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 三宮六院七十二妃II 作者:石章魚 (連載中)

huro 2008-9-1 11:29:4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69 543496
tyler002 發表於 2008-9-19 10:57
【困龍卷】 第十五章【金蘭】(中)


  幾名女兵同時怒喝道:「見了我們家將軍還不快快跪下!」

  龍淵雖然蒙難,可他是何等身份,讓他向一位女子下跪,斷然是無法接受的事情。石崇嚴呆呆站在那裡,美眸凝視那名女將流露出幾分激動。

  身後女兵看到兩人站在那裡不願下跪,抬腳便向他們的膝彎踹去,石崇嚴禁不住她們的大力蹬踹,雙膝一曲,摔倒在地上。

  龍淵咬牙堅持站在那裡,左腿傷口疼痛的越發厲害。

  那名女將擺了擺手,示意手下女兵不要繼續為難龍淵,宛如冰潭般的美眸冷冷向龍淵看了一眼道:「這些人是你殺的?」

  龍淵緩緩點了點頭道:「不錯!這四個混蛋想要對我姐姐不軌,他們全都是我殺的,和他人無關!」

  「殺人償命!無論你出於什麼理由,你既然殺了他們四個,便為他們償命吧!」女將聽到龍淵已經承認殺人,便不打算繼續問下去。

  石崇嚴掙扎著站起身來,她忽然道:「你是紅袖姐姐嗎?我是小妍啊!」

  那女將內心一怔,目光落在石崇嚴臉上,凝視許久,方才道:「你是……妍妹?」

  石崇嚴含淚點了點頭道:「姐姐,是我,我是小妍!」

  龍淵也是內心巨震,此時他已經隱約猜出,眼前的女將軍是紅袖營的首領——蘇紅袖,昔日大康中書令蘇夢澤的女兒,當初蕭逆寒誅殺蘇夢澤全族之時,被蘇紅袖僥倖逃走,沒想到搖身一變已經成了叛軍的領袖之一,更具諷刺意味的是,自己這個大康天子,如今卻成了她的階下囚徒,假如蘇紅袖識破自己的身份,只怕自己要死無葬身之地,從剛才發生的情況來看,石崇嚴和她之間應該有著相當密切的關係。

  蘇紅袖上前一步,親自為石崇嚴將繩索斬斷,攜住石崇嚴的小手,略帶嗔怪道:「你這丫頭,這麼幾年不見,居然變成了一個野孩子,難怪我認不出你來!」

  那名跟隨前來的武士看到形勢突變,慌忙道:「蘇將軍,就是他們合夥殺死了我的四名兄弟!」

  蘇紅袖冷冷道:「我若是沒有認錯,你是左馳的手下吧?」

  左馳乃是逆天王手下最為勇猛的四名將領之一,在叛軍之中擁有相當的勢力和地位,那士兵點了點頭道:「蘇將軍說的不錯,卑職正是左大將軍的手下!」

  蘇紅袖看了看地上的屍首,然後轉向石崇嚴道:「妍妹,他們是不是對你圖謀不軌?」

  石崇嚴怯生生點了點頭。

  那武士大聲道:「是又怎樣?難道為了區區一個女人,便讓我的兄弟全部枉死了嗎?」他已經看出蘇紅袖有意回護兇手,終於忍不住心中憤怒。

  蘇紅袖淡然一笑道:「區區一個女人?」她放開石崇嚴的纖手,一步步向那武士逼迫過去,那武士嚇得連連後退,顫聲道:「你……你想怎樣?」

  蘇紅袖平靜道:「春菱!我軍中第三條律令是什麼?」

  春菱大聲道:「凡我軍中士兵者,膽敢欺凌弱小,調戲婦女者,殺無赦!」

  蘇紅袖緩緩點了點頭,那武士顫聲道:「左大將軍……」他原本是想說左大將軍不會放過你的,可是沒等他說完這句話,蘇紅袖已經從腰間抽出彎刀,閃電般刺入他的心口,她出手全無徵兆,加上速度極快,連站在旁邊的龍淵都沒有看清她究竟怎樣出刀。

  只看到那名武士仰首倒在地上,鮮血從他的心口緩緩流了出來。蘇紅袖手中彎刀宛如新月,在夕陽下微微顫動,泛起點點鱗光。

  蘇紅袖殺人之後,表情看不到任何的波動變化,輕聲道:「春菱,夏青,你們兩個將這座民宅燒了,今天的事情絕不可傳給外人知道。」

  連龍淵也不禁為蘇紅袖做事乾脆利落的風格暗暗讚歎,此女果然非同一般,她做事之前肯定經過了一番深思熟慮,維持軍紀只是她的一個借口,在認出石崇嚴之前,她想殺了自己為那四名士兵償命,就此將這件事情了結,可是認出石崇嚴之後,她打著嚴肅軍紀的借口,將那名倖存的士兵殺死,真正的目的是將這件事完全封鎖起來。

  蘇紅袖霍然轉過身來,一雙美眸冷冷盯住龍淵:「你看我做什麼?滿臉的狡詐陰險,一看就知道你不是什麼好東西!」

  龍淵一顆心忐忑不安,生恐被蘇紅袖認出,不過看她的神情,應該沒有認出自己這個落難皇帝。

  石崇嚴慌忙向蘇紅袖介紹道:「紅袖姐姐,他是我的遠方表弟黃遠,這次本是來康都趕考,卻想不到發生了這場兵亂。」

  蘇紅袖點了點頭,輕聲向石崇嚴道:「小妍,這兩日康都城內不會太平,你們兩個還是到我的營內躲避風頭,我想應該沒有人敢危及到你們。」

  石崇嚴欣然答應下來。

  眼前的情況下,龍淵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既然暫時無法離開康都,留在城內肯定是危險重重,混入蘇紅袖的紅袖營中正應了那句,越危險的地方越是安全的地方。不過龍淵心中仍然充滿顧慮,記得當初蘇紅袖曾經派出刺客趁著皇宮失火試圖行刺他,那女刺客又被陳武陽放走,她一定記得自己的模樣。不過蘇紅袖身邊的幾名女兵並沒有那名女刺客的身影,或許她並不在軍中,也未必可知。

  帶著滿腹的心事,龍淵和石崇嚴一起跟隨蘇紅袖來到她們的紮營之處,紅袖營的紮營地點距離春深巷不遠,從春深巷到太平大街的廢墟和附近的兩條街巷都屬於紅袖營的管轄範圍。

  蘇紅袖的臨時住處住在福水巷內,這裡過去曾經是兵部尚書廖其園的府邸,早在鐵血關被攻破之時,廖其園便攜帶金銀細軟,載著家人逃往東都,只剩下眼前這座空空蕩蕩的府邸。

  龍淵還是第一次來到廖其園的府邸,行到門前,首先看到的便是兩尊石獅,這兩尊石獅的形態姿勢竟然和大康天和殿前的一模一樣,只是體型稍小,龍淵心中感到一絲不悅,這混賬東西著實膽大,竟敢按照皇宮內的物件規制。

  走入朱紅色的大門,迎面是一道照壁,照壁用整塊的南山青玉雕刻而成,朝門的一面雕刻著一隻威風凜凜的下山猛虎,一看就是頂級工匠的作品。且不說這工藝的水準,單單是這麼大塊青玉便已經是價值連城,以廖其園的俸祿便是窮其一生只怕也無法買下這麼珍貴的東西,龍淵心中暗自嗟歎,貪官就在眼前,自己卻沒有發現,大康的國庫就在這不知不覺中已經被這幫蛀蟲給掏空了。

  一行人繞過照壁,眼前卻是一座精巧雅致的花園,行走在上等雲石鋪砌成的曲折小路之上,兩旁栽種著珍貴的花木,時值春日,花木繁茂,放眼望去,滿園春色奼紫嫣紅,美不勝收,迎面涼風習習,清爽之中帶有幾許春日和煦,夾雜著淡淡花香,沁人肺腑,讓人心曠神怡,身處其中,龍淵原本沉重壓抑的心情,也不覺輕鬆了許多,廖其園雖然是個奸佞小人,眼光倒是不差。

  道路向前延伸,前方是一條紅廊青瓦的長廊,一直延伸到內宅的入口,蘇紅袖停下腳步,美眸冷冷盯住龍淵:「你暫且去東側的房屋居住!」

  龍淵順著她所指的方向望去,卻見花園東側靠近院牆的地方築有三間房屋,他原本就不想和蘇紅袖過多接觸,以免被她識破自己的身份,微笑點了點頭道:「多謝蘇將軍!」

  石崇嚴在一旁悄然向龍淵使了一個眼色,似乎在提醒他要隨遇而安,千萬不可輕舉妄動。

  龍淵沿著花叢中的彩石小徑來到那三間房屋前,卻見房屋周圍有一條小渠環圍,小渠用青石砌成水道,是為了灌溉這滿園花木之用,房屋周圍還用細細的青竹編成籬笆,小渠和籬笆將這三間房屋和外界形成了一個相對分隔的空間。

  推開房門,裡面全都是木製陳設,桌椅板凳一應俱全,這裡過去是廖其園的花匠居住的地方,廖其園逃走之後,府內的僕傭也跟著全部逃離了康都,所以房舍全都空閒下來。

  龍淵檢查了一下床鋪,雖然不及皇宮奢華富貴,可是也稱得上整潔舒適,他從院內水缸中打了一盆水,洗淨臉上的血污和風塵,想起城破之後的一幕幕情景,恍如一場夢境,推開隔窗,一對彩蝶在花叢中上下紛飛,翩然起舞,望著它們如此自由自在的情景,龍淵心中暗歎,此刻的康都也只有它們會如此無憂無慮。
tyler002 發表於 2008-9-20 01:42
【困龍卷】 第十五章【金蘭】(下)

