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 神箭傳說 作者:簡單老楊 (連載中)

otto544 2008-10-20 20:15:3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96 145997
pisheng 發表於 2011-3-30 01:49
第四十五章 雍門挑釁

"得……”看著章明忠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之中,劉虎輕氣。從現在開始,孫進行剌皇上的案子總算與無關了,只待一會結果了孫進,他便專心經營這雍城要塞,靜觀長安城的事態變化。

“皇上要放就放,干什么搞得這么神秘呢?”沉默良久,俞兵終于忍不住問道。

“管這么多干什么,我們只管依令辦事就行了。”劉虎頗有些失意的說道。現在他只覺得自己的地位是每況愈下,心中又一直無法完全猜透陳博那小腦袋里到底裝了些什么,總是讓他感覺不踏實。唯一讓他覺得欣慰的是,屠一萬雖然沒有答應做他的臂助,但卻以朋友的身份留了下來。只是要求劉虎在他想走的時候,不要挽留而已。劉虎當然是滿口應承,經過今晚一戰,屠一萬所特有的才能和機智都讓他贊服。有他在,至少在這紛亂的局勢中可以讓他略有些安心,至于把他收入旗下,當然還需要慢慢再來。

俞兵扁了扁嘴,一副自討沒趣的樣子。二人沉默半晌,只見陳山匆匆趕來,來不及行禮便凝重的說道:“不好了,宮里出事了!”

“出事?出什么事!”劉虎驚訝的問道。宮里出了事情他這個禁軍大統領可是首當其沖的,雖然他的大部份權力現在都被陳博剝奪了,不過名義上仍然是他負總責的。

陳山搖了搖頭,皺眉說道:“我也不太清楚,不過武門校尉不久前派人了到丙院,說是要您立即進宮,否則會出大事。”

“有這么嚴重嗎?”劉虎有些疑惑的問道。現在長安的局勢并沒有完全陷入動蕩之中,皇城的完全當然不會有什么問題。不過常寬既然派人來聯絡他,定然有他的理由。當下他也顧不得其他,拾起長刀便欲向城樓下趕去。

“轟……”地面地顫抖連身在城墻上的眾人也能清晰的感覺到,低沉的轟鳴聲在這夜深人靜之時異樣剌耳。這種感覺對于神威營的每一個士兵來說,都絕不陌生。若沒有上千匹的戰馬,絕沒有這樣地氣勢。

“緊閉大門,傳令戒備。”劉虎條件反射般的吼道,隨即奔向城墻的邊緣,雙手撐著城垛,虎目圓張,密切的注視著夜幕中的任一點變化。劉虎的話音剛落,周圍的神威營士兵有條不紊的動了起來,似乎又回到當年在沙場征戰的歲月一般。紛紛拿起兵器,各自奔赴自己地崗位。片刻之間,整個要塞便已進入臨戰狀態,只要任何一面出現敵情,都可以有效而及時的做出反應。神威營這支百戰之師確非浪得虛名,雖然已經過了一段安穩的日子,但卻沒有絲毫的退步。

“敵人已入三里之內,數量在一千……兩千,不三千左右!”一名專職監聽地面的將領在城墻下大聲回報著。“嘩……”裝滿弩矢的強弩在一眾士兵的手中同時擎起,矢尖直指城外。只要敵人一進入射程之內,便會降下一場鋪天蓋地的矢雨。

劉虎臉色微變,三千左右的騎兵毫無征兆地突然出現在這里,實在太讓他驚訝了。雖然不是在戰時,但神威營的戒備從來沒有半點松懈過。除非對方完全了解神威營地弱點。否則絕不可能闖入三里之內才會被發現。在那瞬間,他已經知道來得是何方神圣了。

對方似乎沒有半點顧忌。直至逼至城墻五百步時,震耳欲隆的蹄聲才嘎然而止。“嘩!”隨著一聲整齊的聲音,數以千計的火把在城下同時點燃。把雙方間的空地照得如同白晝。一身戎裝地趙勝從陣中策騎而出,耀武揚威地在陣前來回狂奔。雖然相逼數百步,但劉虎仍然清晰的感受到趙勝眼中那絲狠毒與挑釁地意味。

若是真是兩軍對陣,劉虎一定會毫不猶豫的下令出城迎戰,好好的教訓一下這個毫無名氣地狂妄小子。不過現在他和趙長河同朝為官,還沒有到完全撕破臉皮之時。“我還以為是誰有這般威風,原來是趙統領,難怪不得。”劉虎略有些嘲諷的喝道。

趙勝只是冷冷一笑,并不作答,用手在面前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后,便策馬向外奔去。“小弟倒是樂意奉陪!就怕趙統領帶這么多人兜風,閃到了腰可就真是樂極生悲了。”劉虎大聲笑道,看到騎兵陣中那個熟悉的身影,心中不由升起一絲疑云。

眾騎兵團團護衛的,竟然就是適才被他放走的章明忠。若單只有這支騎兵出現,倒還沒有什么,但偏偏這支騎兵的統帥卻是趙勝,他一時實在無法分清他們到底是來迎接還是劫持章明忠的。早前他就從常寬口中得知這支騎兵的異常調動,卻沒想到竟然是這個意圖,要知道放走章明忠的時間和地點只有他和皇帝知道,趙長河又是如何得知,并且在數日前就作此安排了呢?

“要不要……”俞兵和陳山幾乎同時向劉虎問道,語中頗有些躍躍欲試的感覺。想當年他們縱橫草原,連匈奴鐵騎也要對他們忌憚三分,現在被人如此挑釁,心里那股熱血已不可抑制的爆發出來。

火炬齊滅,余光在眾人眼中良久方才逝去。劉虎擺了擺手,不以為意的說道:“會有機會的,不過不是現在。”對于這場不見血的勾心斗角,他早已生出厭煩之心,唯有上陣拼殺,才是他真正的

領。俞兵和陳山看到劉虎那令他們再熟悉不過的眼興奮之色,在長安的束縛太多了,只有痛痛快快的打一仗,才能讓他們拋開一切煩惱。

“雖然現在他們還不敢對我們怎么樣,不過仍然要小心戒備。”劉虎對著俞兵嘆氣說道,方畢轉身向城樓下走去。對這件事,他實在有太多的疑惑了,就算沒有禁軍的事,他也需要立即趕去面前陳博。雖然現在已近五更。再過不久,天,便要亮了,對于這新的一天,劉虎實在沒有任何的欣喜了。

“爺,就這樣讓他們把章明忠帶走?”俞兵仍有些不甘地問道。顯然他也對趙勝的意圖有些迷惑。

“不然怎么樣?”劉虎邊走邊說:“現在外面他們能調動的兵馬沒十萬也八萬,你要是想出去,我是不會攔你的。”

俞兵吐了吐舌頭,雖然自他跟著劉虎以來便從來沒有怕過任何強大的敵人,但他也知道劉虎話語中的意思。當下只是悻悻地對著城外做了個下流的手勢,便開始有模有樣的指揮起周圍的將士,投入到尚未完成的工作之中。

甫入宮中,劉虎便覺氣氛有些異常。不僅是士兵們那異樣的眼神,而且常寬居然不在武門!武門校尉職責重要。若無特殊之事,晝夜都不能擅離自己的駐守之地,即使是雙親亡故,也要待確定接替人選后方能離開。當下他更情況嚴重,叫了個稍知內情的佐將與自己一道向崇政殿趕去,一邊走,一邊了解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

事情的起因其實僅是一件很小地事情。如劉虎所料,這些宦官進入禁軍之中后,由于部份老將的妥協,便有些做威做福起來。而一些年輕氣盛的將士對此當然不服氣。雖然不敢明著反抗,不過卻用自己的方面暗自抵觸著。其中便有一個禁軍在宦官要他端茶遞水的時候,要求宦官出示皇上的手諭,兩人便因此發生爭執。正巧那名禁軍又是一名厭惡宦官的將領之下,爭執便越來越大。最后竟然鬧得不可開交。一群禁軍將領甚至扣壓了部分宦官。直到皇上派人持詔將其救出,現在雙方都被傳至崇政殿。還不知道皇帝將如何處置這件事。

劉虎嘆了口氣,雖然這樣的事情正是他所期望的,不過禁軍反應如此激烈。實在讓他感到有意外。這件事發生得這么快,對他實在有些不利,毫無疑問,恐怕任何人都會以為是他指使的。偏偏這事是由陳博自己提出來地,若是對自己產生不滿,那他真是百口莫辯了。



趕至崇政殿,劉虎梳理了下思路,深吸了口氣,讓門口的護衛替自己通傳。入得殿中,只見包括常寬在內的三十多名禁軍將領正跪在殿中,每人臉上都有些憤然之色;而在大殿左側,則站著十多名宦官,有三個人臉上紫一塊紅一塊,顯然是禁軍的杰作。看到劉虎進來,宦官門的表情都有些冷淡,似乎已認定是劉虎有意要與他們對著干了。

“微臣劉虎叩見皇上!”走到近前,劉虎中規中矩地拜道。

陳博并沒有立即讓他起來,沉默半晌后才淡淡地說道:“劉統領消息倒是靈通得很。”

“微臣職責所在,當然不敢怠慢。”劉虎恭敬的答道,心里不住考慮著如何化解這場紛爭。

“哼。”陳博悶哼一聲,不快地說道:“事情的經過想必你已經知道了吧,既然來了,就說說你的看法吧。”

“依微臣之見……”劉虎沉吟道,現在要想一方也不得罪,已然不可能了。他自然知道宦官們地特殊地位,雖然從大陳立朝開始,他們便受到諸多限制和壓迫,不過畢竟他們與皇帝朝夕相處,很多事情都要經由他們之手。在此之前,他也是盡量與這些人維持著良好的關系,雖不至于巴結,不過倒也是客客氣氣。但這些禁軍將領具是禁軍中的中流砥柱,在禁軍中影響力極大,若是讓他們對自己失望,那好不容易才打開的一點局面,又將化為流水。

想了半天,劉虎正色回道:“依臣之見,追究誰對誰錯倒在其次。現在禁衛之將皆在此處,皇城的防備實在令微臣擔憂,請皇上先準眾將士返回職守,再詳細調查。”

陳博一怔,劉虎這番話不偏不倚,雖然沒有正面回答他,卻令他無法拒絕。跪在殿中的禁軍將領大多負責著皇城中的要地,雖然還有禁軍士兵駐守,不過沒有人坐鎮指揮,發生意外的可能當然成倍增加。想了想,終于無奈的說道:“好吧,你們先下去,沒有朕的命令,不準離開駐所半步。而且。在事情沒有結果之前,若是朕發現你們有任何形式的來往,朕絕不輕饒。”

眾將期望地看了看劉虎謝恩離去。劉虎扭頭看了看那群宦官,又關切的說道:“我看幾位內侍傷得不輕,若不立即治療,并好好休養。恐怕會留下隱患。”看著眾人有些遲疑的表情,又征求似的對陳博說道:“內侍負責侍候皇上的起居,若是因此有所怠慢,影響皇上龍體,可就不是小事了。”

聽了這話,陳博哪里不知道劉虎的意圖,當下對那些宦官揮了揮手,和聲說道:“你們下去休息吧,朕自會給你們做主地。”宦官們雖然有些不愿。不過也不好說什

下只得紛紛告退,一時間大殿中便只剩下陳博與劉虎

“起來吧。”陳博長長的吐了口氣,懶洋洋的說道:“他們鬧得朕實在心煩,這解憂之事可就交給你了。”

劉虎見陳博恢復了往常與自己交談的口氣,當下打蛇上棍,湊上前去一邊給陳博捏手捶肩,一邊恭敬的說道:“皇上這幾天操勞國事,實在該好好休息一下了。”

陳博白了劉虎一眼,皺眉說道:“少來這套。你的屬下竟然敢不聽朕的命令,你說該怎么辦吧。”自三輔大臣稱病后,朝中各部大臣在其授意下故意將一干朝政全部拿來請陳博定奪,除了睡覺,陳博幾乎都沒有離開過崇政殿了。以他的年齡和體質。當然有些吃不消了。

劉虎手下緩了緩。故做疑難的說道:“皇上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陳博有些意外地望著劉虎,以前劉虎差不多都是順著他的話去說。這一次竟然罕見的讓他選擇,一時間陳博倒頗有些不習慣。呆了半晌,陳博才皺眉說道:“你是說朕做得不對?”以他的聰明。當然不難理解劉虎話中隱藏的意思。

劉虎退了一步,跪在地上稟道:“請恕臣直言,皇上的心意微臣當然明白,而且微臣也絕無異意。”

“這就是你的假話吧。”陳博笑著說道,從龍椅上站了起來,接著又鄭重其事的說道:“朕絕不是個只聽好話的昏君,你有什么話就盡管說吧,朕絕不會因此懲處你的。”

“臣這并非假話,皇上雖然是出于遠慮,不過只是太過急迫,以至于眾將不有接受。”劉虎沉聲回道。

“你讓朕如何不急啊!”陳博捏緊拳頭,頗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地意味。

“臣知道皇上讓內侍參與禁軍事務,并非是對臣不信任。只不過我朝立國之時便有規定,內侍和后宮都不得有絲毫干涉朝政。”看了看陳博的臉色,劉虎急忙辯解道:“臣倒不是說皇上破壞了規矩,不過皇上即使要讓內侍分憂,也應循序漸進,不應如此突兀。”

陳博瞪了劉虎一眼,嘆氣說道:“朕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不過哪里還有足夠的時間讓朕去循序漸進呢?”

“依臣看來,禁軍諸將對皇上是絕無異心的。現在朝中形勢已然如此,皇城之中更應穩定,現在諸將因此怨恨,實非皇上之福啊。”劉虎苦心勸道。

陳博來回踱了兩步,悵然道:“你哪里知道朕的苦衷。朝中官吏多為三族黨羽,京畿將士只念一姓之恩,而不記朝廷千日之養。現在朝中危機四伏,朕可用之人還有多少?宮中內侍雖然無才無德,但總沒有結黨吧,雖有祖訓,但這也只是權宜之計啊。”

劉虎心里頓時有些不是滋味,陳博話中所指不僅有三大輔臣,而且還包含了章家,這實在讓他有些寒心。不過仔細一想,卻也覺得陳博地擔心并非毫無道理,僅看章明忠能私自帶烏金鐵騎闖入京城,便知道章家在京畿部隊中地影響力有多么大了。陳博正值年幼,威信并未樹立,若說軍中沒有輕視之視,恐怕也是不可能的。陳氏家族祖傳地疑心病,在陳博身上已然烙下深深的印跡。

“我知道你對我是忠心的。”看到劉虎地表情,陳博拍著劉虎的肩膀寬慰道:“不過朕正準備讓你全心負責雍城要塞,所以宮中之事不得不多一個心眼啊。”

“皇上是否準備在形勢不可控時逃出長安去?”劉虎橫心問道。

陳博沉吟半晌,才坦然說道:“我也不必瞞你,確實有這個打算。”

“皇上可知其后果?”劉虎皺眉問道。現在一切還可以預料,不過一旦離開長安,一切便再難估計了。從內心來講,劉虎當然不希望有這一天出現。

陳博嘆了口氣,在劉虎身旁席地而坐。“這只是最壞的打算而已,朕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放在你身上,朕對你的信任就不用朕明說了吧。”

“那皇上可否解釋一下章明忠的事情。”劉虎看著陳博的雙眼,緩緩問道。

“章明忠?”陳博微有驚訝:“他又怎么了?”

雖然陳博的表情做得實足,但劉虎仍然看出他對此應是早就知情。當下他也并不點破,只是苦澀的說道:“章明忠剛出雍門不久,便被鎮軍將軍派出的三千騎兵接走了。”不用陳博回答,劉虎已經從他的眼神確認,這事就算不是陳博一手安排的,也絕對是在他的意料之中。陳博為什么要這么做呢?趙長河絕對不是來接章明忠的,而是劫走!他難道不知道這樣做的后果是什么嗎!

“難道你懷疑是朕指使的?”陳博皺眉問道。

劉虎嘆了口氣,無可奈何的說道:“臣只是要提醒皇上,雍城要塞早就不是秘密了,若是皇上想以此來防備趙長河,只怕再不能如愿了。”見陳博仍然瞞著自己,劉虎也干脆來做裝瘋賣傻,不再做任何追問。

“這……”陳博沉吟不語,似乎心中在做著艱難的抉擇。

“依臣之見,與其養虎為患,不如趁其根基未穩……”劉虎狠狠的做了個斬殺的手勢,不容置疑的說道。

陳博閉目急思,尚未作答,殿外突然傳來內侍拉長著的喊聲:“鎮軍將軍殿外求見!”
pisheng 發表於 2011-3-31 01:35
本帖最後由 pisheng 於 2011-3-31 01:38 編輯

第四十六章 唇槍舌劍
第六卷第四十六章唇槍舌劍

"臣趙長河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跪在殿微微發白的趙長河仍然精神抖摟,腰身筆挺,不愧是征戰多年的一代名將。

陳博危襟正坐,看了一旁垂手而立的劉虎之后,和氣的說道:“免禮,賜坐。”趙長河居然在這個時候進宮,顯然讓他也有些感到意外,待后者端坐之后,又問道:“趙愛卿這么急著來見朕,莫非有什么要事?”莫要說今天不是朝會之期,就算是,這趙長河來得也太早了點。

“啟稟皇上,微臣剛才得到一個重大的消息,所以才不得不立即進宮面圣,驚擾皇上休息,還望皇上見諒。”趙長河宏亮的聲音在殿中回蕩,君臣二人相視生疑。自三輔大臣稱病后,還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值得趙長河如此費神,要凌晨入宮。“什么消息?”陳博急迫的問道。

趙長河起身一禮,沉聲說道:“三位輔政大臣稱病是假,其實是借此悄悄離開長安。”

“什么!”陳博一驚,竟然失態的站了起來,略有些不滿的看了一下劉虎后,驚疑的向趙長河問道:“這消息可是真的?三輔大臣為什么要離開長安?”這件事情劉虎從未向他提及,他雖然也有自己暗中的消息網絡,不過三家離京之事本就是一件極為隱秘的事情,是以一聽之下,當然讓他吃驚不已。三族雖然有不少子弟在地方任職,不過一干家眷卻是在長安城中,以為牽制。現在老的既然走了,小的當然不會再留下來,如此。他對三族的約束力便只剩下口頭的倫理而已。而在權力地殘酷斗爭中,這樣的約束等同于沒有,朝廷將再不能阻止他們做任何事情。

趙長河點了點頭,不容置疑的說道:“若無意外,三家在長安的主要家人現在已經在長安千里之外,不日恐怕就會有他們起兵反叛的消息傳來了。”

“啊!”陳博一呆。隨即無力的坐倒在龍椅之上,任何人都可以看出這件事對他地震憾有多大。三家所帶走的,不止是他們家人,還有皇室象征的玉璽!對于還沒有親政的他來說,影響將是致命的:三家完全可以借助自己輔政大臣的身份和玉璽,向天下發號施令,就算是下詔廢黜他這個小皇帝,也絕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更何況天下州郡,響應他們的人絕不會少。轉眼之間。帝都長安的所有人反而成了叛賊,讓他們可以明正言順地興兵討伐。

“依老臣之見,皇上現在不能有任何遲疑,當立即詔告天下,宣布三族為叛賊,令天下諸軍共同討伐。”趙長河顯然也知道其中厲害,言語之間多有急迫之意。

“這個消息……趙卿家真的可以確定?”陳博仍有些不敢相信的問道。三大輔臣一齊離開長安,說出去恐怕真的沒多少人敢相信。

趙長河冷然一笑,望著劉虎說道:“這件事皇上何不問劉統領呢?現在整個長安城中,恐怕沒人比他先知道這個消息了。”

“此話當真?”陳博看著劉虎。微顫的聲音中帶著無盡的憤怒。

“嗵!”劉虎跪倒在地,冷靜的說道:“微臣實在不知道鎮軍將軍為什么要這么說,不過臣發誓之前絕不知情。”他再蠢也不會蠢到主動承認這事,就算陳博再寵他,在這敏感的時刻。也會毫不手軟的處置他的。況且他回復潘家地最后期限還沒有到。潘家也絕不至于陷害于他,雖然他并不清楚趙長河是如何得知三家離開的。但他有絕對的把握,趙長河也應是知之不詳。

陳博看向趙長河,后者淡然說道:“劉統領若是不知情。那一家離開之前,為何劉統領要趕去與他們密會呢?該不是邀劉統領談論***的吧,哈哈。”

聽到趙長河的指責,劉虎反而心安下來。趙長河那晚雖然派人跟蹤他,不過卻并沒能順利地跟到底,自己去了哪里,見了誰他也只能猜測而已。想到這里,劉虎平靜地說道:“我確實是去見過侍郎潘慶聰,他也確實有拉籠之意。不過我誓死效忠皇上,當然不會理會他了,聽他口出狂言,當即憤然離去。不過三家離開長安是他們生死悠關的大事,怎么可能輕易告訴我這樣地人。雖然我平日和將軍有些誤會,但也不能隨便污蔑!”

“哈哈!”趙長河放聲大笑,接著厲聲問道:“一個小小的侍郎,竟然能派出三家最頂尖的高手,聯手將我地下屬打傷,難道為的就僅僅是為了和你說些廢話而已?”

劉虎扁了扁嘴,不以為然的說道:“在下實在不知道什么三家的頂尖高手。不過有件事鎮軍將軍想必還不知道,潘慶聰不止是個侍郎,而且還是潘家的謫子。他當然叫我,便是表明自己的身份,許諾我如能幫他順利接任潘氏族主,便可保我前程無憂。朝廷不是

朝廷,而且我也沒興趣介入別人的家事,結果當然是散。”

“劉統領好不會撒謊!”趙長河毫不相讓:“潘慶聰只是潘澤林的侄輩,如何能繼掌潘家,潘澤林的親生兒子又不死絕了,哪里輪得到他!”

劉虎笑了笑,針鋒相對的說道:“潘澤林只剩一個兒子了,你說他會笨到讓那個兒子繼掌潘家嗎?不是人人都會像鎮軍將軍您這樣的!”趙長河唯一的兒子趙佑隆不僅體弱多病,而且又好聲色,品行頗為不堪,劉虎所指的便是此事。雖然這只是趙長河為了掩人耳目而故布的疑云,不過此際卻讓他無法反駁,直氣得臉色鐵青。



“好了,現在是吵的時候嗎!”陳博在旁聽著二爭辯,漸漸感到有些不耐煩了。他雖然一直大力修補二人的關系,希望二人可以融洽相處,不過現在看來顯然是沒有半點成效了。

劉虎見皇上動怒,當下止聲不語。趙長河卻絲毫沒有罷休的意思:“老臣認為,搞清楚劉統領與叛賊的關系。這才是當前首先要做的事!老臣領兵數十年,從來不會在有內奸之時與敵作戰!”

