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 神箭傳說 作者:簡單老楊 (連載中)

otto544 2008-10-20 20:15:3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96 146010
pisheng 發表於 2011-3-19 01:00
第二十五章 心懷天下

青石寨西麓,原本雜草叢生,一片荒蕪的山坡之上,在這兩個月中,悄悄的發生著變化。蒼松翠柏取代了原來的灌木雜草,青石小徑取代了原來的嶙峋亂石。綠蔭之下,一千余座石碑如林而立,猶如一支等待檢閱的威武之師,默然矗立。每一個石碑之下,都有著一個不屈的英魂。

這,便是剛剛建成的飛虎營陣亡將士的陵墓。

山門之上,“英魂長存”四個黑色大字,異常沉重。四個字的筆法剛勁有力,雖然比不得當世名家之作,但卻沒有人會提出半點異意—這四個字正是楊誠用碎月箭新手所書。除了楊誠,還有誰更適合為這里命名呢?

旭日初升,千萬道金色的光芒照耀在英魂園中,彰顯著這里的每一個勇士所立下的不朽戰功。樹枝輕搖,低咽的山風輕輕的吟唱著威武的戰歌,似乎在為這里的每一個英魂送行。

從山腳筑起的可五人并行的石階上,一條一眼望不到邊的長龍,正緩緩向山上行來。走在最前面的,正是一身縭素的飛虎營八千余名將士,每一個人的心情都是沉重的,但臉上那股堅毅不屈的神情,卻沒有半分減退。雖然這些并肩戰斗,同生共死的戰友倒在了戰場之上,但他們的精神,卻是永遠的相連。

飛虎營的后面,是同樣排著整齊隊伍的人流。他們中有老有少,有男有女,雖然他們并不是飛虎營士兵,但卻有著飛虎營士兵同樣的紀律和嚴整。十萬?二十萬?青石寨外,任何可以站立之處。均擠滿了人群,安平城以及附近的所有百姓,幾乎都涌到了這里。黑壓壓的人流幾乎完全覆蓋了附近的幾座山梁,卻沒有任何人發出一絲地雜音,生怕驚擾了長眠的勇士們。

英魂園內,足以容納兩萬人的廣場之上。此刻已再找不到落腳之地。而無法進入的人流,卻出奇的沒有任何一絲雜亂,更沒有人踐踏周圍的草木。這里地一草一木都是那樣的神圣,使得任何人都不敢肆意侵犯。

“嗚……”一百支號角,同時吹響。聲音低沉而悲涼,隨著山風傳送到附近的每一個地方。沒有任何的強迫和命令,每一個人都深深的低下了頭。

良久,號止,楊誠緩緩走上廣場正中的高臺之上。朗聲宣讀祭文。悲壯而明了的祭文,隨著楊誠雄渾有力的聲音一字一句的響徹群山。讀罷祭文,楊誠一臉悲慟,雖然沒有放聲大哭,但眼眶中地淚水,早已無聲墜下。飛虎營的將士們雖然人人筆挺而立,卻也是泛起淚光,不僅為死去的戰友,也同樣為楊誠對他們的禮遇。其他的百姓更是一臉哀痛之色,特別是那些身著重孝的陣亡士兵的親人們。男的還勉強能夠控制,女人和小孩已是哭成一片。

沒有任何人制止他們感情的渲泄,此刻正該是他們肆意表達心中的悲痛之時。過了許久,楊誠揮手拭去臉上地淚水,挺直身體振聲說道:“今天。我們一起來祭拜這些奮勇殺敵的勇士們。正是因為他們的存在,才能讓百姓們可以過著安穩幸福的生活。雖然他們倒在了戰場上。失去了最寶貴的生命,但我相信他們,將永遠活在我們每一個人地心中!”

所有人都重重地點頭。無聲的做出莊嚴地誓言。“一千多個勇猛的戰士戰死了,我的心和大家一樣,非常悲痛。戰爭,是我們每一個人都不愿意看到地事情,也是我們每一個人都痛恨的事。但是,若是有人要侵犯我們,我們所能舉起,只有手中的弓箭!交州已經安穩了四年,我相信她將永遠享受著和平與繁榮,因為我相信若是有人想要橫加破壞,這里的每一個人,都將是一名不屈的勇士!每一個人都會像我們死去的戰士那樣,堅強!勇敢!”

“誓死保衛交州!”眾人轟然應諾。

楊誠搖了搖頭,大聲說道:“我們要保衛的,不僅僅是交州!有人或許會問,我們為什么要讓我們勇敢的戰士,千里迢迢趕到涼州,去和匈奴人、姑師人作戰。匈奴人和姑師人所侵犯的,只是涼州,而不是交州,我們何不守住交州就行了呢?”

看了看默然的人群,楊誠微微一笑,顯然抱有這種想法的人,并不在少數。“若是我們這樣想,那就大錯特錯了!不管是交州,還是涼州,都是大陳的國土。我們所有人,也都是大陳的子民。天下的漢人,本為一家,我們豈能坐視其他的漢人受到肆意的欺凌!交州又豈能獨善其身!我們大漢民族,只有緊緊的抱成一團,互幫互助,才能永遠不受外族的欺凌!”

人群微對,很多人的臉上,卻仍有著不解之色。畢竟楊誠所說的這些大道理,對于他們來說是那么的遙遠,大多數人所能看到的,只是自己眼前的利益而已。若要說到幫助,或許他們會對自己落難的鄰居施以援手,或是乞討的難民施舍些許錢糧。而更遠的地方,頂

他們飯后的談資而已,或許會嘆上兩口氣,卻絕不會命去幫助他們。

這正是楊誠所想要改變的,一直以來,不管是匈奴、西域,還是其他的夷族,人口錢糧,均和中原有著天淵之別。但是一直以來,中原卻屢屢受到這些外族的入侵。若所有的中原人都團結起來,哪里容得到他們耀武揚威。楊誠自然知道,要想做到這一點,將是無比的困難,但是他卻不愿意就此放棄。若是要做,就從交州始!

“雖然沒人反對,但我知道,不少的人仍然不相信我的說法。我不會強迫大家,但我要告訴大家,若是天下不能太平,交州也絕無獨享安樂的可能!這些天來,想必大家也知道安平城外已經擠滿了從其他州郡逃來的百姓。對于他們,我們是關起門來繼續過自己的安穩生活,還是開大門,熱情的接待他們,讓他們能像我們一樣安居樂業呢?”楊誠大聲說道。

“天下太大,那我們就先做我們力所能及地事情!作為交州的剌史。我很肯定的告訴大家,對于他們,我將會像對待你們一樣,去對待他們中的任何一人!如果大家愿意,那就和我一道,去幫助他們,愛護他們!我希望愿意的人,可以利用自己的空閑時間,去幫助他們修房建屋。開荒辟田,讓他們可以迅速地告別饑餓和恐慌,將所有的憂慮拋得一干二凈,像我們所有人一樣,在交州這塊土地上快樂的生活下去!你們中若是愿意的,請高舉你的右手!”

“呼!”一支支手臂高高舉起,無聲而堅定的回答了楊誠的問題。其中也有一些猶豫的,不過瞬間便不能保持自己的意愿。獨樹一幟,本就不是普通百姓所愿意做地事情。



楊誠重重點了點頭,繼續說道:“好!我相信長眠在這里的勇士們。會為他們熱情而善良的鄉親感到驕傲!我也相信,他們的死,絕對不會白死,當越來越多的人可以過上和平安定的生活,他們必會含笑九泉!”

話一說完。楊誠擎起三柱香。深深的三拜之后,插入巨大的石鼎之中。恭身而退。

左擒虎、洪方、左飛羽……每一個人仍次上前,默默的祭拜著。人流緩動,楊誠走在最前。逐一撫著每一個戰士的墓碑。石碑上,刻著每個人姓氏、功績及最后一場戰斗地時間和地點。雖然楊誠并不能認出這里的每一個人,那些在交州并肩戰斗的畫面,卻不斷浮現在他的腦海之中。想著當年自己信誓旦旦的要將他們每一個人活著帶回來,不禁滄然淚下。戰死一千余人,對于別人來說已經是一個奇跡,但對他來說,每一個戰士,都是一個鮮活地生命,一個不容輕易拋棄地勇士!

楊誠自然知道,有戰爭便會有死傷。雖然他從未后悔這次的西域之行,不過卻仍為這些死去地戰死感到悲傷。就如當年他在征北軍中一樣,每次戰斗之后,都會有說不盡的傷痛。看著一個個熟悉的戰友倒在自己身旁,自己卻要堅持戰斗下去,直至戰勝或者逃出生天之后,才有片刻地時間默默的祭拜他們。

八月十五,月正當空。祭拜的人流,直至深夜才漸漸散去,猶有不少人被遠遠的排在了后面,沒能進入英魂園。不過在其后的一月之中,仍然陸續有不少人前來祭拜。根據守園老兵的粗略統計,短短的一月之中,進入英魂園的人多達四十多萬。交州的人口不過五十萬,加上后來的難民,也僅七十萬左右。

人們一方面是來祭拜戰死的英靈,另一方面也為楊誠的舉動所震憾。自古以來,戰死士兵的歸宿多半是那一座座高聳的千人墳,萬人坑,絕少有人會如此善待那一具具毫無價值的尸體。但楊誠卻做到了,他沒有拋棄一個士兵,即使他已經成為尸體。漢人多信鬼神,若有條件,很少有人會不在意自己死后的境遇。是以楊誠這個被眾多權貴嗤之以鼻的舉動,卻產生了極其深遠的影響。從此以后,每年的清明前后,雖然官府沒有任何強制,但英魂園仍迎來無數的祭拜者,漸漸竟成了一種固定的習俗,這自是后話了。

祭祀完畢之后,楊誠立即召集了交州軍中高級將領召開了一個簡短的會議。一方面宣布今后所有為百姓而英勇戰死的士兵,一律安葬在英魂園中。每一場戰斗之后,各將領必須妥善處理士兵的尸體,然后統一運回安平安葬,除非萬不得已,否則一律不準棄尸,否則不論職位高低,均要革職查辦。對于楊誠這個決定,任何人都沒有異意。雖然那樣做會有不少麻煩,但誰都清楚,自己死后也會受到同樣對待,不會被棄尸荒野。

另一個決定,便是要求各營到駐地之后,首先修繕各郡縣之間的道路,保障以后若有召集,可以迅速的到達指定地點。與此同時,也要幫助安置在各地的難民,修路建屋,排憂解難。盡量不與百姓產生任何紛爭。



令,便是要求各營統領選拔有經驗有戰士,教習戰法于其中優異者加以提拔。雖然現在交州軍力仍然只有原來的飛虎一營,但一旦有事,便會迅速增加。若沒有一個強有力的中下級將領基礎,要想做到像之前地飛虎營那樣,根本是不可能的。提高部隊的組織和協調能力,無疑是降低傷亡的最好辦法。雖然楊誠所希望的沒有傷亡的戰斗,幾乎不可能實現,但若能盡可能地降低傷亡,卻是楊誠最希望看到的。是以他對各將領擲下嚴令,若有誰疏于訓練,必將予以嚴懲!

交待完其他一些事情之后。各營便立即拔營離去,趕赴各自的駐地。一場轟轟烈烈的練兵運動,開始在整個交州全面鋪開。

處理好這些事情趕回安平城中時,已是入夜時分。楊誠剛一回家,左飛羽便匆匆迎了上來。

“據雞鳴峽傳來的消息,潘家那批官員已經到達零陵,要求你派人迎接他們。”左飛羽忿忿的說道。

楊誠眉頭微皺,他現在已是忙得焦頭爛額,哪里還顧得上這些事情。這些人倒也真是擺慣了排場,想來以為自己有多么的歡迎他們一樣。要給他們來個盛大的歡迎儀式,想也別想!楊誠恨聲說道:“別管他們,他們最好一直呆在零陵!”

想了想,楊誠轉頭說道:“嗯,還是派人去接。不過得好好滅一下他們的威風。免得今后難以管教!”

“那派誰去好呢?”左飛羽當然也同意楊誠地辦法,不過這種事情。他們兩個自然做不到。

楊誠略一沉吟,遲疑的說道:“不如讓飛鴻去?反正你也打算以后讓她管制他們。”

“可以啊,她這個小惡人正好可以派上用場。不過這件事情。還是得你去跟她說。”左飛羽眨眼說道。

楊誠微微犯難,皺眉說道:“她一直都聽你的,還是你說好點吧。”自從昨晚左飛羽提了那件事情后,楊誠發覺自己再不能像從前一樣去面對左飛鴻。以他的身份,就算三妻四妾也算不了什么,不過以他的性格,卻根本想也沒想過。更何況他與左飛羽感情篤深,哪里有心思去想其他。

“其他的事我可以幫你,不過這件事嘛,還得你自己去做。”左飛羽笑著說道,轉身翩然離去,留下一臉愁容呆呆而立的楊誠。

崇政殿

劉虎攝手攝腳的緩緩推開那扇緊閉的大門,神情竟有些緊張。正在此時,一雙潔白如玉的柔荑按在他地背上,猛一用力,劉虎一驚之下,腳步踉蹌的奔入殿中,走出七八步,似乎仍是無法穩住,一屁股坐在了大殿之中。

“哈哈哈。”一串銀鈴般的笑聲立時響起,美艷無比的紫玉公主看著劉虎的狼狽樣,捧腹不已。

劉虎卻是一副心悸不已地樣子,一邊撫著胸口,一邊呆呆地看著紫玉公主。

“你怎么了?”紫玉公主看著如同石像般坐立的劉虎,走向前去關切地問道。

劉虎嘆了口氣,許久才回過神來,喃喃說道:“為什么你笑起來,竟是如此迷人呢?我還以為在我面前的是一個仙女呢?”

雖然明知劉虎是在拍馬屁,不過紫玉公主卻是高興不已。笑了半晌,才將玉手伸向劉虎,嗔怪的說道:“起來吧,就知道逗我開心,要是摔著了可怎么辦?”她當然知道劉虎剛才如此狼狽,并不是自己手勁多大。以劉虎地強健,就算她使出全力,恐怕也推不動他分毫。

功夫不負有心人,經過劉虎處心積慮的準備,紫玉公主竟再次選上了他。這也難道,以劉虎這種特有氣質,長安城中恐怕再難找出另一個來。對于喜歡獵奇的紫玉公主來說,劉虎幾乎有著難以抗拒的吸引力。

劉虎盯著眼前這只玉手,贊嘆不已:“公主的任何一個地方,都讓人百看不厭。我現在只想這樣一直坐著,再不愿起來了。”

“咚!”紫玉公主伸手重重的給了劉虎一個暴粟,不理賴在地上的劉虎,徑自向殿內走去。“你這么想讓我帶你來崇政殿,是不是……心懷不軌啊?”紫玉公主淡淡的說道。

劉虎翻身爬了起來,追到紫玉公主背后一步左右,并不再上前,只是湊鼻用一嗅,搖頭嘆道:“真是奇怪,我總希望自己對公主能有所不軌,但為什么一見到公主之后,卻再無法興起那樣的念頭呢?”

紫玉公主停下腳步,卻并未轉身。“雖然我很喜歡和你聊天,但我卻一直看不透你心里在想些什么,你說,我該信你還是不信你呢?”

劉虎微微一笑,繼續嗅了一下,略有些苦惱的說道:“糟了,在公主面前,我竟連撒謊的勇氣也做不到。”

紫玉公主幽幽的嘆了口氣,徑直向高高在上的寶座走去。一邊走,一邊輕輕說道:“把門關上”

劉虎依言將崇政殿的大門輕輕關上,轉身之際,不由微一呆。
pisheng 發表於 2011-3-19 01:02
第二十六章 意料之外

門緊閉之后,殿內的光線頓時暗了下來。不過倒底還著透射而來的陽光,劉虎駭然發現,紫玉公主正端坐在殿上的皇帝寶座上!此時的紫玉公主,身著一身紫色絲衣,一臉莊嚴,寶座上金龍閃耀的金光輝映在她白玉無遐的臉上,竟有一股說不出來的威嚴。

“公主這是……”劉虎遲疑的說道。皇帝的寶座豈能亂坐,雖然紫玉公主是皇家之人,若是傳了出去,仍然是死罪難逃。

紫玉公主淡淡的看了劉虎一眼,朗聲說道:“見到朕,還不跪下。”畢竟是皇家之人,此時的紫玉公主,竟然隱隱有一絲帝王的風采。

“微臣拜見皇上,愿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劉虎跪下恭敬的拜道。未及紫玉公主叫他平身,已是徑自站了起來,一邊迎了上去,一邊急急的說道:“可以了吧?公主,這可不是鬧著玩的,快下了吧,要是讓人知道了,我們兩個可都得殺頭。”

紫玉公主微微一笑,略有些失望的說道:“看你怕成這樣子,真是沒用!我還以為你久經沙場,膽子會比別人大一點,哪知道也不過如此。”

劉虎身形一頓,沉聲說道:“這完全是兩回事啊。公主,趁現在沒人,您還是下來吧。”

紫玉公主搖了搖頭,不以為然的說道:“這有什么,這個位置我又不是坐了一次兩次了,早晚我要光明正大的坐上去。”

“啊!”劉虎失聲叫道,一臉的驚訝。他原本以為紫玉公主不過是個貪圖新鮮,只顧享樂的人而已。這樣的人在長安比皆是,只不過像紫玉公主這樣地女子卻極是罕見而已。對于紫玉公主眷養面前之事。劉虎根本不以為奇,像她這樣身份和地位的女人,有這種想法的恐怕并非沒有,只是她敢于去做而已。但聽到紫玉公主這句話時,他卻感到震驚,若紫玉公主不是個狂妄的白癡。那他之前對這個女人的一切認知,恐怕都要全部打碎。

“公主……你說著玩的吧。”劉虎從來有如此吃力地說話,勉強將最后一個字說出,手心早已被汗水浸透。

紫玉公主卻不看他,伸出如蔥的食指,輕輕的在寶座的金龍上滑動著。“要是我是說真的呢?”紫玉公主淡淡的說道,似乎她說出來的只是喝茶倒水一樣的平常事一般。

劉虎一腳踏在漢白玉的石階上,一腳懸空,久久不能落下。他只覺自己口干舌燥。難以言語。他本就是個有雄心甚至野心地人,但他為自己所訂立的目標,還遠遠沒有到達這一步。謀朝篡位!雖然其中有著絕大的利益,但也同樣包含著無比的風險。這樣的事情,莫說去做,就算沾上一點,也是滅門之罪。

“公主……真會開玩笑。”劉虎艱難的說道。這一次他與紫玉公主相處三日,一切都按他的計劃進行都異常順利。本來下午他便該離去,不過卻鬼使神差的想來看看這只到過一次的崇政殿。現在他也想不通,自己怎么會提出這樣一個要求來。更讓他想不到的是,紫玉公主竟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他。紫玉公主在他的計劃里,只不過是一塊踏腳石而已,一塊可以讓他更進一步的踏腳石。若能將她也兼收并蓄,那當然再好不過。若是不能。他也決不會有半點難過,以他在軍中養成的如鐵心志。豈是一般女子可以迷倒他的。

但是此刻,劉虎地心情卻是異常地復雜。因為紫玉公主竟然給他如此意外的驚喜,哦不。只有驚,喜卻無從談起。以他對當前形勢地了解來說,莫要說紫玉公主,就是小皇帝陳博想要順利親政,也是一件極難之事。三大家族在暗地里的實力,已經達到可以與朝廷相抗衡的地步,甚至是只強不弱,天知道他們會有什么樣地野心。在他棋盤上,紫玉公主甚至連一個卒子也算不上,哪料到會在這突然之間,她竟會有如此的想法。這一刻,他再沒有之前足以洞悉這個女人的心靈的自信,不管她是在試探他,還是真有其事,他的計劃恐怕都要因此而發生巨大的變化。

“再說一次,我是說真的,這個寶座,為什么我就不能坐呢?”紫玉公主的指尖在金龍的胡須上輕輕劃動,眼神竟變得凌厲無比。

“轟!”劉虎再無法保持站立,頹然癱坐在地上。他終于知道,自己還是看走眼了,紫玉公主此刻的眼神,與之前他熟悉并微微有些陶醉的眼神,已是截然不同,而且絕對無法做作。

“瞧你那樣子!”紫玉公主皺眉說道,旋即幽幽嘆了口氣:“若是你現在想要離開,我絕不攔你。”

劉虎神情一凜,紫玉公主眼中一閃而逝的殺意,竟讓他脖頸發涼。不管是在西域還是草原,即使是面對千軍萬馬,他也從來沒有半點這樣的感覺。面對再強大的敵人,他還有拼搏的機會,以他的能力,要想殺出重圍,也沒有多少人能攔住他。但是面對這個千嬌百媚的女人,他卻無端的感到一種絕望,一種無力抗爭的絕望。紫玉公主若是要他死,他恐怕絕對無法走出宮門!就算他將紫玉公主的事告訴別人,恐怕除了楊誠,再沒有任何人會相信他。而紫玉公主就算明目張膽的派人將他捕殺,恐怕也不比踩死一支螞蟻嚴重多少。

“可是……公主畢竟是個女人啊?”劉虎小心的提醒道。自古以來,雖然出現過不少執掌朝政的太后、皇后,但她們也只是在皇帝年幼時,代為執掌而已。離皇帝的寶座,也是差毫厘,失之千里。更何況先帝曾有遺詔,不準皇族特別是后宮干涉朝政,如有違背,群臣盡可誅之。紫玉公主畢竟是皇族中的一員,雖然此時可以出入宮禁,照顧小皇帝的起居飲食。但也只是暫時的。更何況,若是說實際一點,她的手中根本就沒有什么真正地實力,拿什么去拼這個寶座呢?

