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 神箭傳說 作者:簡單老楊 (連載中)

otto544 2008-10-20 20:15:3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96 145999
pisheng 發表於 2011-3-30 00:50
第二十六章 一戰而下

“轟!”厚重的城門緩緩關閉,剩下尚未來得及逃入城中的賊兵在城外絕望的咒罵著。

城外不遠,近五千交州軍士兵分成五隊,迅捷的向預定的地點沖去。這些士兵都是楊誠事先精挑細選出來的,除了箭術精湛外,近戰也是整個交州軍中的佼佼者。為了應對武陵賊兵可能出現的大規模沖擊,穩守陣腳,為主力渡河贏取時間,除了每人從不離身的弓箭外,還有不少士兵攜有老程精心設計打制的精巧小盾和尖刀。這些盾牌質地堅硬,但重量卻比同樣大小的革盾還要輕上許多,尖刀也是既鋒利又輕巧,對于攜帶了大量箭矢的交州軍士兵來說,端得是量身打造。

不過預想中的碼頭拉鋸戰并沒有出現,武陵城的賊兵現在大多四散在外,而且對交州軍這種出現方式毫無準備,根本連應急的措施也未曾考慮。再加上謝明倫手中的精銳被謝明輔和趙趨先后帶走近五千人,身邊除了鄭臨手中的千余近衛外,幾乎再無算得上精銳的部隊。雖然武陵城周圍還擁有近三萬賊兵,但大多都是剛被征召不過月余的新丁,哪里見過真刀真槍的血腥戰場,腦子里只有拼命往城里逃的念頭,哪有人敢上前阻攔。若不是大多數將領的家眷都在城中,恐怕會就此一哄而散了。

“啟稟主公!交州軍已經逼至南門外一箭之地!”

“交州軍已在西門外立陣,不過并沒有發進攻!”

接連的消息讓謝明倫憂心不已,手下的主要將領還沒有到齊,交州軍竟然已經沖到城下了。這速度未免也太快了。齊昀縱橫洞庭多年,手下的又擁有大陳最大地戰船,沒想到竟然被名不見經傳的交州水師一舉殲滅,而且一點消息也沒傳出來,這實在讓他有些始料未及。更令他吃驚的是,竟然還被交州水師毫無損傷的奪下了七艘戰船。這個成立不久的平海營實力也未免太過驚人了。

“主公,趁交州軍還沒有完全渡河,我們立即撤走吧。”幾名將領紛紛勸道。那幾艘巨大的樓船均給他們留下極為深刻地印象,現在水雖然正是漲水,江面寬闊,但在這種巨型戰船面前,不過就是一條小河溝而已。交州軍現在正以驚人的速度渡河而來,這自然是任何人都不用懷疑的事實了。現在城中實力空虛,這些平日倒還能夸夸其談的將領們。此時哪還有爭斗的意志。

謝明倫望了一眼廳內的眾將,眉頭緊鎖。照說現在最好的策略當然是有多遠逃多遠,最好是一口氣逃回五溪,然后拒關而守,與交州軍慢慢的消磨時間,以等待有利的時機。但在這關鍵地時候,鄭臨卻并沒有在眾將之中。鄭臨之前被他派去接齊昀進城,到現在竟然還沒有一點蹤影!碼頭上的士兵能逃得都已經逃回來了,鄭臨現在還沒有進城,難道是出了什么意外?沒有鄭臨和他帶領的一千精銳。他可沒信心逃脫交州軍的追擊,要是沒有將那支僅有的騎兵派出,他現在完全不用顧慮這么多。等不等鄭臨回來,讓他一時難以做出決擇。

“主公,不用再猶豫了。再遲片刻。只怕交州軍已經趕到北門,我們就沒有機會了。”見謝明倫猶豫不決。眾將更是苦苦相勸。在一個時辰前,交州軍兵臨城下的威脅還似乎遙不可及,而轉眼間武陵城卻已經陷入三面被圍的困境之中了。

謝明倫點了點頭。咬牙說道:“好吧。謝轍率本部兩千人從北門殺出,吳賀率兩千人從西門殺出,張絳率兩千人從南門殺出。一旦突圍,便直奔黃龍山匯合。”

“您呢?”三人齊聲問道。吳、張二人聽及自己要與交州軍做正面沖突,臉色均是微微發白。“我和其他將領隨便到。”謝明倫平靜的說道,顯然對僅剩的那個空隙心存懷疑。楊誠此際是想將他一舉成擒,哪會這么容易給他留下空子可鉆,三路齊出,正是想看清交州軍的虛實。

“末將領命!”聽到謝明倫地安排,三人相視一眼,躬身退下。其他將領目送三人離去,隨即眼巴巴的望著謝明倫,等待他安排自己的命運。“你們立即去召集人馬,以最快的速度去西門匯合。”謝明倫沉聲說道,心中暗做決定。“鄭臨啊,最需要你的時候,你到底在哪里呢?”眾將離去后,謝明倫喃喃自語道,隨即大步向外走去。

此時在碼頭外兩里處,兩隊人馬正激烈地追逐著。中間是一支僅有三百人左右地隊伍,每人均是一身黑甲,只有中間一人著一襲勁裝,一把黑色的小弓握在手中,雖然左右有著數倍地敵軍緊緊相逼,但他的神態卻是悠閑自得,似乎只是和友軍做演練一般。隊伍雖然一直在急速前進,但隊形卻絲毫不亂,每一個士兵均是手握長弓,間或射出一箭,卻依然和身旁的隊伍保持一致。在陣形地四角,各有一名著暗紅精甲的將領,一邊指揮著自己周圍的士兵,一邊不斷向外射出一支支利箭,每一箭射出總有一名敵兵倒下,絕無虛發。

