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 三宮六院七十二妃II 作者:石章魚 (連載中)

huro 2008-9-1 11:29:4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69 543494
tyler002 發表於 2008-9-25 13:26
【困龍卷】 第十八章【困局】(上)

    左馳和袁九生正在書房內下棋。

    「將!」左馳捻起棋子落在棋盤之上,發出一聲脆響。

    袁九生哈哈大笑,撫鬚道:「將軍的棋藝當真是爐火純青,九生自愧弗如!」

    左馳唇角露出淡淡的笑意:「袁先生是故意讓我!」

    袁九生道:「並非故意想讓,而是因為九生生性淡泊,不思進取,是以棋性不烈,將軍凡事必爭上游,棋性上全都反應了出來,所以我和將軍下棋,必敗無疑,必敗無疑啊!」

    左馳哈哈大笑:「袁先生說得極是,我好勝心太強,任何事情都不想落於人後。」

    「好勝當然是一件好事,可是有些時候,也要懂得適度退讓。」

    左馳點了點頭,他想起按戶計銀的事情,低聲道:「袁先生,按戶計銀的方法果然高妙,這兩日不斷有銀子繳上來,用不了太久,空虛的國庫就會重新變得充盈起來。」

    袁九生微笑道:「國庫充盈還在其次,聽說謝庸已經離開了康都!」

    左馳欣慰的點了點頭:「走了好!這老匹夫處處跟我們作對,少了他,省卻了我們不少的麻煩。」

    袁九生道:「通過這次按戶計銀的事情,很多降將都見識到了將軍的威儀。」

    左馳道:「王岐昌父子昨日也過來向我示好,我按照袁先生所說,免了他們應該上繳的銀子。」

    袁九生道:「王岐昌是降將中最有實力的一個,也是最為狡猾的一個,他之所以投向我們,就是害怕自己的利益受到損害,對待此人應當以懷柔為主,不過以他善變的性情,將軍絕不可過於信任,以防將來被他咬上一口!」

    左馳冷笑道:「一個連心愛女人都能送出去的混賬,談得上什麼信任?」

    袁九生道:「還有一個人將軍需要注意,大王的義女蘇紅袖,我聽說她幾次入宮奉勸大王,大王一直都十分疼愛她,如果被她說動,只怕我們多日來的努力都要白費。」

    左馳陰測測笑道:「她再厲害也不過是一個女人,早晚都會成為我的玩物!」

    袁九生狡黠笑道:「大將軍是不是看上了她?」

    左馳毫不否認的點了點頭:「蘇紅袖身上的野性和率真的確讓我心動!」

    袁九生嘿嘿笑了一聲:「大王對她十分的疼愛,假如能夠說服她倒向將軍的陣營,日後對於將軍的大計,幫助會很大。」

    左馳目光閃爍,眼前浮現出蘇紅袖清麗無倫的俏臉,心頭燃起一團火焰,可隨後又熄滅了下去,雖然他多次對蘇紅袖表示好感,可是蘇紅袖始終擺出一幅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淡模樣,或許在她的眼中,根本未曾將自己放在眼裡,一想到這裡,左馳心中不由得升騰起無名怒火。

    袁九生似乎從左馳變幻的眼神中猜到了他的心意,低聲道:「只可惜蘇紅袖為人太過冷淡一些,想讓她倒向我們的陣營只怕不太可能。」他這句話說得極其委婉,暗指蘇紅袖對左馳並無感覺。

    左馳咬牙切齒道:「她若是敢阻礙我的大計,我一樣會殺掉她!」

    袁九生壓低聲音道:「將軍若是真能下定決心,趁著這兩日康都的形勢還沒有平靜下去,倒是一個最好的時機。」

    左馳內心一震,抬起雙眼和袁九生陰冷的目光相遇:「袁先生是說……」

    「當斷則斷!」

    門外忽然響起通報之聲:「啟稟大將軍,蘇將軍來了!」

    左馳和袁九生彼此的目光中都流露出錯愕的神情,袁九生低聲道:「難道上天聽到了我們剛才的對話……」

    蘇紅袖緩緩走入書房之中,左馳和袁九生同時站起身來。

    左馳微笑道:「不知今兒吹了什麼風,居然把蘇將軍帶到了我的府上?」

    蘇紅袖冷冷看了左馳一眼,目光又落在棋盤之上:「左大將軍真是有閒情逸致啊,看來我打擾了你和袁先生的棋局?」

    袁九生微笑道:「已經下完了,袁某輸了,正想告辭呢!」

    蘇紅袖卻攔住袁九生的去路,美眸迸射出凜然寒光:「袁先生果然是位不可多得的人才,按戶計銀這麼陰損的主意也能夠想出,放眼天下找不第二個!」

    袁九生訕訕笑道:「那是大王的主意,袁某只是從旁協助罷了!」對這位巾幗不讓鬚眉的女將,袁九生還是心存忌憚,他匆匆向左馳和蘇紅袖行了一禮,借口回去有事,慌忙離去。

    左馳微笑著邀請蘇紅袖坐下,看到蘇紅袖行動不便,關切道:「蘇將軍,你的腳受傷了?」

    蘇紅袖淡然笑道:「不小心崴了一下,現在已經就快恢復了。」

    「怎麼這麼不小心,既然有傷,就不要到處亂走,有什麼事,只管讓人過來知會一聲,我過去就是!」左馳在蘇紅袖面前顯得極有風度。

    蘇紅袖對左馳的虛偽早有瞭解,輕聲道:「我今日前來,是想和左將軍商量一件事!」

    「蘇將軍請說,只要左馳能夠做到,就算赴湯蹈火,再所不辭!」

    「不需要那麼誇張,我想說的仍然是按戶計銀的事情,大王雖然攻下康都,可是現在我們的形勢並不容樂觀,那昏君和蕭逆寒全都不知去向,大王撕毀和黑旗帥的盟約,在信義上已然輸了一城,現在為了逼出銀兩,對大康的官吏富商大肆打壓,這分明是處處樹敵,自毀前程!」

    左馳笑道:「現在我方已有二十多萬兵馬,放眼天下間,再也找不到實力能與大王抗衡之人。」

    蘇紅袖道:「得民心者得天下,左將軍,你我同在大王麾下,自然要竭盡所能輔佐大王。」

    「那是當然的事情,我左馳對大王一顆忠心,對天可鑒!」

    蘇紅袖自然不會相信左馳的這番虛情假意的口號,低聲道:「左將軍,我想你幫忙勸說陛下,收回按戶計銀的命令!」

    左馳面露難色:「蘇將軍,這件事只怕不是那麼容易……」

    蘇紅袖凝視左馳道:「左將軍究竟願不願意幫我這個忙?」

    左馳笑了笑道:「已經是晚飯時間了,不如我們邊吃邊談!」

    蘇紅袖婉言謝絕道:「算了,我還有要事去辦!」

    左馳盛情相邀道:「再有要事,也要吃飯,左某還想和蘇將軍商量究竟該怎樣去勸說大王。」

    蘇紅袖聽到他這樣說,口風已經有所鬆動,於是點了點頭道:「好吧,那就打擾左將軍了!」

    龍淵在府門前等了半個時辰不見蘇紅袖出來,心中不免有些不耐煩,正在向大門處探頭張望的時候,卻見府內出來了一位身穿藍衫的武士,那武士生得白白胖胖,臉上也是一團和氣,來到龍淵面前笑道:「這位兄弟,蘇將軍留在府內吃飯了,讓我告訴你一聲,我家將軍讓我帶你去吃飯。」

    龍淵心中暗想,這蘇紅袖倒是自在,居然還有閒情逸致飲酒,看來這次自己有的等了,跟著蘇紅袖奔波了那麼半天,肚子早就有些餓了,看到那胖武士熱情相邀,於是點了點頭,將馬車拴好,跟隨他走入府內。

    胖武士帶著龍淵走入二道門,來到東側的廚房前,指了指廚房右側的小屋道:「酒菜都已經準備好了,小兄弟快隨我來。」

    龍淵樂呵呵跟他走了進去,卻見室內的方桌之上已經擺放好了六樣小菜,桌上還有一個酒壺,胖武士邀請龍淵在桌旁坐下,端起了酒壺。

    龍淵擺了擺手道:「我從不飲酒!」

    胖武士哈哈笑道:「小兄弟,男人哪有不飲酒的道理?喝上兩杯,就喝兩杯!」他斟滿兩杯美酒,一杯放在龍淵面前,另一杯自己端在手中,笑瞇瞇道:「蘇將軍是大王的義女,以後大王成了皇帝,蘇將軍就是公主,小兄弟日後一定要多多關照我!」

    龍淵心中暗笑,這胖武士拍馬屁居然拍到了自己的身上,他點了點頭,正欲端起酒杯,卻聽到門外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道:「趙大哥,喝酒也不喊我一聲!」
tyler002 發表於 2008-9-25 13:27
【困龍卷】 第十八章【困局】(中)

    龍淵循著聲音向門外望去,卻見一位樣貌清癯的中年人站在門外,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雙目靜靜望著龍淵,赫然正是龍淵以為已經死去多時的大內太醫柳思變。

    龍淵內心猛然一顫,他萬萬沒有想到會在這裡和柳思變狹路相逢,腦海中頃刻間變得一片空白,一顆心宛如墜入無盡深淵,暗暗道:「完了!」

    柳思變笑瞇瞇來到桌前,那胖武士呵呵笑道:「柳先生來得正好,坐下一起喝酒!」

    柳思變點了點頭,從胖武士的身邊走過,他突然揚起手來,手中一把雪亮的匕首狠狠插入胖武士的後心之中。

    事發倉促之間,那胖武士根本沒有作出任何的反應,肥胖的軀體已經撲倒在方桌之上,鮮血從他的後心汩汩流了出來,一雙金魚眼還充滿了錯愕的眼神。

    柳思變拔出匕首,雙目之中已經蒙上一層淚光,他走到龍淵面前,屈膝跪了下去,顫聲道:「陛下……」

    龍淵仍然沉浸在剛才一幕的震撼之中,好不容易才平復了心潮,壓低聲音道:「柳太醫,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柳思變歎了口氣道:「一言難盡,這酒菜之中含有劇毒,陛下若是吃了,只怕是神仙也救不活你。」

    龍淵倒吸了一口冷氣,隱然覺察到今晚必然有一個極大的陰謀。這陰謀並非衝著自己,而是直指蘇紅袖。

    柳思變壓低聲音道:「左馳對蘇紅袖生出不軌之心,他讓我在酒中下了,剛剛給送了過去,剛才將你騙入府內,就是想將你毒殺。」

    龍淵低聲道:「他要殺蘇紅袖?」

    柳思變緩緩點了點頭。

    龍淵心中大驚,想不到左馳竟然如此歹毒,從他想要將自己這個車伕毒殺,就能夠看出左馳今晚決不會放過一個活口,看來蘇紅袖已經觸犯了他的利益,他要將蘇紅袖除之而後快。在局勢混亂的現在,殺掉蘇紅袖,也不會引起太多人的警覺。

