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 神箭傳說 作者:簡單老楊 (連載中)

otto544 2008-10-20 20:15:3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96 146006
pisheng 發表於 2011-3-27 20:40
第五章 往事如煙

"是不是他們搞得鬼?”一見脫困,左飛鴻立即威風起刀便要沖過去。這一晚他們雖然絲毫未傷,但在精神上卻是受盡折磨,莫要說左飛鴻,說連左飛羽和張識文也是一副忿忿不平的樣子。

楊誠急忙拉住左飛鴻,沉聲說道:“你們呆在這里休息一下,我先過去看看。”

“休息什么,我今天非……”左飛鴻猶自強掙著,回頭看到楊誠表情有異,這才呆了呆,安靜下來。

楊誠將左飛鴻交給左飛羽,整了整心情,大步上前。“可是大將軍在此?”離馬車還有三步,楊誠長揖問道。他剛才在林中就已感到奇怪,那人的速度之快,簡直不遜于他!以他之前的見聞,又有逐日弓的相助,這天下已少有人能到這種水平。剛才出林一看,這才赫然發現,那駕車之人竟是四名影子護衛之一。上次他曾與影子護衛在長安交過一手,自然知道他們的厲害,若非逐日弓的威力驚人,他們三人也難敵其中一人。能讓影子護衛駕車的,即使不是章盛,也定和章盛有著莫大的關系。

后面三人聽到楊誠的聲音,均是一呆,怪不得楊誠要拉住左飛鴻,原來車中竟是名震天下的大將軍章盛。震驚之余,三人同時泛起一個念頭:章盛為什么會出現這里,而且還布下奇陣,足足困了他們一夜呢?

車簾掀開,章盛蒼老的容顏頓時出現在楊誠面前。“大……大將軍?”饒是以楊誠的鎮定功夫,也為發生在章盛身上的變化感到震驚不已。這才幾個月而已,章盛竟然老成了這樣!雖然他知道眼前這人的地確確就是大將軍章盛,但一時半會。仍是無法接受。

章盛微微點了點頭,伸手搭在走到面前的影子護衛的肩上,緩緩說道:“我們換個地方說話。嗯,把他們也一道叫來吧。”

楊誠機械似得點了點頭,仍未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直到影子護衛背著章盛走出數十步之時,才回頭招呼三人。急步追去。“這真的是那個大將軍嗎?”左飛鴻仍是不信的問道,這個老態聾鐘的人,與她心目中那個戰無不勝地大將軍實在相差太遠了。

“當然是。英雄,也有老的時候。”楊誠深深的吸了口氣,無奈的說道。雖然對章盛如此快的變化仍感到吃驚,但他心中已漸漸接受這個事實,章盛當初說他已活不過一年,看來果然沒有騙他們。以他現在的狀態,幾乎任何人都不會懷疑。他的時日已然無多了。章盛都成這樣了,還千里迢迢趕來交州找他,定是有重大的事情要向他交待,當下楊誠已顧不得計較自己剛才的受困,是不是章盛所為了。

影子護衛一手提著大木箱,一手背負著章盛,速度也是絲毫不慢。張識文他們幾乎是全力以赴,才能勉強追上。走不出多久,一行六人已到一處長滿雜草地小坡上。這個小坡一面背山,三面環水。視野極是開闊。此時雖然太陽已經升起,卻完全被山梁擋住,小坡上甚是涼爽。

“跑了一夜,你們也應該餓了吧,不介意跟我這個糟老頭一起吃個早餐吧?”章盛坐在一塊石頭上。笑著說道。影子護衛此時正從大木箱中提出一個竹籃。里面赫然放著六副碗筷,一大盅的稀粥和一包饅頭。那饅頭和稀粥還冒著騰騰的熱氣。顯然是在他們出來之前剛剛買來。

張識文看了看那盅稀粥,一臉驚訝的湊在楊誠耳邊,輕聲說道:“誠哥。你看那盅。對了,那天我給你說起在茶棚碰見那兩人,就是他們。”

楊誠聞言一看,也禁不住微微點頭。當日張識文曾向他說起,在茶棚碰到了個極厲害的人。當時那個端著滿滿一碗水,他自己明明感覺自己撞到他了,可碗里的水卻沒有灑出一滴,他幾乎認為自己是眼花了。其后又仔細看了兩眼,見那人端著那碗水竟是紋絲不動,這才相信自己所見,不過當時正要趕去南海,一時未多去考慮,到后來楊誠聽他說起,若不是張識文一副指天發誓的樣子,恐怕也是難以相信。

一碗水端平,這句話說起來容易,但真正做起來,卻是極難,更不要說還經受撞擊。張識文雖然力弱,但也不可能不起半點影響,若真能達到這副境界,那絕對可以算得上神乎奇技了。不過現在,楊誠卻不得不相信,這個影子護衛,竟然真的能辦到。那盅粥雖然并不是剛剛滿,但剛才影子護衛不僅背負著章盛,行走之間更不住的騰躍,那盅粥又是放在箱子里的,而且就這樣敞著口,竟然沒有半點灑落。這副本事,楊誠也自嘆自己無法做到。

章盛似乎知道二人地驚訝,當下也未作表示,只是微笑著說道:“來,大家吃。”

四人倒也是真餓了,再加上對章盛沒有半點懷疑,當下毫不客氣的開動起來。不多時,便已將章盛準備的這頓早餐風卷殘云般,吃了個一干二凈。章盛卻僅由影子護衛喂了兩口粥,便一直含笑看著眾人,似乎看他們吃,遠比自己吃過癮得多。

用過早餐,影子護衛徑自收拾碗筷,章盛望著一臉疑惑的四人說道:“剛才沒傷著你們吧?”

“哦,你倒好意思說,沒事這么消遣我們,害得我們……”見章盛并沒有傳說中那么可怕,左飛鴻膽氣一壯,立即興師問罪起來。

楊誠暗自拍了一下左飛鴻,打斷了她接下來的話。“沒什么了。沒想到大將軍竟然也精通奇門遁甲之術,實在佩服。”

“精通?”章盛笑了笑,自嘲道:“我不過只是略通皮毛而已,這斗轉星移之陣,我尚不能發揮其萬分之一地威力。”

“略通皮毛就這么厲害!”張識文驚嘆地說道。剛才他在陣中是深有感觸,雖然明知這一切都是幻象,但卻是束手無策。章盛還說他所能發揮的不到萬分之一。若不是他自謙,那真正地斗轉星移,不知道有著什么樣地威力了。

“不知大將軍為何……”楊誠遲疑的問道,他自然知道章盛不會是消遣他們這么簡單,他把他們困了一夜,再派影子護衛指引他們出陣。定有他地用途。

章盛環視眾人一眼,沉聲說道:“先讓你們見識一下,免得以后遇上,自亂陣腳。”

“什么!”楊誠和張識文均是失聲叫道。聽章盛這意思,他們以后竟然會遇上這方面的強敵,章盛無心害他們,已能將他們折磨得如此之慘,若換做有心與他們為敵之人,那豈不是會有性命之虞?章盛這還只是略通皮毛。若是遇上真正的高手,那可真是毫無希望了。

章盛竟然長長的嘆了口氣,有些意味索然地說道:“希望只是我多心了。不過知道多一些,對你們總沒有壞處。”

“大將軍請講。”楊誠恭敬的說道。

“說來話長。這些事情,我還是第一次對人說起,就連我的親生兒子,

知道。”章盛喟然嘆道。眾人知道章盛接下來將要說其重大的事情,紛紛端坐以聽,連一直噘嘴不滿的左飛鴻,也平靜下來。

章盛輕輕的咳了兩聲。正色說道:“我這六十年的大小事情,想必你們也略有所知。但這之前,知道的人,恐怕就是屈指可數了。”

四人均是點頭以應。章盛以一個小小地城門官而起,不到數年便立下赫赫戰功。將不可一世的匈奴單于柯里撒逼回大漠。使得搖搖欲墜的大陳江山固若金湯。雖然后面這幾十年并非太平無事,但大陳的根本。卻從來沒人能真正動搖。這些事情,在民間早已傳開,他們四人自然也不例外。

“世人都只知我以貧賤之軀。受皇上賞識,進而立下些許微薄的功勞。不過卻鮮有人想過,一個出身貧寒的城門小吏,何以能力拒匈奴,連戰皆勝呢?若真是一個普通人,即使有這樣的機會,又怎么會有這樣的才能呢?”章盛感慨的說道,思絮已遙飛至數十年前的那段輝煌歲月了。

楊誠與張識文以目而視,臉上都露出疑惑地表情。章盛所說確實有他的道理,即使是個天才,也同樣要受環境所困。章盛遇到皇帝之前,幾乎都是默默無聞,根本沒有上陣殺敵的經驗。況且他當時如此年青,才能又如此出眾,照理絕不可能毫無聲名。以前他們倒沒想過這樣的問題,但現在章盛說起,才驚覺章盛在突然顯達之前的經歷,竟完全是一片空白。



“你們可知公孫書這個人?”章盛淡淡地問道。

楊誠與左氏姐妹紛紛搖頭,張識文卻微露思索地表情,遲疑的問道:“大將軍所說可是前朝之國師?”

“哈哈。”章盛欣慰地笑道:“看來家師的名頭,倒也沒有完全湮沒。”

“家師!”四人齊聲呼道。前朝國師公孫書竟然是章盛的師傅,這件事說出去恐怕沒有人會相信。“據在下所知,那公孫書似乎是……”張識文頗有些尷尬地說道。

章盛淡淡的笑了笑,不以為然的說道:“妖人嘛,這我知道。”

楊誠三人均是面面相覷,章盛竟然會有如此來歷,讓他們一時難以相信。雖然他們并不知道公孫書的具體事跡,但僅看張識文那副表情,也能猜出恐怕不是什么好人。

“家師學究天人,外間的以訛傳訛,早已將他扭曲。多才近乎妖,有誰能知道家師的苦衷呢?想當年家師一心為朝廷辦事,使得當時倍受外敵襲擾的中原安享了二十年的太平。但是他在各方面的才能實在太出眾了,連一直賞識他的皇帝也不由對他起了畏懼之心,將他投閑散置,這才會有后面的諸王之亂。世人均把前朝之亡推到家師頭上,又豈知事情的真相如何呢!”章盛忿忿的說道。

四人均是默然。謠言確實有著可怕的力量,即使是毫無根據的謠言,只要說的人多了,也能將黑白轉換。對于這百余年前的事情,傳到他們這里。自然已不知變化了多少。憑章盛地為人,當然不至于編此謊言來騙他們。

“都過去了。管他怎么傳的,你們聽過就算了。”章盛嘆氣說道:“家師晚年對這些虛利浮名,早已看得極淡。不過這里,我卻要簡要的說一下家師的一些事情,這與我這次來找你。有著極大的關系。”

楊誠重重的點點頭,其他三人也是屏息而坐,不敢弄出半點聲響來。

“當年前朝覆滅,我朝太祖為了獲得各大世家地支持,不僅保全了皇族一脈,而且大封前朝的貴族。不過對于家師,卻沒這么寬容,除了將前朝的所有罪名推到他的頭上,而且派出無數死士。對家師加以追殺。而且公告天下,凡能取得家師人頭的人,不論貴賤,均賞黃金兩萬兩,封萬戶侯。”章盛忿忿的說道,雖然事情已經過了百多年,卻仍為公孫書的遭遇感到義憤。

四人均是吸了口冷氣,如此誘人的懸賞,不知道有多少人會為之心動。公孫書雖然非一般之人,恐怕也無法抵擋這源源不斷的追殺。一個人地力量再大。要想對抗整個天下,畢竟還是太渺小了。

“家師當時本已心灰意冷,決意從此流連于名山大川之中,不問世事。雖然家師不論文才武功,還是奇門異術。天下均少有出其右者。但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甚至有些不出世的高人。也為之所動。家師四面受敵,要取他性命的人越殺越多,家師心煩氣躁之時終于被人所乘。身受重傷,借著奇門之術,才幸免于難。”章盛感慨的說道,似乎在想像著當年公孫書如何以一人之力,應對天下群雄。

“那后來呢?”四人對公孫書的命運也極是同情,頓時忍不住好奇的問道。

章盛嘆了口氣,接著說道:“家師自知中原已無立足之地,便一邊療傷,一邊遠走大漠。仗著一身本領,總算躲過無數的追殺。當時匈奴正盛,中原之人也只得眼睜睜的看著家師進入大漠,不敢再加深入犯險。家師養好傷后,便改頭換面,游走于西域和草原之間,過著閑云野鶴的日子。”

四人同時松下一口氣,這樣的結局,當然是他們所期望地。不過他們也知事情并未結束,當下一臉期望的向章盛望去,急切的想知道接下來的故事。

“這一晃就是三十年。有道是葉落歸根,家師已年過七十,當然思鄉心切。得知太祖駕崩,追殺他的懸賞也在長年無果后取消,家師這才返回中原。途經上黨之時,卻在路上遇上一個年僅四五歲地小男孩,父母皆病亡在旁,那小孩伏在父母身上,可憐巴巴地望著來往的路人。不過路人卻恐自己被傳上疫病,避之不及,哪有人愿伸出援手。”章盛緩緩地說道,眼眶中已泛起淚花。

“那小孩子,就是您吧。”楊誠輕聲問道。

章盛點了點頭,接著說道:“不錯。我當時確實已染上疫病,而且數日沒有吃東西了,要是師傅遲來幾個時辰,恐怕我已隨我父母而去了。”

四人均是默然無語。這真是不幸中的大幸,章盛若是遇上的是別人,就算好心收留,恐怕最后也免不了被疫病奪走生命。但遇上學究天人地公孫書,卻最終讓他保得性命。不過倒也真是世事難料,公孫書這好心之舉,卻讓大陳得以延續數十年,若是他知道如此,不知道會有何感想。直到現在,也沒有任何人會懷疑,當年若不是章盛橫空而出,大陳勢必會滅亡在匈奴的鐵騎之下。而中原,只怕不僅要面對外族的入侵,還得忍受不知道多久的內亂之苦。

“師傅治好我的疫病之后,便帶著我回老家看一眼后,隱居在華山。因我小時體弱,也順便傳了我一些強身之術。直到我十五歲那年,師傅才又一個人出門云游,我閑著無聊之際,便看了些他留下的兵法謀略之書,

切都靠自己揣摩,也僅學了些皮毛而已。”章盛淡淡

眾人自不敢真的相信章盛只學到一些皮毛,章盛的驕人戰績,直到現在也沒有任何人可以撼動。雖然他已有數十年沒有領兵出征,但三大家族卻不敢生起半點與他在戰場上抗衡的念頭。要知道章盛迎戰匈奴之際,三家之中最年長的鄭南風也不過十幾歲而已,年輕一點的顧良澤。甚至還沒有出生呢。僅憑余威,便能讓他們絲毫不敢異動,那三人豈是傻子,若非章盛真有這個實力,哪會如此順從。

“我在華山一邊學習師傅留下來的書籍,一邊等著師傅回來。這一等,便是八年。師傅回看到我仍住在那里,非常地欣慰,和我不眠不休的說了三天三夜的話。而那里我也才知道,師傅當年在草原竟也收了個小部落的孩子為徒,我竟然還有師兄。而在這八年之中,師傅竟又收了徒弟,我問師傅為何沒有帶回來,他卻是搖頭不語。對那人的名字更是絕口不提。見師傅不說,我當時也沒多加追問,現在想起,真是后悔。”章盛感慨的說道。

四人聞言微露思索地表情。僅看章盛,便知道公孫書的徒弟絕非泛泛之輩。四人均在猜測,章盛的師兄和那個不知姓名的師弟會是誰。

章盛笑了笑,淡然說道:“不用猜了,我的師兄你們都知道。”

“難道會是柯里撒!”楊誠遲疑的問道。柯里撒便是由一個小部落發跡,數年之間便一統整個匈奴部落,接著又帶著一千鐵騎掃平西域各族。而且他的年齡正好比章盛大上十多歲。算起來公孫書返回中原之時,正是柯里撒部落崛起之時。而當章盛得知此事時,柯里撒已從西域返回,開始率兵襲擾大陳了。

章盛點了點頭,頗有些感慨的說道:“不錯。那次談話后。師傅不久便留書出去。說是自知時日無多,回他的命歸之所了。要我不必再去找他。師傅走后,我在華山呆了一年,畢竟是年青好動。終于按捺不住,想要出去見見世面了。”

“接著便遇上皇上了?”張識文饒有興趣地問道,章盛的發跡無疑是無數寒門仕子最感興趣的。若非出身豪門世族,便只有像章盛這樣方能平步青云。當然,這得有足夠的才能方可,不過又有多少人會清楚的看到自己的才能呢,沒有遇上楊誠之前,連張識文也夢想著有朝一日能被皇上看中,一躍而起呢。

章盛搖了搖頭,緩緩說道:“哪有那么容易。我出山之后,便徑直去尋我師兄。開始倒也沒什么其他想法,只是因為師傅的關系,對他有著說不出的親切而已。不過沿途卻不斷遇到劫掠百姓的匈奴鐵騎,看了不少邊境百姓的慘狀。一怒之下,我便只身闖入匈奴大營,自報身份后,便想憑一己之力,勸柯里撒罷兵。”

“結果當然是可想而知了。”章盛感慨地說道:“柯里撒當時正節節勝利,哪里會聽信我的話。表面上對的安撫優待,暗地里卻不斷向我打探師傅的下落。他這些伎倆當然瞞不過我,后來我才知道,師傅離開華山不久,曾去找過他一次。也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么沖突,柯里撒竟用破日箭將師傅射傷!我自己憑我一人之力無法對付他,表面上對他虛言應承,卻找了個機會逃了出來。”

其他三人均是一臉憤然,楊誠卻一副驚訝的表情。他地破日箭是從崖州所獲,按當地人地傳言,正是章盛去找柯里撒的時候,難不成公孫書竟去了崖州?那為何在那洞中,竟沒有發現任何人住過地痕跡呢?

“雖然逃了出來,但柯里撒當時擁有鐵騎數十萬,又有神弓逐日,我孤身一人逃命都成問題,哪里能妄談復仇呢?經過一番熟慮之后,我便投入大陳軍中,想借大陳的力量,為師傅報仇。不過當時我不諳世故,為人又單純,頭兩年也只是個小兵而已,當時朝廷根本無人敢面對柯里撒,是以我竟連上戰場的機會也沒有。看著柯里撒地實力越來越強,我再也等不下去了,才趁著皇上經過城門之際,冒死進諫。后面的事情,你們也都知道了。”章盛長嘆說道。

“當然了,您以數百勇士,力克匈奴十萬鐵騎。后來又憑著黑甲雄兵,將匈奴打得毫無還手之力,一舉收復被匈奴奪去的三十余城,被皇上任命為大將軍。”張識文一臉敬佩的說道。

章盛搖頭笑道:“這些全都是傳言了,其實一開始,我是連戰皆北,將皇上給我的五萬大軍,幾乎輸了個精光。若不是我天生異人,心臟的位置與另人不同,早就被碎月箭穿心而死了。”

“竟有這等事?”眾人均是驚訝不已,沒想到章盛竟然也有失敗的時候。不過想想也就釋然,章盛雖然身負才學,但畢竟毫無經驗,手下的兵將又畏懼匈奴鐵騎的兇悍。相比之下,柯里撒已成名十幾年之久,又是在殘酷的戰爭中成長起來,若是一上來就被章盛打敗,那就太不可思議了。

“三年。”章盛伸出三個手指說道:“前三年我幾乎算得上一敗涂地,幸好皇上當時沒有半點動搖,毫無保留的支持我,否則事情便會是另一種結果了。柯里撒見一直殺不了我,碎月破日都弄丟了,再加上又擔心師傅沒事,回來找他尋仇,脾氣便越來越暴躁。匈奴的大部份主力,全放在了我的身上,被我拖在涼州整整三年,使得朝廷終于恢復之機,不然憑我一人之力,哪里能真的打敗匈奴。”

“不管怎么說,柯里撒確實是被大將軍擊敗的,換做是其他人,哪里能反敗為勝。”楊誠敬佩的說道。在匈奴十幾萬鐵騎三年的追殺下,章盛竟能力保周全,僅憑這個,便足以讓章盛驕傲了。

章盛嘆了口氣,淡然說道:“這些都不是重要的,我來找你,便是為這弓而來。這逐日神弓本是師傅傳給柯里撒的,柯里撒年青時倒也算得上心地純正,是以才能駕馭此神兵,只是后來殺得人越來越多,心性也為之暴虐起來。逐日弓本是通靈之物,并非認主之后便一塵不變,你雖然弓箭齊備,卻也要善加利用。”

楊誠點了點頭,正色說道:“大將軍放心。對了,這破日……”

“我知道。”章盛笑著說道:“那個洞穴我已經去過了,師傅當年雖然去過那里,最后卻應該是離開了,否則也不會有現在這些事了。”

“現在還有什么事?”左飛鴻奇怪的問道。難道這些陳年往事,竟然會與楊誠有關?

章盛仰天嘆了嘆,沉聲說道:“師傅晚年收得三個徒弟之中,柯里撒得到的逐日神弓和上陣殺敵之術,傳給我的卻是行軍布陣以及平衡之術,而另一個我不久前才知道的人,也就是我的師弟,得到的卻是師傅最為得意的奇門異術!”