黑甲士兵左右,各有一只五百人的隊伍,從裝束來看屬一部。外圍的部隊顯然已經出盡全力,雖然追逐并不太久,但隊伍漸漸開始拉長起來,屢次想要將中間的敵人圍住,但前面的口子卻總無法合攏,甚至由于速度的差異,漸漸有被甩下的趨勢。而且一旦有人不幸進入其弓箭的射程范圍,均會毫無例外的被無情射殺。若是不能將其圍住,這一千人恐怕會在這樣的奔襲中被消磨殆盡。

身在隊伍中的鄭臨,此際正是眉頭緊鎖。他率隊去迎接齊昀,同時也是想以最為精銳的部隊壓一壓漢壽水師的威風,哪知道還沒趕到碼頭。戰事便起。在七艘樓船上千余弓箭手及巨弩地進攻下,碼頭幾乎在一轉眼便已丟失。本來正面做戰他們便難以于交州軍抗衡,再加上碼頭上的士兵大多是刀盾和槍刊戟兵,連弓箭手都沒幾個,就算想戰也沒有還手之力。是以當第一輪箭雨傾注而下之時,能逃掉的幾乎想也不想的便拔腿向城中逃去。使得交州軍的登陸順利之極。

等他趕到碼頭一里左右時,交州軍的第一支部隊已經集結完畢,開始列陣開拔。第一次直面交州軍,讓鄭臨既緊張又興奮,一時間他并沒有想到趕回去與謝明倫匯合,而是尋了處有利地形隱伏起來,準備趁交州軍不備,來個突然襲擊。前面一直開出三支千人隊,他都沒敢出手。畢竟人數相當,而且那三支隊伍地距離并不大,一旦他出現,都有可能遭到三支隊伍的聯合攻擊。

一直等到第五支隊伍開出,才讓他喜出望外。這是一支只有三百人左右的步兵,而且離前面第四支部隊的距離足有兩里,就算他不能一舉殲滅,但卻可以根據情況做出及時的反應而不致于陷入圍困之中。只要能將這支部隊順利殲滅,然后再順勢奪下碼頭,一旦碼頭被破壞。以這七艘樓船的寵大,不是隨便可以找地方靠岸的。到時交州軍的渡河的速度減緩,他便有可以與謝明倫兩面夾擊,將渡過水地交州軍擊潰。只要能夠首戰告捷,打破交州軍不可戰勝的神話。那對武陵軍的士氣無疑會有極大的鼓舞。只要城外的武陵軍全部匯合。再輔以武陵城的防御,這一戰并沒有勝利的可能。

更讓鄭臨下定決心出手的是。這支部隊不僅人數較少,而且有著與其他交州軍極大的差別。前面的四支均只是由一名千夫長率領而已,但這一支卻有著足足五員將領。其后地士兵裝束也更為精良。特別是領頭那人,更是僅著勁裝,連盔甲也沒有穿戴。看那陣式,極有可能在交州軍中有著重要的地位,說不定就是那個傳聞中的神箭將軍。想到這里,鄭臨不僅沒有畏懼,反而更助長其冒險之心。若是自己能出奇不意的將此人擒殺,說不定真能起到扭轉戰局的作用。雖然那三百人絕對是交州軍精銳中地精銳,但自己數倍于敵,并非沒有一拼地可能。



拿定主意后,鄭臨意外的發現對方地路線竟是向自己潛伏的地方行來,而且似乎并沒有發現自己。當下再不顧忌其他,等對方離自己不到五百步時,立即揮軍殺出。本來以這樣的距離和雙方人數上地差別,即使對方全是神箭手也無法阻止他們的靠近,不過事情的結果卻大出他的意料之外。對方剛一發現他們,卻并沒有立陣迎敵,反而加快速度繼續向武陵城方向沖去。

鄭臨也沒有多想,此時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哪知道追了一會,他才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圍住對方,反而陷入絕對劣勢的追逐之中。雙方的追逐還不到一里,但兵員的素質卻完全顯示出來。這支三百人的交州軍,不僅在速度上優于己方,而且在組織與紀律上也不是自己這支自以為精銳的部隊可以相比擬的。對方人數雖少,但卻緊緊圍在一起,使得他的合圍根本難以湊效。他的手下僅有的幾名騎兵因為沖得太快,均已連人帶馬被射殺當場,若不是他見機得快,也差點死得不明不白了。

雖然現在是他占據著主動,但現在卻已經是騎虎難下了。現在雖然折損了十余人也沒有摸到對方衣角,但對方卻必須不斷前進,以防止他形成合圍。而對他來說,也是同樣不能停下,憑著對方速度的優勢和質量、數量都優于自己的神箭手,一旦讓他們將自己甩下,那自己這支部隊反而會被對方調過頭來追殺。一旦那樣的情況出現,那他這支引以為傲的精銳能逃掉一半也是個問題了。

時間雖然才過了不久,但鄭臨卻漸漸覺得難熬起來。他本以為撿了個便宜,哪知道卻碰到個最難咬的刺頭。現在他已經不再妄想殲滅這支交州軍了,而是如何盡可能的將自己這支部隊保存下來。經過這么多時間,從碼頭開出的交州軍應該已經抵達武陵城了,說不定已經將城圍起來。開始進行攻城了。武陵城內的實力他再清楚不過了,就算附近地部隊及時趕回,也絕對不超過兩萬人,這一戰已經注定失敗,唯一的選擇便是在交州軍完成全面合圍前保護謝明倫突圍而出。