    柳思變低聲催促道:「陛下快走!若是讓左馳發現,你就走不成了!」

    龍淵點了點頭,他低聲道:「你怎麼辦?」

    柳思變雙目含淚道:「陛下放心,臣自有應對的方法!」

    龍淵走了兩步,卻又停下腳步道:「蘇紅袖在哪裡?」

    「陛下,管不了這麼多了!」

    龍淵用力抿了抿嘴唇,眼前忽然浮現出蘇紅袖充滿幽怨的俏臉,他低聲道:「朕已經對不起她的家人,絕不可再對不起她,柳太醫,這次,你無論如何都要幫我!」

    柳思變猶豫了一下,終於重重點了點頭道:「陛下!酒菜已經送到了聽雨閣,此刻只怕她已經服下了。」

    龍淵低聲道:「我去找她!」

    柳思變拉住龍淵的手臂:「陛下,左馳的武功絕非泛泛,你就算去,也要有些策略!」他下定決心道:「還是我去,陛下悄悄跟著過來就是!」

    聽雨閣內,左馳端起酒杯微笑道:「蘇將軍,這罈酒是我從皇宮酒窖所得,窖藏已有五十年,絕對是上佳的珍品。」

    蘇紅袖淡然笑道:「左將軍好像還沒有回復我剛才說的事情!」

    左馳裝出一幅冥思苦想的模樣。

    蘇紅袖作勢起身道:「既然左將軍如此為難,就當我從來沒有說過這件事!」

    左馳慌忙勸她坐下道:「蘇將軍,我答應你就是!」

    蘇紅袖這才重新坐下。

    左馳歎了一口氣道:「其實我對按戶計銀之事也頗為後悔,當初袁先生提出這件事的時候,我隱然覺著有些不妥,真正實行之後,方才發現這樣雖然可以得到許多的銀子,可是無形之中卻失去了民心,損害了大王的聲譽,從長遠來看不是一件好事。」

    蘇紅袖輕聲道:「你既然已經發覺錯誤,為何不及時向大王講明?勸他收回命令?」

    左馳又歎了一口氣道:「大王的脾氣你是知道的,這件事由袁先生和我提出,現在我們再勸他收回,等於自打耳光,大王一怒之下說不定會重罰我們。」

    蘇紅袖不屑道:「你害怕?」

    左馳搖了搖頭:「我本來有些顧慮,可是聽了剛才蘇將軍的那番話,我忽然明白,個人事小,民生事大,為了康都的百姓,我左馳就算拼著捱頓責罰又如何。」他端起酒杯:「紅袖,你要知道,為了你,就算犧牲掉我的這條性命,我也不會在乎。」他表情真摯,雙目之中流露出激動的光芒。

    蘇紅袖卻忽然呵呵笑了起來:「左將軍,言重了,我們既然都在大王麾下效力,便如同親生兄妹一樣,在我心中一直也很尊敬你呢!」

    左馳心中一沉,想不到這蘇紅袖對自己的深情表白根本無動於衷,暗暗道:「蘇紅袖啊蘇紅袖,你當自己很了不起嗎?」

    蘇紅袖主動端起酒杯道:「左將軍,既然你剛才已經答應了我,還請盡早去勸說大王,千萬不要再繼續錯下去。」

    左馳笑容僵硬道:「好……好,答應你的事情,我自然不會變!」

    蘇紅袖捻起酒杯和左馳碰了碰,仰首一飲而盡,此時房門輕響,卻是柳思變端著托盤走了進來,托盤內放著一個火鍋,爐火正熊。

    左馳微微一怔,原有的計劃之中,並沒有柳思變出場。柳思變微笑著將托盤中的火鍋端了上來:「這是特地為兩位將軍做得火鍋!兩位將軍一定要多吃一些啊!」背對蘇紅袖他向左馳悄然擠了擠眼睛。

    其實酒壺之中的便是柳思變親手配製,左馳看到他的神情,心中暗想,這柳思變親自前來,是不是對付那個車伕並不順利?他表面上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蘇將軍請品嚐!」

    蘇紅袖舉箸嘗了一口,左馳又慇勤勸酒,柳思變轉身出了門,將房門掩上。

    「蘇將軍請!」左馳微笑道,心中暗暗期盼著蘇紅袖迷倒的一刻,他已經下定決心,今晚定然要得到蘇紅袖,倘若她從了自己,或許可以放過她的性命,倘若她不從,今晚便是她的死期。

    蘇紅袖纖手摀住酒杯道:「我酒量不行,看來是不能陪左將軍盡興了。」

    左馳顯得頗為遺憾:「最後一杯,喝完這杯酒再走嘛!」

    蘇紅袖不便拂他的面子,再說區區兩杯酒也難不倒她,她端起酒杯和左馳爽快的碰了碰,飲了下去,說來奇怪,她的心跳沒來由一陣加速,白嫩的俏臉之上浮現出兩朵醉人的酡紅,眼前的景物忽然開始變得朦朧。

    蘇紅袖搖搖晃晃站起身來:「我真的要走了……」向前堅持走了一步,腳步輕浮,險些一頭栽倒在地上,她伸手扶在牆壁之上,尚存的一絲理智讓她頓時明白,這酒中定然有問題,她怒道:「左馳……你……你在酒中放了什麼?」

    左馳哈哈大笑,他表情充滿淫褻之色:「無非是一些迷幻的春藥而已!」

    「你好卑鄙!」蘇紅袖大驚失色。

    「卑鄙?我左馳何時說過自己是一個正人君子?枉我對你一片真心,卻遭到你三番兩次的冷遇,今夜我倒要看看你這個貞潔烈女如何表現你的嫵媚騷浪!」左馳將手中的酒杯遠遠拋到身後,在牆上撞得粉碎。

    蘇紅袖嬌軀靠在牆壁之上,抽出腰間的長刀,體內一種宛如蟻蝕的瘙癢感從內心深處反覆折磨著她,握刀的纖手不斷顫抖,一雙美眸之中充滿了絕望和無助:「左馳……義父不會放過……」

    左馳冷笑著走了過去,一把捉住顫抖的刀鋒:「他怎會知道?你應該感謝我,臨死之前,我會讓你變成一個真正的女人!」

    蘇紅袖抬腳向他踢去,被左馳敏捷的躲了過去。蘇紅袖的身體卻失去了平衡,嬌呼一聲向地面上倒去。

    左馳微笑道:「我就是喜歡你的野蠻……」他的聲音忽然變得有些異樣,頭腦中感到一陣天旋地轉,左馳駭然向酒桌望去,卻見火鍋內仍然飄蕩著淡藍色的煙霧,眼前忽然一黑:「柳……」話還沒有說完,便一頭栽倒在地上
tyler002 發表於 2008-9-26 01:20
【困龍卷】 第十八章【困局】(下)

    「可以進去了!」柳思變話音剛落,龍淵便迫不及待的推門衝了進去,卻見蘇紅袖和左馳都躺在地上,兩人顯然都已經陷入昏迷之中。

    柳思變上前將火鍋熄了,為了避免迷煙將兩人熏暈,他們臉上都蒙著用水打濕的棉布。

    「快逃!一個時辰內他不會醒來!」柳思變催促道。

    龍淵點了點頭,上前將蘇紅袖的嬌軀抱了起來,目光落在左馳的身上,突然迸射出凜冽的殺機,他將蘇紅袖交給柳思變,然後拾起地上的長刀。

    柳思變看出他的心意,顫聲道:「他曾經放過我一次,還請……」

    龍淵低聲道:「好,我不殺他!」,他伸出長刀,利用刀鋒將左馳的褲襠挑開,冷冷道:「我讓他今生今世都做不成男人!」

    「不要……」柳思變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卻見龍淵手起刀落已經將左馳的命根子切了下來,他當初逃離皇宮之時,在康都外遭遇賊軍,本來要殺他,幸好左馳看到他懂得醫術,饒了他的性命,說起來,終究還是欠了左馳一條性命,想不到自己竟然用這種方式報答他,內心之中暗自慚愧。

    龍淵仍未解恨的在左馳身上踢了一腳,這才在柳思變的催促下離開。

    兩人一人攙著蘇紅袖一條手臂,走出了左馳的府門,在大門口遇到兩名府上的侍衛,柳思變借口蘇紅袖喝多了,輕鬆應對了過去。

    他們順利來到門前車馬旁,龍淵將蘇紅袖放在車廂內,卻見柳思變仍然站在一旁不肯上車,低聲道:「柳太醫,快上車!」

    柳思變將解藥塞入龍淵的手中,然後向後退入黑暗之中,他恭恭敬敬跪了下去,默默向龍淵叩了三個響頭:「主子快走吧,這康都之中,再也沒有你們的立足之地了。」

    龍淵這才明白柳思變不願和自己同行,想來他清楚自己知道宮內的秘密太多,害怕龍淵對他下手。

    龍淵充滿感激的望向柳思變道:「柳先生保重,你對我的這番恩德,我將一生不忘!」他再不多說,揚起馬鞭猛然抽在馬臀之上,駿馬齊聲嘶鳴,向深沉的夜色中狂奔而去。

    龍淵知道今晚的事情絕對非同小可,他不敢直接返回蘇紅袖的府邸,在福水巷附近的店舖找了筆墨寫了一封信,委託一名小廝盡快送過去。

    然後他駕著馬車向康都西門而去,卻想不到康都仍然沒開始對百姓放行,想盡早出城顯然是不可能的,趁著夜幕的籠罩,龍淵駕車前往春深巷,在巷口處,他確信四周無人,悄然將仍然處在昏迷中的蘇紅袖抱了出來,抽出短劍,狠狠刺在一匹駿馬的臀部,駿馬負痛,狂嘶著向遠方奔去。

    龍淵看著馬車消失在夜色之中,這才抱著蘇紅袖,悄聲無息的來到上次他和虛慧妍隱身的那片地方,上次的民宅已經被蘇紅袖下令燒掉,不過好在仍然有不少空閒的民宅,龍淵尋找了一家無人的民宅,推門走了進去。

    歷經戰火劫難之後,這間民宅更是殘破不堪,連像樣的傢俱都找不到一件。

    蘇紅袖此時神智似乎有些清醒,囈語道:「帶我去找義父……」

    龍淵歎了口氣道:「只怕你義父趕著要殺你呢!」他將蘇紅袖放在草堆上躺好,去廚房內水缸中舀了一瓢水,回到蘇紅袖身邊,卻見蘇紅袖長裙的領口不知何時扯開,露出潔白細膩的前胸肌膚,誘人的乳丘若隱若現,龍淵不禁嚥了一口唾沫,他強迫自己控制住心神,從懷中取出柳思變給他的解藥。

    此時蘇紅袖星眸微舒,櫻唇半啟半閉:「我好熱……」纖手抓住龍淵的手臂,龍淵不禁顫抖了一下,瓢中的冷水不少潑在她的長裙之上,長裙沾濕以後緊貼在蘇紅袖的玉體之上,玲瓏曲線更是一覽無遺。

    看著蘇紅袖如此誘人的模樣,龍淵不禁一陣心跳加速,自己今晚冒險營救蘇紅袖,不僅僅是出於對蘇夢澤的愧疚,更是因為他不願讓蘇紅袖被左馳那個卑鄙小人玷污,冷靜下來仔細一想,現在無論是蘇紅袖還是自己,現在的處境都相當危險。

    左馳原本就對蘇紅袖起了殺心,現在又被自己將命根子割掉,此人如果存活在世上,不知道會怎樣仇恨他們,想到這裡,龍淵不禁又有些後悔,剛才不該聽從柳思變的勸阻,一刀殺掉左馳就可以免去後患。

    耳邊響起蘇紅袖誘人的呻吟聲。

    龍淵的目光落在掌心的解藥之上,假如自己救了蘇紅袖,她定然會前往皇宮,當著鐵中豪的面揭穿左馳的陰謀,可是自己將面臨被暴露的危險,蘇紅袖如果知道自己就是大康的皇帝,那個曾經下旨屠殺她全家的人,她會不會放過自己?答案顯然是否定的。

    「水……」蘇紅袖秀靨緋紅,嬌軀不住在茅草堆中蠕動,目睹此情此境,龍淵的心中竟忽然生出一個罪惡的念頭,紫蕪也曾經站在蕭逆寒的立場之上,可是自從她成為自己的女人,紫蕪的立場悄然站在了自己的一邊,到最後還是她的幫助方才將蕭逆寒和太后一網打盡,也許男女之間突破肉體界限的同時,也能夠突破她心裡的界限。難怪神武帝會留下那幅春宮圖,難道他的本意就在於此?