“公孫無忌!”四人齊聲驚呼道。
pisheng 發表於 2011-3-27 20:40
第六章 天降之敵

“當時我軍步步逼近,每前進一步,便上萬支勁矢射入匈奴人群之中,可謂是鋪天蓋地,日月無光。”劉虎站在前廷,一邊比劃著一邊口沫橫飛的給陳博講著征北軍與匈奴的最后一戰。

自從一月前他升任禁軍副統領后,就再也沒有出過宮門半步。從天亮到用過午飯,他得趁著陳博在御書房學文的空閑,熟悉禁軍的各個部門,了解禁軍的大小將領。禁軍掌管著大陳最重要的皇族所在,雖然在章盛的掌控之下長達數十年,但其中的組成仍然復雜無比。千夫長以上的將領并沒有讓他感到頭疼,自從章盛向禁軍大統領刑常惟打過招呼后,在高級將領之中人人都以明白劉虎這個副統領的真正份量,雖然談不上刻意巴結,對他卻也是禮敬有加。這些將領大多是章盛最早那班手下的后人,自小便受到嚴格訓練,對皇室忠貞不二。

不過千夫長以下,卻是魚龍混雜,劉虎雖然還沒了解到全部實情,卻已苦惱不已。因禁軍中的升遷極為困難,有的人甚至終其一生也只能做一個小小的將領,若非有堅定的意志,根本難以心平氣和的熬下去。很多人也從近來的一些變化察覺到了大變將臨的苗頭,是以在暗中投向自己看好的勢力,以望自己能平步青云。各大家族本來就千方百計的想要滲入京畿軍中,當下也是一拍即合,利用各自的渠道,許以種種厚利,只要是禁軍中的人,便加以拉攏。

若是任這種風氣漫延下去。雖然短時間內出不了什么大的亂子,但日子久了,卻極不利于今后自己對禁軍的掌控。劉虎這一次進入禁軍,幾乎就是孤身一人,禁軍中地進出一向極為嚴格,即使是他。現在也不能從神威營中調入自己的心腹。作為補償,神威營統領的繼任人選,章盛允他自己挑選。劉虎當然也不客氣,立馬就推薦了最為心腹的俞兵。雖然俞兵在軍中的資歷不高,但在劉虎這次行動的刻意優待之下,立下了不少軍功。更何況神威營眾人均知自己已與劉虎坐了一條船,當下也沒有人提出異議。

雖然在禁軍中已經呆了一個月了,但到現在劉虎仍沒來得及培植自己地親信,倒不是他不想。而是在沒有徹底弄清形勢前,他沒必要冒險引起眾人的注意。在這個敏感時間,禁軍無疑是長安的焦點之一,他這個新人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各大勢力的耳目。雖然章盛仍然健在,但他卻已經開始學習沒有章盛庇護的日子了。

而一過中午,陳博便會立即召他去崇政殿,饒有興致的聽他講外間的種種趣事,直致黃昏。能天天見到皇帝,在以前是他夢寐以求的事情。但現在,他卻已說不出什么感覺了。一方面小皇帝地記憶驚人,只要他稍有重復,即使是十幾天前講的一些微末細節,也會立即指正出來。他的生活經歷雖然豐富。但如此折騰下來。也讓他漸感技窮,更何況還有不少事情。是他不能講出來的。既要不斷變換花樣,又得注意不小心露出馬腳,說出不該說的話。每天下午的面圣便讓他再感受不到半點樂趣,反而是一大負擔。

另一方面,越與小皇帝相處,劉虎越感驚心。小皇帝年紀雖小,又一直呆在宮中,但消息卻是出奇的靈通。就算是遠在交州的一些事情,他竟也能比自己先知道。要知道他與楊誠之間的信息網已在這幾月的不斷籌劃中日趨完善,傳遞地速度更是原來的口耳相傳,到快馬急遞,甚至有些重要之事,還以是飛鴿傳書。在這樣的情況下陳博仍能比他早一步得到消息,更不用說其他方面了。在這宮中呆得越久,劉虎便越覺得自己仿佛進了一個牢籠之中一般,一舉一動,都完全被人看穿。

一離開崇政殿,還沒來得休息,紫玉公主便已派人來傳喚他了。對于紫玉公主的事,他更是百思不得其解:從種種跡相來看,陳博是絕對知道他這個姐姐的野心地,但卻從來不在劉虎面前提起,而且對于公主地各種要求,從來都不加以回絕。以劉虎看來,陳博不僅沒有半點阻止紫玉公主的意思,而且還在有意無意有加以放縱,使得紫玉公主地野心不斷的膨脹。劉虎現在也不明白,這陳博到底是真的深藏不露,還是年幼無知,難道他不明白紫玉公主想要謀奪地,正是他的皇帝寶座嗎?

雖然一肚子狐疑,他卻不得不強顏去面對。他現在雖然坐上了禁軍副統領的位置,而且以后繼任禁軍大統領的事幾乎也成了公開的事情,但在實際上,他還遠沒有在神威營的那般自由。在神威營他還有一班死忠的手下,就算是對抗朝廷,至少也有百人會與他并肩而戰;但在這里,他卻只是孤身一人,連個可以信任的人也沒有。不管是小皇帝陳博,還是紫玉公主,都不是他現在所能對抗的。

紫玉公主與章明忠的不合現在已經完全公開了,紫玉公主不僅從大將軍府中搬出,而且還公開嘲笑章明忠的無能。而那些迷戀于紫玉公主的豪門子弟,則在一些私下的場合公開表示要在章盛死后,狠狠的教訓章明忠。甚至還有一個傳言,說是誰能殺了章明忠,紫玉公主便會以身相許,紫玉公主雖然沒有出面證明真假,卻也沒有親口否定,一時間更讓那些人磨拳擦掌,躍躍欲試。劉虎也數度旁敲側擊的問過紫玉公主,后者卻是笑而不答。

紫玉公主的瘋狂讓劉虎有些無所適從,她的野心并非是妄想而已。僅劉虎所知,單在長安城內,紫玉公主可動用的人手便在五千人左右,甚至還有禁軍中的一千人。這股力量雖然算不上強大,但若是驟然發難,誰也不知道會產生什么樣的后果。若是她再能爭取得部份世家的支持,就算真的登上帝位。也并非完全不可能。而且他所不知道地,還不知道有多少。

只是她能坐多久,劉虎卻并不看好。這些世家大族或許想趁亂渾水摸魚,甚至在紫玉公主殺掉皇帝后,再起兵討伐,既可以立

。又可以扶植一個更小的皇子成為自己的傀儡。待自后,再做他途,但要他們真正接受一個女人作皇帝,恐怕還不是他們所能接受得了的。不管如何,這場混亂劉虎是占不到任何便宜的,不管是紫玉公主掌權,還是其他世家掌權,他這個禁軍統領的位置勢必不保。是以幾乎斟酌之后,他地賭注已漸漸壓到陳博這邊。雖然陳博也不是個省油的燈,但至少在他親政之前,他還需要自己的鼎力支持,自己的地位也不會受到任何動搖。

“唉。”想到這幾個月自己在長安的地位雖然越來越高,連這想也沒想過的禁軍大統領的位置也觸手可及,但生活卻是越來越不如意,劉虎不由長長的嘆了口氣。這與他以往想像中的榮華富貴,實在相差太遠了。

“劉卿家?”陳博清脆地聲音傳來,頓時讓劉虎驚醒過來。

“皇、皇上,末將講到哪里了呢?”劉虎急忙說道。

陳博眉頭微皺。正色說道:“我軍步步逼近了。對了,你說這匈奴怎么會自己把自己困在這個不知所謂的矮墻陣中呢?要是我來,干脆四散北遷,等我軍退走,再回來不就成了?”

“匈奴一向少智缺謀。所仗不過蠻勇而已。自以為在盧南湖打了一個漂亮仗,便不知變通的故技重施。當然是敗局已定。況且這也是天佑皇上,讓匈奴一舉覆滅。”劉虎恭敬的回道。

“天佑?”陳博喃喃說道:“要是上天真的佑我,便該保佑父皇多活幾年。”

看著陳博微微的愁容。劉虎自知他為諸大臣的心懷不軌而心煩,當下急忙安慰道:“皇上何需擔心,現在我大陳外患盡滅,四海升平,皇上親政后,定可大展鴻圖,成為一代圣君。”



一個月的相處,陳博早已習慣劉虎的馬屁,當下只是不以為然的笑道:“虧你還說要當忠臣,現在哪來地外患盡滅,四海升平!”

“這……”劉虎微微遲疑,一時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說老實話,若是烏桓沿你上次去白于山那條路線,最快會在多少天殺到長安?”陳博負手而立,沉聲問道。

劉虎一呆,旋即揖手回道:“烏桓小族,給他們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有犯我大陳的念頭。更何況京畿二十幾萬精銳,就算他們真的來了,也是來多少殺多少!而且除了大將軍誰還能想得出如此高明的路線,皇上是太過擔憂了。”陳博常人有驚人之言,雖然這事只有他和大將軍知道,但大將軍一向忠于朝廷,是以劉虎對此倒也并不驚訝。只不過他能因此而聯想到外族入侵,倒確也大出劉虎地意料之外。憑心而論,以現在邊境守軍地狀態,恐怕在烏桓鐵騎面前,根本不堪一擊。若是烏桓真的有這個膽子,確實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得殺到長安,不過長安是天下無雙地堅城,劉虎倒不擔心烏桓真的殺來。

陳博重重的拍了一下金燦燦地龍頭,憤憤道:“所有人都把朕當小孩子來看!鄭、顧兩家,竟然敢如此明目張膽的與外族勾結,他們換來這么多戰馬,不是想造反嗎?”

“怎么會是所有人呢?至少在末將眼里,皇上便是百年難見的明君!”劉虎信誓旦旦的說道,此時當然是表白忠心的最佳時機。不過他心里卻暗自偷笑:鄭顧兩家偷偷摸摸的用兵器與烏桓交換戰馬,卻被陳博說成明目張膽,若是讓他順利親政,這兩大世家的日子恐怕就不好過了。對這些高門大閥,他一向沒有什么好感,他們遭殃,正是他樂于看到的。

陳博深深的看了劉虎一眼,那洞徹人心的眼神,直看的劉虎心里發毛。“大將軍說過,你會力保我親政。大將軍是四朝元老,我對他的話當然不會懷疑。”

“劉虎對皇上的忠心,天日可見!”劉虎轟然拜倒,一臉懇切。心中已是對章盛千恩萬謝,僅此一言。便足以讓他受益終生。

“對了,剛才講到哪了,繼續!”陳博突然換了個表情,一臉小孩子的純真。劉虎正疑惑之間,一名小太監已端著冰鎮的銀耳湯上殿而來,當下干咳一聲。朗聲說道:“只見箭如雨下,不到半個時辰,便已射出上百萬支勁矢……”

章盛歇了口氣,剛才說了不少話,已讓他地精力耗費不少。眾人聽了這么久,卻還沒明白章盛真正的意圖,當下也是微微著急,不過見章盛此態,卻是不敢相問。只能默然等待。

“公孫無忌天賦極高,雖然只跟了師傅三年,但所學卻遠勝于我。待我出山之時,他已是名聲大躁,連皇帝也聞名數次相邀。對于他,我也是極為仰幕,不過當時一心想要對付柯里撒,所以竟未曾有緣相見。直到我第一次得勝回到長安,他竟自己親自登門找我,一談之下。竟是極為投緣,當下我們便義結金蘭。唉,沒想到,他竟然是別有用心,苦苦瞞了我六十年!”章盛感慨的說道。

“當時的傳聞。說是他對您不服。才找你比試的嗎?”張識文疑惑的問道。

章盛搖了搖頭,淡然笑道:“公孫無忌學得奇門異術。對世俗地名利根本沒有半點興趣,他一心所要追求的,便是進窺天道!”

“進窺天道?難不成世上真有這樣的事情存在?”楊誠不解的問道。歷朝以來。不知道有多少帝王苦尋仙丹,想要長生不老;也有不少修道之人,窮盡一生,想要白日飛升,破突這個世界的束縛。但是卻沒有哪個帝王能真的長命百歲,而那些所謂的得道之人,也都只是些飄渺的傳聞。對于這些事情,沒有任何人能給出滿意的答案,久而久之,便成為笑談。

“師傅晚年所求,也是此道。我雖然崇敬他老人家,卻也對此不以為然。不過公孫無忌卻不是這樣想地,他一直以為師傅已做突破,飛升而去。所以他便苦苦找尋師傅的下落,想要得到他啟發,從而突破他所不能突破的瓶頸。當他知道我是師傅的徒弟之后,便以為我

師傅的最終下落,所以便想從我這里得到答案。”章道。

左飛鴻微微皺眉,奇怪的問道:“那他也不必隱伏在你身邊六十年啊?直接問不就得了?”

章盛笑了笑,正色說道:“若他能這樣想,那就好了。可惜他卻是個極為自私之人,在進軍天道的路上,不愿和任何人同行。他生怕我知道秘密后,會加入進去,從而讓他失去寶貴的機會,所以才死死的瞞著我。希望能在我不知不覺的情況下,得到師傅準確地下落。他又何曾知道,就算真的能從師傅身上得到這樣的秘密,我也是不屑一顧的。”

“那他完全可以趁你不備,將你制住,套出秘密后再殺人滅口,那不就沒人和他爭了?”左飛鴻脫口說道,旋又覺得自己失言,當下尷尬的捂著自己地嘴。

楊誠笑了笑,淡淡地說道:“要想制住大將軍,哪會有那么容易。”章盛縱橫一生,連柯里撒都對他無可奈何,一個幾乎不會武功的公孫無忌,又豈能制得住他。

“他倒是動過這個心。不過影子護衛根本難以察覺,他雖然呆在我身邊六十年,卻仍然不能分辯出影子護衛是否在我周圍,所以他當然不敢輕舉妄動。只是不斷找機會,希望能在我毫無戒心地情況下,探知師傅的下落。倒也真是苦了他,我也和他一樣,根本不知道師傅最終去了哪里。”章盛嘆然說道。

“那您又如何知道他的身份地呢?”張識文奇怪的說道,公孫無忌隱伏了六十年,其小心謹慎絕非常人可比,他既然害怕章盛與他分享,又怎么會不小心露出馬腳呢?

“呵呵。”章盛笑了笑,緩緩說道:“他知我時日不多,怕我死后這個秘密從此湮沒,竟招來毒魔,想要孤注一擲。”

“毒魔?”楊誠驚道,那次他從影子護會手下誤救之人,便是毒魔,沒想到竟然與公孫無忌有關。后來他曾讓四衛四處探尋,卻始終沒有他的下落,如今想起來。也頗感內疚。

章盛點了點頭,正色說道:“雖然他號稱毒魔,但最拿手的功夫卻不是用毒,而是控制人的心志。唉,我早該想到,當年陷害青恒的人。除了是他,還會有誰。”

“您是說裴成奇地爹?”楊誠好奇的問道。據他所知,當年裴青恒里通外族,鐵證如山,最后被章盛暫于洞庭湖畔,他所統領的黑甲雄兵也因此消聲匿跡。不過后來裴成奇帶著黑甲雄兵重新出現,顯然是章盛刻意保留,讓這些黑甲雄兵及其后人能延續至今。裴成奇也有數次憤然提起他爹被人陷害,不過卻連他自己也無法拿出真憑實據。

“是啊。”章盛嘆道:“當年青恒與我出生入死。患難與共,比親兄弟還要親。那些書信確實是他親筆所書,我當時竟也被迷惑,懷疑起他來。唉,他為人忠厚正直,又怎么會與匈奴勾結呢?現在想來,才知道是受毒魔所控制,在全不知情下寫下那些謀逆之信。”

“大將軍也不用自責,真假難分之下,您能保全他的后人。已算仁至義盡了。”楊誠寬慰的說道。心中卻是暗嘆,自己無心之下,竟然放走如此兇魔。裴青恒征戰多年,又能統帥黑甲雄兵,其才智武功絕非泛泛之輩。竟然也受到毒魔的控制。看來自己今后也要對些人多加留意了。若是再有機會遇上,他定會毫不猶豫地誅殺此僚。

“知道他與毒魔有聯系后。再加上這六十年來他顯露出的種種疑點,我已然猜出事情的前因后果。他為人一向任意而為,視人命為草芥。我擔心之后無人可以控制他,而引發大禍,這才讓影子護衛前去剌殺他。雖然他是我同門師弟,但若他知道進軍天道無望,不知道會干出什么樣的事情來,我也只好痛下決心。”章盛沉痛的說道。

“難道竟沒有成功!”楊誠驚訝的問道。章盛開始以斗轉星移之陣困住自己,又明言自己今后會有此患,如此看來,顯然所指的就是公孫無忌。雖然他現在還不怎么明白公孫無忌為何要找自己,但卻已然猜出影子護衛的剌殺并未成功,否則章盛便用不著煞費苦心了。影子護衛的厲害,他是親身感觸過,即使是現在,他也沒多大把握能在四人合擊下逃得性命。公孫無忌幾乎不會武功,竟然也能逃脫,這實在太出人意料了。

章盛點了點頭,指了指旁邊那名影子護衛,頗有些后悔地說道:“不僅沒有成功,而且就只剩下他一人了。影子護衛一直是他的眼中盯,他早以制定了種種應付他們的方法,我一派出他們,反而正中他的下懷。”

“那這些又和誠哥有什么關系呢?”左飛羽奇怪的問道,她最關心的還是楊誠的安危。章盛所說這些,也不過是他們師徒四人的事情而已,似乎與楊誠并扯不上什么關系。

章盛笑了笑,緩緩說道:“雖然我不知道師傅的下落,但卻可以從兩條線索去追尋。一便是師傅送給柯里撒的逐日神弓,二便是影子護衛。師傅在外地八年,有三年是和公孫無忌在一起的,另外五年卻無人知道他的下落,當他回到華山的時候,身邊便有他們四人。而師傅所尋的命歸之地,也是在這五年之中決定地。另外三人落在他地手中,相信他已經知道他們四人從哪里來了。”

四人看了影子護衛一眼,齊聲問道:“哪里?”

“族!”章盛緩緩道出兩字,頓時將眾人驚嘆。族、逐日弓、公孫書又在西域呆了近三十年,這一切的種種,所指之處已不言而喻。

“他這一次若真能找到師傅歸天之地,倒是萬幸;若是不然,所剩下地便是你手的逐日弓了。”章盛嘆氣說道。

楊誠臉色微白,怔怔的說道:“他一定會來找我地。”公孫無忌若是找到逐日神殿,很可能便會看到那石碑上的留言。弓箭合一,始能入殿!公孫書若不是會鉆土而入,根本不可能進入殿中,但這一切,他又怎么能對公孫無忌解釋得清楚呢。
pisheng 發表於 2011-3-27 20:41
第七章 平衡之術

楊誠簡單講述完在逐日神殿的經歷,章盛卻是不頗不然公孫書離開他已是六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但在他眼里,公孫書幾乎是無所不能的。聽楊誠所說,逐日神殿也不過是人建造的,又有什么人能高明過他的師傅呢。

“照這樣說來,公孫無忌豈不是很快就會找上門來?”左飛羽微微擔心的說道。公孫無忌等了這么久,才終于查到一點蛛絲馬跡,當然不會輕易放手。一個人一旦陷入瘋狂,還有什么事不能做出呢?況且按章盛所說,公孫無忌在奇門異術上的造詣極深,交州雖然人才濟濟,但在這方面卻根本連一個懂行的人也沒有,更不用說與之抗衡了。

章盛點了點頭,沉聲說道:“那就要看他能不能破解逐日神殿的機關了。若是能破解,那倒是萬事大吉,否則便肯定會來奪取用來開啟神殿的逐日神弓。”看著兩女擔憂的神情,章盛笑著說道:“你們倒不用太擔心,逐日弓并非一般凡品,除了楊誠,再無人可以真正駕馭。這一點,他應該也知道,所以就算他真的要來奪箭,也會連人帶箭一起的。殺了楊誠,他哪有那么多時間去為逐日弓尋主。雖然他精通駐顏養生之術,想必也比我多活不了多久,每一步他定會確保萬無一失,否則不會出手的。”

兩女稍稍寬心,左飛羽問道:“公孫無忌不是有個同伙叫毒魔嘛,那人又是什么來頭?”

章盛聞言微微點頭,顯是對左飛羽的細心贊許不已。“毒魔名叫葛軒,和山的葛家原屬一脈,傳聞是因爭族主失利。轉而與葛氏為敵。此人一向極為殘忍,為求目的不擇手段。不過這人一向行事低調,極少露面,四十多年前曾做了幾件震驚天下的惡事,卻不知為什么突然失蹤,消聲匿跡。直至近兩年才偶爾聽到他地傳聞。雖然他善于控制人的心志,不過只要意志堅定,不給他可趁之機,倒也無需擔憂。說到用毒,葛家那小妮子也不一定會輸給他,余家那小子也在他之上,隨便找來一個便足可以讓他不敢妄動了。”

“這樣就好。”左飛鴻歡喜的說道:“改天我就請小青來安平,到底我們還是有點交情嘛。”

“你們只要稍稍留心就行了,也不用太緊張。楊誠一向弓不離身。只要看到他出現,一箭將他射殺便可。憑毒魔所做的壞事已是死有余辜,你們倒不用手下留情。不過對付公孫無忌,我也沒有什么好的辦法,只能多加留心而已。斗轉星移我只不過看師傅擺過兩次而已,但他卻有師傅親手所書的一本完整地手卷,憑他的天賦,在這方面與我已有云泥之別。不過你們記住,奇門之陣并非無所不能,否則兵法戰技又有何用。”章盛略顯凝重的說道。

眾人聞言微微點頭。剛才只有他們四人受困,后面的一百護衛騎兵卻并未受到影響。若是毫無限制,那行軍打仗便用不著兵馬了。“若是不小心被困,那又該怎么辦呢?”張識文皺眉問道。剛才的經歷雖然只是有驚無險,但對他來說卻再不愿有第二次。更何況公孫無忌可不會像章盛這樣對他們客氣了。

章盛微微思索。沉聲說道:“奇門之陣會因被困陣內之人的強弱,而消耗操陣之人的精力。所以被困也是有時間限制的。就像剛才,若是我不派影子護衛引你們出來,也頂多再可以維持半個時辰。精力耗近。一切幻象便會立即煙銷云散。當然,一來我已是這副模樣,精力大如前;二來也因我在這方面的造詣不足,若是換作公孫無忌,恐怕維持三五日也不問題。一旦被困,必須保持冷靜,若沒有方法脫困,還不如靜坐以待,拼耗精力,這方面,楊誠應該比公孫無忌要強些。”

看著眾人失望地表情,章盛又笑道:“其實若單是楊誠受困,那倒好辦。”

“哦?為什么?”左飛鴻好奇的問道,四人均關注的望著章盛,想知道他為什么這么說。

“逐日神弓乃天下至寶,任何幻象對它均起不了多大的作用。若只是楊誠一人,只要隨箭而出,相信便可以脫困。若是再加上你們,卻是難說了。”章盛看著楊誠,頗有深意的說道。

楊誠聞言默然,章盛所指自然是他剛才在陣中的那個猶豫。若是真有危險,莫要說是自己至愛至信之人,就算是屬下的士兵,他也不會輕易拋棄。若要他拋棄身邊的人而自己求存,一時間楊誠還無法辦到。

“對于公孫無忌,你們也無需太過畏懼。那次壽宴之后,他便再沒有見過我,我的死訊傳出之前,他是不會輕易露面的。這一兩個月,應該可以讓你們從容準備了。”章盛淡然說道,雖然說地是自己的生死,表情卻極為平靜。

“大將軍……”眾人臉上卻均有些悲色,雖然像章盛這樣高壽而逝的人已極為罕見,但從內心里

卻不免感到悲哀。章盛不僅是整個大陳的支柱,同時依靠。一旦章盛過世,交州想要有現在這樣地寬松局面,恐怕已是很難。

章盛擺了擺手,似乎有些累了,語氣疲憊地說道:“不用這個樣子,我這老不死的已經有這么多人看不下去了,若是真地長命百歲,不知道會有多少人咒罵上天了。”頓了頓,章盛繼續說道:“我想和楊誠單獨呆一會,你們都下去吧。”

見章盛這樣,張識文三人也不便多言,略一施禮后,便起身而去。連影子護衛也一閃而逝,頓無蹤影。

“給我弄點水來喝吧。”眾人離去后,章盛微微伸了伸腰,指著一旁的陶罐,懶洋洋的說道。

楊誠起身走了過去,拿起碗便舀水。罐里只有淺淺地小半罐水,陶碗與罐壁相碰。發出沙沙的聲音。

“倒回去,重舀。”楊誠舀了半碗水,剛要遞上,章盛卻看也不看地說道。

如此再三,楊誠不由微微發愣。章盛這是要喝水還是要刁難他?舀來舀去,總不合他的意。每次舀的。都是罐里的水,難道還有什么不同嗎?