鄭臨凝重的注視著自己的對手,陣中的楊誠也在細心

著這支讓他微感意外地武陵軍。這畢竟是交州軍擴充大仗。再加上幾個統領都被自己派出,所以這第一陣他當然得來親自押陣了。碼頭那一戰他已經看清了謝明倫軍隊的強弱,本來以為下一場戰斗只會在武陵城下展開了,沒想到竟然還有人大膽的隱伏在旁。

對于這名敵將他也是微微贊賞,若是換做他來,在這種劣勢下也會選擇襲擊對方主帥,以達到扭轉戰局的目的。不過遺憾的是,鄭臨雖然有這份膽識和機智,但實力畢竟相差了一大截。若是他身邊這三百人是普通的交州軍。那鄭臨的目地極有可能達成,但這三百人卻是族四衛費盡心血為他訓練出來的親衛隊。再加上四衛這樣超級護衛的親自指軍,即使是真被鄭臨圍上,也未必能對他產生多大的威脅。看著對方的前隊漸漸被自己甩在尾后,楊誠微微一笑,也該試試族四衛訓練出來的這支隊伍的實力了。

見對方將自己甩下,鄭臨也是心叫不妙。不過還沒等他想出對策,對方陣形突變,中間部隊仍然繼續前沖,但四個角卻同時散開。每隊五十人,以扇形陣式反朝自己兩翼包抄。雖然對方的人數不多,但他卻絲毫沒有懷疑他們有以少圍多的實力。當下鄭臨再不敢有絲毫猶豫,從兩隊人馬中各分出一百人,向對方分散的小隊沖去。自己則率著其他部眾向西撤去。

沒想到自己與交州軍地第一次正面做戰。竟然只能落荒而逃,鄭臨心中不由哭笑不得。這也沒有辦法。雙方都是以步兵為主,自己的速度又慢上一線,逃得越遲傷亡便會越大。回頭深深的看了不遠處由一百人簇擁著的那人。鄭臨用力拍馬,再也沒有回頭。

“咚……”警鐘長鳴,直震得城內人心惶惶。

謝明倫臉色蒼白的坐在城樓上,看著己方地部隊狼狽地潰退。西門和南門的戰事幾乎是一觸即潰,這些未經戰陣地賊兵在交州軍漫天的箭雨之下,幾乎提不起絲毫斗志,遭受三輪齊射后,便無法控制的潰退下來。不到半個時辰里,吳賀戰死,張絳被擒,四千賊兵逃回不足一半。至于北門,謝轍地部隊還沒出城,便被逃回來的亂軍沖得七零八落,等他重整部隊之后,平海營的蒼梧號等四艘戰艦載著兩千交州軍已經在城外五里處開始登陸消息也傳遍全城。按他們的速度,現在只怕已經展開戰斗了,至于結果,謝明倫并不敢報太大的奢望。

“主公,現在該怎么辦啊?”武陵被圍已經成為事實,在不斷傳來交州軍節節推進的消息聲中,眾將均是慌了神。

“慌什么慌!”謝明倫怒聲喝叱道:“傳令各軍,死守城墻,我們要讓交州軍在武陵城下付出慘重的代價!”加上逃回城內的賊兵,城中仍有一萬五千的軍力,再加上那些被他扣為人質的士兵親屬,足有五六萬人。只要能穩定軍心,憑城而守,再加上周圍擔心家人安全的賊兵趕回援救,交州軍一時半會絕對無法攻破這座他苦心經營的城池。

“所有可以征召的人全部征召,就算是婦襦也要上城墻!另外派出巡邏隊,任何人敢在城中為亂者,當場格殺!”謝明倫臉色鐵青的命令著,有條不紊的分配著每人的任務。既然已經逃不掉,他的心情反而冷靜下來,武陵城比起當年的安平城還要堅固,他要以這數萬人的性命一洗當年的恥辱。

城外的交州軍并沒有乘勝追擊,反而開始加緊安營立寨,僅派出一兩支不到百人的隊伍,在城墻射程之外來回巡邏,不斷向城內挑釁。謝明倫當然不會理會這些,加緊布置著城內的防御,甚至親自到城墻各處巡視。城內的混亂也在巡邏隊的鐵血鎮壓下平靜下來,越來越多的百姓開始被押上城墻,協助搬運著各種物資。

足足將北、西、南三處城門巡視了一遍,謝明倫才總算安下心來。因為城墻的庇護,防守一方往往占有很大的優勢,即使是交州軍的神射手,在面對躲在城垛后面的普通箭手時,也無法占到什么便宜。當然像楊誠那樣擁有逐日神弓這種利器的箭手,是完全不受這種限制的,但這世上也僅有一把逐日神弓而已,楊誠再厲害也不可能一個一個的將這一萬五千人全部射殺吧。

不過謝明倫剛回郡府連茶也沒來得及喝一口,城東方向卻傳來陣了騷亂之聲。等他匆匆登上高塔望去時,城東已經火光沖天,滾滾的濃煙正在四散漫延。

武陵城東面的城墻本就臨水而建,此時又值漲水,水面早已淹到城墻腳下了。蒼梧號和南海號此時停在離城墻數十步外,四輛火神弩不斷發射,將一支支巨大的火箭射入城中。而旁邊的投石器與巨弩也并未閑著,巨矢和石彈夾在箭雨中不斷的向本就沒有駐有多少賊兵的城墻上傾注而去。