“趙將軍地意思是說我是內奸嘍?”劉虎嗤笑道:“趙將軍之前就沒有和他們之中的任何一人接觸過嗎?我看趙將軍的嫌疑恐怕也不小!”雖然劉虎并沒有真憑實據,不過他卻深知趙長河的風格,若不是占據優勢,絕不會昂然出手,要說完全不與三家聯系。打死他也不信。

“本將軍統領數十萬大軍時,你連個最低等的小兵都不如,你竟然敢懷疑起老夫來!”趙長河提高音量,指著劉虎的鼻子罵道。

見到趙長河這樣子,劉虎心里不禁暗自得意:只要你沒有抓到真憑實據,我還怕你不成。當下毫不客氣地回敬道:“在下確實出生卑微,不過據在下所知,丞相大人在朝中任職之時,趙將軍也不過是個百夫長而已嘛。他現在都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趙將軍嘛……”

“我對朝廷的忠心天日可鑒,怎么可能與他們相比!”陳博怒聲吼道。

“是嗎?”劉虎平靜的說道:“令侄昨晚帶著三千騎兵在城外逛得可歡了,這也是對朝廷的忠心嗎?”雍城要塞對陳博至關重要,他們竟然敢在那里向他挑釁,豈不是向陳博挑釁嗎?劉虎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有利的條件。

“勝兒整晚都在城中,整個緹騎營都可以作證,劉統領可不要隨便亂說!”趙長河斷然否定。

劉虎微微皺眉,質問道:“神威營上千士兵親眼所見,趙將軍竟然推得一干二凈,這身本事實在讓人佩服啊!”本來他還想借此追問出章明忠到底是不是被他們劫走。卻沒想到趙長河竟然會不承認,當下心里不由氣憤不已。

“好了!”陳博傾盡全力的吼道,顯是見二人當著他的面又吵成一團,心里已經異常憤怒了。“朕絕對信得過二位卿家,以后誰都不可再提這些。誰是誰非朕自有主張!當務之急。應該是謀劃對策,而不是在這里搞內哄。”

“微臣知錯。”劉虎立即積極的回應道。看著仍在生悶氣的趙長河,又恭維地說道:“鎮軍將軍向來深謀遠慮,想來已經成竹在胸。皇上不必過慮。”

趙長河悶哼一聲,當下稟道:“三家謀逆已成定局,現在要做的第一件是便是向天下詔示他們的罪行,使我們出師有名。”

“趙卿家可是已經挖出三家的地道了?不過僅憑這一罪名,恐怕并不能使天下信服啊。”陳博擔憂的說道。鄭南風三人畢竟是先帝指定的顧命大臣,要動他們當然不是那么容易的,不過若是等他們準備妥當,對自己卻已經極為不利了。

“豈止地道。”趙長河極有把握的說道:“臣有十足的把握,三家各有數量巨大的地下武庫,足以證明他們早有謀反之心。”

“地下武庫?”陳博皺眉問道。雖然并未禁止長安官員持有武器,不過卻有著一定地限制,要想擁有過多的兵器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趙長河所說的數量巨大的武庫,實在讓他有點懷疑。

“趙將軍為何如此有把握呢?”劉虎奇怪地問道,雖然這事已經由潘澤林親口向他說過,不過他也一直在疑惑潘家那些武器是如何運入長安地。要知道章盛在時,雖然對三家表面上是客客氣氣,不過從未放松過緊惕,長安的城衛更是一直掌握在他地手中,這么多武器不管如何也不可能完全掩人耳目的。

趙長河瞄了劉虎一眼,隨即對陳博說道:“根據老臣的情報,這十年以來,長安不少世族子弟出入長安極是頻繁,每一次空手出城,但回來卻無不是全副武裝。十年下來,至少已偷偷運進數以萬計地兵器,這其中又尤以三家為

然現在老臣還沒能查到這些武器藏在哪里,不過頂多全部查出。”

“趙將軍可真是有心人啊。”劉虎半恭維半嘲諷的說道,暗中注意陳博的臉色,后者也是陰晴不定。趙長河確實是個有心人,不過他卻沒想到自己話中還有另一個漏洞,那便是從十年前他便已經開始在長安布下眼線了。這是想要干什么?陳博也是個聰慧之人,哪里有聽不出來的。

趙長河也是說者無心,繼續說道:“第二件要務便是要追查玉璽的下落,請皇上立即下令抄查三族府邸。”三家畢竟是長安最大地世族,在沒有公開反叛之前,趙長河也是不敢擅自動他們的。

陳博顯然有些猶豫。如令一下,三家就算不反也逼得要反了。如果在三家的主要成員仍在長安之際,他倒還可以來個一網成擒,不過現在卻已然不同。三家已然撤離長安,這家實在也沒有什么好抄的了。沉吟半晌,陳博才無奈的說道:“就依趙卿家的意思辦吧。”這場斗爭終于毫無回旋余地了,陳博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

“老臣有個請求。”趙長河沉聲說道,待陳博點頭示意后,看了看劉虎說道:“抄沒三家地最佳人選。當非劉統領莫屬。”

劉虎心中暗罵,卻不好說什么,只得眼巴巴的看著陳博。他知道潘慶聰仍在長安暗中操縱,不過卻不知他是否還在府中,其他兩家想必也差不多。若是讓自己“幸運”的抓到他,那還真讓他有點傷腦筋,雖然形勢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但他仍不愿自己處于再無選擇的境地。三家都得罪了,趙長河不用說已是自己的死敵,那他所能依靠的。便真的只有陳博了,那他的處境實在是太惡劣了。雖然陳博表面上說完全信任他,不過他自己心里也知道那份量有多重,對自己的前途,他再一次感到迷茫了。

陳博瞄了劉虎一眼。沉吟道:“這樣吧。劉愛卿身負還有要責,就負責抄查潘家。其余兩家就交給趙愛卿吧。一會就直接召集群臣,公布三家之事,并詔告天下。”

“可是……”趙長河心有不甘地說道。卻被陳博揮手打斷:“就這樣吧,趙愛卿還有什么事嗎?”

趙長河微微一呆,滿是恨意的看了劉虎一眼,又接著說道:“臣擔心叛軍可能會隨時危及長安,而現在膘騎將軍因過度哀傷大將軍之死,軍務均托他人而無遐管理。是以必須挑選一個合適的人選,統領京畿所有衛戍部隊,一旦有變也可以立即做出反應,確保長安之周全。”

劉虎冷眼看著趙長河,心想:這才是你的真正目的吧,雖然之前趙長河已經可以調動大多數的城外部隊,不過卻只是受章華委托而已,這和皇帝親自任命,當然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借此機會,趙長河便終于可以明正言順的將整個京畿衛戍部隊收入囊中,再現當年征北軍中的權威。雖然知道這將對自己極為不利,不過劉虎卻是無可奈何,不要說章華到底有沒有因傷心而無法辦理軍務,就算他完全沒事,皇上恐怕也不會考慮對這個從未指揮過大型戰役的軍中最高將領奪情起用了。遍尋長安,只有趙長河可以當之無愧地總領這支大陳的精銳之師了。

“這……”這么重大的決定,顯然并不是那么容易下的,陳博不禁有些猶豫起來。縱虎容易伏虎難啊,這趙長河若是真的大權在握,倒還真不知是件好事還是壞事。

“皇上當早做決定,自大將軍逝后,長安諸軍各自為政,缺乏統一有效地指揮,太平之時倒也沒什么,不過現在卻絕非朝廷之福。統軍之人需得是一個經驗豐富,老成持重又忠于朝廷之人,切不可隨意挑選,以誤國事。”趙長河淳淳勸道,每一句所指地都是自己,只差沒有直接毛隧自薦了。

“嗯。”陳博點了點頭,鄭重的說道:“我看這統軍之人,當非趙愛卿莫屬了。”

“臣惶恐。”趙長河跪倒拜道:“不過朝廷危難之際,老臣也不敢推辭,定為君上分憂,死而后已。”

劉虎無奈地看著米已成炊,只得故作慶賀的說道:“趙將軍確是不二人選,皇上英明。”

“好了,朕想休息會。”陳博一臉倦態的說道:“半個時辰后,再召集群臣宣布,你們兩個先下去吧。”整夜未眠,以他這個年紀倒也真是有些受不住了。

“臣告退。”二人齊聲拜退。

“呼,演得可真累啊!”待二人離去后,陳博一邊伸著懶腰,一邊嘆道。

“我越來越猜不透你要做什么了。”一個紫色地身影從龍椅之后閃出,俏立在陳博面前。

“一個危險的游戲……”陳博自言自語的說道:“游戲已經開始,朕也不能阻止了。”

當中午,南鄉縣城里一片熱鬧的景象,穿梭交織的人以為自己是置身在繁華的大都市中。

“請讓一讓!”大街上,兩名衣著普通的人騎馬在人流中艱難的挪動著,饒是二人不斷呼喝,卻沒有半點效果。這也難怪,這里正是橫貫南鄉城的主要大道,不管是由北向南的百姓還是從荊揚北上的商旅,無不是從這里經過。一個人的聲音與整街人的喧鬧相比,便顯得那么的微不足道。不過即使是他們有心想讓,恐怕也是難是辦到。

“唉,我終于知道忠武將軍為什么要放著縣衙不住,反而跑到十幾里外的山村里。”一副中年文士打扮的潘澤海嘆氣說道。雖然只是相隔數月,不過潘澤海的臉上卻多了些滄桑的感覺,不僅是皮膚粗糙了許多,兩鬢之間也隱隱有了些許的銀絲。在武威任郡守這數月來,確實讓他花費了不少心血。在涼州今秋普遍欠收的情況下,武威卻比往年幾乎多收了一倍的糧食,不僅沒有一名武威百姓逃難,反而接濟了無數因重稅而欲逃離的其他涼州百姓。可以說涼州若不是有他在,絕對無法維持今日的相對穩定。

不過苦心卻未見得能有相應的回報,自楊誠親自舉薦他為襄陽郡守后,他在潘家中反而愈漸孤立起人,每個族人對他均投入懷疑的目光。襄陽雖然是個重鎮,但對于這些世家子弟來說,由一個出生貧賤的人舉薦已然是一種辱恥了。而對于一向被他們所看不起的潘澤海居然能坐上襄陽郡守的位置,更讓他們憤憤不平。可以想見,潘澤海這一次的上任有多么尷尬,不僅沒有安排任何送行、慶賀。連隨行人員也僅有吳振翼一人而已。當然,這其中也有另一個原因,那便是以潘澤林為主地潘氏主要成員,大多去了潘家勢力最穩固的太原,留在涼州的大多是與潘澤海相處最不融洽之人。

吳振翼無奈的看了看周圍,頗有些倦意的說道:“我敢說就算睡一覺醒來。我們也到不了城門。”雖然今天他倆趕了個早,天剛亮就在城外等候,不過卻沒想到僅是入城去縣衙一趟,便花了他們整整一個上午。現在雖然已經離城門不到兩里,但他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以他們現在如此緩慢的速度,沒有一兩個時辰,恐怕是出不了城了。想到這里,吳振翼不由暗自后悔。剛才真該讓那個縣令派人開道,送自己二人出城地。偏偏潘澤海又不愿擾民,而且縣令也是忙得不可開交,當下更不忍加重他的負擔。

潘澤海笑了笑,打趣道:“不知道是誰,昨天還興奮的睡不著覺呢。”昨天他們二人出武關進入荊州,沿途所見皆是熱鬧繁榮的景像,就算只是一個當道的小鎮,熱鬧程度也和武威相差無己。吳振翼自小在涼州長大,除了西域幾乎再沒有去過任何地方。一見到這種熱鬧的景像,當然高興得不得了了。

吳振翼臉上紅了紅,低頭說道:“大人又嘲笑我了,末將沒見過什么世面,昨天是不是丟了大人的臉了?”雖然在戰場上他是一個一往無前的戰將。不過在生活中卻是個靦腆的小伙子。這截然不同地性格常常引得潘澤海哭笑不得。雖然這段時間來不斷加以影響,不過卻并無多大成效。潘澤海也干脆任其自然了。

“哈哈。”潘澤海爽聲笑道:“你這小子,你見的世面比我還大呢!以后這些都是你治下的百姓,少不得有你拋頭露面的機會。”

“那可不一樣。”吳振翼頓時來了精神。雖然這一次他們沒能帶來一兵一卒,不過被潘澤海極力舉薦而成為襄陽郡尉的他,一見到襄陽人丁如此興旺,心里再沒有一絲失望。親自帶起一支傾注自己心血的部隊,這個想法已讓他心潮澎湃了。“這一次我們總算可以大展拳腳了,忠武將軍應該很好相處吧。”吳振翼一臉期待的說道,雖然與楊誠只有數面之言,交談的話用手指都數得清楚,不過楊誠平易近人、公正廉潔的性格已然給他留下深刻印象。比起在涼州處處受排擠的局面,荊州無疑已是天堂了。

潘澤海泛起一絲苦笑,喃喃說道:“大展拳腳……恐怕沒那么容易吧。”現在潘家地注意力根本就沒有放在他的身上,對他當然沒有加以任何約束,不過這樣的日子恐怕并不長久,若想一直可以隨心所欲,根本就不可能。

與此同時,在南鄉郊外的關橋溪邊,楊誠正安坐在一塊青石之上,閉著眼睛,一邊聽著潺潺的溪水之聲,一邊想著事情。

這一個多月來,天下形勢變化之快足令所有人咋舌。

先是鎮軍將軍趙長河被加封為輔國大將軍,趙氏子弟有三人被封為列侯,短短數月之間,一直被壓制著地趙氏家族有了翻天覆地地變化。長安的二十余萬軍隊從此盡歸趙長河統一指揮,而且在形勢危急之時,趙長河還有先斬后奏之權,可以根據事態變化自由調動軍隊。

幾乎在趙長河大權在握地同時,加蓋皇帝私人印章的手諭從長安發出,繞過州府直接送向各郡縣官員手中。鄭氏一族被列為叛黨,所有鄭氏一族的子弟全被撤職通緝。而平日與鄭氏往來密切地官員則只要順應朝廷的命令,便可以既往不咎。同時令各郡縣加強軍力,出兵討劃鄭氏手中的所有軍隊和郡縣,只要攻下一郡,不僅有豐厚的賞

且所攻下的郡縣甚至可以由建功之人保舉軍政官員。誘惑之下,不少與其平日無瓜葛的官員都開始蠢蠢欲動起來。

而另一方面,朝廷卻對潘、顧二家格外開恩,不僅沒有加罪,反而封賞了不少兩族子弟,連潘澤林和顧澤恩也被進了一級爵位。另外還交給兩家一個“優差”:兗州剌史顧良洪被加封為右將軍。并為討逆軍右前鋒,負責討伐鄭氏的核心之地—翼州;徐州剌史潘向明加封為左將軍,討逆軍左前鋒,向鄭氏控制下的青州進發。

這里還有一個小插曲,本來手諭上是將三家同時例為叛黨,而且還送出了長安。不過在第二天朱時俊返回長安之后,趙長河卻反悔了。結果這道手諭便被緊急追回,而送出的第二道手諭上,叛賊便只有鄭氏一族了。雖然第一道手諭僅傳到附近的幾個郡縣,而且事后做了不少嚴密地措施,不過這消息仍然不徑而走,各種各樣的版本迅速傳遍天下,讓人真假難分。

與長安相對應,首先是三大輔政大臣聯名發出加蓋玉璽的圣旨。宣布趙長河迫害朝廷命官、挾持皇上、圖謀不軌等二十條罪狀,令天下州郡共同起兵討伐,以清君側。同時在三族所控的州郡之中,開始了緊鑼密鼓的籌備活動,大批的軍隊紛紛向長安方向聚集,準備一舉清除皇帝身邊地奸佞之臣。不過在數日前,當鄭南風在信都舉行浩大的誓師儀式之后,潘、顧兩家的態度卻有些曖昧起來。倒不是他們真的看不透趙長河的陰謀,雖然對朝廷的封賞照單全收,不過卻只是把兵力聚集在要沖之地。并沒有向任何一方宣戰。至于趙長河發出的一道道催戰命令,兩家卻是沒有半點晌應。

如此一來,這一觸及發的戰事便有些怪異起來。一方面各方都在不斷叫陣,發出挑釁;另一方面卻沒有一方愿意輕啟戰端,這場動亂的開端。竟然以靜靜地對峙拉開序幕。

回憶起這些事情。楊誠不由一陣頭痛。在張識文的建議下,他暫時沒有大舉調動荊交二州的軍力。只是帶著數百親衛隊進駐這離武關只有不到兩百里的南鄉縣,以觀其變。雖然荊州已漸漸恢復平靜,不過經歷了這么久的動亂。荊州現在已是百廢待興,大部份的軍隊都投入到地方的建設之中。荊州這些年的人丁迅速減少,僅荊南便有大半人口遷入交州,這些人在交州已然落地生根,大多不愿再遷回。是以在強壯勞力上,荊州的缺口實在大得驚人,幾支駐在荊州的部隊需要做得事實在太多了。

若是之前,楊誠實在不敢想像章盛死不過數月,天下就會變成這樣。雖然章盛在交州時曾向他做過預測,但這一切仍然讓他有些措手不及。在他地心里,他當然是堅定的站在陳氏皇族一邊,畢竟陳氏是天下正統,而少帝陳博也并非無道昏君。但是現在他卻不知道該如何迅速的結束這場紛爭,雖然現在只有鄭氏被宣布為叛黨,但朝廷與其他兩族的對立幾乎是不可避免。三族的勢力寵大無比,等到三族盡滅,這場戰爭恐怕是曠日持久才能結束。戰爭地破壞將是不言而喻地,特別是這種幾乎波及整個長江以北地域的大戰,整個大陳已然被拖上這無法回頭地戰車之上。

而楊誠還有另一件著急的事情:隨著趙長河對長安周圍的控制,他和劉虎之間地飛鴿傳書已經無法實現,雖然他們有另一條繞過所有關卡的秘密聯系線路,不過卻需要五日才能傳到。這還是一切順利的情況下,若是遇上天氣惡劣或其他原因,他甚至要十日之后才能知道長安最新的變化。就算他立即將分散的軍隊召集起來,也至少要一個多月的時間才能進入戰斗。

對于趙長河,他當然也不放心。雖然上次行剌之事并沒有查清,但趙長河的嫌疑無疑是最大的,對朝廷的威脅也更為直接。現在他雖然離長安只有七百余里,不過卻仍有些鞭長莫及的感覺。南鄉至長安有兩道堅固的關隘,即使是傾盡所有力量,也不是短時間可以拿下的。當然,現在趙長河還不是自己的敵人,不過要想讓他準許自己順利的通過這兩關而入京,想也是不可能的。

睜眼看了一眼百步外建在溪邊的一座小樓,楊誠不由感到一絲欣尉。張識文已經接連三天沒有合過眼了,在這場變動之中,每天如雪花般傳來的消息全都要經過他之手,整理之后再挑選重要的轉給楊誠,甚至很多事情還會給同恰當的建議。若不是這樣。楊誠哪里還能一天可以在溪邊休息上一兩個時辰,只怕被這些繁雜的消息就要塞得頭都炸了。
pisheng 發表於 2011-3-31 01:39
第四十八章 喜訊傳來

到張識文逃也似的離去,楊誠不由啞然失笑。說起來天不怕地不怕,連自己也敢在爭辯時據理力爭、寸步不讓,不過一遇上刁蠻成性的左飛鴻卻似完全變了一個人。只要一見此女,必然會逃之夭夭,唯恐被她逮住。

“誠哥!”一身水綠勁裝的左飛羽從馬上躍下,一邊走向楊誠處身之處,一邊俏生生的叫道。腰佩金絲短劍,背挎淡紫雕弓,箭囊的二十支羽箭尾端均帶著色彩不同的絲線,這正是最近在荊交二州聲名日盛的飛鳳營之特有裝扮。與左飛羽的節儉樸素不同,左飛鴻卻是極愛打扮之人,雖然不會過份的奢侈,不過對自己的隨身物品極為挑剔。不僅如此,連她傾注心血的飛鳳營也是人人得其益,雖然裝備不算最精良,不過卻絕對是最美觀的。

楊誠苦笑著搖了搖頭,本來抱著讓左飛鴻有事可忙,不來煩自己的心態任其組建了飛鳳營,不過現在他的煩惱卻并沒有減少半分。這一次荊州之戰雖然飛鳳營并沒有任何戰功,不過她們那種讓人耳目一新的形象卻掀起了一股不小的風潮,在荊州可能會有人不知道交州幾營的官兵是怎么樣的,不過一提起飛鳳營,卻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更要命的是,隨著飛鳳營不斷在各地出現,惹得不少女子心生向往。因為長年動亂的緣故,各地的男丁普遍減少,而這些逐漸占到多數的女人們也開始不甘寂寞起來。若不是楊誠嚴加告誡,左飛鴻恐怕就要把飛鳳營擴大十倍有余了。

對于女人出來做事,楊誠倒也不怎么反對。畢竟在交州時左飛羽便出面替他做了不少事情,而且為了減少左飛羽的負擔。交州也設有一定數量的女官,只是沒有列入正式官員的名單,盡歸左飛羽所管轄而已。交州原本就屬于蠻荒之地,理教地束縛自然要比中原地區要寬松得多,再加上楊誠和左飛羽在百姓心中有著無可比擬的地位,是以這些倒并沒有引起什么異義。反而漸漸讓人習慣了。是以當荊交二州的交流再無限制之際,所有的這一切給荊州百姓帶來的沖擊都是不可言喻的。

不過一支純由女子組成地軍隊出現在戰場之上,這在有史以來尚是首次,雖然并沒有加入戰斗,不過在荊州已經引起不少人的反對。特別是那些飽學的儒者和地方大族,對于自己族中女子的蠢蠢欲動極是惶恐不安,若是楊誠躲在如此偏僻的關橋溪,只怕每天都免不了要應付一波又一波的請命之人。荊州到底不比交州,楊誠的威望雖勝。但相比與交州那種絕對信任的程度卻也有所不及。一些未受大益的宗族,甚至還持著觀望地態度,生怕自己遭到部份被抄沒的大族之禍,表面的穩定下仍有不少不安的暗流,這也是張識文在各地駐扎重兵的緣故。

“咦,倒是很少見左大統領微服出訪哦。”楊誠打趣說道,向她身后看去。隨之而來的并不是楊誠盼望中的左飛羽,而是一位身著一襲青衫的妙齡少女。只見她腰橫一支青竹長笛,腰間一根紫色的絲帶系著一個毫不起眼的布囊,直垂至大腿之側。雖然看起來有些不協調,卻可以讓右手極為方便地探入,再加上她那別有一番異族特色的頭花,讓楊誠立即猜出她的身份。

“小青拜見大人。”比起左飛鴻的大大咧咧,葛青卻顯得斯文多了。因為天氣漸漸轉涼的原因。換上長裝地她倒頗有一番小家碧玉地味道。

“誠哥取笑我!”左飛鴻扯著楊誠的衣袖,不依不饒地撒嬌道。絲毫不在意身后的小青驚訝的眼光。也難怪小青如此訝異,左飛鴻在其他人面前,根本不可能有如此之態。即使是面對左擒虎也不至于此。

楊誠暗自扯了扯衣袖,卻哪里能讓左飛鴻松手,當下略有些尷尬地向葛青說道:“小青也來了,那邊現在還好吧?”自楊誠上次離開崖州之后,的各村寨與外界的往來漸漸頻繁起來。依楊誠和張識文的本意,本想在那里設置一郡,不過最后還是尊重當地各寨的決定,只是掛了一個名頭,并不派駐官員進入。郡不設郡守,一切均由各寨商議決定,葛家寨的實力雖然在那次變故之中損失慘重,不過因為葛青請來楊誠的這層關系,再加上葛家的聲譽本就極好,是以小青竟被推舉為頭領。這一著倒令楊誠著實沒想到,不過也慶幸自己只掛了一個郡的頭銜在那里,否則小青就要成為大陳第一個女郡守了。雖然這在交州還算不上什么大不了的事,不過要真報上朝廷,楊誠恐怕也頗有些為難。

小青點了點頭,低頭說道:“托大人的福,山如此日漸繁榮,百姓人人豐衣足食,每個人都對大人感激不盡呢。”有了交州做為強大的支援,山早已擺脫貧窮,甚至還因為蘊藏著大量的珍禽猛獸、奇花異草及交州急需的優質巨木,使得無數商旅專程而至。的富庶在交州雖然不是名例前矛,也算是小有名氣了。這些當然是他

想不到的,感激之余,甚至有不少村寨專門建了神箭日供奉,感念楊誠之恩。



“這就好。”楊誠滿意的說道:“這一次需得麻煩你了。”雖然公孫無忌和毒魔一直沒有出現,不過在交州內部應對二人的準備卻已緊鑼密鼓的開展起來,是以一接到族圣地的異常情況,左飛鴻便立即將小青請來,加以防范。荊交二州雖然人才濟濟,不過在這一方面卻鮮有人涉及,是以做為葛家唯一傳人的葛青,自然就成了當之無愧的不二人選。

“大人對我們如此大恩,這自然是我們份內之事。聽到是為大人辦事,十村八寨幾乎人人響應,由各寨長老親自挑選的一百名戰士隨后就到,定會誓死保護大人周全。”小青恭敬的說道。言語之中透出強大的自信。山幾乎人人會使毒,這一次各寨精英盡出,雖然人數不多,不過卻足以讓小青引以為傲了。再加上她與毒魔還有著世仇,上次在巴郡也險此被他生擒,新仇舊恨讓她早已磨拳擦掌了。

楊誠點了點頭。轉而看著噘著嘴的左飛鴻,笑著說道:“又怎么了?對了,你姐姐怎么沒來呢?”本來他打算待他和張識文去長安后,讓左飛羽坐鎮荊州,一來諸將現在大權在握,有左飛羽在也可以加以約束,不至于生出驕橫之心;二來左飛羽在荊州之役時在安撫流民上出力甚多,在百姓心目中地位也不比他遜色多少,有她在。對于荊州地穩定也有著不可低估的作用。當然,這其中也有楊誠自己的意思,這段時間兩人忙于各自的事務,總是聚少離多,若是他去長安后,又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安定下來了。

“哼!”左飛鴻不滿的哼道,“老是小看我,不高興了,不告訴你了!”