章盛看了一眼發窘的楊誠,淡淡的說道:“不要發出聲音,那樣我沒心情喝。”

楊誠點了點頭,心里對章盛有這個奇怪地講究疑惑不已。想雖然這樣想,不過手卻沒閑著,小心翼翼的將陶碗伸進大不了多少的罐口,將碗沿沿著罐壁輕輕下劃。看著水慢慢涌入碗里,楊誠心里也是哭笑不得。這樣舀水,不僅費力,而且根本舀不了多少。好不容易舀起小半碗,在離開罐口時,為了不碰到,又灑落不小。看著自己費盡力氣才舀出的那蓋過碗底沒多少的水,楊誠略一遲疑,伸手遞了過去。



“人老了,拿不動了,再麻煩你喂我吧。”章盛淡淡的說道。眼睛微閉,嘴唇半張。

對于章盛這個要求,楊誠倒沒有什么,當即將碗送到章盛嘴邊,手腕微斜。碗里的水便順勢流入章盛口中。

“咳咳咳!”水還沒喝完。章盛卻似乎被嗆了一般:“干什么,不要急。嗆著我了。”

楊誠雖然奇怪那點水也會嗆到章盛,不過傾斜的速度卻應聲減慢了。不多的一點點水,章盛竟然喝了好一會。才喝盡。

“呼!”章盛長長地吐了口氣,待楊誠給他擦盡嘴邊的水漬后,才暢然說道:“喝水就得這么喝,明白嗎?”

“啊?”楊誠一怔,一時沒明白章盛的話的意思。要是人人像他這樣喝水,那豈不是麻煩之極,一杯茶只怕也得喝上半柱香。

“你知道劉虎是怎么做的嗎?”章盛卻沒管楊誠的疑惑,微笑著說道。

楊誠搖了搖頭,一臉好奇的望著章盛,沒想到劉虎也讓章盛考驗了一次,心里也想知道劉虎是否像他這樣。

章盛笑了笑,展顏說道:“那小子,直接將罐倒過來,水便全部進碗里了。”

“看來我不及他了。”楊誠低頭說道。劉虎一向鬼點子比他多,而且這確實也是既不碰撞,又能一次倒得最多水的辦法。兩相比較,他老老實實的從罐里舀水,便顯得老實笨拙多了。

看著楊誠的樣子,章盛感慨地說道:“劉虎的水雖然多點,但要說喝得最痛快,還是你給我舀的水。”

“哦?”楊誠聞言驚奇的望向章盛,不知道他為何有些一說。

章盛嘆了口氣,將目光投入遠方。“這天下便如同罐中之水,但想要喝水的人卻很多,而且每個人都想得到最多地那份。但若是一個人便將水喝光了,那其他人喝什么呢?一個人若是全部占去,這天下便如倒置地水罐,再無物可言。”

楊誠微微點頭,若有所思的說道:“這水罐便是天下地百姓了。水罐盛載著水,所以碗與水罐的每一次相碰,便會對水罐造成傷害。所以您讓我不要弄出半點聲音。”

章盛點了點頭,欣慰的說道:“悟性不錯。舀水地碗不知道有多少,為了爭搶進入罐子的機會,誰還會在意有沒有碰傷罐子呢?雖然大家都知道,罐子破了,便再沒有水,但卻又多少人會付諸與行動呢?這罐子已經碰撞了不知道多少年,雖然中間不斷修修補補,總算沒有破,但卻已不堪負重了。”

“末將明白。”楊誠恭敬的應道,對章盛的一片苦心已然明悟。

“我這一生都在努力去擋那些想要伸進罐子的碗,卻沒有能好好的去保護這水罐,更不用說加以修補。說起來,真是愧對皇上的知遇之恩。”章盛慚愧的說道。

“大將軍何需自責,若沒有您,這天下將更為不堪。”楊誠好言勸慰,一臉崇敬之色。章盛輔佐大陳四代帝王,表面上在四十年前起便再無多大的作為。但實際上,卻正是他的存在,讓朝廷的統治穩固如山,沒有出現任何大的動蕩。表面

,卻是極有苦心的大作為。

章盛搖了搖頭,嘆然說道:“其實早在十年前,我就在尋找接替之人。我這支碗已經不行了。只是仗著碰碎過不少其他碗的戰績,才讓其他人不敢輕易出手,其實底子里,卻是不堪一擊。我觀察過不少人,有地太硬,有的太軟。有的太大,有的太小,終究沒有合適的人選。左挑右挑,看來現在該是有結果的時候了。”

“末將恐怕……”楊誠恭敬地說道。章盛的意思他哪里不明白,但這個任務實在太重大,雖然他的目標便是讓天下的百姓盡享太平與安樂,但卻對自己能否挑起這副重擔,沒有絕對的信心。

“你也不用謙虛。其實我原本也不看好你,你這人對功名利祿看得太淡。為人又太過忠厚仁慈。要想擋住其他的碗,有時便難免不擇手段,而這些正是你所欠缺的。你能參加我的壽宴,最初不過是因為你有逐日弓而已,師傅曾說過,逐日弓是天下異寶,所擁有的人必會有一番大地作為。現在看來,倒也確非虛言。”章盛欣然說道。

楊誠慚愧的應道:“大將軍過獎了,末將實在微不足道。”

章盛笑了笑,頗有些欣慰的說道:“我來交州也有大半個月了。雖然沒跑遍,不過也差不多了。我人雖然老了,但卻沒有老糊涂。交州能在你治下變得如此繁榮安定,這又豈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揚州和幽州我也不用去了,天下再沒有交州這般大治。去之何益。”

“大將軍來了這久。末將居然不知,實在罪過。”楊誠施禮說道。心中也不免有些驚訝。章盛為了考查他,竟然親自遍走交州,而且他對此竟一無所之。

章盛擺了擺手。笑著說道:“別人說你只堪作一領兵的勇將,此話卻是謬矣。理政需要多大的才能嗎?我看未必然,若不是真心為百姓謀利益,再大的才能,也只能為禍而已。反之,若是毫無私心的為民請命,我看只要略通情理,便可為百姓帶來真正的大利益。若是再有志同道合的能人相助,就算要留名青史,也是輕而易舉之下。而這一切,你都已俱備,若是能讓你有機會大展拳腳,不知是何等模樣。我雖然看不到,卻已然想像得到。”

楊誠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說道:“末將倒真是沒什么才能,全靠之前的葉浩天和現在的張識文、黃南杰等人傾力相助。若要論功,他們當居首位。”

“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矣。常言道亂世出英雄,難道真的是亂世的時候人才特別多嗎?非也,那是因為亂世地機會,遠比太平時節地機會多而已。你或許不是什么曠世奇材,卻可以成為識馬的伯樂,居功豈會比所謂地千里馬低嗎?治天下,無非兩個字而已,一者為仁,二者為人!有一者便可天下大治,若是二者齊備,實是萬民之福。”章盛感慨的說道。

楊誠轟然跪倒,信誓旦旦的說道:“末將定會鞠躬盡粹,死而后已。”

“起來吧。”章盛抬手示意,接著說道:“治天下也不是那么簡單,我這碗已碰得支離破碎,希望你不要像我這般。以后你少不了要和那些染指天下地打交道,切忌不可做得太絕,萬事總需留有余地。平衡二字,才是天地之間的大道。”

“平衡。”楊誠沉吟回味著。章盛位高權重,數十年來都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卻并沒有與世家大族之間有過激烈的沖突,這或許便是他所謂的平衡吧。

“這方面,我倒不為你擔心,而且你也一直在做著。”章盛淡淡的說道。

“我?”楊誠略有些疑惑。

“不論是四年前的平亂之戰,還是西域的戰后處理,以及崖州兩郡的事,都可稱得上平衡之舉。天生萬物,雖然有爭,但卻無需將其滅絕。就像這罐里的水,若是爭得太厲害,只會落得個同歸于盡的結局而已。有時也不妨讓他們舀一點,甚至自己舀給他們。”章盛語有深意的說道。

楊誠點了點頭,微微明白章盛的意思。“末將雖然有心,不過現在卻……”楊誠遲疑的說道,以交州現在的實力,這只碗未免也太過脆弱了,恐怕還沒伸到罐口,便被擊得粉碎。

章盛笑了笑,顯然已明白楊誠的擔心:“交州的軍力也確實有些薄弱,也不一定有足夠的時間讓你們去成長。不過你卻并不是孤身一人,所謂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你又何愁沒有人會幫助你呢?”

“可是這次荊州……”楊誠微有些著急的說道,南乘風和葉家都在積極準備,不日便會開入荊州,而他的詔令卻剛剛傳到這里。若是連荊州的實力都得不到,那他想要有更大的發展,便極為困難了。

看著楊誠著急的樣子,章盛樂呵呵的說道:“我這次來交州豈會兩手空空?我可給你準備了一份大禮。”
pisheng 發表於 2011-3-27 20:42
第八章 章 盛之禮

2人正相談之際,那名影子護衛已然返回,背上還挎著袱,顯然是他才去取來。將綢包放在章盛身旁后,又倏然而去,連楊誠也不禁為他的身手贊嘆不已。雖然同出于族,但比起族四衛來,影子護衛顯然不止高上一籌,難怪大將軍府連一個看家護院都沒有,卻沒有任何人敢將主意打進大將軍府里。

章盛緩緩的打開綢布包,從里面取出一卷圣旨,展開肅容說道:“交州剌史楊誠,接旨。”

楊誠轟然跪下,恭敬的應道:“微臣接旨!”

“晉升楊誠為忠武將軍,兵部侍郎,領荊州剌史,并節制荊州、交州兩地之所有軍隊。”章盛揚聲念道,至于那些客套的開頭,卻是提也不提。

聽完章盛所念的這道簡短的圣旨,楊誠不由一震,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兵部侍郎、荊州剌史之類的倒還不在他的眼里,這忠武將軍,卻是非同尋常。忠武將軍的品銜說起來還比他的鎮南將軍低上少許,但從大陳建立到現在這一百多年,卻只有一個人被封為這個稱號。章盛被皇帝看中之后,第一次出征之時,所受的正是忠武將軍的封號,這個封號幾乎是皇上特意為章盛所設立的。如今自己竟被封為忠武將軍,其中的意義自然不言而喻。

“怎么,不滿意嗎?”看著楊誠久久不語,章盛微笑著問道。

楊誠急忙搖頭,感激的說道:“末將哪有不滿意的,只是,這實在太讓末將感到意外了。”

“呵呵,那你還不謝恩?”章盛慢吞吞的將圣旨卷起來。正色說道。

楊誠對著章盛三拜,轟然應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嗯。”章盛點了點頭欣慰的說道:“很多人都是謝我地,因為是我提拔的他們。不過這大陳的天下,始終還是皇上的。”

“這大陳的天下還是所有百姓的。”楊誠接過圣旨,補充地說道。

“哈哈。”章盛爽聲笑道:“這話雖然在理,不過在你的話沒有一定份量的時候。還是別提得好。”

楊誠點了點頭,恭聲應道:“末將知道了。只是在位者連這個問題都不敢正視,這一切便可想而知了。”

“人總是自私的嘛。功名利祿有多少人能擺脫它的誘惑呢?今后你的權力越大,也會同樣受到越來越大的誘惑,能不能一直保持現在這樣,也是未知之數。”章盛感慨的說道。

楊誠搖了搖頭,斷然說道:“大將軍是我一生所要學習的榜樣,我一定不會讓大將軍失望地。”

“你最好還是別以為我榜樣。”章盛灑然笑道:“我這一生都忙于阻止那些想伸入罐中的碗了,而你要做的。卻是要讓他們遵守舀水的秩序,讓這天下可以得到休養生息。或許我大陳的盛世,便得由你來輔助皇上實現了。”

“末將定會盡力而為。”楊誠此際已無猶豫,言辭懇切的回道。

章盛點了點頭,正色說道:“這些我已經沒機會看到了。現在,讓我聽聽你的宏圖大計吧。”

“這……”楊誠微有遲疑,老實的說道:“說來慚愧,末將現在所想,也不過是平定荊州后,讓荊州百姓能過上真正穩定的生活。再與劉虎及譚、南二位將軍一道。維持朝廷的穩定,讓那些有野心地人有所收斂。至于其后,便是待皇上親政后,一力協助而已。”

“呵呵。”章盛點頭笑道:“這是大的方向罷了,具體的細節呢?”

楊誠聞言一窘。老實說。他從西域回來后,便一直想著如何治理交州。解決出現的各種難題,再遠一點,便是結束荊州一地的混亂。甚至于荊州地治理問題。都還沒有詳細地規劃,而更長遠的那些,幾乎是想也沒有想過了。

“那先從眼前地荊州說起吧。”章盛和聲說道,尋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了背后的石上。

楊誠略一沉吟,從容說道:“荊州現在看似混亂不堪,實際上卻并沒有什么大地問題。末將之前已略作準備,明日便可派兵進入荊州,相信在一個月內,便可將亂民全部安撫,使荊州不再為亂。”

經過這一個月的準備,荊南大部份地區實際上都已在他的掌控之中了,他的部隊一去,便可以順利進行安置。而謝明倫那伙,他也準備了兩個軍團。憑這近四萬人的大軍,必可以以雷霆之勢,將死灰復燃的謝明倫一舉掃滅。而江夏那邊,有南乘風的揚州軍,相信也起不了什么風浪。以南乘風的實力,就算葉家真要想搞什么鬼,相信也是徒勞而已。更何況大將軍也不會坐視不理,到時自己再以荊州剌史的身份,從他們手里收回江夏也不算什么難事。況且平海營界時也會抵達江夏,所有的一切,早已計算其中。

“我知道你在荊州還是下了點功夫的。”章盛緩緩說道:“那些說書的,是你的杰作吧。還有什么平價糧,借貸種之類的,荊州的民心確實被你收得差不多了。不過你有沒有考慮過,若是荊州還沒有全面平定,我這老頭子卻一下子死了,會有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呢?”

“大將軍……”楊誠擔心的看了一眼章盛憔悴的面容,一時無言。看章盛現在這個樣子,雖然楊誠心中不愿去想,卻也明白,就算章盛轉眼就死在他的面前,也不算什么出奇的事情。一旦這樣的情況出現,那開始還能維持平衡的局面,誰也不知道會繼續保持多久,而一向沒有插手荊州的各大家族,也不知道會做出什么樣的反應來。這一點,倒真是楊誠未曾想過的。

“荊襄一向為兵家必爭之地,特別是靠近長安的荊北地區,更是戰略之要地。之前之所以各大家族不敢染指,并不是因為他們不想。而是不敢。一旦皇權衰落,誰得到那里,便會成為眾矢之的。對于這些,你可曾有過準備?”章盛肅容問道。

“他們應該……不至于吧。”楊誠遲疑的說道,顯然對此還沒有心理準備。在他看來,即使是章盛死后。爭斗也大多是政治上地,直接的戰爭,應該還不容易發生。軍隊也只是起震懾的作用而已,是以連張識文的兵制改革,除了增加騎兵和擴大水師外,其他的也只是在籌劃之中而已。

“仗是肯定要打的,你不把他們打痛,又如何讓他們遵守規矩呢?不過幸好你現在還有潘家這個依靠,現在三家各自為敵。實力不會強上太多。只要你稍微圓滑一點,短時間倒還不至于有多大地威脅。”章盛淡然說道,對楊誠和潘家的關系竟是不以為意。

楊誠微有尷尬,他在潘家旗下這件事情,他還沒有正式的向章盛說過。雖然這些事情瞞不過章盛,但從章盛嘴里說出來,多少讓他覺得有些過意不去。“潘家也只是想利用我而已,潘宗向死后,關系已是大不如前了。不過

心,若是潘家與其他家族起了爭斗。到時恐怕不免會中。”楊誠擔心的說道,這幾個月來,他和潘家相處得倒還算可以,經常是潘家還沒開口,他便主動送上他們所需之物。一旦自己上任荊州后。潘家一方面會擔心自己實力過大。一方面更會不斷提出更大的要求,要想有現在這樣的形勢。已是不易。

“三大家族里面,相比之下潘家的實力最弱,不過若把你算在其中。卻能勉強持平。一旦荊州被你掌控,潘家的實力反而要勝出一些。所以對于潘家來說,你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地。我想過不了多久,潘家定會派人來找你,而且絕對不會像上一次那批小吏那么容易對付。交州現在再不是當初那個僻遠的荒涼之地,不論是潘家還是其他家族,均不會似之前那般漠不關心了。這樣對你來說,反而好些,只要你把握好尺度,潘家對你只會有禮敬有加,而不會輕易惹怒你,否則他便會有被另外兩家取代的危險。”章盛緩緩的分析道。

楊誠點了點頭,潘家自征西之戰的巨大損失和消耗之后,已難和另外兩家分庭抗爭。若不是這次章盛用計讓另外兩家反目,潘家根本無法面對其后的兩家聯合。就是現在,潘澤林的日子也不好過,朝廷上的斗爭雖然有所緩和,但家族里的爭斗卻開始漸漸上演。潘澤林已是年過花甲,嫡子潘宗向卻在這個時候戰死西域,這件事對潘家的打擊絕對不僅是損失一個人才而已。由誰來接替潘澤林,成為下一代族主,已然成了潘家內部人人關心地問題。

“世家威脅到朝廷,那為何大將軍不徹底解決這個問題呢?”楊誠認真的問道,在他看來,以章盛的權威,要想削弱甚至取消世家大閥在朝廷的絕對優勢,應該不算什么難事。但事實上卻是,章盛雖然讓各大世家不敢有大的異動,但世家地實力卻越來越強,甚至已經趕超朝廷地力量。對于他來說,這種窩里斗是最令人厭煩的,若是可以,他幾乎想要置身事外。

章盛嘆了口氣,說道:“世家門閥把持朝政已有數百年,歷朝歷代均不能消除。即使是皇族,也不敢將他們逼得太甚,甚至還在某種程度上需要依靠他們。就算是要打壓其中一家,也需要另外扶植起另一家,用來緩解其中地矛盾。現在各大世家之所以心懷不軌,便是因為先皇對世家大閥打壓太甚,使得他們對陳氏皇族無法信任。”

“難道對他們就只能聽之任之嗎?”楊誠憤憤的說道。世家大族的子弟,就算是不學無術,也能在朝中占有重要地位置;而寒門庶族之人,即使有極大的才能,也難以有施展的機會,至于普通的百姓,那自然更不用說了。如此一來,受到傷害的最終還是廣大的百姓,對其越是了解,楊誠便越是痛恨。

“這……”章盛微有沉吟,一直以來他都只是想著如何制衡這些世家貴族,不讓他們有太過越軌的行為。至于要如何徹底解決這一弊端,不僅是他,歷代以來的不少有識之士。想必也是束手無策。這種根深蒂固的制度已是深入人心,要想一朝一夕的加以改變,談何容易。“倒也不是沒辦法,若有壓倒一切地實力,自然可以將他們的實力逐漸削弱,直至淪為普通庶族。不過在削弱他們的時候。還不是一樣又造就出另一批世家望族來,從實際上來說,仍是徒勞。”

楊誠不由感到一絲泄氣,章盛所說的他也是有所體會的。交州現在雖然還沒有真正意義上的世家大族,但在這幾年地穩定發展之中,卻因各種各樣的因素,使得一些家族脫穎而出,財富不斷聚集,在地方上的聲望也越來越盛。可以想見。即使在如此清明的吏治之下,加以時日,仍然會產生貧富兩個階層,而且他們的差距也會越來越大。久而久之,交州也會同其他州一樣,出現一些足以左右地方官吏的大家族。



“這些東西,你不用去想得太多。做好眼前的事,無愧于自己的良心,便算足夠了。以后會是什么樣,又豈是一人之力所能控制的?”章盛地手在石頭上輕輕的拍著。似乎拍在楊誠的肩膀上一般。

“是。”楊誠恭聲應道,心里卻在嘀咕:你還不是一樣,對自己死后的種種事情,做出各種各樣的安排,以期望時局能按預料那樣去發展。每個人總有各種各樣的理想和信念。即使有時會很荒誕。會很不切實際,但對于本人來說。卻是異常的堅持,并為之付出不懈的努力。

章盛眼簾微閉,歇了好一會才繼續說道:“交州剌史的人選。你心里可有主意?”和楊誠說了這么久的話,章盛地臉色也漸漸蒼白起來,精力已略顯不足了。

“剛才和我一起那人,不知大將軍以為如何?”楊誠毫不猶豫的問道。

章盛點了點頭,沉聲說道:“你是說姓張那小子吧,在交州我倒也聽過不少關于你們的事情,若是加以歷練,倒也不失為一個人才。不過以他之前的聲望,恐怕難以服人吧。”

“這個大將軍不用擔心,識文雖然來交州才兩個月,但各郡官員都對他極為贊服。若由他出任交州剌史,想必沒有人會有異意的。”楊誠自信地說道。張識文所表現出來地政治才能,已與當初的葉浩天不相上下,整個交州對他地評價都極佳。更何況現在交州很多事務都已上了正軌,根本花不了太多的精力,張識文即使出任交州剌史,也可以分身幫他處理荊州的事務。這交州剌史,也算是他對張識文地一個交待吧。

章盛搖了搖頭,緩緩說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交州因你的關系,自然沒什么問題。不過朝廷方面,你難道就不做考慮嗎?”