聽著手下士兵的回報,謝明倫終于無法保持平靜。交州軍完全可憑借高大的樓船直接架起云梯從東城殺入,他的一切布置已經完全沒有意義!短短的數個時辰里,勝負竟然已成定局,一旦東面城墻失守,武陵城便宣告易主。
pisheng 發表於 2011-3-30 00:51
第二十七章 百無一利

著蹄聲越來越近,廳內的眾人終于明白他們將要面臨了。幾個世家子弟幾乎要落荒而逃,但剛一站起來卻看到紫玉公主了鄙夷的眼神,當下又只得強撐著面子,坐了回來。紫玉公主環視眾人一眼,俏聲說道:“諸位若要走,本宮絕不怪罪。”

除了幾個家勢可比章家的外尚能安坐外,其他人本來都有些惶惶不安,不過聽了紫玉公主一眼,卻紛紛嚷道:“有我們在,絕對不會再讓章明忠那小子再羞辱公主!”“不錯,我就不信他們章家就無法無天了!”

看著面露得色的紫玉公主,劉虎冷聲說道:“大家現在從后門走還來得及,遲則晚矣。”他在一旁冷眼旁觀,已經明白這些人均是被紫玉公主利用的棋子,雖然這些人心中不一定有說的那么好聽,但礙于面子及平日里的自大狂妄,根本無法認清現在的形勢。雖然他不明白紫玉公主葫蘆里到底賣的是什么藥,但這絕對是一個蓄謀以久的陰謀。

“劉統領是怕了吧?怕了就快走吧,少在這里危言聳聽了。”鄭浩不屑的說道,隨即引來眾人的肆意嘲笑。

劉虎淡淡一笑,皺眉說道:“在下最后在奉勸一句,別以為你們在外面安排那些人就能夠與車騎將軍的軍隊相抗衡!你們那些愚蠢的想法,只會讓后果更為嚴重!劉某話已至此,恕不奉陪。”說罷竟是向后一翻,幾個縱躍便已登上二樓,隨即消失不見。

劉虎說走便走,眾人均是一愣,就連紫玉公主的眼里也露出不解之色。雖然這些人對劉虎一向看不起。但均知他是個歷經戰陣而一步一步走上來的,若要說他膽小怕死,恐怕沒有任何一個人相信。但事實就擺在面前,劉虎在僅聽到聲音的時候便自顧而去,實在讓他們一時難以接受。有幾個稍稍理智一點的人,此時也露出思索地神情。時不是向后門所在的方向看去,心里顯然也在思慮著退路。

“唉。”眾人各懷心思之際,一聲幽幽的嘆息從紫玉公主口中傳出。“今天連累了各位公子,讓紫玉心里實在有些過意不去。請大家速速離去,紫玉雖然只是個弱質女子,不過我倒要看看他敢把我怎么樣。”說便要向大門走去,一臉凄然之色,人見憂憐。正在此際,一陣箭矢破空之聲傳來。箭矢射中屋頂的聲音不絕于耳。眾人沒想到章明忠竟然會來這一手,雖然知道其中主要是威懾的含意,也不禁臉色微變。

“公主且慢!”顧愷文和鄭浩同時起聲阻道,二人略含敵意的對視一眼后,鄭浩傲然說道:“公主千金之軀,怎么能親身犯小。請公主先行回避,有我們在,看那小子敢怎么放肆!”“不錯,就讓我先去會會他!”顧愷文毫不示弱地喝道。

“那……”紫玉公主遲疑的說道,眼里閃過一絲難覺的笑意。“那就勞煩各位了。改日本宮再重謝!”說著向眾人一禮,翩然而去。

目送紫玉公主離去后,鄭浩面色一整,肅然說道:“章明忠帶來的人不少,你們都帶了多少人來?”

“哪敢帶人來?本來今天就是瞞著我舅父來的。要是讓他老人家知道。還不打死我。”潘慶聰一本正經的說道,旋即望向其他人。大多數人也和他一般表情。紅顏禍水,紫玉公主本來就是個沾不得的人,年青人或許迷惑一時。但像潘澤林那種老狐貍怎么會不知道。雖然攀上紫玉公主便可一躍成為皇親國戚,但同時也毫無余地的得罪了章家,更何況紫玉公主休夫的鬧劇,根本沒有得到皇帝和輔政大臣地同意。

“一個也沒帶?”鄭浩皺眉說道,眼神里也不由生出一絲疑惑:“剛才姓劉的那小子不是說……”

卻說劉虎穿窗而出之際,一隊全副武裝的騎兵已然抵達碧玉軒百步之外。領頭那人身批重孝,手挽強弓,不是章明忠還有誰。劉虎看到章明忠之際,章明忠也看到了在屋頂的劉虎,當下竟沒有半點遲疑,搭箭便向劉虎身來。他身后的騎兵見狀,也是紛紛挽弓而射,一時間竟有數十只羽箭向劉虎激射而來。