“這……”楊誠不由啞然,左飛鴻一耍起小性子來。便會和自己對著干,若是平常,他倒可以不加理會,要不了多久,左飛鴻自然沒事。不過左飛羽不來。定然有要緊之事。當下也令他著急不已:“我哪里小看你了嘛,你姐姐到底怎么了?快說。”

“不說。你自己問她去。”左飛鴻昂著頭強著,看著楊誠在一旁干著急,眼里不禁閃過一絲笑意。

“夫人有喜了。”小青在旁恭賀道。顯是不忍見楊誠受困。

“什么!”楊誠一愣,似乎沒聽清楚一般。

“你要做爸爸了,大白癡!”左飛鴻在楊誠的額頭上敲了一下,大聲說道。

“真……真地?”驚喜之下,楊誠毫無知覺的承受了左飛鴻這一記爆粟。

小青點了點頭,肯定的說道:“千真萬確。”

楊誠看了看小青,又望向左飛鴻,確認二人沒有騙自己之后,握緊拳頭,雙臂一振,興奮的說道:“太好了!”迎面的死亡或許不能讓他退縮半步,不過面對這突來的新生命,楊誠卻有些手足無措了。“識文,傳令加菜,今晚好好慶賀一下。”

看著一臉欣喜的沖著小屋大吼的楊誠,二女不由莞爾,顯然都沒想到楊誠會是如此反應。張識文從一扇小窗探出頭來,不明所以的問道:“做什么?”雖然楊誠現在手握大權,不過生活卻過得極為節儉,自己加菜地次數還不及他犒賞士兵的次數,是以一聽到楊誠叫加菜,張識文當然感到奇怪了。

楊誠縱身躍過小溪,大步向小樓走去,邊走邊如孩子般興奮的喊道:“哈哈,你要做叔叔了!”

“啊!”欣喜之下,楊誠已然忘了左飛鴻仍然還拉著自己的衣袖,左飛鴻顯然也沒想到楊誠會突然有此一躍,猝不及防之下幾乎被楊誠帶得摔入溪中,幸好葛青見機伸手將她拉住。“真是個大白癡!喂,你差點讓人家掉到水里了!”左飛鴻皺著眉頭,一臉不滿的喊道。

“真的?”張識文也是一臉欣喜,當即轉身沒入窗后。“我這就去通知老劉!”聲音傳來之際人早已消失無蹤。楊誠匆匆回頭向左飛鴻做了個歉意的表情,腳下卻沒有半點停頓,如風般向小樓撲去。

左飛鴻抱著手倚在門外,皺眉看著不時從自己眼前晃過的張識文。聽到左飛羽有孕的消息,楊誠自是高興得手舞足蹈,而張識文似乎比楊誠還要興奮。吩咐廚房之后,忙里忙外幾乎沒有停過,不到半個時辰,便已派出四十余騎飛馳而去。楊誠也是沒有半刻停下,先是眾咨事官紛至來道賀,忙著回應,到后來便是不停在屋里來回踱著,不是思慮著給自己的孩子取名,便是擔心左飛羽身體是否有恙,完全沒有了以往那種臨泰山崩而面不改色地鎮定。

折騰了大半個時辰,小樓才終于恢復了寧靜,左飛鴻正欲上前說話,張識文已急步沖進,邊走還邊自語道:“大喜事,真是大喜事!”聽得左飛鴻直皺眉頭,看他們這樣子。自己倒好像有些冷眼旁觀了,當下一把拉住張識文,奇怪的問道:“你跟著瞎高興個什么啊?”自從認識張識文后,她倒

沒見過他這般興奮,楊誠倒還說得去,他一個外人反現。讓左飛鴻如何不疑惑不已。

“哈哈。”張識文會心的笑道,倒也沒有以往一見她就逃的樣子:“這豈止是大人之喜,更是荊交二州之大喜,你說我又如何不高興呢?”

“夸張。”左飛鴻不以為然的說道。她實在想不明白自己姐姐有孕,怎么強加到兩州百姓也要同喜來了,況且楊誠向來不喜歡擾民,就連他父母地六十大壽也只是幾個家里人小聚而已。

張識文搖了搖頭,大步向楊誠走去:“大人,我已布置妥當。兩天之內荊交二州人人都會得知這個喜訊。”

“啊?”楊誠想了十幾個名字,都覺得不滿意,正在窗邊沉吟,聽到張識文這樣說不由一愣,當即皺眉說道:“你知道我不喜歡鋪張……”

張識文對楊誠地表情卻是不以為然,笑著說道:“大人此言差矣,此一時彼一時。”

“什么意思?”楊誠不解的問道。他和張識文都是窮苦出身,也是守清貧之人,若沒有足夠地理由,張識文斷不會如此大造聲勢的。

張識文搓了搓手。正色說道:“在下正愁大軍傾出,荊交無人看守,現在卻完全不用顧及了。大人在此際有后,對于兩州的穩定簡直勝過十萬精兵!”

“你地意思是?”對于張識文的解釋,楊誠顯然沒有完全明白。

張識文上前一步。耐心的解釋道:“大人可知。現在百姓最擔心的并不是戰亂,而是不能在大人的管轄之下。試想若是大人此番出戰平亂。在百姓心中建功立業自是唾手可得,若是大人因此而升遷,反而是百姓一大禍事。不過大人有后。情形卻完全不同,正所謂天子無儲則天下將亂。”

“嗯!”楊誠微微皺眉,對張識文話中的隱意似有些不滿。

“在下只是比喻而已。”張識文適時的補充道:“天下紛亂將至,絕非短時可以平定,況且以當今的形勢看,各州已非朝廷所能控制,父死子繼已成定勢。我當然不是詛咒大人,也不是讓大人有不臣之心,只是對于百姓來說,絕對會如此作想。荊交二州烙下楊氏的印跡,只會更加穩固,為大人完成宏愿,奠定堅實地基礎。”

“就當你在理吧,不過也用不著刻意渲染吧。”楊誠略有些釋懷的說道,對于張識文這套說辭并不能完全接受。

張識文笑了笑,自信的說道:“大人盡管放心,識文何時讓你失望過?這番舉動的作用日后自會慢慢顯現。對了,夫人的身孕有多久了?”

“這……”楊誠呆了呆,剛才自己興奮過頭,倒還真忘了,當下對著左飛鴻問道:“你姐姐是什么時候有的?我怎么一點也不知道呢?她的身體應該沒事吧?”

左飛鴻扁了扁嘴,一臉不高興的說道:“說你是大白癡,現在才想起。大夫說姐姐的身孕已經快有三個月了,你這個做丈夫的居然還蒙在鼓里,真是不知道怎么說你了。”

楊誠拍了拍頭,愧然道:“那豈不是在這次隨我出來時就已經有了?她怎么不說呢,唉,我還讓她去做這么多事,真是……”現在想起來,楊誠才記起左飛羽之前確實偶爾有些不適地反應,不過左飛羽的身體向來極好,他也沒放在心上,反而還讓她單獨去處理不少事情。想起來都讓他有些后怕,那可是前線之上,若是萬一有個閃失,可真讓他后悔莫及了。

“夫人在安平休養,大人應該可以高枕無憂了。”張識文安慰道,交州經過這幾年的發展已不同于以往,再加上楊誠因為軍隊的需要,而對大夫、郎中極為優待,不少名醫國手為求安穩都遠遷而來。安平作為交州的政治、經濟中心,在人力和物力上都不遜于中原地大都市。“嗯,還有七個月,看來得好好謀劃一下,到時來個雙喜臨門!”張識文沉吟著向外走去,直奔咨事堂方向。

“我看這樣,小青留在這里就好了,你還是立即回安平去,照顧好你姐姐。”楊誠想了想,對著左飛鴻說道。

左飛鴻搖了搖頭,大聲說道:“放心好了!伯父伯母不知道緊張姐姐,還怕照顧不了?我嘛,這一次可就跟定你了,誰叫你上次不讓我上陣!”

“這次對付地可不是污合之眾,你還是別想了。”楊誠不容商量的說道:“就算留下來,也不能出荊州半步。”畢竟像飛鳳營這樣地部隊,在大陳也是絕無僅有的,雖然她們的素質非同一般,但讓女人上陣殺敵,畢竟不是一般人能接受地。

看著楊誠的表情,左飛鴻跺了跺腳,氣鼓鼓的離去。剛一出門,卻迎面撞上一個壯實的青年,當下氣得直罵:“你沒長眼睛啊!”

青年無故被左飛鴻罵了一頓,摸著頭向一旁的中年文士問道:“大人,我這是……”

“哈哈,振翼啊,你難道還不知道她是誰嗎?”中年文士看著左飛鴻遠去的背影,爽朗的笑道。
pisheng 發表於 2011-3-31 01:40
第四十九章 喜得良材

"澤海兄!”楊誠驚喜的喊道,滿臉堆笑的迎了上去。潘宗向死后,潘家唯一能讓他有些親切感的,也便只有眼前的潘澤海了。

潘澤海拉了一下吳振翼,跨進門恭敬的拜道:“卑職參見剌史大人。”吳振翼猶在看著左飛鴻遠去的背影,待潘澤海的聲音響起,才想起自己

此行的目的,當下慌忙跟在潘澤海后面見禮。

楊誠上前扶起潘澤海,感慨的說道:“我還真怕澤海兄你不來了。”本來荊北三郡的郡守楊誠都保舉了三族之后,不過沒想到居然會這么快就

發生了這么多的變故,一時間讓他頗有些尷尬。三位郡守的任書早已頒下,不過卻仍沒有一人前來上任。南陽郡守鄭芝平自然不必說了,鄭氏

一族已被視為亂黨,自然無法在荊州立足;至于潘澤海和顧培申,在這種微妙的形勢下,恐怕也在前后思慮,畢竟朝廷與他們兩家之爭只是早

晚的事情。是以楊誠雖然將三郡的郡守空置,卻已先行安置了其他大小官員,將局勢控制在自己手中,以防萬一。

“慚愧。”潘澤海嘆氣說道:“我所怕的,卻是大人是否肯容納我們二人。”雖然對楊誠有一定的了解,不過以現在的形勢。就算楊誠將他們

拒之門外,也是合乎情理之舉。如此一來,他和吳振翼的命運便真地踏入進退兩難之絕境了。

“呵呵,澤海兄太多慮了。像你這樣造福于民地好官,我請還來不及呢。”楊誠拍著潘澤海的肩,旋即又看向身后的吳振翼。笑道:“振翼一

來,荊州又多一員虎將。”

“大人過獎了。”吳振翼謙道:“聽聞大人麾下猛將如云,末將實在是微不足道。”

“你太謙虛了。”楊誠一邊說著,一邊引二人入座。“我正為現在襄陽的形勢擔憂,你們二位這一來可算得上太及時了。可別怪我沒有待客之

道,你們今晚在此小住,明早我便派人護送你們去襄陽正式上任了。”

潘澤海點了點頭,自從長安的形勢緊張之后,不少關中百姓便開始紛紛向南。想要逃離這個是非之地。再加上朝廷并未下令阻止,使得從武關

而出進入荊州的百姓越來越多。襄陽地官吏大多是才上任不久,遇到這樣大規模的民潮,一時間還真是忙得不可開交。若不是楊誠及時從交州

加派了不少官吏趕來,局面只怕會更加混亂。關中已經有上百年沒有經歷過戰亂了,是以僅僅冒出一點苗頭,便足以讓百姓驚慌失措了。戰爭

所帶來的巨大破壞,任誰也不愿去面對,更何況是這些守己的百姓。

“莫怪我多事,這一月涌入荊州的百姓大概在十萬左右。又因戰事未起,大多聚集在南鄉及臨近幾個縣觀望時局的發展,澤海兄身為本地之父

母官,可有何打算?”楊誠謹慎的問道。襄陽畢竟是要沖之地,又是荊州于長安相連重要通道。雖然潘澤海頗有些才能。不過他到底還是有些

不放心。

潘澤海放下茶盅,站起來想了想才說道:“歷來治理流民。不外乎三字:撫、導、疏。襄陽乃富饒之地,只要舉措得當,卑職有絕對信心可使

這些流民成為本地之福。”

楊誠點了點頭。撫、導、疏向來是交州安置流民的不二法則,雖然潘澤海并未細說,不過不難看出他對此也是深有心得。“不過澤海可知,這

次的情形卻略有不同。”楊誠和聲提醒道。

“不錯。”潘澤海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說道:“這些流民在關中皆有自己地產業,有些甚至是數代相傳而積累的,雖然為避戰亂而離開,其

內心卻并不愿就此放棄。卑職入荊州兩日,沿途已略有所見,百姓聚而不散,只不過想知道這仗究竟會不會打起來,若是打起來,又會打多久

而已。”

“是啊。”楊誠感慨的說道:“荊州現在人丁已大如前,若是能安置他們,倒是一樁易事。反而是現在這樣,頗讓人頭疼啊。”臨近的幾個縣

城早已人滿為患,客棧早已爆滿,就連墻腳屋檐也再無任何空隙。而且這些人每天的消耗也是驚人的,雖然本地的百姓均從中獲益,不過荊州

的糧倉卻一天一天的減下去。再加上衛生條件逐漸惡劣,生病的人日益增多,如此帶來地隱患,絕對不可輕視。況且武關一日沒有關閉,那襄

陽的流民還會繼續增加,長此以往必會成為一個不小的包袱。

“現在已經入冬,若是安置反而困難重重,安置下來無事可做反成一患。以卑職之見,不如雇傭。”潘澤海正色說道。

“雇傭?”楊誠不解的問道。

潘澤海點頭說道:“這些人里大多是普通百姓,家境并不寬裕,一旦盤纏用盡,必生禍亂,官府也需花巨大的精力。與其兩不得利,不如兩利

。”

“澤海兄但說無妨。”楊誠伸手示意,心里倒想看看潘澤海上任地第一如何來點。

潘澤海沉吟片刻,侃侃而談:“寒冬正是農閑之際,據我所知,荊州初定,不論道路水利均已破敗不堪。我們正好可以利用現在這個機會,大

興水利,以定荊州數十年之興盛。”

“你是說讓這些流民來……”楊誠已然明白潘澤海想要做什么了。

“不錯。”潘澤海繼續說道:“興修水利乃百世之功,效用是慢慢顯現地,是以一心想著升遷發財的官員。根本無遐于此。莫要說荊州已有十



幾年地混亂,就是其他稍穩定的州郡,也鮮有此舉。當今之世,也唯有大人所任地交州存有完整地水利系統。荊州初定,想來大人還未來得及

費大力加以整頓,我們正好可以趁此機會。一來這些人逃難至此。我們僅以三餐便能招募到足夠的民夫,相比較而言反而節省了費用;二來大

量流民成為民夫,則可集中管理,我們再就近修建臨時的居住之地,既可以避免疫病橫生,又可減輕城鎮之負擔;三來我們可以修水利之間開

辟田土,并以之做酬,若他們在荊州有了不遜于故土的資產,又有自己親自修建的水利設施。恐怕到時會爭著要留下來。”

“呵呵。”楊誠贊賞地說道:“澤海兄不愧為大才,如此一來荊襄定矣。”

“此策并不難想,只是觀乎人心而已。”潘澤海淡淡的說道:“不過成與不成卻并非如此簡單。”

“哦?”楊誠疑惑的問道:“澤海兄盡可放心,我全力支持此舉,你盡管放手而為。”他自知潘澤海因在涼州受到頗多制肘,很多設想均難以

實現,是以立即出言寬慰,以示信任。

潘澤海揖手謝道:“多謝大人。卑職擔心的倒不是這個,而是這仗究竟什么時候打起來,在哪里打。打多久而已。”

楊誠嘆了口氣,望向一旁的吳振翼說道:“振翼,你說呢?”

“這……”吳振翼似乎沒料到楊誠會突然征求他的意見,呆了呆才緩緩說道:“末將怕說不好……”

“沒關系,想到什么就說什么就是。都是自己人。用不著顧忌什么。”楊誠寬慰道。

吳振翼想了想,點頭說道:“那好。我就說說吧,大人不要見笑就是了。以當前局面,只要趙長河還在。這仗必然不是短時間可以結束的,三

年五年甚至更長都有可能。除了長江以南,其他地方恐怕都難免要受戰火之荼毒。”

“若是三家聯手,那可是有成百萬的大軍啊。”楊誠感慨的說道。以他原來地預想,是希望可以在朝堂之上便化解朝廷存在的危機,兵不血刃

的讓天下重歸平和,進入盛世。可是這一兩個月的劇變卻完全攪亂了他的計劃,讓他現在進退兩難。一則是不能坐視皇室因此覆滅,二則荊州

初定,還需要長期的休養生息,況且朝廷現在外有據兵自重的三大世家,內有居心叵測的趙長河,這一切都不是他一個人的力量可以對付得了

的。

吳振翼卻是搖頭,不以為然地說道:“末將在途中聽聞鄭氏已在自己掌控的州郡中瘋狂拉丁,僅一家之兵力就直追百萬之眾。”看了潘澤海一

眼,又繼續說道:“其他兩家,也大致如此,都在瘋狂的聚集兵力。不過三族兵力雖巨,但卻與烏合之從無異。末將斗膽猜測,三族即使是聯

合,帶甲之士不會超過七十萬,可戰之兵不會超過三十萬。京畿部隊雖然只有二十萬,但卻都是精銳之師,再加上趙長河本就是能征慣戰之將

,三家就算上下一心,只怕也難討到什么便宜。”

楊誠略有些驚訝的看了吳振翼一眼,吳振翼雖說是猜測,不過卻已經和他與劉虎合力對三家的摸底所獲相差無幾了。要知道吳振翼一直呆在武

威,又沒有任何背景可言,與他交好地潘澤海在潘家又不得重用,在沒有大量準確地情報來源之下,能把時局看得如此清楚,已經著實不易了

。“照你這樣說,朝廷豈不是能很快平定叛亂?”楊誠平靜的問道,想要看看這吳振翼到底有多大本事。

“這倒未必。”吳振翼搖頭說道:“三族兵力極為分散,僅以作戰來看本是致命地弱點,不過以全局觀之卻又極占優勢。何也?長安為必守之

地,卻三面受敵,攻任何一方均會遭致其他方面的進擊;若是分兵進攻,卻又無法迅速得勝。三家之兵雖不精,卻勝在數量之上,若有一善戰

之統帥,只需讓朝廷無法分清其精銳所駐,便足以讓京畿不敢有任何輕動了。”

“說得好!”楊誠擊掌贊道,吳振翼的看法竟然與自己大至吻合。著實讓他驚喜不已:幸好潘澤海在潘家不得志,否則三家若能任其為統帥,

這場仗地結果恐怕就更加難以預測了。“那你認為,我們現在應該怎么辦呢?”無意之中,楊誠已然將吳振翼視為己方之人。

吳振翼征詢地看了潘澤海一眼,后者淡淡的說道:“不用看我,我的想法,你還不清楚嗎?”潘澤海畢竟是潘氏族人,現在將三家視為敵人。

吳振翼當然有所顧忌。聽到潘澤海的申明后,才正色說道:“長安之后不可動,是以關鍵就要看外圍各州了,不知大人之軍……”

“荊交士卒五萬,俱是精銳,

支持半年以上。”楊誠自信的說道,因為考慮到會有進入,是以將預備地軍糧再減去數月。當

然,這還是楊誠謹慎的估計,若是傾兩州全力。短期內再擴軍數萬也并非難事。而且糧草還可以進一步從百姓那里征購,以現在兩州百姓的民

心,必然不是難事。

“五萬……”吳振翼沉吟了片刻,果決的說道:“大人若給我一萬精兵,振翼便可為朝廷平定渭北。”

“渭北?”楊誠疑惑的問道:“為什么要先平渭北呢?”渭北與京畿僅是一河之隔。號稱鄭氏第一號戰將的鄭志愉所率的十萬大軍已然攻下武

功和涇陽。朝夕之間便可渡過渭水,進犯長安。這當然是長安最迫切需要解決的威脅。楊誠雖然深知這一點,不過左扶風、右馮,向來是長

安以北的兩大重鎮。并不是鄭志愉那號稱地十萬大軍可以輕易攻下的。不攻下兩地,諒他也沒膽子冒著被截后路的風險渡河。

吳振翼看了看楊誠的表情,坦言說道:“大人一定以為敵人要渡渭水,必克扶風、馮二郡。我看卻未必,只要派出一支精騎,從兩地之間渡

河,長安七大糧倉便有三座直接受到威脅。雖然長安存糧無數,不過一旦任何一座糧倉被毀,勢必會對士氣造成巨大打擊。若是再在沿河建立

數個堅固堡壘,隨時渡河而擊,便足可以擾亂長安的布置。”

楊誠笑了笑,趙長河在軍糧上的高明之處,連昔日強橫的匈奴也大為頭痛,屢遭慘敗,就算鄭志愉真的有勇有謀,只怕也難討好處。不過吳振

翼這一著倒也有些高明,若是遇上智謀不及之人,確實可以產生不可低估的影響,當下鼓勵的說道:“渭北足有十萬敵軍,況且臨近地涼州軍

還意圖不明,以一萬如何破之?”