    龍淵凝望蘇紅袖的俏臉,內心中翻騰起伏,假如他借此奪取蘇紅袖的貞操,的確有趁人之危的嫌疑,可是想要盡快佔據蘇紅袖的內心,扭轉目前的困境,或許這是唯一可行的方法,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無論手段怎樣,只要能夠俘獲蘇紅袖的芳心,日後自己定然會用加倍的關愛來補償她,又有什麼妨礙呢?假如自己放過這個機會,做個坦蕩赤誠的君子,蘇紅袖也未必能夠領情。

    龍淵心念及此,將那顆解藥重新收了回去,來到蘇紅袖的身邊,輕輕握住她的纖手。

    蘇紅袖朦朧之中看到一個男子的面龐,只覺著嬌軀火燙無比,顫聲道:「水……」

    龍淵柔聲道:「紅袖,你放心,我會守著你!」他輕輕一扯,蘇紅袖的嬌軀無力的靠入他的懷抱之中,宛如被烈火點燃的乾柴,蘇紅袖被龍淵身上強烈的男子氣息刺激的不斷顫抖。纖手緊緊摟住龍淵的肩背:「我好熱……」

    龍淵俯下身去,輕吻在蘇紅袖宛如鮮花般誘人的櫻唇之上,蘇紅袖觸電般顫抖了一下,星眸半睜半閉。她卻沒有逃避,櫻唇微微開啟,粉嫩的舌尖被龍淵捉住,兩人唇舌交纏,用力激吻起來。

    龍淵輕撫蘇紅袖的俏臉,然後沿著她的粉頸,慢慢游移到她的香肩之上,蘇紅袖的肌膚宛如絲緞般溫軟滑膩,龍淵的雙手將蘇紅袖的長裙從肩頭褪下,紅色肚兜包裹著蘇紅袖曲線誘人的雙峰,隨著她急促的呼吸,演繹出動人心魄的起伏。

    龍淵的掌心貼在蘇紅袖無瑕的玉背,將她的嬌軀用力拉向自己。

    蘇紅袖意亂情迷,喉頭發出陣陣醉人的呻吟聲,纖手貼在龍淵健壯的胸膛之上,龍淵確信蘇紅袖的意識仍然處在迷亂之中,這才大膽的解開她的肚兜,雪白的雙峰從肚兜下彈跳而出,兩點嫣紅在龍淵的眼前宛如風中花蕾一般微微悸動。

    龍淵的撫摸讓蘇紅袖的嬌軀發出陣陣蠕動,她忽然抓起龍淵的領口,用力的撕扯了下去,月光下,兩人熱的發燙的肌膚緊緊熨貼在一起,他們在草堆之上相擁翻騰著,直到蘇紅袖的嬌軀再無寸縷的展露在龍淵的面前,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輕輕在蘇紅袖的櫻唇上吻了吻,卻點燃了蘇紅袖熾熱的情焰,她用力拉扯著龍淵的手臂,龍淵肩頭的肌肉驟然緊繃,月光無聲的籠罩在他的軀體之上,他終於清晰的感受到蘇紅袖嬌軀內的誘人熱力。

    下體的疼痛,讓蘇紅袖下意識的顫抖了一下,她用力摟住龍淵的肩背,十指深深陷入龍淵背部的肌膚之中。

    情慾宛如潮水般一波波湧入龍淵的內心,剛才的那點愧疚,早已被情慾所淹沒,他深情擁吻著懷中的玉人,在月光下激烈的攻陷著她少女的防線……
tyler002 發表於 2008-9-26 15:02
【困龍卷】 第十九章【驚變】(上)

   「將軍……將軍!」

    左馳緩緩睜開雙目,下身劇烈的疼痛讓他忍不住吭了一聲,疼痛從下體一直延伸到他的腹部,彷彿有一柄刀正在用力攪動著他的五臟六腑,左馳垂下頭去,看到沾滿鮮血的長褲,心中頓時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他的嘴唇劇烈顫抖著,蘇紅袖!這個惡毒的女人竟然割掉了他的命根子,英俊的面龐因為痛苦而極度扭曲著。

    左馳向來驕傲,現在他連作為男人最基本的自尊也已經失去,這打擊無疑是致命的。

    身邊侍衛道:「將軍,我已經讓人去找柳先生了,你忍著點,很快就會沒事!」

    左馳臉色蒼白的點了點頭,他忽然伸出手去,一把抽出了那名侍衛的腰刀,狠狠向他的小腹戳了進去。

    那侍衛哪裡能夠想到左馳會對他下手,臉上流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另外一名侍衛看到眼前慘劇,嚇得掉頭就像門外跑去,左馳忍痛衝了上去,又是一刀刺入那侍衛的後心,抽出腰刀,看著刀身之上的殷紅血跡,左馳的臉上露出一絲瘋狂的笑意。

    黑暗總會過去,正如黎明終會到來,龍淵靜靜躺在草堆之上,他的武士服已經完全扯爛,這其中蘇紅袖只發揮了一小部分作用,更主要的是他要扯碎衣服,造成一種假象。

    昏暗的晨光從窗格中透入,金黃色的茅草鋪籠上一層朦朧的色彩,蘇紅袖肌膚勝雪,嬌軀伏在龍淵的懷中,一雙修長的美腿仍然和龍淵的右腿糾結在一起,揉亂的長裙之上,沾染了不少星星點點的血跡,清楚的記載著昨晚她從少女走向成熟的全部歷程。

    黑色長髮宛如絲緞般披散在她雪白粉嫩的肩頭,演繹出觸目驚心的美景。龍淵正在欣賞眼前一幕的時候,忽然感到蘇紅袖的嬌軀微微動了一下,慌忙閉上了雙目。

    蘇紅袖的纖手落在龍淵的胸膛之上,這溫暖的感覺既熟悉又有些陌生,黑長而蜷曲的睫毛顫動了一下,終於緩緩睜開美眸。當她看清眼前一幕的時候,美眸瞪得滾圓,瞳孔驟然收縮,從短暫的震駭中清醒過來,難言的痛苦和悲傷籠罩了她的心頭。自己的清白身子竟然糊里糊塗的交給了眼前的這個傢伙,自己甚至不知道他的來歷。

    蘇紅袖撿起長裙,看到上面的點點落紅,美眸之中禁不住流出淚水,旋即又流露出冰冷的殺機,她決不會放過這個趁虛而入的無恥之徒。

    蘇紅袖咬了咬下唇,卻見龍淵仍然赤身裸體的躺在那裡,看來睡得仍然香甜,看到龍淵的那幅模樣,她心中越發惱恨,她穿上長裙,轉身走了出去,沒多久,便拿著一柄銹跡斑斑的菜刀回到龍淵身邊。

    龍淵其實根本就沒有睡著,雖然處在生死關頭,他超出常人的心態竟然沒有呈現出任何的慌亂,蘇紅袖將刀鋒貼在他的頸部。

    龍淵這才裝出大夢初醒的樣子,霍然睜開雙目,驚呼了一聲:「發生了什麼事情?」

    蘇紅袖怒道:「淫賊!」

    龍淵心中自然清楚發生過的一切,表面上卻裝出無比迷惘的樣子:「蘇……蘇將軍……你對我做過什麼?」

    蘇紅袖不禁為之氣結,看他的那幅無辜模樣,竟好似自己凌辱了他一樣,咬碎銀牙道:「今日我要將你這個淫賊一點點剁碎,方解我心頭只恨!」

    龍淵一臉的冤枉,他看了看蘇紅袖,黯然歎了一口氣道:「蘇將軍,你就算殺我,也要讓我死個明白!」

    「你還要狡辯嗎?」

    「蘇將軍難道不記得昨晚發生了什麼事?」龍淵故意將話題引到昨晚的事情上。

    蘇紅袖這才從開始時的憤怒中漸漸冷靜了下來,回想起昨晚的一幕,忽然感到一陣頭痛,她皺了皺眉頭。從現在所處的環境可以看出她並不在左馳的府內,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或許這個疑問只能由龍淵解答。

    龍淵道:「昨晚左馳讓人前來傳話,說蘇將軍留在府內吃飯,那傳話的武士帶我去廚房吃飯,我看到他過於慇勤,覺著有些古怪,後來他向我頻繁勸酒,我趁著他不注意,將酒杯和他悄然交換過來。沒想到那酒中果然有毒,那武士喝完之後,便七竅流血,毒發身亡。」

    蘇紅袖已經回憶起昨晚發生的事情,龍淵應該並沒有欺瞞自己,左馳想用卑鄙手段對付自己的一幕仍然清晰記得。

    龍淵道:「我擔心你有事,所以從廚子的口中逼問出你們吃飯的地方,悄悄摸了過去,卻想不到正看見左馳那個無恥的小人要對你圖謀不軌。」

    蘇紅袖俏臉一熱,龍淵這番話半真半假,可是在蘇紅袖聽來卻是沒有一丁點兒的謊言。

    龍淵道:「我趁著左馳不備,衝了進去,用棍棒將他打昏,然後將你從那裡帶了出來。」

    蘇紅袖冷冷道:「你在撒謊,左馳武功高強,憑你的身手,怎能悄聲無息的潛入那裡,而不被他發覺?」

    龍淵早就知道她會這樣問,歎了口氣道:「開始的時候,我也沒有料到能夠如此順利的得手,等到我帶你離開,來到這裡,方才感到頭暈目眩,渾身燥熱不已,四肢也變得酸軟無力,現在回想一下,當初我進入聽雨閣的時候,房間內瀰漫著一股奇怪的香氣,想來那火鍋的炭火一定有古怪……」

    蘇紅袖真正關心的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可是件事卻讓她難以啟齒。

    龍淵何其狡猾從蘇紅袖表情的微妙變化中已經猜到了她心中所想,黯然道:「昨晚我知道有些不妙,掙扎著去廚房舀來冷水想要將我們澆醒,可是當我回來之時,卻看到你……你將衣裙脫了個精光……」

    「不要再說了!」蘇紅袖含淚尖叫道,手中那把生銹的菜刀不由自主向下壓了一分,龍淵頸部的皮膚也被磨破,一縷鮮血沿著他的脖子流了下去。

    蘇紅袖咬牙切齒道:「定然是你這卑鄙小人,趁著我意識迷亂,凌辱於我!」

    龍淵歎了口氣道:「我壞了你的清白的確該死,可是我絕沒有凌辱你的念頭,昨晚是你衝上來扯爛了我的衣服,你的意識迷亂,而我何嘗不是失去了理智,我本想反抗,可是終究不是將軍的對手……」

    蘇紅袖俏臉一直紅到了耳根,龍淵這番顛倒黑白的話,她心中卻已經信了九成,怪只怪左馳那個混賬在酒中下藥,如果沒有龍淵救她,只怕自己已經遭到左馳的凌辱,可是無論怎樣,自己終究還是沒有逃過此劫,女兒家的貞潔壞在了這小子的手上。

    龍淵閉上雙目道:「該說的話,我已經說完,無論怎樣,我都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情,你殺了我吧,我絕沒有半句怨言,這件事從此以後再不會有人知道!」

    蘇紅袖揚起菜刀,看著龍淵那幅視死如歸的模樣,卻終究無法狠下心去。
tyler002 發表於 2008-9-27 13:44
【困龍卷】 第十九章【驚變】(中)