“朝廷方面?”楊誠皺眉問道。他也明白章盛的意思,若是張識文任交州剌史,那便相當于自己一個人手握了兩州之勢。由于自己出身貧寒,勢必會引起各大世家的不滿。若是能讓各大家族分一杯羹,那對于他來說更能得到朝中勢力的認可。不過為百姓所計,他卻并沒這個打算,各大家族倒也并非全是庸材,只是大多以家族利益為重,若是讓他們參與其中,反而更顯得復雜。對于他想要推行的種種措施,均極是不利。

“不錯。就算你不把交州交出來,在荊州也應略作考慮,若是全部用你自己的人,各大家族的反應可想而知。”章盛一生都致力于制衡各大家族,這些當然是他首要想到的。至于楊誠,一向少有這樣的經驗,再加上交州從他手里便極為單純,治理起來也更加容易。是以現在對于荊州,也抱著同樣的想法。

“可是……”楊誠遲疑的說道,眉頭微皺,對于章盛這個提議顯然極為躊躇。

章盛揮了揮手,灑然說道:“要想做大事,就不能只看到一時的利益和得失。若

你不主動向三家示好,難道真的要水火不容?最好的于三家不了解你的真正立場,那樣你便會成為他們爭相拉攏的對象,在你沒有完全表態之際,任何一家均不會為難于你。這一個好處,你可知道?”

“大將軍高明,只怕末將做得不好。”楊誠拜道。他為人一向正直。對于這些場面上的事情本就極是不屑,若是要同時與三家打交道,只怕他難以應付。

“這些我早已經為你考慮好了。既要拉攏三家,又不會給你造成多大的麻煩,這豈不是兩全齊美?”章盛笑著說道。

楊誠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旋即帶著些疑慮地說道:“可是三家不知會派什么人來。況且我與他們實在沒什么交情,若是他們不接受,又該怎么辦?”

“人選嘛,襄陽郡守讓潘澤海擔任如何?”章盛淡淡的說道。

楊誠聞言一喜,欣然說道:“如果那樣,真是求之不得。不過潘澤海身居武威郡守,會不會……”潘家里面,潘澤海算是他最為熟悉的人了,而且他也與那些世家子弟絕然不同。對百姓的關心也不會比自己遜色多少。讓他來荊州,自然是再好不過。不過潘澤海畢竟是武威郡守,調任襄陽也只是平級而已,而且他在武威算是極得民心了,如今要來面對荊州的亂局,不知道他會不會愿意。

“這個你倒不用擔心,潘澤海最近的日子也不好過,若是能離開涼州,想必是求之不得地。既然你答應了,那襄陽郡守就這么定了。哦。對了,你不會介意他再帶一個郡尉來吧?”章盛正色問道。

楊誠心念一轉,驚訝的問道:“大將軍所說,可是吳振翼?”

章盛含笑點頭:“你倒還是識貨嘛。”言下之意,已是表明正如楊誠所想。

“多謝大將軍!”對于吳振翼的才能。楊誠哪里不知。西域一戰,征西軍中就數他最為出色。只是因赤谷城一戰。得罪了朝中的貴人,所以不僅沒有能因功升遷,反而被潘家做了替罪之羊。用以安撫幾個關中世家。幸好潘澤海一力保他,才使他沒有受到太大的懲罰,只是連降兩級而已。

“江夏郡守的人選,就用顧培申吧。”章盛沉吟道:“至于鄭家,就讓鄭芝平擔任南陽郡守,不知你意下如何?”

楊誠面露思索之色,旋即皺眉問道:“這兩人末將從未聽過,不知為人如何?如此一來,豈不是整個荊北都送出去了?”襄陽、江夏、南陽三郡,是荊州人口最多的郡,同時也扼守了整個荊州的最險要的地勢。用這樣地代價去換去三家的支持,讓楊誠一時極為猶豫。

章盛笑了笑,寬慰的說道:“什么送不送的,你放心好了,等你從容治理好荊南,再去理會荊北吧。一會回去你就馬上寫個奏章,舉薦這三個人便是,言辭一定要懇切。”

“末將遵命。”楊誠恭聲應道。雖然心中仍有疑慮,不過見章盛一副不容反駁的樣子,當下也不好再說。既然是章盛的安排,必會有他的道理,這一點楊誠倒是深信不疑。

“只要你穩固荊南,再聯合揚州的南乘風,大江以南便再無可患。好好抓住機會,我所能幫你的也就只有這些了,至于以后,就全得靠你自己努力了。”瞇眼看了看已升到中天的太陽,章盛舒服地伸了個懶腰。

“末將一定不負大將軍重托。”楊誠信誓旦旦的說道。不管未來的路怎么樣,他已然踏入了這未知之途,再沒有回頭的機會。

章盛掙扎著坐了起來,影子護衛不知什么時候已出現在二人附近,楊誠一直與章盛說話,竟是毫無知覺。“這箱子里還有幾樣東西,也都送給你了。時間差不多了,我也該走了,他們三個我已經讓他們回去了,你就自己回安平去吧。”章盛緩緩說道。

“大將軍好不容易來一趟,怎么也要在舍下住上兩天啊。”見影子護衛已扶起章盛,楊誠急忙挽留道。

章盛伏在影子護衛的背上,閉目說道:“不用了,還有些事得去辦。也不知道時間還夠不夠,唉,不能耽擱了,反正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好好休息了,也不再乎這點了。”

“大將軍……”看著漸漸遠地二人,楊誠默然無語。章盛為大陳可以說耗盡了一生地心血,連臨死之前,也要奔波忙祿。這份忠誠,讓楊誠也被深深觸動。

呆立良久,楊誠打開影子護衛帶來的那個木箱,里面除了一本厚厚地冊子,便是一摞地圖。翻開冊子,映入楊誠眼簾的赫然是天下各郡的兵馬及千夫長以上地將領。有些人的后面,還附有一句簡短的評價,從字跡看,正是章盛的手跡。翻了幾頁,竟然發現其中有著飛虎營和自己的名字,當下不由細細的看了起來。

“飛虎營,人人皆精習射術,山林之地,如履平地,遠戰犀利,非平坦寬闊之地,實不宜為敵。以重甲圍之,輔以精騎,占盡地利,破之。”看完這段簡短的評價,楊誠也不由微微心驚,章盛幾乎從未看到過飛虎營,卻完全將其特點分析出來。若是一個知兵之人以此對付飛虎營,勝負確實難以預料。想到這里,楊誠繼續翻了下去,大部份的軍隊均只例出人數和組成,只有極少部分才附有短評。而像神威營那些已經消亡的部隊,則被劃上一根紅線。

草草翻完整本冊子,楊誠心情頓時難以平靜。他原本以為大陳的精銳已經沒有多少,但在這冊子中,被章盛加以評價的精銳部隊,竟然還有三十支之多。有不少的評價,甚至還要高過飛虎營。連周邊的外族,也有少量的評價,比如西域的塔羌族槍矛營、先零族的親衛騎兵、山越族的花面營、烏桓族的狂風鐵騎、鮮卑族的白狼軍,至于族的左右衛營,原本的評價那里卻已被墨涂去,也不知道是不是章盛故意而為的。

雖然只是草草的翻完,楊誠卻知道自己之前的所知是多么淺薄。被他視為驕傲的飛虎營,在天下的精銳部隊里,實在沒什么了不起的。若無地形的依靠,也只能排在第二等的精銳部隊而已。飛虎營的優勢,在高明的對手眼里,完全可以極大的進行限制,想到這里,楊誠不由出了一身冷汗。現在他所要面對的局面,已經不知道復雜了多少倍,若還是抱著以前的一些觀點,交州軍戰無不勝的紀律,只怕要劃上句號。

思慮片刻,楊誠繼續翻看冊子下面的地圖。這摞地圖共有二十張,除了詳細標出各州的戰略要地和險要之地,甚至還有一些隱秘的小道和埋伏、藏身的地方。對于行軍作戰,有著無與倫比的巨大作用。

看到章盛如此煞費苦心的栽培自己,連大限將至也千里迢迢趕來教誨,楊誠眼眶已微微潤濕。向章盛離去的方向遙遙三拜后,楊誠收拾好一切,大步向安平方向走去。
pisheng 發表於 2011-3-27 20:43
第九章 戰前籌謀

官道旁找到自己的戰馬后,楊誠徑直策馬趕回安平時,左飛羽等人已做好午飯等候,見楊誠一個人提著大木箱子回來,不由奇怪的問道:“怎么只有你一個人?大將軍呢?”

楊誠搖了搖頭,無奈的說道:“大將軍還有事有要做,我也留不住他。”

“大將軍好不容易來趟交州,你竟然,唉。”父親楊明跺腳嘆道,一臉的失望之色。聽到大將軍出現在這附近,連一向少言寡語的楊明也忙祿起來,一改平時的節儉,準備了府中有史以來最為豐盛的午飯,哪知竟只等到楊誠一個人回來,心中的失望不言而喻。對于他們這一代人來說,章盛無疑是每一個熱血男兒崇拜的偶爾,不要說能與章盛同桌吃飯,就連看上一眼,也是值得炫耀的事。

楊誠歉意的笑了笑,自從他做上交州剌史以來,父親對他均是極為客氣,鮮有用這種父親責備兒子的口吻對他講話了,這種久違的感覺,倒讓他生出一種親切感來。

楊明嘆了口氣,轉身氣鼓鼓的坐在飯桌上,似乎對楊誠沒能請來章盛仍不能釋懷。楊誠與左飛羽相視一笑,拾階向客廳走去。

“咦,這個箱子怎么在你手上了?里面裝了什么好寶貝?”左飛鴻端著菜出來,一看到楊誠,立即驚奇的叫道。放下菜后,急匆匆的迎了上來。

看著左飛鴻大呼小叫的樣子,楊誠將箱子放在茶幾上,沒好氣的說道:“你自己看吧。”左飛鴻可不客氣,當下擠開楊誠,手腳麻利的將箱子打開。一看到里面的東西,又是一陣驚呼,拿起那冊子竟津津有味地看了起來。看到她那樣子,連左飛羽也起了興趣,與左飛鴻湊在一起看了起來。

“大將軍這份禮物,可是不輕。”才看了幾頁。左飛羽便驚嘆的說道。如此詳細的天下兵馬及將領的記錄,恐怕連朝廷也沒有。俗話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有了這本冊子,雖然不能真的百戰不殆,但卻可以在事先做出相應的準備。對軍事上地作用,根本無衡量它的作用,難怪連左飛羽也發出驚嘆。

再翻了幾頁,左飛鴻一把收了起來,得意的說道:“這本書借我了!”說罷也不管楊誠答應與否。迅速的收入袖中,探頭向箱中看去。

楊誠搖了搖頭,見左飛鴻的樣子,一時恐怕是要不回來了,只好叮囑道:“這本書可是非比尋常,你要好好保管。”

“知道了。”左飛鴻滿不在乎的應道,不斷翻著下面的地圖,似乎在找著什么。左飛羽在一旁著急不已,不斷提醒她不要弄壞了。

“識文不是跟你們一道回來的嗎?”楊誠四下張望著問道。張識文現在在安平還沒有自己的住所,一直吃住在楊誠地府里。現在是午飯時間,他應該沒理由不在才是。

左飛羽無奈的看了左飛鴻一眼,轉身走過來說道:“他說去府衙準備進軍事宜,通知各營將領趕來安平。”

楊誠點了點頭,章盛既然來了交州。雖然他們還不知道圣旨的內容。卻也應該猜到不久便要進兵荊州了。有張識文辦這些事,他自然可以放心。通過交州境內的通信網絡,只需三天,各地將領便可趕來。不到十天便可完成部隊的集結。在事前他們已經做了全面的準備,現在動員起來根本花不了什么功夫。

“這個也歸我了!”左飛鴻終于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欣喜的說道,邊說邊將一張地圖收了起來。

“你又拿了什么東西!”楊誠心急的說道,章盛所送的這套地圖極是完整,若是被她弄得殘缺不全,那可真是不小地損失了。

左飛鴻白了楊誠一眼,一蹦一跳的坐到楊誠身邊,一臉燦爛的說道:“好誠哥,我想和你商量件事兒。”

“先把東西放好,不然免談。”楊誠故意板著臉說道。對于左飛鴻他也有些沒有辦法,除了左飛羽,她是誰的話也愛聽不聽,跟她講道理根本無用,自己總不能來強的吧。

左飛鴻眼睛眨了眨,認真地說道:“是不是我把東西放回去,你就答應我地要求呢?”

“你……”楊誠為之氣結,皺眉說道:“不就是想讓你的飛鳳營去荊州嗎?告訴你,不行!”

“為什么!”左飛鴻大聲叫道,一副楚楚可憐地樣子。到底是當了幾天領兵之將,她也知道雖然自己在交州可以隨意而為,但要想進入荊州,糧草補給方面可都得楊誠點頭,否則不到三天,她的飛鳳營便會缺糧。

左飛羽走過來按著左飛鴻的肩說道:“妹妹,你就別胡鬧了。你地飛鳳營才訓練多久?戰場上可不是鬧著玩的,你難道想把她們拉去送死嗎?”

“什么胡鬧!上次和靖南營比箭,我們也是不分勝負呢?就荊州那些小毛賊,哪里放在本統領的眼中。”左飛鴻不服的說道,這次進兵荊州之事,她已盼望了很久了,現在哪里肯輕易放棄。

楊誠搖了搖頭,看著左飛鴻嚴肅的說道:“以前任你胡鬧倒還罷了,但行軍打仗怎么能來瞎摻和呢?再說按大陳律法,女子根本不能當兵,更不用說上戰場了。在交州內倒還沒什么,人家只當你鬧著好玩罷了,若是真要

,那像什么話。”楊誠自知不能任她由著性子來,否管束,當下竟搬出律法相阻。只不過現在的大陳律法幾乎已是一紙空聞,就連交州也有很多事情略有過之,更不用說其他地方了。

左飛鴻扁了扁嘴,一副欲哭的樣子:“誠哥就讓我試這一次嘛,若是不成,以后我全聽你的,這總行了吧。”

“女娃娃,打什么仗。那還不讓人笑死?”楊明似乎也看不下去了,皺眉說道:“打仗是男人的事,就讓誠兒他們去,你還是和你姐呆在安平好些。”

看到父親也幫腔,楊誠也趁勢說道:“是啊,飛鳳營還得多訓練訓練。我是絕對不允許輕易上戰場的。”

“不管,反正你不同意,我就纏到你同意為止。”左飛鴻嘟著嘴說道,說罷悶頭吃起飯來。

“喲,這是怎么了?”張識文趕回來時,楊誠正在院里的樹蔭下研究著這一次地戰略布置,為大軍開進荊州做最后的準備。而左飛鴻則立在楊誠旁邊,嘟著嘴一直嘀咕著什么。左飛羽則在一旁,擺開幾案。處理著商會的一些事務。難民那邊放手交給新任的官中去做后,左飛羽沒閑幾天,便又接手了商會里官府所負責的一些事務。也是忙慣了,一時哪里閑得住。

楊誠搖了搖頭,無奈的指了指左飛鴻:“幸好我地承受能力還可以,否則定已讓她煩瘋掉了。”

整個下午,左飛鴻果然寸步不離的跟著楊誠,嘴里一直念叨著:“讓我去吧,讓我去吧……”連左飛羽的勸解,她竟然也不聽。似乎是鐵了心要參加這次難得的戰斗。楊誠開始還要好言相勸,到后來干脆懶得再理她,任她在耳邊鬧。左飛鴻倒也真是好耐性,念了一個下午,不管楊誠理不理。竟一直沒停過。



問明緣由。張識文不由啞然失笑:“原來為這事兒?不過確實也是沒有先例,真把你們派出去只怕不好。”看著左飛羽豎眉橫了他一眼。又急忙說道:“不過人家辛辛苦苦的練了整整一個多月,一個多月呀,這么長的時間。就算是一把刀,也磨好了嘛。”

“哼,少廢話,別以為我聽不懂,要不然我們比試比試!”左飛鴻不屑的說道,頗有些挑釁的意味。

張識文急忙擺了擺手,一邊坐在了楊誠對面,一邊討饒的說道:“我怕了你還不成嗎?”

“識文地事辦得怎么樣了?”楊誠苦笑著看了左飛鴻一眼,轉而向張識文問道。

張識文點了點頭,正色說道:“各營統領已經派出飛鴿傳書,相信明天之前就可以收到消息;平海營按原計劃已經逆水趕來,按他們的速度,晚上可能就能到安平境內。不過現在水流比較急,對他們的速度影響很大,要不要讓他們先行一步?我們這次是真的可以出兵了吧?”想起自己這些都是猜測,張識文又不放心的問了一句。

楊誠笑了笑,淡然說道:“你說呢?”

“看你的表情,應該是成了。”張識文興奮的說道:“商會那邊,現在留在交州的人手大概只有三成,我已讓他們呆在安平候命;至于其他人,也都派人盡快通知他們,讓他們迅速結束生意,趕返交州。這樣一來,我們可以動用的馬車便有五百輛左右,一個月內商會的一千七百輛馬車,應該都可以投入運輸。再加上百姓手中還有不少,各營地軍糧足可以及時運抵。”

“嗯。”楊誠贊賞的說道:“這下他們可以輕裝簡行,速度又要快上一倍了。糧食方面呢?”

“現在官府的存糧并不怎么多,還有兩三個月才到收稻的時候,支持起來倒還有些困難。”張識文沉吟道:“不過若我們能在一個月內結束戰士,問題便不大,就算不夠,到時我們可以向荊北的大戶征集軍糧嘛。只要支持到八月,便再不用為軍糧苦惱了。”

“一個月……應該足夠了。讓蔡進銳他們不用停留,直接開到靈渠去,若有需要,可以就近聘請一些百姓沿途拉纖,待遇可以稍微優厚一點。”楊誠正色說道。從荊南那些大戶那里得到地糧食,基本上都就近散發,得此之便,在這動亂地時節,荊南的大部份田地均未荒蕪。荊北由于還算安定,楊誠倒還沒有派人滲透。

張識文點了點頭,接著說道:“騎兵們還沒有練好,這次是讓他們棄馬參戰還是留在交州繼續訓練?”

楊誠略一沉吟,微有惋惜地說道:“留下五千人繼續訓練,其他人還是參戰吧。可惜遲了點,否則哪里要一個月,半個月就可以平定整個荊南。現在兵力略顯不足,謝明倫那里。得有四萬人才能迅速平定。”

“江夏那邊,我們就只派平海營去?”張識文略有些擔心的問道。平海營現在只有八艘船,加上水手兵力也不到三千,實力略顯薄弱。

“那個倒不用擔心,那邊就交給揚州軍了,葉家那邊大將軍也會派人知會。兩軍聯手。江夏應該支持不了十天。”楊誠自信的說道。

張識文笑了笑,輕松地說道:“這一次應該能很快平亂吧,不知朝廷何時會把荊州交給我們。”

“已經是了。”楊誠笑道:“

要恭喜你。”

“我?”張識文疑惑的問道。

“當然了,新任地交州剌史張大人。要不了多久,你也算是一個大官了,呵呵。”楊誠看著張識文,恭喜道。

“交州剌史?”張識文遲疑的說道,一臉不可置信的神情。

楊誠點了點頭,正色說道:“我已經向大將軍舉薦了你。應該沒什么問題。”

“可是我的資歷……”張識文擔心的說道。他上任安平郡守也才一個月而已,如今竟然接著就升到剌史的位置,升遷之快,恐怕就是那些世家子弟,也不過如此。

“管什么資歷不資歷地,以你的才能,絕對能比我做得好。”楊誠淡然說道。

“多謝誠哥,我實在是……”張識文意識到自己的身份真正變化了,臉上竟有些激動之色。若是放在以前,能做上一州剌史。幾乎是他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楊誠笑了笑,打趣的說道:“先別忙著謝我,我還有很多事情要你辦呢。”

“誠哥盡管吩咐。”張識文朗聲回道。

“這次荊州之戰你就用不著多操心了,趁著這段時間,我要你詳細的考慮一下。一旦荊州平定之后。就需馬上付諸實施。另外還有一件事,荊南的所有郡縣。我準備進行全面的撤換,你要在這段時間里,給我選夠合適的人手。并把各種措施事先知會他們。我要讓荊州以最快地速度恢復過來!”楊誠信志滿滿的說道,似乎整個交州已盡在掌控之中。

張識文點了點頭,突然想到什么,奇聲問道:“荊南?那荊北呢?”