“戰場瞬息萬變,末將向來僅憑急智,卻沒有事前制定好作戰步驟的習慣。”吳振翼老實的說道,臉上不由有些尷尬。一來他對交州軍了解不

多,二來他也并不了解渭北敵軍的詳細情況,三來對于渭北的地形,他雖不是一無所知,卻從未有踏足。是以現在想來,自己讓楊誠給自己一

萬精兵,實在有些冒失。

楊誠會心一笑,贊賞地說道:“領兵之將最重要地就是有自信,你也無需慚愧。不過現在并非出兵之機,到了合適的時候,我定會滿足你地要

求的。”言罷又望向潘澤海,感慨的說道:“澤海兄,你呢?”雖然他心里并不愿于潘家刀兵相見,說到底沒有潘家還真沒有現在地他,不過

若是真到了那一天,他又不可能站在潘家一邊來對抗朝廷。是以對于潘澤海,他當然需要有一個明確的答復,后方不穩,他如何放膽出戰。

潘澤海長長的嘆了口氣,頗有些無奈。雖然他在潘家并不受重視,甚至有時也很不滿家族一些成員的做法,但他畢竟的潘氏族人,想到自己的

家族或許會就此滅絕,心里如何是滋味。“若是真的到了那一天,卑職只希望大人可以免去潘氏一族的滅族之災,如此便足矣。至于襄陽,請

大人盡管放心。”

“我楊誠豈是忘恩負義之人,只要是我能力范圍之內,當會義不容辭!”楊誠信誓旦旦的說道。以他之想,只要懲治禍首,削去世族大權,便

是大功告成。三族族人上千,哪有盡誅之理。莫要說對自己有恩的潘家,就是其他家族,他也絕對不贊成誅殺殆盡之法。只是世事往往不盡如

人意,楊誠卻沒想到,今日之言,卻成他日之禍,這自是后話了。

潘澤海當即拜謝,被楊誠扶起之后看了一眼吳振翼說道:“卑職還有個請求。振翼是個有才之士,跟著我永無展現才華的機會。所以請大人將

他收入麾下,為大人效力。”吳振翼著潘澤海,欲言又止,對于他來說,還真是難以選擇。

“你舍得嗎?”楊誠開玩笑的說道。像吳振翼這樣不可多得的良將,他當然是求之不得,僅憑他在赤谷城一戰的表現,便足以讓自己托之重任

了。不過說到底吳振翼還是潘宗向一手帶起來的,若是潘宗向知道自己可能將會用他與潘家為敵,不知在地下會有何作想。

潘澤海堅定的說道:“我總不能誤了他的前程。”說罷用力的拍了拍吳振翼的肩膀,兩人雖然相處不到一年,但卻積下了深厚的友情。

“那好。”楊誠爽朗的笑道:“那我就平白撿了個大便宜了。這樣,振翼明天還是跟澤海兄去襄陽,令你在一個月之內,建立一個全新的襄陽

防衛部隊,讓澤海兄可以放手施為。”襄陽的舊有軍隊大多被楊誠解散,其中可用之士也換為衙役,說起來現在襄陽的城防幾乎完全虛設。楊

誠當然想借這個機會,再親自看一看吳振翼的實際能力,而不僅憑嘴皮子的功夫。

“末將領命!”吳振翼自信十足的應道。

“哈哈。”楊誠暢懷大笑,今日可算得上是雙喜臨門,當下拉著二人的手,大步向外走:“算你們運氣好,剛好遇上我們加菜,今晚可以好好聚一聚了。”

在眾人舉杯暢飲之際,千里之外的洛陽卻是禁衛森嚴的迎接三名重要的貴賓,天下將在今晚之后,再起風云!
pisheng 發表於 2011-3-31 01:41
第五十章 三族共謀

"嘩!”上千柄長劍同時出鞘,聲勢奪人。全身包裹在的精銳騎兵分列于大道兩旁,從城門直延伸到中心大殿。作為天子游幸之地,洛陽城擁有著龐大的宮殿群和類似長安的各式設置,以便于讓皇帝在休息時,仍可以處理來自全國的各種信息。又因長安以西幾乎無險可守,是以在匈奴橫行之際,洛陽還肩負著戰時逃避之所,有著僅遜于長安的戰略物資貯備。

隨著大陳開始轉入進攻態勢,洛陽也漸漸開始沒落,雖然早已沒有初時那種戰略重鎮的地位,不過對于鄭氏一族來說,它卻代表著鄭家的崛起。正是從鄭南風出任洛陽令開始,一向空有豪門世族名頭卻并無實權的鄭氏家族,才開始漸漸在大陳的朝廷中站穩腳跟,并日漸壯大,直至其位極人臣。而今天,洛陽也將再一次成為鄭氏家族命運的轉折點,從此再沒有回旋的余地。

三輛極盡奢豪的八馬大車緩緩停在行宮之外,鄭南風從一輛車上下來,勉強堆起的笑容卻無法掩飾他內心的憤怒與不安。“哈哈,就讓我三人攜手入殿如何?”鄭南風熱情之極的向正從車上下來的潘澤林和顧澤恩說道,邊說已將手向二人伸出。

潘顧二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看了一眼身后的大車,會心一笑,隨即雙雙迎上。這種規格的馬車,只有帝王才有資格乘坐,若是在往日,僅是因此便足以讓他們遭至滅族之禍。不過現在他們心中卻并沒有任何惶恐,因為皇族的威嚴再不似以往那樣,無法直視。甚至自己還有挑戰它的實力。

十六只手臂粗的巨蠟把偌大的宮殿照得一片通明,原本擺放在上面地龍椅已被移去,取而代之的是三張并排而放的精制大椅,每張椅的扶上均雕有閃爍奪人的金龍,在燭光的照映下更顯得整個大殿金碧輝煌。在大殿地正中長五十步,寬三十步的地面。卻用大片的錦緞遮蓋起來,綢面起伏不定,不知是蓋住何物。

“我看我們就不要浪費時間了,鄭翁邀我們來并非是要把酒聊天的吧。”顧澤恩在右邊的大椅坐下,按住一名小宦官手中的酒壺說道。作為皇帝的行宮,洛陽的宮中當然也有不少宮女、宦官,現在便被鄭南風毫不客氣的據為己有了。

鄭南風干笑了下,揮手辭去內侍,朗聲說道:“這樣最好。那我就開門見山了。”

潘澤林和顧澤恩同時點頭說道:“鄭翁請說。”

鄭南風吸了口氣,平靜地問道:“我記得不久前我們三人在長安共誓,齊舉大事,平分江山。以我三人之力,天下唾手可得,從此再不受他人之制而終日惶惶。可是現在,二位好像并未信守諾言。”

雖然鄭南***氣平淡,不過二人均察覺出其中隱含的指責之意。沉默片刻,潘澤林才回應道:“鄭翁此言差矣,我潘氏一族已在全面準備。只是時間太過急迫,準備尚不充分而已。”顧澤恩也隨聲咐和道:“不錯,我的軍糧也沒有征集夠,哪像鄭翁坐擁洛陽武備這般容易。”

“準備不足?”鄭南風淡淡的笑道:“大家可是同坐在一條船上,二位莫要被那趙長河騙了。假使我鄭氏敗亡。你們二族又豈能獨善其身?我們三人共事已數十年。不必找這樣的借口。”

潘澤林急忙解釋道:“趙長河如此拙劣的計謀怎么可能騙得了我們,況且我們三家聯名發出圣旨。現在我們又豈能輕易脫身的。”

“如此甚好。”見二人急忙解釋,鄭南風的口氣也稍稍緩和了一些。頓了頓,站起來淡淡的說道:“撤幕。”聲音剛落。左右便立即有十余名宦官低頭走出,將中央的錦緞紛紛撤去。

潘、顧二人好奇地站了起來,一看之下均現出驚訝之色。大殿的正中,竟是一個巨大的沙盤,整個大陳的山川地勢無不包羅,甚至塞外西域也有大部份列于其上。二人在鄭南風的帶領下走上前去,贊嘆之余,二人不約而同地相視一眼,絲毫掩飾不住各自內心地震驚。這沙盤上不僅有大陳所有的險關要塞、要沖城鎮,甚至還以各式維妙維肖地模型,標明了各地的兵力分布。

三家雖然聯盟,但各自卻并非毫不影瞞,在這樣的情況下鄭家竟然能大致摸清他們地兵力布署,叫二人如何不暗自心驚。三家雖然對外都是聲稱自己兵強馬壯,不過在實際上卻都想拼命隱藏自己的真正實力,畢竟在這種任何人都不能信任的年代,別人越少知道自己,自己的安全便更多一份。但在這沙盤之上,不僅有他們的兵力布置,而且連兵種和強弱都有一定顯示。雖然這沙盤上的一切并非完全準確,但卻異常精確的標示了兩家近七成的兵力,換句話說,兩家最近的行動一直沒能瞞過鄭南風。

“草就而成,望二位不見笑。”待二人看得差不多了,鄭南風謙虛的說道,眼神中卻有一絲止不住的得意:你們二人口口聲聲說準備不足,自以為瞞得住我,這下看你們還有什么話好說。

“咳。”顧澤恩干咳一聲,略有些尷尬的贊道:“鄭翁手下人才濟濟,實在令我們羨慕啊。”

潘澤林也贊同的說道:“這幅天下形勢圖,恐怕整個大陳也僅此而已,鄭公有此寶,還不勝券在握!”

鄭南風揖手示意,客氣的說道:“既然互為聯盟,自當同心協力,沒有隱瞞,否則只會自取敗亡。此圖并非我一人所有,而是三族共有!”

“江山如此壯美,怎能讓人不砰然心動。”顧澤恩感慨的說道,眼神不斷在鄭氏領地上巡視,片刻都不愿離開。鄭南風在探查他們,他們又何償沒有探視鄭南風呢,只是所得情況沒有如此詳盡而已。看到鄭氏的兵力分布與自己了解的大至相近。顧、潘二人均是不自覺的點頭,若是鄭南風說得官冕堂皇,但卻連自己都不履行,那他們如何能相信得了他。

鄭南風在旁察言觀色,見時機已然成

下舉手一揮。立即便有三名內侍各自奉上一柄精制的南風遙指沙盤上洛陽所在,豪邁地說道:“此次我鄭氏可謂傾巢而出,未保留絲毫實力。青、翼大軍已于七日前出發,半月之內將相繼抵達洛陽,整備三日之后,便揮軍西進,直指函谷關;同時,河東的三萬精銳騎兵將會渡過黃河,與屯集在武功、涇陽的大軍匯合。一待取下潼關,便立即渡河呼應。”

“如此,長安可下矣!”二人情不自禁的贊嘆道。鄭氏此次出兵共七十余萬,兩面同時進擊,京畿衛隊首尾難顧之下,鄭氏的勝算確實不小。他們三人雖然在宦海浮沉了大半輩子,不過卻從未有過領兵出征的經驗,是以除了畏懼象征著無敵戰神地章盛外,對外人再不放在眼里,以多打少。自然沒有不勝的道理。

鄭南風搖了搖頭,正色說道:“以鄭氏一族之力,哪有那么容易。我已經毫無保留,二位現在也該說說你們的計劃了吧。”說罷退后一步,揮手向二人示意。斷絕二人坐壁上觀的念頭。

二人對視一眼。顧澤恩當仁不讓的走上前去。捏著手中的玉如意,略微猶豫之后沉聲說道:“顧氏家業比不得鄭翁。此次我顧家將出兵四十萬:兗州軍二十五萬,將會沿河而上,與鄭翁相匯洛陽;朔方雖有精兵十萬。不過為防烏桓趁機作亂,所以只能分出一半,此路雖然相距較遠,不過大多是騎兵,相信可以在進攻函谷關之前趕來;另有十萬已在北地郡匯集,不日便可與志愉賢侄匯合。”頓了頓,顧澤恩似乎下決定一般說道:“三路大軍將會在三日內行動,鄭翁盡可放心。”

顧氏的領地雖然比鄭家小了許多,不過卻有大半與北方諸族接臨,特別是塑方軍,更是一支不可輕視的勁旅,當年征北軍所剩下的精銳部隊,有過半落入其手。再加上這幾年不斷與北方諸族暗中交易,使得顧氏在三家之中擁有數量最多騎兵,可以稱得上兵強馬壯。

鄭南風眼中閃過一絲讓人難以察覺地不愉快的神色,隨即逝去。點了點頭,滿意的說道:“顧翁所表現的誠意是足夠的,潘翁呢?”



潘澤林看著二人均望向自己,當下只得無奈的走上前去,略有些慚愧的說道:“現丑了,這次我只能出兵三十萬。”看了看二人的表情,又接著說道:“徐州相隔太遠,又以步兵為主,是以只能派出十萬,借州沿河而行,恐怕只能趕上最后的長安大戰了;涼州軍兵勢微小,目前已經屯集五萬于金城,只要大軍攻破潼關,便可以呼應而出,成三面夾攻之勢;并州軍十五萬,可惜大部分也是步兵,軍糧也只能支持三個月。先鋒三萬騎兵可按時抵達,其余只怕也要晚些日子。”

本來潘家的實力與顧家不相上下,甚至還要強一點,特別是涼州軍,一向以膘悍善戰而聞名。不過自從潘宗向戰死西域,西征軍又損失慘重之后,作為潘氏家族王牌地涼州軍漸漸失去往日的雄風。而并州雖然占據險要,不過因靠近北方邊境,征北十年的損耗也是極大,再加上并州今年遭遇百年不遇的蝗災,大片土地幾乎顆粒無收,使得并州軍的軍糧立時告危。雖然從徐州調去了不少糧草,卻仍無法支撐大規模地作戰。

“潘翁地誠意好像不太夠哦?”顧澤恩因為之前已收了不少潘澤林倒出的苦水,是以并沒有什么表示,不過鄭南風卻不依了,兩家滿派出地兵一個比一個少,加起來也才只有他一家的兵力那么多。雖然這次他絕不相信自己會失敗,不過卻不得不為戰后早做打算。若是自己遭到巨大損失,而讓另外兩家占了便宜,天知道二人還會不會遵守之前的約定。“據我所知,你們潘家至少有六十萬軍隊,而且最近還在不斷招募,你連一半都沒派出,這未免有些說不過去吧。”

潘澤林泛起一絲苦笑。搖頭說道:“六十萬倒是不假,不過今年并州顆粒無收,涼州也遭遇大旱。就算一兵不出,這么多張嘴所要消耗地糧草也讓我極為頭痛了。現在出兵三十萬,已經是盡我最大的力量了。此戰過后,除非二位肯接濟我。否則只怕撐不到來年初夏,我就得帶著他們出去要飯了。”

“咦,好像之前你不是收了交州送的幾十萬擔糧食嗎?而且今年荊州雖然只能持平,不過交州卻是大豐收哦,潘翁坐擁這么大的糧倉,還會缺糧嗎?”鄭南風故作驚訝地問道。自從章盛以極其強硬的姿態任命楊誠為荊州剌史,并同時授予其忠武將軍的稱號后,誰都可以看出楊誠已然不在潘家的掌握之中了。

“唉。”潘澤林嘆了口氣,無奈的說道:“鄭翁又何必明知故問呢?我雖然已經派人前往荊州。不過恐怕希望不大。”

“哈哈。”鄭南風爽聲笑道:“潘翁啊,以前我和顧翁可都眼紅你得了這么個人才,沒想到還是為他人作嫁衣裳啊。”楊誠從安平郡尉到交州剌史,可謂是平步青云,這其間當然少不了潘家的出力。特別是楊誠率交州軍與征西軍同伐西域,幾乎沒有任何人不認為楊誠為潘氏一員。

潘澤林臉上泛起一抹微紅,似乎有些惱羞成怒,不過卻又不好發作,只得悻悻地說道:“世事往往是難料的。”

“說起來,禁軍那小子也沒有站在你這邊吧。”鄭南風仍是不依不饒的問道。以往潘家總是自恃自己網羅住這兩名出色的戰將,現在有機會奚落一番,鄭南風哪里肯放過。

“我看那小子是墻頭草,多半靠不住了。”顧澤恩也在旁搭腔道。自從皇帝只把鄭氏宣布為叛賊,而對他們兩族大加安撫之后。潘、顧二族也漸漸的加強了聯系。關系自然要緊密一些。

潘澤林點了點頭,恨恨的說道:“那小子既然沒回答。日后倒還有利用的價值,只要我們兵臨城下,不怕他不乖乖來投。哼。等攻下長安,希望二位可以將他交給我一

理。”

“這是自然。”顧澤恩正色說道:“不過現在潘翁還應多加籠絡,畢竟要想攻下長安城,并不是那么容易的。”長安為兩朝都城,經過了近三百年的不斷經營,論城防天下已無出其右。雖然他們地兵力遠遠超過京畿部隊,不過對這一點倒還不敢盲目自大。“對了,豫州方面可有何表示?”顧澤恩慰撫的看了潘澤林一眼,轉而向鄭南風問道。

鄭南風悶哼一聲,不屑的說道:“葉家那幾個小毛頭,既接了皇上的手諭,又接了我們的圣旨,卻沒有半點表示。看樣子,肯定是要坐壁上觀了。不過這樣也好,憑他們也起不了什么事,等大局已定,再慢慢收拾就是了。”

“一旦開戰,豫州便等同于插在我們的心臟之中一般,若是他們突然發難,后果仍是不堪設想,鄭翁可不得大意啊。”顧澤恩沉吟道,三族兵力盡出,葉家界時要想進攻任何一族的領地,均會讓人防不勝防。若是能在短期內結束戰爭,葉家當然不敢輕舉妄動,但是若雙方僵持不下,這些原本弱小的力量便極具威脅性了。

鄭南風點了點頭,對潘澤林說道:“如此就只有靠鄭翁了。”

“我?”潘澤林不解的問道。

“你在徐州不是還有十幾萬部隊嗎?把他們全部放在穎水,葉家就算想動,也得仔細考慮一下。”鄭南風果斷的說道。葉家執掌豫州時日尚短,是以真正心腹地軍隊并不多,就算是十萬糧草缺乏的軍隊,也足以震懾他們了。

潘澤林點頭應道:“這個倒沒問題。況且我們在開戰之前也可以逼他一下,到時洛陽陳兵百萬,讓他派一兩萬來意思一下,還怕他不從嗎?”

三人相視而笑,顯然不再把想做墻頭草的葉家放在眼里。“就這么辦。”鄭南風笑道:“要不,那個姓楊的小子也這么逼他一下?”

“這個恐怕未必可行,章盛連自己往年的名號都給了他,可見他絕對會站在朝廷一邊了。”顧澤恩搖頭說道:“更何況那小子這幾年每戰必勝,必然心生驕橫,除非吃了敗仗,否則恐怕不會那么容易屈服。”

“驕橫?”鄭南風不屑地笑道:“他有什么資格拒絕我們?”邊說邊指著沙盤上荊州方向,“兩州之兵不過五萬,還分得七零八落。聽說不久前他還派他地士兵幫百姓收割,現在又在忙著為百姓修繕房屋,鋪設路面。一支農夫軍隊,有什么值得他驕橫的。”

“鄭翁可別小看他。”潘澤林鄭重地說道:“要論收買民心,大陳唯此人最厲害。你看他僅在交州四年,便把一個蠻荒之地變得如此富庶,根據情報,僅其送給荊州百姓的糧食,便有并州豐收之年的一半之多。幸好他執權日短,若是讓其長久執政于荊州,只怕將會成為我們地大患。況且其手下五萬俱是精銳,荊襄又臨近長安,我們也不得不防啊。”

“放心,老夫早有準備。”鄭南風不以為然的說道:“待會師洛陽后,便有勞澤良賢侄,以兗州軍二十萬,直攻南陽,再克襄陽,轉而叩武關進攻長安,形成四面合攻之勢。良洪賢侄可是大河上下的名將,對付他應該是綽綽有余吧。”

“這是,這是。”對于鄭南風的安排,顧澤恩卻也不便推辭。在他心里,顧良洪單獨為一路,總比跟著鄭家的主力好些,畢竟可以自己做主。何況以二十萬擊五萬,哪有不勝的道理,退一萬步講,顧良洪又不是深入荊州,說不定荊州軍避鋒而退守長江,還可以讓兗州軍撿個大便宜。只要克下長安,在三家聯手之下,荊州自然無法支撐了。

“這一次我們要速戰!”鄭南風看著二人,正色說道:“百多萬大軍,足以消耗掉我們大部份家底了。雖然我坐擁洛陽的糧倉,不過也比你們好不到哪里去,若是這一仗打上三年五載,結果大家心里都明白。所以我希望任何人都不要想著保留實力,越快打下長安,對我們便越有好處。”

“這是當然。”潘、顧二人同聲應道。以當年整個大陳的國力,在對付匈奴時也被只有二十萬的征北軍拖得疲憊不堪。他們以一半的土地,供養了數倍的軍隊,支撐起來當然不是那么容易的,畢竟一個破壞不堪的天下,并不是他們最終的目的。

“另外……”鄭南風猶豫了一下,指著巴蜀說道:“潘翁要命涼州軍多注意蜀侯的動向,現在我唯一不放心的,便只有他了。”

“他?”二人均有些意外,幾代蜀侯都是只知享樂的人,對朝政沒有半點興趣。若不是康氏家族在大陳立國時立下大功,巴蜀早就該易主了。

鄭南風點了點頭,皺眉說道:“巴蜀有天府之國的美稱,人丁財富均不遜于任何一州。但是,巴蜀的兵力卻太少了,少得讓人不可置信。”

指了指漢中等幾個重要城市,鄭南風繼續說道:“整個巴蜀竟然只有一萬軍隊,你們信嗎?”

“鄭翁太多慮了吧。”顧澤恩不以為然的說道:“蜀侯向來都不理政務,蜀中各郡有些地方的郡守世代相傳,有的甚至十幾年沒有郡守。蜀侯的為人可見一斑,蜀地若有大量軍隊,豈不亂成一團?”

鄭南風搖了搖頭,仍然不放心的說道:“這或許是一個原因,也有可能他的軍隊全在暗中,連我們也無法查到。二位別忘了,從大陳立國到現在,各大家族有誰能興盛超過三十年的?但康家卻一直受到皇族的庇護,雖然屢屢犯錯,卻從未遭受懲罰,難道歷代帝王都是傻的嗎?”