    龍淵雖然表面上視死如歸,可是心底仍然有些忐忑,萬一這妮子發起瘋來,真的一刀把自己給剁了,豈不是大大的冤枉,幸好等了半天,這菜刀始終沒有落下,龍淵睜開雙目,卻看到蘇紅袖將菜刀扔到一旁,美眸之中流露出無限幽怨。

    龍淵心中暗喜,看來蘇紅袖已經放棄了殺死自己的念頭,他的衣服已經被自己扯破,總不能光著身子面對蘇紅袖,在房內的破箱子裡找了一套破爛衣服穿上,卻見蘇紅袖失魂落魄的向大門處走去。

    龍淵慌忙衝了過去,攔住她的去路:「千萬不可以貿然出去!」

    蘇紅袖怒視龍淵道:「你還想怎樣?」

    龍淵低聲道:「左馳決不會放過我們,你現在出去等於自投羅網!」

    「我的事情輪不到你管!」

    龍淵下定決心,開口道:「昨晚我帶你離開之時,因為恨左馳手段卑鄙,所以給了他一點教訓。」

    蘇紅袖自然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有些錯愕的看著龍淵。

    龍淵壓低聲音道:「我一狠心將他的命根子切了下來,他這輩子只怕再也做不得男人了!」

    蘇紅袖哪裡能夠想到龍淵竟然幹出這樣歹毒的事情,可是聽在耳中的確是大為解氣,忍不住『嗤』地一聲笑了起來,馬上又想起這種時候,自己無論如何也不在龍淵的面前發笑,聯想起自己的命運,眼圈兒瞬間又紅了起來。只覺得除了當初被滅門之時,唯有今日的天空最為昏暗。

    剛才她的確有殺了龍淵一雪恥辱的念頭,可是真正要殺他的時候,卻無論如何也下不去手,就算自己殺死龍淵也無法換回清白之軀,更何況昨晚的事情究竟誰對誰錯還很難說清,她急於離開這裡,遠遠離開龍淵,逃避開這難以言明的煩惱。

    「滾開!」她厲聲喝道。

    龍淵仍然站在那裡,低聲道:「左馳昨晚既然敢設計害你,肯定已經做好了充分準備,還是先躲在這裡,等風頭過去再說。」

    蘇紅袖冷冷看了龍淵一眼:「再敢擋住我的去路,我定然要了你的性命!」

    龍淵看到蘇紅袖如此堅決只能向一旁退去,低聲道:「皇宮更是去不得的,就算你將整件事說出來,鐵中豪也未必肯信。」

    蘇紅袖拉開大門,一股清冷的晨風迎面吹來,她茫然走了幾步,陰沉的天空,幾滴雨點飄落下來,她的俏臉之上閃爍著幾點晶瑩,分不清是淚水還是雨水。

    春雨瀟瀟,像千萬條銀色的絲線,將昏沉沉的天幕與濕漉漉的地面連為一體,濕潤的春風牽扯著道路兩旁的垂柳,在雨絲中舞動,宛如綠色的精靈。

    蘇紅袖眼中的世界如此模糊,她漫無目的的走著,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

    一隊騎兵從她的身邊飛馳而過,濺起的泥漿落了她一身,蘇紅袖抬起纖手,擦去臉上的泥漬。

    聽到一人驚呼道:「將軍!」

    蘇紅袖仰起俏臉,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竟然已經來到福水巷前,從身邊經過的這隊騎兵全都是她的手下。

    春菱和夏青同時從馬上跳了下來,兩人跟隨蘇紅袖多年,還從未見過她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樣:「將軍!」

    蘇紅袖瞬間鎮定了下來,無論怎樣她都不可以讓手下人看出自己的異樣,淡然一笑道:「昨晚我喝醉了,在小河邊坐了一夜……」這句謊話連她自己也不能相信。

    身邊手下雖然看出有些不對,可是也不敢問。

    夏青前來一匹棗紅色駿馬讓蘇紅袖上去,蘇紅袖剛一抬腿,下身便傳來撕裂般的劇痛,她用力咬了咬櫻唇,腦海中自然而然的浮現出龍淵的面龐,芳心中一陣惱恨,這個該死的傢伙,把自己害慘了。

    其實龍淵一直就在不遠處,他打著一把油布破傘,躲在街角默默關注著蘇紅袖,看到紅袖營的那隊女兵,龍淵心中卻是一驚,剛才從悄然尾隨蘇紅袖出門,他就感覺到外面的情況並沒有太多異常,等看到那些女兵,已經可以判斷出昨晚左馳並沒有將那件事張揚出來,難道他當真是覺著自己理虧,甘心吃了這個啞巴虧不成?龍淵馬上就否定了這個想法,左馳絕非是一個心胸廣闊的人,更何況自己割掉了他的命根子,這對任何男人來說都是無法忍受的奇恥大辱,他一定在盤算著更為歹毒的復仇計劃。

    凝望蘇紅袖漸行漸遠的倩影,龍淵不禁暗自歎了一口氣,這蘇紅袖看來已經恨死了自己,跟上去只會自討沒趣,關心她又如何,在眼前的形勢下,自己又能夠做些什麼?他再三考慮之後,仍然返回了春深巷的那間破爛民房,他擅長揣摩他人心理,蘇紅袖定然將這裡視為自己的傷心地,既不會向他人提起,也不會回來,反正現在也無法出城,留在這裡暫且看看動向再說。

    「啟稟大將軍,蘇紅袖已經返回了府邸!」左馳的心腹手下得到消息後,第一時間來到他的面前稟報。

    左馳臉色蒼白,整個人一夜之間竟然瘦了一圈,兩鬢的頭髮也白了不少,昨晚的事情對他的精神和肉體都是一個致命的打擊,他整個人始終處在瘋狂的狀態中。

    袁九生充滿同情的看著他,是他及時阻止了左馳的瘋狂報復,就算殺掉蘇紅袖,也換不回左馳失去的一切,更何況,蘇紅袖是鐵中豪的義女,殺掉她,肯定會引起鐵中豪的怪罪。

    左馳從齒縫中發出一個陰森淒冷的聲音:「賤人……」

    袁九生道:「將軍稍安勿躁,如果袁某沒有猜錯,蘇紅袖必然會前往皇宮,面見大王,揭穿昨晚的事情。」

    左馳森然道:「她沒有機會,我不會讓她見到大王!」

    袁九生卻搖了搖頭道:「將軍此言差矣,應當讓她見到大王!」

    左馳並沒有完全明白袁九生的意思,目光充滿迷惘的看著他。

    袁九生露出一絲陰險的笑容:「將軍放心,一切我都已經安排好了,只要蘇紅袖膽敢進入皇宮,定然讓她死無葬身之地!」

    蘇紅袖默默看著信箋上,這是龍淵報訊的書信,他昨晚托小廝送入府內,讓府中人盡早逃離。

    春菱在一旁道:「將軍,這封信好生奇怪,上面只說出了大事情,讓我們盡快離開,並說將軍平安無事。」

    蘇紅袖點了點頭,龍淵的書法龍飛鳳舞、蒼勁有力、一氣呵成、力透紙背,蘇紅袖家學淵源,其父蘇夢澤生前更是當世的書法大家,眼界自然非凡,心中暗道:「想不到他的書法竟然擁有如此水準。」

    此刻她已經慢慢冷靜下來,從書法的遣詞用字,從書法的筆法都看不出一絲一毫的凌亂,龍淵寫這封信的時候,頭腦一定十分的清晰,昨晚的那件事,究竟是一場無法避免的錯誤,還是他刻意導演出的一齣戲?蘇紅袖陷入深深的沉思之中,假如當真是後者,這個屈居於自己府邸做馬伕的小子該是如何可怕!

    夏青來到蘇紅袖的身邊,小聲道:「將軍,水已經準備好了,可以去沐浴了。」

    蘇紅袖獨自一人走入浴室,褪去長裙,慢慢走入波光蕩漾的蓮花池內,蒸騰飄渺的煙霧中,兩行淚水無聲滑落,纖手輕輕揉搓著自己的肌膚,漸漸變得瘋狂而有力,她要擦去身上所有龍淵的痕跡,然而眼前卻始終浮現著龍淵深邃的雙目,她用力搖晃著螓首,試圖將他的影子徹底驅趕出去,然而一切都是徒勞的,她發出一聲無助的哀號,摀住俏臉將嬌軀沉入水下……
tyler002 發表於 2008-9-28 02:51
【困龍卷】 第十九章【驚變】(下)

    蘇紅袖走出浴室之時,已經換上了一身黑色武士裝,外護棕色皮甲,長髮編成一條髮辮盤在腦後,俏臉之上已經恢復了冷靜淡漠的表情,來到春菱夏青面前,她低聲道:「春菱、夏青你們馬上集合姐妹們離開康都。」

    春菱夏青都是一怔,兩人同聲驚呼道:「為什麼?」

    蘇紅袖道:「不用問為什麼,記住,你們要悄悄的離開,千萬留意不要讓他人追蹤,離開康都之後,盡快前往鐵血關和秋鸞會合,讓她帶著其他的姐妹遠遠離開這裡!」

    「將軍,我們要離開大王嗎?」

    蘇紅袖輕輕咬了咬櫻唇:「不要問我,總之你們記住我所說的每一句話,他日如有機會,我自然會向你們解釋。」

    二女含淚領命。

    蘇紅袖讓人牽來自己的棗紅馬,出了府門,逕直向皇宮行去,雨勢小了許多,若有若無的雨絲飄蕩在空氣之中,讓整個天地變得濕潤而溫柔,蘇紅袖內心中卻充滿了淒苦,無論怎樣她都要前往皇宮,向鐵中豪揭穿左馳的歹毒用心,完成這個心願之後,她便再也不欠他什麼。

    行到升龍橋前,蘇紅袖翻身下馬,輕輕拍了拍馬兒頸部的鬃毛道:「你也去吧!」棗紅馬一聲低鳴,頭顱輕輕在蘇紅袖的手臂上觸了觸,蘇紅袖美眸之中泛起淚光,她一生所流過的淚水都沒有這兩日那麼多。

    沿著皇宮御道向裡面走去,蘇紅袖揚起可以在皇宮內自由通行的青銅虎頭令牌,兩旁侍衛紛紛向她行禮。

    走過保和門,正看到鐵中豪的貼身侍衛林玉疆帶著兩名武士迎了上來,遠遠笑道:「蘇將軍來得好早,是不是有什麼重要事情?」

    蘇紅袖輕輕點了點頭道:「大王在哪裡,我有重要事情要面稟他!」

    林玉疆歎了口氣道:「萬歲此刻還在春熙宮休息……」

    蘇紅袖看到林玉疆面露難色,低聲道:「是不是那個芸娘還在陪著他?」

    林玉疆充滿憤恨的點了點頭道:「自從王岐昌將那個女人送給大王,大王整個人都變了,終日和她呆在一起,昔日的雄心壯志好像都從他的身上消失了。」

    蘇紅袖黯然道:「紅顏禍水,這樣下去,終有一日大王辛苦打下的江山會被這個女人毀掉。」

    林玉疆低聲道:「蘇將軍,您是大王的義女,他最疼愛的人就是你,你的話他或許肯聽,這次你一定要勸勸他,讓大王重新振作起來!」

    蘇紅袖點了點頭,心中卻是暗自嗟歎,現在的鐵中豪只怕是聽不進任何的意見了。

    林玉疆恭敬道:「蘇將軍請,我為您引路!」

    蘇紅袖跟著林玉疆向春熙宮走去,歷經浩劫的大康皇宮,到處都是一片淒涼落魄的景象,雖然有士兵正在整理宮內的廢墟,可是舉目望去,仍然處處都可以看到斷壁殘垣。

    從春熙門走了進去,這一片保存完整的宮室已經被封鎖隔離了起來,作為鐵中豪的臨時住處。林玉疆帶著蘇紅袖來到春熙宮外,他低聲道:「蘇將軍稍等,我去通報一聲。」

    蘇紅袖點了點頭,林玉疆走了進去,過了一會兒便見林玉疆從春熙宮內走了出來,滿臉堆笑道:「大王已經醒了,聽說蘇將軍過來,高興得很,讓將軍進去!」

    蘇紅袖淡然笑道:「多謝林大哥!」

    林玉疆向蘇紅袖伸出手來,蘇紅袖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將腰間的長刀解下遞給了他。