  房門被輕輕敲響,龍淵從沉思中回過神來,輕聲道:「進來吧!」

    卻是石崇嚴抱著一個包裹走了進來,她知道自己女兒家身份已經被龍淵識破,神態變得忸怩許多,黑長而蜷曲的睫毛微微下垂,遮住一雙清澈的美眸,小聲道:「黃兄弟,我來為你換藥!」

    龍淵點了點頭,他在床邊坐好,左腿上箭創再度崩裂以後,鮮血又已經將褲腿沾濕。本想脫下長褲,可是想起身邊的石崇嚴畢竟是個女孩家,不得不有所顧忌,尷尬笑道:「我還是自己來吧!」

    石崇嚴自然明白龍淵在顧忌什麼,溫婉笑道:「非常之時,黃兄弟為何那麼迂腐,還是我來幫你吧!」

    她在木桌上展開包裹,叢中取出剪刀,將龍淵的那條褲管剪開,利用藥酒將傷口處的鮮血擦淨,然後小心的敷上金創藥,幸好龍淵的傷口並沒有完全迸裂,而且傷口周圍沒有出現紅腫化膿的症狀,看來不久就會痊癒。

    重新用白紗包紮之後,石崇嚴又從包裹中取出一套衣物,輕聲道:「這裡有一套乾淨衣衫,你回頭換上。」

    龍淵點了點頭道:「麻煩你了!」

    石崇嚴輕輕咬了咬下唇:「我們之間根本用不著那麼客氣,如果沒有黃兄弟,我肯定不會好端端的站在這裡。」

    龍淵笑道:「如果沒有石……兄,我只怕也活不到現在!」兩人目光相遇,想起這段時間患難與共的日子,彼此都露出會心一笑。

    石崇嚴輕聲道:「局勢動盪,我偽裝成男兒身,乃是不得已而為之,希望黃兄弟不要見怪。」

    龍淵哈哈大笑:「怪我自己眼拙才對,竟然看不出和我患難與共的兄弟居然是位美麗的姐姐。」

    石崇嚴微笑道:「既然如此,你以後便當我是你的姐姐吧!」

    龍淵雙手抱拳,有些誇張的說道:「姐姐在上,請受小弟一拜!」

    「嗯!乖弟弟!」石崇嚴笑靨如花,當真是人比花嬌。

    龍淵又道:「姐姐的真正名字是什麼?」

    石崇嚴輕聲道:「我真正的名字是石崇燕,不過生辰八字全都是真的,你喊我姐姐可未曾委屈了你。」

    龍淵心中暗忖,大康要員之中好像並沒有石姓官員在內,石崇燕既然擁有皇室秘製的金創藥,想必她的出身非同尋常,難道她對自己還有所欺瞞?

    石崇燕看到龍淵沉思不語,小聲道:「黃兄弟,是不是傷口又痛了?」

    龍淵搖了搖頭,笑道:「燕姐的傷藥十分靈驗,此刻傷口已經完全不同了,只是肚子有些餓了。」

    石崇燕輕聲道:「你且在這裡耐心等候,回頭我多帶些好吃的過來。」她走到門前之時,又停下腳步,囑托道:「你千萬要記住,沒有什麼事情,一定不要隨便亂走,若是得罪了蘇姐姐,只怕我也保不住你。」

    龍淵淡然一笑:「燕姐放心,我老老實實呆在這裡等你送飯過來,沒有你的吩咐,我決不邁出大門一步。」

    蘇紅袖坐在內府水榭之上,面前的圓桌之上已經擺好了精美的酒菜和果品,她已經換下戎裝,身穿黑色長裙,更映襯出她細膩柔滑的肌膚宛如雪般潔白,彎彎秀眉之下一雙宛如清泉般的美眸籠上一層淡淡憂傷,目光飄渺淡漠,讓人不可捉摸,看得出她並不是那麼容易接近。

    身後響起輕盈的腳步聲,蘇紅袖轉過螓首,看到身穿男子長袍的石崇燕笑盈盈走入水榭,不禁莞爾一笑:「小妍!在我這裡你儘管放心,沒有任何人敢對你不利,回頭還是換回女裝吧,穿著這身衣服總顯得不倫不類。」

    石崇燕在蘇紅袖的身邊坐下,嫣然笑道:「這兩日到處都是亂糟糟的,還是穿著男子衣服方便些,誰成想,終究還是被那別人識破了本來面目。」

    蘇紅袖道:「如果不是他們識破了你的身份,只怕我們姐妹至今還無緣相聚呢。」

    石崇燕恭敬道:「這次多虧了姐姐幫我,如果遇到其他人,想必我和表弟這次一定死定了。」

    蘇紅袖淡然一笑,拿起桌上的酒壺,親手斟滿面前的兩個酒杯,將其中一杯遞到石崇燕的手中,輕聲道:「慧妍妹子,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喝酒的情景嗎?」

    石崇燕含笑點了點頭:「我自然記得,當初爺爺六十壽辰的時候,我將爺爺珍藏的壽酒偷了出來,和姐姐在後花園學著別人的樣子義結金蘭,然後抱著酒罈喝得大醉!」

    蘇紅袖笑道:「那時候我才十一歲,你更只是一個八歲的小丫頭!」

    石崇燕點了點頭:「可是我的酒量卻很大,那一罈酒被我喝了一半,姐姐喝了兩碗便已經醉得不行!」

    蘇紅袖輕聲道:「我從來沒有見過一個像你這樣喝酒不要命的小丫頭,想想真是害怕你將來找不到婆家!」

    石崇燕頑皮的吐了吐舌頭:「後來我被爹爹抓住狠狠打了一頓,如果不是你及時通知爺爺出現,只怕屁股都要被爹爹打成八瓣了。」

    蘇紅袖笑得連眼淚都流了出來。

    石崇燕端起酒杯和蘇紅袖碰了碰,兩人共同飲盡了這一杯,石崇燕黯然道:「自從姐姐家中出事,我便無時無刻不在牽掛著姐姐,我一直祈求上天能夠庇佑姐姐平安無事,現在總算能夠得償所願。」

    蘇紅袖緩緩將空空的酒杯放在桌上,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慧妍,我們不談這件事!」

    石崇燕美眸之中蕩漾著晶瑩的淚光:「姐姐,有句話我一直想對你說,對不起……」

    蘇紅袖俏臉上的表情越發清冷:「慧妍,你沒有對不起我的地方!」

    「姐姐,如果當年我爺爺肯為蘇伯伯出面,也許就不會發生那樣的慘劇!」石崇燕已經是珠淚漣漣。

    蘇紅袖緩緩搖了搖頭,她揚起俏臉,美眸仰望著空中的那闕明月,月光籠罩在她皎潔的面容,為她更添出一種神秘的光彩,蘇紅袖低聲道:「虛相國沒有做錯,當初他如果不是置身事外,十有八九會被牽連進去,遭到滅門的恐怕不止是我們蘇家。」

    原來石崇燕的真正的名字乃是虛慧妍,乃是大康相國虛無我的孫女,她不齒爺爺和父親在大康危難之時明哲保身,棄主而逃的做法。虛無我早在虛氏一門離開康都之前,便讓心腹手下徐世維將虛慧妍提前送往南郡,卻想不到虛慧妍中途伺機逃走,並留下書信與虛氏劃清界限。

    蘇紅袖道:「妹子,有件事我始終都想問你,為何你沒有與家人一起?」

    虛慧妍悄然拭去臉上的淚水:「我已經沒有家人,這世上也沒有虛慧妍這個名字,現在我叫石崇燕,姐姐一定要為我保守這個秘密,千萬不可讓他人知道。」

    蘇紅袖微微一怔,隨即便明白虛慧妍的身上一定發生了重大的事情,她輕聲道:「虛實,聰慧!呵呵,你倒是會選名字,我如果沒有猜錯,那個黃遠也不是你的表弟吧?」
tyler002 發表於 2008-9-20 13:20
【困龍卷】 第十六章【遠慮】(上)

   虛慧妍俏臉微微一紅,輕輕點了點頭道:「康都城破之前,我本想從東門逃走,可想不到東門守將龐毅不戰而降,他讓手下士兵緊閉城門,並下令射殺難民,我不幸被混亂的百姓推倒,危急關頭幸虧黃遠救了我,他卻因此而受傷,如果沒有他只怕我早已經死了。」

    蘇紅袖歎了口氣道:「無論這場戰爭的勝利者是誰,受苦的都是百姓。」

    虛慧妍輕輕咬了咬櫻唇,鼓足勇氣道:「姐姐,有句話我不知當說還是不當說?」

    蘇紅袖微笑道:「傻丫頭,有什麼話只管對我直說,若是藏著掖著,才把我當成外人哩!」

    「好!我且問你,逆天王鐵中豪率領大軍攻入康都,究竟是為了拯救萬民於水火之中,還是為了自己想當皇帝?」

    蘇紅袖美眸掠過一絲驚詫之色,在她眼中虛慧妍始終只是一個天真爛漫的小女孩,卻想不到她突然問出這樣的問題。她神情冷淡道:「他想當皇帝也罷,想要拯救蒼生也罷,我都不關心,我想要看到的只是龍淵和蕭逆寒的首級!」

    虛慧妍明澈的美眸中流露出無限悲哀:「姐姐,你好糊塗,何謂國仇?何謂家恨?你比我要清楚得多,因為你自己的家仇而協助別人滅亡自己的國家,在我看來你是做了一件天大的錯事!」

    蘇紅袖的俏臉陡然變得冷若冰霜,美眸迸射出兩道寒芒:「慧妍,我不會怪你,是因為你沒有親身經歷那場屠殺,你沒有親眼見到自己的親人一個個慘死在你面前的情景,我爹爹做錯了什麼?他滿腔熱血,想要為大康掃除奸佞,想要讓這垂暮的王朝重新煥發青春,而這些卻成為他被殺的理由!」