二人聞言均是沉吟不語,過了半晌潘澤林才說道:“蜀候是個鐵癡,他兒子又是個武癡,就算有軍隊他們也未必能帶。況且若他們是在裝,難道能裝一百多年不成?等我們攻下長安,就廢了康家,看他們到底能怎么樣。”

“好!”鄭南風爽聲笑道:“大局已定,該好好商量一下怎么分這塊大餅了!”
pisheng 發表於 2011-3-31 01:42
第五十一章 圣地危機

幕低垂,轟鳴的蹄聲由遠及近,震得大地也不住顫抖

孫堯安大馬金刀的立在路旁的高處,胯下戰馬透體雪白,沒有半絲雜色,火光照射在他那身精致的鎧甲之上,更顯出他不凡的氣勢和威嚴。相隔數年,比起縱橫草原之時,他的臉上那股逼人的銳氣已漸漸消去,取而代之卻是另一種讓人無法說出的氣勢,隱而待發,任何人只要看一眼他那鷹隼般的眼神,便無法生出輕視之心。

一隊隊全副武裝的騎兵,列著整齊的隊形,有條不紊的從孫堯安面前通過,擦身而過之際,人人均向他投入崇敬及狂熱的眼神。一股強大的自信洋溢在孫堯安略有些滄桑的臉上:近五年的歲月匆匆而過,傾注自己全部心血的河東鐵騎終于成為一支令自己驕傲的雄師。這幾年來,他孫安幾乎已被世人遺忘,他幾乎是將自己圈禁在河東郡之內,與外界再無聯系。現在,終于到了展現他這五年成果的時候了,五年間所受的苦累,早已被他拋到九霄之外。

“啟稟將軍,前鋒遇到異常。”一名斥騎兵迅速奔來,跪在孫堯安面前恭敬的稟道。

孫堯安微微皺眉,止住澎湃的心潮冷靜的說道:“什么異常?”這里雖然距河東已經五百里,不過周圍全是鄭氏掌控之地,也差不多就是自己的地頭了,是以孫堯安心里并不在意。

“前方十里處有一棵大樹不知道被什么人砍倒了。”斥騎兵立即回道。

“嗯?”孫堯安微有疑惑,隨即有些微慍的說道:“這種事有必要向我稟報嗎?”

斥騎兵怯怯的看了孫堯安一下,遲疑的說道:“那大樹……樹桿的皮被人剝去,上面寫了幾個字。”

“什么字?”孫堯安奇怪地問道。這一次他也是突然接到鄭南風的密令,連當地官員也并不知情。更不用說百姓。居然會有人橫樹題字,立即讓他生出怪異的感覺。

斥騎兵猶豫了一下,緩緩的說道:“前無去路。”

“什么?”孫堯安似乎沒聽清楚,待斥騎兵重復了一遍,方才明白過來。沉吟片刻,孫堯安沉聲說道:“傳令全軍停止前進。原地休息。”說罷用力調過馬頭,雙腿一夾,戰馬如疾風般向隊伍前面奔去。

未幾,孫堯安便已趕至。只見數十名士兵正吆喝著將一棵需兩人合抱的大樹向大路一旁挪去,幾只火把在周圍閃滅不定,顯然已經開始在周圍展開搜索。見到孫堯安趕來,幾名將領立即策騎迎來,一邊擁著孫安向大樹倒下之處行去,一邊詳細的稟報發現地情況。

孫堯安站在樹干之前。默然無聲。誰會給自己開這樣的玩笑呢?雖然沿途他并沒有掩飾自己的行蹤,不過他一路馬不停蹄,莫要說沒人知道他的行軍路線,就算知道也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在半路上攔截他。更何況這一帶的官員又全是鄭氏一系,絕對不可能有人會做這樣的事。

“根據末將觀察,這字寫了不到一個時辰,對方應該就在附近。”看著孫堯安蹲下細看,一名將領立即補充道。

孫堯安伸出手指沿著字跡緩緩的在樹干上劃動著,幾名騎兵從前面趕回,正要稟報。孫堯安卻淡淡的問道:“前面是不是還有一塊牌子,寫著:前有陷井四字?”

幾名騎兵相對而視,均露出驚訝地眼神,領頭一名點頭說道:“將軍真是料事如神。”聽到他的回答,周圍眾將也紛紛驚訝。俱向孫堯安望去。均想知道他為何能未卜先知。

孫堯安嘴角露出一絲難覺的笑意,繼續問道:“你們有沒有過那個牌子呢?”

“有兩個人過了。查探了半里左右,不過卻沒有什么陷井的痕跡,我看不過是騙人的吧。”領頭騎兵恭敬的稟道。

孫堯安點了點頭。自言自語的說道:“一般人哪里知道其中玄妙。”說罷又站起身來,對著身后諸將說道:“傳令下去,下馬休息,兩個時辰后再出發!”說完又對著前面幾人說道:“走,帶我去看看那個牌子。”

眾將雖然對孫堯安這道命令疑惑不已,不過卻毫不猶豫的立即分頭而去。本來孫堯安嚴令日出之前要趕抵黃河渡口,現在這一休息,只怕便無法準時趕到了,這一舉措實在讓久隨在孫堯安身邊的將領們大惑不解:莫非前方真的有陷井等著他們?否則孫堯安為何會如此鄭重其事。疑惑歸疑惑,不過命令卻迅速傳遍全軍,原本坐在馬上休息地士兵紛紛下馬,開始就近休息并喂養戰馬,戰馬的嘶鳴聲頓時在數里之內此起彼伏。

孫堯安在那塊牌子前下馬,從一名手下那里拿過一支火把,低頭在前面的路上搜索起來。跟著他的幾名士兵均有些疑惑,這段路他們也曾看過,并沒有任何異常。要知道這些人都是出色的斥,雖然這是夜晚,但任何蛛絲馬跡也難逃他們地眼光。是以見孫堯安不相信自己地回報,人人均露出不信之色,緊緊的跟了上去,看看作為一軍統帥地孫堯安會否比他們還要厲害。

“哈。”孫堯安輕輕的笑了一聲,掀開地上的一個土塊,小心地扒去塵土,挖出一個小巧的物件來。眾人湊上前去,只見這物件約有一尺左右,全部不過僅由幾根細細的木棍組成,左看右看,不過是小孩的玩物而已,只是做工稍稍顯得精制而已。

孫堯安滿臉笑意的看著身后的幾人,淡淡的說道:“你們可別小看它,來,拿著它去找穆統領,他自會告訴你們。”

“那您呢?”幾人小心的接了過來,關切的問道。

孫堯安笑了笑,意味深長的說道:“我得去會會一個老朋友。”說罷站了起來,長長的吐出一口氣,望著深隧地夜空嘆道:“一別五年。還是要碰頭了。”

“咚……”低沉的鐘聲在碧水湖畔響聲,瞬間便已傳遍整個族圣地。歐洪林拄著一根烏黑的權杖矗立在大殿的臺階之上,靜默不語。在他身后,數十名頭發花白的長老圍坐在一起,隱隱形成一個特異的陣式。

從成立之時起,族圣地少有外人涉及。而能對它造成威脅地,更是從未

就連當年雄霸草原的一代霸主柯里撒,也沒能靠近圣歸,余生之內都再沒有做出報復的行動。不過此時,圣地內的不安氣氛卻漸漸濃烈起來,就連部份修為高深的長老,也略有惶惶之色。這一個多月以來發生在圣地的事,讓所有人都疑為夢境一般。

最初,發生的便是偶爾有人在圣地之外迷路之事。雖然沒有任何人傷亡,卻已經在圣地之內引起了不小的恐慌。族終生都生活在沙漠之中,莫要說這是自己的家門口,就算是第一次涉足地沙漠,也斷不會有迷路之說。要知道留守在圣地中的年青戰士雖少,不過卻是最精銳的族戰士,在沙漠中,他們有無數種辯別方向的本領。經過數代人的傳承,迷路二字早已在族的字典中消除,當它再次出現之際。人們心中的震動便可想而知。這已經讓眾人百思不得其解,不過比起接下來的事情,這便顯得微不足道了。

迷路事件剛過十天左右,一直護衛在圣地外圍的奇門之陣竟然失靈,所有外出之人要么是在陣外無法進入。要么就是困在陣中寸步難行。用了上百年的入陣方法完全失去效用,這個大陣似乎在一夜之間。變得完全陌生起來。在派出地兩隊營救小組也被陷入其中之后,圣地眾人再不敢有任何輕舉妄動了。要知道這兩隊小組中,還有幾名是專門掌管陣法。經驗極其豐富的長老,連他們也被困在陣中,活活餓死。被族視為永不可破的奇門大陣成為一道無法逾越的障礙,整個圣地頓成牢籠,隔斷了內外的一切聯系。



而最近這幾天,連圣地之內也漸漸變得不安全起來。先是幾人突然從陣中沖入圣地,瘋狂地向所有人攻擊,幸好族人人均是優秀地戰士,雖然造成了一些騷亂,不過卻并沒有多大損失。待制服進攻之人后,眾人卻驚異的發現,這些人竟是平時來往于圣地和逐日之城地族戰士!不知道什么原因,竟然使他們完全喪失心志,變成了只知殺戮的行尸走肉。

外面的進攻尚未停息,圣地中幸存地人卻又變數。一些單獨活動過的人之中,也出現了那些族戰士的情況,突然之間變得狂性大發,向身邊的人發出致命的攻擊。猝不及防之下,不少人便倒在了自己昔日并肩作戰的戰友手中,恐怕及從未有過的猜疑開始在眾人之中漫延,碧水湖畔的安寧也消失無蹤。

作為四十年前族最優秀的戰士,歐洪林的一生已是見過無數危險與風浪,不過卻從來沒有面對這樣的危機,甚至自族成立之時,便從未出現過如此詭異的事。這一刻,他那早已處變不驚的心,也不由微微有些波動起來,面對這一連串不可思議的事情,任何人恐怕都無法保持鎮靜。

“又來了。”歐洪林心中暗嘆。三條人影從黑暗中沖出,直向大殿撲來。“咻……”數支利箭從大殿頂上射出,夾著凌厲的破空之聲,精準的向三人飛去。殿上駐扎的都是族中精挑細選的神射手,此時蓄勢而發,威力自然不同凡響。那三人的身手卻也不差,左閃右避,靈活無比,一時間竟連連避過兩輪羽箭襲擊,一直前進了數十步,才被第三輪箭矢射倒在地。

歐洪林嘆了口氣,眼神中并沒有射殺敵人的喜悅,而是無盡的悲痛。這一些人,可全是族的優秀戰士,族之人從來不以弓箭相對,但今天卻要相互攻殺,致死方休。或許是逐日之城發覺了圣地的異常,派出不少戰士前來支援,卻沒想到反而成了進攻圣地的利器。可惜自己現在完全無法聯系到歐凌鋒,無法阻止他這種抱薪救火的行為,每一次擊退進攻,都會讓大殿內的所有人更加痛心。但是除了將進攻者全數殺滅。又有什么辦法呢?

歐洪林默默的回頭看了一眼殿中眾人,人人均回避他地目光。“去吧。”歐洪林無奈的向身旁的幾人揮了揮手,緩緩的說道。幾人點了點頭,取下各自的弓箭,默默的從歐洪林身邊走過,沿著一條繩梯向大殿頂上攀去。

為了應對這無休止地進攻。剩下的族之人已被分成十二組,每組輪流在屋頂駐守一個時辰。族中人人善戰,就算讓他們連續激戰一天一夜也沒有任何問題。只是現在,對付的都是自己昔日的族人,甚至好友,精神上的折磨已是不可言喻的了。一個時辰,要忍受的痛苦便如一生一世一般。

看了一眼同樣低頭不語的從屋頂下來的戰士從自己身邊默默走過,歐洪林用力地握了一下手中的權杖,探眼向大殿南方望去。現在的圣地之中。除了大殿之外,便只有碧水湖南岸還派有戰士駐守。族的人死后,并不是單獨安葬,而是火化之后,將骨灰集中放在南邊的地下室之中。地下室中除了數以十萬計的骨灰盅,還有存有族世代積累的物資、書籍,歷代長老的手記,一些違返族規之人也被關押在那里。

入黑以來,南面的戰斗幾乎便沒有停止過。若是以往,歐洪林絕不會有半點擔心。因為那里不僅駐有十幾名長老,而且圣地中近半的青壯戰士也被派駐,借著有利地地形,就算遇上數十倍的敵人,也并非沒有一戰之力。不過現在他卻難有半點自信。因為直到現在。也沒有人知道他們面對的敵人到底是誰。未知的敵人,便是最恐怖的敵人。這一點他終于深深地體會到了。

“怎么樣,還不愿放棄嗎?”一個聲音突然在心底響起,歐洪林平靜地臉頓時變得慘白。雖然閱歷遠比常人豐富。但這種事情卻是他第一次遇上。明明清晰無比,但卻沒有任何聲音響起,似乎有人直接在他內心里說一般。這種感覺怪異無比,就連他一時間也無法接受。“什么人!”歐洪林幾乎用盡全力的厲聲喝道,洪亮地聲音直傳數里之外。

“怎么了?”殿內眾人紛紛圍了上來,驚恐的問道。這些日子來,也只有歐洪林一直都保持著鎮定,現在見他也生出異態,人人均是驚疑不定。

歐洪林瞪大眼睛,銳利的眼神不住向來掃視,臉上卻是震憾與憤慨之色,連呼吸竟也變得粗重起來。“難道之前那個竟然不是夢?”歐

中狂問自己,在這一切都沒有發生之前,他做過一個有人夢中要他立即帶著所有人離開這里。潛意識里,他只是一口回絕,事后也并沒有把它當做一回事。直到剛才那個聲音再度響起,他才猛然回過神來,那天并不是夢,而是有人在他迷糊之時對他“說”的。

“族長!洪林?”見歐洪林神情有異,一名須發盡白的老者在其耳邊大聲喊道。

“啊?”歐洪林回過神來,用力的搖了搖頭,那聲音卻似乎憑空消失了一般,再沒有出現。看著眾人關切的圍在自己身邊,歐洪林皺了皺眉,沉聲說道:“大家跟我來,我有事要宣布。”

看著歐洪林一臉凝重的向殿上走去,眾人紛紛圍了上去。在眾人眼里,歐洪林不僅是一族之長,更是族的支柱,從來沒有任何事能難得住他。就連這一次,眾人雖然驚慌,但卻從來沒有對他失去過信心。

待眾人齊聚,歐洪林沉吟片刻,正色說道:“我想我知道我們這次面對的敵人是誰了。”

歐洪林的話音剛落,大殿之中便炸開了窩。歐洪林所說的,正是人人苦思不解的事情,在這沙漠之中,一向只有族令人頭痛,從來沒有人能令族陷入如此困境。對于這個強大的敵人,又有誰不想知道呢?

歐洪林揮了揮手,止住眾人的討論。“說起來,這已是快七十年的事情了。童付平,你應該還記得吧。”歐洪林看著剛才叫醒自己的那個老人,緩緩的說道。

“你是說……”童付平皺了皺眉頭,搖頭說道:“不可能吧,當時他便不止八十歲了,活到現在……況且。他怎么會這樣對我們呢?”

歐洪林嘆了口氣,憂慮的說道:“他當然不會,不過他的傳人呢?”

“這……”童付平猶豫了一下,仍舊不相信地說道:“你為何這樣說呢?”

“你們可知道我剛才為何這樣?”歐洪林苦笑了一下,向殿下眾人問道,見眾人皆是搖頭。又繼續說道:“剛才你們可曾聽到聲音?沒有吧,但我卻聽到了。說起來大家或許不會相信,那聲音似乎直接從我腦子里響起。”

眾人均現出驚訝之色,童付平和另外幾位年長的長老卻是一臉震憾,似乎想起了什么。“七十年前,我剛滿十八歲,正是血氣方剛之時。”歐洪林帶著回憶的表情說道:“我記得那一年春天,一個中原人突然出現在村子里。你們不必驚訝,因為圣地之外的奇陣對他來說根本算不上什么。他的出現。對我們整個造成了極大的震動,不過他卻沒有任何敵意,在不傷一人地情況下,卻輕松的擊敗了族中最厲害的七名戰士。”

眾人的驚呼聲中,童付平接口說道:“這確是千真萬確。取勝之后,那人便要求在圣地小住一段時間,族長當時便答應了。接觸不過數日,那個人不論文武,俱是深不可測,幾被族人喻為神人。連族長也把他視為知己好友。當時我和洪林剛入左衛營,當時幾乎所有年青一輩均對他極為崇拜,若是和他說上幾句話,便足可以做為炫耀的資本了。”

“是啊。”歐洪林感慨的說道:“我當時也是有幸得到他的指點,否則恐怕難有后面的成就。可惜他只住了兩個月。便向族長辭行。雖然我們族向來不接納外人,不過當時幾乎所有人都希望他能留在這里。最后他雖然卻意已決。不過卻答應在族中選四名青年,加以培養。一時間,幾乎所有青年都想得到這項殊榮。連我和付平也是積極投入。不過后面到底還是沒有被選中。”事隔這么久,歐洪林說起來似乎仍有些耿耿于懷:“這四個人你們也都熟悉,若不是他帶走四人,現在的族長就不會是我。”

眾人均是一臉疑惑,對于這段歷史,顯然并沒有多少人知道。不過對于歐洪林,雖然沒有把他視為天人,不過數十年來,族之中還從來沒有人質疑過他族第一戰士地地位。這四人既然能得到高人的指點,成就顯然更在其之上,眾人頓生好奇之心,連眼前的困局也暫時放在一邊。

“這四人,便是名聲顯赫的影子侍衛。”歐洪林微笑著說道,眾人均露出晃然大悟之色。族雖然隱居西域,不過卻并非對中原一無所知,因為他們之中不少便是中土之后,再加上楊誠到西域后,兩方的聯系更加頻繁起來,作為中原戰神章盛身邊的影子護衛,他們當然有所耳聞。

歐洪林嘆了口神,又回到現實之中,神色為之一黯:“當年這個高人便會這項奇術,能僅憑精神之力,與人交流。我也曾有過親身的體驗,據他所說,人的身體再怎么也會有局限,唯有精神卻可以無限的延伸。若是在這方面修為達到一定境界,不僅可以與人作精神上的交流,而且還可以控制人心。若是更進一步,甚至可以洞悉人心,進入另一個不可測地境界。這些年我也在不斷領悟他所說,不過卻因資質愚鈍,沒有什么進步,恐怕到時也無法到達他當時的境界了。”

聽了歐洪林的話,眾人總算明白過來。那些突然向自己人進攻的族戰士,顯然并不是發瘋,而是被人控制了心志,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做什么,只知道進攻而已。是以這一次族所面對的敵人,定和那人有著一定地關系。那人除了培養出四個影子護衛,他們所知地傳人也只有章盛而已,這還是因為影子護衛一直跟著章盛的原因。現在章盛死了,影子護衛也不知所蹤,對于這個傳人,他們差不多也就一無所知了。

“看來這人,應該沒有當年那個高人厲害。”童付平若有所思地說道:“大家有沒有注意,被控制的族戰士每次最多四人,進攻一次后,差不多要隔半個時辰才會有第二批來,顯然他所控制的數量不會太多。”

歐洪林點了點頭,贊同地說道:“不僅如此,而且他控制的對象也不會是所有人,剛才若不是我心神分散,他也不能直接闖入。只要大家意志堅定,應該可以渡過這次難關,從現在開始……”

“嘭!”重重的聲音打斷了歐洪林的話,一名駐守在殿頂的戰士橫尸石階。
pisheng 發表於 2011-3-31 01:42
第五十二章 伺機待發

孫堯安深深的吸了口氣,策馬向南一處小山坡走去。穿過一小片樹林,一點微黃的火光若隱若現,及至走近,一臉含笑的汪甫業左手抱著兩只

精美的玉樽,右手提著一個裝飾著紫金花紋的灑壺,默然靜立。

“哈哈,果然是你!”孫堯安伸出雙手,左手毫不客氣的拿起一只玉~

“五年不見,你可一點也沒變。”汪甫業笑著指了孫堯安一下,二人大笑著向前走去。

轉過一塊山石,一個精美小巧的帳蓬赫然出現在二人眼前。孫堯安一愣,放開汪甫業,走到帳蓬面前默然靜立,許久才感慨的說道:“沒想到

你竟然還保留著它。”這個帳蓬是當年他剛入征北軍時,鄭南風親手送給他的,算起來已有十五六年了。由于他和汪甫業分別駐守代郡和上谷

,經常都會聯合起來行動,這帳蓬便成了他二人商議軍務和把酒暢談的場所。可以說,這帳蓬見證了他們二人由陌生到相識,再到成為生死朋

友的大半時光。當年王庭之戰結束后,他便將其贈與了汪甫業,只是沒想到汪甫業保管到現在。仍然沒有任何變化,與當年他們縱橫草原時,

幾乎一模一樣。

“我比不得你的風光,也只有它可以讓我炫耀一下了。”汪甫業站在孫安身后,自嘲的笑道。征北之戰結束后,雖然他也在封賞之列。不過

卻因為家族失勢地緣故,只得到了空頭的榮譽,人卻被留在上谷,鎮守這個他已經呆了近十年的邊塞重鎮。比起孫堯安所在的河東郡,上谷幾

乎可以算得上是個極盡荒涼之地了:管轄的地界雖然河東郡還要寬廣,但所剩的百姓卻還不及駐軍地一半。長年戰爭的創傷,在這個曾有近十

萬人的繁榮邊郡上得到了充分體現。

孫堯安嘆了口氣,略有些愧疚的說道:“你也知道,我也是寄人籬下。有心無力啊。”其實對于這個老友,他初時也曾積極地為他活動,不過

盡皆無果而終。到后面這幾年,他因為心中有愧,再加上事務繁多,漸漸地連和汪甫業的聯絡也中斷了。

汪甫業淡淡的笑了笑,拉著孫堯安一邊走進大帳,一邊說道:“不說這些了。我們好幾年沒見面了,今晚一定要暢飲一番,不知道你的酒量是

否還和當年一樣。”

“哈哈。”孫堯安自信的笑道:“居然敢向我挑戰。我倒要看看你長進了多少。”

二人踏入帳中,孫堯安坐在自己當年坐過的位置上,感慨地看著帳蓬內的每一個布置,思憶的說道:“一切,好像又回到當年一般。”

汪甫業一邊給孫堯安倒酒。一邊得意的笑道:“你猜破邪王現在怎么樣了?”