    林玉疆微笑道:「將軍莫要忘了,一定要勸說大王認清那個女人的面目!」

    蘇紅袖慢慢走入春熙宮的大門,宮內的光線很暗,朱紅色的盤龍抱柱如同一個個聳立的巨人,大殿內,並沒有看到鐵中豪的身影。

    蘇紅袖隱然感覺到有些不對,她向前走了兩步:「大王!」

    偌大的春熙宮內只有她自己的聲音在迴盪,帷幔後忽然發出一聲異響。

    蘇紅袖快步走了過去,掀開帷幔,卻見帷幔後躺著四名宮女的屍首,她美眸圓睜,芳心陷入深深的震駭之中,前方龍鳳錦繡的屏風上也噴上了無數血跡,她一顆芳心頓時沉了下去。

    身後宮門發出沉重的關閉之聲,接著便聽到林玉疆聲嘶力竭的大喊聲:「殺人了!殺人了!」

    蘇紅袖在這突然的變故前,反倒冷靜了下來,她緩緩繞過屏風,卻見芸娘躺在地上,胸前血糊糊一片,一柄九環長刀仍然插在她的胸口,顯然已經喪命多時了。

    此時春熙宮外響起嘈雜的人聲。

    蘇紅袖咬了咬下唇,今日的局面顯然都是林玉疆預先設計,自己從走入宮門那刻起,便一步步進入他們的陷阱之中。

    蘇紅袖伸出手去,一把將插在芸娘胸口的九環長刀拔了出來,銅環伴隨著她的動作發出悅耳的叮噹聲。

    宮門大開,林玉疆率領五十名武士衝入春熙宮內,怒吼道:「千萬不可以讓殺人兇手逃了!」

    蘇紅袖站在春熙宮的正中,美眸怒視林玉疆,她的目光宛如利劍般直刺林玉疆的心臟,林玉疆唇角的肌肉沒來由抽搐了一下。

    蘇紅袖一字一句道:「從我走入皇宮的那一刻,便沒有想過要活著走出去!」她的右腳向前跨出大大的一步,殿磚倏然下沉,磚縫之中騰起一層淡淡的煙霧,蘇紅袖的嬌軀凌空躍起,手中九環長刀將林玉疆的頭頂劈砍而去,刀刃破空發出尖銳的呼嘯聲,無形的空氣被從中分成兩段,眾人皆感到呼吸一窒。

    「射!」林玉疆一聲令下,身邊武士將手中長槍投向空中的蘇紅袖,蘇紅袖身在空中,手中九環刀接連格開投向自己的長槍,轉瞬之間竟然已經欺到宮門前方。

    林玉疆此時已經向後退去,四名武士,挺起長槍同時向蘇紅袖刺去。蘇紅袖手中刀在矛尖上一點,嬌軀再度拔起數尺,足底踏在一名武士的頭頂,從上方的空隙之中連續兩個翻騰,已經落在春熙宮前方的平台之上。

    此時林玉疆已經退遠,從春熙宮的周圍近二百名武士湧過來,將蘇紅袖團團圍住。

    林玉疆大聲道:「蘇紅袖!你狼子野心,謀害貴妃,其罪當誅!」

    蘇紅袖揚起九環長刀,細雨落在刀身之上,凝聚成一顆顆晶瑩的水珠,然後又匯流成一道道水流,沿著刀鋒滴落,刀光在細雨中越發顯得淒迷冷艷。

    五十名弓弩手拿起弩箭瞄準了被困在正中的蘇紅袖。

    蘇紅袖環視眾人,輕聲道:「想不到我蘇紅袖沒有戰死沙場,卻要死在自己人的手上!」

    林玉疆大吼道:「蘇紅袖,你趁早放下兵刃,束手就擒!」

    蘇紅袖淡然一笑,說來奇怪,她的心情竟忽然好了許多,原來在死亡的面前,一切都可以放下,腦海中又出現了龍淵狡黠的笑容,假如自己聽從龍淵的勸告,眼前的困境興許就不會發生。她忽然發現,在最後的生死關頭,心中想到的竟然是這個混賬小子,難道當真因為他是自己生命中唯一的男子,又或者自己從未真正怪罪過他?

    「準備!」林玉疆大聲命令道,弓弩手嚴陣以待,只要林玉疆一聲令下就會亂箭齊發。

    蘇紅袖看著林玉疆,目光之中沒有憤怒,擁有的只是鄙夷和不屑:「林玉疆,你既然敢設計害我,為何不敢站出來和我堂堂正正的打上一場?」

    林玉疆冷笑道:「蘇將軍武功蓋世,林某不敢獻醜!」

    蘇紅袖環視眾人,她在軍中威信極高,那幫武士在她的逼視之下,竟然一個個畏懼的將目光躲開。蘇紅袖道:「說我殺人也罷,說我謀逆也罷!就算讓我死也要給我一個明白!讓大王出來,我跟他當面講個明白!」

    林玉疆冷笑道:「你攜帶凶器潛入春熙宮,殺害貴妃娘娘,罪證確鑿,還想狡辯嗎?」

    蘇紅袖已然明白,林玉疆肯定和左馳、袁九生這些人蛇鼠一窩,左馳並沒有將昨晚的事情聲張出來,原來是為了用更歹毒的方法對付自己。

    蘇紅袖舉起九環刀,然後用力插入地面之中,刀鋒深深刺入地磚之中,刀身在微風細雨之中微微顫抖,銅環撞擊在刀身之上,發出宛如風鈴般清脆的聲音。

    林玉疆以為蘇紅袖終於放棄反抗,內心一寬。

    蘇紅袖足尖一動,挑起地上的丈二紅纓,雙手挺起長矛,冷冷道:「我蘇紅袖對得起天地良心,決不會落在你們這些卑鄙小人的手裡。」
tyler002 發表於 2008-9-28 16:55
【困龍卷】 第二十章【情動】(一)

    「射!」林玉疆大叫道。

    那些持弩的武士卻不敢貿然扣動機弩,畢竟他們都知道蘇紅袖是逆天王鐵中豪的義女,剛才春熙宮的事情,他們並沒有親眼看到,所以都表現的有些遲疑。

    這片刻的遲疑已經給了蘇紅袖難得的良機,她瞬間衝到弓弩手的陣營之中,只有深入其中才能避免弓弩手的遠程射擊。

    手中長矛來回擊出,雖然心中充滿悲憤,可是蘇紅袖對這些武士仍然手下留情,並沒有用槍尖直刺這些武士的要害,傷害他們的性命。

    弓弩手陣營大亂,轉眼之間已經有十多人被蘇紅袖用槍桿擊倒在地,她在軍中威名遠播,這些武士在氣勢上首先便輸了三分,一個個雖然圍攏在蘇紅袖周圍,卻少有人敢上前和她正面對抗。

    蘇紅袖一雙美眸覷定林玉疆,她對這個卑鄙小人可謂是恨之入骨。心中暗下決心,就算拼著犧牲自己的性命,也要親手殺了這個混賬。

    林玉疆不斷後退,卻看到武士仍然在不斷倒下,蘇紅袖竟然殺出一條道路,向自己不斷靠近。

    他暗叫不妙,高喊道:「快把這個逆賊拿下,給貴妃娘娘報仇!」

    又有一支近五十人的隊伍從春熙門走入,隊伍正中走著的乃是逆天王鐵中豪,他一張國字型的方臉之上,濃眉緊鎖,一雙虎目之中充滿悲憤之聲。

    林玉疆看到逆天王鐵中豪親自到來,慌忙來到他的面前,換成一幅悲痛欲絕的表情,帶著哭腔道:「萬歲,貴妃娘娘被……被她殺了……」

    鐵中豪早已聽聞了這個消息,可是這次從林玉疆的口中說了出來,仍然讓他身軀一顫,他髮妻早喪,行伍半生,芸娘的到來方才讓他感受到女性的溫柔滋味,想不到剛剛得到美人幾日,便被人殺死,兇手更是自己一向視為己出的義女蘇紅袖。

    鐵中豪怒吼道:「全都給我住手!」他的聲音宛如天空中閃過的霹靂,震得在場所有人耳膜都嗡嗡作響。

    蘇紅袖用槍桿將兩名衝向自己的武士橫掃了出去,然後槍尖拄地,充滿悲傷的遙望著鐵中豪。

    兩人的目光穿越層層的雨絲在虛空中相遇,蘇紅袖從鐵中豪的雙目中看到的是憤怒和責難,再也沒有一絲一毫的慈祥與溫情,她靜靜站在那裡,眼圈兒卻已經發紅,不知道父親臨死前是不是抱著和自己一樣的冤屈。

    鐵中豪伸出手去,身後侍衛雙手奉上他的大刀,鐵中豪握刀在手,強大的威勢與殺氣瞬間從他的週身瀰散而出,周圍紛飛的雨絲也承受不住這霸道的殺氣,向周圍升騰而起,化成一團煙霧。

    鐵中豪緩緩揭開蒙在刀上的黃綢,刀鋒宛如一道利電撕裂昏暗的天幕,他已經整整一年未曾用過這把刀,而今天,卻要重新出鞘,面對又是他最最疼愛的義女。鐵中豪的內心翻騰起伏,這把伴隨他東征西討的大刀,從未有今日這般沉重。

    「芸娘不是我殺的!」蘇紅袖平靜道。

    鐵中豪凜冽的眼神落在她的長槍之上:「拿起你的槍!」

    蘇紅袖芳心一陣隱痛,她終於點了點頭,雙手抓起長槍。

    鐵中豪爆發出一聲驚人怒吼,手中長刀宛如天外驚虹,攜萬鈞之勢向蘇紅袖力劈而去。蘇紅袖腳步後撤,長槍架住刀桿,仍然沒有卸去鐵中豪強大迅猛的力量,她向後接連退了兩步。

    身後林玉疆大聲叫道:「護駕!」

    鐵中豪怒道:「都給我滾開了!老子要親手殺了這個忤逆不孝的女兒!」

    鐵中豪嘴裡說話,可是手上的動作卻不見任何緩慢,大刀一個橫向的劈砍,捲起一陣狂瀾向蘇紅袖的纖腰砍去,蘇紅袖以長槍壓住刀鋒,嬌軀順勢向後翻出,穩穩落在距離鐵中豪一丈開外的地方。