    蘇紅袖唇角的肌肉劇烈顫抖了起來,她的眼圈兒發紅,兩點淚光在美眸中閃爍,她竭力控制著內心中的悲憤情緒:「我奶奶……一位七十三歲的老人,被他們亂箭射殺,我大嫂懷胎十月,被那幫殘暴的畜生活生生剖開腹部,將我未出世的侄兒拉了出來……看他不死,又將他拋入火堆……假如換成是你,你會怎麼做?」兩行晶瑩的淚水順著蘇紅袖皎潔的俏臉流下,自從她逃離康都之後,便再也沒有流過一滴淚,因為她不敢回首這段悲慘的往事。

    虛慧妍低聲啜泣,她怎麼也想像不出人世間竟然會有那麼殘忍的事情:「姐姐……對不起……」

    「你沒有對不起我,對不起我的是龍淵,是蕭逆寒!」蘇紅袖的美眸之中流露出陰冷的殺機:「若是讓我見到他們,必要將他們挫骨揚灰,方解心頭之恨!」

    虛慧妍含淚道:「姐姐,我不懂得什麼大道理,可是我知道,大康之所以落到今日的境地,歸根結底乃是因為蕭逆寒那個逆賊,如果不是他狼子野心,處心積慮的篡奪皇位,大康的國運也不會日薄西山,每況愈下……」

    蘇紅袖斷然道:「蕭逆寒固然可惡,龍淵那個昏君更是該殺,當初將我家滅門的聖旨便是他的御筆朱批!」

    「可是三年前陛下只不過是一個十二歲的孩童,他懂得什麼?就算他心中能夠分清忠奸善惡,在蕭逆寒的強勢之下,他又能做什麼?」虛慧妍仍然在為龍淵辯護,在她的心中龍淵不僅僅是大康的皇帝,更已經將他當成自己的未婚夫婿,雖然她和龍淵從未見過,可是心中卻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親近感,是以她對龍淵的維護也是發自內心。

    蘇紅袖冷冷道:「一句不懂便可以抹煞他所做過的壞事嗎?我仍然記得爹爹臨死前說過的那句話——我以我血薦軒轅!他要用自己的生命來點醒那個昏君,卻想不到遭到那樣的報復!」

    虛慧妍暗自嗟歎,看來蘇紅袖對大康的仇恨難以化解,如今康都已經被起義軍攻破,蕭逆寒也已經不知去向,想起昨日聽到龍淵的死訊,虛慧妍神情黯然道:「昨夜我聽聞你們的士兵傳出陛下的死訊,若是這件事情屬實,姐姐心頭的仇恨也可以放下了。」

    蘇紅袖搖了搖頭:「龍淵的死訊只是我們故意放出的風聲,以此來摧毀百姓心中最後的希望,根據我的調查,早在城破以前龍淵便已經在宮人的護送下離開了康都,他雖然昏庸,可是逃命的本事卻很有一套。」

    虛慧妍聽到龍淵沒死,芳心中一陣寬慰,蘇紅袖從她的神情已經猜到了她的心思,心中暗忖道:「我和慧妍雖然是金蘭姐妹,可是現在立場不同,想要像兒時那般親密已經不可能了。」她端起酒杯道:「妹子,雖然我酒量不如你,可是今晚也一樣要陪你喝個痛快!」

    虛慧妍輕聲道:「姐姐,我只想求你一件事,如果你在逆天王的面前能夠說上話,能否勸他不要為難康都的這些百姓,一定不要多造殺孽?」

    蘇紅袖將端起的酒杯重新落下:「妹子,我忽然忘了還有一件要事未做,看來今晚無法與你暢飲了!」她站起身,向長橋走去,只剩下虛慧妍一人孤零零坐在水榭之中,望著蘇紅袖漸行漸遠的倩影,虛慧妍忽然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陌生和距離,她默默端起酒杯,迎向空中明月,輕聲道:「我相信,終有一天你會明白過來。」

    逆天王鐵中豪站在大康皇宮天和殿的廢墟前,環視整個皇城,目光中流露出幾許惋惜之色。這裡曾經是他可望而不可及的地方,想當年他只不過是西北洪源的一個鄉間小吏,率領五十二名村民揭竿而起,短短七年之間竟然成為擁有十多萬兵馬的逆天王,並率軍攻破康都,一手將建國五百三十二年的大康送入墳墓,這樣的輝煌成就是他起兵伊始之時根本無法想像的。

    遠處傳來一陣啼哭和叫罵之聲,卻是一隊衛兵押著沒能來及逃走的幾名宮人從一旁走過。鐵中豪皺了皺眉頭,雖然攻下了大康的政治經濟中心,可是康都城內的高官巨賈早已提前逃走,連這座皇宮也幾乎被被掃蕩一空,剩下的宮人大都是無力逃走的老弱病殘。

    鐵中豪嘴上雖然不說,可是心中卻大失所望。

    負責押送那幫宮人的將領看到鐵中豪,慌忙上前跪拜:「末將李春叩見大王,萬歲,萬萬歲!」

    還是第一次有人稱呼自己為萬歲,鐵中豪內心中感到一種無法言明的滿足感,他輕輕咳嗽了一聲:「李春,這些宮人送去哪裡?」

    「軍師交代過,暫時將他們關押到城西的斜柳營!日後由大王統一封賞給諸位將軍!」

    鐵中豪冷冷道:「這些宮人中最小的也四十多了,拿她們封賞給陪著我出生入死的兄弟們,豈不是辱沒了他們?」他沉吟了一下又道:「四十歲以上的宮人全部殺了,留在這世上也是浪費糧食!將我的這道命令即刻傳下去!」

    李春應了一聲,正要離開。

    卻聽到身後一個低沉的聲音道:「且慢!」
tyler002 發表於 2008-9-21 22:28
【困龍卷】 第十六章【遠慮】(二)

    鐵中豪抬頭望去,原來是他的軍師謝庸緩步走來,謝庸今年五十六歲,當初只是洪源縣一家鄉紳的賬房先生,後來追隨鐵中豪起義,雖然他出身貧賤,可是自幼熟讀兵法,兼修天文地理日月星象,是鐵中豪身邊不可或缺的助手。鐵中豪遇到任何為難的事情,幾乎第一時間就會想到謝庸。

    看到謝庸,鐵中豪臉上凝重的神情頓時變得輕鬆起來,微笑道:「軍師!剛才躲到那裡偷閒了?」

    謝庸先向鐵中豪躬身行禮,然後道:「大王,我剛才在宮內轉了一圈,又出去看看城內的情況,剛好聽到了一些消息!」

    鐵中豪和謝庸之間可謂是知之甚深,謝庸一開口,他就已經猜到,謝庸必然發現了極其重要的事情,低聲道:「軍師快說!」

    謝庸不慌不忙搖了搖羽扇,低聲道:「剛才從慈寧宮火場之中找到了一個仍然沒有斷氣的宮女,聽那宮女說,慈寧宮火起之前,太師蕭逆寒和小皇帝龍淵先後到過那裡。」

    鐵中豪微微一怔:「後來怎樣?」

    謝庸搖了搖頭道:「那宮女沒說兩句便斷了氣,可是有件事可以肯定,她們一定是死在自己人的手中。」

    鐵中豪低聲道:「她們?」

    謝庸解釋道:「在慈寧宮膳房的位置,一共清理出十五具屍體,多數已經燒焦,不過從幾具保存還算完整的屍體來看,她們被火燒之前已經被人殺死!」

    「軍師怎麼能夠肯定?」

    謝庸淡然笑道:「若是被火活活燒死,在臨死前他們的口鼻之中必然吸入大量的灰燼,我親自檢查過屍首,他們的口鼻之中都是乾乾淨淨,顯然是被人殺死然後才丟入火場的。」

    鐵中豪充滿迷惑道:「看來慈寧宮之前肯定發生過大事!」

    「死無對證,想要搞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必須找到親身經歷這件事情的人。」

    鐵中豪恨恨道:「蕭逆寒那個老賊定然逃了!」

    謝庸搖了搖頭道:「這件事不好說,剛才我仔細問過個個城門的守將,他們都沒有看到蕭逆寒的隊伍離開康都,倒是有不少的皇宮車馬離開。」

    鐵中豪咬牙切齒道:「這小皇帝當真混賬,居然將康都席捲一空,除了這些空蕩蕩的宮捨,竟然沒給兄弟們留下多少金銀和女人。」

    謝庸道:「大王,有件事我想問你,這康都你是打算長駐呢?還是打算僅僅做短暫停留?」

    鐵中豪哈哈大笑道:「軍師何出此言?老子費了這麼大的心血攻下康都,自然是要長駐,難道辛苦得來的東西還要雙手奉送出去嗎?」

    謝庸不慌不忙道:「黑旗帥楚裂天的兵馬最遲後日正午就會抵達康都,大王打算怎麼做?」

    鐵中豪濃眉緊鎖,當初他和黑旗帥楚裂天決定聯盟之時曾經約定,無論是誰率先攻下康都,都將康都城分給對方一半,他當初抽到從西路向康都進軍,本以為一定會落在楚裂天的後面,誰成想鐵血關守將王岐昌竟然不戰而降,讓他白撿了一個大便宜。

    謝庸平靜道:「若是大王想長駐康都,等於告訴天下人,大王覆滅了大康,從今日起,大王才是這塊土地上的真龍天子。」

    鐵中豪心中早有當皇帝的念頭,進入康都城後這願望變得越發熱烈,聽到謝庸如此說,他低聲道:「難道我當不得皇帝嗎?」

    謝庸搖了搖頭道:「大王並非當不得皇帝,而是現在並非是當皇帝的時候。」

    「願聞其詳!」

    謝庸揚起羽扇向四周指點:「大王雖然攻下了康都,可是在我看來,大康還沒有亡!前些日子,我與大王縱論天下形勢的時候,曾經說過,大康日後必然陷入分裂之中,西有藍循擁兵自立,東有蕭牧野屯兵漠北,南有平南王梁靖韜光隱晦,這些人的勢力可以說全都勝過我們,倘若大王興起稱帝之念,等於將自己暴露在所有的勢力面前,成為他們共有的敵人,豈不是給了他們出兵一個合理的借口。」