若只是章明忠一人,劉虎根本不會有半點擔心,但等他看清那些騎兵的裝束之時,卻是大吃一驚。所有的騎兵均是身著烏黑發亮的精甲,弓箭、刀槍一應俱全,正是被譽為長安衛戍部隊中最為精銳的烏金鐵騎!烏金鐵騎隸屬于城外的京輔都尉,是當年章盛擊敗黑甲雄兵后,從幸存下來地羽林軍將士中親自挑選組成,數十年來又不斷加以淘汰更新,雖然從未有過戰績,但卻從來沒有人敢懷疑他們的實力。

為了避免當年黑甲雄兵為亂長安的事情重現,烏金鐵騎雖然只有一千人,但卻有二十個副統領,只要出動人數超過五十人,均需要有章盛的親筆手諭,否則這些統領便有權力將前來調兵之人當場格殺。皇帝沒有親政之前,就連圣旨也無法調動他們。章盛死后章華父子并沒有將其所持有的虎符印綬交出,包括烏金鐵騎在內地大部分京畿部隊自然落入二人掌控之中。

劉虎萬萬沒想到章明忠竟然會帶著這支部隊

這樣一來就算自己地神威營出動,恐怕也是于事無補城門的守軍不敢阻擋,就算換作是他,恐怕也得掂量掂量雙方實力地差距了。不過現在他卻來不及考慮這些,他身處的地方已經處于烏金鐵騎的射程之內,章明忠盛怒之下,根本不會管他是誰以及他來做什么地了。如何安全逃脫才是他目前的當務之急,若是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在碧玉軒,那可真是冤大了。

雖然腦子里百轉千念,但憑著真刀真槍得來的本領,劉虎的身形卻絲毫沒有停滯。“咻……”羽箭幾乎是貼著他的身體擊穿瓦片,幸好他所在的地方并沒有正對章明忠來地方向。幾個翻滾之后總算讓他逃到了背面。不過安全卻是暫時的,碧玉軒周圍圍觀的百姓此際正是慌亂的逃散,看烏金鐵騎毫無顧忌的沖勢,將整座酒樓包圍只是瞬息之間的事情。

劉虎終于感受到騎虎難下地滋味,只要他敢縱身躍下,只怕沒有落地。便會被凌空射殺。但是他再呆下去,一旦碧玉軒被圍,結局更是可想而知。思慮片刻,劉虎猛一咬牙,拔出長刀用力一挑,瓦片與木屑頓時向外激射而出,塵屑滿天。說時遲,那時快,劉虎用力蹬屋檐。人已縱身躍出,夾在瓦片之中向數丈開外的街心飛去。

瓦片雖然無法阻擋利箭的穿擊,但卻可以讓對方的弓箭手難以準確判斷出他的位置,絲微的差別也足以讓他保住性命了。兩丈、一丈,就在劉虎暗自得意時,數支勁矢已破空而來。聽風辯位,劉虎心里不由一寒,自己落地之際,便是數箭洞穿之時!雖然從沒有和烏金鐵騎交過手,但這射來的幾箭卻讓劉虎生出似曾相識的感覺來。而且能把時機把握得這精確,絕不是一般人可以辦到的。

正當劉虎絕望之際,突覺腰間一緊,身子竟然向另一個方向轉去。“奪……”五支勁矢狠狠地扎入本該是他現在身處的地方,雖然知道沒有射中自己。劉虎心中充滿了寒意。自己浴血奮戰那么多年保住的小命。差點就在這一刻丟掉了。感受著耳邊呼呼的風聲,劉虎自然知道剛才那一瞬被人救了。雖然他沒有睜眼,但莫說是這這長安城里,就算是整個天下。能挾著他縱躍自如的,也實在找不出幾個來。

“喲,沒想到你也想去招駙馬呀。”劉虎重重墜地之際,一陣猶帶童音的戲謔之聲傳來。

“末將拜見皇上,多謝皇上的救命之恩!”劉虎翻身而起,沖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納頭便拜,這聲音他每天都聽到,哪能猜不出是誰。



陳博淡淡一笑,正色說道:“這次算你命大,下次可就沒這么走運了。起來吧。”

“謝皇上。”劉虎恭敬的謝道,此際才敢將眼睜開。卻見身處之地竟是一座閣樓,陳博正站在一張大椅上,隔著一個小窗戶向外望著。與他形影不離的老宦官陳忠此際正坐在陳博旁邊地一張軟榻上,閉目養神,一幅老態聾鐘的樣子。雖然上次便已經見識過他的厲害,但劉虎仍不自覺的多看了他幾眼,這人實在是有些深不可測,讓他暗生警惕。雖然前一刻是他救了自己的性命,但劉虎此際想得卻是如果陳忠要殺自己,那自己有多少把握逃脫。

“快過來背著我,這樣站著可累死我了。”陳博卻不知道劉虎此時打著什么主意,頭也不回地招手說道。劉虎點了點頭,剛一走過去,脖子上一緊,陳博雙手已經吊住了他,腦袋放在他寬厚地肩,正好可以看出窗外。劉虎對陳博和他的親密接觸顯然已經習慣,此刻自然地將雙手背負,摟住陳博,自己也好奇的向外望去。

目光所及之處,碧玉軒的情形一目了然。碧玉軒此際已經被烏金鐵騎里三層外三層地圍了起來,原來圍觀的百姓見勢不妙,差不多都逃完了,僅剩下少數在混亂中受傷的無辜百姓還在街旁呻吟。

“一出手就死,姐姐這次真是算錯了。不過這小子也狠,連他爺爺都不敢動的烏金鐵騎,竟然一下子帶來一半,看他怎么收場。”陳博喃喃說道,不知道是自言自語還是在告訴劉虎。

“面對烏金鐵騎,那些人怎么會是對手。”劉虎自然知道陳博指的是那些事先混在人群中的剌客,雖然他沒來得及看到那一幕,不過現在烏金鐵騎完全控制了局面,章明忠又安然無恙,不用想也知道那些人的結局了。

陳博搖了搖頭,沉聲說道:“就算來的是緹騎營,那些人也不會是對手,你說姐姐為什么要多此一舉呢?難道是要激得章明忠大開殺戒?”