    鐵中豪暴吼道:「出手!讓我看看,你究竟有多大的本事!」

    蘇紅袖黯然神傷道:「大王待我有救命之恩,紅袖不敢還手!」

    鐵中豪臉色鐵青,腦海中全都是芸娘嫵媚的笑容在閃動,他恨恨點了點頭,舉起大刀:「我不是你的義父,你也再不是我的女兒!」他虎吼一聲大刀再次全力劈下。

    蘇紅袖橫起長槍,以槍桿架住鐵中豪的雷霆一擊,刀鋒劈砍在槍桿中部,將槍桿從中斬斷,一分為二。

    蘇紅袖卻沒有做任何的後退,嬌軀宛如閃電般向右側旋轉,轉瞬之間已經欺到鐵中豪的身邊,在眾人的齊聲驚呼中,矛尖抵在鐵中豪的頸部。

    鐵中豪整個人宛如雕塑般靜立在那裡,手中的大刀噹啷一聲落在地上。

    林玉疆目瞪口呆的站在那裡,他根本沒有想到局勢會突然發生驚天逆轉,他大叫道:「快救大王!」

    蘇紅袖怒斥道:「誰敢上前一步!」

    幾百名武士看到逆天王被制,無人敢上前營救,生恐惹怒了蘇紅袖當真殺死鐵中豪。

    鐵中豪冷冷看著蘇紅袖:「你還有什麼話說?」

    蘇紅袖輕輕動了動矛尖:「義父,對不住,今次要麻煩你親自將我送出宮去!」

    鐵中豪粗大的喉結動了動,他低聲道:「所有人都給我退下去!」

    林玉疆慌忙揮了揮手,武士們紛紛向後退去,眼睜睜看著蘇紅袖押著鐵中豪向皇宮大門走去。

    矛尖抵在鐵中豪頸部的皮膚上,一縷鮮血從矛尖處緩緩流下,鐵中豪低聲道:「你為何要殺了芸娘?」

    蘇紅袖低聲道:「這件事根本就是林玉疆和左馳聯手陷害我。」

    鐵中豪冷笑道:「他們為何要害你?你闖入春熙宮的時候,我便聽到訊息,想不到終究還是來遲了一步。」

    「你不相信我?」

    鐵中豪冷冷道:「我親眼看到你這樣對我,還讓我如何信你?」

    蘇紅袖黯然點了點頭,她幾乎就要放棄,可是腦海中始終晃動著一雙期待的眼睛,那是龍淵的眼睛,她彷彿聽到他在耳邊說:「蘇紅袖,你不可以就此放棄,蒙受這樣的冤屈,你怎能甘心?」

    皇宮大門就在眼前,守在門前的侍衛看到蘇紅袖挾持逆天王走過來,一個個全都圍了上來。

    鐵中豪怒吼道:「想害老子嗎?全都給我滾!」

    兩人走出皇宮大門,蘇紅袖的那匹棗紅馬仍然站在遠方的宮牆下等候,看到主人出來,發出一聲歡快的嘶鳴,向蘇紅袖飛奔而去。

    蘇紅袖向鐵中豪歉然道:「義父,對不起……」

    「你沒有對不起我,我也不是你的義父!」鐵中豪冷冷道。

    蘇紅袖低聲道:「無論你信不信我,芸娘的事情終究都是那些卑鄙小人精心策劃的一場陰謀。」

    鐵中豪抿起嘴唇,臉部的輪廓顯得越發堅毅:「你心中是不是一直恨著芸娘,認為是她耽誤了我的大事?」

    「不錯!」

    「所以,你就想殺掉芸娘,讓我不再沉溺在溫柔鄉中?」

    「是!可是我並沒有殺她!」

    鐵中豪道:「你以為,自己的武功可以擊敗我嗎?」

    蘇紅袖搖了搖頭,美眸中蕩漾出憂傷的淚光,沒有人比她更清楚鐵中豪的實力,就算她能夠最終擊敗鐵中豪,也不可能在短短三招之中將他制住。鐵中豪顯然是故意讓她拿住,幫助她從皇宮內順利逃出,他心中仍然未能將父女之情完全拋棄。

    鐵中豪道:「我永遠不會原諒你做過的事,可是我卻下不了手殺你,你走吧,離開康都,永遠不要再我的面前出現!」

    蘇紅袖移開斷矛,在鐵中豪的面前跪了下去,恭恭敬敬叩了三個響頭,含淚向棗紅馬跑去,縱身躍上駿馬,全速向遠方煙雨中疾馳而去。

    鐵中豪的身後,幾百名武士在林玉疆的帶領下追趕了出來,林玉疆大喊道:「快放箭!」

    鐵中豪怒吼道:「媽的個巴子!老子的話,你們都當成是在放屁嗎?讓她走!」

    林玉疆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大王……她殺死了貴妃……」

    鐵中豪虎目之中佈滿血絲:「我已經失去了心愛的女人,難道還要我殺死自己的乾女兒嗎?」

    林玉疆一干人等呆呆站立在風雨之中,所有人都已經看出這次是鐵中豪有意放蘇紅袖逃走。

    鐵中豪一字一句道:「這件事就此結束,任何人不得追究下去!」
tyler002 發表於 2008-9-30 02:37
【困龍卷】 第二十章【情動】(上)

   「什麼?」左馳霍然從床上坐起,卻牽動了傷口,痛得他額頭冷汗直冒。

    前來通報最新進展的武士嚇得瑟瑟發抖,左馳自從被閹之後,性情變得越發殘忍和冷酷,手下都生恐一時不慎得罪了他,而招來殺身之禍。

    袁九生輕輕咳嗽了一聲道:「你先退下去吧!」

    左馳咬牙切齒道:「這老東西是不是腦子糊塗了,竟然放一個謀殺她女人的兇手逃走。

    袁九生歎了口氣道:「其實這件事倒也理所當然!」

    「理所當然?」

    「蘇紅袖是大王的義女,大王向來視她如同己出,更何況他為人向來看重感情,就算明明知道蘇紅袖殺了芸娘,也不忍心下手殺她。」

    左馳怒道:「我決不會放蘇紅袖離開!」

    袁九生道:「雖然沒有奪去蘇紅袖的性命,可是我們已取得了兩場重要的勝利,殺掉芸娘,等於斬斷了王岐昌溜鬚拍馬的道路,蘇紅袖日後也無法在軍中立足,加上已經走了的謝庸,再沒有人敢在大王面前說三道四。」

    「我要看到蘇紅袖的人頭,我要親眼看到她死在我的面前!」左馳歇斯底里的大叫道。

    蘇紅袖縱馬一路狂奔,淚水在她的眼眶中打轉,卻始終沒有落下,她不可以哭,淚水會讓她的意志崩塌,淚水會讓她喪失活下去的勇氣。

    天地蒼茫,淒風蕭瑟,細雨綿綿,偌大的康都卻突然間空曠了下來,整個世界中,彷彿只有她一人行走,她是如此的孤獨,如此的無助。

    她沒有返回府邸,逕直前往康都西門,卻發現西門早已被封鎖,任何人不得出入。輾轉到其他城門處,也是全都一樣。蘇紅袖暗自神傷,看來鐵中豪終究還是改變了主意,不會放任自己離開康都。

    她忽然想起整件事都是左馳和袁九生那兩個奸惡小人策劃,心中暗暗道:「就算我捨掉這條性命也要將這兩個奸人殺死,也算報答了義父對自己的恩情!」心念及此,掉轉馬頭向左馳的府邸行去。

    棗紅馬似乎也感受到主人此時絕望的心態,步履變得異常沉重,一位駝背老者從輔直巷中慢慢迎著蘇紅袖走了過來,他雙手插在袖筒之中,臂彎處抱著一柄破破爛爛的長劍,他的步伐十分的緩慢,雙目冷漠,飽經風霜的面孔顯得淒苦不堪,然而從他出現起,蘇紅袖便感到一股無形的壓力,攜帶著淒風冷雨,從四面八方向自己包繞而來。

    蘇紅袖勒住馬韁,心中頓時明白,此人定然是衝著自己來的。從老者出現開始,他的目光再也沒有離開過蘇紅袖。

    蘇紅袖從馬鞍上摘下長刀,表情淡然道:「今天的雨景真美!」這種時候她突然說出一句看來毫無關係的話語。

    老者淒苦的表情始終如一,他的聲音嘶啞而低沉:「可惜你再也見不到這樣的雨景!」他說出這句話時,一道耀眼奪目的光華自劍鞘彈射而出,閃電般刺向蘇紅袖的胸前,轉瞬間攻出一十八劍,濕潤的雨霧瞬間竟被森冷的劍氣凝結了。

    蘇紅袖長刀幾乎在同時出鞘,她的嬌軀從馬背上飛掠而下,刀劍在虛空中十數次交鋒,奪目的火星四處飛濺。兩人同時落在了地上。

    駝背老者冷冷道:「好刀法!」

    蘇紅袖淡然道:「好劍法!」她足尖向前輕移,嬌叱一聲,手中長刀向對手弧形橫削而去,長刀鞠起一抹陰沉的天光,劃出淒美絕倫的光華,駝背老者身軀高飛而起,破爛的長袍隨風飄揚,身形宛如鬼魅,他左手劍鞘輕輕搭在長刀之上,借力又向上飛出丈餘,整個身軀在空中倒轉過來,右手長劍從上而下向蘇紅袖的頭頂刺來,宛如千萬點寒芒罩住了蘇紅袖所有退路。

    蘇紅袖嬌軀巍然不動,覷定來劍的方向,手中長刀向那萬點寒芒的中心劈去,刀劍相交,寒芒立刻消失於無形,空寂的街巷中發出一聲巨響,長刀正劈在劍尖之上,駝背老者的身軀再度向上飛出,蘇紅袖足下的青磚因為承受不了巨大的壓力從中斷裂。

    駝背老者身法極為詭秘,空中一個不可思議的轉折,長劍發出一聲輕吟,整個人平行地面飛出,劍尖直指蘇紅袖的咽喉。

    蘇紅袖雙手擎刀,一式最為普通的力劈華山向對手斬去,此招雖然尋常,但經蘇紅袖全力施展出來,威力卻不同凡響,刀氣形成的霸道狂飆向對手湧去。駝背老者的劍速猛然加快,從濃重的刀氣中撕開了一道裂隙向蘇紅袖胸口胸前遞來。蘇紅袖向右疾轉,刀鋒斜向向對手手臂斬去。

    駝背老者冷哼一聲,手中劍向來刀封去,刀劍再度相撞,兩人身軀都是一震,他手中長劍忽然變成了十數節,靈蛇般繞上蘇紅袖的長刀。

    蘇紅袖微微一怔,立刻明白長劍之中必有機關,駝背老者催動內力,蘇紅袖纖手一麻,手中長刀險些脫手而出。她應變極快,左足向對手小腹踢去。

    駝背老者腰腹猛然向後回縮,左手劍鞘向蘇紅袖膝彎點去,蘇紅袖手中長刀被他長劍鎖住,一時間掙脫不開。只得抽出左手去抓劍鞘,那劍鞘卻忽然改變了角度,向蘇紅袖胸前重穴點去。

    蘇紅袖嬌軀向右疾轉,右臂卻向前推出,手中長刀全力向對手刺去。她這一招是奔著兩敗俱傷而去,駝背老者果然不敢硬拚,劍鞘去勢雖然不變,可足下向後退了一步,蘇紅袖趁此難得之機,將長刀自長劍中抽了出來,隨即向後躍出。

    駝背老者右手輕揚,那十數節劍段頓時又聯合成為一柄長劍,劍氣激發而出,在虛空中發出『嗤!嗤!』聲響。

    蘇紅袖不敢絲毫大意,手中長刀蓄勢待發,兩人目光在虛空中無數次交鋒。

    駝背老者身軀猛然彎曲若弓,向蘇紅袖彈射而來,長劍、劍鞘分別刺向蘇紅袖的胸腹。蘇紅袖在對方劍勢的逼迫下,不得已連連後退。

    劍勢又陡然一變,宛如萬千雪蓮飄起於夜空之中。蘇紅袖凝聚全身功力劈出的一刀與對方長劍相撞,蓬地一聲巨響,蘇紅袖承受不住對方的強大壓力向後連續退了五步。

    駝背老者手中劍鞘緊隨而至,重重戳在蘇紅袖的右肋,蘇紅袖感到一股強大的力量撞擊在自己的肋間,疼痛從右肋迅速擴展到整個胸口,她在瞬間幾乎喪失了所有的力量。

    蘇紅袖踉蹌著向後退去。

    駝背老者的唇角此時方才泛起一絲殘酷的笑意:「老夫苦劍客方七傷,讓你死得明白!」

    此時蘇紅袖的坐騎看到主人落難,發瘋般從一旁向方七傷衝了過去,它想要用自己的身體擋住方七傷,保護主人逃離。方七傷冷哼一聲:「畜生找死!」他揚起手中劍狠狠刺入棗紅馬的前額之中。