    鐵中豪沉吟片刻,低聲道:「此一時,彼一時,當初我手下只有十多萬兵馬,現在王岐昌攜十萬人歸順,加上康都新近投降的士兵,我軍已然達到二十五萬人之眾,就算他們合力攻我,我也不怕!」

    謝庸敏銳的覺察到,鐵中豪並不接納自己的建議,他苦苦勸說道:「大王,千萬不要忘了,他們都是降軍,今日可以投靠大王,明日說不定又改弦易轍投奔他人,我以為,應該在黑旗帥抵達康都之前,繳獲所需的戰利品,然後退出康都,將這座空城權且當作人情送給楚裂天,一則兌現大王當初的承諾,二則可以藏起鋒芒,保存實力,大王需知道,只有收回臂膀,方能全力出拳!」

    鐵中豪心中隱隱感到有些不悅,今天是他進駐大康皇城的大喜日子,這謝庸非但不說半句好話,反而一個勁的給自己潑冷水,他臉色一沉道:「這件事容我好好想一想!」

    謝庸心中暗歎,看來地位當真可以讓一個人改變,太容易得到的勝利已經沖昏了鐵中豪的頭腦,他仍然有些不甘心的說道:「大王,還有一事,當初我們起兵之時,之所以能夠一呼百應,都是因為順應了民意,讓百姓相信跟著我們起事方才能夠過上好日子,這些宮人多數也是窮苦人家出身,大王何必對他們斬盡殺絕?」

    鐵中豪不耐煩的揮了揮手道:「我們的糧草本就不多,難不成還要從牙齒縫中擠出來給這些廢物吃?殺了他們一了百了,這件事不必再說了!你累了一天,也該回去休息了。」

    謝庸碰了一臉灰,只能向鐵中豪行禮後退去。

    鐵中豪看著謝庸遠去的背影忍不住嘟囔了一句:「真是迂腐!」看到李春仍然跪在那裡候命,他一腔的火氣都衝著李春發了過去:「你怎麼還在這裡?把他們全給我殺了!」
tyler002 發表於 2008-9-22 11:15
【困龍卷】 第十六章【遠慮】(三)

    李春嚇得慌忙叩了三個響頭,帶著那些宮人離去,這時候大將軍左馳帶著八名將領興高采烈的走了過來,來到鐵中豪面前,一行人全都跪了下去,左馳朗聲道:「末將左馳叩見萬歲!」

    鐵中豪內心極其受用,表面上卻做出有些責怪的樣子:「左馳,你帶著他們胡亂喊些什麼?」

    左馳身穿青銅盔甲,體形魁梧,闊膀狼腰,面部的輪廓有稜有角,流露出強烈的男子氣息,雙目雖然稍嫌細長,可是炯炯有神,唇角始終帶有一絲淡淡的笑意,他大聲道:「大王攻下康都,便意味著推翻了大康舊朝,您當然就是天命所歸的真龍天子!」

    鐵中豪聽得眉開眼笑,他笑著罵道:「全都給我起來,老子可不想當什麼皇帝!左馳,現在的情況怎樣?」

    左馳道:「我已經派人仔細搜查過大內府庫,庫內只有黃金十一萬兩,白銀九萬。」

    鐵中豪臉上的笑容立時收斂,他原本打算攻下康都犒賞將士,如今就找到這麼點兒金銀,該如何是好。

    這時候從左馳身後走出一人,原來是左馳的偏將袁九生,此人還身兼左馳的智囊,他恭敬道:「大王,臣有一計,可以讓那些貪贓枉法的官吏,為富不仁的奸商拿出銀子來。」

    鐵中豪看了看他,半信半疑道:「你說!」

    「大王,可以讓大康城內所有富商,按戶計銀,一戶一千兩,所有未逃的官員按照官第獻銀,一品一萬兩,二品八千兩,依次遞減,七品以下全都是一千兩,現在康都城內雖然已經有不少的高官富商逃走,可是沒有來及逃走的仍然大有人在,就算他們全都逃了,還有親屬在,只要我們嚴令執行,想來他們會交出一大筆財富!到時候大王自然不用擔心軍餉的問題。」

    鐵中豪讚道:「妙!果然是妙!不過……我們這樣做會不會引起百姓反感?」

    袁九生笑道:「大王多慮了,大康的貪官污吏,他們手裡的銀子都是從百姓的身上盤剝所得,那些奸商巨賈,無一不是利用卑鄙手段強取豪奪得來的,我們搶了他們的銀子原本就是替天行道,有了銀子,方才能夠發給將士們軍餉,以後也可以用來救濟百姓!這樣一來百姓只會歌頌大王的功德,又怎會埋怨大王呢?」

    鐵中豪拍了拍大腿道:「好!就這麼辦!左馳,這件事就交給你和袁九生全權處理,一定要給那些貪官污吏,奸詐商人一些教訓,但凡敢抗命匿銀不繳者,殺無赦!」

    「是!大王!」

    走出午門外,謝庸忍不住回頭望去,卻見如水月光的映照下,更顯宮牆如血,碧瓦之上泛起一片片淒涼的光芒,謝庸暗暗歎了一口氣,內心暗暗道:「這皇宮果真不是什麼好地方!大王才剛剛進入這裡幾天,整個人竟似換了一幅模樣。」

    遠處忽然傳來一聲淒慘的尖叫,謝庸循著聲音望去,卻見一名宮女衣衫凌亂,拚命向自己的位置逃來,身後兩名義軍士兵正淫笑著在後面快步追趕。

    那宮女慌不擇路,來到謝庸身前再也逃不動了,看到謝庸樣貌儒雅,應該是位良善的長者,她無助的跪倒在謝庸面前:「先生救我……」

    謝庸看到她滿是淚水的美目之中充滿絕望,心中不覺一顫,怒視身後那兩名士兵道:「混賬東西,看清這裡是什麼地方,輪得到你們放肆?」

    兩名士兵顯然沒有認出眼前人就是他們的軍師,哈哈狂笑道:「老頭兒,快給我們滾開!我們是逆天王手下的士兵,不怕死的儘管留下!」

    謝庸氣的渾身發抖,那兩名士兵衝上來,將謝庸推到一邊,伸手去抓那名宮女,那宮女尖叫著向謝庸拚命爬去。

    謝庸怒吼道:「反了嗎?我乃謝庸!」他不得已亮出自己的名號,試圖將兩名士兵嚇退。

    卻想不到兩名士兵笑得越發猖狂,其中一名士兵道:「不錯,大爺就是反了?謝庸?什麼玩意兒?老子還從沒有聽說過!」

    一個冷酷的聲音從黑暗中響起:「真是可惜!想不到你們不但是瞎子居然還是聾子!」,蘇紅袖緩步從夜色中走了出來,一雙冰冷的美眸盯住那兩名士兵,凜冽的殺機在深沉夜色中無聲蔓延開來,看得兩人從心底感到一陣戰慄。

    謝庸的臉上浮現出會心的微笑:「紅袖!」

    蘇紅袖淡然一笑,嬌軀宛如閃電般從他的身邊衝了出去,她的啟動全無徵兆,當那兩名士兵反應過來的時候,冰冷的刀鋒已經先後割裂了他們的咽喉,倒下去已經成為兩具失去生命力的屍首。

    那宮女嚇得尖叫一聲,竟然昏了過去。

    蘇紅袖手中刀鋒如雪,一滴殷紅色的鮮血沿著冰冷的刀鋒緩緩滴落在地面之上,她隨手還刀入鞘,恭敬道:「軍師,現在康都仍然是一片混亂,為何在深夜獨自一人外出?」

    謝庸歎了口氣,目光充滿悲涼的看了看那地上的兩具屍首,跟在蘇紅袖身邊的春菱走了過去,檢查了一下那士兵的盔甲標誌,轉身道:「軍師,將軍,他們都是鐵血軍的人!」

    謝庸微微一怔,鐵血關守將王岐昌投降之後,隸屬他的那些大康降軍便被鐵中豪封為鐵血軍,難怪剛才他報出自己的名號,這些士兵竟然無動於衷。

    謝庸道:「紅袖,你這麼晚來皇宮又是為了做什麼?」

    蘇紅袖神情一黯,謝庸已經猜到了幾分,低聲道:「這皇宮內已經空空蕩蕩,小皇帝和蕭逆寒早已不知去向。」他停頓了一下又道:「紅袖,你還是放不開心中的那段仇恨?」

    蘇紅袖點了點頭。

    謝庸歎道:「仇恨雖然可以鼓舞你的鬥志,可是也會成為你的束縛,當一個人完全被仇恨所左右的時候,就會失去原有的自己,一生也不會快活起來……」他充滿慈愛的拍了拍蘇紅袖的肩頭:「我不希望你帶著仇恨活下去。」

    蘇紅袖笑容有些蒼白,輕聲道:「義父還在宮內?」當初蘇紅袖落難之時,是鐵中豪救了她,並將她收為義女,後來蘇紅袖更成為紅袖營的首領,義軍中威名遠播的女將。

    提起鐵中豪,謝庸的臉上頓時籠上了一層憂鬱,低聲道:「他已經捨不得離開了。」

    蘇紅袖美眸中流露出驚奇的光芒:「軍師,你是說……他……他要做皇帝?」

    謝庸苦笑道:「或許這座皇宮當真是不祥之地,話我已經說盡,可是大王仍然一意孤行,我只怕是無能為力了。」

    蘇紅袖咬了咬下唇道:「我去勸勸他!」她轉身吩咐道:「春菱,你先護送軍師回去。」
tyler002 發表於 2008-9-22 11:16
【困龍卷】 第十六章【遠慮】(四)