紫玉公主冷然一笑,忿忿的說道:“女人?女人怎么了?誰說女人就不能做皇帝了!你們哪一個男人,不是從女人肚子里生下來的。女人給你們這片天地,你們卻反過來將女人踩在腳下!天理何在!我就不相信,女人就做不得皇帝了,我偏偏就人做一做給天下的男人看看!”

劉虎用力吞了下口水,努力使自己冷靜下來。現在他當然不能這樣一走了之,那只會讓他橫死在這皇宮之中。不過他卻實在不看好這個野心勃勃的女人,是以存心想要打消她的念頭,讓自己地計劃可以順利實施下去。思慮片刻,劉虎終于定下神來:“這。女人做皇帝倒也不是不可以,不過公主可曾想過,要怎么樣才能真正坐在這里?”



若非迫不得已,劉虎是絕對不會打沒有把握的仗的。這些年來,即使是遇上極弱的敵人,他也會在自己腦子中做一次詳細的敵我分析。進攻、防御、反擊,甚至于逃跑,每一個步驟都想好了,他才會做出行動。在分析敵我實力這方面,他有足夠的信心。可以勝過眼前這個女人。只有將她的妄想一一擊破,那他便可以順利解除這一次的威脅。

紫玉公主微微一笑,沉聲說道:“在你腦子里,一定以為我是在做白日夢,癡心妄想吧。”

“不敢。”劉虎恭敬的說道:“我對公主地心意。難道公主還不明白嗎?只是任何事情都需要靠實力。否則只會自取其辱。有道是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我在草原身經百戰,深知多算勝,少算敗的道理。公主這件事非同一般。所以更應該詳加思慮。”

“這,當然也包括你屠殺涼州百姓的戰斗了?”紫玉公主淡淡的說道。

“什么!”劉虎失聲叫道,剛剛恢復的平靜心態,立告失守。他在涼州所做的事,隨著史達貴及匈奴部落的滅亡,除了在神威營的幾個心腹之

人外,再沒有人知道。楊誠也只是猜測,雖然得到他的證實,但他卻絕對相信楊誠不會向外人提起。至于生死未明的左賢王,就算他能逃出生天,恐怕無遐到中原來揭露他,更何況左賢王所見到地,一直都是那副冷冰冰的鐵面具而已,就算知道是他,也只是猜測而已。

“她是怎么知道的?”劉虎心中狂問自己,竟隱隱生出一絲殺機。這一件事,他是絕對不容許其他任何人知道的,一旦他是鐵面將軍的事傳開來,那他所有地夢想都將在傾刻間化為泡影,他地一生將永遠在逃亡中渡過。朝廷不會放過他,涼州的百姓不會放過他,大陳所有地將士也不會放過他,天下之大,他將再無可去之地。他自己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這一步,當然不容許任何人對他有如此威脅,即使對方是身份尊貴的公主,他也毫不猶豫。

“殺人滅口?”紫玉公主似乎也有所感應,不過臉上卻沒有半點的畏懼,仍舊是不看劉虎地說道:“這種事情對我來說也是常事,確實是個隱藏秘密最好的方法。”

劉虎呆呆的看著這個高高在上的女人,心中的震憾已經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紫玉公主不僅能看出自己的殺機,而且還能保持如此鎮定的神態,這絕非普通女子可以做到的。他倒不是擔心自己無法對付眼前這個女子,對于自己殺人的手段,他仍然有著十足把握。紫玉公主就算真是深藏不露,倒底是個女子,就算真的日日苦練,卻又哪里比得上自己在戰場上生死相搏所得到的經驗。但是從現在的情形看來,就算自己可以想出脫身的辦法,恐怕自己想要滅口的目的,是絕對沒有可能達到的了。

想到這里,劉虎不由泄氣不已。他一直將紫玉公主視做自己手中的一枚棋子,一個踏板,誰知道傾刻之間,他們的身份卻完全對調了。紫玉公主不僅從開始到現在便占盡上風,更將他死死的吃透,讓他連半點反擊的機會也沒有。他從來沒有輕視過任何一個敵人,但這一次他卻完全失算了。不過這也難怪,他從來沒有將紫玉公主,列入自己敵人的范疇。連半點預計也沒有準備。但這一刻,他卻清楚的知道,他這一次遇到的敵人,絕對不會比他之前遇到地任何一個差勁。

“想好了嗎?我喜歡干脆果決的人,若是等久了,可能就會失去耐性了。”紫玉公主淡淡的說道。看著劉虎的眼光,猶如一個獵手看著一只落入自己陷井,拼命而又徒勞掙扎的獵物。

劉虎深深的吸了口氣,沉聲說道:“為什么選中我?”若是這一刻,他還以為自己在碧玉軒地艷遇純屬偶然,那他便真的是蠢到家了。

千軍我已有,但卻需要兩個能征善戰的勇將。”紫玉道。

“兩個?”劉虎微微疑惑,旋即明白過來。他和楊誠的關系,恐怕已是天下皆知。紫玉公主只要拉攏其中一個,自然不難收服另一個。況且他和楊誠均是征北軍中成長起來的將領,又都是出生貧寒之家,若沒有真正的本領,僅靠運氣,根本不可能達到今天的地位。雖然他們遠沒有那些世家貴族的將領出名,但若是真正有眼光之人,自然能分出其中的優劣,很顯然,紫玉公主便是其中一個。

劉虎此刻卻在想。若是那晚在碧玉軒,留在房內地是楊誠而不是他,那紫玉公主會不會仍舊選中自己呢?答案當然是否定的,紫玉公主所看中的,當然不會是他自己以為是的男子氣慨。不過他可以肯定的是。若那晚紫玉公主選中的是楊誠。肯定會吃上一道閉門羹。

“公主所說的千軍,不知是……”劉虎遲疑的問道。他所訂立的計劃。當然不是一成不變的,對于要不要幫助紫玉公主實在這前所未有地夢想,他倒也無所謂。關鍵是紫玉公主手中所掌握的實力。到底有多少。他又該把自己的賭注,轉移多少到紫玉公主的身上。

紫玉公主捉摸不定的眼神牢牢地鎖在自己收回放在龍須上微微揚起地玉手,似乎也如劉虎之前一般,被完全吸引住了。過了半晌,才輕啟朱唇,緩緩說道:“若我可以讓你坐上禁軍大統領的位置,你地信心會不會足一點呢?”

“什么!”劉虎怔怔的說道。禁軍大統領這個位置,豈是說坐便能坐上的。之前他向章盛提出這個要求,也只是心存僥幸而已,只是沒想到章盛竟會答應他。若是章盛向他承諾,他還覺量沒什么,雖然禁軍名義上不歸他管轄,但誰也不會去質疑大將軍地權威。但紫玉公主……她又憑什么呢?劉虎不由暗自懷疑,紫玉公主倒底是真有這個本事,又或者只是逗他好玩開心呢?若是后者,那她的演技也未免太可怕了。

“或許你會說,你和大將軍已經達成協議,他自會把你捧上這個位置。”紫玉公主似乎洞悉了劉虎的心思,淡淡的說道。饒是劉虎留心觀察,卻也無法從她的表情上得到任何的蛛絲馬跡。

“據我所知,禁軍大統領必須要由皇上親自下令,并頒發圣旨才可任命。”劉虎沉聲說道。自從得到章盛的承諾后,他也對禁軍狠下了些功夫,對于個中詳情,也是知道不少。章盛雖然沒有權力直接任命他,但憑他的能力,軍中的將領恐怕也不敢有什么異義,至于說服皇上,那也不是什么難事。但對紫玉公主來說,她或許能控制皇上,但又如何能讓禁軍中如此眾多的將領,一力支持他呢?軍心不穩,這樣的位置,他就算勉強坐上去,那又有什么意義。

“喏。”不知道什么時候,紫玉公主的手里竟然多了一個方形的玉石。在此刻略顯昏暗的大殿上,竟發出幽幽的光芒。劉虎定睛一看,不由一驚,紫玉公主手里拿的,竟然就是象征著天子權力的玉璽!當日他和楊誠初上崇政殿是,他雖然只是偷偷瞄了幾眼,但印象卻極為深刻。對于各種大印,他都極有興趣,這個象征最高權力的玉璽對他的吸引力自然不言而喻。看到紫玉公主現在這個樣子,他當然不會懷疑,要寫一張圣旨會難倒她。

“若是軍中將領不服的話……”劉虎擔心的說道。禁軍的將領,一向眼高于頂,若是沒有極大的威望,根本難以服眾。現在的禁軍大統領,便是當年隨章盛一起與匈奴征戰的一員老將,雖然已經年近七十,但卻無法找到更適合的人接替。原因就是除他之外,再找不到幾個可以鎮服全軍之人。

“這個你不用擔心,我自會安排。”紫玉公主極有把握的說道。

劉虎嘆了口氣,看來他今天不答應紫玉公主,恐怕是不行了。不過對于這樣重大的事情,一向果斷的他,卻難以立即做出決定。這其中的干系,畢竟太大了。他可以毫不猶豫的殺死史達貴與潘宗向,但這次想要顛覆的,卻是他押上重注的皇帝,稍一押錯,便再沒有任何翻盤的機會。

“我……我可不可以知道一點公主的計劃?”劉虎猶豫良久,才鼓足勇氣說道。

“哼,我知道你更看好我那皇弟,不過你最好不要心存僥幸,以為可以左右逢源,那只會讓你悔恨終身的。”紫玉公主淺笑說道。

劉虎無奈的點了點頭,泄氣的說道:“我確實也沒有選擇的余地。”

紫玉公主笑顏盡展,安慰的說道:“我不會看錯你,你也絕對不會壓錯我。說不定到時我這個人和心,都會是你的呢?”

劉虎心神一蕩,在紫玉公主勾魂奪魄的眼神下,幾乎把守不住。“那屬下這就告退?”

“嗯,有什么事我自然會派人通知你的,說不定過幾天我又會請你來宮中玩呢?”紫玉公主一臉媚態的說道。

劉虎恭敬的施禮,正要后退時,一絲異響傳入耳中。

“誰!”劉虎低喝一聲,人已如離弦之箭般向殿外飛縱而去。

“給我殺了他!”紫玉公主冰冷的聲音在殿中回蕩。
pisheng 發表於 2011-3-19 01:04
第二十七章 藏龍臥虎

不用紫玉公主吩咐,劉虎也知道這偷聽之人絕對不能留到底聽了他與公主多少的對話,況且他既然敢偷聽,表明他的背后也絕會簡單。在這勢力錯綜復雜的長安,他現在只不過是個微不足道的人,每一步都不容有失。

不過劉虎心中也微微有些心驚,以他的本事,雖然比不上楊誠及族四衛那樣厲害,但若是一般人在旁窺聽,根本不可能逃過他的耳目。此人竟能悄然無聲的躲在門外,一直待他要離去之時,才發出一絲細微的聲音,絕對不會是一般的庸手!

閃出大門,一個淡淡的身影消失在大殿外的轉角之處,劉虎再沒有半點猶豫,咬牙追了上去。就算要驚動宮中侍衛,他也要將此人全力捕殺!

崇政殿建在一個足以容納數萬人的廣場正中,視野極其開闊,一追到轉角之處,那個正發力狂奔的偷窺之人,立即落入劉虎眼簾。劉虎嘴角泛起一絲冷笑,縱身追去。那人速度雖快,但卻比劉虎要遜上一籌,未及多時,兩人的距離便漸漸拉近。劉虎雖然這幾年騎術漸精,便跑路的功夫卻從未落下。一旦失去戰馬,他也并非沒逃生的機會,在他的計劃里,逃跑無疑也是極為重要的一環,方法當然也不會拘泥于一種。

一百步、五十步,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劉虎似乎已經可以聽到逃跑那人急促的呼吸及緊張的心跳。

“咻!”一道白光從劉虎手中飛出,直向那人背心射去。雖然進入皇宮不能攜帶任何兵器,但劉虎仍然在身上藏了兩把匕首,以備不測,沒想到此時正派上用場。

那人身手也絲毫不弱。聽聞背后傳來破空之聲,當即向右側一滾,堪堪避過劉虎射來的匕首。

“噗!”那人還來不及慶幸,另一支匕首卻深深插入他的大腿之上。劉虎似乎早已預料他閃避地方向,第一把匕首剛一飛出,另一把已緊隨而發。若不是那人機警,恐怕這把匕首就不會只插在他的大腿之上了。饒是如此,那人的奔逃終告結束,雖然仍在一瘸一拐的向前方逃去,但速度已再無法保持迅捷。此消彼長之下,被追上已經是毫無懸念的了。

劉虎表情略有些失望,腳下卻沒有半分停頓。這些年來,在他手下逃命的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卻從來沒有一個人能成功逃脫。這些逃命地人。逃避的方法千奇百怪,但對于他來說卻簡單笨拙,長期積累下來的豐富經驗,足以讓他從對方細微的舉動,判斷出他接下來所要采取的行動。然后他再根據自己的判斷,做出相應的進攻,竟是屢試不爽,從來沒有失手一次。若是心情好的時候,他還會玩玩貓捉老鼠的游戲,故意給對方留下一絲希望。然后再無情地將其求生的意念消磨殆盡。

不過面對這一個人,他卻沒有半點戲耍的心情。二人的追逐雖然只有很短的時間,但已然驚動了宮中的禁軍。此時已至少有三隊禁軍從不同方向趕來,若是稍有延遲,他可沒有把握應付這百多號全副武裝的禁軍士兵。

聽到周圍傳來禁軍的喝叱聲。那人臉上頓時一喜。雖然插著匕首的右腿不斷傳來陣陣的鉆心之痛,但卻再也顧不及了。留下滿地地血漬,竟發力狂奔起來。

二十步、十步,劉虎的右手微微揚起。再過片刻,他便可一把捏碎這個人的頸骨。離他最近的禁軍尚有兩百步,這個人的命運,已然注定。至于殺死他后,如何應付禁軍,他現在還來不及考慮。

近了,更近了。劉虎臉上漸漸泛起一種可怖地笑容,在毫無遮掩,炎熱無比地廣場之上,逃命那人竟禁不住發出一陣冷顫。不是寒冷,而是畏懼,對死亡的畏懼。見過劉虎這種笑容地人,無一例外都已喪命,無數人的鮮血成就了他駭人的殺氣,這一次或許也不例外。或許?

“咻!”劉虎地手指就要觸及那人被汗水浸透的衣領之時,尖銳的破空聲陡然傳來!

略一猶豫,劉虎斷然將即將到手的獵物放棄。雖然他可以以極快的速度折斷這人的脖子,但他這只手,卻絕對逃不過破空而來的勁矢。這只手對別人來說是催命之符,對于他來說卻是珍貴無比,沒有了這只手,他的任何理想都將成為毫無意義的空想。

“咻……”七支勁矢,射向七個不同的方位,卻奇跡般的將劉虎前進的每一種可能牢牢封死!

“遇到高手了!”這是劉虎的第一個念頭,接下來他卻沒有半點猶豫,硬生生的止住自己的沖勢,縱身向后翻騰。這個禁軍將領能一邊奔跑一邊射出精準無比的箭矢,已經足以讓他震憾了。而這七支勁矢,顯然出自七個不同的禁軍士兵之手,若不是劉虎仍能保持鎮定,幾乎要以為向他發箭的是楊誠所率的飛虎營精銳了。除了飛虎營和族,他還從來沒見過能在奔跑中將箭射得如此精準的人,更何況這一來就是八個之多。

“噗嗵

受傷的腿上已是血流如注,勉力奔出數步,便再難摔倒在地。

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劉虎靜靜的坐在地上,雖然那人已再無力奔跑,他卻不敢有絲毫動彈。此刻他心中卻也并不后悔,因為他從來就不允許自己后悔。讓他疑惑不已的是,這個禁軍將領,究竟是誰,竟然會如此厲害。雖然他的箭術遠比不上楊誠,但也足以稱得上萬中無一了。更何況他訓練出來的手下,不僅也有著毫不遜色的箭術,更有著驚人的默契!三十多把強弩遙遙的對準了他,竟然讓他生出一絲寒意。他一向對自己的逃命本領極為自信,但這一次,他卻再沒有把握。

“劉公公,你怎么了?”一個大約四十來歲,相貌平常的將領扶起被劉虎射中那人。皺眉問道。

若不是捕捉到那人眼中隱而不發的精芒,劉虎幾乎不敢相信,剛才那一箭竟然會是一個如此普通的人所射出來地。當真是人不可貌像,劉虎仔細觀察著那人,心中不由微微驚訝。從服飾來看,那個只不過是個禁軍的小頭目而已。若是在軍隊中,也就是百夫長一級的低級將領而已。

“難道剛才自己是幻覺?”劉虎搖了搖頭,他絕不敢相信,一個如此厲害的人,竟然只是一個禁軍小頭目。對于禁軍的實力,他雖然不敢輕視,但卻也并非一無所知。禁軍將領中,哪些人是有真材實料,哪些人又是僅憑忠心和關系。他雖然不能如數家珍,但也能說得出個一二來。但這個讓他感到極少產生的威脅感地人,他竟然從未聽聞!這讓他這段時間對禁軍所產生的印象,禁不住微微動搖。天知道禁軍之中還隱藏著多少這樣未被發掘的強者,若是禁軍中的低級將領都是如此,那禁軍的實力便足以讓人感到可怕了。



“這,這小子……”劉公公被兩名禁軍士兵攙扶著,指著劉虎,一副氣極痛恨的樣子。不過不知道為什么,他并沒有將劉虎和公主“密謀造反”的事說出來。

劉虎淡淡的看了劉公公一眼。一臉的不屑。他現在已經沒有機會悔恨了,剛才那一瞬間,他心中已是百轉千念,苦思脫身之法。不過現在他卻輕松下來,五把強弩對準他。他雖然有找幾個墊背地自信。但結果卻都是一樣。既然逃不了,不如靜觀其變。免傷心神。