楊誠苦笑了下,沉聲說道:“荊北三郡的人選已有定論,至于下面的郡縣,我們現在還不適合派人替換。”

“為什么?”張識文一臉的不明白。荊北地區占了荊州六成多的人口,由于靠近關中,一直倒還算安定,比起荊南要富庶得多。張識文心中對荊州的謀劃,便有大部份是針對荊北的。

楊誠沉吟片刻,將大將軍的話簡要的向他講述了一遍。“既然這樣,我們可以讓劉將軍那邊立即幫我們查查,看看這兩個人到底是什么樣地人,也好提早制定對策。”張識文沉聲說道。

“我也是這么想的。”楊誠點頭說道:“不過為了不讓三大家族過多猜疑,荊北地區暫時還是不動算了。大將軍說的也是,我們先把荊南搞好,再慢慢圖謀荊北不遲。”

“但荊州的軍隊大多集中在荊北,難道我們也拱手相送?”張識文皺眉問道。荊州的兵力雖然在各州中比較薄弱,但在南陽和襄陽兩處,仍有近四萬左右地軍隊。這些軍隊雖然算不上什么精銳,卻也受過正規地訓練,只要配以良將,再加以嚴格訓練,假以時日并不是沒有希望成為一支勁旅。按照他和楊誠原來的定計,便是要收編這些軍隊,盡量數年內不在荊州征兵,讓民生得到充分地恢復。若是放棄這個計劃,他實在有些不舍。

楊誠也是微微犯難,之前他竟忘了問大將軍這方面的事情。三郡既然交給三大家族控制,他這個名義上的荊州剌史,恐怕也難以管到。潘澤海那里倒還可以商量,但鄭、顧兩家地人,他卻從未打過交道,心中著實沒底。“襄陽的軍隊可以先不動,南陽那邊到時我以荊州剌史的名義,把其中的精銳選派過來再說。江夏軍幾乎已被亂民打殘,就留給他們收拾吧。”思考半晌,楊誠只得想出這個折衷的辦法。

“嗯,這樣也好。該拿的,我們就得毫不客氣的拿過來,免得到時白白便宜別人。”張識文點頭贊同道。

“要不派我去荊北那邊。”左飛鴻眼巴巴的看著二人,哪知二人卻是一直沒有正眼看她,當下再也忍不住,自告奮勇的說道。

楊誠看了她一眼,搖頭說道:“給你去,還不搞得一團糟。”

“你為什么就這么小看我呢?”左飛鴻跺了跺腳,一臉激奮的說道。

“我看不如這樣。”左飛羽處理完手中的事,一邊踱過來一邊說道:“這次商會的馬車幾乎全部征用,護衛上就略有些不足了,不如讓飛鴻隨同護送。”

“嗯!”左飛鴻看著楊誠,點頭如搗蒜。只要能進入荊州,她才不管是殺敵還是護糧呢。

“糧草這么重要的事情……”楊誠故做猶豫的說道。左飛羽既然開口,自然已做過一番考慮,說起來這次交州軍幾乎傾巢而出,但在糧草方面的護衛所依靠的也只是商會自己的護衛而已,并沒有正式的部隊隨同護送。雖然現在荊州境內大部份地區都不容易出意外,但到底需要防著一點。飛鳳營雖然只有一千人,但全是騎兵,經過這段時間的訓練,在騎術上倒還算過得去。借著速度的優勢,正好可以前后照應。

“放心吧,我一定不會出差子的。”左飛鴻懇切的說道,一邊使眼色讓左飛羽幫著說話。

“不過……”楊誠沉吟道:“要你出征也可以,不過從此就正式算做交州軍的一部,必須聽從號令,若是再任性而為,我可要用軍法處置了。”

“你這么就是答應了?耶,太好了!”左飛鴻雀躍不止,哪里還有心思去細想楊誠所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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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揮軍直入

安平

交州軍各營統領個個磨拳擦掌,一臉期盼的等待著楊誠發話。這幾個月來,各營私底下均是卯足了勁,想為爭奪飛虎營的稱號。平日里,能夠比較的只是單兵的素質而已,現在卻可以真正的考驗一支部隊的實力。雖然對手在他們的眼里弱得不堪一擊,但每個人都希望能在此戰中得到更多的戰功,成為真正的交州第一營。

而坐在另一邊的商會的幾個主要負責人,也是一臉興奮之色。雖然他們要因此耽擱近一個月的生意,但人人都清楚,此戰之后,荊州境內他們便再沒有任命阻礙。而荊州這個更大的市場,所帶來的利益也將更為可觀,雖然現在荊州的百姓還比較貧困,但從長遠來看,交州現在的形勢卻不難在荊州出現。因為楊誠剛才已經將朝廷的任命當眾宣布,并直白的暗示,交州的繼任剌史將會是張識文。雖然在政治上他們并沒有多大的地位,但也明白楊誠的意思,那就是交州現在的局面將會繼續下去,而且還會延續到鄰近的荊州。

“接下來,讓我們看看荊州現在的局勢。”楊誠環視眾人,朗聲說道。一張精細的大地圖隨即在廳中掛起,荊州的山川地勢,在圖中清晰可見。“這次我們交州軍幾乎全部出發,為得就是以最快的速度,將荊州的一切不穩定因素,一掃而平。所以在坐諸位必須牢記此圖,若是誰沒有辦好自己所負責的事情,我可不會客氣!”楊誠指著地圖,肅然說道。

眾人紛紛圍了上去,屏住呼吸。靜靜的等待著楊誠的講解。

“這次行動的主要范圍,是在大江以南地荊南地區。”楊誠沿著長江劃了一個圈,正色說道:“經過前期的準備,大部份的亂民都已經暗中向我們投誠,只要大軍開入荊州,便會迅速歸附。當然。事情若是有這么簡單,我就不會把你們全部召集起來了。現在荊州境內有兩股實力強勁的叛賊,拒不投降。”

“他們自己找死,大人盡管吩咐,我們立即踏平他們!”張破舟大聲說道。眾人里以他戰意最甚,對飛虎營的期望也最高,是以率先請戰。

楊誠微微皺眉,肅然說道:“我平時是怎么給你說的?”

“末將知錯。大人屢次告誡我們不可輕敵,不過這次……”張破舟嚅嚅說道。心中顯然仍有些輕敵。

楊誠揮了揮手,斷然說道:“記住,任何地輕敵都可能帶來滅頂之災,若是誰再存輕敵之心,這次行動就不用參加了。我可不希望英魂園被你們擠滿了。”

“末將謹記!”眾將轟然應道,張破舟也不敢再言。

楊誠正色看了看眾將,接著說道:“盤踞在武陵這伙叛賊首領,便是四年前被我們擊退的謝明倫。雖然是敗軍之將,但別人四年臥薪嘗膽,沒有足夠的實力。怎么敢輕易冒頭?別以為他是活得不耐煩了,武陵叛軍占據了水流域,向西深入益州,直達延江一帶;而在荊州,除了武陵全境。連長沙附近也有幾個縣落入其手。謝明倫顯然學聰明了。這次的實力膨脹的并不快,而且一直沒有向交州方面發展。顯然暫時不想與我們正面沖突。”

眾人均是默然,連張破舟也露出深思的表情。從地圖上看,謝明倫這次顯然放棄了土地肥沃的洞庭。而以取道益州。叛賊的勢力范圍內,有一大半均是崇山險嶺,雖然山林作戰是交州軍的長項,但在這種環境中成長起來地謝明倫軍,顯然也不是弱者。而且要想迅速而徹底的殲滅他們,更是難上加難。

“現在你們知道了吧?若是我們不能一戰將賊首及主力殲滅,一旦讓他們逃入山林,便會面臨漫長的清剿。同時,我們也會面對糧草運輸的困難局面。”楊誠肅容說道。

葉鋒點了點頭,深有感觸的說道:“一過武陵,我們的車隊就難以開進了,而且我們的馬匹均是西域馬,不適合走山路,反倒是賊軍大多使用馬,在山中的速度反而要快些。”他之前便做過多年的山賊,自然知道山高林深對山賊的有利之處。

“所以我們地戰場,最好就擺在這一帶,而且不能讓敵人有逃走的機會。大家可有什么看法?”楊誠在武陵一帶劃了個大圈,轉身看著眾人說道。

眾人相視一眼,洪承業開口說道:“既然這樣,我們不如繞到他們的后面,形成合圍,再一舉發動進攻。”

“不行。”公孫勇搖頭說道:“要避開敵人的耳目,便不能從大道前進,若是繞行群山,一個時間無法跟上,另一方面部隊便要自己攜帶大量的糧草。這樣一來,就算能瞞過他們,要想真正完成合圍,也得要一個月以上了。”

“不過這樣最保險啊?若我們從正面殺過去,人太多敵人便會望風而逃;若是人少了,又無法一舉將他們殲滅。”洪承業反駁道。

張破舟大聲說道:“要我看,我就帶靖南營地五千精銳,輕裝疾行,保證把謝明倫那小子抓來。”

“謝明倫足有五萬之眾,其中還有一千余苦練數年地精銳部

是他們憑城而守,你如何把謝明倫抓起來呢?”楊誠悠閑的說道。

張破舟聞言頓時脹紅了臉,仍是要強地說道:“那五萬人不過是烏合之眾,能夠起得了什么作用?聽到我們交州軍一來,還不嚇得屁滾尿流,說不定不用我們動手,他們便會將那小子綁來投降呢。”

楊誠搖了搖頭,正色說道:“你可別太小看他,這一次謝明倫之所以擴張得極慢,便是將精力用在了鞏固境內上。若是我們不能狠狠打敗他,可別指望叛軍會望風而降。”

“要不,我們分兵而進。讓他們誤以為自己可以守得住武陵,甚至擊退我們。等到諸路匯合。他想要退卻已然遲了。”左化龍若有所思的說道:“從零陵到武陵,步行不過七日而已,而以我軍的速度,應該可以在四日內抵達。只要我們前面兩三日故意放緩速度,再派一支部隊一路大張旗鼓,吸引他們地注意。而暗地里卻派出幾小部隊,分散挺進,一旦時機成熟,便全力前進,完成合圍。”

“嗯,我認為左統領的計策可用。早年我和左統領曾數次經過武陵,也知道一些沒什么人走地小路,相信可以瞞過他們。”楊開也贊同的說道。

楊誠點了點頭,贊賞的說道:“這個計策確實不錯。不過要圍住武陵城。非得在兩萬人以上,小股部隊要想瞞過敵人的耳目,超過一千恐怕就難以做到了。這樣算來,就得二十股,還得步調配合得毫無差錯。”

“這樣只怕無法辦到了。”公孫勇若有所思的說道。分兵二十路,還要步調的高度配合,這樣地行動,又是在相對陌生的環境里,其難度可想而知。

楊誠笑了笑,提醒的說道:“要想圍住謝明倫。也不是非得圍住武陵城而已。”

“不錯。只要我們能封住他們的退路,到時再大軍挺進,就可以甕中捉鱉了。”張破舟一臉喜色的說道。

崔剛在旁卻搖了搖頭,皺眉說道:“我一月前曾繞過武陵去巴郡,僅官道便有三條。至于通向山林的山道。更是不計其數,要想堵死去路。談何容易。”



“雖然如此,不過在官道里,有兩條均是棧道。中間絕無支路可走,而且其中還有益州軍所設的要塞,給謝明倫天大的膽子,也絕不敢從那里逃。至于山道,看似無數,但總歸起來,只有五個隘口為必經之路。”楊誠胸有成竹的說道。他原來也頗為如何困住謝明倫感到苦惱,想了幾種方法,均不是十分滿意。直到從章盛那里得到更為詳盡地荊州和益州地圖,仔細觀察兩州交界處的的地形后,才終于定下盤來。

“大人的意思,是讓我們潛到這六處地方,據險而守,讓謝明倫逃無可逃?”公孫勇面帶喜色的問道。

楊誠起身走到地圖面前,一邊指著目的地,一邊說道:“這條官道,在離武陵三百里處便是飛猿峽,峽寬不到十步,謝明倫要想逃入山中,必須通過飛袁峽之后,才有可能。而這五處隘口,也有著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不過謝明倫在這六處地方均派有人手,若是惹起他們的警覺,想要奪取起來就非常困難了。”

“末將愿帶五百人,奪取飛猿峽!”張破舟跪倒請命。其他五人,竟也同時要求前往飛猿峽。顯然眾人心里也清楚,謝明倫從飛猿峽逃走的機會最大,若是能成功阻擊他,便可奪得頭功。

楊誠擺了擺手,正色說道:“不要著急。這次行動必須快速,隱秘。五百人你們就別指望了,每人從自己營中挑出一百人,明日便出發。”

“一百人?”葉鋒驚訝的說道:“太少了吧,謝明倫可有五萬大軍,一旦被發現,這一百人豈不是毫無生還的希望了?”

“只要奪下隘口,一百人便足可守上幾天了。現在謝明倫在進入武陵郡地各處地方均設卡檢查,那么多人想要混過去,哪有那么容易。”楊誠淡然說道。

張破舟咬了咬牙,沉聲說道:“一百人就一百人,大人派我去飛猿峽吧。”其他將領思慮片刻,均是毫無懼色,齊聲請戰。

楊誠點了點頭,贊賞的說道:“大家都有戰勝的信心,我非常高興。我希望你們不要只知勇武,若能成功奪取關隘,一定要充分利用好地形的優勢。謝明倫應該料不到我們會直接殺到他的后面,所以這幾處地防守應該不會太強。不過卻有一個對你們極為不利地消息,謝明倫為了防止我派人剌殺他,所以所有攜帶弓箭進入武陵的人,都會遭到當場格殺。”

“竟有這樣地事?”眾將叫苦的說道。他們最擅長的便是弓箭,若是不有攜帶弓箭,那如何能在無數賊軍地進攻下守住隘口。

楊誠笑了笑,不以為然地說道:“所以這次你們挑選的人,最好是極有經驗的獵人。一旦靠近目的地。便可以就近取材,制作弓箭和陷井,否則就算奪下關隘,也絕對守不住。關隘上或許有少量的武器,但你們最好不要抱太大的指望。”

眾將聞言沉吟不語,顯然都在思考如何應付這次地任務。在

占優勢的情況下。戰爭的形勢必然會有所改變,這對兵堅甲的他們來說,無疑是個巨大的考驗。

“你們仔細想一想,若是無法完成,為了避免不必要的死傷,我們可以于另想辦法。”楊誠和聲說道。對于這個計劃,他也覺得極為冒險,不過除此之外,他一時也想不到更好的辦法。若是讓謝明倫再一次逃脫性命。天知道會不會再次死灰復燃,他可不希望在今后還要防備謝家的騷擾。最好是一勞永逸,將他們一網打盡。

“末將愿意領命!”六人轟然應道。

楊誠展顏笑道:“很好。我已經讓鐵嚴華派人潛伏在這六處的附近,應該可以對你們有所幫助。按路程計算,你們應該在十日內到達關隘之處,而我則會親率大軍,在第十天后展開進攻。只要你們能堅守三日,便是大功一件!”

“末將定不辱命!”

楊誠點了點頭,指著地圖說道:“飛猿峽這里,我覺得還是公孫勇去最好;張破舟去這里、洪承業……”楊誠一邊說著。一邊分派著各人地路線,并將早已紛制好的路線圖分發給眾將。在六人里,公孫勇的戰斗經驗無疑最為豐富,飛猿峽雖然險要,但因相對平坦。反而不如另外五處好守。是以楊誠思慮再三,還是決定把這個最艱巨的任務交給公孫勇。以保萬無一失。

看著其他五人失望的表情,楊誠補充道:“謝明倫不一定就會從飛猿峽逃走,每一處隘口都有可能。所以你們絕不能掉以輕心。現在你們就下去準備,三日之內立即出發,我會率大將軍緊隨而至的。”

眾人拜受軍令后,紛紛離去,顯然知道這次任務并不輕松,下去做充分的準備去了。

“商會方面,準備得如何了?”目送眾人離去,楊誠轉而向葉鋒問道。

“雖然倉促了一點,但通過向民間征集,現在已經湊夠近七百輛馬車,相信可以應付得了。”葉鋒自信的說道。得到楊誠的飛鴿傳書后,他便馬不停蹄的趕了回來,昨日方才趕到安平。得知交州軍即將進軍荊州,他當即便將自己購回地大量糧食捐作軍糧,交州現在已經成了商會眾人的根,即使是讓他們傾家蕩產,想必也不會有太多的猶豫。

“那就好。零陵那邊我已經聯系好了,讓車隊的人白天好好休息,今晚便立即開拔吧。”楊誠拍了拍葉鋒,沉聲說道。

葉鋒點了點頭,干脆的應道:“好地,我們一定不會讓一個戰士挨餓地。”

“哦,對了,忘了告訴你們,飛鳳營這次將會與你們同行,負責糧隊的安全。”楊誠笑著說道。

葉鋒和崔剛均是面露苦色,失聲叫道:“不是吧!”

謝明倫立在武陵城樓之上,看著城門處過往穿行地人流,感慨不已。

這四年的苦心積慮,讓他原本俊朗的臉上,憑添了幾分滄桑。雖然他還不到三十歲,但看起來卻已完全是一個中年人。四年前那張狂地眼神也隨之內斂,不過看起來卻更加深邃,讓人再看不透他心的所想。

謝家一百三十二年的天下,在百余年前被陳氏取代,開始十年倒還受到厚待,雖然再不能掌控任何權力,但卻能仍舊享受著錦衣玉食。不過好景不長,陳氏的皇位坐穩之后,便對這個之前的主子再不放心,從收回封地到減少供給,最后更是肆意殺害。在那場迫害之中,僅有數名謝氏子弟逃了出來,在武陵這里隱姓埋名,潛伏起來。

時間飛逝,傳到謝明倫這里,已然歷經五代了。其實在內心里,謝明倫對自己這個身份是極不滿意的,因為他心里清楚,就算大陳的天下動蕩不堪,謝家也沒有多大機會東山再起了。但是家族里的每一個人,似乎仍在幻想著回到皇族那奢華的生活中去,沒有任何人愿意面對現實。雖然身為族主,但他卻不得不受到眾人的擺布,為這場希望渺茫的復興之戰費盡思量。

經過四年的隱忍,謝家這一次終于又迎來了一次機會,大陳的吏治已經到達謝氏皇朝滅亡前的地步,只要支撐著大陳的大將軍章盛一死,動蕩便隨時可能席卷大陳。見到這樣的機會,謝氏的族人心中的火焰再度燃燒起來,作為族主的謝明倫雖然覺得時機并不成熟,但這一切在眾人的野心面前,卻顯得如此無力。當謝家毫不費力的占據武陵城后,眾人的欲望更急速膨脹,要不是謝明倫以死相協,恐怕謝家現在又會如同四年前那般,瘋狂的席卷整個荊南了。

雖然這次的聲勢遠不及上一次那么大,但謝明倫卻更要安心。打不了就跑吧,反正他也沒指望現在就能打敗大陳的軍隊,至于奪回天下,那更是癡人說夢。不過這些,他也只敢在自己心里想想而已,一個人清醒的痛苦,也只有一個人默默地去承受。

“主公,那個人來了。”一個恭敬的聲音打斷了謝明倫的沉思。

“知道了。”謝明倫淡淡的應道,轉頭深深的看了一眼陽光明媚的天地,下樓而去。“讓混亂,更徹底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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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武陵風云

水河畔

張破舟坐在一個路邊茶棚里,一邊悠閑的喝著茶,一邊偷的掃視著周圍的人,間或又將眼角的余光投入河對岸的武陵城。一月前,謝明倫便發布公告,限制了所有公開場合談論任何事情,即使是說一下田里的莊稼,也將會受到嚴厲的處罰。至于行人,雖然并沒有禁止通行,不過也必須得按指定的道路,停留、住宿、買賣,這些都得在指定的路線和地點進行。沿途還設下不少關卡,除了本地人,均會受到嚴厲的盤查,一旦被叛軍懷疑,便會有慘死當場的命運。

公告一出,途經武陵的人便驟然少了許多,雖然武陵是荊州進入巴郡最近的通道,不過只要手里寬裕一點的,大多折去長沙或是巴陵,乘船逆流而上,抵達永安后,再轉走陸路。雖然這樣要多花數倍的時間和金錢,但總比失去性命好些。其中也有些行人,既不愿多花錢,也不想冒險送命,便干脆離武陵不遠的城鎮住了下來,等著這場風波的平息。朝廷的招撫令已經傳遍交州,鄰近的州縣也開始整軍備戰,在荊州邊境集結。在這樣的形勢下,幾乎沒有什么人看好荊州大大小小的亂軍,特別是楊誠地交州軍。更集結了五萬人,已經陸續開出雞鳴峽,大規模的進攻相信也會在短時間內展開。

而最近聲名鵲起的交州水師平海營,更已通過靈渠,抵達零陵。得知平海營的戰船開來,占據零陵附近幾個縣城的亂民。不僅沒有與平海營發生戰斗,反而沿途為平海營拉纖。萬余人擁著八艘大船一路疾行,直抵零陵郡城。只知坐守城池零陵郡守曹安友聞訊出城相迎,卻被蔡進銳下令擒下,當眾宣布他的數條罪狀后,杖責一百關入大牢,待荊州剌史楊誠上任后,再作定奪。至于那些被逼無奈地亂民,除了少量犯下惡行之人。其他人等均赦其無罪,回歸本籍。

雖然交州軍還沒有正式開入荊州,不過平海營的威名及在零陵的舉動,卻已在鐵嚴華的組織下,迅速傳遍荊州,再經過無數的口耳相傳,幾乎已人是人人知曉。楊誠出任荊州剌史這個消息,對深受苦難的荊州百姓來說,無疑是一件令人歡欣鼓舞的事情。很多地方的百姓已經開始準備著如何迎接交州軍的到來了,至于那些被逼無奈地叛亂百姓。要么自動解散,返回自己居住的地方,要么聚在一起,想要投入交州軍中。

想到這些,張破舟覺得有些坐立不安了。他所選擇的是一條最近的道路進入武陵。同時也是盤查最為嚴密的。一百人雖然不多。但聚在一起卻難免引起別人的懷疑,是以他已讓手下的人分成數十個小隊。裝成行腳苦力,分批進入,過了武陵之后再集合。饒是如此。進入的仍然極不順利,他在這里已經呆了將近一天了,路過的手下竟不到五十人。謝明倫的消息竟是出奇地快,照張破舟一路來的所見所聞,謝明倫早在起事之初便對這一線做了嚴密的防范,朝廷的詔令還沒下到荊州,他便在調動人手開始布置起來。

謝家在武陵有著根深蒂固的基礎,雖然這次交州軍來勢洶洶,領地內卻并不見怎么慌亂。農田里仍有著百姓忙祿地身影,現在正是抽穗地關鍵時刻,補肥灌溉才是農夫的頭等大事。市集上仍如往常一般熱鬧,不過大家都是行色匆匆,買賣東西也只是比著手勢,商討價錢。至于即將到來地戰爭,由于謝明倫嚴密的封鎖,以及他還算不錯的治理,知道詳情地人也并不多。

正是因為這樣,才讓張破舟他們的行動受到極大的限制,在武陵不僅得不到當地百姓的相助,若是露出任何可疑之處,反而會遭到百姓的告發。想著自己的行動如此緩慢,張破舟不由一陣心煩,照這樣看來,他根本沒辦法在十日內抵達楊誠所安排的地方。本來沒有分配到飛猿峽就夠讓他心煩了,而現在竟然連準時到達都不能做到。這次要想立功,便只有這一個機會,若是錯過,荊州的戰事再沒有其他機會了。

“結帳!”張破舟起身叫道,向鄰桌的幾個苦力打扮的同伴使了個眼色,大聲吆喝著:“休息夠了吧,該上路了。”他這一行七人,打扮的是販布的小商人,他是老板,另外則是一名管家和五名苦力。幾人故意裝做一番叫苦的樣子,哀求幾番無果之后,才極不情愿的起身出店。

現在雖然已是下午,不過路上卻是酷熱難當,需得一兩個時辰后,方才會稍涼爽一點。士兵們雖然是在演戲,不過卻是極為逼真。謝明倫在各處均安插有密探,張破舟自然也是小心為上。

士兵們正要推著獨輪車前行時,一人追了出來,大聲說道:“兄弟,可不可以商量個事啊?”