    讓方七傷沒有想到的是,蘇紅袖並沒有趁此時機逃走,而是全速衝了上來,她手中長刀刺穿棗紅馬的頸部,刀鋒深深刺入方七傷的右胸。

    方七傷滿是皺紋的臉上,寫滿錯愕的表情,判斷上的失誤,讓他貽誤了戰機,他本以為蘇紅袖會趁機逃走,卻沒有想到她選擇留下主動進攻,他更想不到蘇紅袖竟然可以親手刺殺自己的坐騎,連續的失誤已經造成了無可挽回的失敗。蘇紅袖拔出刀鋒,方七傷的胸膛和棗紅馬的頸部同時噴出一道血柱。

    方七傷悶哼一聲,再不敢繼續逗留下去,搖搖晃晃向遠方的巷尾逃去。

    棗紅馬一聲嗚鳴,四蹄一軟,身軀癱倒在地上,黑白分明的眼珠仍然凝望著自己的主人,它的眼簾在劇烈的顫抖著,一顆黃豆大小的淚珠兒沿著沾滿鮮血的眼角緩緩滾落。

    蘇紅袖咬住嘴唇,用力搖了搖頭,她踉踉蹌蹌向雨中逃去,天下之大,卻沒有自己的容身之處。

    突然密集的大雨,將地上的血跡很快沖洗的一乾二淨,蘇紅袖感受到自己悲涼的心跳,她仍然活著……
tyler002 發表於 2008-9-30 02:37
【困龍卷】 第二十章【情動】(中)

   房門被突然推開,龍淵霍然從室內站起,卻看到蘇紅袖臉色蒼白的站在風雨之中,淚眼之中充滿了彷徨與無助。

    龍淵大步衝了出去。

    蘇紅袖默默看著他,淚水終於無可抑制的流了下來,她無法形容此刻的感受,看到龍淵溫暖而欣慰的笑容,她一顆漂泊無助的內心似乎終於找到了港灣:「我……不知道……該去哪裡……」

    龍淵雙目濕潤了,他輕聲道:「我一直都在等你!」

    蘇紅袖鮮花般的唇瓣露出一絲會心的微笑,她再也支撐不下去,雙膝一軟,嬌軀摔倒在地面之上。

    左馳無法遏制內心的憤怒,他揚起手中的藥碗重重扔了出去:「我就不相信,她蘇紅袖會升天遁地嗎?竟然在這麼多人的眼皮底下,逃得無影無蹤?」

    袁九生淡然一笑,其實他並不在意蘇紅袖的死活,能夠成功掃清政治上的對手,已經是最大的勝利。左馳對蘇紅袖的仇恨肯定是刻骨銘心永難化解,可是過度執著於仇恨,卻會讓一個人喪失正常的判斷力。

    袁九生道:「大王既然已經發話,將軍自然不能大規模的動用兵馬對付蘇紅袖。」

    左馳怒道:「方七傷劍法高強,怎會敗在那個賤人的手上?」

    袁九生道:「方七傷為人性情孤傲,目空一切,凡是都喜歡獨來獨往,敗給蘇紅袖也實屬正常!」他停頓了一下又道:「其實將軍想要報仇又何必急於一時,現在康都城門緊閉,蘇紅袖插翅難飛,只要她留在城內,便會有暴露行蹤的一天,到時候,將她拿住,將軍想要怎麼對付她都可以。」

    左馳黯然歎了一口氣:「我甚至連一刻都等不下去!」

    袁九生道:「將軍還是先將身體調養好再說,卑職聽說過一位神醫,他有妙手回春的本事!」

    左馳苦笑道:「妙手回春又怎樣,他能將我治好嗎?」心中更是黯然神傷,想起自己現在已經是不男不女之身,活在這世上也是遭人恥笑,餘生再沒有任何的快樂而言。

    袁九生道:「將軍,那位神醫名叫薛小春,我聽說他可以將死人救活,可以將男人變成女人,也可以將女人變成男人!」

    左馳臉上微熱,他自然明白袁九生指的是什麼,如果換成其他人在自己面前說這件事,左馳早就奪了他的性命,可是袁九生不但是他的心腹,實際上還充當著師長的角色。左馳低聲道:「這件事以後再說,袁先生,我有些累了!」

    袁九生目光之中流露出一絲鄙夷的神情,這神情稍閃即逝,他向左馳告辭後悄然離開。

    蘇紅袖從昏迷中醒來,卻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座茅草屋中,從環境來看,並不是他們最初藏身的那一間,她的身上還蓋著一床破舊的棉被。想要坐起身來,卻不意觸動了右胸的傷處,斷裂的肋骨因為摩擦,發出劇烈的疼痛,蘇紅袖悶哼了一聲,只能重新躺了下去。

    「你醒了!」龍淵披著蓑衣帶著斗笠,從門外走入,帶來一股春雨濕潤的氣息。

    蘇紅袖點了點頭,卻見龍淵脫下蓑衣,拿掉斗笠,從懷中掏出一個藍色布包,裡面放著一個硬邦邦的窩頭,原來剛才他去外面找吃的,順便探查一下周圍的情況,看看有沒有追兵跟來。

    龍淵道:「你放心,這裡是康都西北的民宅,很多沒有百姓仍然羈留在這裡,他們想要找到這裡,應該沒有那麼容易。」

    蘇紅袖沒有說話。

    龍淵知道她這一天定然發生了不少的事情,柔聲道:「你傷勢怎樣?」

    蘇紅袖下意識的看了看自己的身上,確信衣裙仍然穿得好端端的,這才放下心來,可是目光與龍淵相遇,俏臉微微一熱,昨晚她因為被左馳偷偷下了,發生的具體細節大都記不得了,可是體內仍存的疼痛提醒她這一切都真實的發生過,她不知道自己為何會來到龍淵身邊,只記得龍淵重逢後的那句話——我一直都在等你!那句話仍然真實的迴盪在耳邊,正中她芳心中最柔軟的部分,讓早已心如死水的蘇紅袖感到一絲難言的暖意。

    龍淵悄悄將虛慧妍送給他的金創藥放在一旁:「這傷藥對傷勢的癒合很有幫助,你試著敷一些。」他從蘇紅袖的目光中已經看出,蘇紅袖並沒有因為昨晚的事情而仇視自己,心中忍不住一陣欣慰,看來自己趁虛而入的做法,雖然有失光明,但或許不是一件壞事,倘若蘇紅袖當真因此而對自己產生了感情,就算她日後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份,那段誤解的冤仇想必也能夠化解。

    蘇紅袖的肋骨被苦劍客方七傷用劍鞘擊斷了兩根,現在連坐立都變得異常艱難,她終於啟齒道:「我胸前的肋骨斷了……」

    龍淵道:「讓我看看!」他這句話雖然是出於關切,可是在蘇紅袖聽來卻有另外一番意味,俏臉一紅:「你……」一時氣急,卻又觸痛了傷處。

    龍淵一臉鄭重道:「你放心,我決不會做趁虛而入的小人行徑,要不這樣我幫你看看肋骨有沒有移位,你的傷勢一定要及時處理,否則留下後患,豈不是麻煩。」

    蘇紅袖心中暗道:「你什麼事情沒有做過,現在卻又表現的向一個謙謙君子!」可是她也知道如果肋骨移位,定然後患無窮,可是現在苦於不敢亂動,無法自行檢查。

    龍淵心中暗笑,她蘇紅袖哪一處地方自己沒有見過,想不到這個堂堂的大將軍竟然如此害羞,想起蘇紅袖誘人的嬌軀,內心情不自禁熱了起來。

    蘇紅袖看到他一雙眼睛微微轉動,料到他腦袋裡沒想什麼好事,怒道:「你閉上眼睛!」

    龍淵點了點頭果真閉上了眼睛:「我過去學過接骨推拿的本事,只要我一模,就知道你的傷勢怎樣。」

    蘇紅袖猶豫許久,終於小聲道:「你不許偷看!」

    龍淵又點了點頭,強忍著笑意,一雙手慢慢探了下去。

    蘇紅袖看到他雖然老老實實閉上了眼睛,可是一雙手卻直奔自己的雙峰而來,禁不住驚聲尖叫道:「你停下!」

    龍淵苦笑道:「你又有什麼事啊!」

    「你……你朝下一些!」

    龍淵按照她的吩咐雙手向下摸去,這下又朝著蘇紅袖的玉腿之間而來,蘇紅袖怒極:「停下!你……你是不是故意捉弄我!」

    龍淵心中大樂,他當然是故意捉弄蘇紅袖,臉上卻裝出一本正經的樣子:「是你讓我閉上眼睛的,我哪裡分得清你到底傷在哪裡啊!」

    蘇紅袖歎了口氣道:「你睜開眼睛吧!」

    龍淵馬上就睜開了雙目。

    蘇紅袖警告他道:「你給我記住,只要敢有絲毫的壞主意,我便將你碎屍萬段,挫骨揚灰!」

    龍淵誇張的睜大了嘴巴:「要不要這麼歹毒啊?你放心我黃遠對天發誓,對你絕沒有一絲一毫不敬的意思,如有違背我……」

    窗外卻猛然劃過一道奪目的閃電,一聲沉悶的春雷在門外炸響,嚇得龍淵將後半截想說的話全都嚥了回去,看來誓言是不能隨便亂發的。

    蘇紅袖剛才的那番話已經耗盡了她的體力,她緩緩閉上雙目。

    龍淵小心將她外在的皮甲褪去,然後解開她的武士服,看到蘇紅袖內穿的紅色錦繡肚兜,心頭又是一熱,昨晚和蘇紅袖抵死纏綿的一幕出現在眼前,假如蘇紅袖自己能夠看到那一幕,想必也會被她的狂熱一面嚇得目瞪口呆。

    龍淵的唇角露出一絲笑意,右手探入她的肚兜,指尖觸到蘇紅袖宛如凝脂的肌膚,蘇紅袖嬌軀發自內心的顫抖了一下,她清晰地感受到龍淵指尖傳來的驚人熱力。

    龍淵關切道:「痛嗎?」

    蘇紅袖搖了搖頭,芳心中升騰起難以言明的羞澀,不知是不是因為自己已經成了他的女人,在她心中對龍淵的撫摸並沒有產生太多的反感。

    龍淵檢查了一下她的肋骨,過去學到的那點知識雖然淺顯,可是已經足夠他判斷出肋骨並沒有移位,只是在斷裂的部位有些淤青,從肚兜的側面可以隱約看到蘇紅袖誘人的雪丘,想起昨晚盡情把玩的情景,龍淵的身體不覺又產生了微妙的反應。

    他的手指有意無意的觸及到蘇紅袖的右乳之上。

    蘇紅袖美眸霍然睜開,目光中充滿凜冽殺機,龍淵卻裝成一幅和自己毫無關係的樣子,淡然笑道:「放心,你的肋骨沒有移位,等我為你敷上傷藥,然後固定好就會沒事。」

    看到他這麼坦然自若的樣子,連蘇紅袖都有些相信剛才是被他無意碰到。

    龍淵取出金創藥,小心為蘇紅袖塗抹在右肋傷處,他何其狡猾,趁著敷藥的時候,又在蘇紅袖美乳之上摸了兩記,蘇紅袖雖然疑心他故意佔自己便宜,可是看到他一本正經的樣子,分明是個守禮君子,又打消了自己的疑心。