孫堯安一怔。隨即回味過來,燦爛的笑道:“希望你那破玩意兒管用才好。那我們明天就可以把這小子一鍋端了,一吐這幾個月來的悶氣。”

汪甫業拍了拍胸口,自信的說道:“什么破玩意兒?你可別小看我的百里追魂。現在破邪王只怕已經氣得將他那頭上的幾要雜毛拔光了。”

孫堯安仰脖將杯中之酒飲盡,與汪甫業對視片刻,隨即兩人不約而同的發出暢快地大笑。這段對話,便是當年他們聯手第一次對付匈奴四大猛

將之一的破邪王所說的。

說起來這事已經過去了十幾年,不過卻是二人合作無間的一個重要開始,自那一戰奇跡般的獲得全勝之后,二人在征北軍中頓時名聲大噪。在

征北軍與匈奴征戰地前五年之內,沒有任何一人能取得超過這一戰地重大勝利。若不是后面趙長河一心想為自己的侄兒史達貴撈取戰功,在各

方面都偏向神威營,征北第一營地稱號,絕對非他們二人莫屬。

二人一邊對飲,一邊回憶著當年所發生的種種,帳中不時暴發出陣陣爽朗的笑聲。杯來盞往足足進行了一個時辰,二人均微微有些醉意,孫

安按住酒壺,揮手止道:“先到這兒吧,不能再喝了。”

“怎么?就這點就受不了?”汪甫業噴著酒氣,指著身后說道:“還有五壇酒,我們把它喝光再說。”

孫堯安急忙站了起來,拉住汪甫業地手說道:“這點酒當然沒問題,可是今晚真的不能再喝了。”雖然這頓酒讓他喝得極是暢快,不過山下還

有兩三萬人在等著呢,若是再飲,恐怕便無法按時到達了。

汪甫業指了指孫堯安,就地坐了下來,略有不滿的說道:“你是不是看不起我?我知道,你現在手下有三萬大軍,是我的十倍還有多。”

“你這是說什么話。”孫堯安正色辯道:“我看不起你,就不會一看到百里追魂就把大隊人馬丟在一邊,一個人巴巴的來找你了。你我十幾年

的兄弟,你說這樣的話可就是你的不對了。”

汪甫業看著孫堯安一本正經的樣子,對視片刻終于告饒的說道:“呸,看我這張嘴。”邊說著,還邊扇了自己幾個嘴巴。

“好了好了

堯安急忙抓住汪甫業的手,勸道:“喝酒嘛,以后有到時我一定和你喝他個三天三夜。”

“這可是你說的。”汪甫業一臉認真的說道:“酒我早就準備好了,到時你可不能失言。”

“那當然。到時我一定會讓你象五年前一樣,連爬地力氣也沒有。”孫堯安信誓旦旦的說道。當年他和汪甫業分別之際,也是在這個金帳之內



,足足喝了一天一夜的酒。

汪甫業不屑的笑了笑,立即反駁道:“你又好得到哪里去,比我還遲一個時辰醒來。”

孫堯安會心的笑了笑。拉住汪甫業的手,收起笑容正色說道:“你我不用拐彎抹角,這次你從上谷趕來,不會只是和我喝酒而已吧。”

汪甫業推開孫堯安地手,尋了個舒服的地方靠著,緩緩說道:“玩造反這么好玩的事,我怎么能在一邊干瞪眼呢。”

“我們只是要清君側,懲治趙長河這個奸臣而已。”孫堯安皺了皺眉,辯解道。雖然這一次連皇帝也詔將鄭氏一族宣為叛黨。不過任誰也是不

愿意背上謀反這個罪名的。

汪甫業嗤笑了一聲,意味深長的說道:“自古以來,成王敗寇,又何必在意口頭的稱謂呢?你可知道我這幾年在做什么嗎?”

“上谷的日子不好過吧。”孫堯安一半感慨,一半慚愧的嘆道。邊塞的生活本就枯躁,雖然沒有了匈奴地威脅,不過卻沒有任何人愿意在那種

鬼地方呆多久。而汪甫業這一呆,卻已過了十五年之久,何況他還是征北軍中碩果僅存的功臣,心中的感受可想而知。

“誰說不好過。”汪甫業不以為然的笑道:“我的日子可比你精彩百倍。”

孫堯安嘆了口氣。安慰的說道:“你的苦我知道,你再忍耐幾個月,兄弟我一定讓你飛黃騰達!”一支沒有敵人的邊塞守軍,周圍又盡是荒蕪

之地,駐地連一個像樣的青樓也沒有。哪里有任何樂趣可言。在他看來。汪甫業所說當然是反話。

“幾個月就能攻下長安?”汪甫業淡淡的問道,對孫堯安地安慰不置可否。

孫堯安點了點頭。自信的說道:“趙長河最厲害的本事便是借刀殺人,論起打仗我也未必怕他,京畿雖然擁有二十萬精銳戰將。不過在四面無

援,孤軍奮戰的情況下,能堅持幾個月已經高看他們了。”

“我知道,你是以為只要攻下沿河的幾個糧倉,長安便會不戰自亂。鄭南風地話你也相信?若是長安就這樣被你們拿下,那章盛便是浪得虛名

了。”汪甫業意味深長地說道。

孫堯安卻有些不以為然,自信的說道:“大將軍畢竟已經死了,取代他地趙長河又根本無法服眾,長安再非堅不可破。”

汪甫業搖了搖頭,卻也不反駁,反而問道:“鄭家許了你什么好處?”

“大將軍。”孫堯安一字一頓的說道,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神色。

汪甫業笑了一聲,揖手說道:“那可真是恭喜你了,虧你還說不是造反。鄭南風這老家伙已經急著想要坐上皇帝寶座了吧,大將軍,哈。”

孫堯安看了汪甫業一眼,沉聲說道:“陳氏已經不得人心,我才不管誰做皇帝,我只想拿回屬于我們孫家地榮耀。”頓了頓,又補充說道:“

當然,我也會助你復興汪氏家族,一洗朝廷給你們的恥辱。”

汪甫業閉上雙眼,沉吟半晌才說道:“你一定猜不到我這幾年在做什么?哈,馬賊,想不到吧。管他烏桓、余慎、潘家、鄭家,只要讓我逮著

機會,我就把他搶個精光!比起你埋頭幫鄭家訓練兵馬,是不是要精彩百倍,哈哈。”

孫堯安驚訝的看著汪甫業,確認對方并沒有騙自己之后才嘆道:“原來是你!我說哪里冒出這么厲害的一股馬賊,讓各方都束手無策。說起來

,鄭家差點就派我去平賊了,幸好最后還是沒派我去,要不然我可要吃虧了。”

“我哪里是你的對手。”汪甫業懶洋洋的說道:“在那個鳥不拉屎的地方,連軍餉都無法保證,我不為大家想點辦法,誰還會跟著我。”

孫堯安默然不語,看著汪甫業,眼神中竟有一些悲傷。世事真是難以預料。這個當年與自己并肩征戰,立下赫赫戰功的征北軍名將,竟然會淪

為馬賊。雖然他的生活比他更刺激,更精彩,但是他仍然能體會出汪甫業心中那份無奈與悲涼,畢竟他們曾朝夕相處、生死與共長達十年之久



“干什么這樣看著我?”汪甫業對著孫堯安微微一笑。一臉的無所謂,似乎并不為自己現在的境況感到不滿。

“那幾萬把兵器和上成戰馬你脫手沒有?”孫堯安不答反問,臉上現出思考地神情。

汪甫業一怔,隨即明白過來,坦然說道:“你是說上次鄭、顧兩家聯手和烏桓那筆生意吧,不是我干的。”

“什么!”孫堯安驚訝的說道。

汪甫業笑了笑,正色回到:“我也不是沒打過主意,不過卻自忖沒那副胃口,吃不下去啊。沒想到竟然還是有人打他們的主意。而且沒留下任

何痕跡,高,實在是高!”

“確實不是你。”孫堯安點了點頭,沉吟道:“那又會是誰呢?若是有那批貨,哪一家都會爭著要,可惜了。”以他的愿意,當然是想通過這

數量巨大的物資為汪甫業搏得一個應有地地位。就算

道是他干的,不過在現在這種形勢下,又有誰會去追現在都在拼命的擴

充軍備,戰馬兵器正是急需之物。任一家得到這批物資,便實在便會立即增強不少。要知道就連坐擁洛陽武庫的鄭氏,也有近半的軍隊只有簡

陋的武器。而那次為了得到烏桓優良的戰馬,鄭顧兩家可都是下了血本的,數萬把兵器。無一劣品。

“我也一直想不通呢。”汪甫業皺眉說道:“光是兩家就派出了上萬人。雖然只是負責運馬的,不過到底是由他們地私兵組成。要想一個不留

絕不是件容易的事。更何況還有烏桓派來運武器的五千精騎,一個不好便會兩面受敵。沒想到有人竟然能準確的在烏桓騎兵趕到之間的空檔,

便把事情漂漂亮亮的做完了。后來傳聞是兩家內哄。是不是這回事?我想恐怕也只有這樣,才能做得如此完美。”

孫堯安搖了搖頭,一口否認道:“鄭家本來也懷疑是顧家做的,因為那一帶是他們所控制的,不過后來經過諸方調查,卻發現不是那么回事。

至今,大家都還沒能查出任何線索。”

“既然不是內哄,那后面為何會生出這么多事端呢?”汪甫業頗有些不信的問道,畢竟在那種情況下,除了內部的人動手,實在很難找出其他

地解釋來。若真是別人做的,那這個人對時機的把握實在太過驚人了。而且能在那么短的時間內達到一個不留的目地,必然有一批戰力恐怖地

戰士,這樣一個神秘的敵人,讓他也有些畏懼。

“不說這個了。”孫堯安沉聲說道:“那些東西沒在你手里也沒關系,這一次你就跟我一起去長安吧,你我二人聯手,還有什么好怕地。事成

之后,我一定會讓你得到滿意的獎賞。”

汪甫業卻意外的搖了搖頭,不領情地說道:“我手下兩千多人,我連每個人的名字都叫得出來,是不是個奇跡?”頓了頓又說道:“現在的汪

甫業再不是當年的汪甫業,我絕對不會讓我的手下白白的送死,一切還是等你攻下長安再說吧。”

“你認為我會輸?”孫堯安皺眉問道,隱隱有些不快。

汪甫業笑了笑,意味深長的說道:“天下之事又有誰能預料呢?河東鐵騎是天下可數的精銳,卻也是這世局中的棋子而已,棋子是不能決定自

己的生死的。我這個小卒還是不要輕易踏進得好。”

“那好,我這就去把長安打下來給你看!”孫堯安頗有些不服氣的說道,顯然是對獲勝有著極大的信心。

遼東

譚淵披著一件雪白的貂皮大衣,斜靠在軟榻之上,一張蠟黃的臉上盡顯憔悴。

“大夫,大人的病到底怎么樣了?”幾名全身重冑的將領圍在榻前,一臉急切的看著正在為譚淵的診斷的大夫。入冬之前,余慎王被烏桓擒殺

,余部頓作鳥散。因為天氣漸寒,便有數股殘余逃入大陳境內,燒殺搶掠,以積存過冬物資。譚淵一怒之下親自率兵征討,哪知道還沒有與余

慎殘兵碰上面,便一病不起,不論是隨軍醫官還是當地名醫,均是束手無策。不少庸醫一出郡府,便被憤怒的將士就地格殺,一時間再沒有人

敢來為譚淵治病。而現在這位大夫,還是一些士兵從路上抓來的一名游方郎中。

郎中似乎也知道一些之前發生在同行身上的事情,搭脈的手不住的顫抖,診了近半個時辰脈仍然沒有任何結果。看了看周圍殺氣騰騰的將領,

沉吟了許久才開口說道:“大人這病……真是奇怪。從脈象看,應該是普通的風寒而已……不過好像又不是那么簡單。草民先開個藥方,先去

風寒再用藥調理,應該可以治愈。”

“那還不快寫藥方!”眾將壓著嗓子喝道,臉上的神情似乎要把這郎中吃掉一般。

“是是是。”郎中急忙應道,腳步略有些踉蹌的走到早已備好筆墨的桌旁,舉起筆,卻又久久無法下落,沉思許久,才下筆。待他寫完,一名

領頭的將領一把抓過,離開時開丟下一句狠話:“好好看著你的腦袋,要是沒有效果的話,它就保不住了。”

“唉,快去抓藥吧,別嚇著大夫了。”一名中年婦人從門外走進,滿臉愁容的說道。眾將叫了聲“夫人”便馬不停蹄的向府外跑去,譚淵生病

期間,眾將放心不下,每次都是親自前去抓藥,生怕出了任何差池。

中年婦人望著眾將離去的方向嘆了口氣,輕輕的對身邊的丫鬟說道:“拾兒,送大夫出去。”言畢走到床沿邊坐下,關切的看著譚淵消瘦的面

孔,心疼的說道:“希望這次大夫能把你治好,你這一病連累了這么多大夫……”

譚淵吃力的露出一個笑容,看著那名郎中急忙離去的身影笑道:“你看你把他嚇得。”

中年婦人握著譚淵的手,憂慮的說道:“要是這個還不是的話……”

“這個時候還能找誰買藥材?這一路他豈能聽不到這里發生的事情,既然還敢來,就絕對不會是個郎中那么簡單,我的眼光什么時候錯過。”

譚淵自信的說道。

中年婦人安慰的點了點頭,憐惜的說道:“既然這樣,晚上那冷水就不用再泡了吧。”

譚淵點了點頭,捧著婦人的臉頰,輕聲的說道:“你還不快去給熬藥。”
pisheng 發表於 2011-3-31 01:43
第五十三章 艱難之戰

洪林雙掌相疊,輕輕扣在權杖頂端,臉上神情不怒自他腳下的那名戰士,正是他自己的親孫—族年輕一輩中最優秀的戰士之一。而此際,他卻滿面烏黑,一雙虎目猶自透著難以置信的神色:莫要說他,恐怕這神殿之中的所有人,也沒一個會相信有人能將他一箭畢命。

“箭有毒!”一名長老趕了上來,聲音中既驚又怒。族人人幾乎都是個天生的神射手,對于弓箭他們有著足以自傲的領悟。對于這些高傲的

箭手來說,僅以弓箭相對便是巨大的污辱,而箭上抹毒更是為他們所不齒。

歐洪林緩緩合上雙眼,似乎并不為自己最疼愛的親人的逝去感到悲上,臉上波瀾不興。殿頂的破空之聲此際肆意傳來,與之相伴的卻是族戰

士的身體與不斷重重倒下,與殿頂相撞的沉悶之聲。沒有任何一聲慘叫和呻吟,中箭都無不立是斃命。

大殿之中此際反而安靜下來,幾乎所有還能站立都,全都聚在歐洪林身后,圍成一個扇形,滿臉悲憤的等待著最終的命運。如此強橫的敵人,

再輔以中之立斃的劇毒,恐怕除了歐洪林外,沒有任何人能在殿外安立片刻。雖然殿頂的聲音不斷的在折磨著每一個人,不過卻沒有任何人莽

撞沖出。

不到片刻,殿頂的聲音終告平息,死一般的寧靜再次籠罩著神殿中的每一個人。眾人似乎微微的松了口氣,紛紛握緊弓身,眼神齊齊投向殿外

的黑暗之中。聽著自己地同伴慘死而無力救援,畢竟是一件難以承受的事情。雖然只有那么一會兒,但對每一個人來說無疑是經歷了漫長的煎

熬。

“沙、沙……”沉重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緩緩傳來,一個黑影漸漸在黑暗中浮現出來。歐洪林雖然仍是雙目緊閉,但嘴角卻忍不住微微牽動。

黑影越來越近,及至走到殿前五十步左右之際。眾人終于炸開了窩:“是他!”“怎么可能,他不是被關著的嗎?”“他……他不是姚、姚猛

嗎?”“真的是姚猛!”