劉公公喘了幾口氣,顯然因為自己已經安全了,剛才的絕望之色也是一掃而空。勉強掙脫攙扶他的兩名士兵。一瘸一拐向劉虎走來,看他那副咬牙切齒的樣子,定是恨不得將劉虎生吞活剝了。

“架起來!”劉公公尖細的聲音傳入劉虎的耳朵,劉虎的兩只手臂頓時被四個士兵左右架起。這些士兵甚是強健,劉虎略作試探之后,竟然發現自己若想掙脫,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劉虎輕蔑的看著剛才還是自己的獵物地劉公公,不知道會用什么方法對付自己。想著自己竟然會栽在這里,劉虎竟有些哭笑不得,這個時候,他當然不會指望紫玉公主會出手相救,而潘家,恐怕也不愿意惹禍上身。宮中本就是事非之地,很少有人會愿意陷身其中。能救他的,或許只有章盛,不過現在他當然也指望不上了。

現在算起來,他在長安竟是舉目無親,危難之時竟找不到一個人可以依靠。帝都長安,整個大陳最繁榮富庶的地方,同時也是最無情的地方。劉虎暗自嘆了口氣,默默的等待命運地安排。

“想殺我?”劉公公走到劉虎面前,怒目吼道。“噗!”剛才還插在劉公公大腿上地匕首,此時卻狠狠的刺入了劉虎地大腿。劉虎本可閃避,但他卻沒有任何動作,這樣的傷,對他來說根本微足道。況且躲過這一刀,下一刀說不定便是他的胸膛了。

“我不會讓你這么容易死地,你等著被凌遲處死吧!”劉公公一把抓起劉虎的頭發,惡狠狠的說道。“來人!給我把他押進天牢,嚴加看管!”劉公公得意的說道,轉身便要離去。

劉虎微微一笑,臉上說不出是悲哀還是高興。正在這時,劉虎心中微微一震,架住他的那四個士兵竟然將他的手臂松開了。抬頭看去時,立在他對面的那名禁軍將領眼中,微現紫光。

“就在這時!”在那一瞬間,劉虎已然知道發生了什么事,當下再不猶豫,右手緊握成拳,用足力氣向劉公公的背上砸去。

“咔嚓!”脊骨碎裂的聲音清晰的傳入耳朵,看著面前仍然一臉恭敬的禁軍將領,劉公公瞪大了雙眼,不敢相信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看在同宗的份上,給你一個爽快。”一雙有力的大手扶在劉公公的雙肩之上,劉虎那熟悉的聲音微若蚊吟,但每一個字都清晰無比的傳入他的耳朵。

的確爽快,胸口上一種撕裂的感覺剛剛傳入腦海,劉公公地意識便立時消失。他可能沒有想道,有時候,用拳頭殺一個人。也是如此的容

沒有想道,劉虎為何能掙脫四個孔武有力的士兵,這用不著他去想了。

葉浩天有些疑惑。

看著面前一望無際的黃沙,他只能無奈的嘆氣。

當他在蒲類城外賴了十天,準備第二次向阿不敢收取“保護費”時。卻驚訝的發現,僅在一夜之間,蒲類城竟然變成了一座空城!誰會料道,阿不敢竟然會放棄蒲類城,整族遷移了。

他不知道是誰向阿不敢出地這個主意,但他卻相信,這主意絕對不是阿不敢自己想到的。就算是他想到,他也絕對不會有這個勇氣!

的確,阿不敢現在夾在他和元老會之間。兩邊都不敢惹。惹不起就躲,這也未嘗是個好方法。但這樣躲,又能躲得了多久呢?更何況這樣整族遷移,蒲類的發展絕對會受到巨大的影響。現在正是秋高馬肥之時,要讓阿不敢放棄附近這一帶的水草豐美之地,恐怕也只有一個勢力所能辦到。

元老會!葉浩天眼中不由泛起一絲憤恨。若他真的是想在這里混天度日,他當然不用去理會這個什么元老會了,但是他豈會甘心自己呆在西域,就這樣默默無聞的等待朝廷的恩賜?在交州所獲得地巨大成就,已經讓他的自信極度膨脹:他絕對可以憑自己的本事。超越家族中的任何一人!

不過現在看來,事情卻遠沒有他想像的那么簡單。本來按他的計劃,是想將西域各族牢牢的控制在他的手中,形成一股他自己的勢力。戰后的西域,各族早已是驚弓之鳥。只要他稍使手段。不愁他們不乖乖歸順。更何況他所代表地,正是令西域所有部族臣服的大陳朝廷。

但是他們中間卻突然夾了個元老會。冥冥中,他給楊誠送了份禮物,楊誠也毫不客氣的回敬了他一個。不論是從逐日之城的建筑還是這段時間他不斷碰壁的經驗來看。這個元老會,絕對不是他原本想像中那群頭腦簡單地西域蠻夷而已。

他要想順利地掌控西域,勢必要和元老會發生直接的沖突。但是,除了斗智,他再想不出其他方法來。本來最容易讓人臣服地便武力,不過他卻不敢對自己手下這幾千大軍,抱有半點信心。雖然西域沒有人敢用武力對付他,但要是惹毛了,西域都護軍恐怕連保護他的能力也沒有。更何況他所想要的,也不是表面地臣服,而是發自內心的臣服,只有那樣,才會讓他真正的掌控西域。

但是實際情況卻是,他連讓他們表面臣服都做不到。一山不能容二虎,他和元老會之間,想必是無法善了了。

“大人,我們該怎么辦?”郭常偷偷瞄了眉頭緊鎖的葉浩天一眼,神情畏懼的問道。

葉浩天嘆了口氣,淡淡的說道:“郭常,我不是怪你,不過你也未免讓我太失望了。”

“大人恕罪!”郭常轟然跪倒,急急的告饒道。

葉浩天搖了搖頭,默然不語。郭常一直負責為他收集情況,打探各族消息。這一次來浦類,更是負責掌管斥營。但是阿不敢一夜之間將整座城搬空而去,他竟然沒有收到半點風聲,好不容易尋著痕跡追到這里,卻無奈的發現面前是一望無際的沙漠。很顯然,他和郭常都被阿不敢不大不小的戲弄了一番。蒲類的大隊人馬,此時恐怕已經走遠了。

在交州,州內任何一個地方發生的大小事情,他都能知道的一清二楚,但是在西域,他卻有了截然不同的感受。他千方百計的想要孤立元老會,孤立逐日之城,但到頭來,他卻反而被徹徹底底的孤立了。在交州精明能干的郭常,到了西域卻變成了瞎子一般,所能收到的消息,不是毫無用處,便是錯漏百出。他心里也知道,并不是郭常不夠賣力,也不是他不夠精明,只是這里的情況完全不同于交州,他原來用得得心應手的那一套,恐怕是行不通了。

“我該怎么辦呢?”葉浩天暗自問道。雖然他早就預料這次在西域不會一帆風順,卻沒想到會到如此局面。在元老會的影響下,西域各部族都在不斷的疏遠他,雖然談不上敵視,但卻也絕不友好。束手束腳的感覺,讓他感到從未有過的壓抑。看來對西域,我還遠遠了解的不夠啊!葉浩天暗自感慨。

“呼……”狂風驟起,卷起漫天的黃沙直向西域都護軍撲來。

“大人,我們還是先回營吧?”郭常小心的問道。看這陣式,又是一場沙暴的預兆。雖然他們現在處在沙漠邊緣,但卻難免會被殃及。

葉浩天長長的嘆了口氣,皺眉看了看黃沙肆虐的前方,不禁仰天一笑:“傳令全軍,明日拔營出發!”

“去哪里?”郭常疑惑的問道,沒想到葉浩天仍是不死心。

“赤谷城!”葉浩天大聲說道:“我就不相信,你們全都能躲得開我!”
pisheng 發表於 2011-3-19 01:05
第二十八章 城南立威

陵郡守曹安友滿臉堆笑。一邊不斷招呼堂下的兩名衣形福泰的中年人享用長安難得一見的荔枝,一邊認真的向二人請教為官的經驗。這二人正是潘家這次派出的三十多名官員的領頭人,馮勝輝和曾德全。

說是官員,其實這些人這前也不過是潘家所管的各州郡的幕僚而已。最善的,莫過于想法設法的協助他們的主子,盡可能的壓榨百姓的血汗而已。雖然他們職位卑微,但對于楊誠卻極為輕視。一方面因為楊誠的出身,另一方面則是楊誠竟然撇下他們,自己先回了荊州。這倒還是其次,更主要的是楊誠竟然沒有留下他們沿途的花銷,害得他們竟然要自掏腰包。

要知道他們雖然只是幕僚,但一直享受的都是由潘家提供的極為優厚的生活,這次若不是潘澤林親自下令,他們才不愿意跟著楊誠來交州受苦呢。交州在他們眼里,不過是蠻荒之地,只有被流放之人,才會到這里來。像他們這樣的人才,別人請還請不到,楊誠竟然這樣對待他們。是以一行人忿忿的行到零陵,便再不愿走了,楊誠必須為他的行為付出代價,若是楊誠不能給他們安排一場盛大的迎接儀式,他們便賴在這里不走了。

曹安友雖然一臉愉快的表情,不過他心里卻在不停的咒罵,潘家這三十幾名官員,加上婢女仆從,足有兩百余人。兩百多張嘴在他這里好吃好喝了兩三天了,他心里著實疼的要命。看著自己辛辛苦苦收刮來的那些錢財,如流水一般的不停花出去,那種滋味,簡直比殺了他還要難受。

不過他卻只能笑。只能不停的笑。這些人全都打著潘家地旗號,以他這么一個小小的郡守,根本不敢說半個不字。不管是潘家,還是鎮南將軍,可都不是他敢惹的主。

“啟稟大人,安平派人來接諸位大人了。”一個衙役急步跑來。恭敬的稟道。

這一次,曹安友是真的笑了。他早就派人候在零陵與安平的交界之處,一旦安平方面來了人,便以最快地速度回報。他心里早已巴不得這些人早點離開了,不過臉上卻故做失落之色。“哎呀,我與眾位大人相處甚是歡愉,哪知這就要分別,實在是……”曹安友嘆氣說道,心中卻是長長的舒了口氣。

“來了多少人?是誰帶隊的?”馮勝輝慢條絲理的剝著荔枝殼。緩緩說道。

“大概有一百人左右,領頭的是神箭將軍夫人的妹妹。”衙役恭敬的回道。楊誠雖然被封為鎮南將軍,但在荊南和交州,幾乎所有人都以神箭將軍相稱,知道他真封號的,反而沒有幾個。

曹安友在一旁聽到,心中不由一喜。他自然知道衙役所說的是誰。左飛鴻地惡名在交州幾乎稱得上人所共知,零陵緊鄰安平,他當然也有所耳聞。楊誠這次讓左飛鴻來接他們,恐怕不會是什么好事。不過這樣也正好幫他出一口惡氣。心中頓時幸災樂禍起來。

曾德全扁了扁,吐出一個果核,似乎對楊誠沒有親自來接略感不滿。不過既然是他的小姨子,倒還能勉強接受。二人對視一眼,站起來向曹安友略一施禮。“這兩天實在打擾曹兄。等我們在交州安定下來。定會找機會還曹兄這番熱情款待。”

“哪里哪里。”曹安友客氣的說道:“能招待你們,我是盼也盼不來的。二位大人都是前途不可限量之人。日后還望多多關照小弟。”

“那是當然,我們定會向太尉大人引薦曹兄的。”馮勝輝滿口應承道,那樣子。似乎是與潘澤林極熟一般。

曹安友眼睛一亮,頓覺自己這番花費并不冤枉,若是能巴結上潘家,他這買來的官位又穩當得多了。“那我恭送二位大人!不過二位大人要小心,聽說神箭將軍的小姨子潑辣得很。”看在二人答應引薦自己的份上,曹安友好心的提醒道。

“難道我們還會怕她?就是鎮南將軍來,我們也是這樣,一個小丫頭而已,能玩出什么花樣。”馮勝輝不以為然的說道。

曹安心點頭笑道:“那是那是,二位大人豈非一般人,自然不會像我這樣膽小。”嘴上這么說,曹安友心里卻暗道:“反正我已經仁至義盡了,你們不信,要是吃了虧可就怪不得我了。”

一行人趕回驛館之時,一個家丁大步迎了上來,對著二恭敬地說道:“剛才有一伙人來傳令,要我們一柱香后立即前往南門外匯合。”家丁的表情猶有些憤憤不平,顯然對方的態度并不怎么友善。幾個站在譯館外的官員也迎了上來,紛紛向兩人表達了心中的不滿。

一個官員趁機遞上一份公文,曾德全展開一看,皺眉念了出來:“接到此令后,立即在一柱香內趕赴指定地點,不得延誤,違令則以軍法處置!”公文地下方,赫然蓋有鎮南將軍地朱紅

“哼!”馮勝輝冷哼一聲,看著譯館內正忙亂的收拾東西地眾人,不以為然的說道:“著什么急,我們偏偏就遲點去,看她能把我們怎么樣。”

其他官員聞言,也是紛紛贊同,顯然因為左飛鴻及楊誠沒將他們放在眼里,已經激起眾怒。

曹安友冷眼旁觀,卻并不插話。這些人的飛揚跋扈他也算是深有體會,他雖然也不是什么清官,但比起他們來說,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了。這兩天地相處之下,連他也不禁產生自己這官還不算太壞的感覺。若是這些人與左飛鴻起了沖突,他也樂得在一旁看熱鬧,一方面他希望潑辣的左飛鴻能好好的收拾他們一頓,另一方面也要看看左飛鴻敢不敢動這些潘家的人。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已經過了兩柱香的時間了,眾官員卻仍在驛館內悠閑的喝酒聊天,似乎絲毫不把楊誠地軍令放在心上。一直快到三柱香的時候。眾人才離開驛館,駕著四十余輛馬車,在百余名家丁仆從的簇擁下,緩緩向南門行去。



如此大的排場,頓時吸引了城中不少百姓駐足圍觀,其中更不乏拍手叫好之人。這些人雖然只在城中住了幾日。但危害百姓的事,卻已做了不少。只不過曹安友只知明哲保身,哪里敢管他們,旦有百姓前來相告,均是亂棒打出。百姓們均敢怒不敢言,現在一見這些人要離開,當然是歡喜不已。

一大群人擁出南門,坐在最前面馬車上的馮勝輝不由微微一愣。只見數百步外地一塊空地上,兩行筆挺直立的人左右而立。正中一人,身材嬌小,卻是一身戎裝,顯得英姿颯爽。這些人全是年青健壯的男子,雖然城門這邊嘈雜無比,但卻是目不斜視,紋絲不動,隱隱中竟散發著迫人的威勢。更為奇怪的是,不論是左飛鴻還是那些事邊,人人的手臂上都戴著青紗。

見這陣式。隨后而來的曾德全及曹安友也是一臉疑惑,這副樣子,哪里有半點歡迎的氣氛。難道楊誠突然死了?否則這些人為何會如此裝束呢?曾、馮二人相視一眼,看著跟著自己這群懶散的家丁,不由自慚形穢。不過他們表面上卻是勉強支持。不露出半點示弱之色。將馬車直駕至左飛鴻十步左右,方才停下。

左飛鴻一臉肅然。仍然立在原地一動不動,絲毫沒有上前迎接地舉動。看著漸漸駛近的馬車,她的嘴角不禁泛起一絲詭異的笑容。

想起今早楊誠來找他時的窘樣。她不禁暗自發笑。想必是左飛羽向楊誠說了什么,讓楊誠再無法向之前那樣自如。不過她也好不到哪里去,以前楊誠每叫她做什么,她還會強詞奪理的爭辯一番,而這一次她卻只是紅著臉不斷點頭,事后想起,直覺自己丟臉無比。

楊誠讓她略微懲戒一下這些人,滅滅他們的氣焰,以便日后便于管束。被楊誠支來做惡人,她卻是開心不已,一方面是為楊誠辦事,另一方面她也極為痛恨這些只知壓榨百姓的人,心中自然沒有半點勉強。離開安平前,她特意讓楊誠寫了這樣一份軍令給她,沒想到正被她料中,這些人真的故意拖延時間,擺足架子。

“有勞左小姐親自迎,在下馮勝輝,代大家向左小姐表示感謝。”馮勝輝下車走到左飛鴻身前,皮笑肉不笑的說道。雖然他心中微微惱火,不過對方畢竟是楊誠地親眷,他雖然嘴上強硬,不過到底不便與楊誠搞得太僵。

“把其他人全部叫上來!”左飛鴻卻不與他客套,命令式的說道。

馮勝輝臉色微變,想不到左飛鴻竟然比他們的架子還大。“這……”馮勝輝遲疑的說道,一時搞不明白左飛鴻想要做什么。

長長的車隊一直延伸到城門之內,后面地人卻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紛紛派人上前打探。也有不少耐不住性子,親自趕上來訊問,圍觀地百姓也越來越多,一時間場面竟是異常混亂。

左飛鴻秀眉微皺,上下打量了馮勝輝一眼,沉聲說道:“你是他們領頭的吧?”

馮勝輝點了點頭,看著左飛鴻那帶著戲謔意味地眼神,禁不住有點心虛。

“那好,就先拿你開刀吧。來人,給我拿下!”左飛羽厲聲叱道。

“憑,憑什么!”馮勝輝不服的叫道。在他身后不遠的曾德全見狀已是大步趕來,絲毫沒有留意到剛才還與自己并肩而立地曹安友,此刻卻消失在人群之中。

左飛鴻冷笑說道:“執行官!違抗軍令,拖延不到,該如何處罰!”

“斬!”左飛鴻身旁一個士兵大聲應道,聲如洪鐘,竟令得周圍的人群為之一靜。

“你現在知道,我要做什么了吧。”左飛鴻笑容盡展,緩緩問道。

馮勝輝神色一驚,再無法將眼前這個笑容可鞠的少女與可愛產生任何聯系,

笑容,是那樣的邪惡。“你,你敢!你怎么能這樣對勝輝猶自強顏抗議。

左飛鴻歪了歪腦袋,故做思慮的樣子。“讓我想想,是該殺雞儆猴。還是把違抗軍令的人全殺了,以正法紀呢?”

幾百個人頭落地,在左飛鴻看來竟是如此輕松,這讓外厲內荏的馮勝輝臉唰地一下變得蒼白起來。殺雞儆猴之事,正是他的拿手好戲。以往他去催收賦之時,總喜歡先拿一些人來開刀。以威懾其他百姓。還別說,這種方法果然奇效無比,到后來竟成了他的法寶之一。不過這一次,他的感覺卻已完全不同,因為他再不是執刀之人,而是那只儆猴的雞而已。

正在這時,后面卻傳來一陣騷亂。原來一些性子急躁的人,見馮勝輝被人擒住,頓時憤怒起來。一向都只有他們欺負人。現在竟然千里迢迢地趕來受欺負,心中那口惡氣哪里咽得下。于是在他們的指使下,數十名家丁氣勢洶洶的沖了上來,想要將馮勝輝奪回去。見勢不對停了下來的曾德全也是未加阻止,他心中卻是抱定一個想法,把馮勝輝搶回來后,干脆打道回長安,在潘澤林面前告上楊誠一狀,以挽回他們失去的顏面。

左飛鴻微微一笑,場面雖然越來越亂。她卻絲毫不以為意。越是這樣,她越可以好好收拾一下他們。她當然不會真的要斬馮勝輝,不過卻也絕對不能讓他們輕松的進入交州。左飛羽略一使眼色,當即便有二十名勁卒迎了上去,一場毫無懸念的腳拳相斗立即在大道上展開。

見到這些惡仆挨揍。圍觀的百姓頓時發出陣陣喝采之聲。這口惡氣,終于有人替他們出了。更何況還是他們一向抱有好感地交州軍。馮勝輝卻是暗暗叫苦,對于這些家丁的本事,他當然清楚。欺負一下膽小的百姓。他們倒還能勝任,但要和這些一看就是訓練有素的士兵相搏,他們還遠遠不夠資格。

一面倒的肉搏戰片刻之間便告結束,二十名勁卒傲然挺立,那幾十名家丁卻已躲在地上,哀嚎不止。見到這種情形,后面那些仗著人多想要沖上來的家丁,哪敢再動彈半分。

“公然聚眾藐視軍法,執行官,這又該當如何!”左飛鴻威嚴的喝道。

“當判斬首示眾!”