    敷好藥之後,龍淵利用匕首將皮甲稍事改造,為蘇紅袖綁在武士服外,經他改造之後,皮甲能夠緊緊裹住蘇紅袖的嬌軀,避免斷裂處的肋骨移位。

    等他做完一切,已經接近午夜十分,外面風雨聲更大,他們所在的茅舍,房頂茅草又被風吹起,風雨從房頂不斷透入,龍淵披上蓑衣來到門外,利用木梯,爬到了房頂,將蓑衣堵在破損處。

    從他的角度向遠方望去,只見整個康都城大都處在黑暗之中,夜空如此昏暗,沒有月光,看不到一顆星辰,龍淵不由得想起和石崇燕一起觀看星空的情景,現在一切似曾相識,只是身邊人換成了蘇紅袖,他記不清康都城破已有幾日,其實是他不願想,因為這會讓他陷入無盡的痛苦,他始終在逃避著城破之前的每一件事,他在逼迫自己遺忘,自己曾經是大康的帝王。

    春雨將他的渾身淋透,龍淵張開雙臂,宛如乾涸的土地接收著雨露的沐浴,他要離開這裡,他的王朝在這裡結束,也要在這裡翻開新的一頁。
tyler002 發表於 2008-9-30 02:38
【困龍卷】 第二十章【情動】(下)

    「黃遠!」蘇紅袖的聲音在風雨聲中變得時斷時續,龍淵從沉思中清醒過來,重新回到房內。

    看到他平安回來,蘇紅袖方才鬆了一口氣,輕聲道:「怎麼去了這麼久?」

    龍淵淡淡笑了笑,幫助蘇紅袖從地上站起,轉移到房內乾燥的一角,鋪好茅草,讓蘇紅袖重新躺了下去。

    他好不容易找到的窩頭也已經被雨水沾濕,龍淵找出干布擦去上面的泥水,來到蘇紅袖的身邊:「快吃吧!」

    「我不餓!」

    龍淵低聲道:「我們不可以永遠呆在這裡,只有你盡快的恢復傷勢,才能夠早一日離開康都,餓壞了身子怎麼辦?難道要我背著你上路嗎?」

    蘇紅袖心中一暖,終於接過龍淵手中的窩頭,湊到嘴邊卻停了下來。

    龍淵道:「快吃,怎麼?擔心我在裡面下藥嗎?」

    蘇紅袖俏臉一熱,怒視龍淵一眼,龍淵也發覺自己這個玩笑開得大大不妙。好在蘇紅袖並沒有繼續追究的意思,將那窩頭掰成兩半,其中一半給了龍淵,沒好氣道:「沒人當你會是啞巴!」

    龍淵微微一笑,拿起窩頭咬了一大口,只覺著吃到口中從未有過這般的香甜。他雖然失去了大康,現在仍然未離險地,可是心中卻感到有生以來從未感覺過的自由,再沒有皇宮的種種戒律,再沒有蕭逆寒那幫逆賊在耳邊威逼要挾,他不再是皇帝,卻真真正正成為自己的主人。

    清晨在雨聲中到來,下了一天一夜的雨,絲毫未見停歇的跡象,反倒變得越來越大,房頂的茅草又被大風捲去幾重,外面下著大雨,室內下著小雨。

    蘇紅袖睜開美眸,發現僅有的一床破舊棉被還蓋在自己的身上,胸口的疼痛減輕了許多,看來塗抹的那些金創藥極為靈驗。她坐起身來,搜尋龍淵所在的位置。

    卻見龍淵靠在東南角,仍然還在睡著,上方的雨水滴滴答答的落在他的身上,已經將他的衣服完全打濕。

    蘇紅袖輕輕咳嗽了一聲。

    龍淵霍然驚醒,他下意識的去摸身邊的匕首,握在手中,方才想起房內只有他和蘇紅袖兩人。他舒展了一下酸麻的雙臂,站起身,將匕首插在腰間,聲音沙啞道:「天亮了!」

    蘇紅袖表情冷漠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們要盡早離開康都!」

    龍淵點了點頭,充滿憂慮道:「現在左馳一定在城內到處都布下了眼線,只要我們走出去,很快就會被他發現。」

    蘇紅袖道:「有件事我還沒有告訴你!」

    龍淵不知她指得什麼,望著她的雙目。

    蘇紅袖道:「他們說我擅闖皇宮,殺死大王心愛的女人,還意圖謀殺大王!」

    龍淵低聲道:「你沒有做過!」

    蘇紅袖微微一怔:「你怎麼知道?」

    龍淵道:「你的目光中充滿悲憤和委屈,你當時前往皇宮只是為了勸說鐵中豪遠離左崇那個小人,更何況,以你當時的心境怎會有功夫去殺人!」

    蘇紅袖當然明白龍淵所指的是什麼事,想起自己糊里糊塗就將清白之軀交給了這小子,否則又怎會誤中小人的奸計,心中一陣難過,恨恨然道:「都是你這淫賊害我!」

    龍淵臉上充滿歉疚之色:「你若是恨我,隨時都可以將我的性命拿去,如果可以彌補那件事,換回你的清白,就算讓我做任何事,我都會毫不猶豫的去做!」

    蘇紅袖面對龍淵當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心中矛盾不已,殺他自己又下不了手,可是就這麼饒了他,又不甘心,難道當真要接受這個現實。

    龍淵知道蘇紅袖現在心情極度低落,慌忙岔開話題道:「我出去看看,或許能夠找到離開康都的機會。」

    蘇紅袖忽然想起謝庸離開康都之前說過的話,那根竹籤她仍然帶在身上,心中暗道:「軍師果然非同常人,早在離開之時便已經看出自己必有一劫。」她取出那根竹籤,向龍淵道:「趁著現在下雨,你去康都城北的歸去橋西,那裡有間城隍廟,你將這跟竹籤交給廟祝,他若是問你,你就說是謝先生讓你來的!」

    龍淵點了點頭,他和謝庸曾經有過一面之緣,謝庸的深邃睿智留給他極為深刻的印象,他接過竹籤小心收好:「我這就過去!」

    龍淵來到門前之時,聽到身後蘇紅袖輕聲道:「你要多加小心!」

    龍淵轉過身去,熾熱的目光凝視蘇紅袖,蘇紅袖一雙美眸慌忙逃開,一顆芳心卻突突跳個不停,心中暗暗責怪自己:「我為何要說這句話,我……我為何要關心他,應當恨他才對!」當她勇敢的抬起頭時,卻見龍淵已經掩上房門走入風雨之中。

    等龍淵到了歸去橋西,方才發現大大的不妙,那城隍廟竟然已經在戰火中毀去,踩著廟宇坍塌的瓦礫走入其上,卻見只有兩尊神像仍然好端端的擺在那裡。

    龍淵心中不禁一陣失望,城隍廟已經不在,想來那廟祝也早已離去,此時雨又有下大的跡象。龍淵慌忙逃到歸去橋下避雨,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千萬條雨線落在河水之中,激起白茫茫一片水花。

    龍淵近兩個日夜只進食過半個窩頭,已經是飢餓難忍,心中暗道:「若是能找到點吃得該有多好。」目光落在河水之中,暗忖道:「不知這小河裡面有沒有鮮魚?」想到這裡肚中更是飢餓,嘰裡咕嚕的發出腹鳴之聲。

    等到雨勢稍弱,龍淵走出橋洞,站在歸去橋之上憑欄望去,卻見城隍廟的廢墟之上仍然是落寞寂寥,找不到一個人的身影,心中暗自感歎,看來那廟祝定然不在了。

    他本想離去,可是轉身之時,正看到橋北的小河彎曲之處,一位男子披著蓑衣帶著斗笠坐在一塊石頭上釣魚,任憑風雨吹打,他坐在那裡宛如一尊雕塑,紋絲不動。

    龍淵慢慢走了過去,或許從那男子的口中能夠問到城隍廟祝的下落。

    來到那男子的身後,龍淵本想說話,那男子手中長約三丈的綠色竹竿忽然彎曲了下去,龍淵生恐耽誤他釣魚,慌忙閉上了嘴巴,水面之上浮起一個烏黑的背鰭,旋即又沉了下去。

    那男子斗笠低垂,看不清他本來的面貌。他雙手持住釣竿,隨著那水中魚兒的遊走,竹竿時而彎曲,時而繃直,足足耗了一袋煙的功夫,那水中魚兒方才再度浮上水面,那尾青魚,足有兩尺多長,它稍稍停歇,又向水下竄去。

    男子低聲道:「看什麼看,幫我抓它上來!」

    龍淵拿起那男子足下的抄網,來到岸邊,探出抄網將那尾青魚網入其中,拎上河岸,發現那青魚至少有七斤的重量,難怪僅憑釣竿無法將它拖上來。

    龍淵取下釣鉤,幫助那男子將青魚放入魚簍之中,發現魚簍內已經釣了不少的小魚,不過這青魚是最大的一條。

    「謝了!」

    此時龍淵方才看清這男子的面容,卻見他四十多歲年紀,面容醜陋,臉色黝黑,鬍鬚稀稀落落,不過一雙眼睛倒是炯炯有神。

    龍淵笑道:「區區小事何足掛齒!」

    那男子點了點頭,便不再理他,在釣鉤上拴好魚餌重新投入水中,只當龍淵不存在一般。

    龍淵小心翼翼道:「這位大叔,我想打聽一個人!」

    那男子眼皮都不翻一下,擺出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子。

    倘若在過去,龍淵早就勃然大怒,可是現在他歷經起伏,心境已經變得平和了許多,遇到任何事情都能夠做到寵辱不驚,仍然微笑道:「大叔,我看那城隍廟已經倒了,不知裡面的廟祝去了何處?」

    「你找他作甚?認得他嗎?」

    龍淵搖了搖頭照實答道:「不認識,在下是受人所托!」心中已經猜出,這男子必然認識廟祝。

    那男子抬頭向龍淵看了看:「誰人讓你找他?」

    「謝庸謝先生!」

    那男子微微一怔,手中的魚竿放了下來:「謝先生?我便是城隍廟祝!」

    龍淵大喜過望,這才將蘇紅袖交給他的竹籤遞了過去。

    那男子接過竹籤,仔細看了看,唇角方才現出一絲笑意:「不錯,的確是謝先生讓你來的!你跟我來!」

    龍淵帶著滿心的迷惑,跟著那男子來到距離城隍廟不遠的民宅之中。

    那男子將魚簍和魚竿放下,將龍淵請入房內,兩人脫下蓑衣。

    男子拿起棉巾扔給龍淵,龍淵擦去臉上的水漬,微笑道:「敢問大叔尊姓大名!」

    那男子笑了笑:「萍水相逢何必問得這麼仔細!」他從床下拉出一個木箱,那木箱上面積滿灰塵,看來已經很久沒有用過,用衣袖拂去上面的灰塵,打開銅鎖,從裡面掏出一個一尺見方的破舊木匣。來到龍淵的面前,將木匣遞給他道:「我曾經答應過謝先生,如果他有需要,隨時可讓人來取。」

    龍淵並不知裡面的東西是什麼,可是看到他神情鄭重,想必這裡面存放著相當重要的物事,他伸手接了過去。

    那男子囑托道:「你要記住,千萬不可以用來做壞事!」

    龍淵淡然笑道:「大叔放心,我會記住你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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