,夜籟無聲,除了淒冷的月光星辰,便是徐徐吹過的涼風,這樣的沉寂,讓龍淵的頭腦徹底冷靜了下來,他終於相信,自己逃出了康都,有生以來,他第一次邁出那個賦予他無上權力,又讓他感到被禁錮自由的皇城,仰望夜空浩瀚而廣闊,這是他過去從未有過的感受。

    早在他決定對付蕭逆寒之前,便悄然已經確立了逃走的方向,大康龍姓地封王,老死地老死,獲罪的獲罪,活在這世上的寥寥幾個,也只是保存一個封號而已,既無領地,有無權力。龍淵地目光投向北方,他的目的地是北方的宣城,那片當年神武皇龍胤空中興大康的土地。

    龍淵之所以將逃亡的地點選在宣城,並非僅僅是因為仰慕這位先祖的豐功偉績,想要依樣效仿,而是因為宣城早已在五年前已經脫離大康的管轄,宣城的城主乃是他的姑父唐瀚,唐瀚是昔日神武皇龍淵手下大將唐昧的後人,在龍胤空一統中原之後,唐昧便帶著他的胡人妻子普蔓歸隱於陰山腳下,他們的後代多年來生活於宣城陰山附近,人丁興旺,多數為胡漢混血,近百年來,方才開始有人為官,唐瀚為人勇武,性情剛猛,被先帝委以宣城城守重任,並將自己的妹子長樂公主龍德蓉嫁給了他。

    龍淵印象中仍然記得這位姑母,他幼年登基,太后蘇無垢雖然疼他,可是因為要兼顧六宮,還要處理政事,自然忽略了對他的關懷,從他記事起都是他的姑母在身邊無微不至的照顧他,

    ,記得長樂公主遠嫁之時卻是一個大雪之日。

    長樂公主一身紅妝沿著從皇宮鋪好的紅色長毯慢慢走出,龍淵哭喊著從天和殿中追了出來,皇族規矩森嚴,嫁出去的女兒決不許回頭,然而長樂公主聽到龍淵的哭喊聲,再也忍不住回過頭來,她抱住自己可憐的侄兒,姑侄兩人就在天和廣場,就在漫天飛雪之中,就在滿朝重臣的面前失聲大哭。

    龍淵仍然記得,姑母在耳邊說過的那句話——淵兒,你要盡快長大,掃清這滿朝的奸佞,重振我大康的國威,無論姑姑走到哪裡,都不會忘記大康,都不會忘記你這個可憐的侄兒。

    自姑母遠嫁之後,果然再沒有返回康都探親,不過她會經常與龍淵書信來往,五年前,蕭逆寒大肆殘殺皇族的行為終於激起了長樂公主的憤怒,她和駙馬唐瀚再不向大康納稅,事實上與自立無異,從此以後。她和龍淵的一切聯繫都已經中斷,然而在龍淵地心中,這位姑母始終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

    蕭逆寒曾經動過發兵宣城的念頭,可是唐瀚和胡國關係向來很好,而且宣城地勢獨特,易守難攻,他們雖然不願納稅,卻並未宣佈自立。蕭逆寒也沒有攻打的理由。後來這件事便不了了之。

    投奔姑母之事。龍淵雖然早已決定,可是卻沒有向任何人吐露過,甚至連最信任的秉善,他都沒有提過,對他而言,剩下的機會已經不多,他絕不可以冒險!

    「不要走……」蘇紅袖發出輕聲囈語。龍淵從沉思中驚醒,望著她楚楚可憐的俏臉,心中忽然感到一種難言的留戀,距離他和蘇紅袖分開地日子已經不遠,如果邀蘇紅袖和自己一路前往宣城,他地身份終將暴露,蘇紅袖若是知道自己就是大康皇帝龍淵,後果將不堪設想。

    龍淵思來想去。徹夜未眠。東方地天空已經露出一絲青灰之色,新的一天就要到來。

    蘇紅袖嬌軀輕動,她舒開星眸。發現身上披著龍淵的外袍,轉身望去,龍淵坐在不遠處的土坡之上,呆呆望著東方的天空,他看來一夜未眠,始終守候在自己的身邊,蘇紅袖坐起身,將龍淵的外袍整理了一下,主動向他走了過去。

    龍淵轉過身淡淡笑了笑:「醒了?」

    蘇紅袖點了點頭,將外袍還給他:「你一夜都沒睡嗎?」

    「我身體壯實,撐得住……」龍淵話還沒有說完,卻感到鼻子一癢,連續打了兩個噴嚏。

    蘇紅袖略帶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將外袍給他披在肩頭,這還是她第一次主動表示出對龍淵的關心,龍淵心中一暖。

    蘇紅袖來到龍淵的身邊坐下,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卻見天空中朝陽仍未升起,青白色的曙光和淡淡的晨霧交融在一起,點染著周圍的山山水水,眼前的景物朦朧而清新,讓人感到近在咫尺,又似乎遙不可及。

    「你打算去哪裡?」蘇紅袖小聲問道。

    龍淵搖了搖頭:「走一步算一步吧!你呢?」

    蘇紅袖正準備說話,卻忽然看到遠方地草坡下突然現出五道身影,她心中不由得一怔,低聲道:「有人來了,快躲起來!」

    兩人慌忙離開土坡,來到墳塚後地樹林中躲避。

    那幾人徑直朝著蘇氏的墳塚而來,讓龍淵意想不到的是,正中地那名男子竟然是自己的貼身侍衛陳武陽,他一條左臂仍然吊在胸前,看來傷勢未癒,身邊是幾名女子,其中一人龍淵也認得,那女子乃是當初前往皇城行刺自己的刺客,卻不知他們兩人怎麼會在一處。

    龍淵正在迷惑之間,蘇紅袖已經站起身來,充滿喜悅道:「冬!」

    那女刺客充滿錯愕的向樹林中望來,她並沒有一眼能夠將蘇紅袖認出,看了許久方才確定眼前人的確是蘇紅袖,幾人同時歡呼著向蘇紅袖跑了過來。

    龍淵暗叫不妙,這個冬雯先後見過自己,定然記得自己的模樣,雖然他已經易容,可是難保不在冬雯的面前露出破綻,這這種情況下想要躲避已經沒有可能,只能硬著頭皮和蘇紅袖一起走了出去。

    冬雯和其餘三名女兵同時向蘇紅袖施禮道:「屬下參見將軍!」

    蘇紅袖歎了一口氣道:「我現在已經不是什麼將軍,對了,你們怎麼會找到這裡?」

    冬雯道:「我上次擅自決定刺殺昏君,一直擔心遭到將軍責罰,後來聽說大軍已經攻破了鐵血關,想到康都城破也是早晚的事情,於是便留在康都等待接應。」

    蘇紅袖道:「攻破康都已有多日,你為何始終不來見我?」

    冬雯俏臉微紅,輕

    「我本想去見將軍賠罪,可是誰成想又遇到了他!」

    蘇紅袖這才向陳武陽望去,陳武陽慌忙上前行禮道:「陳武陽見過蘇將軍!」

    蘇紅袖並不記得他的樣子,低聲道:「你是誰?」

    冬雯小聲道:「他是昏君身邊的侍衛,上次多虧他救了我,否則我已經死在昏君手中了。」她一口一個昏君,看來仍然對龍淵充滿了敵意。

    蘇紅袖冷冷看了陳武陽一眼,不再說話。

    冬雯道:「城破之時。他身受重傷,被我遇到,念他放過我一次的份上,我救了他地性命……」

    蘇紅袖打斷冬雯的話:「你怎麼找到這裡的?」

    陳武陽道:「冬雯姑娘聽說你出了事情,本想去你府上尋找,可是到了那裡才發現早已人去樓空,這兩日,我們一直在城內打探你的消息。今日忽然想起蘇大人的墓塚在這裡。於是我們才一路尋了過來。」

    蘇紅袖皺了皺眉頭。她家人的墳塚十分隱秘很少有人知道。

    陳武陽看出蘇紅袖的迷惑,低聲道:「陛下曾經讓我替他前來祭掃蘇大人,所以我事先查明了大人埋骨的地點……」

    蘇紅袖怒道:「那個昏君豈會有這樣地好心!」

    陳武陽聽到她辱及主人,強忍憤怒道:「蘇將軍,蘇大人被殺之事與陛下無關,全都是蕭逆寒地主意!」

    蘇紅袖怒道:「你自然向著他說話!」

    陳武陽據理力爭道:「陛下每每提起蘇大人,都惋惜不已。傷心不已,他那時才十二歲,蘇大人被殺之事,他也是事後才知道!」

    蘇紅袖冷笑了一聲。

    冬雯顯然害怕他們繼續爭執下去,輕聲道:「將軍,那昏君雖然可恨,可是地確讓陳大哥前來替他祭掃過大人的墳塚。」

    陳武陽大聲道:「冬雯姑娘,我已經將你帶到了這裡。咱們也就此作別吧!」他忠於龍淵自然聽不得任何人說起他的壞話。即便是蘇紅袖這個救命恩人也一樣。

    冬雯目光流露出不捨之情,輕聲道:「你要往哪裡去?」

    陳武陽雙目遙望正東方冉冉升起的朝陽道:「去找陛下!」

    龍淵心中一暖,想起生死未明的趙長春。想起忠心耿耿的秉善、邱富海,再看到眼前的陳武陽,畢竟還有忠誠於他地手下,大康還有希望!他很想與陳武陽相認,可是在眼前的情況下卻是不可能的事情。