“您說……那些人是公主派的?”劉虎皺眉說道。他開始還以為這些人是那些世家公子帶來的,但聽陳博的意思卻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劉虎心中一沉,不可置信的說道:“難道公主是想挑起章家與其他家族地爭斗?”他本就奇怪紫玉公主怎么會如此公然招駙,以目前的形勢任何人都應該不愿意得罪章家才對。而且就算章明忠真的在這里大開殺戒,對紫玉公主來說也是百害而無一利。那知道現在困在樓里的全是她的忠實擁護者。一旦他

,各大世家除了仇恨章家外,也少不了會把帳記一筆上。

陳博點了點頭,疑惑地說道:“朕也有點迷糊呢。你說章明忠會不會把樓里的人全殺了?那樣的話朕還真不好辦呢,大將軍一死,就要辦他的孫子。而且是三代單傳的孫子,這不是讓章家絕后了嗎?”

劉虎聞言也是沉吟不語。不管是因為什么原因,帶兵強行闖入京城也幾乎是謀逆的大罪了,就算因為章盛的功勞而致于誅連九族,但做為帶頭的章明忠卻絕對無法獲免。若是今天那些世家子弟被章明忠所殺,那章家幾乎就要陷入孤立,沒有任何人會替他們說情。

“可惜啊,大將軍之前請朕將他的子孫貶為百姓,永不錄用。我還倒是他為避嫌而說,現在看來,實在是因為他太了解自己地兒孫了。”陳博嘆氣說道。

“我覺得這件事恐怕有些蹊蹺。”劉虎遲疑的說道。雖然他是旁觀者,但這些身處其中的人也絕不是白癡蠢蛋,怎么會做這種對自己絕對沒有好處的事情呢?不管表面上是主謀的紫玉公主,還是垂涎美色的那些世家子弟,又或者是帶兵進城的章明忠,這件事的發生對他們都會產生極為不利的影響,難道他們就一點也沒想過?

陳博點了點頭,饒有興趣的說道:“有什么蹊蹺。你給朕說說看,朕也是有些搞不明白。”

二人這些日子在宮中便經常辯論種種事情,劉虎當下也不客氣,正色說道:“其實臣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因為這件事一發生,公主會遭致各大家族地猜疑。章明忠會把章家陷入孤立。而那些世族公子輕則受困,重則甚至有生命危險。三方均無一利。實在……”

“總會有人得利的。”一直在那里閉目養神的陳忠突然開口說道,讓劉虎陷入沉思之中。

“緹騎營和羽林軍不知道在搞什么,出了這么大的事居然還一直躲著不出現。朕回頭一定要狠狠的查辦他們!”看著形勢又有變化,陳博恨恨地說道。

劉虎應聲望去,只見碧玉軒地二樓突然射出數十支羽箭,不過卻對烏金鐵騎沒有產生半點傷亡。不過這一舉動卻徹底激怒的章明忠,一隊三十人地騎兵已經在陣前集結,每人均是收弓出刀,似乎要這樣直接沖殺進去。看到這一幕,劉虎也不由暗自祈禱,希望章明忠能保持那么一點點冷靜。那些世家公子平日里耀武揚威,但面對這三十名精銳騎兵,只怕連反抗的余地都沒有。

同時劉虎也暗自奇怪,他闖入樓中時并沒有看到任何世家子弟的家丁和護衛,這些箭矢顯然又是公主安排地。紫玉公主千方百計的要激怒章明忠,到底是為了什么呢?而且那些射出的箭矢根本就毫無威力,明顯就是刻意而為的。

“你那神威營呢?不會一點準備都沒有吧?一定得想辦法阻止他們才是。”陳博皺眉問道,臉色竟然有著急。顯然他也知道這事發生后,長安勢必將會陷入不可收拾的境地,對他這個尚未掌政的皇帝來說,實在是極為不利。

“恐怕已經來不及了。”劉虎無可奈何的說道,神威營的駐地離這里足有六七里,算起來俞兵他們也剛剛到營里,等他們趕來,說不定碧玉軒已經被夷為平地了。

“得想辦法制止他們啊!”陳博怒聲說道,他這個皇帝現在居然連調兵的權力也沒有,虎符印璽全由輔政大臣共同掌管,遇到什么事情也只能在一旁空望著,讓他心里實在有些不是滋味。

劉虎想了想,遲疑的說道:“倒不是沒有辦法,除非……”

“除非什么?”陳博急急的問道,陳忠微微睜睛看了劉虎一眼,遲疑一下又閉了起來。

“皇上親自出面,他們總不可能當著您的面打起來吧!”劉虎咬牙說道。陳博雖然沒有親政,但畢竟是皇帝,任何人在公開場合都不得不給他面子。不過自己這邊現在勢單力薄,讓陳博出面實在有著很大的風險。

“對啊!”陳博拍了拍腦袋,欣喜的說道:“朕是皇上嘛,老公公,麻煩您一下。”