張破舟回頭看時,卻是一個孔武有力的黑臉大漢,那大漢敞著一件粗布短褂,結實的胸膛上長滿了粗長的胸毛,極是粗獷。若不是他扛著一個大包袱,再

臉的誠懇,幾乎讓人以為是個剪徑的強盜。“有什么破舟皺眉說道。這大漢雖然看起來也是個苦哈哈的百姓,但卻是極是顯眼,再加上眼生得緊,讓張破舟微生警惕。

“請問你們這是去巴郡嗎?”大漢將包袱擲在腳邊,塵土四濺,顯然裝的東西并不輕。

張破舟點了點頭,疑惑的問道:“不錯。”為了掩飾身份,他經過關卡時確實以販布到巴郡為借口。

大漢聞言似乎松了口氣。商量的說道:“正好順路,我可不可以和你們一起走啊?”看到張破舟那疑惑的表情,又補充說道:“您看,我這包袱太重了,過了前面就是山路了,這樣扛著實在有些受不了。我可不可以放在你們地車上。由我來推就是了。”

“這……”張破舟微有沉吟。帶著這大漢上路,他們引起的目光必將更多。況且他們還有任務在身,實在不方便外人參與。

“求求您了。”張破舟拒絕的話還沒出口,壯漢已一臉哀求的說道:“天這么熱,我這樣真的熬不下去啊。要是你們帶上我,我保證不會給你們添麻煩,有什么事情您照直吩咐就是,我要是皺半個眉頭,不用您趕。我立馬就走。”



張破舟微微犯難,上下打量了一下壯漢之后,點頭說道:“那好吧,反正也多一個伴,不過你可要記住你說的話,否則別怪我不客氣。”二人交談之際,已引起了不少人地注意,若是引來謝明倫的人盤查,反而不妙。反正自己過了武陵隨便找個理由讓他走就是了,再說這么熱的天。這大漢一個人扛著這么重的東西,確實也不好走,幫一幫忙也無所謂了。

得到張破舟的同意,那人一邊感激的謝著,一邊將包袱放到一輛車上。推著獨輪車歡快的向前行去。“掌柜的。這……”管家打扮的千夫長疑惑問道,使了個不妥地眼色。

張破舟不以為然的搖了搖頭。淡然說道:“沒關系,讓他推吧,正好我們空出個人手。可以輪流休息。”說罷便領頭向前走去,千夫長無奈的搖了搖頭,招呼著眾人緊隨跟去。

那壯漢似乎有用不完的勁兒,一路小跑著,將眾人遠遠甩下。一旦距離拖遠了,就把車子放在路邊,跑回幫著其他人推車。每遇休息之時,更是主動幫大家取水,那股熱情勁兒,似乎跟眾人是多年的好友一般。

趁著四下無人之際,千夫長頗有疑慮的對張識文說道:“統領大人,這人真的有些可疑,我看我們還是不要帶上他為好。”

張破舟笑了笑,看著遠處那壯漢的背影說道:“這人確實太熱情了。不過你也應該看出他的偽裝了吧?”

千夫長點了點頭,皺眉說道:“這人不僅力氣大得可怕,而且待人處事,言談舉止都絕不像個普通的百姓。剛才他去取水地時候,我悄悄掂了掂那個包袱,絕對在一百斤以上。”

“不錯,觀察得還算仔細。不過你也不用多心,這人既然要偽裝進入武陵,或許目的和我們一樣也不一定。”張破舟笑著說道。雖然僅在兩次休息的時候順便聊了幾句,不過卻讓張破舟對此人略生好感。若他們所料無差,這人也應該是一方豪杰才對,他所說的此行是去陵探親,想必也是個幌子。那名千夫長還欲再言,張破舟已是擺了擺手,示意他不必再言了。

有了那名壯漢的加入,眾人行進地速度也加快了起來。過了武陵城,盤查也漸漸沒有那么嚴了,間或遇上一隊隊巡邏地士兵,也只是略微看看。到了黃昏時分,眾人已行出武陵城二十里地的一個小鎮上。張識文見天色已晚,再加上謝明倫在武陵境內實行宵禁,便招呼著眾人尋了家客棧住了下來。

“喲,各位是要住店吧。”一見眾人在客棧外停了下來,店小二立即熱情地迎了上來。這段時間路過武陵的人越來越少,雖然這里是商旅進入巴郡的重要通道,客棧地生意卻是日漸冷清,是以見一下子就來了八人,小二苦著的眉頭也頓時展開了。

張破舟點了點頭,踏入客棧之內,一邊打量著打掃得極為干凈的大廳,一邊隨口說道:“準備兩間干凈的上房,他們六個睡通鋪就行了。哦對底是之前下過一番功夫,張破舟現在這樣子,倒足十像個跑四方的商賈。

“好嘞!”小二欣然叫道,一邊向堂內吆喝著,一邊點頭哈腰的在前引路。那大漢則與眾人一道,合力將車上的貨物搬入店內。

“對了,準備些酒菜。多點肥肉,別看我這些苦力工錢不多,胃口卻還不小。”張破舟吩咐道。

小二聞言一笑,一臉歉意的說道:“不好意思客倌,您這一路也看到了吧?謝大人有令,公開場合一律不準聚眾交談。所以菜我們一定讓您滿意,不過酒嘛,還是送到您房里就行了?”

張破舟拍了拍腦袋,做出幌然大悟地樣子:“對對對。你說干嘛搞得這么兇啊,連說點話也要限制,不知道他們在搞什么。”

“沒辦法,我們也只敢照辦而已。”小二賠笑說道。

“幸好明天就可以離開武陵了,哈,不用再受這活罪。”張破舟爽笑說道。一副感慨的樣

聽到張破舟這樣的話,小二不由微微著急:“客倌您這樣的話還是少說為好,對大家都好些……”

張破舟看了看小二,大笑著上樓而去。謝明倫這招還真是絕,連百姓之間的交談也被禁止,難道他不怕激起民憤嗎?

在小二不斷的善意提醒下,眾人也是無奈,搬好貨物之后,便各自回房。連飯菜也是小二親自送到各人地房里,吃過以后再端走。期間還有一隊手持武器的亂軍前來盤查。連張破舟笑臉送上銀子也拒而不收,詳詳細細的檢查完所有的貨物后,方才離開。

夜幕降臨,幾條人影從鎮尾竄出,直奔不遠處的武陵城而去。

“咚……咚……咚”沉悶的鼓聲響徹武陵城。成隊全副武裝的士兵從城內軍營開出。開始執行宵禁。

謝明倫坐在城中最高的觀月樓上,看著漸漸陷入黑暗的武陵城。一臉淡然。***管制以及宵禁地執行,讓這當荊州與巴郡要沖的繁華城市,越漸蕭索。雖然他已經想盡辦法封鎖一切的外來消息。但只要不是太笨,都已經知道時局已越來越危急,謝家能繼續盤踞在武陵多久,已是不言而喻。

對于謝家的這次復起,武陵的百姓幾乎沒什么多大的反應。武陵郡守本是貪得無厭之人,當謝明倫親自率領一千精兵沖進城內時,城內的百姓均只是默默的做著自己的事,連前去圍觀的人也不過聊聊數百而已。謝明倫清楚地記得那種冷漠的眼神,那種與四年前絕然不同的眼神。百姓對于打打殺殺已經厭倦,更對他的前途不存樂觀。

鑒于這種情況,謝明倫并沒有像四年前那樣,每克一處便開倉放糧,接濟百姓,以爭取民心。通過巧取豪奪來的大批糧食,成了他招募士兵地唯一手段。當然,他也沒有對百姓橫加盤剝,雖然沒施多大地恩惠,不過比起之前的統治,百姓確也安穩了許多。更因為武陵境內只有他一股勢力,治安也遠比附近地郡縣要好。往來巴郡的商旅大可安心的從武陵經過,著實讓武陵城繁榮了一段時日。不過現在,卻已見不到那般繁華地景象了。

看著腳下這座幾乎毫無生氣的城市,謝明倫默然無語。四年前面對楊誠之際,他還有一搏的機會,若不是黑甲雄兵的突然出現,交州已是他囊中之物。而現在,雖然為了糊口,投到他軍中的百姓足的五萬之多,但戰力和士氣已遠不能和當初相比了。楊誠的交州軍卻再不是當初那支數千人的新生部隊,而是經過歷場戰斗鍛煉出來的精銳之師。這一仗怎么打,讓謝明倫著實頭痛。

“嗒嗒……”一陣有力的腳步聲從樓下傳來,不用回頭,謝明倫已知是自己唯一可堪一用的將軍鄭臨。這鄭臨本是山中貧苦百姓之子,四年前他逃難時曾被他們收留,由此結緣。再經過他四年來苦心的培養,雖然比起當初的湯懷武之流略有不足,卻也讓他欣慰不已。

“主公。”鄭臨人未到,沉著堅定的聲音已然傳來。未幾,一個中等身材,模樣樸實的青年將軍便已走到謝明倫身旁。鄭臨雖然身材算不得魁梧,手里拿著的卻是一把比他身體還長的長槍,背上還背著一把精鐵打制的長弓及滿滿的箭囊。從他步履之間的氣度來看,已有一個戰將的風范。

謝明倫仍是端坐不動,只是微微點頭,示意鄭臨坐到自己身邊來。說來也不知道是該喜還是該悲,謝明倫做為謝家之主。但在家族內部,卻沒有一個說得上幾句心里話的人。倒是這個自己一手培養起來地鄭臨,可以讓他真正放心。

“啟稟主公,今天一共捕獲可疑之人二百七十六人,其中……”鄭臨恭敬的坐在謝明倫身旁,立即滔滔不絕的匯報起自己今天的成果來。

未等鄭臨說完。謝明倫已揮手止住了他后面的話。“鄭臨啊,你可知道為什么我們越抓,想要潛入我們這里的人卻越多?而且來頭也越來越大。”

鄭臨微一沉吟,正色回道:“還不是想趁這個機會撈點功勞,好向新任地剌史邀功。”

差不多從謝明倫占據武陵城開始,荊州境內的不少地方豪杰和強盜山賊,就開始不斷的派人滲入這里。不過他們到武陵來并非要投靠在謝明倫的旗下,而是默默的潛伏下來,極是安份守己。之前全是些小角色。謝明倫倒也沒放在心上,不過隨著交州軍要進入荊州來的消息漸漸傳開,來的人便越來越有份量。不得已之下,謝明倫只好在武陵境內實施宵禁,并對過往之人嚴加盤查。甚至為了讓武陵保持相對的穩定,他還極不情愿的實施了禁言令。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這個道理他怎么會不懂。只是他現在可用地籌碼著實不多,若連這點脆弱的民心也不能維持,那他要想全身而退都成了問題。更不用說想要與楊誠漂亮的斗上一兩場。雖然他對勝利不抱希望,不過卻不希望如此窩囊的逃走。這武陵城,豈能白白的送給楊誠。

“不知道我這個人頭,姓楊的開出了多大的價碼。”謝明倫故做輕松的笑道。交州的神射手天下聞明,從起事之初他便做了嚴密的防范。雖然現在坐在觀月樓這個極為顯現地位置。不過方圓五百步之內,均是密布著護衛。

想要輕易接近,勢必都將受到強力的狙殺。

鄭臨搖了搖頭,皺眉說道:“這個倒還沒消息。根據探子回報。交州軍現在仍在安平結集,除了平海營的八艘大船,其他人馬似乎都還沒有開入荊州的意思。照理說他們照有這么大的優勢,應該迅速進發才對啊。”

“迅速進發?”謝明倫啞然失笑:“那豈不是會嚇得我立馬逃之夭夭?四年前他沒有機會捉住我,現在他絕對不會再放過我了。”

“活捉主公?”鄭臨驚訝地說道:“這怎么可能?怎么說我們也比他們熟悉這里,除非他們能一下子出現在武陵城周圍,否則怎么可能活捉得了您?再說了,這一仗我們未必就是全敗。”

“哦?”謝明倫略現驚訝之色:“照你說來,我們還有勝地希望?”

鄭臨認真的點了點頭,自信地說道:“交州軍雖然遠比我軍精銳,不過我們占有水之險,以逸待勞,只要的拖上一段時間,五萬大軍的糧草供應都要成問題。只要我們抓住機會,未必便不能將他們擊退。”

“糧草?”謝明倫搖頭說道:“交州最不缺地,便是糧草了。四年的持續豐收之下,你還會懷疑交州沒有足夠的糧食供應這場戰爭嗎?”

“主公只見其一,未見其二。”鄭臨胸有成竹的說道:“交州的糧食雖然多,不過武陵和交州間的饑民可也不少。”

謝明倫愣了愣,旋即與鄭臨相視而笑。以楊誠的作風,斷然不會置饑民于不顧,兩郡之間至少有著十幾萬無一粒存糧的貧苦百姓,僅是這一點,便會讓他大費手腳了。

“所以。”鄭臨充滿信心的說道:“雖然從安平到武陵不過四百多里,但我們仍可實施堅壁清野。若有必要,我們還可以將老弱婦孺趕往水南岸,這樣不僅可以節約我們的糧食,還可以拖垮交州軍。當他們不堪重覆之時,我們再選派精兵,擊其薄弱之處,交州軍不敗的神話便再不能存。”

謝明倫欣慰的笑了笑,點頭說道:“此計確實不錯。不過要想這么簡單的拖垮交州軍,仍然不是那么容易的。交州的商會你也是知道的,以前每天從我們這里經過的馬車便有數十輛之多,就算再多一倍饑民,也不會影響到軍糧的運輸,大不了加重他們的負擔而已。”

“再怎么也他們也不能順利進軍了,而且要想隱藏行蹤,也再無可能。交州軍不善水戰,雖然有個平海營,不過我卻認為太過夸大。我們只要派人守住洞庭湖口,不讓他們順利進入水。再以鐵索攔江,多放些亂木下去,我們占著上游,又有沿岸陸上的配合。我倒要看看平海營能不能平得了我們的水。”到底是初人牛犢不怕虎,對于這從未謀面的交州軍和楊誠,雖然聽過不少,不過卻并沒有讓他產生絲毫畏懼。

“呵呵。”被鄭臨這么一說,謝明倫似乎也開懷多了。“你放手去做,一切都有我。”

“我一定不會讓主公失望的。”鄭臨沉聲拜道。

謝明倫點了點頭,正色說道:“對了,一個月前我讓你整修的那五處關隘,現在怎么樣了?”

鄭臨微露愧色,遲疑的說道:“因為人手不足,現在也只修好了兩座,其他三處還有趕建之中。”

“什么?”謝明倫微顯怒色:“我不是給他你充足的人手嗎?”

“這……”鄭臨猶豫了一下,忿忿的說道:“開工沒多久,二爺便強行拉走大半,說是要擴建龍興的城墻。所以……”

“砰!”謝明倫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怒聲罵道:“這老家伙,都什么時候了還在這里添亂。龍興那種地方,修得再好也守不了多久,真不知道在想什么。”

龍興位于群山之中,交通極為不便,不過這四年卻是謝家避難之所。謝世成見那里地形奇特,便宣稱那里為謝家的龍脈所在,大肆擴建,甚至還要謝明倫定都在那里。不過謝明倫卻不看好那種攻守兩難的地方,雖然這幾年他對謝世成還算客客氣氣,最終還是毫無轉寰的拒絕了他。沒想到他竟不通過自己,強行拉走他用來修建留做退路的要塞的工匠。

鄭臨告罪的說道:“屬下失職,請主公降罪。屬下安排好人手后就沒去過問,也是直到今天才收到的消息。”

“算了,怪不得你。”謝明倫泄氣的說道。他這個表面上的最高權力者,實際上卻只能控制到謝家的小部份權力。倚老賣老的二叔謝世成,野心勃勃的胞弟謝明華,本來就不成氣候的謝家,竟還存在著如此尖銳的內斗。這也是謝明倫對這些起事不報信心的主要原因之一,四年前的一敗已經讓謝家陷入四分五裂的境地,就算天下大亂,也再無可趁之機。

鄭臨也似乎想到謝明倫的為難之處,默然不語。對于謝家內部的事情,他雖然也非常不滿,不過這些卻不是憑他可以改變的。

二人沉默以對時,一名士兵急速跑來,拜過二人后湊在謝明倫耳邊低聲的說了幾句。謝明倫聞言一笑,自嘲說道:“他也打起我的主意來了。”看了看一臉疑惑的鄭臨,又接著說道:“你的老朋友在二十里外的小鎮等你呢。”

鄭臨騰然站起,凝重的說道:“看來我得親自去一趟了。”
pisheng 發表於 2011-3-27 20:45
第十二章 糧草先行

楊誠立在雞鳴峽的一處高地上,一邊看著下面官道上忙祿的人群,一邊聽屬下將領匯報著著最新的軍情。

大軍在雞鳴峽已經扎營十日了,雖然數十里外的零陵已經完全在自己的掌控之中,楊誠卻沒有進兵的意思。這十日來,各種物資源源不斷的從交州各郡運來,堆滿了軍營四周所能找到的空地。交州四年來所蓄集的力量,在這一刻全然爆發出來。看著四處都是如山堆積的物資,連楊誠也感慨不已,更令得軍中士兵信心大增。自古以來,糧草物資便是決定戰爭勝負的重要因素,見到己方有如此充分的準備,即使是初上戰陣的新丁,也對此戰的前途極為樂觀。

隨楊誠這次出行的,除了各營中的中高級將領,還有商會的幾大負責人及張識文所選派出來,準備擔任荊州地方官員的一干人等。現在商會的車隊還只在交州境內活動,左飛鴻的飛鳳營也只能先在交州之內隨商會的馬車進行演練,左飛羽則陪同左飛鴻一道,顯然是怕她惹出什么亂子來。不過左飛鴻倒還安生,自從得到楊誠的允許后,便立即換了個人似的,整天研究著這次車隊行進的路線,不時還找來有經驗的商會護衛,聽取他們的意見,算得上是有模有樣了。

平海營在零陵休整一天后,兩天前已經順流而下。向洞庭進發了。新任的官員還未派出,零陵郡內地城鎮則在楊誠授意下,交給地方上名聲較好的家族暫管。至于那些投降的亂民,楊誠則一個不留,全數解散。現在荊州民生凋零,若再抽其青壯。恢復起來就更加困難了。更何況楊誠還得到一個極為不利的消息,謝明倫在這之前曾將武陵軍傾巢派出,將武陵與零陵之間的幾縣搶了個精光,僅有邵陵一縣團結一致將其擊退,算是保住了大部份糧草。而其他縣的百姓已是顆粒無存,眼巴巴地等著楊誠的救濟了。

“桂陽等地的亂民頭領紛紛派人詢問,想知道交州軍何時開進,一些之前與我們沒有聯絡的勢力,也開始派人前來。”匯報完零陵郡的情況后。鐘牛欣然道。交州境內治安良好,鐘牛雖然身為交州總捕,卻無事可做,是以在數月前便向楊誠請求,希望能在這次行動中得到一份差事。楊誠和張識文商量之后,便讓他挑選部分精干的捕快,負責傳遞信息,并在交州軍占領的郡縣招募人手,維持治安。

楊誠點了點頭,笑道:“這些就交給你了。為惡之人必懲。為善之人必賞,我可把荊州的治安交給你了。”

鐘牛自信的說道:“大人盡管放心,零陵郡地人手我已經選好,明天便可悉數分派到各縣之中。大人率軍抵達之際,零陵若還有半點混亂。拿我治罪就是。”

楊誠有力的拍了拍鐘牛。表現出對他極大的信任,轉而向旁邊一名文士打扮的中年人說道:“培順啊。今天你們就下去準備一下,明早便和鐘牛一起出發。零陵郡我可就交給你們了,放膽去做。有什么要求盡管提就是。”

新任的零陵郡守李培順本是湘東名門,一年前便因看不慣地方官員的惡行,與之產生糾葛,憤而舉族遷入交州。在交州的所見所聞,讓原本對官場心恢意冷的他重燃斗志,在上次為安置難民而廣招官員的時候,欣然加入。雖然只做了幾個月的縣令,不過卻展示出出眾地才華,是以被選派為這次進入荊州的第一站零陵郡郡守。

李培順向楊誠一拜,絕然說道:“大人和張總管如此厚待,屬下等定會全力而為。”站在他身后的零陵一眾大小官員,也是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樣。這些人大多在交州擔任過縣令以下的官吏,雖然治政經驗談不上豐富,不過此番因自己一躍成為一方政要,再加上對楊誠地絕對信心,是以人人都是充滿著希望。

“說說看,你準備如何治理零陵?”楊誠饒有興趣地說道。這些官員的考核大多由張識文等人一力負責,而他則籌辦軍務,是以了解并不多。想到他們明天便要開赴上任,不由想知道他們地治政方針。

李培順正色道:“張總管曾有交待,荊州雖然萬民歸心,但形勢卻與交州大相徑庭,所以治理地方不能完全照搬交州的辦法。屬下準備上任之后,先安頓民生,以確保秋收。其后再詳細調查,根據實際情況再制定治理之策,交大人和張總管批閱之后,再大行推廣。”

楊誠滿意的點了點頭,欣慰地說道:“不錯。荊州歷亂已久,對朝廷的官吏的憎惡根深蒂固,要想讓他們像交州百姓那樣真心擁戴,并非易事。雖然我們的名聲不錯,不過還得干出實績,才能讓百姓心服。荊南七郡,以零陵最靠近交州,你這郡守當得好不好,不僅關系到荊州百姓之心,而且也是交州百姓所關注之事。”

聽到楊誠的話,李培順頓感壓力,不過仍是果斷的應道:“有交州源源不斷的支持,再加上大人免稅一年,減稅三年的政策,屬下定會盡心盡力,不負大人

。”

楊誠本想在荊州免稅三年后再實行交州那樣的低稅政策,不過卻被張識文所勸阻。荊州的地方和人口均遠勝交州,所需要的官吏機構也比交州寵大,而荊州現在正是百廢待興,需要用錢的地方更是不少。若是像交州那樣,連官府的收支也不能保持平衡,那對商會及州府的壓力便會成倍增加。而且進據荊州后,軍隊的規模勢必也要相應擴大,所需的開支也越來越多。各方面的巨大空缺,都需要錢糧來填補。是以一待荊州穩定之后,便至少得收取朝廷所需地稅賦,以緩解財政上的壓力。



交待完一些注意事項之后,李培順便帶著零陵官員自去準備。雖然現在吏部還沒有將楊誠的推薦奏章批下,不過大到郡守,小到縣尉。甚至于亭長,都已全部任命。朝廷對地方的官吏的控制差不多都落入各大家族手中,吏部的任命也不過是走走過場而已。更何況現在吏部由潘家主事,楊誠除了推薦潘澤海為襄陽郡守外,還將上庸、新野、樊城等幾座靠近武關地城池交由潘家自行安排,其他家族也各有好處,不怕他們不同意。

受到章盛的啟發后,楊誠現在也看開了許多。以他現在的聲望和實力,再加上貧寒的出身。要想這樣全盤控制荊州,各大世家哪里會同意。在這復雜的局勢之中,僅憑他和劉虎的實力,要想影響到政局的發展,也只是癡人說夢而已。只有與各大家族之間達成微妙的平衡,才會讓他的抱復有達成地希望。

“吳員外,糧草方面的情況如何?”楊誠轉頭望著吳老六說道。

吳老六恭聲道:“現在運來的糧草已足夠部隊兩月之需,車隊已經準備完畢,隨時可以跟著部隊一起出發。”

“后面的呢?”楊誠淡然道。

“葉鋒他們仍在籌措,不過僅是現在的糧食。已可保大軍一年之用。”吳老六自豪的說道。這次整個交州境內的動員令一發,百姓幾乎都是踴躍的支持,不僅那些大戶,就連稍寬裕一點的中等家庭,也將自己家里的存糧捐出。僅留夠到秋收之際地糧食。每個人都把自己和交州的利益緊緊的聯系在了一起。交州軍的成功與否,對他們能否繼續過現在的生活至關緊要。

楊誠點了點頭。沉聲道:“有多少全部都運來。還有我們存在荊州各地地糧食,也都發出去,盡量不要有一個饑民。”

“全部?”吳老六遲疑地說道:“那個數目可不少。這里怎么堆得下?”