    蘇紅袖見到鐵中豪的時候,他正在旭陽殿中坐著,和手下的幾名將領議事,看到蘇紅袖過來,他笑著站起身來:「紅袖來了!」

    蘇紅袖恭敬施禮道:「末將蘇紅袖參見大王!」

    鐵中豪故意板起面孔道:「紅袖,我一直都將你當成親生女兒一般看待,你這麼對我顯得生分了許多。」

    蘇紅袖這才微笑叫道:「義父!」

    鐵中豪哈哈大笑:「這才對,這才是我的乖女兒嘛!」他走下台階,指著站立在右側的幾名將領道:「紅袖,這位是鐵血軍的王岐昌將軍!」

    王岐昌慌忙上前施禮。

    蘇紅袖冷冷看了王岐昌一眼:「我們早就見過!」當年她的父親蘇夢澤任大康中書令的時候,王岐昌曾經是他的門生,後來看到蕭逆寒得勢,又轉而投靠在蕭逆寒的手下,是以蘇紅袖對這個勢利小人並沒有什麼好感。

    王岐昌雖然遭到冷遇,臉上的表情卻沒有任何變化,微笑道:「蘇將軍果然是位英姿颯爽的女中豪傑!」他向義子薛封使了一個眼色。

    薛封上前恭敬道:「薛封參見蘇將軍!」

    蘇紅袖連眼皮兒都未曾翻一下:「大王,末將有件事想單獨對你說!」

    鐵中豪微微一怔,王岐昌接連遭到冷遇,心中當然明白蘇紅袖對自己的反感,他慌忙向鐵中豪告辭:「既然蘇將軍找大王有事,末將就先告退了!」

    在場的將領轉眼之間就退了個一乾二淨。

    鐵中豪面露嗔怪之色,歎了口氣道:「紅袖,我知道你不開心,可是也需要給這些降將一些面子,如果沒有他們的幫助,我們不可能這麼順利的攻破康都。」

    蘇紅袖淡然一笑:「面子?他們賣主求榮的時候何曾想過面子二字?義父,你要知道,今日他們可以背叛大康,他日一樣可以背叛你,千萬不可以信任這些反覆無常的降將。」

    鐵中豪皺了皺眉頭:「定然是軍師讓你來的!這個老夫子變得越來越是絮叨,畢竟是鄉野出身,見不得大場面。」

    蘇紅袖道:「軍師運籌帷幄,學究天人,他擔憂的事情未嘗沒有道理!」

    鐵中豪面露不悅之色:「紅袖,人生在世,當因時而變,我犧牲了這麼多的兄弟好不容易才打下康都,難道轉眼間就要白白送給別人?就算我答應,這幾十萬兄弟也不會答應。」

    蘇紅袖真誠道:「義父!你要知道,現在全天下人都在看著康都,這康都根本就是一個燙手山芋,無論誰得到她,下場必然是群起而攻之的局面。」

    鐵中豪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憤怒:「紅袖,居然連你也這麼說?我鐵中豪能夠從五十多人的隊伍發展到今日的規模,絕不是靠著幸運二字,而是我和兄弟們流血流淚流汗換來的,這康都我要定了,誰敢來奪,我就讓他嘗到後悔的滋味!」

    看到鐵中豪已經將話說到這個份上,蘇紅袖顯然沒有勸下去的必要,她充滿失望道:「還請義父三思而後行,夜深了,您早些休息!」

    鐵中豪看著蘇紅袖的背影走出了宮門,按捺許久的火氣終於爆發了出來,他抬腳便將面前的龍椅踢倒,怒道:「老子倒要看看,誰敢來找我的晦氣!」

    帷幔後卻聽到一個嬌柔的聲音道:「大王!什麼人惹得你如此生氣?」一位千嬌百媚的嫵媚女郎從帷幔後走了出來,她是芸娘,原本是王岐昌的愛妾,為了討好鐵中豪這位新主子,將她冒充成自己的女兒獻了上去。

    鐵中豪原本只是一個粗魯漢子,哪裡受得了這嫵媚少婦的妖嬈風情,被她叫得連骨頭都酥了,迎了上去,一把摟住芸娘的纖腰,大手已然探入她的領口,揉捏著芸娘溫軟豐挺的胸膛,哈哈笑道:「你來得正好,老子火氣正大,剛好拿你瀉火!」

    「大王,你好討厭……」

    虛慧妍將食盒放在龍淵面前,龍淵早已餓得不行,打開食盒,端起米飯,狼吞虎嚥的吃了起來,人到真正餓得時候,什麼儀態風度早已拋到一邊,龍淵吃了幾口,方才留意到虛慧妍眼圈兒發紅,默默坐在一旁垂淚。

    他緩緩放下飯碗:「燕兒姐姐,什麼人欺負你了?告訴我,我去找他算賬!」

    虛慧妍幽然歎了口氣道:「沒有人欺負我,只是我惹姐姐生氣!」

    龍淵當然明白她口中的姐姐就是蘇紅袖,笑瞇瞇道:「打死不散親兄弟,你們姐妹兩個有什麼好吵的?今兒生氣,明天就會和好如初。」

    虛慧妍搖了搖頭道:「你不明白,我有種感覺,和姐姐之間再也不能回復到像過去一樣了。」

    龍淵拿起飯碗又扒了一口,方才道:「那是當然,人小的時候,凡是都想著美好的一面單純的一面,可是隨著年齡的增長,方才知道世間的冷暖,人心的險惡,更何況你們所站的角度不同,自然看待問題的方式也會不同,發生爭執是最正常不過的事情。」

    虛慧妍有些吃驚的看著龍淵。

    龍淵笑道:「幹嘛這麼看著我?」

    「想不到你小小年紀,看問題居然如此透徹!」

    龍淵呵呵笑道:「你只不過比我大了幾個月而已!」

    「就算大一個時辰,你也要叫我姐姐!快吃飯吧,涼了就不好吃了!」虛慧妍笑道。

    龍淵點了點頭,將飯吃完,舒舒服服的拍了拍肚子道:「好飽,總算吃上了一頓飽飯!」

    虛慧妍收拾好食盒,起身道:「你早些休息吧,我也要回去睡了。」

    龍淵看著虛慧妍溫柔的笑靨,心中忽然產生一種莫名的溫暖,他和虛慧妍相識於危難之中,兩人同甘共苦,歷經多次磨難,而今才算暫時安定下來,不知不覺中,他對虛慧妍產生一絲微妙的情愫。

    虛慧妍從龍淵突然變得熾熱的眼光中敏銳的覺察到了什麼,有些驚慌的垂下頭去:「我該走了!」

    「我送你!」龍淵站起身來。

    虛慧妍擺了擺手道:「不用,你左腿的傷勢還沒有好!千萬不要亂走!」

    「我只送你到門外!」

    虛慧妍於是不再說話,等於是一種默許,她慢慢走出門外,沿著花園的小徑走回內府,直到內府門前,方才回頭向身後望去,卻見龍淵仍然站在房門前靜靜看著自己,一雙深邃的眼眸在月光下閃爍著異樣的光華。
tyler002 發表於 2008-9-24 15:53
【困龍卷】 第十六章【遠慮】(五)

   夜深人靜,龍淵剛剛睡去,耳邊卻隱約聽到兵刃破空的聲音,自從康都城破之後,他很難熟睡,但凡聽到細微的動靜,他馬上就會驚覺,龍淵睜開雙目,悄然從床上爬起來,揭開窗口,向外面望去。

    只見清冷的月光下,一個曼妙的白色倩影正揮劍舞動在萬花叢中,寒光過處落櫻紛飛,她宛如幽谷之中的仙子,又如暗夜之中的精靈,盡情舞動在月光和花雨之中。

    龍淵情不自禁的推門走了出去,夜空之中明月高懸,那少女時而飛掠在花叢之上,時而旋轉於月光之下,劍光和月光交織出一曲動人心魄的清冷樂章。

    龍淵在皇室內也曾經目睹過劍法高手的表演,可是比起眼前少女的劍法,無論格調還是技巧相差何止萬千,龍淵看得如癡如醉,竟然忘記了自己身處何地,大聲讚道:「好劍法!」

    白衣少女霍然驚醒,嬌軀陡然擰轉,騰空躍起,足尖在鮮花之上連續輕點,三個起落已經落在龍淵的面前,挺起手中一泓秋水般的長劍點在龍淵的咽喉之上,冷冷道:「大膽狗賊,竟敢偷看我舞劍!」

    龍淵這才認出,眼前的白衣少女竟然是蘇紅袖。

    雖然被蘇紅袖用利劍指住要害,龍淵的臉上卻不見有任何的慌張,微笑道:「蘇大將軍好!」

    蘇紅袖怒道:「半夜三更,你鬼鬼祟祟的躲在這裡做什麼?」

    龍淵不慌不忙道:「我聽到外面有動靜,以為有賊潛入府內,所以才出來看看,沒想到是蘇將軍!」

    蘇紅袖瞪了他一眼道:「就算真的有賊進來,你對付得了嗎?」

    龍淵從她身上嗅到一股強烈的酒氣,藉著月光,看到蘇紅袖俏臉緋紅,星眸迷離,顯然喝了不少的酒。他指了指蘇紅袖的長劍:「刀劍無眼,大將軍還是拿開再說話。」

    蘇紅袖垂下長劍,轉身想要離去,卻想不到突然酒勁上來,感到一陣頭暈目眩,腳下一個踉蹌右腳竟然踏入水渠,水渠雖然很淺,可是畢竟事出突然,她的足踝在其中扭了一下,痛得低聲叫了一聲,險些坐倒在地。