馮勝輝雙腿一軟,再不敢嘴硬。“看在太尉的面子上,還請從輕發落。”這個時候,他只得搬出潘澤林來,以圖保住自己的小命。看著一臉肅然的左飛鴻和如山而立地交州軍士兵,他絲毫不會懷疑左飛鴻真的會殺雞儆猴。雖然他們看不起楊誠,但其實內心也知道,在潘氏家族的眼里,他們的價值遠比不上楊誠。

左飛鴻略作思慮,點頭說道:“說起來你們大老遠趕來,也無非是想為交州盡一份力,我若是這樣殺了你們,確實有些過份。”

馮勝輝點頭如搗蒜,急忙說道:“不錯,看在我們為交州效命的份上,請左小姐饒恕我們吧。”在這關鍵時候,他們欺善怕惡地本性展露無疑。若是這個時候不委屈求全,給左飛鴻一個臺階下來,說不定在這眾目睽睽之下,她真地會堅持執行軍法。

“那好,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左飛羽振聲說道:“來人,將他們每人重責十五軍棍,對了,婢女就算了。”

一百勁卒轟然應諾,當下不由分由一輛馬車一輛馬車的執行起軍法來,零陵城外,頓時哀嚎連連。這些人哪里受過這樣地苦,不過他們卻不敢反抗,連逃走的意念都無法生起。

人潮攘動,圍觀的百姓均是副激動與興奮之色。已經不知道有多久,他們沒有如此地暢快了。曹安友卻無心欣賞這一盛事,在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丁被打倒在地之時,他已趁機溜走。他心里清楚的知道,這些人今天肯定難免受苦了,他當然不會也不敢去救他們。更有甚者,左飛鴻若是將他一并處罰,百姓們喝采之聲肯定會更高。

足足過了一個時辰,軍棍與皮肉相交的啪啪聲才終告結束。那些家丁還好,還能勉強起身行走,而那些養尊處優的官員們,卻遠沒有這么幸運了。除了少數幾人,其他人均需要有人攙扶著,才能勉強站立。

“鎮南將軍令!”哀嚎之聲漸止,左飛鴻大聲喝道。

眾人均是豎起耳朵,生怕自己聽漏半個字,而遭致懲戒。“凡出入交州之人,需佩青紗,以慰我交州戰士勇士之英靈!”

眾人雖然一臉驚訝,如此大規模的祭奠死去的士兵,他們幾乎是聞所未聞。不過此刻卻不敢有半分怠慢,紛紛從交州士兵那里領取青紗,順從的戴上。

“好!出發!”左飛鴻見眾人準備完畢,立即大聲下令。

在數以千計的零陵百姓默默的注視著這一幕,每一個人的眼神里,都是異常復雜。
pisheng 發表於 2011-3-19 01:06
第二十九章 商行天下

交州

被葉浩天擴建一新,足可容納上百人的議事廳里,坐無虛席。

從楊誠回來的第二天中午,安平城內的馬車便被征用一空,馬不停蹄的發往交州的每一個郡縣。除了這幾年新興起來,并活躍在交州遠近州郡的大小商隊的商人們外,各郡縣的名門望族及知名人士,全部坐上馬車,趕抵安平。

不知內情的人見到如此陣式,都在議論紛紛,楊誠這一次回來,一改之前在交州的做法,不知道又會有什么樣的變動。稍聽到一些風聲的,也是詫異不已,在場這些人雖然來自四面八方,但卻幾乎囊括了交州所有的上層人物。有錢、有名或是某方面的頂尖人才。眾人雖然不知道楊誠要做什么,但有一件大事情將要發生,均是心知肚明:交州恐怕又要大變了。

所有的變革,總是具有風險的,但眾人的心中卻隱隱有些興奮。楊誠這些年的所作所為,是眾所周知的,所有的一切均在為民謀利,從來沒有虧待過任何一個交州百姓。而他們這些人,更是用遠好于從前的名聲得到更多的利益。

正在眾人議論紛紛之時,楊誠與左飛羽攜手步入大廳,緊隨其后的,是左擒虎、封飛、黃德全、封武及一干德高望眾的鄉老。跟在最后的低頭而入的那人,眾人均覺微微眼熟,細看之后竟然發現以當年臭名昭著,后來卻消聲匿跡的青石寨二當家黃南杰。當年他親手殺死自己的結拜兄弟黃功偉,以求得保全性命的機會。楊誠雖然對他的為人極不屑,不過倒底自己有言在先,為不至于失信于人。還是放了他一條生路。

如此大地陣容,讓眾人議論之聲戛然而止。雖然對黃南杰的出現略有疑惑,卻再沒有人敢出言交談。

楊誠與左飛羽一邊向內行,一邊和善的與所經之人打招呼。雖然這些人里,楊誠所能認識的并沒有幾個,但他誠摯的態度。卻沒有半點偽裝。讓楊誠大為驚訝的倒是左飛羽,這里地每一個人她似乎都有著深刻印象,誰是交州種田最佳的能手、誰是陶藝最好的師傅、誰是繡出最精美錦緞的繡娘、誰又是能潛到最深的海里,取出最美的珊瑚樹的水手……所有被請來的人的才能,她幾乎都是如數家珍。楊誠暗自贊嘆不已,他因為性格地原因,并不喜于四處交際,所以除非必須之人,他幾乎根本鮮有涉足。幸好有左飛羽這個最佳互補,否則他這一次哪能如此快的將所要找的人全部召集起來。

與左飛羽在上首并肩坐下之后,楊誠向眾人略一點頭,和聲說道:“首先,我要謝謝大家,這次如此倉促的邀大家來商量一些事情,竟沒有一人拒絕,實在令倍感榮幸。”對于左飛羽以女子身份參與這件事,眾人均沒有異議,這兩個月來左飛羽的辦事能力與平易近人的態度。也是眾所周知的。能以一介女流,將交州的政務處理得井井有條,早已讓眾人心服口服了。

“大人何必客氣,大人是交州百姓的再生父母,沒有大人哪有我們現在的日子。只要大人說一聲。我們哪敢不盡心盡力。”聲音粗獷有力。說話之人正是當年聚眾在黃鹿山專門劫富濟貧地義盜葉鋒。因為剿滅黃功偉的叛亂有功,得以被楊誠和葉浩天消去案底。重做良民。謝明倫被擊敗之后,崔剛將楊誠獎賞他的百畝良田全部賣出,召集原來的那伙兄弟。跑起正經買賣。因為他為人豪爽義氣,做生意又極有信譽,幾年來下來,也算得上是個腰纏萬貫的富翁了。

楊誠揮手止住眾人附和之勢,笑著說道:“大家對楊誠地抬愛,我實在是感激不盡。相信大家對我這兩日地舉動也略有耳聞,這一次找大家來,說得好聽點是有事相商,若要說到實處,實在是有事相求。”

“大人盡管說就是,大人怎么說,我們便怎么做。大伙說是不是?”吳老六的話,引得眾人紛紛點頭。吳老六此時再不是當年那個欺善怕惡,人人輕視地強盜頭子了,這幾年他靠著官府獎勵他的那幾百畝良田和寬闊的莊院,招攬百姓耕種。因他一改從前,對百姓多施恩惠,又經常幫助他人,幾年下來,竟然得到善人地名聲。雖然富比不上葉鋒等大商人,但走在街上,倒也是腰板挺直,揚眉吐氣了。對于楊誠和葉浩天,他當然是說不盡的感謝,沒有他們,對于沒有一技之長的他來說,哪會有今天這樣的風光。

“那好,我就直說了。”見到廳內的熱烈氣氛,楊誠也再用不著客套。“今天我請大家前來,是想和大家商量一下,建立交州大商會的事情。”

“大商會?”商人們倒還沒多大的反應,事前他們也從左飛羽那里得到一些消息,雖然并不具體,不過他們也有一定的心理準備。不過對于其他人來說,特別是那些種田能手,又或是經營農莊的地主,卻是微微不解。在他們的心里,他們和商會,那是八桿子打不到一起的啊。不過眾人雖然心中疑

也沒有任何人提出異議,靜待楊誠的下文。

見眾人沒有什么大的反應,楊誠繼續說道:“對于交州的情形,想必大家也清楚。雖然算不得多好,不過倒也過得去,我相信在坐的每一個人,都希望這種情況能夠繼續下去,甚至更好。”頓了頓,楊誠看了看微微點頭的眾人沉聲說道:“這幾年交州一直只收取極低的賦稅,官府、捕快及飛虎營的用度,大多來源于商人上交的稅款。本來倒還相安無事,不過現在外面的情況越來越差,生意也越來越難做,如此一來,州府的錢糧便越來越少。”

聽到楊誠說到這里,眾人哪里還不明白。交州不僅沒有其他各州那些名目繁多的苛絹雜稅,就連正常收取的賦稅。也只是象征性的收取而已。從百姓身收取地稅額,甚至還不夠交納應該上繳給朝廷的數目。正是因為這種養民政策,才使得交州奇跡般的發展起來,成為大陳唯一一個沒有任何人會挨餓的州。即使是那些勞力不足的家庭,也可以上繳官府的稅額之后,能夠保證一家一年地溫飽。對于這一兩年來。有些州郡不斷有人逃難而出,甚至有人餓斃路旁的情況來說,簡直有著天淵之別。

“我建議,把現在的賦稅再翻四倍,這樣一來,百姓也能承受,官府也不至于財力匱乏。”南海望族的族長賈道田提議道。

“這幾年我們從官府得了不少好處,現在官府有難,大家也應該出手相助。我帶頭無條件贈送五千兩銀子!”崔剛財大氣粗的說道。他也和葉鋒一樣。靠著官府的獎賞起家,召集起原來那伙兄弟做生意。因為他從葉浩天手里爭取到銷售官鹽的權力,是以名頭雖然沒葉鋒響,但所獲的利潤卻極為驚人,幾年下來,財富也與經營范圍比他廣得多的葉鋒不相上下。



“我出一萬兩!”葉鋒不甘示弱地看了崔剛一眼,大聲說道。

“我出三千兩!”“我出五百兩!”……一時間,大小商人們都爭先恐后的表達自己對楊誠的支持。那些坐擁大片田地的人,雖然沒有這些商人闊綽,不過也紛紛表示愿意無條件的贈送官府數量不等的糧食。

楊誠站起身來。揖手向眾人一禮,高興的說道:“大家的盛情,令我非常感動。不過大家的心意我領了,這些錢糧都是大家辛苦賺來的,我當然不會白白地接受。至于賦稅。暫時我也沒有增加的打算。不錯。這幾年百姓確實漸漸富足了,不過元氣仍然沒有恢復。若不是迫不得已,我楊誠絕不會把算盤打到老百姓的身上。”

聽到楊誠這話,廳內為之一靜。楊誠的拳拳之心。贏得了眾人尊崇的眼光。在舉目一望,遍地都是貪官污吏地今天,他們是衷心地感謝上蒼,賜給他們一個像楊誠這樣的官員。大多數地官員都在想方設法聚斂財富,唯有交州是在藏富于民,其他地方雖然也不是沒有好官,不過卻完全淹沒在貪官的大潮之中,無聲無息。在大陳眾多的州郡之中,交州雖然不是最富庶,但無疑是百姓最安心地地方。

“有道是合則兩利,分則兩害。大家要知道,商人們的生意不好做了,受損失的絕對不止是商人們。交州地闊人稀,向來都貧困之地,這幾年若不是靠著貿易,絕對不可能有這樣的發展。生意不好做,一方面是因為形勢所影響,另一方面也與我們各管各,互不相干有很大的原因。”楊誠侃侃說道。成立一個大型的商團,這是還西域之時,張識文便向他提議的事了。兩人曾仔細商量過一些細節,是以楊誠用不著再做什么準備,便加以實施。

眾人均是微微點頭,露出沉思之色。商人們當然有著切身的體會,名目繁多的過路稅、入城稅,不僅要應付各地官府的層層盤剝,還要擔心路上剪徑的強盜搶掠。一個不小心,說不定連自己的命也要搭進去。像葉鋒這樣實力龐大的富商,也只能求個保本,微有薄利便可慶幸不已了。對于實力弱小的商人來說,幾乎已是難以為繼了,吃過幾次虧后,大多轉而只經營交州境內的生意,間或跑一下鄰近的郡縣。至于更遠的地方,除了幾個大商家以外,已經鮮有人敢去涉足。而這幾個大商家,也多是因為信譽的關系,為了維持與各地那些大客戶的協議,即使是虧本,也在勉強支撐下去。

同樣,對于這些技工來說,也有著不小的打擊。交州這幾年陶器和絲綢漸漸興起,不過在經過一年左右的興盛之后,這樣的美景再不復存。他們所生產的東西,遠遠超出交州百姓的需求,但卻很難賣到交州以外的地方。雖然他們的溫飽不存在問題,但要想更進一步,卻是再無可能。有些工坊,甚至已經有半年沒開工了,要等他們積累的貨物全部賣出去,恐怕還要有半年才有希望。這樣的情況,讓他們如何不著急。

而對于這些大地主來說。影響雖然沒那么大,卻也并非全無。交州的環境優越,糧食的產量即使

聞名于世地蘇湖地于,也遜色不了多少。特別是這幾定,賦稅極低,百姓生產越多所獲便越大。在這種百年難遇的好形勢下。幾乎是所有人都卯著了勁,把自己的田地像寶一樣看待,糧食的產量更是極速增加。不僅是地主,就是勞力稍稍充足一點的百姓,家里也有了不少的余糧。雖然他們都有囤糧地習慣,不過日常開支用度畢竟還是要的,大多數人唯一之途,便是賣糧。不過在生意難做的今天,如何把如山的糧食換成銀錢。便成了交州不少人頭痛的問題。要想在交州把糧賣出去,竟成了交州目前最難的事之一。而要想賣到交州之外,便只能靠這些商人。外面雖然缺糧的地方不少,但買得起糧食的百姓卻不多。如此一來,在處處出現糧荒危機之時,交州反而因為糧足而愁。

“大人為我們排憂解難,我們當然只有高興的。大人就把你那什么大商會說出來,我反正是絕對支持!”葉鋒信誓旦旦地說道。他現在在交州外的生意,幾乎都在虧本經營,若不是身家雄厚。恐怕他也收山不做了。

楊誠點了點頭,正色說道:“我想和大家商量的,就是大家一起聯合起來,統一經營,共享利潤與風險。州府方面。我準備將鹽鐵全部交由大商會經營。不僅如此,州府還負責為商會所經營的沿途各地的稅項。以州府的名義,與各州群協商。而且大家在交州之外的安全,也將由州府組織專門的人手負責。甚至我還可以向大家保證。大家在西域,將會享有優先貿易的權力,西域所有的特產,商會都可以享受最低地優惠。”

楊誠此言一出,商人們已是喜形于色,其他人也是一臉震驚。這其中的差別,只要不是太笨,都可以一眼看出來。若是楊誠所說的真能全部保證,那無疑可以大大減低現在的成本與風險。本來賦稅和雇傭武師,便是商人們極大的開銷,這樣一來,所節省下來地費用,可想而知。更何況還有鹽鐵,這個一直由官府專營,有著極高利潤地行業。崔剛只是爭取到一小部份官鹽的經營權,便獲得極大地財富,更不要說全部。

“那,不知州府開出的條件是什么?”葉鋒遲疑的問道。楊誠開出如此優厚地條件,當然不會白白送給他們。雖然他對楊誠極是擁戴,不過出于商人的本能,當然希望把什么都擺出來說清楚了,再根據獲利決定成交與否。

楊誠微微一笑,伸出一支手掌說道;“統一經營后,利潤的五成歸州府所有。”

眾人聞言一愣,經驗豐富的商人們,已經開始暗自計算州府拿去五層之后,自己還能獲得多少收益了。其他人也紛紛低聲討論,這樣做會帶來什么樣的變化及后果。

人來攘往,皆為利往。楊誠也不阻止他們的交談,只是一臉平靜的看著他們。州府占五成,這是他和張識文詳加計算后,得出的結論。雖然看似州府占去不少,不過州府為此付出的成本,也足要花去三成左右,真正落到州府腰包里的,只有兩成左右。而且這還不計算一些隱藏的成本,比如楊誠的聲望、楊誠與潘家及西域的關系等等。對于加入商會的人來說,絕對是有賺無虧。

“那其他的利潤怎么分配呢?”葉鋒最先算出結果,神情激動的問道。

楊誠還沒來得及開口回答,其他隨后度量出其中得失的人也紛紛發問。經過他們方方面面的思慮,對其獲利與否已然無毋庸質疑。

“州府占了五層之后,其他的則按各人所投入的多少,每半年分紅一次。至于各人的投入,除了銀子之外,人手、物資以及情報同樣可以折算入內,進行統計之后再得出各人分成的比例。”楊誠正色說道。除了金錢的投入,他不僅將各人的馬車等物資及有經驗的人手算入其中,同樣也將各人這幾年來形成的關系網絡計算其中,這當然是讓他們拋棄顧慮,毫無保留的為商會謀利。

“那我們呢?”見商人們這么積極,其他人哪里不明白其中的利益。不過對于擁有大片田地的地主來說,除了如山的糧食,他們幾乎拿不出什么來。有利益,誰不想爭。

“你們同樣可以加入,田產也可以折算成銀兩入股。加入之后,你們田地里的物產,將統一由商會負責銷售,不過有一條,不管是工坊,還是農莊,都需要根據商會所統計的需求,無條件的進行及時改換。簡單的說,商會需要絲綢,你便種桑養蠶,商會需要糧食,你便種糧食。當然,若是不加入,我也絕不會勉強,不過只有商會內部物資不足時,才可以收購以外的。”楊誠笑著說道,統一管理起來的商會,將成為他手中的一大利器,不僅可以帶來銀兩,更有著更長遠的利益。

“大家也不必立即做決定,我給大家兩天時間考慮,到時再答復我不遲。不過我要提醒一下大家,遲則不候。”楊誠正色說道。

整個交州,再一次轟動了!
pisheng 發表於 2011-3-19 01:07
第三十章 整頓吏治

入夜時分,安平州府大廳內,迎來了一群新的客人。

與之前滿臉興奮而去的交州上層人物不同,這些人雖然衣著體面,不過精神卻實在不好。這也難怪,馬不停蹄的趕了幾十里路,再加上仍然火辣辣的屁股,讓這些平日養尊處優的官員們,著實高興不起來。

“大家不用客氣,坐啊。”楊誠一臉善意的微笑,不斷的招呼著站立的眾人。上午與交州眾人商討過后,楊誠便與左飛羽等人仔細商量了一些細節問題,直到現在,才總算將大部份內容敲定,只待兩日后向眾人公布后,再聽取眾人的意見加以改動。一直以來,中原均是重農抑商,畢竟農業關系著天下的安定,雖然這次組織的商會會帶來不小的利益,但除了那些商人,其他人恐怕也會仔細思量一番。要改變人們根深蒂固的觀念,確實不是一天兩天可以完成的事。

對于經商,楊誠確實也是一竅不通。不過他也清楚,以交州現在的賦稅狀況,若不能想方設法的開源節流,勢必將陷入難以為繼的地步。殺雞取卵之事,他是絕對不會去做的。所幸這幾年交州的長期安定,也造就了一批有經驗的商人,自己只需提供他們以優厚的條件,形成雙贏的局面并不困難。不過官府直接參與商貿,這在大陳恐怕還是頭一遭,會產生什么樣的影響,楊誠無心去想及了。