楊誠笑道:“你難道不知道,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嗎?這次謝明倫將湘水以北的七個縣搜掠得精光,便是想用這十余萬地饑民拖垮我們,我豈能讓他如意?”

“大人難道是想把軍糧分發到這些百姓手中?那樣恐怕得用去三成的糧草。”吳老六沉吟道。

“三成?至少得一半以上。”楊誠淡然說道:“謝明倫怎么會讓我們如此輕松,若我沒猜錯,在到了水還會再有批饑民等著我們。”

吳老六微微一怔,不可置信的說道:“難道他竟會把武陵地百姓也趕出來?”在交州,百姓的地位已越來越高,對于這種做法,深受影響之下,吳老六當然不能理解。

“希望他不會這么做,不過我們也得早有準備,免得到時慌了手腳。”楊誠謂然說道,顯然不愿看到餓俘遍野的慘狀。

“那我趕緊去辦。”吳老六一禮說道,轉身下山而去。剛走出不遠,迎面卻差點與一人碰上。抬頭看時,不由大喜:“嚴鐵嘴,你也來了?”

“沙沙沙……”張破舟翻身而起,伏在窗邊傾聽著外面街上微弱的腳步聲。一聽之下,不由臉色微變:對方的數量竟有數百之多,而且從整齊的步伐聲判斷,還是一支訓練有素的隊伍。雖然現在還剛抵達一里之外的鎮口,不過卻可以在很短的時間趕到這里,幾乎是想也未想,張破舟便已認定這些人是沖著自己來的。這小鎮上根本沒有多少外來之人,其他幾路均與他不同路,除了自己這伙人,還有誰能讓謝明倫派出數百人的精銳部隊呢?

迅速的穿好衣服,張破舟推門而出,在隔壁的門在輕叩兩聲,以事先約定好的暗號通過那名千夫長后,縱身向樓下翻去。此時剛到四更時分,正是一個人睡得正熟之際,客棧里除了間或傳來的鼾聲,再無其他聲響。悄無聲息的摸到幾名士兵休息的房間,正要推門之時,門卻突然打開,那名半途加入他們的大漢,正揉著眼睛走出來,看到張破舟站在他的面前。也是一驚。

“你做什么?”張破舟輕聲說道,眼睛里微微透出疑意。他們沿途混過數個關卡,一直沒有露出破綻,但卻在這個大漢與自己一道之后,引來謝明倫軍的圍攻,使得張破舟對自己之前的判斷微微動搖。若這大漢真是謝明倫軍派來地。那他對謝明倫就得重新審視了。

看清是張破舟后,大漢似乎也微微松口氣,喃喃回道:“水喝多了,睡得正香時被尿得脹醒了,趕去茅房呢。”

張破舟點了點頭,淡淡說道:“你快去上茅房吧,我有事和他們說。”

“不會現在就要起來趕

。”大漢嘟嘟嚷嚷的說道,一臉的倦意。待張破舟沒表情卻為之一變。原本惺忪的眼神頓時變得凌厲無比。向鎮口方向淡淡的望了一眼后,扯起院內晾著的一張床單,迅捷無比地向廚房撲去。

張破舟叫醒眾人后,那名千夫長也已趕來,簡單的講述完當前的形勢后,眾人均微露凝重之色。自從住入客棧之后,店里的伙計和掌柜便一直寸步不離的跟著他們,使得他們根本沒有機會離開。這鎮內也不知道有多少他們的人,不過有一點卻是非常清楚,以他們現在的實力。在既無趁手兵器,又對地形極為熟的情況下,要想對付這數百精銳,根本全無勝算。

若是敵人知道他們的真實身份后,這一次地計劃勢必將會暴露。甚至還會影響到其他幾股潛入的部隊。一旦引起謝明倫的警惕。只怕楊誠這次甕中捉鱉的計劃便告失敗。看著眾人詢問的眼神,張破舟不由微微犯難:不管是打是逃。他們要想像之前那樣輕易過關,便再無可能。從這里到指定的關隘,還有上百里的路程。要想避開追兵按時抵達,難度便已倍增。更何況還有其他手下,也會因此而受到牽連。

“先從后門逃走再說。”張破舟咬牙說道,現在已經沒有時間去計較如何會引來敵人的部隊的了,先保住命,再慢慢從長計議。話一說完,張破舟便領著幾人向后院沖去。

“咻咻咻……”幾人剛沖到后院,黑暗中卻突然傳來破空之聲,十余之羽箭齊向他們射來。雖然對方的箭術遠不及他們,但在這黑暗之中,再加上幾乎算得上手無寸鐵地他們,卻有著巨大的威脅。

“砰!”張破舟見機后退,門剛一關上,羽箭便紛紛射中木門。雖然避過這一殺著,張破舟卻毫無欣喜之意。對方的數百精銳大張旗鼓的從鎮口趕來,目的不過是讓他們將注意力放在那些人地身上,暗地里卻派人將客棧團團圍住,讓他們無法離開客棧半步。對方將領地高明大出張破舟的意料之外,沒有半點猶豫,張破舟立即折身向前門沖去。對方既要瞞過他地耳目,所派來的人必然不會太多,前門說不定反而正是空虛之處。

“吱呀!”客棧大門洞開,四支火炬同時燃起,將大廳照得如同白晝。四個身著勁裝的士兵手持火炬,立在大廳門口,一臉肅穆。鄭臨一身精甲,長槍杵地,一臉悠閑地站在門外。

張破舟臉色一沉,前門雖然只有五個人,卻絕非易與之輩,特別是那鄭臨,身上所散發的氣勢竟不在自己之下。見此戰已無可避,張破舟等人反而靜了下來,一邊鎮定的看著門口的敵人,一邊物色著身邊可作兵器之物。

鄭臨不以為然的掃視著七人,眼光在張破舟臉上略一停頓,便已轉向大廳通往廚房的那道門。“鄭老弟可真不夠意思,半夜三更的巴巴的跑來擾人清夢。”半途加入的那名大漢緩緩踱出,嘆氣說道。雖然身陷重圍,那人卻毫無驚慌之色,一邊擰著手里濕透的床單,一邊大模大樣的在一張桌子上坐了下來。

鄭臨淡淡一笑,一臉歉意的說道:“吳兄一向神龍見首不見尾,小弟怕晚來半步,又會無緣相見。得罪之處,還請多多見諒。”聽那口氣,似乎和這大漢甚為捻熟一般。

聽到兩人的對答,張破舟不由微微一震,立時猜到了這大漢的身份。謝明倫軍在邵陵大敗之事他也有所耳聞,邵陵雖然只有一支千余人的地方部隊,但卻在邵陵望族吳家的帶領下,將縣城守得固若金湯。謝明倫萬余賊軍連攻七日,折損近半。也不能入城半步,反而在撤退時被邵陵軍銜尾追擊,落荒而逃。負責指揮這場戰斗的便是吳氏家族中一向以勇武聞名的吳嘉火。

看著吳嘉火心無旁騖地制作著自己的武器,鄭臨嘆氣說道:“看來這戰勢不可免了?吳兄或可考慮我之前的提議,主公可是真心以待。”

吳嘉火淡淡的笑了笑:“強弩之末,我豈會蠢到與你們一同滅亡?”

鄭臨并不理會吳嘉火的嘲諷。長槍一橫正色說道:“吳兄既然要打,小弟當然奉陪。不過若是吳兄敗了,是否可接受我的提議呢?”

“我若勝了呢?”吳嘉火長身而起,一條布棍已然做成。

“那我便送吳兄和你地手下安全離開武陵。”鄭臨斷然說道,向前重重踏出一步。

對方竟然是沖著吳嘉火而來,張破舟不由一時啞然。看現在這個情形,自己要想獨善其身已是不可能的了。不過這鄭臨一上來便把自己看成吳嘉火的手下,自己卻正可利用這個機會,將謝明倫手下的第一猛將擊殺此地。想到這里。張破舟暗自向身后幾個人做了個手勢,示意他們注意自己的行動。

吳嘉火意味深長的看了張破舟等人一眼,爽聲笑道:“那就讓我見識一下你的真正實力吧!”聲音未落,人已化做一條殘影,閃電般向鄭臨撲去。鄭臨低喝了聲來得正好,舞起漫天槍影,臉上毫無懼色。

“嘩……”桌凳橫飛,杯碗四裂,兩人相斗未幾,整個客棧內便已一片狼籍。吳嘉火的布棍似乎有生命一般。在他手里靈活之極,時剛時柔,每一招

厲無比。而鄭臨也是毫不示弱,一把長槍舞得密不透吳嘉火的攻勢全然擋住。間或還能趁隙發起進攻。兩人竟然斗了個旗鼓相當!

看著場中激斗中地二人。張破舟也是微微震憾。若是自己換成吳嘉火,恐怕根本擋不下鄭臨十招。當然,若是自己手中有趁手的弓箭,情形又當另計了。不過有一點確可以肯定。一旦讓鄭臨近身,自己必敗無疑。謝明倫手下竟有個如此猛將,讓張破舟等人也微感意外,若是在正面的戰場上,這人絕對是難纏的勁敵。

腳步聲越來越近,張破舟眼神一厲,拾起一張長凳便向門口那四名士兵撲去。鄭臨和吳嘉火實力相當,若是等他們分出勝負,恐怕要到天明之際了。不過他卻不能就此等待,若是讓那隊士兵趕來,就算吳嘉火真的勝了鄭臨,自己這些人恐怕也無法全身而退,更不要說按時抵達關隘了。場中的爭斗雖然激烈,但眾人卻一直注意著張破舟的一舉一動,見他撲出,也是紛紛拾起自己選好的“兵器”,向門外沖去。

四名士兵顯然沒有想到他們竟不等分出勝負,自己撲了過來。當下一手舉著火炬,一手拔出長刀,聚在一起結成防御的陣形,將大門死死守住。見張破舟他們終于動手,吳嘉火爽聲長笑,攻勢也越來越急,鄭臨本欲出言相詢,也是毫無機會。

離敵人還有十步之時,張破舟一躍而起,手中長凳向正面一人當頭拍去,聲勢懾人。雖然近戰不是他的長項,不過比起這幾名士兵來說,卻是只強不弱。四人見他來勢洶洶,當下陣式一變,當前一人抽身后退,其他三人則從三個不同地方向揮刀攻來,竟是要趁他空中無法變換,將他一舉擊殺。

“咚!”長凳并未如眾人預料那般揮下,反而重重的戳在門框之下。借著反彈之力,張破舟已翻身后縱,長凳竟直指與吳嘉火相斗的鄭臨的背心。四人顯然沒料到張破舟竟有此舉,看著自己落空的長刀,臉上均是微微一怔。

“嘭!”一條桌凳重重地擊在一名士兵地胸口,頓時讓他踉蹌后退,一縷鮮血頓時從口中滲出。在他們驚訝張破舟的變化之際,千夫長已帶著五人攻至。桌腿、掃帚、陶碗等物紛紛向他們身上攻去,雖然并不致命,卻讓四人手忙腳亂,陣形立散。

“奪!”長槍從長凳正中透出,張破舟順勢一轉,不僅避過鄭臨這致命地一擊,反而屈腿向鄭臨當胸踢去。這一切似乎早已在他預料之中,行動起來竟甚是流暢,頓時彌補了他自身的弱點。

見被前后夾攻,鄭臨卻是毫不慌亂,右手用力一拉,人卻翻身向一側滾去。轉眼間,長槍、長凳,及張破舟那全力的一踢,便全部向吳嘉火攻去。吳嘉火臉色微沉,布棍精準地纏住槍尾,順勢一甩,便將張破舟連人帶凳向一旁甩去。

“咻!”凌厲的破空聲傳來,鄭臨退至大廳一角,取下背上的弓箭,一箭向尚在空中的張破舟射去。吳嘉火顯然也沒料到鄭臨反應如此之快,當下用力一抖布棍,使得張破舟的方向微微變換,自己卻已揉身向鄭臨撲來。

羽箭堪堪從張破舟身側飛過,讓他也不由生出一身冷汗。這一切不過發生在電光火石的一瞬間,鄭臨的反應之快,著實高出了他原本的預料。巧妙的著地之后,鄭臨和吳嘉火已然斗成一團,鄭臨一手持弓,一手持箭,吳嘉火卻是赤手空拳,不斷搶攻,竟是屢屢突破鄭臨的防御,將他逼得連連后退。當下張破舟也不敢猶豫,隨手拾了根木棍便上前助戰,鄭臨的厲害讓他更生出殺意。

有了張破舟的加入,鄭臨再沒有之前那般從容,不僅沒有任何發箭的機會,反而被漸漸逼至墻腳。弓箭并不是他的長項,更不用說用之于近戰,手中的武器頓時成為他的束縛,讓他無法盡情施展。一怒之下,鄭臨將弓箭用力向吳嘉火擲去,揮拳攻向張破舟。雖然交鋒不久,顯然他也看出兩人之中,以吳嘉火最為難纏。是以便欲先將張破舟擊倒,再全力對付吳嘉火,只要他能堅持到援軍趕至,他們便再沒有半點勝算。

想到這里,鄭臨不由微生悔意。吳嘉火的實力他當然清楚,雖然邵陵之戰他并沒有參與,不過之前也曾奉謝明倫之命,數度前去拜訪,想讓他投到謝明倫的旗下。不過吳嘉火卻是毫不領情,第一次倒還算客氣的婉言謝絕,到后面幾乎是將他趕了出來。本來憑他的觀察,自己絕對不會輸給吳嘉火,事實上也相差不大。不過他卻沒想到吳嘉火的手下竟然也有如此實力,不僅是和吳嘉火聯手圍攻自己的這人,就連另外那幾個也絕非弱手。這還是在他們沒有兵器的情況下,否則自己恐怕已經落敗。

他這一次本是存著招納之意來的,并沒有想到要做生死之戰,是以只帶了少數部下先行,而后面那隊也主要是起震懾的作用。謝明倫軍中最缺的便是善戰的勇將,這吳嘉火的才智武功均不遜于自己,他當然不想樹此敵手。若是能威逼吳嘉火投入謝明倫的旗下,那他對戰勝交州軍的信心便更大了。沒想到他的一片苦心,在陽差陽錯之下竟成了他致命的威脅
pisheng 發表於 2011-3-27 20:46
第十三章 喜憂參半

“拜見大人!”鐵嚴華特有的嗓門在楊誠耳旁響起。在不到一年的時間內,鐵嚴華再不是當初那個落魄的說書人,原本削瘦的身形已經變得壯碩起來,臉上更是神采飛揚,充滿著堅定的自信。在楊誠的刻意培植下,鐵嚴華的實力也越來越強大,除了遍布荊州,滲透鄰近各郡縣的說書人外,尚有其他各色人才。上至商賈官吏,下至販夫走卒,都有他手下的人混雜其中,各種各樣的信息傳到他這里,再分類挑選后傳至交州。一個嚴密而高效的情報網正在他的手中逐漸形成,這在以前,是他做夢也想不到的事情。

楊誠點了點頭,笑著說道:“總算把你盼來了,這回又帶來什么好消息了?”在張識文的建議下,楊誠才真正下決心將鐵嚴華做為自己手中的重要力量加以培養,除了經濟上的支持,還派遣了不少人才加以輔佐。超過五千人的寵大開支對楊誠來說也并不是小數目,不過這大筆的投入卻漸漸發揮出其重要的作用來,交州軍還沒有正式開入荊州,各地的情報便已準確無誤的掌握在交州軍的手中,就算事先沒有與各地亂軍達成暗中的協議,也可以使他們毫無阻礙的平定荊州。

“好消息和壞消息都有,不知大人想先聽哪一個?”鐵嚴華正色回道。

楊誠微微一怔,沉吟道:“先說好的吧。”

“我們已經查出這幾年在荊州四處搶掠民女的幕后主使了。”鐵嚴華沉聲說道,臉上頗有些憤慨之色。荊州這幾年來,不知有多少妙齡少女無故失蹤。開始還只是發生在僻靜之地,到后來甚至演變到大庭廣眾之下強行搶掠,使得民怨極大。荊州暴亂四起,除了苛捐雜稅外,官府在這件事情上的不聞不問,也是很大的一個原因。

對于此事。楊誠也極為憤怒,雖然他不能擅自離開交州,之前卻也也曾派商會地人明查暗訪,不過雖然投入了不少人手,卻只是捉到些小嘍羅,一直無法將其連根拔起。鐵嚴華的實力漸漸強大后,楊誠也將這件事全權交由他處理,對于這股毒瘤,楊誠當然不允許在自己接手荊州后繼續存在。“是誰?”楊誠眼神一寒。竟生殺意。對于這些人,他當然沒有半點仁慈之心。

“謝世成!”鐵嚴華斬釘截鐵的說道。

“他?”楊誠不由微感意外。雖然他從沒見過謝世成,不過對他的底細卻也略有所聞。謝世成是謝家一直潛伏在皇宮中的內應,謝家當年起事之時才從長安返回荊州,雖然沒有什么建樹,不過惡事卻做了不少。正因為如此,謝明倫所做的種種拉攏民心地努力,才沒有得到應用的效用,導致他在安平一敗后,便再沒有翻身的機會。不過謝世成卻是個貨真價實的宦官。他搶走這么多的少女卻做什么呢?

鐵嚴華點了點頭,正色說道:“屬下有十足的把握。據可靠消息,巴邱的沙洲酒樓,幕后的老板便是謝世成。沙洲酒樓的酒窖里,便關押著十幾名被搶掠來地少女。”頓了頓。鐵嚴華又補充說道:“已經被我們解救出來。送回各自的家里了,而且沙洲酒樓也是我們的產業了。”

“你們怎么發現的?”楊誠疑惑的問道。沙洲酒樓便是他當日碰到鐵嚴華的地方。那里是洞庭湖中的一處孤島,往來只有通過渡船。沙洲酒樓生意一直很火,每天來往的賓客至少也有三五百人。但是幾年來卻無人發現其中的秘密,防范措施定是十分嚴密。

鐵嚴華尷尬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地說道:“屬下有一次酒癮犯了,又是半夜,渡船早就停擺了。所以屬下便帶著您派來保護我的幾人找了艘小船悄悄的劃了上去。本來只想從他的酒窖里借兩壇好酒的,哪知道在酒窖地最底層,卻發現了那些被擄來地少女。”

“接下來呢?”楊誠皺眉問道。因為上次張識文的事情,鐵嚴華也被楊誠不輕不重地告誡過,不過他嘴上答應得挺好,回頭卻又抵擋不了七井釀的誘惑。雖然也沒有壞什么事,不過到底是個不好的習慣,是以現在說起來也頗不好意思。楊誠現在倒也不想責備他,畢竟是人無完人,況且鐵嚴華只對七井釀癡迷,其他地酒卻是沾也不沾。

“屬下見狀,立即便叫人回去招集人手,當晚就把沙洲酒樓連窩端了。”見楊誠并沒有責怪,鐵嚴華立即中氣十足的說道。“沒想到那里竟然還藏著不少高手,要不是您給了我一百七箭戰士,恐怕還打不贏呢。”

“你是從那些人的口中得知謝世成這個幕后老板的?”楊誠點頭問道。沙洲酒樓既然是謝世成的一個巢穴,防守肯定不弱。不過謝世成的手下一向嘴極硬,而且組織也極為嚴密,以前商會抓到的那些人,要么就是打死不招,要么就是只知道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根本無法順勢查下去。到了后面,楊誠干脆下令讓他們遇上一股,消滅一股,一步一步的削弱其實力。

鐵嚴華搖了搖頭,嘆道:“那些

些亡命之徒,雖然我們想盡了辦法,卻根本無法從他半點有用的情報。”



看到鐵嚴華的表情,顯然也是對這些人又痛恨又佩服,楊誠不由微微奇怪的問道:“那你們又是怎么查出來的呢?”沙洲酒樓這條線顯然也斷了,但鐵嚴華之前卻是信誓旦旦的說幕后主使是謝世成,這豈不兩相矛盾?