    陳武陽來到墳塚前,從懷中掏出一卷祭文,那是龍淵讓他替自己前來祭奠蘇夢澤之時,親手寫下的一篇祭文,讓他在墳前焚化,以告慰蘇夢澤的在天之靈,想不到自己還沒有來得及前來祭拜,康都城便已經被攻破了,如今陛下也不知下落。

    陳武陽恭恭敬敬向著墳塚叩了三個響頭,低聲道:「蘇大人,陛下說過,遲早會還你一個公道!」他掏出火石想要點燃那篇祭文。

    卻想不到蘇紅袖猛然衝了上去,將祭文奪入手中,用力扯成兩半,怒叱道:「滾開!不要用昏君的虛情假意來侮辱我的家人!」

    陳武陽抿起嘴唇,剛毅的面孔之上閃過一絲憤怒,他緩緩點了點頭道:「告辭了!」

    龍淵看到陳武陽遠去地背影,雙目也是一熱,此時忽然發現冬雯正向自己望來,慌忙將目光投向蘇紅袖。

    冬雯充滿迷惑道:「這位公子,我之前見過你嗎?」

    龍淵搖了搖頭,因為害怕露出破綻,他並沒有說話。

    蘇紅袖舉起那篇祭文想要扔出去,可是手舉到半空之中,卻又停了下來,她倒要這個假仁假義地昏君在上面說些什麼,緩緩展開祭文,一行龍飛鳳舞的大字映入眼簾,蘇紅袖的臉色忽然變得蒼白,美眸之中瞳孔驟然收縮,她家學淵源,對於書法之道鑽研頗深,雖然只是匆匆一瞥,已然認定這字跡竟然和黃遠通風報訊地那封信完全相同,她眼前一黑,險些沒暈倒在地上。

    冬雯馬上看出情況不對,關切道:「將軍!」

    蘇紅袖強忍內心的震驚,向落款處望去,龍淵兩個大字蒼勁有力,力透紙背,握住祭文的纖手無可抑制的顫抖了起來,一雙美眸瞬間變得通紅,她為何那麼愚蠢,竟然沒有想到這個和自己朝夕相處的黃遠竟然是龍淵!
tyler002 發表於 2008-10-2 15:49
【困龍卷】 第二十三章【訣別】(上)

    蘇紅袖轉過螓首,冰冷的美眸盯住龍淵,她的目光淒涼竟然不明不白的將清白之軀交給了家門的大仇,她有何顏面去對家人。

    龍淵從蘇紅袖的目光中頓時明白,自己的身份已然暴露,他一直害怕這一刻的到來,正因為此,他已經決心和蘇紅袖分開,可萬萬沒有想到,這一刻終究還是到來了,而且來的如此之快。

    當最不願發生的一切成為事實的時候,龍淵反倒鎮靜了下來,已經走到這一步,事情再壞又能壞到哪裡去?

    蘇紅袖一步步走向龍淵,有生以來,她的步伐從沒有變得如此沉重如此艱難。

    龍淵仍然站在那裡,目光平靜而淡然,沒有一絲一毫的恐懼。

    蘇紅袖揚起那篇祭文,鬆開纖手,祭文隨風輕飄飄落在龍淵的腳下,龍淵攻下身去,拿起祭文,拭去上面沾染的草葉和塵土,然後慢慢走向墓塚。

    龍淵與蘇紅袖擦肩而過的那一刻,他們彼此都可以感受到對方的呼吸和心跳,然而這一拳的距離似乎咫尺天涯,無法逾越。

    淚光在蘇紅袖的美眸中閃爍。

    冬雯吃驚的睜大了美眸,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和蘇紅袖在一起的竟然是大康皇帝龍淵。

    龍淵緩緩在墳塚前蹲了下去,掏出火折子,點燃那篇祭文,火苗在他的眼前跳動正如他此刻無法平靜的內心,他低聲道:「我對不起你!」這句話不僅僅是向九泉之下地蘇夢澤所說。更是向身後的蘇紅袖道歉。

    蘇紅袖伸出手去,猛然從冬雯的腰間抽長劍,霍然轉過身去,慢慢來到龍淵的身後。

    龍淵站起身來,威風吹過,已經燃成灰燼的祭文,隨風四散飄起,宛如一隻隻黑色的蝴蝶。

    冰冷的劍鋒緊貼在龍淵的頸部。龍淵轉過身去。手指黏住劍鋒。將劍鋒移到自己地心口,目光溫暖而深情,凝望蘇紅袖悲痛欲絕地雙眸,輕聲道:「如果天下間,還有一人有資格殺我,那人便是你,死在你地手中。我無怨無悔……」他慢慢閉上了雙目。

    蘇紅袖揚起手中長劍,芳心早已變得支零破碎,一股難以抵擋的悲傷揉斷了她的心腸,她拚命忍住眼淚,舉劍向龍淵的胸前刺去。

    「住手!」陳武陽聲嘶力竭的大吼著,他的身影拚命向這邊狂奔過來。

    龍淵睜開雙目,唇角露出一絲淡淡的微笑:「紅袖,有件事我始終沒有告訴你。我喜歡你。真真正正地喜歡你……」

    兩顆晶瑩的淚水從蘇紅袖美眸中無可抑制的湧出,她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劍鋒猛然向龍淵的胸膛刺去。

    龍淵清晰地感覺到劍鋒刺入肌膚的冰冷。然而在肋骨處卻凝滯在那裡,蘇紅袖的臉色蒼白至極,長劍從她的手中無力地落了下去,在草地上跳動了一下,劍鋒上點滴地鮮血沾染在青草之上,宛如一顆紅色的露珠。

    「你走……」蘇紅袖的聲音如此冷漠,再不含有人世間任何地溫情。

    龍淵的心口在不斷滴血,或許今日分別,他將永遠無法見到蘇紅袖。

    去而復返的陳武陽衝到了龍淵面前,用身體將龍淵擋住。

    蘇紅袖轉身迎著朝陽走去,晨暉將她頎長優雅的身影勾勒出一道金色的輪廓,龍淵望著她的身影不覺癡了……

    直到蘇紅袖帶著冬雯幾人消失在草木深處,龍淵方纔如夢初醒的站起身來。

    陳武陽含淚跪倒在他的面前:「陛下,陳武陽護駕來遲,請陛下責罰!」他也是剛剛才醒悟,和蘇紅袖在一起的男子竟然是龍淵。

    龍淵淒然一笑,他輕輕拍了拍陳武陽的肩膀:「武陽,起來吧,大康已經完了,我不是什麼皇帝,你也不是什麼護衛!」

    陳武陽激動道:「陛下在,大康就在!」

    龍淵將陳武陽從地上拉了起來,目光炯炯盯住陳武陽道:「武陽,從今日起,我要將失去的江山一點點拿回來,你仍然願意追隨我嗎?」

    陳武陽重重點了點頭,眼含熱淚道:「武陽願為陛下流盡血脈中的最後一滴鮮血!」

    龍淵內心中一陣激盪,他隱藏多日的雄心終於重新在內心中開始萌芽,陳武陽的到來已經讓他不再孤獨,他堅信,自己會獲得越來越多強有力的支持,終有一日,他將會重新站立在大康王權的最高點!

    平南王梁靖端靜靜坐在茶室之中,他的對面大康相國虛無我盤膝坐在那裡,兩人之間的綠檀茶海上,已經擺好了剛剛煮好的洗露茶,煙霧繚繞之中,清新的茶香飄滿整間茶室。兩人都沒有去端茶盞的意思。眼睛半閉半合,靜靜品味著這讓人心曠神怡的茶香。

    梁靖雖然已經是花甲之年,可是因為保養得當,頭髮還是烏黑發亮,臉部的皺紋很少,偏薄的嘴唇習慣性的抿成一條細線,他率先開口道:「玄嘗,這件事你怎麼看?」

    虛無我字玄嘗,以他今時今日的身份,只有少數人才這樣親近的稱呼他,離開康都以後,他一直向東進入濟州入海,然後輾轉向南來到梁靖的領地,並沒有信守當初答應蕭逆寒奔流到海不復回的承諾。

    虛無我笑道:「雲升,你還是那個急性子,品茶之道最重要的就是心靜,六十幾歲的人了,還是過去那般模樣。」

    梁靖哈哈大笑起來,捻起面前的茶盞喝了一大口:「看來我這輩子無法得道成仙了!你快說說,這兩個小子到底在打什麼算盤?」

    虛無我不慌不忙的端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其實你早就應該看出來,他們是在向你示好!」