現在他所要應付的,便是這批精神萎靡,心懷不滿的官員們。雖然他讓左飛鴻稍稍懲戒了潘家送來的這批官員,但事情還遠沒有結束。為了不讓這些人破壞現在交州的局面,他還少不得與他們打一次交道。

聽到楊誠叫坐。眾人卻哪里敢坐。對于此時地他們來說,站著遠比坐著輕松多了。左飛鴻倒也真會整他們,一路來好心的讓他們坐在馬車上,而且為了讓沿途百姓欣賞他們的風采,還不能趴著或其他的姿勢。早已吃過苦頭的眾官員哪敢違抗,就這一路端端正正的坐到安平。不少人地衣褲早已和傷口粘上了。心中的不滿當然是肯定的,不過眾人的張狂卻得到了有效的打壓。至少他們已經知道,楊誠是不會將他們當寶一樣看待的,在沒有離開交州之前,他們的一切,都掌握在楊誠的手中。

“咳,鎮南將軍讓你們坐,沒聽見嗎?”左飛鴻怒目斥道。

看到左飛鴻那樣子,眾人均是一驚。生怕再得罪這個小煞神,再給他們點什么苦頭吃,紛紛依言坐下。不過畢竟傷疼未消,大多數人也只是稍稍沾著凳子而已,真坐的卻沒幾個。

楊誠微微一笑,從下說道:“諸位遠道而來,本該親自相迎,不過大家也知道,本官離開交州數月,堆積地政務實在太多。實在是抽不開身。所以只好派飛鴻相迎,還望諸位莫要見怪。”

“大人客氣。”眾人回禮客氣道。聲音雖然整齊,不過卻略顯不滿與無奈。

楊誠可不管他們滿不滿意,雖然他之前也擔心懲治這些人后,會因此而得罪潘家。不過過后一想。潘家之所以看中自己。也不過是因為自己手握交州的權力而已。若是任這些官員滲入交州的各個郡縣,逐漸掌控實權。那自己對潘家來說便再無利用價值。兩相比較之下,他寧愿此時得罪潘家,也要讓這些人服他管教。

“此番諸位千里詔詔前來相助本官。本官實在感激,所以略備些薄酒,為諸位接風洗塵,希望今天我們可以合作愉快。”楊誠和善的說道。隨即便有人將早已備好的酒菜送了上來。

說是薄酒,倒也并非虛言。三個素菜及一份清湯之后,竟再無他物。見受到如此待遇,眾人均是憤憤不平。要知道沿途以來,他們在各郡縣雖然不是倍受尊崇,不過也都是大魚大肉的招待著。哪知道來到交州,不僅平白被左飛鴻折磨一番,而且招待他們的晚宴,竟然是他們眼中只配給叫花子吃的東西。

“大人的心意我們領了,不過我們勞累,現在只想休息一下。”曾德全面無表情的說道。其他官員哪里不明白他地意思,一時間紛紛咐和,廳內頓時喧鬧不已。

楊誠含笑看了他們一眼,自顧夾起一塊青菜,有滋有味的吃了起來。待到眾人漸漸平息下來之時,才慢條絲理的說道:“既然如此……來人!”

隨著楊誠的喝聲,廳外迅速涌入數十名全副武裝的士兵,雖然廳門相對狹窄,但他們卻沒有絲毫地混亂,盡顯他們地訓練有素。眾人驚愕之余,左飛鴻不知什么時候已踱到楊誠身后,展現她那眾人再熟悉不過的笑容。

見此狀況,眾人剛剛地氣勢頓時消無。現在他們是魚肉,楊誠是刀,強爭自然沒有任何好處。“不過就算再累,鎮南將軍的盛情,我們當然不能拒絕。”馮勝輝討好的說道,不斷地向剛才憤然而起的眾人使著眼色。這些人都是見風駛舵的能手,變臉之快讓楊誠也微微驚訝。

“交州地處偏遠,沒什么好東西招呼大家。我知道諸位吃慣了油膩的東西,所以特備了自家種的這些新鮮的蔬菜,大家嘗嘗看,不知道合不合你們口味。”楊誠舉筷相邀。楊誠此言倒是不虛,楊明和鐘英萍雖然現在可以算得吃穿不愁了,不過卻是坐不住的人。楊誠府上平日的蔬菜,大多是他們二老親手種出的。

眾人不敢怠慢,一時間舉筷相向,也不管吃到嘴里是什么味,一心想著將桌的東西吃完,以便安全的離開這里。看著狼吞虎咽的眾人,楊誠不禁啞然失笑。做惡人并不是他的喜好,不過正如葉浩天所說,對于有的人來說,你對他越客氣,他卻越猖狂。若是惡一點,他反而會乖乖聽話。

桌上的菜本就不多,在眾人的“齊心協力”之下,不多時便已被掃蕩一空。吃完之后,眾人并不言語,只是略有期盼的望著楊誠。

楊誠似乎并不明白眾人地心思。見湯菜皆盡,竟有些歉意的說道:“沒想到大家胃口竟然這么好,本官實在是準備不周。我看大家一定沒有吃飽,不如這樣,我叫內人馬上加菜,大家稍等一會如何?”

“大人的心意我們領受了,不過大家實在是吃飽了,我看還是留到下次再說吧。”馮勝輝強笑著說道。聽到楊誠的話,其他人心里已是叫苦連天。當下對馮勝輝的話更是隨聲附和。

楊誠心中著實想笑,不過卻并沒有表露出來,反而做出有些失望的樣子。“既然這樣,我也不勉強大家了。”



“那我們是不是……”曾德全遲疑地說道,準備就此開溜。

“不急,不急。”楊誠擺手說道:“我之前也說過,最近事務繁忙,這幾個月恐怕都抽不出時間來,所以趁此機會,我們還是商量一下諸位的安置問題吧。”

“大人直說就是了。臨走時太尉大人曾親自交待過。要我們深入郡縣,為大人您排憂解難。只要大人安排下來,我們絕對沒有任何意見。”馮勝輝恭敬的說道,故意抬出潘澤林來,以提醒楊誠他們的身份。

“這樣啊?”楊誠皺眉做出思考的樣子。過了半晌才說道:“我本來也是打算直接讓大家去交州各郡。不過現在情況卻略有所變。一則各地官員任期未滿,不便撤換;二則現在正有一件頭痛之事。想要大家為我解決。”

“大人不必客氣,若沒有郡守縣令的空缺,也沒有關系。大人大可把我們分派各郡。指導各地官員政務便可,無有官職那倒無所謂。”馮勝輝不以為然的說道。

指導政務?想得倒美。楊誠暗自說道。這些人口氣倒不小,開口便是郡守縣令這樣的職務,似乎已經忘了他們大多只不過是無品無級的幕僚而已。若是真讓他們去指導各地地政務,那豈不是成為一大禍害。思慮片刻,楊誠正色說道:“各地的政務,倒也用不著諸位操心。相必大家也知道,最近不少百姓涌入交州,我本想將他們送歸自郡,不過現在處處設卡,多有不便。所以,我準備新設四縣,將他們全部安置下來。不過現在交州并無多余的官吏,諸位俱是才能卓著的人才,所以準備將重任,交付……”

未待楊誠說完,曾德全便皺眉打斷:“這恐怕不妥吧。依例大人只需通知他們所在州郡的官員前來領回便可,若是他們不領,大人直接把這些要飯的趕出交州就是,何必自找麻煩?這樣一來,恐怕會引起其他州郡不滿,就算太尉大人也不好為大人開脫,希望大人還是三思得好。”

楊誠眉頭微皺,看來給這些人吃的苦頭還不夠,自己又一直客客氣氣的。開口太尉,閉口太尉的,威脅之意顯而易見。不過這事他卻早已決定,就算得罪權貴,也不能將這些難民遣返回去。“這件事情本官已做決定,不容更改。”楊誠語氣強硬的說道:“而且我已經將此事交付內人負責,諸位只需從旁協助便可。另外,諸位詳細地事務安排,將由內人之妹處理,希望你們能團結協力。”

“以后請大家多指教了。”左飛鴻笑著說道。

眾人均是一呆,隨即略有畏色。左飛鴻的手段他們已是領教過了,沒想到自己今后竟然還要歸她管束,恐怕在交州便再無好日子過了。

馮勝輝還欲再言,楊誠已果斷的說道:“這件事就這么定了,明早飛鴻便會與你們一道上任,有什么事盡管找她便可。諸位也累了,來人!送諸位大人回驛館休息。”

聽到楊誠的命令,等候在此的士兵沒有片刻猶豫,一擁而上,將眾人請了下去。

“誠哥,這次你怎么謝我啊?”看著那些官員近乎絕望地表情,左飛鴻笑著問道。

楊誠微微有些尷尬:“這……你想要我怎么感謝?”話一出口,楊誠又有些后悔了。若是她要求……楊誠搖了搖頭,將心中地雜念拋去。“我還有事要做,以后慢慢說吧。”

句話后,楊誠逃也是的大步離去。

“哼!”左飛鴻又氣又急地看著楊誠的背影。欲言又止,只得噘著嘴重重地哼了一聲,以泄心中地不滿。

接下來這兩天里,楊誠確實也忙得不可開交。

左飛羽與左飛鴻第二天一大早便領著那群官員趕赴西江,開始四縣縣城的選址,以及第一批難民的安置。送左飛羽他們離開之后。楊誠隨即帶著鐘牛與歐凌哲趁這兩天的空隙,巡視附近的幾個縣,開始對交州各地官員地核查。

這些官員在葉浩天在時,均被剝奪了本身的權力,完全成為州府的傳聲筒而已。雖然這樣可以極大的勉強欺上瞞下的情況出現,不過也使得州府的事務太多。葉浩天本來就是處理這方面的能手,應付起來倒也沒什么問題。不過換了自己來,卻已極不適用了。一方面他對政務方面并沒有什么經驗,另一方面他所要做的事還有很多。若是讓繁雜的政務牽住手腳,那便什么也做不了了。

本來歷朝以來,州郡地官員都有著極大的權力,除了極為重大的事務,都可以自行裁決。這樣一來,州府及朝廷所要處理的事務,便極為降低。這一次,楊誠便打算恢復原來的格局,把葉浩天收起來的權力,再度歸還給各郡。讓他可以騰出手來。同時也可以借此培養一些人才。要知道他的目標是要將荊州一并歸到自己的管轄之內,從他沿途所見,荊州的現任官員中,幾乎無一可用之才,有所區別的。只是貪得多還是少而已。

可以想見。一旦章盛真地成全了他,把荊州交由他來掌控。那他首先要做的,便是撤換官員。荊州的郡縣遠遠多于交州,若他真要撤換官員。那其中的空缺將極為寵大。要找一個官員當然不是件什么難事,只要他愿意,潘家絕對可以送他幾十上百的官員。不過要想找到讓他滿意及放心地人,卻著實太難。

大陳雖然一直倍受外患地威脅,不過內部的吏治卻與之前地任何一朝一般,迅速的在腐化。雖然不能說所有的官員都是如此,但真正地好官,要想憑自己的實力爬上來,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這樣的風氣,也直接影響著那些本來還有些良心的官員們,能夠一直保持清廉的人,少之又少。

交州雖然還找不出什么貪官,楊誠卻并沒有半點慶幸。因為那不是他們不想貪,而是權力被奪后,想貪也無處可貪。現在他要將所有權力歸還給他們,當然不能只顧自己輕松,而盲目的放權。他所想要的,不僅是清官,還要是有能力的好官。若是一個庸材,對百姓造成的傷害,甚至會遠甚于那些貪官。

交州雖然不大,但也有八郡三十七縣,若是一縣一縣的明查暗訪,詳加考核,沒有數月的時間根本難以做到。不過楊誠倒也不嫌麻煩,這事關系到整個交州百姓的切身利益,讓他不敢有半點馬虎。

從早上出發到第二天晚上回來,楊誠三人也只考查了離安平最近的一個小縣而已。結果卻不甚滿意,那個官員當面倒是一副信誓旦旦的樣子,不斷的發誓賭咒。不過楊誠卻不敢怎么相信,想必他也知道,若是自己對他不滿意,他的官位恐怕就保不住了。這幾年交州的官員除了固定的薪俸,便再無其他收入,一旦重新掌權,誰也無法預料會出現什么情況。

而另一方面,鐘牛在百姓中打探到的消息,也讓楊誠樂觀不起來。葉浩天在每一縣均設有政務司及賞罰衙門。政務司專門負責監督政令的執行情況,以及發布州府的各項政令,再根據情況,回報州府;賞罰衙門其實就是以前的捕快,不過這幾年交州各種案件幾乎為之絕跡,捕快們幾乎無事可做。是以葉浩天一改捕快們的責職,除了負責原來的緝捕罪犯之外,還負責監查百姓,根據監查的結果做出獎勵和懲罰,若是稍大一點的事,便需報上州府,由葉浩天做出決定后再執行。

這兩個機構,幾乎完全取代了原本該由縣令所做的事情,再加上葉浩天的打壓,這些官吏們也只是敢怒不敢言,根本不敢插手地方的事務。但這兩個機構,卻也只是葉浩天的工具而已,自身卻并沒有什么才能。若沒有一個強有力的人居中處理,這兩個機構便難以發揮之前的功效。是以葉浩天原來的辦法雖然不錯,但楊誠卻無法沿用。他和左飛羽都無遐分身,其他更難找到足以擔當之人,唯一之策,便是讓各郡官員處理本地政務,以減輕州府的壓力。

整頓吏治,現在便成了楊誠不得不面對的一大難題。現在交州平安穩定,倒也還沒什么,但接下來他勢必會有不少大的舉動,若沒有一個強有力的官員機構協助他,恐怕就會亂套了。

滿懷心事的回到安平住所,已是掌燈時分。聽著客廳來傳來的爽朗人聲,楊誠不由為這一振,大步向客廳走去。
pisheng 發表於 2011-3-19 15:19
第三十一章 崖州之約

果不其然,滿臉紅光的洪方此時正在廳中,與左擒虎高明夫婦都是不善言談之人,此時則坐在一旁靜靜的聽著。在洪方身旁,一個衣著華麗的年青人似乎對二人的談論絲毫不感興趣,用手掌支著腦袋,閉目養神。

“你總算是回來了。”洪方一看到楊誠,立即大聲說道。

“洪老什么時候來的?我還正想找您呢。”楊誠笑道。洪方身邊那年青人似乎也被吵醒了,睜眼望向楊誠。“原來是康公子。”楊誠頓時認了出來,抱拳說道。這年青人不是別人,正是巴蜀康家的康劍成,楊誠與他雖然只有一面之緣,不過他那種幾乎不帶一點感情的眼神,卻給他留下了極深的印象。

康劍成似乎不怎么愿意理他,直到被洪方暗自踢了一腳,才懶洋洋的站起來,象征式的向楊誠略一回禮,又坐了下去。

對于康劍成拜洪方為師之事,楊誠也略有所聞,康劍成此時在這里出現,顯然是找洪方來的。雖然康劍成的態度極是傲慢,不過楊誠也并不與他計較,轉而向洪方問道:“洪老爺子找我,莫非有什么事?”那天自英魂園分別后,洪方便謝絕他的挽留,執意要回天寶寨隱居了。而這才不過幾天,洪方竟然又出現在安平,顯然是有事商。

洪方瞪了楊誠一眼,皺眉說道:“沒事我就不能來了嗎?”

“那當然不是了,洪老要來,我歡迎還來不及呢?”楊誠陪笑說道。他當然知道洪方這句只是玩笑話,洪方雖然在別人面前有些傲慢冷漠,但對他和左擒虎。倒還算交心。

洪方笑了笑,皺眉說道:“我也知道你忙,本來也不想來找你的,不過葛家那小姑娘昨天來天寶寨找我老頭子了,所以我也只好跑一趟。”

“這……”楊誠沉吟道,洪方口中的葛家小姑娘。定然就是小青了。洪方之前曾代他適應過小青,從西域回來后,便前往崖州相助。楊誠本就是樂于助人之人,就算沒有鐵精這個緣故,也不會坐視不理。不過現在他哪里脫得開身,他還準備著從明天起逐一查訪各縣,決定各郡縣官員的去。這本就是需要慎重處理的事,沒有兩三個月,恐怕是完不了事地。

“我知道你事多。不過那邊的情況越來越嚴重了。你那個什么破弓,又只能你一個人用,就算我想代你去,也不成事。”洪方正色說道。接著便將小青來找他的事說了一遍。

原來這幾個月的時間內,不知怎么回事,那條巨蟒的活動范圍竟然不斷擴大,除了小青那個寨子,其他也有不少寨子出現巨蟒的蹤跡。而且巨蟒地性情也大變,原來只是威懾為主,遇到人們的攻擊。才會還以顏色。但不知道怎么回事,現在竟開始主動襲擊村寨,所過之處,人畜不生。連小青的爺爺葛淳,也因此身亡。葛家寨的千余口人。死傷過半。小青無奈之下,只好向洪方求助。

“要不過樣。洪老爺子去告訴小青。讓他們搬到交州居住,我一定找一塊土地肥沃的地方,并且不收他們的賦稅。”楊誠提議道。對于崖州。他也只是從傳聞中得到一些消息。崖州與交州隔海相望,是孤懸海外的荒島。島上人跡罕至,多為未經開發的不毛之地,而且多毒蟲怪獸。只有在沿海地帶,才有些小村落,村落中的人大多也是為了逃避官府迫害,或是惹上了極厲害地仇家,才會渡海而去的。而且照小青所說,他們的村落竟然在山中,讓楊誠心中疑惑不已。

洪方搖了搖頭,皺眉說道:“你也知道去崖州的是些什么人了,他們哪里敢回來。”

“這個應該可以放心吧。”楊誠自信的說道。現在的交州,情況已經大變,其他的不敢說,至少要保障一個村寨的安全,楊誠還是有著絕對的信心的。

“我也知道你是為他們好。”洪方嘆氣說道:“不過小青和他爺爺一樣倔,說什么要守護圣物,死也不離開。”

楊誠聞言默然。交州附近這些夷族部落,一向都有著怪異地習俗和信仰,他和其中幾個部族也有過來往,對此也是略有所聞。有時候為了守護他們所信仰的東西,甚至不惜付出生命的代價。夷族與漢人交惡,甚至發生戰爭,有不少便因為習俗的差別。有些對漢人來說微不足道的東西,但他們卻看得比什么都重。

“你那把弓,真地只有你才能用嗎?”一直沒說話地康劍成突然插話說道。

楊誠微微有些遲疑,小黑的神奇之處有時連他也覺得不可思議。正在他思慮如此向康劍成解釋地時候,康劍成又說道:“我有些不信,想要試試。”

“這……這可不行。”楊誠急忙說道。對于康劍成的所作所為,他也并非一無所知,他可不希望在劉虎身上出現的事,再出現在康劍成地身上。雖然他對康劍成談不上有什么好感,不過畢竟因為康鐵生,小黑才能恢復本來面目。而且他所打造的鐵精箭,也對自己幫助良多,若是不然,那次他和裴成奇在

,便根本不可能脫身了。

“為什么?”康劍成疑惑的問道,緩緩的坐正了身子。

楊誠神色一凜,看著坐在對面的康劍成,心中竟無端生出一種警惕。難道他竟然想動手強搶?楊誠暗自疑惑道,雖然康劍成并沒有怎么動作,但他各個關節的變化,卻清晰的被楊誠所捕捉到。康劍成被人稱為武癡,最喜歡的便是找人比試,難道他竟然看上了自己?