    龍淵慌忙伸出手去抓住她的玉臂,藉著龍淵的支撐,蘇紅袖方才沒有倒下去,腳踝被扭的地方疼痛難忍,蘇紅袖光潔的額頭之上,頃刻間佈滿細密的汗珠。

    在龍淵的幫助下她走出水渠,來到小屋前坐下,龍淵緊張道:「我去叫人!」

    蘇紅袖搖了搖頭道:「算了,馬上就要天亮了,不要吵醒別人!」她稍稍動了一下足踝,又痛得嗯了一聲。

    龍淵搬來一張凳子放在蘇紅袖的面前,讓她將右腳放在凳子上,伸手摸了摸蘇紅袖的足踝,雖然隔著羅襪,仍然可以感覺到觸手溫潤滑膩。

    蘇紅袖沒想到龍淵竟然敢摸自己的足踝,正要斥責他的時候,卻聽龍淵道:「骨頭應該沒事,只是扭到了足踝。」

    蘇紅袖啐道:「你懂什麼?」

    龍淵笑道:「多少懂得一些,過去我就是做捏骨推拿的營生。」他只是信口開河,不過以前在宮內倒是因為好奇,跟太醫學過幾手捏骨推拿的本領。

    「你等等啊!」龍淵站起身,一瘸一拐的走入房內,不多時帶著一瓶藥酒走了出來,這藥酒是虛慧妍白天為他清理傷口時剩下的。

    龍淵在蘇紅袖的對面坐下,將蘇紅袖的右足抱起,想要為她除去鞋襪。

    蘇紅袖雖然是女中英豪,可是在陌生男子面前除去鞋襪也是很難接受的事情,怒道:「你又想做什麼?」

    龍淵道:「假如明天你還想走路的話,現在我便為你推拿一下。怎麼?將軍難道還怕我對你不利嗎?」

    蘇紅袖剛才因為心情煩悶飲了不少酒,此刻頭腦暈暈乎乎,反應也變慢了許多,龍淵拿話一激,她竟然中了他的圈套:「我會怕你?若是治不好我,我一定砍了你的腦袋!」

    龍淵除下蘇紅袖的短靴,然後小心褪下她的羅襪,卻見蘇紅袖原本曲線柔美的足踝已經腫起老高,潔白細膩的肌膚也變成了青紫色,龍淵道:「你忍著些,如果痛便喊出來!」

    他在手心擦了藥酒,然後在蘇紅袖的足踝之上摩擦推拿,蘇紅袖開始還有些疼痛,後來足踝的皮膚被龍淵搓得發熱,反倒感覺不到疼痛了,輕聲道:「你倒是有些本事。」

    龍淵不無得意道:「那是當然!」他搓得越發賣力。

    蘇紅袖充滿好奇道:「你從何處學來的推拿功夫?」

    龍淵道:「過去村內的牛馬有了骨折脫臼,都是我來治療!」

    蘇紅袖頓時聽出龍淵在故意損她,冷笑道:「當真?」

    龍淵得意洋洋的點了點頭。

    蘇紅袖忽然抬起完好無損的左腳,一腳踏在龍淵的胸膛之上,將龍淵踹得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tyler002 發表於 2008-9-24 15:54
【困龍卷】 第十七章【禍心】(上)

    「你這麼喜歡牲口,那麼從今天起便幫我養馬吧!」蘇紅袖指著馬廄之中的四匹駿馬道。

    龍淵愁眉苦臉的看著馬廄,只怪自己多事,沒事招惹這個野蠻妮子做什麼?

    蘇紅袖板著面孔對龍淵道:「若是我發現這四匹馬掉了一斤肉,我便從你的身上割下一斤補上!」

    「若是它們掉了一根毛呢?」龍淵忍不住道。

    「那我便拔光了你的腦袋!」蘇紅袖凶神惡煞道。

    龍淵歎了口氣道:「看來人的確做不得好事!」

    「好事?如果不是你胡亂給我治傷,我也不會一瘸一拐走到現在!」提起龍淵給自己治傷蘇紅袖就是一肚子的火氣,給他胡亂推拿一通之後,足踝的紅腫非但沒有減輕,反而加重起來,如果不是虛慧妍送來的傷藥,只怕自己現在仍然還在床上躺著。

    龍淵只能自認倒霉。

    蘇紅袖指了指地上的草料:「選出上好的草料,然後用鍘刀給我仔細切碎了,餵飽它們以後,再給每匹馬好好洗個澡兒!」

    龍淵長這麼大,還沒有做過這樣粗重的工作,嘿嘿笑了笑,卻並不行動。

    蘇紅袖道:「我反正無事可做,就在這裡盯著你把活做完!」

    此時虛慧妍從遠處走了過來,她苦笑著看了看龍淵,一幅愛莫能助的神情,然後來到蘇紅袖面前:「姐姐,有位謝庸先生在大廳等你。」

    蘇紅袖微微一怔,軍師這時候前來拜訪不知又有什麼事情,她起身向大廳走去。

    虛慧妍等她走遠,方才笑嘻嘻向龍淵道:「黃兄弟,你究竟做了什麼事情,讓我姐姐這麼生氣?」

    龍淵滿腹委屈道:「她前些日子喝醉酒在我門前的水渠扭到了足踝,把這件事全都遷怒到了我的頭上!」

    虛慧妍格格笑了起來,小聲道:「看來只有委屈你做幾天馬伕嘍!等姐姐氣消了,我會勸她的。」

    龍淵抱起一把草料扔在馬槽內:「反正我也沒打算在這康都繼續呆下去,等局勢稍稍穩定,我便離開這裡,到時候就不怕她再找我的晦氣。」

    「你要走?」虛慧妍的表情充滿了失落。

    龍淵點了點頭道:「這康都絕非久留之地,照我看,估計用不了太久時間,一定會戰火重燃,到時候,想走都走不掉了!」他拍了拍駿馬頸部的鬃毛,轉身道:「只要燕兒姐姐願意,我可以帶你一起走!」

    虛慧妍芳心之中一陣慌亂,腦海中卻突然浮現出一個模糊的身影,她雖然看不清他的面容,可是心中卻知道,那是龍淵,這個名字宛如一座大山般始終壓在她的心頭,在無形中已經開始左右她的思想,她的感情。

    早在出生之時,爺爺便做主為她和平南王梁靖的孫子梁軒宇定下口頭婚約,這些年,梁靖入京之時,也曾經帶著梁軒宇過府相見,那梁軒宇留給虛慧妍的印象,乃是一個心高氣傲、目空一切的傢伙。她正試圖向爺爺說明拒絕這段婚約的時候,又發生了太后提親之事,虛慧妍在潛意識之中同樣抗拒這段婚約,然而家族在關鍵時刻對大康的背棄,讓她卻生出無盡的內疚,她也不明白是什麼原因,龍淵這個名字在心中變得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深刻,或者是愧疚,或者是同情,又或者她早已將大康和龍淵無法分開了。

    然而黃遠的出現,讓她生出從未有過的感觸,這種發乎於患難之中的感情,讓她感到溫暖,讓她感到心動,然而每每想起龍淵的名字,她就會感到越發的歉疚,她的家族已經背棄了大康,在感情上她絕不可以走上同樣的道路……

    「軍師要走?」蘇紅袖抑制不住內心的震驚,霍然從座椅上站起。

    謝庸神情黯然道:「我以輔佐大王為己任,現在大王已經攻下康都,再也聽不得我的建議,我的任務已經完成,留在這裡也沒有什麼用處,何必招惹大王心煩呢?」

    「可是義父的身邊離不開你,沒有你的輔佐,他只會迷失方向!」

    謝庸歎了口氣道:「那是過去的事情了,我雖然沒有什麼見識,可是心中卻明白得很,我沒有輔佐一國之君的本事,與其留下來耽誤別人的前程,不如趁早離去的好。」

    蘇紅袖道:「我這就去找義父,我想他一定不會讓軍師離開!」

    謝庸搖了搖頭道:「紅袖,這兩日你閉門不出,並不知道康都之中發生了怎樣的變化,大王不願將康都分給黑旗帥楚裂天,以楚裂天的火爆脾氣,這次居然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憤怒,他的大軍在距離康都一百五十里處便止步不前,今晨便已經退兵,似乎已經接受了眼前的結局。」

    蘇紅袖秀美微顰道:「楚裂天絕不是一個甘心認輸的人,他之所以放棄康都城,肯定是不想造成不必要的損失,也許他想透了得到康都並不是一件好事。」

    謝庸點了點頭道:「正是因為如此,大王所面臨的局勢才越發凶險,無形之中又多了一個敵人,表面上他雖然擁有二十多萬的兵馬,可是實際上的戰鬥力卻遠不如我們攻下鐵血關的時候。」

    蘇紅袖小聲道:「這番話軍師可曾對他說過?」

    謝庸歎了口氣道:「自然說過,可惜大王卻一句都聽不進去,自從踏入大康的皇城,大王如同變了一個人似的,終日在宮內守著王岐昌父子送給他的女人,外面的事情大都交給他人處理,現在左馳和袁九生二人對沒有來及逃走的大康官員和商人嚴刑拷打,利用一切手段從他們的身上搾取銀兩。王岐昌手下的士兵更是過分,他們在康都城內燒殺搶掠,比起強盜的行徑尚且不如,可是大王竟然聽之任之,如此下去,必將搞得天怒人怨,連剛剛得到的民心都要失去了……」謝庸說到傷心之處,不禁熱淚盈眶。