不錯,這人正是族中與歐凌鋒難分高下地姚猛。不過此際,他卻與之前已經完全不同。借著微弱的光亮,看清其面目的每一個人都忍不住感

到一絲寒意。此際的姚猛,身背一把深藍色的巨型大弓,右臂斜伸,橫握著一柄長近丈五的長槍,宛若一尊戰神。夾著無盡死氣向大殿逼近。

而在他臉上,竟有一股詭異的黑氣四散縈繞,連無盡的黑暗也相形失色。姚猛虎目怒睜,或許因為太久不見天日,臉上竟是一片慘白,在此時

顯得異常猙獰。

“還不停下!”童付平一聲大喝,聲音頓時傳遍整個圣地。姚猛卻是充耳不聞,眼神死死鎖定如山屹立在那里的歐洪林,似乎天地之間只有他

二人而已。童付平在族中地地位僅次于族長歐洪林而已,此際見這個對自己一向恭敬有加的姚猛竟正眼也沒有看自己。不禁勃然大怒,不等

歐洪林開口,已然舉起數十年沒有再用的弓箭,動作迅捷的一箭射出,目標直指姚猛的當胸要害。

“叮!”數十斤的鐵槍在姚猛手中如同繡花針一般輕盈。絲毫無差的將這凌厲的一箭擊飛開外!眾人頓時發出一聲低呼。童付平更是一臉的驚

訝。雖然他的箭技已經荒廢許久,但這些年來一直潛心修為。實力與壯年時相比也絕不會差到哪里去。沒想到自己全力射出地一箭,竟然被姚

猛輕描淡寫的化解,一時間哪里能接受得了。

“射死他!”不知道是誰叫了一聲。早已蓄勢待發的數十支勁矢夾著破空的厲嘯同時射出,將姚猛的全身要害盡皆籠罩。在這么近地距離之下

,數十個神射手同時出手,聲勢可想而知。即使是強若楊誠之人,恐怕也難以全身而退。

“咻……”羽箭盡皆落空,帶著點點殘影投入黑暗之中。在那一瞬間,眾人似乎覺得眼睛一花,明明就近在眼前地姚猛竟然憑空消失。不,并

不是消失,幾乎在同時,姚猛已然出現在離之間約一丈之地,邁著堅挺的步伐,絲毫不停地向大殿踏來。

除了數人露出凝重之色外,其余眾人均是一臉驚愕。那情形,似乎是他們所有人都看錯了一般,把箭射到了空處,而姚猛卻是一直沒有變動,

甚至有一支箭,幾乎是貼著他的手臂而過。如此詭異的速度,再加上毫厘不差地拿捏,還人還是姚猛嗎?幾乎所有人的腦中的都泛起這樣一個

念頭,但是眼前這人卻是貨真假實的姚猛,一個與他們朝夕相處三十多年的族戰士。

“咻……”經過片刻的沉寂,第二輪箭矢已如雨泄出。“喝!”羽箭甫一離弦,一聲驚雷般的喝聲已然炸響,只見姚猛拔身躍起,手中長槍在

他的揮舞之下,如同一個鐵輪一般護在他的身前。幾聲金鳴隨即響起,族眾人射出的第二輪羽箭除了被擊飛的數支外,其余竟全數落空!姚

猛的卻是得勢不饒人,在空中虎軀一扭,如翱翔于天的雄鷹一般,向眾人凌空撲來,森冷的槍尖直指歐洪林的眉心之處。

“退下。”一絲精芒隨著眼簾的開啟猛然射出,權杖微一頓地,一直屹然不動的歐洪林已如閃電般動了起來,所立之處,巨大的石塊已寸寸碎

裂。見到歐洪林向自己迎來,姚猛眼中竟然閃出喜悅之色,長槍微揚,全力向自己的敵人揮去。與身形魁梧的姚猛相比,歐洪林那干瘦的身軀

顯得異常弱小,形成鮮明的對比。

“鐺!”眾人甚至還沒有看清二人如何交手,一聲刺耳地響聲凌空傳來。空中的兩人已乍然分開。不同的是,歐洪林如柳絮般向后飄落;而姚

猛卻如同斷線的風箏一般,直墜數丈之外。誰強誰弱,已然不言而喻,大殿之中頓時爆出震天的歡呼聲。自從歐洪林成為族長之后,便再沒有

人見過他全力出手了。此際竟能在迎空相擊的劣勢下,將聲勢奪人地姚猛一舉擊退,眾人幾近絕望之心頓時生出希望。

“嘭!”姚猛魁梧的身

的砸在地上,連手中的長槍出摔落一旁,背上的長弓裂,斷為兩截。眾人正要上前圍住歐洪林表示歡慶

,后者卻伸手制止,一臉凝重的向姚猛落地之處望去。眾人大多一臉疑惑,沒人相信承受歐洪林全力一擊之后。還有人能站起來。在族之中

,歐洪林便是一個神話,一個永遠不敗的神話。

可是這種自信僅維持了片刻,摔落在地的姚猛竟然緩緩的爬了起來,拍了拍身上地塵土,拾起長槍,竟然沒事般的向大殿走來!之前的喜悅頓

時在眾人臉上凝結,對于眼前的姚猛,紛紛露出難以理解的神色。“小心點。”童付平小聲說道,帶著眾人后退數步。人人屏息而立,靜待著

二人再度交手。



歐洪林深深的吸了口氣,權杖一橫,再度撲出!“嘭……”氣勁交擊之聲不絕于耳,歐洪林每一擊均是大開大合。將姚猛逼得步步后退。雖然

論身材、兵器均是姚猛占優。但歐洪林的每一擊的力道卻是大得驚人,讓他幾乎沒有還手之力。只是疲于應付。交手不過十合,姚猛已然方寸

大亂,歐洪林當然不會手下留情。當胸一掌,再度將姚猛擊飛。

眾人的歡呼之聲還未發出,姚猛卻又站了起來,晃了一晃,踏著堅定的步伐再度應戰!擊倒,站起,擊倒,再站起……如此往復,本來應該絕

無生理地姚猛竟然越戰越勇,兩人間的交手也從十合發展至數十合,上百合。觀戰的眾人也從開始的歡躍到凝重,再到呆若木雞。

這是一場艱難的戰斗。

第九次將姚猛擊倒之后,歐洪林額頭上已然微微見汗,拄著權杖地雙手竟然有些顫抖。畢竟已是年近九十地老人了,精力哪里經得住如此消耗

。看著再度站起的姚猛,歐洪林眼中不由閃過一絲復雜地神色,現在的姚猛根本不是之前的姚猛了。不僅速度和力道勝過往昔數倍,而且每一

次被他擊倒,他身體周圍地黑氣便會更濃一分。剛才他在氣竭之時不小心吸了一口,此際已感到微有不適,這股黑氣竟然帶有劇毒!若在往常

,他還可以不把這種毒放在眼里,憑他的修為一般的毒藥就算喝下去也不會有什么大礙。但是面對這打不死的姚猛,這卻會給他帶來致命的威

脅。不知道敵人使了什么手法,把姚猛變成了一個不會痛,也不會累的殺人機器,無論是誰,面對這樣的對手都難以輕松。

“洪林,你先休息一會。”童付平顯然已經看出歐洪林再無法持久,當即帶著四名年青的戰士擋在歐洪林身前。歐洪林是他們所有人的希望,

一旦連他也戰敗的話,剩下的所有人都會在這個打擊之下變得毫無斗志。

歐洪林點了點頭,重重的拍了下這個老戰友的肩膀之后,緩緩向大殿走去,臨走時輕輕的說了句:“屏住呼吸,斷其手足。”想要對付這打不

死的姚猛,恐怕也只有這個辦法了。

童付平臉上閃過一絲自信的笑容,做了個手勢之后,握著一把雪亮的匕首,當先向姚揮攻擊。在他身后,四名戰士緊隨而動,形成一個扇形,

分別向姚猛四肢關節之處攻去。五人聯手發動的攻勢,再加上目的明確,聲勢竟不比歐洪林遜色多少。

“找死!”姚猛冷冷的吐出兩個字,黑色陡然擴張,竟將身體周圍一丈之地盡數籠罩。聽到他的聲音,五人的身形均是一窒。倒不是懾于他的

兇相,而是之前被人控制的族戰士,人人均是目光呆滯。除了死時地慘叫,根本不會發出任何聲音來。而此際的姚猛在神情上卻與那些人完

全不同,這句話更是大出眾人之料。

趁著五人驚訝之際,姚猛的攻勢已然展開。長槍揮舞,一股夾著腥味的勁風立時向五人襲去。五人感同身受,卻沒有任何退縮。竟絲毫不理會

姚猛的攻勢,專心攻向各自的目標,一上場便是一副與敵俱亡地架式。

“噗!”一名戰士剛要劃至姚猛的膝蓋之處,長槍卻驀然而至,鮮血頓時濺滿姚猛的臉孔,愈顯猙獰。“叮叮!”長槍在姚猛手中靈活如蛇,

甫一擊中之前那名戰士的背心要害,下一刻便絲毫不差的蕩開另外兩人的匕首,速度快得讓人匪疑所思。

擊退三人。姚猛看了一眼從正中攻來的童付平和另一名戰士,雙腳一蹬,竟從容而退。童付平見狀不由暗暗叫糟,他這一擊幾乎是用盡全力,

不過姚猛卻借著長槍之便,先將左右攻勢化解,再用這一退避開他的攻擊。他力竭之時,卻正好處在長槍的最佳攻擊范圍之內,界時迎接他地

必然是姚猛狂風驟雨般的進攻。

童付平畢竟久經戰陣,當下手中匕首化作一道白芒。直向姚猛左眼射去。身體卻在空中一縮,反轉身體向姚猛下盤踢去。只要被他踢中,姚猛

定難逃斷腿之局。另一名戰士立時覺察出童付平的意圖,匕首緊隨擲出,握手成拳。不僅直指姚猛下陰所在。身體更隱隱護住童付平。姚猛若

要想阻止童付平,便只有從他的身體上通過。

兩人配合得如此默契。讓姚猛也現出驚訝之色。不過他卻沒有半點猶豫,雙膝微曲,竟然向后滾去。堪堪避過二人的攻勢。“噗!”翻滾之際

,一口血雨已然噴出,童付平二人顯然沒有料到姚猛會有此著,猝不及防之下,頓時被這帶著惡臭的血雨當頭淋下。

“啊!”那名戰士滿臉均沾上姚猛吐出的血,立時發出一聲慘叫,雙手捧臉,在地上痛苦的翻滾著。童付平見勢知機的用手護住臉龐,避過了

大部分血雨,不過左手的手背上卻仍沾上數滴。濺血之處,立即變成一個個黑色地小疤,并不住向四周擴散著,瞬息之間整個手掌便已失去知

覺。

姚猛站了起來,面無表情的看著那名面目全非的戰士失去氣息,隨即向腳步踉蹌,不住后退的童付平逼去。童付平咬了咬牙,他實在沒想到姚

猛的血竟然如此居毒,他僅是手背沾上幾滴,但現在卻連整個手臂都已失去知覺,用

久,毒素恐怕就會散遍全身。想到自己一生雖然不

是縱橫無敵,但卻從來沒有敗得如此窩囊過,當下發出一聲悲涼地長笑,腳下一頓,不退反進,竟只身向姚猛撲去。

“不要!”歐洪林痛苦地阻道,卻為時已晚,姚猛的長槍已然透過童付平地腹部。鮮血不斷從童付平嘴角流出,不過他的臉上卻并沒有痛苦之

色,反而向姚猛微微一笑,腳下用力,身體竟穿著槍桿向前踏出一步。姚猛正在驚異之際,童付平的右手不知什么時候已然握住兩支羽箭,用

盡全力地向姚猛當胸扎去。

姚猛一驚,急忙將長槍一揚,雖然他反應夠快,卻仍沒能避開童付平的臨死反撲,僅僅是將童付平的目標上移了寸許。不過這一寸許也救了他

一命,童付平的羽箭沒能如期的剌入他的心臟,僅僅剌中肩下并非要害之處。童付平露出一絲憾色,無力的想要將羽箭再向前推進半分,不過

卻在半途垂下了他滿是銀絲的頭顱。

姚猛一把拔出羽箭,甩在一旁,隨即長槍一揮,竟將童付平的尸體挑在槍尖,然后用力拋出。舔了舔槍尖的殘血,再度向大殿走來。幸存的兩

名戰士見狀,臉上竟然現出一絲懼色,再提不起絲毫上前的勇氣。

歐洪林嘆了口氣,若是剛才姚猛以血雨攻他,還真的防不勝防。不過雖然已經知道他這殺手锏,但要想防住也絕非易事,今晚這一戰恐怕是兇

多吉少了。這么多年來。他經歷無數兇險,但卻從來沒有失去過信心,但是這一次,他卻生無力的感覺。拼上這殿中的所有人,倒也并不是沒

有制住姚猛的可能,但是就算他們贏了這一仗。接下來地路卻仍然艱難無比,除非出現奇跡,否則這里的所有人,恐怕都難逃一死了。

長安

劉虎如標槍般挺立在殿內,大殿之上,陳博正埋頭于如山的奏之中,時而皺眉,時而發出不屑笑容。

“嘩啦啦!”陳博將一本奏用力擲在地上,尤不解氣。又一把將案牘上的大堆奏章推在地上。“全燒掉!全燒掉!”陳博憤憤的吼道,立即

便有幾個宦臣匆忙趕上,小心收拾著。陳博的這幾天地脾氣不好,已經有幾個不小心的內侍掉了腦袋,現在這些人無不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你倒是說說看,究竟還有多少人效忠于朕!”陳博走下殿來,氣鼓鼓的說道。三大輔臣打著“清君側”的名義,在洛陽不斷聚集兵馬,同時

以玉璽向天下發出號令。共討奸臣。一時間,各地要求他順應民心的奏章如雪片般飛來。現在三大家族并沒有公開造反,他們所控制下的郡縣

也與朝廷保持著象征性的聯系,不過除了彈劾趙長河之外,他們是根本不會理會朝廷的任何旨意的。

“皇上不憂心。三大家族也只是外強中干而已。只要我們守住京畿,他們自會不攻而破。”劉虎自信地說道。這段時間里。趙長河兵權在握,

漸漸開始有些飛揚拔扈了,陳博雖然表面仍對他客客氣氣。不過當著劉虎卻已經表現出極度的不滿了。劉虎當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他知道在

這個時候,誰能給皇帝安全感,誰便能得到更多的寵幸,是以每每出現在陳博面前,均現出自信的姿態,讓陳博在不知不覺中產生依賴自己之

心。

經過上次禁軍風波之后,皇上讓內侍插手禁軍的想法總算緩了緩。不過卻從禁軍中挑選出近千名精銳士兵,組成一支直接由他統管的部隊,而

這支部隊的具體指揮,卻是由貼心的宦官擔任。不僅如此,陳博似乎是有意在提高宦官在朝中的地位,一些本不能由宦官擔任的職位,卻被他

一力任命。幸好現在朝中各大勢力因為自己與三大家族地關系而戰戰兢兢,根本不敢阻撓這些違規之舉。而新貴趙長河不僅要鞏固自己對各軍

的控制,而且還得用心對付三家聯軍,對皇帝這些小動作也是從不過問,使得陳博漸漸還真有些實權了。

“不憂心?你看那些封疆大史們,哪個人不是口頭上說得好,卻根本沒有一點實際行動。我看若是三家勝了,他們第一個就會投向新主子了。

”陳博恨聲說道。初時親政的興奮已然漸漸冷卻下來,當發現自己的手諭在長安之外便難以實行時,陳博心里便越來越憤恨了。若是他的圣旨

能管用,恐怕已有不少人要滿門抄斬,誅連九族了。

劉虎笑了笑,安慰道:“只要我們打兩場勝仗,不怕他們不立即貼上來。還有幾日便開春了,想必不久便會有捷報傳來。”兩邊現在都在等著

冰雪融化,只待雪一化開,戰事便不可避免了。劉虎雖然把趙長河視為眼中之釘,不過對于他領軍地能力,倒也從不敢小看。畢竟這京畿防務

有章盛四十年地心血,只要不是一個庸將統軍,要想敗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希望如此吧。”陳博嘆了口氣,無奈地說道。他現在所能等的,也只有趙長河給他交上一份滿意的戰報了。“對了,聽說荊州軍現在仍沒有

什么動作,會不會也是在觀望之中啊?”

“絕對不會。”劉虎肯定地說道:“不過,荊州兵僅五萬,據報顧良洪所率的二十萬大軍已經離開洛陽,向荊州方向開去。現在恐怕忠武將軍

也無力支援長安吧。”楊誠那邊的情況讓他越來越憂心,雖然他和楊誠的通信仍然保持著,不過這顧良洪雖然沒有經歷過什么戰陣,卻一直被

譽為中原第一名將,連章盛對他也有較高的評價,當年甚至還是征北大將軍的熱門人選之一。楊誠并沒像其他人那樣明哲保身,而是鮮明的站

在皇帝一邊,是以這一戰必然無法避免。對于楊誠來說,這將是一次巨大的考驗,雖然荊交二州地域遼闊,不過只要顧良洪占據襄陽,便可以

將楊誠壓得無法動彈,更惶論北上長安了。

陳博點了點頭,正要說話,一名內侍卻匆忙跑來,疾聲報道:“啟稟皇上,函谷關被叛軍攻破!”
pisheng 發表於 2011-3-31 01:44
第五十四章 誓挽狂瀾

"函谷關陷落了。”張識文拿著剛剛收到的飛鴿傳書,入樹林之中。數十步之遙的林間空地上,楊誠手持一截樹枝,意態從容的在

地上比劃著。公孫勇、張破舟、洪承業、蔡進銳等七名得力大將聚在周圍,屏息凝神,絲毫沒有平時的嬉笑之色。

見張識文趕來,楊誠揮臂成圓,淡淡的笑道:“戰幕已經拉開,這以后就靠大家了。若遇有變,只需牢記我剛才所說,自行決定即可。如非必

要,不必回報。”說罷長身而起,轉向張識文:“詳細戰況如何?”

張識文走上前去,一邊回應眾將的禮敬,一邊皺眉說道:“三大輔臣齊臨陣前,七萬大軍只花了半天功夫便攻破占了函谷關。函谷關主將孫晉

逢及副將華廷之戰死在關門之下,余眾幾乎戰至最后一人,降者僅三百人,沒有一人臨陣脫逃。”

“僅此一戰,強弱立分啊。”楊誠感慨的說道:“只是可惜了這兩人,也足見趙長河氣量之狹小。”孫晉逢和華廷之均是忠烈之后,二人的父

輩當年隨章盛數度北伐,立下汗馬功勞。人道是虎父無犬子,這二人不僅是長安軍中有數的驍勇之將,對朝廷更是忠貞不二。只是性子太過剛

直,不為趙長河所容,所以趙長河一上任,便讓二人領兵五千,鎮守最前線的函谷關。

公孫勇點了點頭,贊同的說道:“京畿部隊確實是一支精銳之師,此戰雖敗猶勝。”早在數百年前,函谷關便已讓出了關中第一關的位置,特

別是大陳成立之后。朝廷專營北方,這百余年來幾乎已經將函谷關閑置了。平日的駐防全交給了當地衙門,這些衙門除了派幾個兵丁征求來往

行人的稅賦,根本連基本地修緝也沒有做。經過么多年,函谷關根本已經破敗不堪了,面對三家的大軍。孫晉逢其實與平地應戰無異。

張識文咬了咬牙,頗有些恨意的說道:“最為可恨的是,趙勝擁軍五萬,竟沒有派一兵一卒前去馳援,坐守潼關看著三家的軍隊將函谷關夷為

平地。”

“唉。”楊誠嘆了口氣,無奈的說道:“函谷關本來已沒有駐守地必要,這不過是趙長河慣用的倆而已。”對于趙長河的借刀殺人,楊誠自

是心知肚明。當年王庭之戰,本來完全可以用極小的代價攻破匈奴的最后防線。但結果卻完全兩樣。征北軍中歷經戰陣錘煉的精銳將士,只要

被他“看中”的,幾乎沒有一個安然返回。雖然當年他職位低微,不知個中詳情,不過以現在的眼光看來,哪有不知之理。

“趙長河現在就急著清除異己,難道他不怕軍心不穩?”張破舟皺眉問道。在眾將之中,也只有他所經歷的最少,再加上從軍以來便一直在楊

誠麾下,是以心地相對要單純得多。對于軍中地這些陰謀心機。他更是絲毫沒有經歷過,是以對趙長河這種讓部下送死的做法,當然是百思不

得其解。

楊誠搖了搖頭,淡淡的說道:“那總比讓這些人立下戰功了,再去清除好得多。你以后可得多加小心。不久你便很有可能會遇上這樣的敵人。

記住,千萬不要貪眼前的便宜。而落入別人的陷井。”這一次畢竟事關重大,對于這個自己一手培養起來的年青將領,楊誠到底還是有一些不

放心。

張破舟扁了扁嘴。不滿意的說道:“大人真是太小看我了,也不見你對他們這么千叮萬囑的。你等著看吧,這一次的頭功我拿定了。”說罷還

向眾人瞄了一眼,一副志在必得地模樣。

“我最擔心的就是這個了。”楊誠板著臉訓道:“你要是老想拿頭功,容易壞大事的。還有承業也是,這一次絕不是逞英雄的時候,你們一定

要切記。”

“大人盡管放心,若是壞了大人的大事,末將提頭來見。”洪承業行禮應道。張破舟見楊誠這番表情,也不敢在犟,做出認錯地表情,恭敬地

回道:“末將只是說說而已,肯定要以大局為重嘛,順便拿個頭功罷了。”說到后面,聲音已微不可聞。眾將見他那副模樣,不由莞爾。

楊誠白了張破舟一眼,環視眾將朗聲說道:“你們這就回去安排吧,時間不多,我就等你們凱旋而歸了。”眾將轟然應諾,隨即昂然而去,步

伐中散發著強大的自信與期待。

“大人難道將他們全部派出了?”看著眾人地背影,張破舟略有些不解的問道。

楊誠搖了搖頭,拉著張破舟在身旁滿是青苔的石頭上坐下說道:“公孫勇將留在交州,以備不測。”

“大人可是要動員預備部隊了?”張識文若有所思地問道。關于這事之前楊誠也和他商量過,荊交二州的軍隊畢竟只有五萬,太平時節倒是綽

綽有余。不過一遇戰事,只是防守便有些捉襟見肘了,更不要說一旦京畿告急,楊誠絕不會坐視不理了。是以之前楊誠便已向他詢問過兩次,

意欲再一度擴充軍隊,以備不時之需。從治政的角度,張識文委婉的勸諫了楊誠:交州雖然已經經過了數年的和平繁榮,但若要想真正的恢復

元氣,至少需要十年以上,甚至更久。若是現在將青壯征入軍中,勢必會讓交州陷入危險的境地。至于荊州,那就更為不堪了。

雖然話這樣說,不過張識文心里也明白,這一場戰爭關系重大。若是荊交兩州不全力以付,要想取勝幾乎是奢望。當然,也不是完全沒有方法

保全荊交二州,只是這一個提議連張識文也只是一想而過,連自己都不愿再去想。更不用說向楊誠提出了。正因為這樣,是以張識文雖然不贊

同楊誠的擴軍計劃,但實際上卻已經在兩州境內大力動員了,一旦楊誠下令,便會有大批的軍隊可以立即投入到戰場之上。

楊誠笑了笑,無奈的說道:“現在還沒有到迫在眉睫的時候,不過一

我地底線,便不得不為了。對了,現在我們可以動員少

?”

張識文想了想,肯定的答道:“若考慮戰力的話,大概在三萬左右。若是不夠,可以增至十萬,不過兵員素質恐怕就不能保證了。”前人栽樹

。后人乘涼,當年葉浩天的一句話,讓交州受益深遠,現在正是收獲之際。雖然只是緊急征用,不過由于交州尚武之風大興,數年來百姓的素

質已經大大提升。新征地士兵只需稍加訓練,便可以傲視那些缺乏訓練的正規軍隊,雖然經驗上差了點,不過只要授以善戰之將,也不失為一

支精銳之師。這也是楊誠敢在大多數州郡觀望之際。敢公然宣布支持朝廷的原因之一。

“嗯。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會動用你的心頭肉的。”楊誠滿意的說道,沉吟片刻,又征詢的問道:“若是擴大飛鳳營,不知可不可行?”左飛

鴻屢次向他請戰。他均嚴詞拒絕了。畢竟女人作為戰場的主力出現,實在是前所未有的事情。要做出這樣地決定。絕不是那么容易的,只是現

在兵力吃緊,讓楊誠不由動起這個大膽的念頭。



“這……”張識文似乎沒想到楊誠會有此問。想了好一會才說道:“交州不分男女,人人均習箭術,更有不少巾幗不讓須眉的女子。照理說倒

是可行,只不過……”張識文雖然才智過人,不過對于這樣的想法畢竟還是有些難以接受。本來他就對飛鳳營的存在頗有些微辭,認為這對楊

誠在百姓心中的形象有著一定的負面影響,只不過礙于情面不好說而已。

楊誠長長的吐了一口氣:“這一次我幾乎將他們全部派出去了,若是料錯的話,敵人一旦深入荊州,將猶入無人之境。我倒不怕他們攻城奪池

,就怕他們殘害百姓,那我真是難辭其疚了。若是有一支靈活機動地騎兵,斷其糧草,擊其虛弱,便可收之奇效。”

“大人的底線難道不是襄陽嗎?”張識文驚訝的問道。雖然楊誠的軍務方面他從不過問,只是全力滿足軍隊所需,不過他也是個明白人,不會

不明白襄陽的重要位置。

楊誠淡淡一笑,打趣地說道:“你怎么知道我就一定要死守襄陽呢?”

“難道我們手中還有比襄陽更重要地城塞嗎?”張識文急聲說道。

“你都這樣想,顧良洪恐怕也不例外了。”楊誠自信的說道:“不錯,襄陽西接巴蜀,南控湘楚,北襟河洛,實為兵家必爭之地。這一次三家

之所以如此大陣仗,絕對不是因為看得起我,而是對襄陽地戰略意義明了于心。”

張識文點了點頭,不明所以的問道:“既然如此,那大人為何想要放棄襄陽呢?襄陽一天在我們手中,三家便一天不敢輕叩武關之門。如此一

來,長安只需專心守住潼關,便可拒三家于京畿之外,永無兵臨長安之時。”這段時間張識文多多少少還是在考慮著即將來臨的戰事,是以此

時分析起來,連楊誠也不由點頭贊同。

待張識文說完,楊誠才慢慢地問道:“若按識文所言,我死守這襄陽,需要多少人才可以呢?”

看著楊誠微帶笑意,張識文不由一怔,思慮片刻才正色回道:“兩萬,再加上靖海營,若是物資不斷,敵人絕無破城的可能。”

“不錯。”楊誠贊賞的說道:“識文若是從軍,定是一名出色的統帥。”張識文微有些不好意思,楊誠卻又話鋒一轉:“顧良洪在當年曾與趙

長河齊名,豈是易與之輩?他怎么會笨到在襄陽城下與我們拼個死活?只要我們斷其糧道,他的日子就難過了。襄陽城三面環水,一面靠山。

確實是易守難攻,若是他們此行的目的是荊湘之地,倒真不失為一個必爭之地。”

張識文細細的回味著楊誠地話,過了半晌才問道:“不守襄陽,那我們做什么?”

“誰說我就不守呢?”楊誠笑道,看著張識文的表情。舉手一揮,豪情滿懷地說道:“我倒要看看顧良洪敢不敢來拿我的襄陽。”

張識文越聽越不明白,坐在那里不禁發起呆來,聽了這么多,他倒真是迷糊了。“識文昨日拜訪潘澤海,可有什么收獲?”楊誠拍了拍張識文

的肩膀,笑著問道。

“大人似乎從來不會擔心一般。”張識文贊服的嘆道,平日里,楊誠對他言聽計從。所有政令幾乎都是出自他的手中。不過一遇戰事,楊誠卻

似乎完全換了一個人般,就算他與楊誠朝夕相處了這么久,也無猜透他腦子里地想法。當下他也不再多想,向楊誠回道:“潘澤海希望可以置

身事外,一心理政。”

“倒是難為他了。”楊誠點頭說道:“剛才公孫勇他們對他都頗有些疑慮,識文怎么看?”

“絕對可以信任。”張識文斬釘截鐵的回道:“想來他對權力之爭已經厭倦,只想為百姓做一點事情而已。”

“既然你都這么說,那我就放心了。”楊誠微笑著說道,張識文的這番話絕非憑空而說。他的察人之能楊誠可是再清楚不過了。“襄陽不日將

成前線,我看你明天就起程去武陵吧,有你在后面鎮守,我才可以放手一搏。”

張識文揖手一禮,正色回道:“多謝大人關心。不過我想暫時不回武陵。”看著楊誠疑惑的眼神。又補充道:“我想明天乘船去一趟九江。”

“南乘風現在就在九江,你是想……”楊誠點頭說道:“也罷,他也該表明一下態度了。”自從三家與朝廷的對立明朗以來。南乘風也和葉家

一般,對兩邊都沒有做任何回復,只是將揚州水師開到潘陽湖,便再沒有任何動靜了。楊誠曾兩次派人前去,想要南乘風與自己連在一起,共

扶朝廷,不過卻沒有得到任何一絲明確的回復,這讓楊誠頗有些不滿。畢竟章盛的大壽,他也是參與者之一,如今

明哲保身的姿態,實

在有負當年章盛之托。只是現在地形勢下,楊誠倒也不會笨到去得罪他,民間和官方的交流倒也和平日無異。

“獨木難支,大人是不是也給葉兄寫封信去?”張識文略有些擔憂的說道。雖然他心里從來不懷疑楊誠會取得最終的勝利,不過畢竟是形勢逼

人,若是天下僅剩荊交支持朝廷,那結局實在難以樂觀而視。

楊誠想了想,淡然說道:“他也做不了什么主,反而讓他為難。葉家也只不過想求存而已,怎么可能為了私人之情而把家族壓上。暫時不要了

吧,等到機會適當的時候,我直接去豫州。”

張識文想想也是,當下無奈的說道:“大人只管對敵,識文當全力以付,讓大人無后顧之憂。”實際上他們也暗中聯系了不少中立的郡縣,不

過大多沒有什么結果,若不是楊誠為人忠直,就連張識文也想勸他暫時觀望了。

楊誠挽著張識文,緩緩站起。“據說幽州刺史譚淵病了,照我看也是裝病。南乘風在裝啞,葉家在裝聾,蜀侯更是連人都失蹤了。北邊烏桓又

在虎視眈眈,西域也是暗流涌動,天下恐怕又要陷入紛亂之中。”楊誠嘆了口氣,目光透過樹葉的間隙,投入漸漸昏暗的天空之中。

“不管大人要做什么,識文都會跟在大人身后。”張識文堅定不移的說道,看著楊誠那略有些滄桑地臉孔,心里不由暗嘆。這些日子楊誠表面

仍是鎮定自若,不過這后面卻不知費了多少心思,為了天下重歸和平,恐怕他早已將一切豁了出去。

楊誠感激的看了張識文一眼,隨即豪氣萬丈的說道:“別人笑我螳臂擋車。我卻偏要力挽狂瀾!”說罷將手中那截枯枝用力擲出,顯示出無比

堅定的決心。

“篤!”一個沉悶的聲音響起,正在步步逼近地姚猛卻如中雷擊,“蹬蹬蹬!”連退七步,左膝觸地方才停了下來。原本被黑氣縈繞地臉,竟

陡然變得煞白。看著數步外的那截枯枝。姚猛臉上頓時滿是震憾與不解。

看中立在姚猛與神殿之間地那個黑衣人,場中諸人均是一呆。除了歐洪林等極少數人外,其他人根本不知道何時多了一個人,仿佛這人原本就

是站在那里一般。這種情形著實詭異無比,族之人本就是以身形訊捷著稱,卻連別人如何出現都沒有發現,有幾人甚至把眼睛揉了又揉,生

怕自己看花了一般。

“唔。”姚猛悶哼一聲,用力想要站起。哪知道搖搖晃晃數下之后,竟沒有成功,反而摔倒在地。眾人被姚猛的聲音驚醒,待看到場中情形,

再沒有一個人能保持鎮靜。即使是歐洪林的全力一擊,對姚猛也難以造成什么傷害,但這個人僅憑一截枯枝,而且擊中地又是姚猛手中的長槍

,卻可以令姚猛連站立的力氣也沒有,足可見其實力之恐怖。

“他竟然把那本事傳給了你?”黑暗之中。略有些震驚的聲音傳來。

黑衣人若無其事的甩了下長袖,淡淡的瞄了一眼神殿的西南方向,冷然說道:“知道了還不快跑?”