    「我當然看得出來。只是奇怪蕭逆寒那個混賬去了哪裡?居然讓兩個乳臭未乾的小子

    人現眼?」

    虛無我慢慢放下茶盞:「死了!蕭逆寒一定已經死了!」

    梁靖點了點頭道:「我也是這麼想,想想真是好笑,這蕭逆寒聰明一世,死地時候,卻毫無動靜,難不成真的讓那幫亂賊給分屍了,哈哈!」他忍不住大笑起來。

    虛無我道:「蕭逆寒的死活已經並不重要,現在他們蕭家的地盤已經相當的穩固。他給兒子們留下的這份厚禮真是不輕!」

    梁靖冷笑道:「就憑那兩個小子?只怕守不住他老子辛苦弄來的家業!」

    「你也別小看了他們。蕭牧野年紀輕輕便能夠統領十多萬精銳之師。手段果敢堅忍,蕭牧遠一直留在他爹的身邊接受教誨,他爹地本事不學個十足,也要學個七分,論到心機城府,我看還要比他地兄弟深厚許多。」

    梁靖道:「他們地確學會了一些東西,這次要立顯王龍玄驕為帝。想必就是從蕭逆寒那裡學來的吧?挾天子以令天下,哼!居然弄出一個傻子來充檯面!」

    虛無我笑道:「你不能不承認,這是一個很好的辦法,假如你手中也有這張牌,難道你不想用嗎?」

    梁靖點了點頭道:「換成我也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只可惜這麼好的機會沒有落在我的手上!」

    虛無我哈哈大笑起來,他意味深長道:「機會是靠人創造的!」

    梁靖的身體向前湊了湊:「玄嘗,快說說你地看法!」

    「既然人家滿懷誠意而來。你又何必拒絕?」

    梁靖道:「他們是害怕如果立了顯王。我會和藍循聯手,到時候兩面夾擊,只怕蕭逆寒留給他們的這片兒土地很快就會保不住。」

    虛無我笑瞇瞇道:「你會和藍循聯手嗎?」

    梁靖手指在茶海上輕輕敲了敲:「你覺著藍循和蕭逆寒的兩個兒子哪個更厲害?」

    虛無我已然從梁靖的臉上找到了答案。梁靖已經興起爭霸天下,問鼎中原的雄心,在他的眼中,蕭逆寒的兩個兒郎自然算不上強勁的對手,那些草根起身地亂賊更算不上什麼,真正讓他看重地就是藍循,正因為此,梁靖決不會和藍循聯盟,他不會給藍循任何坐大實力的機會。

    虛無我道:「雲升,你已經準備承認顯王龍玄驕的帝位了?」

    梁靖點了點頭道:「既然這兩個黃口小兒一心想扶持那個傻子上馬,我又何必反對,藍循怎麼做,我不會去問,我地性情你知道,向來都信奉知足者常樂的道理,我才懶得理什麼人當皇帝,看好我眼前的這方土地足矣!」

    虛無我意味深長道:「真的嗎?」

    兩人目光相遇,彼此流露出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笑容,沉默許久,茶室內方才同時響起兩人開懷的大笑聲。

    顯王龍玄驕忐忑不安的看著眼前尚未完成的宮室,新宮雖然沒有落成,可是從外觀和構局上已經能夠看出她恢宏的氣勢,高大的宮牆,巍峨的角樓,粗大的抱柱,這宏偉的景象,卻讓龍玄驕感到一種說不出的壓抑和恐懼,從走入這座新宮起,他便有種被關入牢籠的感覺,過去在顯王府內雖然也被限制自由,可是畢竟他還能夠找到一方自己的天地,這裡完全沒有……

    龍玄驕驚恐的看著周圍的一切,感覺自己正在走入一座森嚴的囚室。

    「陛下!喜歡嗎?」蕭牧遠微笑道,他和蕭牧野給人的感覺完全不同,任何時候,臉上都帶著淡淡的笑意,這笑容讓龍玄驕感到些許的安慰,可是一轉臉看到蕭牧野陰冷的面孔,內心頓時又緊張了起來。

    蕭牧野指向前方已經落成的大殿:「永和殿,等你登基以後,每天就會在這裡召見群臣,傾聽大臣們高呼萬歲的聲音!」他的臉上帶著驕傲和欣慰的神情,彷彿將要接受朝拜的人就是他一樣。

    龍玄驕彷彿看到一口巨大的油鍋擺在那裡,蕭家兩兄弟每人架住自己的一條臂膀,正準備將自己扔到油鍋之中,龍玄驕忽然轉過身,拚命向宮門的方向跑去,他身體實在過於肥胖,跑起來連平衡都成為問題,腳下一絆重重摔倒在地上,雙手捶地大哭道:「我……我……我不要做……皇……皇……帝,放過……過……我吧……」

    蕭牧遠微笑著來到他的身邊蹲下,輕輕拍了拍他寬厚多肉的肩膀道:「陛下,天下間又有哪個人不想當皇帝?」

    龍玄驕拚命搖頭:「我不要……我……我不要……」

    一隻小白兔蹦跳著從他的面前經過,或許是被他滑稽的樣子所吸引,兩隻紅眼珠兒盯住龍玄驕,龍玄驕臉的淚水縱橫交錯,看到那小白兔兒,心中的恐懼好像減輕了幾分。鼻息間嗅到一股清雅的香氣,一雙玲瓏精緻的繡鞋兒出現在龍玄驕的眼前,龍玄驕還從未見過一個人的小腳居然生得如此好看,目光不由得呆了。

    一雙雪白的纖手伸出,抱起那隻小白兔,卻是一位含苞待放的藍裙少女出現在他們的面前,她十三四歲年紀,仍然未脫稚嫩天真的神態,略顯豐腴,肌膚細膩如雪,眉目如畫,一雙櫻唇笑起,露出雪白整齊的皓齒,俏臉之上隨著笑容兩個可愛的梨渦時隱時現,美眸宛如純淨的湖水,不摻有任何的雜質,雙手抱起小白兔,偎依在腮邊,小聲道:「小白啊小白,為什麼你總是不聽話?若是迷了路,我該多麼傷心?」

    她目光落在龍玄驕滿是淚水的臉上,關切道:「胖哥哥,你哭什麼?是不是有人欺負你?」龍玄驕看著這可愛的小妹子,連說話都已經忘記了。
tyler002 發表於 2008-10-2 22:19
【困龍卷】 第二十三章【訣別】(下)

    蕭牧野斥道:「縱雪,你不在御花園陪娘,怎麼到處亂的少女正是他們的妹子縱雪,雖然縱雪並非蕭逆寒親生,可是從襁褓中便被蕭逆寒收養,他們一家都當縱雪是掌上明珠一般疼愛,蕭逆寒臨終遺言也特別交代,讓他們兄弟二人善待這位妹子。

    縱雪撅起可愛的小嘴:「都是小白亂跑,人家才追出來的嘛!二哥最討厭了,整天都板著一幅面孔,你知不知道,你的臉好長喛!」

    蕭牧野對這個小妹子當真是毫無辦法,蕭牧遠哈哈笑道:「縱雪,這裡沒你的事情,快去陪娘吧!」

    縱雪這才點了點頭,向龍玄驕道:「胖哥哥,男孩子是不哭鼻子的,你要勇敢些!」

    龍玄驕慌忙抹乾臉上的淚水,擠出一絲笑容,不知為了什麼,看到縱雪他心中不再像之前那般恐慌。

    看著縱雪蹦蹦跳跳遠去,蕭牧遠兄弟二人相視而笑,內心中被一種暖融融的情緒感染著,那正是親情。

    此時看到一個身影從遠處走來,卻是新任禮部侍郎尹原平,他滿面春風的來到兩人面前,向蕭牧遠兄弟施禮道:「下官參見王爺、大將軍!」

    蕭牧遠微笑道:「原平,看你的樣子定然是有什麼大喜事!」

    尹原平樂呵呵點了點頭道:「啟稟王爺,剛剛收到郭大人傳來的消息,平南王梁靖已經決定擁立顯王龍玄驕為帝!」

    蕭牧遠笑道:「好!好得很!他果然明智!」事情發展的如此順利地確超出他的意料之外。

    蕭牧野低聲道:「派去藍循那邊的使臣有沒有消息?」

    「還沒有消息,不過……看來那兩名使臣是凶多吉少……」

    蕭牧遠心中暗歎。他原本就不贊成向藍循處派出使臣,藍循和他們的父親向來不睦,現在手握重兵,想讓他妥協,只怕是難於登天的事情。

    蕭牧野道:「再等兩日,等郭大人回來以後,看看平南王的意思,再確定陛下何時登基。」

    尹原平道:「登基大典籌備之事是不是可以進行?」

    蕭牧遠道:「大典籌備我已經交給廖其園和林恆安去辦。」

    蕭牧野不禁皺了皺眉頭。等到尹原平走後。方才低聲道:「大哥。廖其園和林恆安兩個都只會溜鬚拍馬,阿諛奉承,根本不是可以委以重任之人,登基大典這麼重要的事情,交給他們去做,是不是有些不妥?」

    蕭牧遠笑道:「二弟不必擔心,這兩人雖然自私怕死。可是當年都是爹爹一手提攜而起,他們對爹爹的忠心是不用懷疑地,大典重要,卻只是一個表面上做給別人看地虛榮事兒,他們來處理應當游刃有餘。這也叫人盡其才,呵呵……」