    蘇紅袖想不到短短的幾天時間竟然出了這麼多的事情,她怒道:「義父怎麼會突然變成這個樣子,我去找他!」

    謝庸低聲道:「紅袖,你是個聰明的女孩兒,我今日來向你辭行,是不想讓你日後被奸人所害,從大王起兵,我便伴在他的身邊,對大王的心思,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明白,現在他心中所想的只是當皇帝,順利拿下康都之後,他的慾望前所未有的膨脹,一個人到了目空一切的時候,便什麼話也聽不進去了。」

    蘇紅袖心中一陣黯然,在義軍之中,她最為欽佩的就是謝庸,他不但智慧出眾,而且為人正直,生性淡泊,鐵中豪不但是她的義父,又是她的救命恩人,她不可能向謝庸一樣,甩手一走了之,蘇紅袖還試圖勸說謝庸留下。

    謝庸輕聲道:「紅袖,你也該早做決斷,方才能夠全身而退!」他拱手告辭,蘇紅袖想要相送,卻被謝庸謝絕。

    謝庸臨行之前又囑托蘇紅袖道:「紅袖,我不在你身邊,凡是都要謹慎,千萬不可以由著自己的性子,要記住,今非昔比,隨著地位的變化,每個人的心思和過去都已經不同。「

    「知道了!」

    謝庸歎了口氣道:「你性情素來剛烈,眼裡更揉不得一粒沙子,在過去,這是你的可愛之處,可在現在,卻是你最大的缺點,如果日後遇到什麼急事,你就去康都城北歸去橋西的城隍廟,去找那裡的廟祝,將這跟竹籤交給他,他是我的老朋友,定然會全力幫助你!」

    看著謝庸落寞寂寥的身影,蘇紅袖不禁愁上心頭。
tyler002 發表於 2008-9-24 15:55
【困龍卷】 第十七章【禍心】(中)

  謝庸經過花園的時候,龍淵正在水渠打水去洗馬,他腿上的箭傷已經好了許多,可是行走仍然有些不便,好不容易將木桶打滿,抬起頭來,東方的朝陽剛剛升起,金色的晨光落在他的臉上,滿臉的汗水反色出點點的金光。

    從謝庸的角度看上去,龍淵臉上的汗水如同布上了點點金鱗,身後的朝霞金光四射,晨雲籠上一條金邊,宛如一條金龍在雲中出沒,謝庸內心一震,駐足向龍淵望去,卻見龍淵儀表非凡,氣質高貴,心中暗自奇怪這樣的年輕人怎麼會是馬伕?

    龍淵活動了一下腰身,在一旁的石頭上坐下,他坐下之時雙腿微分,雙臂向左右屈起,拳峰自然而然的落在大腿之上,多年以來形成的習慣一時間很難改變。龍淵剛剛坐好的時候,便注意到遠處的謝庸,目光在虛空中和謝庸睿智深邃的目光接觸在一起,內心中沒來由一顫,雙手重重放了下來,他起身去拿水桶,想要離開這裡。

    謝庸大步走了過去:「小兄弟留步!」

    龍淵眉頭一皺,暗叫不妙,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這才換成一幅微笑的表情轉向謝庸。他剛才微妙的表情變化,並沒有逃脫謝庸的注意。

    謝庸微笑道:「我好像在哪裡見過小兄弟?」

    龍淵平靜道:「我從未見過先生!」他拎起水桶想要離去,謝庸輕搖羽扇阻住他的去路,笑呵呵道:「我看小兄弟骨骼清奇,相貌不凡,眼神澄澈,虛懷萬千,坐姿雄壯,氣吞五嶽。」

    龍淵暗自心驚,他首先想到的是,難道眼前這位先生過去曾經見過自己,他所說的這些話,分明在暗指自己有帝王之相。

    謝庸邊說邊留意龍淵的表情變化,但見他雙目宛如古井不波,臉上帶著淡淡笑容,不見任何表情變化,心中更覺龍淵氣宇不凡,微笑道:「老夫謝庸,對於面相手相還有些心得,剛才看到小兄弟形容不凡,所以冒昧打擾,小兄弟恕罪則個。」

    龍淵淡然笑道:「謝先生客氣了,在下只是蘇將軍府上的馬伕!」

    謝庸意味深長道:「蘇將軍果然是人中龍鳳,連為她養馬的僕傭都氣宇不凡。」

    龍淵敏銳的覺察到謝庸超人的智慧和洞察力,恭敬道:「在下告辭,還要為將軍洗馬呢!」

    謝庸突然感歎道:「小隱於野,大隱於市,這天下大亂,再無平靜安寧之地,老夫究竟該去何處隱居呢?」

    龍淵內心劇震,他拎起水桶一瘸一拐向馬廄走去,身上卻已經驚出一身的冷汗,謝庸的眼光實在厲害,他有理由相信,謝庸已經對他的身份產生懷疑,這讓他越發感覺到處境的危險,假如繼續留在這裡,終有一日會暴露自己的身份,且不說逆天王鐵中豪,單單是蘇紅袖就不會放過自己。

    望著龍淵的背影,謝庸的唇角露出莫測高深的微笑。

    「你也要走?」蘇紅袖根本想不到虛慧妍也要向自己辭行,美眸之中充滿了詫異。她握住虛慧妍的手臂道:「妹子,現在到處都是兵荒馬亂,你一個女孩子家,又能去哪裡?」

    虛慧妍道:「大康已經亡了,我的心願已了,打算返回家鄉。」

    蘇紅袖道:「你和黃遠一起走?」

    虛慧妍搖了搖頭道:「這件事我不想告訴他,希望姐姐幫我瞞住他,等我離開康都之後再說。」

    蘇紅袖隱約猜到,虛慧妍這次的離去更像是一種逃避,難道這小妮子已經對黃遠產生了感情?選擇遠離他作為逃避?蘇紅袖並沒有點破,低聲道:「難道你就將那小子丟在我這裡不成?」

    虛慧妍道:「我想他也不會在康都久留,勞煩姐姐幫忙照顧他,他待我有救命之恩,若是有什麼地方得罪了姐姐,希望姐姐看在我的面子上,一定不要怪他!」

    蘇紅袖歎了口氣道:「慧妍,既然你放不下他,為何不和他一起走?」

    虛慧妍咬了咬下唇,在她心中始終都有龍淵的影子,正是這個原因,在她發現自己開始對這個黃兄弟產生好感之後,產生一種強烈的負疚感,在她看來,家族對大康的背叛已經是極為不忠的事情,而現在自己在感情上已經悄然發生了改變,這是她良心上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的事實,虛慧妍美眸含淚道:「姐姐,我必須走!」

    蘇紅袖緩緩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虛慧妍握住蘇紅袖雙手道:「姐姐凡事也要小心!」

    蘇紅袖笑道:「傻丫頭,我懂得照顧自己,無論這次你去了哪裡,都要讓人給我捎信過來報個平安,我可不想失去了你這個好妹子。」

    虛慧妍點了點頭,輕聲道:「我午後便走,還望姐姐幫我支開黃遠。」

    蘇紅袖哭笑不得道:「真是搞不懂你,既然心中想著他,為何還要躲著他,好了,我答應你就是!」

    龍淵仔仔細細將四匹駿馬刷了個乾乾淨淨,這些馬匹雖然神駿,可是馬毛倒也掉了不少,龍淵擔心被蘇紅袖看到無故招來責罰,將地面上的馬毛小心收起,扔到糞堆內,就算她再仔細,也不會無聊到去糞堆檢查。

    這種粗重的工作對龍淵來說,還是有生以來第一次去做,累得他滿身大汗,走出馬廄,用力呼出一口濁氣,活動了一下早已酸麻的脖子,正看到蘇紅袖慢慢走了過來。

    龍淵以為她要檢查自己的工作,慌忙向馬廄中鑽去,卻聽到蘇紅袖冷冷道:「黃遠,馬上給我備車,我要去皇城!」

    龍淵點了點頭,蘇紅袖聞到他身上的汗味兒,禁不住皺了皺眉頭,目光落在龍淵沾滿馬糞的布鞋之上,輕聲道:「臭死了,快去洗個澡,換身衣服,駕車帶我過去!」

    龍淵內心一怔,蘇紅袖居然讓自己駕車去皇城,他暗叫不妙,那皇城之中定然有許多投向反賊的將領,或許還有很多不及逃走的宮人,若是被他們認出,豈不是大大的不妙?

    「快去!」蘇紅袖看到龍淵仍然站在那裡無動於衷,忍不住怒斥道。

    龍淵只能點了點頭,轉身去準備車馬。

    備好車馬,回到房內用冷水沖了一個澡,換了一身灰色武士服,走出門外,卻看到蘇紅袖在馬車前和虛慧妍兩人悄悄說著話兒。

    經過這兩日的調整,龍淵的心境已經開始漸漸平復,已經完完全全將自己帝王的架子放下,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自己,現在就是一個普通的百姓,那個過去的小皇帝早已死了。龍淵恭敬向蘇紅袖道:「蘇將軍,車馬已經準備好了,您打算什麼時候出發?」

    蘇紅袖意味深長的向虛慧妍望了一眼,她之所以帶上龍淵前往皇宮,就是為了幫助虛慧妍支開他,卻見虛慧妍美眸之中儘是難以割捨的神情,虛慧妍凝望龍淵,眼圈兒不由自主紅了起來,她原本不打算過來見龍淵最後一面,可是到最後仍然忍不住前來,她生怕龍淵看到自己異樣的表情,悄然轉過俏臉,向內宅走去。迎面一陣清風吹過,虛慧妍蕩漾在明眸中的淚珠終於飄落出來,隨風飄落在身邊的綠草之上,宛如兩顆晶瑩的露珠。

    蘇紅袖看了看馬車,用力拽了一下轡頭,顯然對龍淵套得車馬有些不滿:「給我重新套過!」

    龍淵只能重新將車馬套了一遍,蘇紅袖這才點了點頭道:「笨手笨腳的,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真是個沒用的傢伙!」