“哈哈哈!”一陣大笑,笑聲中竟帶著一絲驚喜。“既然你自己送上門來,可就別怪我不念舊情了。在這里。你再厲害也沒有用的。”

黑衣人卻不為所動。雙手背負,絲毫不理那聲音。徑直向神殿走去。歐洪林正要開口詢問,卻被他揮手止住,絲毫不停的向殿內走去。族眾人雖是滿心疑惑。卻也不便多問,紛紛跟著入內。“世上再也沒有人可以威脅我了!”狂妄地笑聲在背后響起。

“你是……”看著對方清瘦的臉孔,歐洪林頗有些似曾相識的感覺,不過一時卻又難以想起。黑衣人轉身面對著歐洪林,沉聲說道:“我那點把戲唬不了他多久,我們得趕快離開才行。”

“你是福大哥?”歐洪林一震,不可置信的說道。雖然已經數十年沒見,不過他卻可以確信,面前這個人絕對是當年隨那奇人離開族的四名少年之一,也就是名震天下的影子護衛!

黑衣人點了點頭,親切地說道:“沒錯,小搗蛋。”

聽到對方叫出自己兒時的綽號,歐洪林終于控制不住,激動的說道:“太好了,您終于回來了。其他三位大哥呢,是不是跟你一起來的?這下可好了,我們終于可以為死去的族人報仇了。”一直保持著地鎮定與堅強,在面對這位兒時便崇敬之人時,立時冰銷瓦解,一絲濁淚沖出眼眶,在臉上肆意橫流。

黑衣人抓住歐洪林的雙手,也是一臉感動。章盛死后,他本想找個安靜的地方了此殘生,不過卻始終放不下自己的故鄉。只是沒想到趕來時,竟會碰上圣地被人入侵之事。“他們三人……”黑衣人臉上略有些黯然,隨即沉聲說道:“我們必須馬上走,不然來不及了。”

“難道您也不是他的對手?”歐洪林復仇之心未滅,再加上不愿割舍這世代守護之地,當下不解地問道。

黑衣人搖了搖頭,肯定地說道:“除了主人,沒有人能在這里打敗公孫無忌的。”

“公孫無忌?”歐洪林不解地問道。公孫無忌雖然成名極早,不過后來卻一直隱在章盛左右,連大陳的許多人也不知道他的名號,更不用說西域了。

“他也是主人地徒弟,其實我早該想到他會對你們不利的,唉,不說了,快走。”黑衣人急急的說道。

歐洪林雖然仍有些不死心,不過聽到自己崇敬的人也這樣說,當下也不再固執。“陣法全被他控制了,怎么走啊?”

“他留的那道生門現在恐怕已經沒有了,唯今之計,只有進入神殿。通過神殿的生門,方有一線機會。”黑衣人指著湖畔的神殿入口,毫不猶豫的說道。
pisheng 發表於 2011-3-31 01:45
第五十五章 志在兵權

劉虎舔了舔嘴唇,昂首踏入崇政殿中。函谷關著守軍在短時間里全軍覆滅的消息傳來之后,陳博當即召集長安的文武百官舉行廷議,商

議接下來的對策。

現在的崇政殿中寧靜無比,近百名官員左右分列,人人屏息以待,不敢發出絲毫雜音。陳博接掌三大輔臣的權力以來,以迅雷之勢展現出他特

有的帝王之術,接二連三的生殺予奪,讓文武百官心驚膽顫,再不敢有絲毫輕視之意。數百名大小官員的撤換升遷幾乎在一夜之間便完成,讓

那些本來抱著觀望心態的權臣貴族們大吃一驚,現在的長安不僅沒有想像中的混亂,反而比起三大輔臣掌權時還要安穩。唯一令陳博遺憾的是

,他的君令僅限于京畿之內,若是這一次他能順利擊敗三大家族的叛亂,再控制住趙長河的野心,那么他的聲威勢必會超越大陳的歷代君王。

劉虎大步走到自己的位置,瞥了一眼不遠處身著戎裝,一臉傲色趙長河。現在的趙長河可以說是權傾長安,不僅手握八成京畿軍隊,陳博更賜

予免死金牌和尚方寶劍,以示對其絕對的信任。數月來凡是彈劾趙長河的官員,無論官職大小,俱被杖斃廷下,親族永不錄用。除了極少數人

外,其余官員俱要受其調遣和制約。從大陳立朝以來,還沒有哪一個大臣能受到如此恩寵和禮遇,甚至有傳言陳博將趙長河比作本朝之姜子牙

,意欲封為尚父。雖然連劉虎也沒有從皇帝那里證實這個消息,不過現在的趙長河當真是如日中天,朝野之中無人能比。

讓劉虎略微寬心的是。陳博雖然在玩火,不過卻也并非毫無戒備。如若不然,他的日子恐怕就真的不好過了。趙長河所管不到地那極少數人,

便有他的一個位置。除了禁軍之外,陳博還專門從三輔都尉中挑選出長于野戰的步騎一萬人,只有他自己才能調動。而這一萬精銳的實際指揮

權。卻在劉虎的手中,這一點連趙長河都被蒙在鼓里,還以為是由陳博推出來的那些宦官掌控。他正巴不得陳博多多倚重宦官,激起眾怨呢,

只要不觸動他地利益,他根本毫不過問,甚至有時還會極力贊成。

“皇上駕到!”尖銳的聲音將劉虎從思緒中拉了回來,陳博穿著新做的皇袍,龍行虎步的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之中。猶有些稚氣的臉上。卻有著

與年紀極不相符的堅毅與沉著。過多的爭斗與心機,讓他的童年轉瞬而逝,以少年之齡直面這大陳立朝以來最嚴重地危機。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眾人山呼之中,陳博意態從容的坐了下來。“平身。”隱蘊威嚴的聲音從唇間吐出,緩緩的掃視了一遍殿內群臣之

后,陳博才開口說道:“眾卿想必也都知道了,叛軍已于昨日攻下函谷關。”說到這里,陳博頓了頓,逐一觀察眾臣的反應之后,憤慨地說道

:“五千將士為國捐軀!朕準備明日于東郊祭天。以慰英靈。段愛卿,相關事宜便由你們禮部會同戶部一起辦理,不得有絲毫差池。”

“遵旨!”新上任的禮部尚書段齊錦和戶部尚書古純孝齊聲應諾。六部尚書均已撤換,除兵部尚書史達仁外,其他五人均出自庶族。除了古純

孝曾任縣令之職外。其他四人均是閑居在家。未入仕途之人。雖然這五人在民間頗有些賢名,不過若不是在這非常之時。恐怕陳博想要起用他

們也絕無可能。五人上任之后,倒也頗有些建樹,令朝野對這個小皇帝更是刮目相看。更重要的是。陳博這一次破格任用了大量庶族和寒門的

有才之士,使得之前因為自己不是貴族出生對仕途心灰意冷的才子們躍躍欲試,不少人更不遠千里趕來長安,期望能獲得皇帝的青睞,一步登

天。在不少百姓遷居避戰之際,長安反而比以往更加熱鬧起來。

“且慢!”段、古二人正欲退下,趙長河卻大聲喝止,出列稟道:“對于函谷關之戰,老臣還有話說。”

“鎮國公請講。”陳博客氣地說道,臉上并無絲毫的不快。

趙長河向上略作一揖,朗聲說道:“皇上體恤將士,皇恩浩蕩,三軍定會拼死以效。不過,在此之前,朝廷也應當賞罰分明!”

“鎮國公何出此言?”陳博疑惑的問道,連劉虎在內的大臣們也是不明就里,不知趙長河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

趙長河轉身看著眾人,正色說道:“函谷關一戰,五千將士盡滅,京畿第一道防線不到一日便失去。究其原因,皆是因為孫晉逢和華廷之二人

指揮不當,當負首責!臣認為當抄沒此二人之家,家眷全數發配充軍,永不得回!”

此言一出,滿庭嘩然。孫晉逢和華廷之力戰而死,現在竟要追究到他們地家眷身上,不要說他們本來就沒什么過錯,就算有也已經以死謝罪了

。于情于理,趙長河這一提議也實在是離譜了一點。

“這……”陳博似乎也有意外,朝中向來有不成文地規矩,帶兵之將即使犯錯,只要他是戰死沙場的,一般都不會再追究。不僅如此,往往還

會給予象征性地褒獎,對于這種死后哀榮,朝廷向來都極為慷慨。是以雖然陳博現在對趙長河幾乎言聽計從,但對于趙長河要追究二人的罪責

,仍然有些猶豫。“鎮國公的話也并非全無道理,不知眾愛卿怎么看呢?”陳博當然不好直接回復,不聲不響地將難題踢給了眾臣。

劉虎扁了扁嘴,心里頗有些疑惑。趙長河用激將之法迫使孫、華二人倉促出防,借三家之刀除去了軍中反對聲最大的眼中釘,可以說已經達到

他震懾諸將的目的了。照理說現在應該慷慨一些。送出大把空頭榮譽來拉攏人心,以穩固他在軍中地地位,怎么反而要為兩個死人來寒三軍將

士之心呢?這種做法對他幾乎是百害而無一利,有號稱

一謀士的朱時俊輔佐,趙長河何以會做出這樣的舉動

環視殿內,絕大多數人此時均是緊閉其口。望著地面默不作聲,劉虎不由暗自冷笑:照以往幾次朝會來看,最后無疑又會以趙長河的意見為準

了。舊的一批官員絕不敢開罪于趙長河,而皇帝親手提拔的那批官員又個個都是鬼精,只要不是皇上提出地事情,別想他們開口說出一句贊成

或是反對的話來。想必他們也知道,雖然有陳博的寵幸,不過多做事少說話無疑是他們站穩腳跟的不二法則。雖然趙長河現在奈何不了他,不



過他也不會主動去招惹趙長河。朝堂之上他向來一言不發,有什么也是散朝會單獨向陳博稟報。以前的朝會是三大輔臣說了算,而現在卻成了

皇帝與趙長河的二人轉了,想到這里,劉虎覺得實在沒意思極了。

“廖將軍可有話說?”眾人無語,陳博指著位于武將行列最末端的一人問道。

劉虎扭頭看去,不由微微皺眉。被陳博點名這人名叫廖仲達,在京輔都尉也算是排得上號的戰將之一,與戰死的孫、華二人交情極深。因為對

趙長河地調遣有些微詞,不知怎么被趙長河知道了。立馬便被抓了個罪名改去押運糧草。押運糧草本就是個苦差,特別是在戰時,仗打勝了沒

你什么功勞,仗打敗了卻可以將大堆責任推到你身上。若是主帥對你看不順眼,要想治你的罪實在太容易不過了。

廖仲達微微一怔。想是因為他剛才他聽到趙長河的話直氣得一臉通紅。是以才被陳博點中。當也是無可奈何,只得硬著頭皮出列回道:“末將

以為……人都死了。又何必……”比起死去的兩個好友,他倒還略好一點,不會當面頂撞趙長河。否則這一回恐怕就隨二人一起去了。不過又

無法過自己的良知,當下委婉地替二人辯護。

“話不能這樣說。”趙長河隱隱含怒,“他二人死便死,但五千將士何其無辜,卻因他們的無能而送命!若不治他們的罪,如何向所有將士交

待?”看了看左右,趙長河瞪著廖仲達說道:“若是帶兵之將人人都把士兵帶去送死,那長安豈不是要拱手送給叛軍?人人都一死了之,這仗

如何去打!廖將軍肩負督糧之責,若是任叛軍奪去糧草,再以死謝罪,莫非朝廷還要褒獎你不成?”

廖仲達禁不住后退一步,他當然明白趙長河暗含的威脅之意,卻不知哪里冒出一股勇氣,犟嘴說道:“五千將士戰死不錯,但叛軍的損傷又豈

止五千?孫晉逢和華廷之以寡敵眾,難道非要取勝不成?”他對二人極是了解,雖然他不知道具體戰況,但卻不難想像其戰況是何等慘烈。

趙長河不由微微一頓,根據事后的情報,函谷關一戰三家聯軍地死傷不在兩萬之下,雖然這一消息尚未公布,但高坐殿上的陳博卻是知道的。

不過他豈又能讓一個小小的廖仲達阻止自己的意圖,當下不容否定地說道:“孫晉逢已經立下軍令狀,若不能堅守三日,甘受任何處罰。”話

音剛落,不少武將紛紛咐和,出言駁斥廖仲達。廖仲達本就不是個善辯之人,立即敗下陣來,向殿上一禮之后退入列中,眼眶中卻是微閃淚光

,想是為不能保住好友地名譽而心存內疚。

“罷了罷了。”見到這情形,陳博雖然臉上沒有什么表情,眼神中的一絲失望卻是一閃即逝。“軍務方面地事宜我已全權委托鎮國公辦理,這

事鎮國公就斟酌著辦吧。”頓了頓,又皺著眉頭說道:“叛軍既攻破函谷關,想必接下來必會有所行動,不知鎮國公有何打算啊?”現在的首

要之事,便是如何擊敗三家聯軍。其他的都只能放在一邊了。

趙長河看了一眼那些一直默不作聲地大臣們,鎮定的說道:“潼關為天下最堅固地險關,叛軍俱是烏合之眾,皇上自不必擔心。倒是函谷關一

戰我們需要吸取經驗,對于軍中諸將應嚴加考核,對于那些名不副實。只知說大話的將領,應該毫不留情的撤換。我們需要的是智勇雙全的良

將,而不是莽撞送死的庸才!”趙長河用力地揮了揮手臂,顯示出堅定的決心。

“這才是趙長河的真正目的。”劉虎暗自嘆了口氣,在此之前趙長河只能那些被捏到把柄的將領下手,不過現在他卻可以名正言順的進入徹底

的撤換。良將還是庸才還不是他一個人說了算,就算你平時毫無缺點,照樣可以決定你的去留。正式開戰之前,趙長河勢必會將京畿部隊牢牢

的掌控在手里。想必他激孫、華二人出防函谷關之時。就已經預料到了這一天了,有以心算無心,孫、華二人不僅是白白送死,而且成為他地

踏腳之石。

陳博聞言也是一怔,不過旋即明白過來。沉吟片刻,他才緩緩地說道:“如今大戰在即,若是大肆換將,恐怕有些不妥。”京畿部隊經過章盛

長期的經營,不論是戰力還是將領對朝廷的忠誠度,都是極為出眾。要知道陳博之所以敢把這么大的權力交給趙長河。其中很大的原因便是因

為大批的中高級將領都屬于難以收買之列。可以毫不夸張的說,就算趙長河打敗了三家聯軍,聲望到達無以復加的地步,陳博也只需要一張圣

旨,便可從他手里將兵權奪回。若是經他這么一鬧。將大批章盛挑選的將領換下。陳博的如意算盤便再也打不響了。

“陣前換將總比任庸將指揮要好,皇上無需過慮。老臣自有分寸。”趙長河不容置疑地說道,一副志在必得的神情。

劉虎同情的看了陳博一眼,現在他確實是很難拒絕趙長河的。雖然劉虎也曾主動請纓。不過面對三家的百萬大軍,陳博所能信任地還是只有曾

打敗匈奴地趙長河。他并非是看不起劉虎的才能,而是劉虎為將僅有數年

統領地軍隊從未超過一萬,他當然不敢把賭注壓在劉

。劉虎自己也是心知肚明,一個禁軍就讓他難以把握了,若是由自己統領這二十萬京畿部隊,反對之人恐怕比現在趙長河掌軍尤甚。是以陳博

現在只能處處順著趙長河,即使明知他在假公濟私,也要故作不知。

果然,陳博沉吟片刻之后,當下欣然應允,還夸趙長河是公忠體國,其心可嘉。接下來的廷議便是由各部匯報各自地情況,以及如何配合趙長

河的指揮了。現在朝廷的精力已經完全轉移到了平叛之上,其他均為次之。趙長河看似沒有插手對朝中官員的撤換,不過換上的這些人卻大部

在為他服務,甚至與陳博一樣掌握著他們的生死予奪之權。

“朕都快忍不下去了!”廷議結束后,陳博秘密召見了他親近提拔的官員后,便將一直侯在外面的劉虎傳入。

看著怒不可遏的陳博,劉虎并沒有說話。陳博的艱忍遠勝常人,也只有在他這個“自己人”的面前,偶爾露出一些真情實意。陳博每每需要發

泄心中之氣時,劉虎便是他最好的聽眾。

混亂的罵了一通之后,陳博才漸漸平靜下來,端起一杯參茶一飲而盡后,極其認真的問劉虎:“說實話,趙長河需要多少時間才能平叛。”

劉虎想了想,正色答道:“戰場瞬息萬變,況且三家實力也不容忽視,誰敢說必勝。”趙長河雖然是一代名將,不過這一次的對手也非易與之

輩,要不然劉虎也不愿忍受現在的這種局面,早就要動腦筋把他扳倒了。

“笑話!”陳博用一力捶,憤憤的說道:“朕把全部家當都搭上了,難道還要敗不成!函谷關一戰,三家實力不過如此。”陳博所指,自是五

千孤軍也讓三家叛軍受到重創的事實。三大輔臣親臨陣前,出動的自然是其精銳之士。兩軍強弱已然分出。

劉虎搖了搖頭,皺眉說道:“皇上若以為三家精銳盡在潼關之外,那就大錯特錯了。”看了看陳博疑惑表情,劉虎解釋道:“以潼關之險,三

家就算精銳盡出,也未必能在短期內攻下。三家聯軍之中也不乏善戰之將。哪能看不出這個道理來。河東、朔方數萬鐵騎由北而來;兗州大軍

繞道南攻;涼州精銳陳兵天水。關東數十萬叛軍中,三家精銳不過十之一二而已。”

“你的意思是,長安難以保住?”陳博臉沉了下來,顯然對局勢有些擔憂起來。在外,叛軍步步進逼;在內,趙長河又不斷獲取權力。大陳確

實已進入風雨飄搖的地步,這與大陳當初建立時地情景,又何其相似。

看到陳博的樣子,劉虎急忙安慰道:“皇上倒也無需過慮。不管趙長河怎么樣,他絕對不會愿意看到叛軍兵臨長安的。退一萬步講,就算長安

不保,我們也可以退去荊州。”

“荊州?”陳博笑了笑,“荊州現在也自身難保。”嘆了口氣,又突發奇想的說道:“若是朕御駕親征,不知……”

“萬萬不可!”劉虎臉色微變,以前陳博便有這種想法,不過想像的對象是北方異族而已。御駕親征雖然能極大的鼓舞士氣,但卻足以令前線

將士束手束腳。要是一個不小心連皇上也被別人奪去。那一切可就真完了。現在長安可謂是四面楚歌,一旦離開城防,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么

樣地意外,劉虎當然不敢讓陳博去冒這樣的險。

想了想,陳博也明白其中厲害。當下便打消這個念頭。“從現在開始。你可要看好你底下的那些人。”陳博語重心長的說道:“朕的兵權大半給了趙長河,其他的差不多就在你身上了。”

南陽城外

顧良洪騎著高頭大馬。傲立在一處山坡之上。在他周圍,數以萬計的士兵正在扎營,漫山遍野均是忙祿的身影。

“楊誠到底想要干什么?”南陽城高大的城墻在落日地余輝下更顯雄偉。顧良洪卻絲毫沒有獲勝的喜悅。數日前他率二十萬兗州軍浩浩蕩蕩的開始向荊州進發,本來想在南陽城下與荊州軍一爭高下,卻沒想到這座意義重大,城防堅固的城池,竟然沒有一人駐守。不僅如此,連城中的百姓也顯得極為稀少,一派蕭條之氣。更讓他氣憤的是,城中的大部份井水均被人投藥,剩下的幾口井僅能滿足所剩百姓飲用而已。

見到這種情況,顧良洪不敢大意,立即派出三萬人分成三路作為前鋒探路,大軍主力卻立即在城外安營停下,等待后續輜重到齊之后再作決定。三天來,三路先鋒猶入無人之境,在沒遇到任何抵抗的情況下攻克了新野、下、棗陽等十二城。這本來是個天大的捷報,卻讓顧良洪更加不安起來。他可不敢相信近年來聲名鵲起地楊誠,會拱手將荊州送給他,雖然荊北僅襄陽一郡未在他手中,但他的心卻更加不安:在進入荊州這些日子里,竟然連一個荊州軍士兵也沒發現!

“報!”一騎快馬飛奔而來,“啟稟大人,樊城空無一人,夏侯將軍請示下一步行動。”斥士兵恭敬的稟道。

“樊城也不要了?”顧良洪自言自語的說道,想了想轉向那名士兵說道:“讓夏侯超進駐樊城,沒有我的命令不舉輕舉妄動。同時派出小股部隊,在臨近村鎮收集糧草。”

沉吟片刻,顧良洪轉向身后地幾將隨從將領說道:“傳我軍令:中軍連夜出發,途中要多派斥,必須確保沿途百里之內沒有任何敵人!除剛才抵達地輜重營外,其他各軍明早分水陸開拔,讓蘇韋的后軍緊緊護著輜重部隊,不得有任何閃失。另外在所有攻下地城池設置烽火臺,只駐少量兵馬即可,一有敵情,立即向我匯報!”

“得令!”眾將轟然應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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