“皇上……”陳忠遲疑的說道,眼神里有一絲疑慮。

“不用說了,難道誰敢加害于朕!”陳博滿不在乎的說道,說著劉虎身上下來,轉而爬到陳忠的背上。“得快點,他們要打起來了。”陳博不放心的囑咐道。

陳忠無奈的點了點頭,背起陳博躍出閣樓,徑直向碧玉樓方向撲去。

“住手!皇上駕到!”章明忠舉起的手剛要揮下,劉虎渾厚的聲音遠遠傳來。聽到劉虎的聲音章明忠本來頗為不屑,但聽到后一句也不禁一怔。聞聲望去時,只見一個須發皆白的老人正飛速趕來,劉虎則落在其后數丈揚聲大喊。雖然看不清他背上背的是誰,但這個老人他卻認得,除了當今皇上,恐怕沒人能使得動他了。

聽到皇帝駕臨,場內頓時為之一靜,就在陳忠背著皇帝距碧玉軒還有百余步時,異變突起!

“咻……”一支勁矢夾著凌厲的破空之聲,精準無比的向僅露出大半個小腦袋有陳博射去!
pisheng 發表於 2011-3-30 00:52
第二十七章 百無一利

著蹄聲越來越近,廳內的眾人終于明白他們將要面臨了。幾個世家子弟幾乎要落荒而逃,但剛一站起來卻看到紫玉公主了鄙夷的眼神,當下又只得強撐著面子,坐了回來。紫玉公主環視眾人一眼,俏聲說道:“諸位若要走,本宮絕不怪罪。”

除了幾個家勢可比章家的外尚能安坐外,其他人本來都有些惶惶不安,不過聽了紫玉公主一眼,卻紛紛嚷道:“有我們在,絕對不會再讓章明忠那小子再羞辱公主!”“不錯,我就不信他們章家就無法無天了!”

看著面露得色的紫玉公主,劉虎冷聲說道:“大家現在從后門走還來得及,遲則晚矣。”他在一旁冷眼旁觀,已經明白這些人均是被紫玉公主利用的棋子,雖然這些人心中不一定有說的那么好聽,但礙于面子及平日里的自大狂妄,根本無法認清現在的形勢。雖然他不明白紫玉公主葫蘆里到底賣的是什么藥,但這絕對是一個蓄謀以久的陰謀。

“劉統領是怕了吧?怕了就快走吧,少在這里危言聳聽了。”鄭浩不屑的說道,隨即引來眾人的肆意嘲笑。

劉虎淡淡一笑,皺眉說道:“在下最后在奉勸一句,別以為你們在外面安排那些人就能夠與車騎將軍的軍隊相抗衡!你們那些愚蠢的想法,只會讓后果更為嚴重!劉某話已至此,恕不奉陪。”說罷竟是向后一翻,幾個縱躍便已登上二樓,隨即消失不見。

劉虎說走便走,眾人均是一愣,就連紫玉公主的眼里也露出不解之色。雖然這些人對劉虎一向看不起。但均知他是個歷經戰陣而一步一步走上來的,若要說他膽小怕死,恐怕沒有任何一個人相信。但事實就擺在面前,劉虎在僅聽到聲音的時候便自顧而去,實在讓他們一時難以接受。有幾個稍稍理智一點的人,此時也露出思索地神情。時不是向后門所在的方向看去,心里顯然也在思慮著退路。

“唉。”眾人各懷心思之際,一聲幽幽的嘆息從紫玉公主口中傳出。“今天連累了各位公子,讓紫玉心里實在有些過意不去。請大家速速離去,紫玉雖然只是個弱質女子,不過我倒要看看他敢把我怎么樣。”說便要向大門走去,一臉凄然之色,人見憂憐。正在此際,一陣箭矢破空之聲傳來。箭矢射中屋頂的聲音不絕于耳。眾人沒想到章明忠竟然會來這一手,雖然知道其中主要是威懾的含意,也不禁臉色微變。

“公主且慢!”顧愷文和鄭浩同時起聲阻道,二人略含敵意的對視一眼后,鄭浩傲然說道:“公主千金之軀,怎么能親身犯小。請公主先行回避,有我們在,看那小子敢怎么放肆!”“不錯,就讓我先去會會他!”顧愷文毫不示弱地喝道。

“那……”紫玉公主遲疑的說道,眼里閃過一絲難覺的笑意。“那就勞煩各位了。改日本宮再重謝!”說著向眾人一禮,翩然而去。

目送紫玉公主離去后,鄭浩面色一整,肅然說道:“章明忠帶來的人不少,你們都帶了多少人來?”

“哪敢帶人來?本來今天就是瞞著我舅父來的。要是讓他老人家知道。還不打死我。”潘慶聰一本正經的說道,旋即望向其他人。大多數人也和他一般表情。紅顏禍水,紫玉公主本來就是個沾不得的人,年青人或許迷惑一時。但像潘澤林那種老狐貍怎么會不知道。雖然攀上紫玉公主便可一躍成為皇親國戚,但同時也毫無余地的得罪了章家,更何況紫玉公主休夫的鬧劇,根本沒有得到皇帝和輔政大臣地同意。

“一個也沒帶?”鄭浩皺眉說道,眼神里也不由生出一絲疑惑:“剛才姓劉的那小子不是說……”

卻說劉虎穿窗而出之際,一隊全副武裝的騎兵已然抵達碧玉軒百步之外。領頭那人身批重孝,手挽強弓,不是章明忠還有誰。劉虎看到章明忠之際,章明忠也看到了在屋頂的劉虎,當下竟沒有半點遲疑,搭箭便向劉虎身來。他身后的騎兵見狀,也是紛紛挽弓而射,一時間竟有數十只羽箭向劉虎激射而來。