    蕭牧野笑得有些勉強,低聲道:「但願他們對得起大哥地信任!」

    龍淵將烤好的母雞撕成兩份,一份扔給陳武陽。一份留給自己。

    陳武陽笑道:「多謝主公!」

    龍淵故意板起面孔道:「陳武陽。我交代你的事情全都忘了嗎?」

    陳武陽這才歉然道:「公子……」他看了看手中香氣四溢的母雞,滿臉慚色道:「原本該我來照顧公子,卻想不到這一路之上。反而還要公子照顧!」

    龍淵淡然一笑,咬了一大口雞肉,邊吃邊道:「咱們之間用不上客氣,你身上有傷,我當然要照顧你,再說,你這一路上教給了我這麼多的刀法武功,怎麼說也算得上是我的師父,呵呵,徒弟照顧師父也是應當!」

    陳武陽誠惶誠恐道:「不敢!」雖然龍淵現在的地位今非昔比,可是在他心中這位君主地地位卻從沒有改變過。

    龍淵道:「陳武陽,我說過多少次,以後你只要當我是普通人一樣,比如,你當我是兄弟,我當你是大哥!」

    陳武陽道:「公子折殺武陽了,咱們主僕有別,武陽不敢!」

    龍淵知道陳武陽的內心始終無法逾越君臣這道坎兒,於是也不勉強,吃完那只偷來的母雞,懶洋洋舒展了一下手臂,拿起一根樹枝,將陳武陽教給他的刀法慢慢演示了一遍。

    陳武陽聚精會神的看著,心中不禁暗讚,想不到這套自己苦修了三個月方才粗略掌握的刀法,小皇帝僅僅半天的功夫就已經演練的似模似樣,看來他地天資遠在自己之上。轉念一想,陛下是何許人也,天之嬌子自然和他這種凡夫俗子不同。

    龍淵手中地樹枝點刺在院內老樹之上,啪!地一聲從中折斷,眼前卻突然浮現出蘇紅袖充滿幽怨的美眸,龍淵不覺呆在那裡,想起發生在兩人之間的種種一切,心中一陣酸楚,卻不知今生今世還有沒有和伊人相見地機會?

    「公子!」陳武陽看出龍淵神情有異,在一旁輕聲喚道。

    龍淵回過神來,微笑道:「你吃飽了?我們盡快上路!」

    陳武陽轉身去拿行李,龍淵搶上前去將行囊背在肩頭。陳武陽道:「公子,我身上的傷已經不礙事了,這些粗重的事情還是交給我來做吧。」

    龍淵笑道:「難道你覺著我連這點事情都做不好嗎?放心!這段時間我已經學會了很多,不要仍然用原來的眼光看我,我沒有那麼嬌貴的!」他大踏步向破廟門外走去。

    陳武陽望著龍淵堅定而英武的背影,唇角露出一絲會心的微笑,在旅程中,他真切感受到小皇帝一天天的成長,龍淵凡事都親歷親為,從他的身上絲毫看不出王族的驕嬌之氣,這並非是因為龍淵易容的緣故,而是他在現實的磨礪

    始學會隱藏自身的鋒芒。小小地年紀已經可以做到色,實在難能可貴。

    陳武陽快步跟了上去,和龍淵並肩向西北方走去。

    龍淵指向前方道:「陳武陽,再走兩日就能夠抵達曲沽河了。」

    陳武陽點了點頭,渡過曲沽河就到達了宣城境內,也就是說順利到達唐瀚的領地。龍淵雖然沒有說過自己的目的地,陳武陽根據他們行走的道路已經判斷出,龍淵必然是去投奔他的姑母長樂公主龍德蓉。對於這位早已遠嫁的公主。陳武陽並沒有太多的印象。他無法確定,抵達宣城後,等待他們主僕二人地將會是什麼。然而他相信龍淵既然作出了這樣地決定,必然在事先經過了深思熟慮,長樂公主夫婦應當是值得信任地。

    一群烏鴉從他們的頭頂飛過,發出刺耳的鳴叫。龍淵仰起頭,看著烏鴉黑色的羽翼。微微皺了皺眉頭,在他的心中烏鴉並不是什麼吉祥的東西。

    陳武陽警惕的向周圍看了看,這條空曠地道路上,除了他們並沒有其他人在。

    龍淵內心中隱約升起一絲不祥之兆,低聲道:「武陽,我感到好像有些不對!」

    陳武陽點了點頭,兩人又向前走了一段距離,空氣中的血腥味道變得越發濃烈。他們下意識的將手扶在刀把之上。舉目望去,卻見前方的道路上橫七豎八的躺著數十具屍體,三輛馬車歪歪斜斜的停在路邊。車廂上到處都是血跡,有兩匹駿馬已經中箭倒地而亡,其餘的馬匹顯然已經被人掠去。剛剛飛來的那群烏鴉正在啄食著他們地屍體。

    龍淵和陳武陽對望了一眼,兩人跑了過去,看看有沒有倖存地人在,現場觸目驚心,外面躺著的一十五人全部喪命,龍淵掀開身邊的車簾,卻見裡面躺著地兩名女人也已經身首異處,場面淒慘無比。

    陳武陽忽然驚呼道:「公子!」

    龍淵來到他的身邊,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卻見另一輛馬車內,躺著一名女人的屍體,在她的身下露出一個小腦袋,卻是一個襁褓中的女嬰,那女嬰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驚恐的張望著,小嘴緊緊抿在一起,臉上沾染了不少的血跡。

    龍淵看著這個可憐的孩子,內心中不禁一酸,他張臂將那女嬰從車廂內抱了出來,此時那女嬰方才發出大聲的哭啼,龍淵輕輕拍了拍女嬰的肩背:「小妹妹,不用怕,你現在安全了!」

    身後忽然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嚎,卻是一個身材魁梧的壯漢大步奔跑了過來,地上正在啄食屍體和血跡的烏鴉被他的腳步聲驚起,紛紛向空中飛去。

    那壯漢看著地上的屍首,又看看馬車內,一雙含淚的虎目已經被仇恨染紅。陳武陽暗叫不妙,他上前一步將龍淵擋在身後。

    那壯漢怒視陳武陽:「惡賊!你們做的好事!」粗大的手掌握住腰間皮革包裹的精鋼劍柄,閃電般抽了出來,劍長四尺,劍身寬厚,劍脊突出,顯然份量非比尋常,能夠運用這樣重量兵器的人,必然神力驚人。

    不等龍淵他們作出解釋,那壯漢悲吼一聲,單手擎劍向陳武陽的頭頂劈來,早有準備的陳武陽抽刀在手,雙手舉起長刀向上迎去,他之所以如此謹慎迎敵,一是因為從對方的動作中已經看出他神力驚人,二是因為他身上的傷勢仍然沒有完全康復,目前體力並非巔峰狀態。

    刀劍相交發出當!地一聲巨響,火星在陰暗的虛空中四處飛濺,陳武陽的雙足明顯向下一頓,腳下的泥土瀰漫升騰而起,雙臂感到微微麻木,心中的震駭實在難以形容,自己以雙手迎戰仍然落在下風,足見對方的力何其驚人。

    對於這種強力型的對手,陳武陽唯有巧中求勝,他足尖一頓,身體巧妙的向側方滑動,手中長刀快捷無比的向對手腰間切去。

    連續兩次碰撞,那壯漢出手之快竟然毫不遜色於陳武陽。

    目睹眼前實戰,龍淵對這幾日陳武陽教給他的刀法領悟又深了一層,他看到那壯漢勢如瘋虎,攻勢如潮,擔心陳武陽有失,大聲道:「給我住手!這些人根本不是我們殺的,我們兩個只是路過!」

    那壯漢和陳武陽又對了一招,目光轉向龍淵,看到龍淵懷中的女嬰之時,表情頓時緊張了起來:「把孩子給我……」

    龍淵歎了一口氣,抱著那女嬰向他走了過去。

    陳武陽擔心那壯漢猝然發難,慌忙守在龍淵一旁,龍淵平靜道:「陳武陽,這位大哥只是誤會了,單憑我們兩個無法作出這樣的事情,更何況,馬匹行李全都被人擄去,如果是我們做得,我們還會留到現在嗎?」他表面上是對陳武陽說話,其實是趁機向那名壯漢做出解釋。

    那壯漢將手中大劍插入地面,伸手接過龍淵手中的女嬰,眼眶中的淚水再也忍不住,一滴滴落在那女嬰的臉上,粗大的喉結不住顫抖著,顯見內心中已然悲傷到了極點,那女嬰的啼哭聲讓人心酸。

    龍淵和陳武陽都不忍再看,目光轉向別處。

    那壯漢抱起女嬰來到馬車前,含淚跪了下去:「嫂子……我對不住你……」

    陳武陽從其中一具屍體上拔出一支箭鏃,卻見箭桿之上刻有飆風二字,龍淵接過那支箭鏃,低聲道:「這飆風意味著什麼?」
tyler002 發表於 2008-10-3 01:27
【困龍卷】 第二十四章【拔刀】(上)