洪方似乎也覺察到康劍成的變化,伸手按在康劍成的肩上,笑呵呵的說道:“乖徒弟,你會用弓嗎?就算給你用,你也射不中啊。”

洪方的手恰到好處的止住他蓄勢欲發地一擊,康劍成又恢復之前的坐姿。悻悻的說道:“師傅你也太緊張了吧,我不過想和楊將軍切磋一下,又不會要他的命。”聽他的口氣,似乎把打倒楊誠,看得異常輕松。

“既然你來找我,就得聽我的。”洪方沉聲說道。他和康劍成雖然是師徒關系。不過卻并無師徒地情誼。康劍成一向桀驁不遜,連他的爹也管他不住。他拜自己為師,也不過想學到自己打敗他的那手功夫而已。對于這個徒弟,洪方其實也頗為頭痛,只是他一生極講信義,是以并不愿毀之前的約定。

楊誠微微一笑,不以為然的說道:“康公子太看得起我了,我這點功夫,比起你當然差遠了。”對于康劍成。他雖然感到極大的威脅,但卻并不畏懼。以他加上身后一直保持警惕的歐凌哲,雖然配合上或許默契不足,但也足以抵擋一個影子護衛的進攻,康劍成再怎么厲害,要想一擊得手,楊誠卻并不相信。

“有機會,我倒真想和你,他,痛痛快快的比試一場。”康劍成指了指楊誠。又指了指歐凌哲,語氣頗有些挑釁地味道。

“康公子恐怕會失望,對于這些,我一向沒什么興趣。”楊誠淡淡的說道。他一向就少與人爭斗,哪里會有興趣與康劍成單打獨斗。更何況拳腳無眼。自己若是傷了他,便不免要得罪蜀侯康鐵生。他現在還正想讓商隊能順利經過巴蜀進入涼州呢。當然不希望把關系搞得太僵了。



康劍成嘴角微揚,露出不屑的笑容,正想說話之時。洪方卻揮手止住了他:“我沒叫你說你就別說了,否則自己回巴郡去。”洪方也微微有些火大,康劍成這樣子讓他哪里下得了臺。更何況他深知康劍成一旦出手,便絕不留情,和他切磋過的人,非死即殘。若是楊誠不小心傷在他手里,讓他如何向左擒虎他們交待。

康劍成扁了扁嘴,還是止住了口。洪方瞪了他一眼,轉頭向楊誠問道:“不管怎么樣,我準備明天動身去一趟崖州,你這邊事情忙完了,就來和我們匯合吧。”

楊誠略有些遲疑的答道:“雖然是洪老替我答應的,但我肯定會去的。不過若要這邊忙完,便得需要兩三月的時間,要不洪老還是等一等,到時一起去?”洪方畢竟年紀大了,再加上根據小青的描述,這條巨蟒不懼水火,普通的刀劍也根本不能造成任務威脅,若是有個閃失,楊誠怎么過意得去。

“這么久?”洪方聞言皺眉不已。連葛淳都死在巨蟒之下,他當然不敢大意。葛淳當年地就不比他差多少,這幾十年為了躲避仇家,功夫定也沒有落下。巨蟒的厲害,可想而知。

“有我在,師傅你怕什么。就算有些人不去,我們一樣可以將那條小蟲子宰掉。”康劍成不以為然的說道。在他看來,什么巨蟒也不過是一條畜牲而已,有什么值得擔心的。

楊誠微微有些犯難,他既丟不下交州的事情,也無法放心洪方這樣去崖州。如何選擇,頓時讓他頭痛。

“我看洪老您也別急著去,要不我們一起幫著誠兒把這邊地事處理好了,我也陪你一起去?”左擒虎商量地說道。

洪方遲疑了半晌,嘆氣說道:“也好,不過我得先回寨子里,說服小青才行。”

“這樣也好。”楊誠點頭說道:“交州您比我熟,有您幫忙,我們應該一個月就可以走了。”以洪方在交州望族中的聲望,辦起事來自然要方便得多。考核官員這件事,當然少不得需要廣為征詢鄉紳百姓地意見。洪方的身份超然,所得到的消息定比他所得地要可靠一些。

“事不宜遲,我連夜趕回去,如果不出意外,后天再回來。”洪方說罷便起身告辭。

送走洪方后,楊誠將這兩天自己的疑慮告訴了左擒虎,指望他能為自己出點主意。左飛鴻走后,他現在連個出主意的人也沒有了。

“我覺得你或許可以找一個人替你想想辦法?”左擒虎若有所思的說道。

“誰?”楊誠疑惑的問道。

“黃南杰。”左擒虎正色說道:“既然答應給他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那何不多給他一些信任呢?”

楊誠聞言沉吟不語。這一次他回到安平,黃南杰便主動找他,希望可以為交州盡上一分力。黃南杰這幾年差不多也是芶且偷生

背負著之前為匪的惡名。更因不義而被人所棄之。交發展對他的觸動頗深,他既不愿離開交州,又不愿意繼續這樣活下去,是以希望能通過楊誠改變他的現狀。

對于黃南杰,楊誠雖然談不上完全信任,不過對他的能力倒也有些佩服。對于商會的很多細節。黃南杰都提出了不少極為有用的意見。是以這一次召集眾人地大會,楊誠也刻意讓黃南杰參加,更準備將商會里的一些事務,交由他打理。不過暫時倒還不會讓他管理重要的事務,畢竟這次讓他出席大會,已經引得眾人猜疑不已了。

想了半晌,楊誠終于拿定主意。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道理他還明白的。“凌哲,麻煩你跑一趟吧。”

歐凌哲剛離開一會。便已回來,身后領著一人,卻正是黃南杰。

赤谷城

謝爾多頓與葉浩天坐在城樓之上,品酒聊天。

“聽說大人和圣主是好朋友?”紫色的美酒輝映下,謝爾多頓的眼光顯得異常深遂。

“哈哈,那當然。”葉浩天得意的說道。這一次,他總算沒有吃閉門羹,謝爾多頓不僅沒有像阿不敢那樣對他不理不睬,而且還派人熱情的款待他手下地西域都護軍。至于他所索要的糧草,更是毫不含糊的足額奉上。

謝爾多頓微微一笑。望著杯中的酒皺眉說道:“那不知大人為何一心想要取代元老會呢?這可是圣主一手創下的。”

葉浩天微微有些尷尬:“這是說什么話,我只不過想和各族友好交往而已。”

謝爾多頓轉動著手中的酒杯,淺笑不語。過了好一會,才淡淡的問道:“若是我幫助大人取代元老會,進而掌控整個西域。不知道大人會給我什么好處呢?”

葉浩天聞言一愣。他實在沒想到謝爾多頓會如此直接了當的問他。“你想要什么?”葉浩天不動聲色的問道,直覺告訴他。謝爾多頓并不是一個簡單的人。自己要想牢牢地掌控他,恐怕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謝爾多頓搖頭一笑,嘆氣說道:“看來大人還是不夠爽快。”

葉浩天略有些遲疑。過了片刻才果斷的說道:“西部西域,全部歸你如何?”

“這樣對大人來說豈不是完全沒好處了嗎?”謝爾多頓笑著問道。西域經此打擊,人口已經降到極低,更因為林智當時強令各族西遷,是以大部份的人均集中在了西部。剩下的另一半,除了阿不敢地蒲類之外,全是些實力極弱地部族,就算他們全加起來,所占的人口也不到三成。

“我要地,只是面子而已。”葉浩天微有些憤憤的說道:“我這西域都護使,又不會永遠做下去,指不定哪天朝廷便會派人將我替換了。元老會一直不把我放在眼里,我哪里咽得下這口氣。西域今后的情形如何,我才懶得去理。”

謝爾多頓深深地看了葉浩天一眼,似乎要將他的心思看穿。“就這么簡單嗎?我看不是吧,大人和我都是有野心的人,用不著繞***。”

葉浩天眉頭微皺,旋即做出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道:“野心?不錯,若不是這樣,我又何必來找你呢?不過你卻未免太小看了我吧。”

“哦?大人此話的意思,是看不起西域這個地方嘍?”謝爾多頓略有些喜色的問道。

葉浩天點了點頭,大方的說道:“西域算什么?全部加起來也比不上大陳的一個州,你以為我真對這里會有什么企圖?就算把整個西域送給你,也沒什么,我只要出口氣而已。”

“我不相信大人會不知道西域的好處。”謝爾多頓搖頭說道,似乎對葉浩天的話并不相信。

“好處?”葉浩天一臉不屑的說道:“除了戈壁、沙漠,西域還剩下多少土地?我會在乎這些?”

謝爾多頓笑了笑,正色說道:“大人用不著故做大方。西域不僅盛產美玉珠寶,更重要的是,西域有著極為優質的戰馬。若是中原有變,大人所在的家族,便可憑此占得一席之地。”

葉浩天不由再度打量了一下眼前這個滿臉胡須的粗獷男子,心中對他的評價也為之一變。不錯,他確實打得有這個主意。大宛馬天下聞名,比起禁軍專用河曲馬也是毫不遜色,甚至還有過之。雖然經過長久的戰亂下來,數量已大如前,但只要大力培養幾年,絕對有著可觀的前景。謝爾多頓竟然能對局勢把握的如此清楚,讓他不由暗生警惕。自己和他之間,是誰利用誰還不一定。

“如你所說,那我們豈不是沒有合作的余地了?”葉浩天看著遠處,喃喃問道。

“有!”謝爾多頓斷然說道:“我所需要的,是大人這四千兵馬及中原的優質兵器戰甲!”

“你……你要來做什么?”葉浩天驚訝的問道。

謝爾多頓微微一笑,一字一頓的說道:“報仇!”
pisheng 發表於 2011-3-19 15:20
第三十二章 月下交心

要想吏治清明,無非三點而已,首重環境,其次選才查。出淤泥而不染固是可嘉,但豈是人人都有這種勇氣呢?眾人皆醉我獨醒,看似逍遙,實則孤獨。孤必不能久存,為求自保,即使是醒著的,也只能拼命掩藏自己的清醒,故意裝醉,到后來,是醉還是清楚,恐怕連自己也不知道了。所以大人要想整肅交州吏治,必須先形成一個大的環境與趨勢。”月光下,黃南杰侃侃而談。

“只是天下現在貪腐之風盛行,要想逆流而上,談何容易。”楊誠感慨的說道。從涼州到荊州,沿途吏治腐敗已經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百姓幾乎已經到了承受的極限;而在長安,王孫貴族卻夜夜笙歌,一擲千金。兩邊強烈的對比,讓楊誠對當前的局勢大為失望。若不能徹底整肅吏治,四年前那場席卷了大半個大陳的暴動,勢必將會再度上演。而百姓,卻絕對不會成為其中的受益者。

黃南杰雙目炯炯的看著楊誠,搖頭說道:“逆流而上誠然不意,但對大人現在來說卻是順風順水。”

“哦?此話怎講?”楊誠疑惑的問道。

黃南杰揮了揮手,似乎有些激動。“這四年來,大人表面上不理交州政務,但實際上大人對交州影響遠甚于葉大人。大人雖似無為,但卻親作表率,為交州官員樹立起一個榜樣。自古以來,官場無不是上行下效,為了升遷,為了保住官位,下位者必須根據上司的一舉一動。來調整自己的行為,以討得歡心。”

楊誠點了點頭,對于這點他也深有體會。那些豪門世家如此揮霍,其來源還不是出自百姓身上。地方上的官員為了尋求庇護和靠山,要做的也唯有拼命榨取百姓,以供其主子揮霍。再加上他們自己地貪欲。層層加碼下來,全都重重的壓在百姓身上。就是在軍隊之中,這種情形也并不鮮見,在進入正威營之前,克扣軍餉之事幾乎已成軍中定律。至于冒領戰功,甚至吞沒陣亡士兵撫恤銀,也是司空見慣。征北軍那寵大的消耗,幾乎將偌大的大陳拖垮。而這些,全部都數以倍以的加到了百姓身上。是以征北捷報剛傳,天下卻處處揭桿而起。

得到楊誠的贊同,黃南杰深受鼓舞,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大人如此清明,試問交州地官員們又有幾個敢逆流而上呢?更何況現在各郡官員的考核,朝廷根本不聞不問,交州官員的升遷存留,全在大人一念之間而已。每一個人都有潛在的從眾意識,在大人帶頭興起的這股風氣之下,誰又有獨樹一幟的勇氣呢?這些年其他各州的形勢均是愈漸惡劣。唯有我們交州安定繁榮,這其中雖然有葉大人超卓的理政才能之因,更因有大人的表率作用。貪官好官,并不是一個人出生便定下地。可以說每一個人都有貪官的潛質,因為人天生就有貪欲。就連大人也不例外。”

“我?”楊誠微微有些驚訝。他所驚訝的倒不是黃南杰的大膽。而是覺得他未免有些言過其實了。這些年來,不論是在軍中還是回到交州。楊誠自問自己從未起過貪念之心。就連在西域面對林智贈他的價值驚人的財寶,他也沒有想過取其一分一毫為己用。在金錢上他是個極易滿足的人,雖然因自己在長安買不起清泉飄香。一時也有些憤憤不平,不過卻是轉瞬而逝,并沒有留下半點陰影。

黃南杰笑了笑,似乎早知道楊誠會有如此反應。“大人定以為我故意取眾嘩寵,不過在下卻是句句屬實,只是大人之貪念,并不在于金銀財寶,而是百姓安泰。這也是在下最為佩服大人之處,因為大人敢承認自己的清醒,更有逆流而上的勇氣和決心。”

雖然知道黃南杰這是在變相的夸自己,楊誠仍忍不住會心一笑。他自己或許并沒有黃南杰所說之高尚,不過因自己也是出身貧寒,一旦有這樣地機會,便想切切實實的替百姓做點事情而已。更何況他之前也并非沒有獨善其身之心,只是因為種種形勢,才不得不將一副副擔子,扛到了自己身上,到現在已是欲罷不能。

“大人!”黃南杰轟然跪倒,神情激動的說道:“黃某雖已是不惑之年,但唯一佩服的卻只有大人您!想當年黃某十年寒窗,求取功名,又何嘗沒有為國為民之宏圖壯志。只是黃某當年卻沒有大人這份勇氣與決心,以至最后自甘墮落,甚至淪為盜賊,還背負了背信棄義的惡名。黃某本該一死以謝天下,不過卻又貪生怕死,所以才芶且于人世。”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黃兄只要從此洗心革面,仍然不失為一條響當當地漢子。”楊誠親手扶起黃南杰,勸慰地說道。

楊誠回身之余,黃南杰卻再度跪下:“黃某本以為從此芶延殘喘,了此一生。容大人不棄,在下實在是感激不盡。請大人受我三拜!”

“咚咚咚!”看著黃南杰那絕然的表情,楊誠也不好阻止他,只得生受他三拜。

站起身后,黃南杰繼續說道:“吏治本是歷朝歷代之患,根少有人能真正徹底地加以整肅。不過交州氣候已成,只要大人所得其法,必可順風順水。”

“依你看來,該用什么方法

經過前后兩次的相談,楊誠對黃南杰的印象已大為改他些番表白有幾分真誠,但他地詳細分析,卻足以展示出其出眾之才。見黃南杰對自己面對的難題似乎極有信心,讓楊誠也頓感興趣。

“環境已成,便是選才。”黃南杰似乎要將自己心中的全盤想法,全部傾訴出來。“選什么樣的才,要觀乎大人之心。敢問大人,今后交州之策是繼續與民休息,不做變動;還是銳意革新。以求大治呢?”

“有什么區別嗎?”楊誠好奇的問道。若是楊誠心里意思,兩種都是他所想要的,即能讓百姓安定,又要一改現在所存在地問題,讓交州更加的繁榮安定。天下形勢風云突變,交州勢必不能獨善安樂。若沒有足夠的實力加以影響,那他這些年的苦心便將付之東流。

黃南杰點了點頭,正色說道:“若是大人只想維持現狀,不妨選些庸而怯之人;若是大人想更進一步,則必須要勇而智之才,而且是寧缺勿濫。”

“這豈不是截然相反?”楊誠驚訝的說道。

“不錯。大人若只想與民休息,那只需沿用之前的政令便可。交州現在民風淳樸,各縣所需要處理地事務并不多。政務司與賞罰衙門,完全可以處理大多數的事務。是以各縣官員。不求有才,不求有勇,默守陳規便可。雖是庸才,卻不會改動之心;雖是心怯,卻少有違法之舉。說簡單一點,有些時候無用的人遠比有才之人更為勝任。”黃南杰正色說道。



楊誠為之默然。雖然他對黃南杰的話有些不以為然,不過想想也并非完全胡言亂語。一般來說,有勇有謀之人,很少愿意墨守陳規,無所建樹。但是這樣一來。對于百姓卻未必是件好事,交州現在已經日漸穩定,他和葉浩天之前所定的各種規矩也已經深入人心。就算各郡官員無所做為,沿著這個趨勢發展下去,民間也會愈漸富足。楊誠雖然明白其中道理。不過感覺卻有些怪異。要任用一些膽小怕事,又沒什么才能的人去做官。想想也覺得難以接受。

“不過,僅看大人回到交州后的連番舉措,想必大人心中已有計劃。”黃南杰倒也會察言觀色。適時的說道:“不知大人的計劃,是準備立即實施,還是不急在一時呢?”

“應該還不急。”楊誠略有些遲疑地說道。雖然黃南杰剛才信誓旦旦的向自己表示效忠,但畢竟還不能完全信任,有事情當然不便向他完全表明。

“那就好。”黃南杰點頭說道:“以在下之見,與其坐等天降人才,不如自己調教。大人需要什么樣的人才,便培養什么樣的人才,用起來更是得心應手。”

“這……恐怕耗時又太久了吧。”楊誠皺眉說道。要由自己培養人才,就算一兩年的時間也算少了,更何況他要在這一年內有所建樹,以勝過南乘風,得以執掌荊州。只有那樣,他才能有足夠的力量,和劉虎聯合起來,制衡野心勃勃的豪門世家。

黃南杰搖了搖頭,正色說道:“不然。天下仕子大多數年甚至數十年的閉門苦讀,而且若沒有地方舉薦,根本沒有踏入仕途的希望,而且其中也并非都是可用之才。大人若想建立一般功業,用人方面當不拘一格。現在各州官員幾乎都是自行任免,大人完全可以量才任用。說句不客氣的話,朝廷地官員,可用之人少之又少,大人何不重新選拔新人,按自己所想加以培養,從此一改官場之風呢?”