“雖然我們沒有從沙洲酒樓的那些人嘴里問出什么,不過在其他地方卻又有其他發現。武陵一個月前就開始進行戒嚴,我們的不少人被迫從那里撤出,四散到周圍的郡縣,等候命令。卻讓他們意外的發現有幾路人運著大木箱進入武陵。其中一路被我們截了下來,里面正是被擄地少女。而且之前我們派去潛入龍興的人也傳回消息,說是發現城中有不少被擄來的少女。”鐵嚴華正色說道。

“原來如此。”楊誠恍然說道。對于謝家內部的爭斗,楊誠也是得到不少消息。謝家自幾年前的一敗后,便已陷入分裂的狀態,龍興城雖然是謝家地老巢。不過真正掌權的卻是謝世成。謝家之中的爭斗,以謝世成和謝明倫最為尖銳,謝明倫的人根本無法插手其中。謝明倫這次起事,雖然謝世成也在其中推波助瀾,卻沒有任何實際的支持。正因為這樣,楊誠想到要在武陵將謝明倫擒殺,以他們目前的狀況,若不是萬不得已,謝明倫絕不愿去龍興城。忍受謝世成的姬氣指使。只要自己做出讓他有機可乘的態勢,便可令其守住武陵,只要張破舟他們一得手,他想要逃走也再無機會了。

“不過據我們的統計,這幾年來被謝世成擄走地少女至少有千人以上,而在龍興城中,卻只發現不到三百人。這些少女大多被強迫學習各種取悅于人的本領,想來應是謝世成用來結納其他勢力的禮物。龍興城防衛森嚴,而且最近也在大興土木,憑我們潛過去的人。根本無法解救她們。”鐵嚴華不無遺憾的說道。他雖然沒有楊誠那般嫉惡如仇,不過對于謝世成這種行徑也是極為不齒。

楊誠點了點頭,皺眉說道:“這幾年下來,送出去的恐怕不在少數。不知道能不能查出他到底送給了哪些人?”美色當前,并不是人人都能抵擋得住。這去向不明的七百名少女。就算以半數來計,也足以讓謝世成拉攏一股不小的勢力。雖然謝家現在表面的實力遠不如自己。但在暗地里,卻不知道有多少人和他們有所聯系,一旦在緊要關頭突然發難。確實能讓自己措手不及。

“這個暫時就不清楚了。”鐵嚴華搖頭說道:“現在我們知道的,就只有龍興城中級以上將領,身邊大多有謝世成贈送地美女,不過總數也在五十以下。”

楊誠略微凝重的說道:“那就趕緊去查。另外你再派人去一趟長安,將這件事情從頭到尾詳細的告訴劉虎,讓他也幫著留意一下。謝世成在長安呆了幾十來,恐怕朝中也有不少相識之人,這批美女想必也往長安送去不少。”

鐵嚴華點了點頭,沉聲說道:“這個我倒沒想起,回頭立即去辦。對了,我來之前劉將軍傳來一封密函。”說著,便將一封涂著火漆的密函遞給楊誠。

楊誠接過密函,撕開來看,不由臉色微凜。“出了什么事了?”鐵嚴華關切的問道。

楊誠將信遞給鐵嚴華,讓他自己去看。“你說地壞消息,是什么呢?”楊誠沉聲問道。根據劉虎傳來地消息,章盛四天前便已回到長安,當日便召見了京畿附近各支軍隊的主要將領,然后又連夜進宮面圣。第二天,章盛病危地消息便已傳遍長安,章府甚至已經開始準備后事。劉虎自己也去見過章盛,根據他的觀察章盛確實也是危在旦夕,恐怕熬不出十日了。楊誠本來以為章盛再怎么也可熬到自己平定荊州,現在看來,恐怕自己這個打算要落空了。

鐵嚴華似乎也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急急地說道:“看來我們要立即出兵了。”

楊誠看了看鐵嚴華,并沒有說話,靜待他繼續說下去。“大人的作風大家都已經知道,而且零陵郡守被關押的消息也瞬息傳到各地,似乎除了我們外還有另一股勢力摻雜其中。”

“哦?”楊誠微微驚訝的說道:“還有誰?”零陵之舉他曾刻意讓鐵嚴華他們加速傳到荊州各地,目的便是讓民心迅速的歸附,以壯自己的聲勢。

“我們知道的也不多,不過不少官府的驛站絕對有份。”鐵嚴華皺眉說道:“而且最近我們得到消息,有幾個素有惡名的官員,知道大人不會輕易放過他們,已經暗中和謝明倫有所勾結。雖然我們沒有得到詳細的情況,不過恐怕他們已經達成某種協定。而且有幾只地方軍隊也有著不尋常的舉動。”

“什么!”楊誠憤然說道。自己事前竟沒料到,這些官員竟然會狗急跳墻,更沒料到的是他們竟然會選擇與謝明倫聯合。

“現在我們可以肯定地,至少有三人。”鐵嚴華沉聲說道。

“哪些人?”楊誠豎眉問道。幸虧自己早已在荊州布下眼線,否則若是在毫不知情之下昂然進軍,只怕

大虧。

“安城縣尉、攸縣縣令和漢壽水師統領。”鐵嚴華正色說道。

楊誠冷然一笑:“不自量力的家伙。看來我倒是低估了謝明倫了。”

“要不要我們派人將他們殺掉?”鐵嚴華躍躍欲試的問道。他雖然沒有半點武功,不過好斗之心卻毫不遜色,再加上他的手下也有不少能人,當然是有著絕大的自信。

楊誠擺了擺手,笑著說道:“那倒不必,我們正好可以借此給謝明倫送上一份大禮。”

“蓬!”鄭臨一拳正中張破舟胸膛,令他連連后退,直退到十幾步,才一屁股摔倒在地。丟掉不趁手的弓箭后。鄭臨如同發了瘋一般,在張破舟與吳嘉火地聯手圍攻下,竟連連搶攻,不僅未顯頹勢,反而略占上風。謝明倫手下的第一猛將,果然不是浪得虛名。

吳嘉火手中的木棍寸寸斷裂,木屑漫天。張破舟被擊退后,他的壓力頓時倍增,轉瞬間他兩便已硬碰硬的對擊了十幾拳,直令他手生疼。若不是強撐著,幾乎連拳頭也握不緊了。看著鄭臨那發紅的雙眼,他的心中竟生出一絲怯意,雖然他和鄭臨實力相當,但在鄭臨這種不要命的打法之下。他根本無法發揮自己的全部實力。反而是鄭臨越戰越勇。此消彼長之下,高下立判。

張破舟掙扎著坐了起來。一邊揉著傳來巨痛地胸口,一邊不可置信的看著將吳嘉火逼得步步后退的鄭臨。若不是他的身體極為強健,只怕剛才那拳便已經要去他的性命。雖然他勉強撐了過來。不過卻絕不好受。看著吳嘉火越來越危險,張破舟不由暗暗著急,雖然自己現在已經沒有多少力氣,不過卻不能坐視不理,伸手在地上摸索可用的武器之時,指尖卻傳來一陣冰涼,轉頭看去時,卻意外的發現鄭臨適才扔掉的鐵弓。

廳內激戰正烈之際,門口的戰斗卻已迅速結束。這六名士兵均是靖南營中百里挑一的精銳,又在張破舟聲東擊西地計策下占了先機,雖然武器差了點,卻不是那四人所能抵抗的。奪去敵人的武器后,看著街上越來越近的敵人,千夫長當即領著幾人向廳內沖來。

有了六人的加入,吳嘉火頓時大大地松了口氣。若不是他們及時支援,只怕他再撐不了多久。靖南營地士兵雖然也不善戰,但畢竟雙拳難敵四手,鄭臨以一敵七,能勉強保持一時的不敗已算極了不起了。

“轟!”木制地板墻被鄭臨撞出一個大洞,塵土四濺之時,人已化做一條黑影,閃電般向街上縱去。原來他見形勢對己不利,再加上自己的隊伍轉眼便將趕到,他再不用冒險將他們拖住,立即當機立斷,脫身而去。

“咻!”幾乎是在鄭臨縱身而出的同時,凌厲地破空之聲在廳中響起,一支羽箭帶著點點殘影,如影附骨的疾射而去。

“走后門!”張破舟嘴角滲出一縷鮮血,持弓立在眾人之后,厲聲說道。

千夫長略一猶豫,旋即跟了上去。雖然后門埋伏著弓箭手,但前門的火光已清晰可見。見毫無遮擋的大街上,要想逃過數百精銳的追殺,機會幾乎是微乎其微的。相比之下,從后門逃走的機會反而會大些。

一行八人趕到后門,張破舟長長的吸了口氣,一腳用力踹出。木門斜飛之際,他已奮起余力,緊隨而出。其他七人也沒有半點猶豫,緊緊跟在身后。

“啊!”一隊身著黑衣的弓箭手剛剛翻入后院,見到他們八人突然沖出,其中一人不由發出一聲驚呼。

張破舟暗叫:“天助我矣!”當下沒有半點猶豫,揮起鐵弓向迎面一人當頭擊去。在地上摸到的唯一一支羽箭也被他射出,不過拿著弓卻讓他心安許多。

十幾名弓箭手倉猝應戰,根本沒有時間發箭,一時間便被逼得手忙腳亂。原來他們聽到前廳打斗激烈,認為這些人已經被鄭臨拖住,便想趁隙摸進來,在背后發起進攻。哪料到他們有著無比信心的鄭臨也被擊退,想到這一點,心里早就慌了。

后院的戰斗幾乎沒有延續多久,便以張破舟他們全勝而告終。后面的腳步聲已越來越近,吳嘉火不由暗暗著急:“快走啊,你們還要做什么?”

張破舟隨手將一把弓箭扔給吳嘉火,又仔細的取下尸體上的箭囊,一并扔了過去。“不要著急。”拍著收集起來的滿滿兩個箭囊,張破舟雖然臉色還略顯蒼白,不過卻是一副鎮定自若的樣子。這些日子沒有弓箭,已經讓他心里空落落的,現在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其他七人顯然也和張破舟想法一樣,此時正一臉欣喜的收集弓箭,對敵人近在咫尺的喝叱聲置若未聞。

吳嘉火搖了搖頭,對他們的做法簡直不可理喻。面對數百精銳,他們這幾把弓箭能做什么。

“殺!”火光將后院照得透亮,數名士兵叫喊著從后門沖出,迎接他們的卻是一支支精準的利箭。接連射倒十二名士兵,后門頓時靜了下來,再沒有人沖出來。

張破舟微微一笑,對在一旁干著急的吳嘉火說道:“現在我們可以從前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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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各有對策

怎么搞成這樣了。”謝明倫一邊親手將密藏的金創藥傷口上,一邊心疼的說道。他在城中正考慮著如何將吳嘉火這員難得的人才招納到自己旗下,哪知道卻傳來鄭臨受傷的消息,驚疑之際立即帶著一百親衛趕來小鎮。待他趕來時,鄭臨猶自強撐著布置追擊,身中的羽箭尚未取出。看著醫官拔出那支羽箭,謝明倫不由暗呼好險,要是再向下移上寸許,鄭臨這條命恐怕就要不明不白的丟在這里。

感受著傷口處傳來的陣陣清涼,鄭臨不由長長的舒了口氣,緊皺的眉頭也微微舒展。“要不是他先被我一拳打中胸口,這一箭我恐怕根本無法躲過。”鄭臨嘆道,想著剛才的情形,也是心有余悸。若是平時,他自可從容避開此箭,不過當時他正是勢盡力竭,勉強扭動了一下,已是他的極限。這個被他當作吳嘉火手下的人,不論箭術還是時機的掌握,均是大出他的意料。在他的記憶時里,吳嘉火雖然有一支不容忽視的力量,不過手下卻絕沒有如此厲害之人。本來被他看作十拿九穩的事情,不僅沒能成功,更讓自己損失了二十多名手下,這樣的結果直到現在,仍讓他猶在夢中。

“什么!”謝明倫驚訝的說道。鄭臨天賦極高,又有一身神力,雖然是由他親自教導出來的,但若論戰技,早已在他之上。雖然跟他起事以來并沒有遇上過強勁的敵手,但在謝明倫軍中卻是名頭極響。就連一向眼高于頂的謝世成,也不敢輕易找他的麻煩。謝明倫早已將鄭臨當作自己手中的重要力量,如今見他受挫,怎能不又驚又恨。

“那個人近戰雖然不是我地對手。不過箭術卻出奇的厲害,我從來沒有聽說過吳嘉火手下有這樣的人。”鄭臨若有所思的說道。

謝明倫點了點頭,那人受鄭臨當胸一擊,不可能渾然無事。受傷之下水平的發揮定遜于平時,卻仍能將鄭臨射傷,可見其也非泛泛之輩。“會是誰呢?”謝明倫皺眉說道。交州軍還沒有見到,但那些想要風風光光的投到楊誠旗下地各路豪杰,卻已如潮水般的涌入,讓他防不勝防。任何人都清楚,荊州的戰場主要就在武陵,不管是想借此步入仕途,還是要洗涮自己之前的罪名的人,都希望能在武陵撈上一把。楊誠為荊州帶來的變化還只是在眾人的交口相傳中,但任何人都清楚。荊州這么多年來的混亂局面,即將宣告結束,如果還想像以前那樣,結果便只會被淘汰。

“說不定……會是交州那邊的人。”鄭臨沉吟道,眼神中閃出一絲精芒。不管是外界還是謝明倫軍內部,絕大多數地人均對這場戰斗持有同樣一種想法,不管是從名義上,還是實力上,謝明倫均處于絕對劣勢。不過鄭臨卻是謝明倫軍中少數保持著樂觀精神的少壯派將領,他們很多人都是由謝明倫一手挖掘培養。對于這場戰斗均是躍躍欲試。

謝明倫眉頭微皺,現在他最為關心的無疑便是交州軍主力的動向。他心里也知道,硬碰硬的戰斗,自己的手下除了不到三千人還算勉強上得了臺面,其他的都只是經過簡單訓練的百姓而已。對付缺乏訓練又民憤極大的官軍。或許還有奮戰的勇氣。不過面對交州軍這支宿敵,只怕無法堅持多久。

“對。一定就是他們。”鄭臨掙扎著坐了起來,傷口因為牽動而上他微微蹙眉。“后院那些士兵均是一箭斃命,沒有一個人身上有兩支箭。在當時那種混亂地情況下,還能如此沉著,分工默契無比,除了交州軍的精銳,還有誰能做到。”之前他還只是微微贊嘆,現在想起來,不由有些后怕。不要說整個交州軍,就是有一支一千人的神箭手,再加上如此的默契配合,在戰場上發揮的力量將是何等地恐怖。交州向來不缺神箭手,交州軍中更是沒有一個弱手,這一點已是天下皆知。沒有見識到交州軍實力前,他對種種傳言還頗為不屑,但現在卻不得不重新估計交州軍地實力了。

謝明倫聞言沉吟不已,楊誠當年在安平城外一口氣射殺他七名戰將的一幕,在這數年來一直是他地夢魘。撤離安平后,他多年來苦心經營的班底便為之一空,軍中幾乎再無一可堪大用的將領。雖然又經過了四年地發展,但現在的實力猶不及當年的一半,軍中雖然有不少青年將領,但大多未經戰事,僅憑著擊敗武陵官軍的那種盲目自信,一旦遭到失敗,結局可想而知。“交州軍也派人潛入,到底想要做什么呢?”謝明倫自語說道。

“對方的目標應該不是武陵城。”鄭臨沉聲說道,隨即一震,喃喃說道:“難道是……”

謝明倫點了點頭,冷笑道:“看來是想要甕中捉鱉了。”他本來就沒有堅守武陵城的意思,一直在處心積慮的準備著退路,等到有利的機會,再趁勢而起,所以一想便想到這里來了。

“主公打算怎么辦?”鄭臨也再沒之前那般托大,雖然沒有完全喪失信心,但也認可了謝明倫準備退路的舉動。

謝明倫微微嘆了口氣,無奈的說道:“那老家伙一直窩在城里,不管我怎么誘他,他都不出來,連下手的機會也沒有。龍興看

是去不了了,就任他們去鬧吧,我們先在躲在一旁看

“難道我們這就撤走?”鄭臨沉聲問道。與交州軍這一戰他渴望已久,自然不甘心不經一戰便離開武陵,再怎么也要在戰場上見過真章,才能無憾。

謝明倫搖了搖頭,笑著說道:“他們的目標既然是想讓活捉我們,便不會逼得太急,我們暫倒不用這么急。等一切準備好了,再動也不遲。既然我們知道了,哪有那么容易讓他們如意。”

“主公。末將希望可以親自追殺吳嘉火他們。”鄭臨雙手一揖。懇切的說道。

“這……”謝明倫微微沉吟:“你的傷……”

“不礙事,有主公的藥,現在已經好了一大半了。”鄭臨說著還故意強忍著痛楚,將手臂揮了揮。



“好吧,三天之內,不管成不成。都需放下一切,我另有要事讓你去辦。”謝明倫望著微微吐白地天際,沉聲說道。

“終于甩掉了。”張破舟頹然倒地,嘴角微微滲血。幸好張破舟賭對了,前門因為是由鄭臨把守,反而是最弱的地方,街上那支部隊,只是吸引他們的注意而已,除了派出一小隊從前廳殺入。其他的早已繞到他們的后面,準備守株待兔。不僅如此,小鎮的各個至高點均已被鄭臨布置了弓箭手,即使是他們成功逃離客棧,也無法逃脫四處飛來地暗箭。只是沒想到張破舟他們遠比這些弓箭手厲害百倍,不僅沿途挑了十多個暗哨,還繞到背后射殺了不少追殺的敵兵。

此役張破舟他們僅憑八人,卻在鄭臨的數百士兵的圍困下安然逃離,除了張破舟被鄭臨所傷,其他人也只受了些皮外傷而已。不過鄭臨一方。卻至少折損四十人以上,雖然這幾人均是靖南營中最為精銳的士兵,不過也可看出兩軍兵員素質的差距。

“張將軍不愧是神箭將軍手下的七虎之一。”吳嘉火將包袱擲在地上,贊嘆的說道。雖然他們成功逃出小鎮,不過鄭臨的手下卻仍追了他們好幾里。才被張破舟設計甩掉。經過這一番奔波。饒是他身體強健,也是微微氣喘。

張破舟示意兩名士兵扶起自己。現在他已是力竭,連坐起地力氣也欠無。“你是事先就知道我了?”張破舟略有驚訝的問道。要知道除了去西域那次,交州軍根本就沒有離開過交州地界。就算在交州境內,他也多半呆在軍營中,少有露面。

吳嘉火笑了笑,說道:“四年前我們便在安平見過一次了,張將軍的勇猛,至今我還記憶猶深呢。”

“四年前?”張破舟疑惑的問道,仔細看了看吳嘉火,確是一點印象也沒有。

吳嘉火搖頭嘆道:“當然我也曾在謝明倫的軍中,要不是跑得快,恐怕這條小命已經被你收去了。”

“不是吧。”張破舟驚訝的說道,吳嘉火的名頭雖然是這兩年才響起來的,但照他現在的實力,就算是四年前也絕不會差到哪里去。自己若和他在戰場相遇,絕對不會沒有半點印象。

“當年我不過是個小嘍羅,你當然不會有什么印象了。”吳嘉火不好意思的說道。

“小嘍羅!”張破舟不可置信地說道:“謝明倫不會是這么沒有眼光的人吧。”

吳嘉火淡然說道:“當年我算什么,投入謝明倫軍中不過只求自保而已,我怎么敢把自己的命運托付在他身上。”

張破舟頓時明白了過來,贊賞的說道:“看來你的眼光確實不錯,不過這一次,你怎么會認出我們,跟著我們又想做什么呢?”

“現在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取謝明倫地人頭邀功,大利當前卻根本不思自己有沒有那個實力。”吳嘉火正色說道:“雖然我對功名沒什么興趣,不過對神箭將軍出掌荊州,倒是萬分盼望。本來也想親去軍中出份薄力,卻哪料到在雞鳴峽外碰上了你們,所以就……”

“呵呵。”張破舟笑道:“原來如此,有你相助,這一次謝明倫想是插翅難飛了。”

“若我沒猜錯,你們這次是想斷掉謝明倫地后路,一舉將他們殲滅?”吳嘉火試探的問道。

張破舟點了點頭,正色說道:“吳兄果然聰明。不過經過小鎮一戰,想必他們已經猜到我們地身份,若是按原計劃去做,恐怕未必能成。”

“你是想……”吳嘉火隱隱猜到張破舟的意圖,饒是他一向膽大,也不由面顯驚色。

“吳兄若不嫌棄,不如我們結為兄弟如何?”張破舟答非所問的提議道。雖然相處不久,不過他卻感到與吳嘉火極為投緣。吳嘉火在邵陵一帶地所做所為他也略有所聞,風格秉性均對他胃口,當下不由生出結交之念。

“只怕是我高攀了。”吳嘉火欣然說道。當下兩人各報年齡,張破舟不過二十五歲,吳嘉火卻剛過三十,被張破舟尊為大哥之后,兩人撮土為香,結為生死兄弟。

結拜完畢后,張破舟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鄭臨只怕不會這么輕易放過我們,不過遇上我們兩兄弟,算他不走運。”

“好,就讓我們兩兄弟好好與他斗上一場!”吳嘉火扶著張破舟,豪氣云干的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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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看小說也愛貼小說的胖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