    壯漢抹乾眼淚也走了過來,看到箭桿上的字跡,咬牙「我知道是誰幹的了!」他將那女嬰縛在胸前,轉向龍淵和陳武陽作了一揖道:「狄驚雷剛才多有得罪,還望兩位恩公恕罪!」

    在剛才比拚之時,陳武陽就對這名叫狄驚雷的漢子生出惺惺相惜的感覺,他拱手還禮道:「在下陳武陽!狄兄不必道歉,發生了這樣的慘劇,換成我也是一樣。」

    龍淵道:「在下黃遠!」這名字他用得順口,想都不想就說了出來。

    狄驚雷大聲道:「告辭了!」伸手將地上的大劍拔起,正要離去,卻被龍淵攔住他的去路,龍淵道:「狄兄,從眼前的情形來看,兇手的人數一定不少,你一個人前去只怕會寡不敵眾,更何況你還帶著一個孩子,還是先將你的親人安葬了再說,總不能任憑他們曝屍荒野。」

    狄驚雷自從目睹慘劇,整個人就處在混沌之中,經龍淵提醒這才想起,親人的遺體還沒有安葬,他點了點頭,在路邊找個土坡,用大劍開始挖坑。

    龍淵和陳武陽也過去幫忙,三人經過一番努力,終於將墳坑挖好,狄驚雷將屍體一具具抱入墳坑內,內心中的悲愴難以形容。

    望著眼前的新墳,龍淵心中也是一陣惻然,十八條性命就這樣無聲無息的離去,人的生命竟然如此脆弱和蒼白,女嬰讓人心酸的啼哭聲一陣陣響起,她似乎也已經意識到自己地親人再不會回來。

    狄驚雷恭恭敬敬在墳前叩了三個響頭。含淚道:「嫂子!你放心去吧,弄玉我會撫養她長大,你們的這筆血債,我會向那幫賊子討還!」他握住劍柄站起身來。向龍淵和陳武陽道:「兩位的恩德,我狄驚雷銘記於心,他日如有機會,必然奉還!」

    龍淵搖了搖頭道:「狄兄不必這樣說,我們並沒有做什麼。聽你的語氣。好像你認識那些殺人的兇手?」

    狄驚雷點了點頭道:「他們是盤踞在雲河鎮的一幫馬賊。飆風二字便是他們的標記!」他歎了一口氣,充滿內疚道:「我聽說雲河鎮有馬賊出沒,所以才先行前往探路,試圖繞過那裡,卻想不到終究還是遭遇到了他們,假如我不離開他們,想必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龍淵低聲安慰他道:「人算不如天算。有些事情根本無法避免,狄兄也不要太過自責了。」

    陳武陽道:「那些馬賊應該不在少數,狄兄一個人如何抵擋得過他們?」

    狄驚雷雙目迸射出仇恨地火星:「就算拼上我地這條性命,我也要將他們全部殺光!」

    陳武陽充滿同情地看著狄驚雷,通過剛才的交手,他已經知道狄驚雷的武功不在自己之下,感懷其悲慘的遭遇,倘若在過去。陳武陽必然拔刀相助。可是現在他的身邊還有皇上,容不得半點閃失,若是為此而連累了龍淵。耽擱了大計,自己豈不是成了整個大康的罪人。

    望著狄驚雷逐漸走遠的背影,龍淵忽然道:「狄兄,等一等!」

    狄驚雷愕然道:「小兄弟還有什麼事情嗎?」

    龍淵大聲道:「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那些馬賊禍害一方,不除掉他們,日後只會有更多地悲劇發生,我們兩個願意隨同狄兄一起前往雲河鎮殺賊!」

    狄驚雷內心感激不已,他推辭道:「小兄弟的心意我領了,此行危險重重,狄某也不知有沒有性命活著回來,豈敢連累了兩位兄弟,告辭了!」

    龍淵卻大步走了過去:「多一個人便多一份力量,多一個人就多了一分勝利的把握,狄兄不可以出事,你若是出事還有誰能照顧這個孩子?」

    陳武陽想不到龍淵會主動提出此事,心中感到有些不妥,雖然他也很想幫助狄驚雷,可是這樣畢竟太過冒險。他慌忙道:「不如這樣,我和狄兄一起前往雲河鎮殺賊,公子負責看護這孩子。」

    龍淵微笑道:「這樣的事情怎麼能少得了我,我的武功雖然不高,可是對付幾個毛賊還不在話下!」

    陳武陽還想阻止,卻被龍淵的眼神制止。龍淵之所以甘心為狄驚雷冒險,不單單是因為看到眼前慘景激起心中的正義,也是因為他看到狄驚雷武藝超群,生出收為己用的想法,在這種時候幫助狄驚雷,無疑是收納這位勇猛漢子地絕佳時機。

    狄驚雷早已被兩人地義舉感動的熱淚盈眶,他抿起嘴唇重重點了點頭道:「大恩不言謝,兩位兄弟幫我照顧弄玉即可,其他的事情,由我自己去做!」

    暮色蒼茫,殘陽如血,龍淵三人來到了雲河鎮外地土坡之上,從這裡可以看到小鎮的全貌,雲河鎮共有三座大門,大門前各自建有兩座箭塔,箭塔之上有弓箭手日夜巡視,周圍空曠地帶的情況全都盡收眼底。

    小鎮長寬各有一里左右,鎮內除了馬賊的兵營外,還有幾十戶人家。龍淵皺了皺眉頭,他能夠清楚的看到鎮內有身穿盔甲的馬賊在走動,從盔甲的外觀上能夠看出應該是大康軍隊的服飾,他低聲道:「好像是官兵!」

    狄驚雷點了點頭道:「我打聽過,他們的首領是徐東善,過去曾經在奈州城當過團練使,後來因為與城守不和,帶著手下反出奈州,盤踞在這裡當起了馬賊!」

    龍淵怒道:「這種官賊更是該殺!」

    狄驚雷自然不知道龍淵為何大怒,低聲道:「這些馬賊多數都是他手下的士兵,他們訓練有素,不好對付!」

    從西北方一支馬隊向雲河鎮的方向疾馳而來,三人舉目向馬隊望去,卻見這支馬隊共有二十人左右。全都是黑盔黑甲,臉上帶著青銅面.

    首領徐東善。

    狄驚雷看到仇人,難以遏制心中的憤怒,死死握住劍柄,恨不能這就衝出去砍下徐東善的腦袋。

    龍淵拍了拍他的肩膀,提醒他冷靜下來。低聲道:「馬賊的數量至少在五十人左右。必須好好計劃方才能夠萬無一失。」

    陳武陽在地面上畫出小鎮的地形圖。他在三座大門上分別劃了一個圓圈道:「三座大門都各有兩座箭塔,彼此間可以相互照應,想要進入鎮內,必須先摧毀箭塔!」

    狄驚雷瞇起雙目道:「這不是問題,我在這裡可以射殺箭塔內的弓手!」

    陳武陽道:「狄兄如果真地有把握,我們就可以在射殺弓手後,在最短地時間內衝入雲河鎮中。」

    龍淵抽出匕首。在小鎮右側地位置劃了一個圓圈。

    陳武陽和狄驚雷都是微微一怔,不明白龍淵到底是什麼意思。

    龍淵低聲道:「你們有沒有留意到,在小鎮的東邊有一座草料場!」經他提醒兩人才想了起來,剛才只顧將注意力集中在小鎮之中,卻沒有留意到周圍的形勢。雖然幾乎處在同樣的位置,同樣的角度,可是三人的眼光卻並不相同,龍淵的大局觀顯然比他們更勝一籌。

    龍淵道:「我剛才觀察過。草料場並沒有大批馬賊駐紮。等到天黑以後,我前往草料場放火,火勢一起。必然引起雲河鎮地馬賊注意,趁著他們前來救火,你們可以在半路上進行阻擊,這樣勝算豈不是更高?」

    「好主意!」狄驚雷不禁讚道。

    陳武陽道:「不如我去放火!」他關心龍淵的安全,任何危險的事情都不想讓龍淵去做。

    龍淵笑道:「你還是和狄兄一起,雲河鎮才是主戰場,我只不過是去放把火,這種低難度的事情我可以應付的來。」

    陳武陽看到龍淵堅持如此,只能歎了一口氣道:「公子一定要小心!」

    等待對每個人來說都是對意志的一種煎熬,狄驚雷更是如此,空中明月高懸,映照出他輪廓分明的面龐,粗大的雙眉緊緊糾結在一起,目光中混雜著悲愴和仇恨。

    他垂下頭,懷中地女嬰已經熟睡,張開大手,在她小腦袋上輕輕摩挲了一下,低聲道:「弄玉,等你醒來,一切都會過去!」

    陳武陽地目光投向遠方的草料場,那裡仍然沒有動靜,想起龍淵隻身潛入,內心中不禁忐忑起來。

    狄驚雷道:「黃兄弟雖然年輕,可是頭腦冷靜,智慧出眾,陳兄不必擔心!」

    陳武陽微笑道:「是我多慮了!」

    龍淵已經悄然來到草料場前,他確信草料場內並沒有人看守,這才從柵欄上攀爬了過去,草料場內除了一堆堆的草料,還有一間小屋,小屋內仍然有燈光透出,龍淵躡手躡腳來到小屋前,手指在舌尖沾了點唾沫,將窗紙投開,卻見裡面有兩名男子正對坐在小桌前飲酒。