黃南杰的話讓楊誠微微有些震動。他之前只是想著如何去尋找人才,卻從未動過自己培養人才的念頭。不過這樣的事畢竟是前所未有的,究竟會有著什么樣地后果,讓人實在難以預料。朝廷地科考也并非人人可以參加,若沒有層層的舉薦,根本無法進入考場地大門。是以這樣一來,就算是憑著真才實學,也必須有著層層的關系網。若是無人舉薦,就算再有才能,頂多也只能做個幕僚而已。運氣好的或許還有機會出任一官半職,而更多地人則是終生潦倒,郁郁不得志。不知道有多少有識之士,因此埋沒。

“至于大人所憂時日的問題,大人也大可不必擔心。大人只需廣招交州望族子弟,交由適當之人教導數月,便足可擔當大任。”黃南杰正色說道。

“容我想想。”楊誠皺眉說道。對于黃南杰這個提議,他竟然有些心動。若是從交州望族子弟中選拔官員,不僅可以得到這個有影響的家族的廣泛支持,更因為他們熟悉交州的各種律令與規定,確實可以在短期內上任。不過這樣卻有一個隱患,這些新上任的官員在交州存在太多地利益關系,行事難免會有所偏頗。更重要的是。楊誠可不希望在交州形成像朝廷那樣執掌大權的大族,那樣對于交州百姓來說,并沒有任何的好處。更會因為家族之間的利益關系,使得交州的局面變得復雜起來。

“若是從普通百姓中選拔,不知行不行?”楊誠遲疑地問道。他并不是敵視這些豪門大族,但葉浩天的無奈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一旦形成家族勢力。那很多時候都將會以其所在的家族利益為第一位。與之相比,楊誠更

有更多出身貧寒的人,可以為自己所用。出身貧寒之姓之苦有著切身感受,若是能保持其心,勢必會極大的造福百姓。

“這樣的話……”黃南杰沉吟道,他當然明白楊誠的用心,因為他和楊誠一樣,也是出身貧寒。只是最后未能保持最初的理想而已。“普通百姓大多目不識丁,要想從他們中選拔,恐怕有些困難。”

“不識字就讓他們識字。”楊誠沉聲說道。

黃南杰看著楊誠,微微有些驚訝。“這恐怕需得三年五載,才會略見成效吧。”交州雖然日漸富足,但去念私塾地小孩卻并不多。這幾年交州尚武之風盛行,再加上對箭術優異者的豐厚獎賞,使得很多人讓自己的子女從小便練習箭術。現在豪門世族把持朝政,若沒有任何背景,要想通過讀書來為官。幾乎是件不可能的事。這也使得交州的百姓,將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箭術之上。

楊誠也知道這事急不得,當下笑著說道:“這事可以先放一邊,時機成熟再說。當務之急,是現任官員的撤換。當然一時用不著把他們全部換下來。能用的還是盡量采用。畢竟這方面的經驗,不是一天兩天可以形成的。”

“這個大人也不必心憂。只要做好督查,在沒有大的舉動之前,相信不會有什么問題。”黃南杰正色回道:“其實葉大人所做地這一套。效果確實不錯。只是對于州府官員的才能要求極高,若沒有超卓的才能,根本難以勝任。”

楊誠點了點頭,對黃南杰的說法他也深有感觸。葉浩天似乎是個天生的工作狂,在交州這四年除了偶爾找找他,其他時間幾乎都泡在州府之中。在別人看來極為繁雜地政務,卻成了他唯一地寄托。是以以他一人之力,竟能一直保持整個交州的正常運轉。楊誠自問自己是無法做到這一點地。

“若是我讓你來做安平郡守呢?”楊誠問道。這個位置,本來他是準備留給張識文的,不過張識文要一年之后方能回來,總能不讓這個位置空置一年。黃南杰的一些見解,極對他地胃口,讓他略有些心動。

“萬萬不可。”黃南杰出乎意料的斷然拒絕:“大人對在下的信任,在下感激萬分。但安平郡守權力極大,在下一則恐不能勝任,二則擔心自己無法把持。”

“交州的這些官員,大人盡可試用兩三月,然后再決定去留。等到時機成熟時,再進行大量的撤換,這樣一來,方能維持交州眼下的安定。”黃南杰繼續說道:“大人當務之急,是要成立一個有效的監查機構。”

“這就是你所說的第三點吧。不過之前也一直有專職監查之人,何必還要再成立呢?”楊誠疑惑的問道。

黃南杰搖了搖頭,正色說道:“說實話,以往的監查官員根本就是形同虛設。官員的升遷根本不看為民做了多少好事,而是根據關系背景以及貢獻的銀兩為準。況且監查官員的建議往往毫無用處,所以很多負責監查之人,反而與地方官員狼狽勾結,魚肉百姓以討好上司,求得升遷。所以吏治越來越腐敗,朝廷所得的奏報卻是一片大好。”

“那你覺得我們該怎么做呢?”楊誠饒有興趣的問道。對于大陳的官吏結構,他雖然不是一無所知,不過所了解的也是極少,更不要說其中弊病。反而是黃南杰,因為之前數年的為官經驗,對其中詳情甚是熟悉。

黃南杰點了點頭,揚聲說道:“雖然交州已經有良好的風氣,但想要完全靠官員們自覺卻是很難。權力本就是極有誘惑力之物,若非心志堅韌之人,根本無法長期抵御。必須要有外力時時督策,讓其不敢越軌。所以監查便尤為重要,以在下拙見,監查機構必須超然于官員體系之外,直接向大人負責。”

“超然于官員體系之外?”楊誠疑惑的問道。

“不錯。”黃南杰正色說道:“監查之人,不一定有官員的身份。除了有名望的鄉紳士族,普通百姓也未嘗不可。只有監查之人與官員沒有什么利益關系,才能真正公正的給予評定,否則便難免會受其影響。若大人想得到準確無誤的答案,便不能用之前從上而下的方面。”

“你是說由下自上?”楊誠眼睛一亮,若有所思。由百姓來監查官員,這幾乎是前所未有之事。一向以來,民不與官爭,民告官更大罪。楊誠出身貧寒,對黃南杰的提議倒也還能接受,只是其他人,恐怕就不一定接受得了了。要改變民賤官尊這種由來已久的觀念,絕非是件簡單容易之事。

“正是如此。不過此事在下也未經熟慮,多有不足之處。”黃南杰點頭說道。

楊誠微微一笑,贊賞的說道:“雖然你這些提議多有新奇,不過我卻相信你完全可以勝任交州總巡之職。”

“大人?”黃南杰驚訝的說道。

“黃南杰聽令!”楊誠心朗聲說道。

黃南杰沒有絲毫猶豫的跪了下來,神情激動。

“我任命你為交州巡查使,負責監查所有大小官員。三日之內將細則擬好,待我批閱之后,公布推行。”

“謝……謝大人!下官定不負所望!”
pisheng 發表於 2011-3-19 15:21
第三十三章 半路驚魂

在去皇宮的馬車上,劉虎心里有些忐忑。

自從得知紫玉公主的背后一面之后,對這個他之前不擇手段也要得到的女人,心中熱情再沒有那么熱烈。男尊女卑的觀念由來已久,早已深入人心,劉虎當然也不例外。在這個時代,女人一向是作為男人的附庸品,雖然也有地位的高低不同,但本質卻是一樣。女人不要說做皇帝,就連出任一官半職,也幾乎是前所未有的。

雖然劉虎知道紫玉公主的野心并非完狂妄的盲目,以她面對自己所表現出來的冷靜和一切在握的強大自己,都讓劉虎不敢有半分的輕視。但關鍵是,自己真的要和她一起踏上這條冒險之路嗎?這個問題在劉虎心中盤桓了足足一月,卻絲毫得不到肯定的答案。劉虎雖然骨子里有著異于常人的冒險精神,但卻從不輕易將自己的全部家當押出去。而這一次,他顯然失去了留下一手的機會。若是紫玉公主失敗了,他將再沒有一絲回旋的余地。

劉虎輕輕嘆了口氣,若是按他原來的計劃,就算不能權傾天下,但大富大貴卻是唾手可得。但是半路殺出個紫玉公主,一切再也不是他可以掌握的了。小皇帝、紫玉公主、潘家、章盛、顧鄭兩家,還有長安的大大小小各種勢力,都需要他費盡心機的周旋于其中,一個不慎,便會萬劫不復。

擊殺劉公公那日,他離開之時意外的發覺了正在另一處宮殿轉腳處的陳博。那雙柔弱無力卻又緊緊握住的小拳頭,以及地上摔落的翡翠龍和稚嫩卻又暗藏深沉地臉孔,都讓劉虎暗自心驚。小皇帝竟然是早就暗藏在一旁,廣場上所發生的一切。顯然沒有逃過他的眼睛。京畿由于一直在章盛的掌控之下,三大家族均無法滲透半分,對于保衛皇宮的禁軍,那更是三大家族不能涉及的禁區。而宮地宦官,更是在嚴密的監控之下,就算僅僅是被懷疑與外勾通。也會立即處死。劉公公背后的勢力,便極為明了了。

不管是楊誠還是章盛,對小皇帝都有不低評價,劉虎當然也不例外。現在可以肯定的是,陳博對他的這個親姐姐,定然有所防備,劉公公的出現絕非毫無理由。現在陳博親眼看見他擊斃劉公公,那個禁軍將領和紫玉公主的關系想必也沒有逃過他的眼睛。想到這一點,劉虎整整一個月都無法高興得起來。若劉公公真是皇帝那邊的人。那他地處境將是非常危險。皇帝雖然年幼,但卻有章盛的鼎力支持。連三大家族都對章盛如此忌憚,劉虎自然不會相信紫玉公主能斗得過章盛了。只要章盛一句話,那他現在所擁有的一切將在瞬間而逝。

“俞兵,慢點慢點,不要趕這么快!”劉虎略有些煩躁的對駕車的俞兵說道。

布簾掀開,俞兵探頭進來笑著說道:“爺,怎么了?”

“沒什么,現在到哪了?”劉虎正色說道。雖然他心情煩躁,但卻不會將氣發到俞兵身上。蒙章盛的照顧。殘存的神威營四千多將士仍然歸于他的管轄,而且單獨駐在一地。他雖然是左輔都尉副使,但卻不必受左輔都尉的管轄,而且直接聽命到膘騎將軍章華。章華雖然沒有他向潘慶聰所說得那么惡劣,不過卻也遠不及章盛對他的看中。除了例行公事地到他的營地巡視了一次之外。便對他不聞不問。

章華這樣。劉虎倒也樂得逍遙。接連讓神威營放了兩個月的假,任他們回鄉探親或在長安游玩。神威營久駐大漠。又參與征西之戰,是時候該讓他們輕松一下了。一張一馳,這樣的帶兵道理向為劉虎的習慣。更何況他也趁此機會。讓一些該消失地人無聲無息地消失了,他可不希望在今后的路上,被以往地一切所牽絆住。該狠下心時,劉虎絕不會有半點手軟,即使他曾為此坐在大帳中三天三夜未曾合眼。不過俞兵卻是其中唯一的例外,在神威營中,他最為信任的便是俞兵和田小樹。田小樹為掩護而陣亡之后,俞兵便成了他在神威營中最為親近之人。雖然俞兵只是他身邊地親兵,但對于他來說,遠比他手底下的千夫長重要得多。

“馬上就要進安平門了,我想只要半個時辰,我就可以去逍遙了。”俞兵雙眼泛光的說道。

劉虎微微搖頭,敲了一下俞兵的腦袋,打趣的說道:“小心被翠紅淘空了身子,要是以后沒力氣拿刀拼殺,我可不要你了。”

“爺您放心!要是爺您有危險,我絕對會像小樹那樣,拼命保護爺的。”俞兵拍著胸口,一副信誓旦旦的樣子。

劉虎臉色略有些黯然,身子前傾,伸手按著俞兵的肩膀說道:“小樹雖然是條響當當的漢子,但我卻要你不要像他那樣子。我沒點頭,你絕對不準死!”

“嗯!”俞兵重重的點頭,似乎也想起與田小樹之前的肝膽相照,眼眶中微有濕潤。

劉虎輕輕的吐了口氣,坐回位置,笑著說道:“大男人了,把你的貓尿收起來,若是讓街上人看到,我們神威營的威風全讓你給丟盡了。”

俞兵一本正

道:“誰敢小看爺的神威營,我就揍得他滿地找牙!說,手卻急忙拭著眼睛。

“好了,駕你的車吧。開慢點,我還要想些東西。”劉虎笑著說道。

“沒問題,爺就算打個盹,也來得及呢!”俞兵爽快的說道,絲毫不因為要遲一些才可以見到心中的佳人而有半點不滿。

聽到俞兵這樣說,劉虎倒起了些睡意,當下靠著身后的軟墊,伸了伸腰后,慢慢的合上了眼。他也并非真睡,只是需要好好的平靜一下,理順心中這些胡亂想法。長年在軍中所養成的習慣,即使再惡劣的環境,休息卻是絕對要保障地。像他和楊誠這樣的人。一天根本睡不了幾個時辰,但精神遠比常人還要好,這也是他保命的重要本錢。

“嚓。”聲音雖然微不可聞,卻一絲不漏的傳入劉虎的耳朵。接著車身微微一沉,旋即恢復正常。即使睡著了,劉虎仍然保持著極高的警惕。更何況現在只是閉目養神而已。

從收到這些信息來看,顯然有人進入了車廂之內。對方地身手也是極為驚人,俞兵就坐在車頭,竟然沒有半點異狀。俞兵雖然身手遠不及他,但也是經過鐵與血的殘酷鍛煉出來的,有著遠高于常人的警覺與靈敏。但是從眼前的情況看,對方若不是無聲無息的將他一擊制住,便是在他毫無知覺之下潛入。不論哪種,對方的身手都足以讓劉虎感到威脅。

心中雖然百轉千念。劉虎卻是不動聲色,故做睡著的樣子,微微的扭了扭身體。除了進入皇宮,劉虎地長刀從不離身,趁著這下扭動,他的手指已經觸及刀柄。長刀在手,劉虎頓時心安,他用無數鮮血和生命所練就的獨特刀法,讓他渡過一次又一次的危險,就連不少身手強過他的人。也飲恨在他的長刀之下。對于拼命,劉虎從無畏懼。



從呼吸判斷,對方顯然是兩個人。一個呼吸粗重短促,一個卻若有若無,若不是劉虎此是精神高度集中。幾乎無法判斷。劉虎不動。對方似乎也沒有出手的意思,過了半晌。那個呼吸粗重的才開口說道:“睡得還挺香的嘛。”

聲音清脆稚嫩,讓劉虎微覺耳熟,但此時他已沒有時間再作考慮。那人睡字剛一出口。劉虎的人已經動了起來。待說到還字時長刀已經鞘,雖然劉虎地眼睛沒有睜開,但長刀卻準確無誤的向發出聲音那人當頭劈去。快、準、狠,這一刀盡顯劉虎驚人的刀法。雖然知道沒出聲的那人是個可怕的強敵,但劉虎卻直接攻向這個最弱地。攻其所必救,兵法與刀法,本就是相通相融地。

不過劉虎這一刀卻沒有砍下去,否則這人說到香字時,他的人頭定已不保。那人絲毫未被打斷地說完了整句話,另一人也一直沒有出手,劉虎卻跪了下去。

“嘩……”毫無征兆,雨便鋪天蓋地的下了起來,將安平城籠罩在一片雨霧之下。

萬卷亭中,楊誠正和洪方隔桌而坐,悠閑的對弈。左擒虎坐在兩人旁邊,不停地指指點點,神情焦急。康劍成渾身濕透,呆呆的立在洪方身后,卻并不關心二人的對弈,背對著三人,望著外面紛紛揚揚的大雨默然不語。

“左家小子!你再不閉上你那鳥嘴,小心我幫你封上!”洪方氣急敗壞的向左擒虎吼道,哪有半分平時融洽相處的氣氛。

自從四年前左家山寨的大會后,還沒見洪方生這么大的氣,左擒虎對洪方竟微現懼色,當即閉住了嘴。洪方瞪了左擒虎一眼,轉而望向棋盤,思慮良久,手中的黑子卻久久不能落下。

棋盤上,洪方的黑子與楊誠的白子在正中廝殺正烈。黑子的實力仍然很雄厚,但白子不僅在正中與黑子爭鋒相對,還將黑子的勢力從邊角幾乎完全拔除。

“唉,輸了!”洪方搖頭嘆道,轉而向左擒虎怒聲說道:“要不是你在那里嘰嘰喳喳,你那寶貝女婿哪里勝得過我。哼!翁婿倆聯手欺負我老頭子,贏了也不光彩。”

“呵呵。洪老現在仍有轉敗為勝的機會,何必言輸呢?”楊誠笑著說道。

洪方將手中的黑子放下,搖頭說道:“算了,再下也是芶延殘喘,我老頭子何必自取其辱。”

“這還不都是你自找的。”康劍成冷冷的說道。

原來這幾天來,洪方在楊誠府中呆得無聊,便纏著楊誠和他下棋。楊誠對棋藝雖然只知道一點皮毛,不過卻經不住洪方的軟磨硬泡,只得同意每天和他下上幾盤。洪方雖然不是棋術高手,但比楊誠卻要勝過許多,開始幾天將楊誠殺得幾乎毫無還手之力,足實讓他滿足了一把。不過楊誠的進步卻是極快,五天之后,便已能和洪方不分勝負,雖然最后仍免不了敗局。但洪方卻再不能像之前那樣輕松得勝了。甚至有些時間,兩人還能下成平局。

左擒虎上山打獵是行家,但對下棋卻是一竅不通。不看著二人下得熱鬧,所以每每在旁觀戰。左擒虎本就是聰慧之人,幾日下來雖然只是旁

也學了不少。倒會不會之時正是一個人最有興趣的時不是任何一人對手,雖然沒有上場加入,不過卻再不理會洪方所說的“觀棋不語真君子”這條規定。心癢之時,他竟比二人還來勁,一會指點黑子,一會指點白子,儼然一副大師派頭。洪方見左擒虎不守規矩,常常出言相叱。左擒虎雖然點頭認同,不過卻仍是不斷“趁機”發表自己的“高見”。

剛才洪方和楊誠正在僵持階段之時。左擒虎見二人進展緩慢,當下又按捺不住,不住地提出自己的意見來。洪方被他所影響,再無法保持平靜。心境本就是棋術發揮的重要一環,一來一去之下,洪方漸失優勢,到最后竟棄子認輸。想著自己這第一敗,洪方對左擒虎不由恨得咬牙切齒。

看到左擒虎憤怒的眼神,左擒虎一臉無辜的說道:“要是你聽我的,就不會輸了嘛。”

“不懂就不要亂說嘛。”洪方正愁找不到發泄。當下毫不客氣地說道:“高手下棋,你這低手老插什么嘴。要不你來和我下?就算有人說我以大欺小,我老洪今天也不管了!不教訓教訓你這小子,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左擒虎當然知道自己不是洪方的對手,當下搖頭說道:“你們下你們下。我看看就好。”

洪方皺眉瞪了左擒虎一眼。轉頭看向躍入亭外的康劍成,無奈的搖了搖頭。

“他并不適合練這拳。洪老何不向他直說?”楊誠一邊收子,一邊皺眉說道。

康劍成此次到安平來的目的,便是要洪方教他當日在巴郡洪方打敗他的那套拳法。康劍成雖然是習武的奇才。不過經過一月苦練下來,卻絲毫不得要領。不過他的毅力也讓楊誠暗自佩服,除了吃飯、睡覺以及短暫地休息,康劍成幾乎從未停過。

“你以為我沒給他說過,我都說了不知道多少遍了,但這小子死心眼,根本聽不進去。自以為勤能補拙,但他笨得這么厲害,勤有個屁用。”洪方的心情顯然還沒平靜下來,當下轉頭回來,再不看康劍成一眼。

楊誠嘆了口氣,正色說道:“他若是笨,那天下便沒多少聰明人了。康兄天賦驚人,只是不得其道而已。”

“那當然,他哪能有你這傻小子的運氣。我這曠古絕今的功夫,不是人人都可以學的。”洪方得意的說道。余光掃及一臉不以為然的左擒虎時,洪方不由來氣的說道:“怎么,看你的樣子,心里定是以為我又在吹牛了。呸,什么又,我從來就沒吹過,要不然你的寶貝女婿命都沒了。”

“不錯,要不是洪老上次我真地就招架不住了。”看著二人又僵了起來,楊誠急忙出言打圓場。上次他與劉虎聯手對戰屠一萬的事情,他并沒有瞞洪方他們。洪方每每提及,都是甚為得意。

左擒虎扁了扁嘴,不以為然的說道:“那還不是全靠誠兒自己領會到的,你之前只說是修身養性的東西,誰知道還可以用來打人。”

聽到左擒虎這樣說,洪方臉色微微有些尷尬。左擒虎這話倒也不假,雖然他教了楊誠那套拳法,但卻一直沒有教過他另一種打法。只要換一方式,那套看似無用地拳法,卻有著驚人地威力。連康劍成這樣的武學奇才,也無法在洪方手下討好。“總之……總之是我教會他地,不然他拿什么來領會。”洪方倔強的說道。

“哼。”左擒虎將別到一邊,對洪方的話不置可否。

“好了好了,二位就別吵了,一人讓一點好嗎?”看著二人像小孩子一樣斗氣,讓楊誠頗有些哭笑不得地感覺。不過他也知道,二人也只是斗斗嘴而已,并不會真正傷及感情。

二人卻不理楊誠的勸解,均不看對方,一副不罷休的樣子。

“老頭!你是不是騙我!”康劍成從雨中沖出,雙眼赤紅的向洪方問道。

洪方正在氣頭上,被康劍成惡言一激,當下也不言語,右手在桌上拍了一下,人已閃電般縱身向康劍成撲去。人尚在空中,左手兩指箕張,直探康劍成雙目。右手藏掌在腰,雙腿收起,暗藏后著。雖然是含怒出手,洪方這一招卻是攻守兼備,一旦占到上風,攻勢便會連綿不絕。

“我去州府了。您也知道他脾氣,就讓著他一點嘛。”楊誠湊到左擒虎耳邊懇求的說道。洪方可以消氣了,此時不走,更待何時。甚至他們的勝負,楊誠才沒有半點興趣,因為這一幕,這幾天已是在不斷上演了。

“嘭!”楊誠剛一走到園外,康劍成重重摔在地上的聲音破雨而來。
pisheng 發表於 2011-3-19 15:22
第三十四章 初具規模

看!好多馬車!”稚嫩的聲音在喧鬧的酒樓上響起,將頭從欄間的空隙伸了出去,一手指著外面,一手不停的扯著身后大人的衣角。小孩的驚奇并沒有引起大人們的注意,旋即被淹沒在雜亂的交談聲中。

“不知又是哪支商隊回來了。”被小孩扯著的那個中年人皺眉說道。

對面坐的另一個皮膚黝黑的中年漢子笑著說道:“怎么陸大,有錢賺還不開心啊?”