    龍淵權當沒有聽見,卻見蘇紅袖一瘸一拐步入車廂之中,顯然足踝的傷勢仍然沒有痊癒,想起那晚蘇紅袖酒醉舞劍的情景,唇角不禁泛起會心的微笑。
tyler002 發表於 2008-9-24 15:56
【困龍卷】 第十七章【禍心】(下)

    龍淵上了馬車,揚起馬鞭,駕車慢慢出了大門,過去他身居帝位之時,為了迷惑蕭逆寒,給百官造成沉迷玩樂的假想,駕車縱馬對他來說是經常的事情,想不到現在居然派上了用場。看來任何事情都有意想不到的用處,人還是多掌握一些本事好。

    康都城內到處都是一片肅殺陰沉的景象,全副武裝的起義軍隊伍不時從身邊經過,留在康都城內不及逃走的百姓,全都將房門緊閉,以免遭到意外的麻煩。目光所及,可以看到許多坍塌的房屋,他們經行的這條通天街,整個換了樣子,瓦礫之下,還冒著多日未曾熄滅的煙火,焦枯的氣味瀰漫著,幾條野狗漫無目的的在瓦礫的近旁嗅著鼻子。

    周圍不時傳來淒慘的嚎叫與大哭聲,一個稚嫩的哭聲從不遠處傳來,廢墟之上站著一個無助的小女孩,明澈的雙目中流露出無盡的恐懼和悲傷……

    龍淵的眼眶濕潤了,眼前這一幕幕的悲劇都是自己的無能造成的,如果他早日把握大康的權柄,這一切或許不會發生。

    「停車!」蘇紅袖大聲道。

    龍淵勒住馬韁,將車馬緩緩停在道路旁,蘇紅袖推開車門走了下去,她艱難的走上廢墟,牽住那小女孩的小手帶著她來到馬車前,此時有一隊兵馬經過,看到蘇紅袖,為首的將領慌忙過來見禮。

    蘇紅袖冷冷道:「是你們負責安置災民嗎?」

    那將領點了點頭道:「啟稟蘇將軍,大王有令,所有失去房屋的災民全都遷移到康都城東十里處暫時安置,不過災民太多,想要將他們全部安置妥當,恐怕還需要一些時日。」

    蘇紅袖充滿憐惜的為那女孩兒擦去臉上的淚珠,低聲道:「這小丫頭已經沒有了親人,你們要好好照應她。」

    「蘇將軍放心,末將一定會妥善安置她!」那將領將小女孩接了過去。

    蘇紅袖暗自歎了一口氣,回到車前,發現龍淵正看著自己,怒道:「你盯著我做什麼?」

    龍淵低聲道:「將軍可以救一個人,卻救不了所有人,戰爭真正傷害到的只有百姓!」

    蘇紅袖默然無語,因為龍淵的這番話心情變得越發沉重,走上馬車,黯然道:「快走吧!」

    馬車經過西市口的時候,卻看到當街的旗桿之上懸掛著十多顆人頭,這些多是一些大康沒有來及逃走的官吏,因為不願上繳金銀而招來殺身之禍。

    迎面吹來的涼風也充滿著血腥的味道,龍淵用力咬了咬下唇,揚起馬鞭狠狠抽了下去,四匹健馬發出一聲狂嘶,向皇宮的方向疾馳而去。

    進入皇宮後,蘇紅袖讓龍淵在外面等著,獨自一人向旭陽殿走去,等到了旭陽殿,方才知道鐵中豪並沒有在這裡,而是和芸娘去御花園賞花飲酒去了。蘇紅袖暗暗失望,想不到攻入康都之後,義父竟然像變了個人似的,終日沉溺於酒色之中,渾然忘記了自己的基業還沒有穩固,在他的周圍還有虎視眈眈的強敵,如果他繼續這樣下去,這辛苦得來的勝利成果轉眼之間就會付諸東流。

    蘇紅袖來到御花園門前,卻見兩名護衛守在那裡,看到蘇紅袖,兩人舉起手中長矛架在一起:「將軍留步,萬歲正在和娘娘賞花,剛剛吩咐過任何人不得打擾!」

    蘇紅袖怒道:「滾開!」她抬手將隔在面前的長矛推開,大步走入御花園內,兩名護衛從身後追趕上來,蘇紅袖停下腳步,美眸之中流露出逼人殺氣,冷冷道:「想逼我殺了你們嗎?」

    兩名護衛被她的氣勢所嚇倒,有些驚恐的向後退了一步。

    蘇紅袖向御花園中走去,卻見鐵中豪身穿大黃龍袍坐在涼亭之中,芸娘正偎依在他的懷中,向他口中餵著水果,四名宮女在他們的身後伺候著。

    蘇紅袖秀眉顰起,大聲道:「末將蘇紅袖參見大王!」

    她這麼大聲一喊,鐵中豪方才驚覺過來,目光轉向蘇紅袖,充滿錯愕道:「紅袖?你怎麼過來了?」

    芸娘一雙嫵媚的眼眸轉了轉,有些不悅的瞪了蘇紅袖兩眼,嬌滴滴道:「萬歲不是剛剛答應了臣妾,今日只談風月不談政事嗎?」

    鐵中豪滿臉堆笑道:「好,好!朕答應過你,紅袖,有什麼事,改日再說吧!」

    芸娘不無得意的向蘇紅袖道:「蘇將軍,你可曾聽到了?」

    蘇紅袖怒極,厲聲叱道:「你給我閉嘴!」在她心中根本看不起這個風騷嫵媚的女人。

    「紅袖!」鐵中豪看到蘇紅袖如此說話,不禁感到有些憤怒。

    蘇紅袖大聲道:「大王!軍師已經走了!」

    鐵中豪微微一怔,隨即臉上露出迷惘之色:「走了?他去了哪裡?朕只不過是說了他兩句,他就要離開朕嗎?」

    蘇紅袖聽到他一口一個朕自稱,心中更是悲哀,看來鐵中豪滿腦子都是做皇帝的事情,其他的一切對他已經不再重要了。

    鐵中豪道:「你過來為的只是這件事情嗎?」

    蘇紅袖抿了抿嘴唇道:「大王,我聽說你頒布命令,讓康都城內的官吏富戶按戶計銀,可有此事?」

    鐵中豪頗為得意道:「不錯!的確有這件事,自從朕下旨之後,短短兩日就已經收上來五百萬兩銀子,而且數目還在不斷的增加之中。」

    蘇紅袖歎了口氣道:「大王可曾想過,那些官吏商人的感受,按戶計銀之事波及甚廣,那些官吏本來已經投降,正處於忐忑不安的時候,大王這麼做等於將他們向絕路上逼迫了一步。」

    鐵中豪怒道:「朕逼迫過誰?他們繳上來的銀子根本就是過去貪贓枉法橫徵暴斂所得,朕讓他們吐出來也是順應天意民意!」

    蘇紅袖寸步不讓道:「好一句順應天意民意?大王可曾看到有多少人因為這件事家破人亡,又有多少人因為這件事心生怨恨?」

    「夠了!」鐵中豪霍然站起身來,虎目之中流露出難以遏制的憤怒,他怒視蘇紅袖:「紅袖!看在你是我女兒的份上,朕今日不跟你一般計較!」

    蘇紅袖心頭一陣絕望,她緩緩點了點頭道:「我再也不會多說,你願做皇帝也罷,你願趕盡殺絕也罷,從今以後都和我無關!」她轉身向遠方走去,竟然不向鐵中豪辭別。

    鐵中豪氣得渾身發抖。

    芸娘挽住他的手臂,嬌滴滴道:「萬歲千萬不要動氣,若是氣壞了龍體,豈不是要讓臣妾傷心……」她的眼淚說來就來,美眸之中已經是淚光蕩漾,當真是嫵媚嬌柔,楚楚可憐。鐵中豪挑起她的下頜在她櫻唇之上用力親了一口:「小乖乖,還是你最體恤朕!」

    蘇紅袖氣匆匆出了御花園,回到車馬前,看到龍淵竟靠在車廂上打著盹兒,心頭不禁一陣憤怒,滿腔的怒火全都發洩在他的身上,想都不想,抬腳就踢在龍淵的左腿之上,龍淵痛得慘叫一聲,蘇紅袖也忘記自己的腳踝扭傷未好,痛得也是悶哼了一聲,這下可算得上兩敗俱傷。

    龍淵怒視蘇紅袖,凜冽的眼神讓蘇紅袖芳心為之一顫,只覺著如此充滿威儀和霸氣的眼神,還是生平第一次看到。

    蘇紅袖怒道:「居然偷懶睡覺,自然該打!」

    龍淵的憤怒稍閃即逝,心中暗忖,看來蘇紅袖定然是在鐵中豪那裡受了委屈,朝自己發洩來了,他一言不發的坐上車頭,蘇紅袖也覺著理虧,默默回到車廂內坐了,輕聲道:「走吧!」

    「回府嗎?」

    蘇紅袖搖了搖頭道:「帶我去恩濟巷,我要當面問問左馳那個混蛋,他究竟在打什麼壞主意?」

    龍淵回望皇宮的紅色高牆,心中暗自感慨,這方屬於自己的天地,瞬息之間已經更換了主人。他低聲道:「大王要做皇帝嗎?」

    蘇紅袖用力咬了咬櫻唇:「皇帝這兩個字好像是一個邪惡的詛咒,任何人只要沾到這個字眼,馬上就會變成另外一副樣子。」

    龍淵淡然一笑,從蘇紅袖的話中,他已經推測出鐵中豪大概被勝利沖昏了頭腦,皇帝?並不是人人都能去做,鐵中豪雖然得到了康都,可是如果現在就盲目稱帝,他的下場只有一個,那就是面臨群起而攻之,最終敗亡的命運。如此狹隘的心胸,如此短淺的眼光,又怎能稱霸天下?又怎能坐穩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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