    龍淵小心離開了小屋,在遠處地草堆後隱蔽,掏出火石,將草堆點燃,那草堆極其乾燥,一經引燃,火苗迅速躥升起來,龍淵抓起燃著的乾草,連續將周圍的草堆接連點燃,轉眼之間,草料場內已經有六座草堆先後燃燒起來。

    火光染紅了草料場上方的夜空,那兩名負責看守草料場的馬賊拎著水桶慌慌張張向外面衝來。

    龍淵藏身在草堆後,看到兩人從身邊經過,握刀衝了上去,閃電般刺入一人的後心,另外那名馬賊聽到動靜,剛剛轉過身來,龍淵已經將長刀拔出,一刀砍在他的頸部,這一刀用盡全力,將那名馬賊的腦袋整個砍了下來,斷裂的脖頸處,鮮血宛如湧泉般噴射出來。

    龍淵的身上也被濺到了不少的鮮血,他扯下一名馬賊的衣服,包裹在長刀之上,在火上點燃,然後將草料場內的草堆逐一引燃。

    「成功了!」陳武陽望著遠方燃燒的草料場大聲道。

    狄驚雷抽出身後強弓,彎弓搭箭,覷準箭塔上的弓手,猛然鬆開弓弦,箭鏃宛如追風逐電一般向箭塔上方射去,正中那名弓手的咽喉,那名弓手無聲無息的倒在黑暗之中,說時遲那時快,狄驚雷第二箭又已經射出,將箭塔上的另外一名弓手射殺。

    陳武陽低聲讚道:「好箭法!」

    狄驚雷目光如炬,卻見雲河鎮的大門從中開啟,近四十名馬賊手持火炬向草料場的方向疾馳而去,狄驚雷抽出一支羽箭,緩緩搭在弓弦之上,弓如滿月,瞄準了為首的馬賊,低聲道:「去死吧!」

    羽箭破空飛出,鏃尖撕裂了黑暗的夜色,在月光的映射下帶著一絲寒光,超越自身速度的極限,向徐東善的心口射去。

    徐東善敏銳地覺察到危險的來臨,他反手摘下大砍刀,果斷有力的向虛空中劈斬而去,羽箭於刀鋒撞擊在一起,發出刺耳的金屬鳴響,火星宛如絢爛的禮花在夜空中綻放,徐東善雙臂巨震,一種酥麻的感覺從他的虎口一直傳到他的雙臂,面具後的雙眼流露出一絲驚懼的光芒,他迅速判斷出羽箭前來的方向,大聲吼叫道:「兄弟們!敵人在土丘上……」話還沒有說完,又一支羽箭呼嘯著從他身邊飛過,身後一名馬賊被射中鼻樑,鏃尖穿透他的頭顱,從腦後探伸出來,那馬賊連聲音都沒有發出,便從坐騎上栽落下去。
tyler002 發表於 2008-10-3 19:38
【困龍卷】 第二十五章【拔刀】(下)

    徐東善怒吼道:「給我衝上去!」

    幾十名馬賊縱馬向土坡上衝去,狄驚雷和陳武陽同時從藏身處站起,他們大吼著向馬賊的隊伍迎了上去。

    一名馬賊挺起長矛向狄驚雷刺去,狄驚雷一個旋轉躲過對方的刺殺,然後舉起大劍,爆吼一聲向馬賊劈去,劍芒閃處,血漿四濺,竟然將那名馬賊連人帶馬劈成兩斷。身後又有一名馬賊趕到,長矛直刺狄驚雷的後心,被狄驚雷一把抓住矛尖,全力拉扯之下,將那名馬賊從馬背上硬生生扯落在地,一個箭步向前跨出,手中大劍狠狠刺入他的心腹。

    陳武陽騰空躍起,身體宛如大鳥般飛躍到半空之中,躲過馬賊刺來的一槍,身體以和槍身平行的方式前衝,左手握住槍桿,右手長刀直刺馬賊的喉頭,刀鋒從他的頸後透出,馬賊慘叫著從馬背上跌落下去,陳武陽抓住他的長槍,身體穩穩坐在馬鞍之上,不過他是倒騎駿馬。

    兩名馬賊一左一右向陳武陽夾擊而來,兩桿長槍分別刺向他的肋下,陳武陽仰身躺倒在馬背之上,兩柄長槍從他的身體上方交錯而過,陳武陽一手握槍,一手握刀分別向兩旁刺出,刀鋒、槍尖同時刺入馬賊的腰腹,伴隨著陳武陽的一聲怒吼,兩名馬賊的身體被他從馬背上挑起遠遠拋了出去,噴灑出的鮮血在空中宛如落雨般四散飛出,濃烈的血腥氣息在夜色中悄然瀰散開來。

    賊首徐東善根本沒有想到兩名對手竟然如此厲害,剛一交手。己方已經有十多人死在他們的手下,內心中地驚恐實在難以形容。

    狄驚雷一雙虎目覷定徐東善,手中大劍一個側劈,砍中衝向自己馬賊的坐騎,偌大的馬頭,被他一劍劈砍的斷裂下去,由於慣性,那馬賊的身體從馬背上疾衝了下去。腦袋撞擊在堅硬的地面上。竟然暈厥了過去。

    狄驚雷抓起地上的長矛。全力向徐東善的方向投擲過去

    徐東善揚起大砍刀準確無誤地砍在矛身之上,雖然他判斷正確,可是力度卻差上一籌,震開長矛,整個人身體一震,險些從馬背上跌落下去。

    狄驚雷暴吼道:「擋我者死!」大劍反轉插入一名試圖從身後偷襲他地馬賊小腹,然後迅速抽出劍鋒。帶出一股血箭,兩名從前方衝向他地馬賊看到眼前情景,竟被嚇得魂飛魄散,轉身便逃。

    徐東善看到狄驚雷和陳武陽二人勇猛無匹,殺入己方陣營如入無人之境,已經再無戀戰的勇氣,他調轉馬頭,拚命向雲河鎮的方向逃去。

    狄驚雷看他要逃走。一個箭步衝上前去。抓住一柄刺向自己的長槍,將那名馬賊從馬背上拖了下來,然後跳上馬背。催馬向徐東善追去。

    這邊陳武陽也是連續刺殺了兩名馬賊向徐東善追趕而來。

    徐東善眼看離雲河鎮大門越來越近,心頭一陣狂喜,只要自己進入鎮內,便可以躲過兩人的追擊,就在這時,從他的右前方一名騎士迎頭衝了上來,高揚手中長刀,怒吼道:「賊子,納命來!」卻是龍淵及時殺到。

    徐東善揚起大砍刀,架住龍淵的一擊,以龍淵地實力原本不是徐東善的對手,可是徐東善此時宛如喪家之犬,心中只想著逃命,龍淵連續三次攻擊,他都是招架,根本無心進攻,這麼一拖,狄驚雷和陳武陽兩人已經拍馬趕到。

    徐東善被三人圍在中心,心中一橫,舉起大砍刀向陳武陽衝了上去,陳武陽用長矛挑開他的大刀,槍身一個橫掃,將徐東善從馬背上掃落下去,狄驚雷同時跳下馬去,不等徐東善從地上爬起,一腳踏在他的胸口,劍尖將他的面具挑開,充滿殺機的虎目怒視徐東善蒼白的面孔:「賊子,你搶掠東西便算了,為何還要殺人?」

    那徐東善顫聲道:「……有人給了我銀子……」

    狄驚雷驚聞此訊,當真是目眥欲裂,暴吼道:「什麼人?」

    那徐東善用力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狄驚雷恨恨點了點頭,一劍將他地左臂切下:「說!」

    徐東善痛得幾欲昏迷了過去,他慘叫道:「要殺便殺,何必折辱我,我不知道,我地確不知道啊……」

    狄驚雷咬了咬下唇,雙手抱起劍柄,猛然向他的心口刺了下去,劍鋒穿越徐東善的身體深深刺入地面之中,鮮血沿著劍身緩緩滲入土層之中,很快狄驚雷腳下地地面已經完全成為紅色。

    剩下的那些馬賊看到眼前的情景,哪個還敢留下,一個個四散逃去。

    狄驚雷雖然殺死了徐東善,可是他臨死前的那番話讓狄驚雷心中痛苦不已,這幫馬賊搶劫殺人,並非是偶然事件,竟然有幕後黑手操縱。

    陳武陽來到狄驚雷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們進去再說,看看能不能查到一些線索。」

    狄驚雷點了點頭,聲音嘶啞道:「我嫂嫂為人寬厚仁和,從未招惹過什麼仇家……」

    龍淵頗為同情的看著狄驚雷:「也許是那賊子信口胡言,狄兄,我們進去再說!」

    三人進入雲河鎮內,那些馬賊已經接到徐東善被殺的消息,一個個慌忙逃了,連箭塔上的馬賊也逃了個一乾二淨,他們一路之上並沒有遇到任何的阻礙,進入馬賊聚居的營地,裡面也是空空蕩蕩。