被稱作陸大的男子將自己面前的茶一飲而盡,一邊扯起自己的孩子,一邊說道:“誰說不是啊,商會上次把我家里的獸皮全收去了,而且還又訂了三十張。以前我只是隔三岔五的上山打點野味換酒錢,現在哪有這么逍遙。”

“怎么著?這就要走了?雨不是還下著嗎?”黑臉漢子笑著問道。

陸大點頭說道:“一會雨停了就要進山,明天就要交貨給葉老板了,還欠兩張呢。”說罷招呼了一聲小二,將茶錢放在桌上,轉身下樓而去。

“時小順,現在眼紅了吧,當初要是聽我的勸,現在就不會愁東西賣不出去了。”一個干瘦的年青人對黑臉漢子說道。

黑臉漢子搖了搖頭,嘆氣說道:“我還不是想看看再說,誰知道商會第一筆買賣竟然就這么大。”

“我看你小子是太貪心,嫌商會給的價低了。也沒想想,這事兒是楊大人親自籌辦的,難道還會虧了我們?”年青人正色說道。

時小順轉頭看向街上經過的車隊,一臉苦惱的樣子。看了半晌,眼珠一轉。轉頭向那年青人問道:“小石頭,要不跟你老板商量一下,價格低一點也可以。我來安平都四五天了,要是這樣回去,我爹還不打死我啊。”

小石頭搖了搖頭,一口否決道:“算了。這個我可不敢做主。要是被人知道了,我們也要被踢出商會,我老板絕不會同意的。”

時小順卻仍不放棄,低聲說道:“想想辦法嘛,看在我們從小長大地份上,你就幫我一回。大不了比往常低一半?”

小石頭嘆了口氣,沉聲說道:“我知道你們家撈的珍珠是南海數一數二的,不過你也知道,現在交州的珠寶店全都加入了商會了。按規矩得先把商會內部的賣掉了,才能收購其他人的。我看你還是等等,現在葉老板他們生意做得這么大,說不定這次就會收購商會以外地了。”

“那得何年何月。”時小順皺眉說道:“實在不行,我就去找楊大人,問他怎么回事,現在我們居然有東西賣不出去,這不誠心餓死我們嗎?”

小石頭無奈的笑了笑,勸慰道:“算了吧,楊大人現在這么忙。你好意思去麻煩他?再說了你上個月不是得了晉五箭的獎勵嗎?湊合著,總還能過吧,現在形勢越來越好,你也別愁賣不出去。”

聽到二人聊天,鄰桌一個富家公子模樣的人湊了過來。對著時小順問道:“正宗的南海珠嗎?拿來看看?”

“那是當然。”時小順自信的說道。從懷里掏出個袋子,放在桌上。

“嗯。成色倒還錯,就是大的少了點,出個價。”富家公子漫不經心的抓起一把放在手中看著。一邊問道。

時小順眼睛一亮,驚喜的問道:“您要買?”

“全部我都要了,不過價錢得便宜點。”富家公子點頭說道。

時小順猶豫了一下,正色說道:“一百兩!”

富家公子一顆一顆地拿起來看著,不置可否。

“八十兩!”時小順咬牙說道。

見那富家公子仍是不說話,時小順欲要再說時,小石頭伸手按住了他。“陳公子,幾十兩銀子對您不過是小數目而已。八十兩已經很低了,您可以考慮考慮。”

陳公子將手中的珍珠放回袋中,緩緩說道:“我價我還是不滿意。”

“喲,陳公子也在這兒。聽說你家這次賣了上千石糧食,賺了不少吧。”一個錦衣青年一邊說著,一邊在一旁坐了下來。

陳公子看了那人一眼,嘆氣說道:“哪比得上馬公子你啊,商會不也是一次向你們訂了五千套農具嗎?”

“唉,甭提了。這些農具全都是商會代官府買的,要免費送給那些難民的,你說能賺什么?除了工錢,就沒剩幾個子兒了。”馬公子憤憤的說道。“難道?你們家的糧食也是賣給那些難民的?”看著陳公子的臉色微有些異樣,馬公子疑惑的問道。

陳公子點了點頭,皺眉說道:“誰說不是。我家老頭子也真下得起手,除了留給自家的,其他地全賣了,說是再怎么也得支持楊大人。賣給難民的東西,至少要三個月錢才能到手,害得我連給我老婆買珍珠的錢也沒有。”

聽到陳公子的話,馬公子才注意到桌上那袋珍珠。“喲,還不錯嘛,要多少錢?”馬公子一邊問道一邊拍著陳公子的肩膀,搖頭說道:“你爹沒有讓你去新城那邊做義工吧?我可就慘了,被我家老頭子逼著幫那些窮鬼搬了十天地東西,昨天才把我放回來。”

新城郡是交州新設地一郡,專門用以安置外來的難民。楊誠在英魂園地號召迅速傳遍整個交州,無數的熱心百姓紛紛前往,使得難民的安置進展極為順利。一個月下來,補種地晚稻基本都已到位。由于這些人均是自帶糧食和工具,義務的幫助難民們修房造屋、開墾荒地、鋪路修橋,所以安平百姓均把這種行為稱作義工。能讓如此多的百姓義務幫助別人,在整個大陳來說,也僅有交州一地而已。

“八……八十兩。”聽到馬公子問價,時小順遲疑的說道。他本來還想再降一點,不過小石頭卻頻向他使眼色,意思是讓他先沉住氣。

“你還真別說,要不是我老婆有了一個月的身孕。我肯定比你還慘。”陳公子一臉慶幸的說道。

馬公子嘆了口氣,不解的說道:“真不知道他們怎么想地,不僅白捐了不少,還要白出力,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公子,您要不要?”見馬公子只顧著和陳公子說話。并不理會自己,時小順再度問道。

馬公子轉頭看向時小順,不以為然的說道:“你剛才說多少呢?沒聽清楚。”

“八……七十兩!”時小順心一橫,再降了十兩。自己說話雖然不怎么大聲,但馬公子也絕對沒有聽不到的道理。見對方壓價,時小順還是沒法沉住氣。

“這么貴!”馬公子驚訝的說道。

“是啊,照我看,二十兩就差不多了。”陳公子在一旁搭腔附和。

馬公子看著陳公子,道:“二十兩!十兩就可以了。你沒去做義工,不知道賺錢的辛苦。我累死累活干了十天,我老頭子也不過給了我十二兩辛苦費呢。”

“這么少?你老頭子也太摳門了吧。”陳公子一臉同情地說道。

小石頭無奈的搖了搖頭,這馬公子干一天就有一兩多銀子,這比他一個月的工錢還要多呢。就這樣,他也覺得心滿意足了,除了一些必要的用度,他每月還能存下不少。他當然不希望一直當個小伙計,等存夠了錢,自己也要嘗嘗當老板的滋味。不過人與人之間真的無法比。他們這樣都還要叫苦,自己豈不是活不下去了。



“二位公子如果真的要買,我可以再便宜一點,不過一二十兩是絕對不行的。”時小順商量的說道。

陳、馬二卻并未理會他,只顧著交流著這一個月來所受地委屈和不滿。

“嘭!”看著二人在那里自顧的道著各自所謂的慘事。時小順再按捺不住。一拳錘在桌上。當下不理二人驚愕的表情,收起自己的珍珠。怒沖沖的離去。

“哎。”小石頭鄙夷的看了二人一眼,起身追了出去。一直跑到店門口,才追上一聲不吭的時小順:“你發什么火呀。雨還沒停,你能去哪?”

“我就是送人,也比賣給這兩個混蛋強!”呆立良久,時小順忿忿的說道。這些珍珠是他們父子兩這半年來拿命換來的,本想賣個好價錢,換艘好點地船,哪知道竟然賣不出去。想到這些,他心里哪里好受。

小石頭搭著時小順的肩膀,安慰道:“我勸你還是別急,你家又不急著用錢,東西在手里,總能賣得掉的。”

時小順卻不答話,反而掙脫小石頭的手,急步沖到街上,冒雨跑去。

“你去哪?”小石頭焦急的問道。

“找楊大人理論去!”時小順甕聲甕氣地聲音傳回之時,雨中已沒有了他地蹤影。

“啟稟大人,葉鋒在外求見?”一名衛兵恭敬的稟道。

楊誠正與黃南杰談話,聞言臉色一喜,急忙說道:“快請快請。”

“哈哈,楊大人一心為公,這樣地天氣也在忙公事,實在令葉某人佩服啊。”人未到,葉鋒那豪爽的聲音卻已傳來。

楊誠迎到門口,笑著說道:“交州的財神回來了,怎么樣這回比上一次如何?”

收起油傘,葉鋒向楊誠揖手說道:“大人和我們這些俗人混久了,也沾上銅臭味了。”

“黃白之物雖俗,不過卻是交州命脈,葉老板就別嫌我這身俗氣了。”楊誠笑著說道,與葉鋒把臂進入廳內。

二人相鄰而坐后,葉鋒從懷里掏出一個油布包,小心地打開之后,將一本厚厚的帳冊遞給楊誠。“全在這里,大人請過目。”

楊誠接過帳冊,并不翻看,而是隨手遞給黃南杰。“怎么樣,這次一路還算順利吧。”

“那當然。”葉鋒爽聲說道:“頭一次封家父子將沿路的那些山賊強盜狠狠的教訓了一遍,現在只要打著交州的旗幟,那些個匪盜連一旁窺視的膽子也沒有了。”

商會成立以后,通過眾人的商議,將交州商隊分成三組。葉鋒由于生意極廣,個人的信譽又好。所以負責了大部份地生意,他所帶領的商隊,也是三支中最大的。而所涉及的范圍,包括荊州、徐州、揚州、豫州及司隸的廣大地區。

荊州地靠交州,大小郡縣多少也要賣楊誠的面子;徐州剌史潘向明,正是潘家地核心人物之一。對于交州自然不會多加為難;揚州剌吏現在已經換成了南乘風,雖然兩人在暗中是競爭對手,不過倒底還是站在一條線的,交州的商隊自然可以通行無阻;至于豫州,那便是葉家的勢力范圍,憑楊誠和葉浩天的關系以及背后站著的潘家,葉家也沒膽多作為難。是以商會在這些地方,均可以順利的開展商貿,葉鋒的商隊理所當然的成了三個商隊中獲得最豐地一隊。

另一隊則是由崔剛領頭。他的范圍則是過荊州前往巴蜀地區,然后進入涼州,出玉門關直入西域。康鐵生雖然不理政務,不過巴蜀地區倒還算太平,雖然遠比不上交州的安定,但比起其他州來,竟然還要好些。楊誠雖然和康鐵生沒什么較深的關系,不過或許因為逐日弓的緣故,康鐵生竟沒半點為難交州的商隊。涼州是潘家的地盤,自不必說了。不過這一路路途最遠。往返一次至少也要三四個月,雖然利潤厚,不過卻見效最慢。

另外一隊的領頭人是吳老六。與他們二人相比,他所負責的任務就要輕松多了,不過也是獲利最少的商隊。吳老六所負責地是將交州多余的糧食銷往各地。雖然不少地方糧價飛漲。但楊誠卻讓吳老六除去沿途所有的消耗和成本之后,只賺取極低的利潤。而且要直接賣到百姓手中。不過這低價糧賣的卻并不順利,各地地糧商本就與地方官府有著千絲萬僂地關系,他們雖然可以少收交州商隊的稅。但卻不能容忍自己地利益受到影響。

因為這個原因,是以這一個月來,吳老六也只將交州的糧食賣到荊南的一些地方而已。售出地數量也是遠遠低于商會最初的預計,到后來,楊誠不得不改變一下初衷,讓吳老六只將糧食賣到無力買糧的百姓手中,對于那些還能勉強保持溫飽的百姓,則讓他們仍舊去買當地的糧食。這樣一來,與地方上的緊張關系才勉強緩和了一點,畢竟那些人根本就無錢買糧,更榨不出什么油水來。不過這樣一來,糧食雖然售出不少,但換來的卻是一大堆的借據,也不知道那些百姓何時才能還

吳老六還沒來得及為自己手中的大把借據發愁之時,另一樁大的買賣卻又交到他的手上,不過這一次卻連借據都沒有。潘家所要的一萬石糧食,從十日前便開始裝車運到徐州,再由潘向明轉運到潘家的其他三州。這自然也是楊誠和潘澤林達成的協議,一方面楊誠還需要潘家的庇護,另一方面也可以讓交州的商隊可以在潘家的勢力范圍內暢通無阻。當然,這還遠不是楊誠所要付出的全部,雖然明知潘家是一個無底洞,不過楊誠此時也是無奈,一天他的實力不能與其抗衡,一天他便要受其限制。不過這一萬石糧食啟運之后,潘家對于那三十多個官員,便再不聞不問了。相比與交州強大的物資支持,幾個奴才的遭遇便微不足道了。

“難為你這一個月差不多只在安平呆了幾天,以后慢慢上路了,你也可以放些擔子下來,坐陣指揮了。”楊誠欣慰的說道。

葉鋒揮了揮手,不以為然的說道:“這點苦我還受得了,再說我這也是給自己賺錢,而且比以前還賺得多,跑跑路算得了什么?”對于楊誠,葉鋒幾乎有著盲目的信任,這一次商會的成立,他便毫不猶豫的將自己的全部家財押了進來。所以在另外的五層份子里,他所占的最多,當然獲利的分紅也是最多。

“有你們在,我完全可以放心了。”楊誠點頭說道:“過兩天我可能要離開一段時間,你看看還有什么需要我做的,盡管提。我不在這段時間,有什么事你可以自己做主,南杰也不錯,若是決定不了,找他商量也可以。”

獲得新生的黃南杰,這一個月來幾乎沒日沒夜的幫楊誠處理交州的事務。一方面他要忙著完善商會的條規,一方面還得籌備新設地交州巡查司。另外還抽空陪楊誠跑了安平、南海、蒼梧的十幾個縣。不過他們的努力也換來了可喜的成果,政務方面現在已經能漸漸的交到地方上處理了,在交州的大環境及巡查司地影響下,各地官員做事倒還基本令人滿意。對于官員楊誠聽從了黃南杰的意思,并未進行大規模的撤換,只是在巡查各郡之時。召集全郡官員進行私下交談,許利的同時,也明言警告。對于現在的形勢,眾官員均是心知肚明,即使是逆流的勇氣,恐怕一時也只敢深深的藏在心底。

只有新官員的培訓方面,楊誠因一時找不到合適的人手,所以遲遲未能進行。說到底,他手里面能出謀劃策地人還是太少。理政能力超卓的人更是一個也沒有。黃南杰雖然可堪一用,不過現在他所承擔的事務也不少,楊誠實在不忍將另一副重擔壓到他身上。官員的培訓對他今后的一些舉措極為重要,他也不敢馬虎行事,一切也只好等他從崖州回來再說了。

“大人是去崖州吧,不知什么時候能回來?”葉鋒關切的問道。雖然崖州與交州相距并不遙遠,但畢竟在人們心中,那時完全是化外之地,連蠻夷也鮮有居住。楊誠現在是整個交州的中心,稍有閃失。交州現在大好形勢便會因此而斷。

“少則十天半月,多則一個月就可以回來了吧。”楊誠輕松的答道。雖然那個巨蟒被小青說得如此可怕,不過對于逐日神弓的威力,他卻有著絕對的自信。更何況他現在手里還有碎月箭,雖然從未見識過它地威力。不過也絕對不會比鐵精箭差。是以對于這個任務。楊誠根本就沒放在心上。這一次,就只當出去游玩一番。略有遺憾的,只是不能帶上左飛羽同行而已。

左飛羽這一個月來,也就回過安平一次。其他時間均呆在新城郡。雖然交州的百姓紛紛前往相助,不過畢竟這是要在一塊荒蕪的土地上筑城安民,所需要處理的事情繁雜無比。所幸左飛羽心思本就慎密,新城郡地大小事務,倒還能進展順利。不過唯一讓她有些煩惱地是,隨著交州收納難民的消息傳開以后,越來越多地人想方設法的涌向交州。原來他們所預計的一郡四縣地設置,漸漸開始顯得不夠了。一下子安置數十萬難民,若不是有無數義工的協助,那根本就不是交州所能承受的。饒是如此,交州的財力也漸漸吃緊,物資的缺口也越來越大。商隊畢竟才剛剛開始發展,所獲得利潤遠遠滿足不了交州越來越大的需求。

另外讓楊誠感到高興的是,張識文的來信中顯示,西域的一切漸漸上了正軌,逐日之城的城墻和護城河也在不到三月的時間完工,百姓的生活也漸漸恢復安定。逐日之城雖然是族的大本營,不過城中更多的,卻是沒有什么勞動力的老弱殘幼。這些人不是不想回到原來的部族,便是被部族所拋棄,無法獨立存活下去。是以逐日之城的人口雖然多達七萬,但除開一萬左右的族人,所能提供勞力的人,實在少得可憐。

這樣的包袱楊誠卻義無反顧的背了起來,因為他深知,若是逐日之城也拒絕他們,那西域的荒漠上,將會再憑添數萬孤魂。張識文和歐凌鋒對楊誠的決定倒也沒有任務的異議,憑著廣闊的水草地和逐日之城漸漸成為西域的中心,要養活他們,倒也并不是難事。不過對于葉浩天和元老會之間的種種,張識文卻并未提及,想必是想靠自己的力量去解決,不讓楊誠為些憂心。

“到崖州可得坐船才行,不知大人準備好沒有?”葉鋒問道。

“這個你倒不必擔心,小青他們會有船接應的。你只要安心賺錢,交州現在可是銀根緊缺啊。”楊誠笑著說道。

葉鋒點了點頭,拍胸口說道:“這個你放心,現在我們的錢都放在各地開設商號上去了,再過幾個月,就該是收益的時候了。對了,我之前也曾跑過南海到治縣的海路,正好有艘船停在南海。現在也沒空跑那邊的生意,大人若不嫌棄就坐我的船去好了。”

見葉鋒如此盛情,楊誠倒也不用再客氣。長這么大,他還從未出過海,葉鋒的商船慣跑海上,讓他也可以心安一點。畢竟對于大海,他還是一無所知的。

二人正聊得融洽之時,衛兵跑來稟道:“啟稟大人,外面有人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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