    在庫房之中找到了不少的金銀細軟,很多都是狄驚雷一行的舊物。

    陳武陽和龍淵找來一輛馬車,將貴重的物品運入車內,狄驚雷心中仍然憤恨不已,找來火炬,將這座雲河鎮點燃,這才感到心中怒火稍稍

    龍淵回頭望去。卻見整座雲河鎮已經變成了一片火海,將上方的夜空染得火紅,這一路之上所看到地一切,讓他清晰地認識到,大康已經變得支離破碎,幾乎每一塊土地都承載著苦難和混亂,這樣的局面等待著他去結束。

    狄驚雷看著弄玉可愛的小臉,伸出拇指。將她腮邊的一滴血珠兒擦去。弄玉仍然還在熟睡。並不知道剛才自己親歷了一場血腥的戰鬥。

    「狄兄要往哪裡去?」陳武陽低聲道。

    狄驚雷深深吸了一口氣:「我原本想護送嫂嫂前往宣城,可是想不到途中竟出了這件事,現在我也不知該怎樣做,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撫養弄玉長大是我唯一的心願。」

    龍淵微笑道:「我們兩個也要前往宣城,不如大家一起同行如何?」

    狄驚雷重重點了點頭,若非龍淵和陳武陽的幫助。他這次絕不能那麼順利的剷除頑凶,心中對兩人地義舉實在是感激到了極點,他低聲道:「我狄驚雷能夠得遇兩位兄弟,實在是三生有幸,有道是大恩不言謝,日後但有用得上驚雷之處,我必赴湯蹈火再所不辭。」

    龍淵笑道:「狄兄太客氣了,我忽然有一個想法。既然我們三人如此投緣。不如我們結為兄弟如何?」

    狄驚雷早有此心,連連點頭,陳武陽內心卻是一驚。龍淵是何等身份,自己豈敢與他結成兄弟。

    龍淵早料到陳武陽會有顧忌,一把握住陳武陽地手臂,一手握住狄驚雷地手腕,拉著他們在草地上跪了下來,大聲道:「今日我們三兄弟對月盟誓,從此刻起,不願同日生,但願同日死,刀裡來火裡去,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狄驚雷雙目已然濕潤,陳武陽更是激動地熱淚盈眶,三人按照年紀,狄驚雷居長,陳武陽次之,龍淵是最小的兄弟,雖然已經結拜,可是龍淵並沒有吐露出自身的身份,暗忖道:「還是選一個恰當的時機再告訴狄驚雷!」他微笑著摟住二人的肩膀道:「兩位哥哥,我年幼無知,日後若是做錯了什麼不當緊的事情,一定不可以怪罪我。」

    狄驚雷哈哈大笑,他重重拍了拍龍淵的肩膀道:「好兄弟,那是自然!」,他當然不知道跟自己結拜地小兄弟竟然是大康的皇上,如果知道,他是斷然不敢與之結拜的。

    三人一路向北,渡過曲沽河,兩天之後已經來到宣城大門外,宣城乃是神武帝龍胤空創業之地,北方越過陰山就是胡境,原本是戰事頻發之地,後來隨著大康勢大,兩國締結盟約,已經多年未起戰事。現任城守護國將軍唐瀚,勇武過人,他身兼胡漢兩國血統,與胡國和陰山各部關係十分的融洽,自從五年前唐瀚夫婦一怒脫離大康而自立,他們與胡國的關係變得更加親密起來。

    城門前有不少胡人出入,他們和漢人之間看來相處默契,不時可以看到胡漢之間談笑風生,宣城城牆高闊,這是五年前唐瀚自立後開始修葺,為了抵禦大康派軍討伐,所幸最終這場戰爭並未打響。

    狄驚雷之前曾經到宣城來過,對這裡的一切十分熟悉,帶著龍淵和陳武陽來到宣城東南的景樂客棧落腳,三個大男人帶著一個女嬰投宿,也招來不少人好奇的眼神。

    趁著狄驚雷出門給弄玉找奶吃地時機,龍淵將陳武陽招到房內,低聲道:「二哥,我要盡快跟姑母見面。」

    陳武陽道:「公子,有句話我始終都想問你,長樂公主究竟值不值得信任?」雖然他們已經是結義兄弟,可是陳武陽在龍淵地面前仍然保持著那份尊敬。

    龍淵充滿信心道:「我絕對相信我的姑母!」

    「公子有沒有想過,如果洩露了你的行蹤,這件事只怕會讓整個大康為之一震,你地處境只怕會變得危險起來。」

    龍淵低聲道:「最壞的時候,我已經遭遇過,這世上已經沒有任何事值得我恐懼。」

    陳武陽默然看著龍淵,龍淵的目光淡定而平靜,從中找不到悲傷,找不到激情,然而這樣的眼神更讓人感到平實和溫暖,他的雙目宛如經歷暴風驟雨洗禮後的天空,那般純淨卻又那般深遠,陳武陽由衷的感覺到,這次的康都失陷,對龍淵產生了深遠的影響,眼前的龍淵或已經脫胎換骨。

    龍淵將自己親筆手書的信函遞給陳武陽,叮囑道:「一定要將這封信親手交給我的姑母!」

    「長樂公主未必肯見我!」

    龍淵淡然笑道:「我想,自從康都城破之後,她一直都在關心我的下落,你只需說自己是康都前來的特使,她一定會召見你。」

    陳武陽按照龍淵的吩咐,前往位於宣城中心的護國將軍府,宣城雖然幾經改建,城池的真正面積並不大,從他們所住的景樂客棧到護國將軍府只有兩里多的路程。

    護國將軍府佔地約有兩畝左右,莊園四四方方,白牆黑瓦,府邸外有一條小溪環圍,小溪兩側栽種著不少的長青草木,建築頗有一些江南的風味。

    大門前僅有兩名門僮守在那裡,看到陳武陽過來,兩人臉上都是笑容滿面,這在康都並不多見,需知官階越高,僕人的氣派也就越大,唐瀚身為宣城最高長官,他的門僮能夠如此和藹,的確是難能可貴。

    其中一名小僮笑瞇瞇道:「這位公子有事情嗎?」

    陳武陽道:「在下從康都而來,有要事求見長樂公主!」
tyler002 發表於 2008-10-4 02:18
【困龍卷】 第二十六章【宣城】(上)

    一名小僮都是微微一怔,彼此對望了一眼,然後道:「來?」

    陳武陽點了點頭。

    「公子請!」一名小僮向陳武陽做了個邀請的動作,帶著他向將軍府內走去。

    陳武陽想不到一切竟會如此順利,心中暗喜,看來主公猜得果然不差,長樂公主一定在關注著康都的消息,不然這兩名小僮也不會對自己如此禮遇。

    進入將軍府內,首先要走過一座小橋,橋下溪水潺潺,是從外面的小溪引入的水源,小溪內五顏六色的游魚歷歷可數,每隔一段距離,便會利用山石造出一定的坡度,溪水層次分明,落水潺潺。

    庭院內以玲瓏的山石為主,多數產自太湖,形態各異,儀態萬千,自成一格,間或點綴著綠色的蘭草,當真讓人賞心悅目,心曠神怡。

    小僮引著陳武陽來到品石齋內坐下,為他沏了一壺茶水,微笑道:「公子稍待,我這就去請公主殿下!」

    陳武陽點了點頭,目光環視這間雅閣,卻見四壁的木架之上全都擺放著各類奇石,心中暗道:「看來這位唐瀚將軍倒是一個玩石頭的行家。」他對石頭瞭解不多,不過從外觀上已經看出這裡面的每一塊石頭都是稀世珍品。

    陳武陽等了一會兒始終不見長樂公主到來,連几上的那壺茶也由熱變溫,由溫變冷,他內心中的滿懷希望也漸漸冷卻了下去,算起來已經整整過去了一個時辰。假如長樂公主真地知道自己前來,肯定不會如此怠慢,難道這其中又發生了什麼事情?

    陳武陽等得不耐煩,正準備起身離開的時候,卻聽到門外響起節奏分明的腳步聲,陳武陽重新坐了回去,端起早已冷卻的茶盞,湊近唇邊。目光向門外望去。

    一位身材高大的年輕男子大步走入品石齋內。他肩寬膀闊。黑髮虯鬚,國字型大方臉,雙目黑白分明,顧盼生威,身穿棕色武士便裝,腰間懸著一柄青銅劍,一雙大手負在身後。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

    陳武陽等的是長樂公主,沒想到出來的卻是一個粗獷大漢,這樣地反差讓他心頭不禁一怔。

    那大漢樂呵呵向陳武陽伸出手去:「我叫唐逵!唐瀚是我大哥,長樂公主是我嫂子!」

    陳武陽伸手和他相握,只覺著唐逵手頭猛然加力,陳武陽面不改色,手掌突然變得堅逾鋼鐵,唐逵根本是想給陳武陽一個下馬威。讓他嘗點苦楚。卻想不到陳武陽反手握住他地手掌,潛運力量,唐逵地骨骼頓時感到壓搾般的疼痛。他這次可謂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幸好陳武陽及時放開了他的手掌,微笑道:「原來是唐二將軍!失敬失敬!」心中對唐逵的印象已然打了折扣。

    唐逵尷尬笑了笑,此時方才開始重新審視眼前的來客,低聲道:「公子高姓大名?」

    「陳武陽!我有要事求見長樂公主!」

    唐逵呵呵笑道:「上茶!」

    門外走入一位美婢,為陳武陽重新沏了一壺茶。

    陳武陽內心微感不悅,他恭敬道:「還請唐將軍通報一聲,我有要緊事要見公主!」

    唐逵卻歎了一口氣道:「陳公子,我也不瞞你,自從康都城破,我嫂子便病了,如今被送往綠海原散心養病,你有什麼要緊事,對我說也是一樣。」

    陳武陽想不到這次來的竟然是如此不巧,內心一陣失望,他自然不會將龍淵的親筆書信交給唐逵,起身道:「既然如此,我還是先告辭了!」

    唐逵樂呵呵笑道:「既然陳公子不遠千里而來,我怎麼也要代表大哥大嫂表示一下心意,不如今晚就留在府上,由我為陳公子接風洗塵如何?」

    陳武陽搖了搖頭道:「多謝唐將軍美意,陳某還有要事在身,這次就不打擾了!」

    唐逵看到陳武陽如此說,也不強留,將陳武陽一直送到府門外,望著陳武陽漸漸走遠地身影,唐逵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低聲向身邊的兩名黑衣武士道:「跟著他,看看他究竟去什麼地方?」

    「嗨!」

    陳武陽並沒有直接返回景樂客棧,唐逵留給他的印象並不好,他隱約覺著此人對自己充滿了敵意,現在主公的處境極其艱難,他們做每件事都要異常謹慎,任何的疏漏都可能導致最壞的結果。

    果不其然,陳武陽剛剛離開不久,便覺察到身後有人尾隨。陳武陽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不慌不忙地向前方集市走去,來到一個水果攤前,裝成詢問價格地樣子,趁機向後方望去,卻見兩名黑衣武士慌慌張張向牆角處躲去。

    陳武陽唇角泛起一絲鄙夷的微笑,從唐逵開始想要給自己下馬威,現在又派人跟蹤自己來看,這傢伙絕不是什麼善類,假如這一切都是在唐瀚的授意下進行,這次主公地宣城之行顯然是不容樂觀。

    陳武陽買下三斤桃子,走過集市,閃入右側僻靜的小巷之中。

    那兩名黑衣武士看到陳武陽進入小巷,慌忙追趕了過去,那小巷極其狹窄,僅僅能夠兩人並肩通行。

    兩人向巷內張望,卻看到看到陳武陽的身影竟憑空失蹤了,兩名黑衣武士對望了一眼,匆匆向巷內跑去。跑到中途,卻聽到頭頂傳來一聲大笑:「兩位兄台,你們是在找我嗎?」

    兩人同時抬頭向上望去,只見陳武陽雙腿各自蹬踏在兩旁的高牆之上,一雙虎目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們,兩人下意識的摸向刀柄。陳武陽冷哼一聲,雙手同時扔出一個桃子,重重撞擊在兩人的鼻樑之上,兩名武士被砸得涕淚直流。不等他們做出進一步的反應。陳武陽一躍而下,雙腳分別踏中兩人地心口,將兩人踹倒在地,冷冷道:「回去告訴你們的主子,他

    之道,我陳武陽銘記於心!」

    兩名武士從地上爬起身來,捂著鼻子向巷口處跑去,在巷口處不意卻被一名少女阻住去路。當兩人看清那少女的容貌之時。都是驚恐莫名。駭然道:「三姑娘!」

    原來這被稱為三姑娘的少女乃是長樂公主的貼身侍女林姍,她今年十九歲,十年前便隨著長樂公主一起來到宣城,身份雖然是侍婢,可實際上長樂公主將她當成自己的親生妹子一般看待,林姍身穿藍色武士裝,長髮用金環束起。柳眉倒豎,美眸冰冷,怒斥道:「沒用的東西,將軍府地臉面全都讓你們給丟盡了!」

    兩名武士又是慚愧又是害怕,好在林姍並沒有繼續追究下去地意思,緩步向陳武陽走去,明澈地美眸流露出清冷的寒光:「你膽子很大,知不知道你打的是誰?」

    陳武陽平靜笑道:「我不打狗。恐怕就會反被狗咬。所以根本不會去關心他們的主人到底是誰!」

    林姍俏臉之上怒容閃現,在宣城內她還從未見過如此狂妄的傢伙。白晢的手指輕輕搭在劍柄之上:「拔刀!」

    「我不跟女人動武!」陳武陽漫不經心的說道,其實他已經從林姍地步伐上判斷出。此女的武功絕非尋常。他看似輕敵的語氣,真正的用意卻是激起林姍的怒氣。

    林姍果然中計,怒斥道:「狂妄之徒!」她纖手握住劍柄,冰冷的劍鋒已經從劍鞘中抽出一半,陳武陽的啟動速度卻更為驚人,在林姍抽劍的同時,他一個箭步已經衝向林姍,瞬間將兩人地距離縮短至兩尺之內。

    突然拉近地距離讓林姍無法自如拔劍,她抬腿向陳武陽踢去,陳武陽前進的勢頭不減,屈膝擋住林姍的一腳,又繼續向前跨出一小步。

    林姍不得不向後倒退,假如不退,勢必要和陳武陽撞一個滿懷,她此時方才明白陳武陽並非故意托大,實則是武功高出自己一籌。

    陳武陽適可而止,逼退林姍之後,便止步不前,微笑道:「舞刀弄劍實在大煞風景,不如我們就此住手如何?」

    林姍咬了咬櫻唇,她向來好強,今日這樣地屈辱還從未經歷過,她猛然抽出長劍,向陳武陽胸口刺去。

    陳武陽雖然心中不悅,可是畢竟不想和將軍府的人發生過激衝突,他冷哼一聲,腳步連連後撤,林姍手中長劍如影相隨。

    陳武陽終於抽出腰間長刀,出人意料的是,他並未使用長刀與林姍相鬥,腳步微微一個側旋,左手刀鞘迎擊而出,準確無誤的將長劍的鋒刃套住,手腕一個微妙的旋轉,林姍再也無法拿捏住手中長劍,嬌呼一聲,長劍被陳武陽奪了過去。

    陳武陽手臂微震,長劍脫鞘飛出,墜落在他和林姍之間的地面之上,陳武陽還刀入鞘,臉上的表情平靜依舊,氣定神閒道:「承讓!」

    林姍俏臉一熱,對方顯然並沒有傷害自己的意思,在自己的連番攻擊下也給自己留下了不少的情面,假如自己繼續不依不饒,當真成了蠻不講理,不知進退。她默默拾起長劍,還入劍鞘,輕聲道「他們為什麼要追你?」

    陳武陽歎了口氣道:「這件事,你還是直接去問唐逵的好!」

    林姍隱然覺著其中必有蹊蹺,小聲道:「我看你的樣子,應該不是本地人!」

    陳武陽點了點頭:「實不相瞞,我從康都來,這次特地前來求見長樂公主,卻想不到公主去了綠海原養病。」

    林姍微微一怔:「誰說公主去了綠海原?她一直都在將軍府中。」

    陳武陽愕然道「姑娘此話可當真?長樂公主沒去綠海原?」

    林姍重重點了點頭道:「陳公子若是信得過我,我這就帶你去見公主!」

    龍淵表面上雖然鎮定,可是內心中卻開始忐忑不安,陳武陽已經走了一個多時辰,從景樂客棧到護國將軍府,並沒有多遠的距離,難道中途出了什麼差錯?

    狄驚雷看到弄玉已經入睡,這才來到龍淵的對面坐下,低聲道:「三弟,出了什麼事情?」

    龍淵淡然笑道:「沒什麼,只是突然想起了過去的一些事。」

    狄驚雷拍了拍龍淵的肩膀道:「三弟,記不記得我們結拜之時說過的話,我看得出,你心中有事,你不說,大哥也不會問,可是你要記住,無論遇到任何事,都有大哥的一份,無論歡樂還是悲傷,大哥都要和你一起分擔!」

    龍淵內心一陣激盪,早在結拜之時,他便想將自己的真實身份告訴狄驚雷,可是當時畢竟還有一絲顧慮,所以最終選擇了隱瞞,經過和狄驚雷這幾日的相處,他確信狄驚雷絕對是一個可以信任的朋友,龍淵低聲道:「大哥還記不記得,當初我們結拜之時,我曾經說過,要是我做錯了什麼不當緊的事情,還望大哥能夠諒解我。」

    狄驚雷哈哈大笑道:「三弟不要繞彎子了,有什麼話,只管對我直說!」

    龍淵凝視狄驚雷的雙目,一字一句道:「我的真名並非黃遠,而是龍淵!」

    狄驚雷虎軀劇震,目光之中充滿了錯愕和震駭的神情,過了許久,他方才回過神來,想要站起,卻被龍淵一把握住手腕:「大哥!形勢所迫,我不得不作此隱瞞,還望大哥不要怪我!」

    狄驚雷緩緩搖了搖頭,虎目之中流露出激動的光芒:「三弟!我怎會怪你,你是黃遠也罷,你是龍淵也罷,在我心中,你永遠都是我的好兄弟!」

    「大哥!」

    兩人的雙手緊緊相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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