若只是章明忠一人,劉虎根本不會有半點擔心,但等他看清那些騎兵的裝束之時,卻是大吃一驚。所有的騎兵均是身著烏黑發亮的精甲,弓箭、刀槍一應俱全,正是被譽為長安衛戍部隊中最為精銳的烏金鐵騎!烏金鐵騎隸屬于城外的京輔都尉,是當年章盛擊敗黑甲雄兵后,從幸存下來地羽林軍將士中親自挑選組成,數十年來又不斷加以淘汰更新,雖然從未有過戰績,但卻從來沒有人敢懷疑他們的實力。

為了避免當年黑甲雄兵為亂長安的事情重現,烏金鐵騎雖然只有一千人,但卻有二十個副統領,只要出動人數超過五十人,均需要有章盛的親筆手諭,否則這些統領便有權力將前來調兵之人當場格殺。皇帝沒有親政之前,就連圣旨也無法調動他們。章盛死后章華父子并沒有將其所持有的虎符印綬交出,包括烏金鐵騎在內地大部分京畿部隊自然落入二人掌控之中。

劉虎萬萬沒想到章明忠竟然會帶著這支部隊

這樣一來就算自己地神威營出動,恐怕也是于事無補城門的守軍不敢阻擋,就算換作是他,恐怕也得掂量掂量雙方實力地差距了。不過現在他卻來不及考慮這些,他身處的地方已經處于烏金鐵騎的射程之內,章明忠盛怒之下,根本不會管他是誰以及他來做什么地了。如何安全逃脫才是他目前的當務之急,若是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在碧玉軒,那可真是冤大了。

雖然腦子里百轉千念,但憑著真刀真槍得來的本領,劉虎的身形卻絲毫沒有停滯。“咻……”羽箭幾乎是貼著他的身體擊穿瓦片,幸好他所在的地方并沒有正對章明忠來地方向。幾個翻滾之后總算讓他逃到了背面。不過安全卻是暫時的,碧玉軒周圍圍觀的百姓此際正是慌亂的逃散,看烏金鐵騎毫無顧忌的沖勢,將整座酒樓包圍只是瞬息之間的事情。

劉虎終于感受到騎虎難下地滋味,只要他敢縱身躍下,只怕沒有落地。便會被凌空射殺。但是他再呆下去,一旦碧玉軒被圍,結局更是可想而知。思慮片刻,劉虎猛一咬牙,拔出長刀用力一挑,瓦片與木屑頓時向外激射而出,塵屑滿天。說時遲,那時快,劉虎用力蹬屋檐。人已縱身躍出,夾在瓦片之中向數丈開外的街心飛去。

瓦片雖然無法阻擋利箭的穿擊,但卻可以讓對方的弓箭手難以準確判斷出他的位置,絲微的差別也足以讓他保住性命了。兩丈、一丈,就在劉虎暗自得意時,數支勁矢已破空而來。聽風辯位,劉虎心里不由一寒,自己落地之際,便是數箭洞穿之時!雖然從沒有和烏金鐵騎交過手,但這射來的幾箭卻讓劉虎生出似曾相識的感覺來。而且能把時機把握得這精確,絕不是一般人可以辦到的。

正當劉虎絕望之際,突覺腰間一緊,身子竟然向另一個方向轉去。“奪……”五支勁矢狠狠地扎入本該是他現在身處的地方,雖然知道沒有射中自己。劉虎心中充滿了寒意。自己浴血奮戰那么多年保住的小命。差點就在這一刻丟掉了。感受著耳邊呼呼的風聲,劉虎自然知道剛才那一瞬被人救了。雖然他沒有睜眼,但莫說是這這長安城里,就算是整個天下。能挾著他縱躍自如的,也實在找不出幾個來。

“喲,沒想到你也想去招駙馬呀。”劉虎重重墜地之際,一陣猶帶童音的戲謔之聲傳來。

“末將拜見皇上,多謝皇上的救命之恩!”劉虎翻身而起,沖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納頭便拜,這聲音他每天都聽到,哪能猜不出是誰。



陳博淡淡一笑,正色說道:“這次算你命大,下次可就沒這么走運了。起來吧。”

“謝皇上。”劉虎恭敬的謝道,此際才敢將眼睜開。卻見身處之地竟是一座閣樓,陳博正站在一張大椅上,隔著一個小窗戶向外望著。與他形影不離的老宦官陳忠此際正坐在陳博旁邊地一張軟榻上,閉目養神,一幅老態聾鐘的樣子。雖然上次便已經見識過他的厲害,但劉虎仍不自覺的多看了他幾眼,這人實在是有些深不可測,讓他暗生警惕。雖然前一刻是他救了自己的性命,但劉虎此際想得卻是如果陳忠要殺自己,那自己有多少把握逃脫。

“快過來背著我,這樣站著可累死我了。”陳博卻不知道劉虎此時打著什么主意,頭也不回地招手說道。劉虎點了點頭,剛一走過去,脖子上一緊,陳博雙手已經吊住了他,腦袋放在他寬厚地肩,正好可以看出窗外。劉虎對陳博和他的親密接觸顯然已經習慣,此刻自然地將雙手背負,摟住陳博,自己也好奇的向外望去。

目光所及之處,碧玉軒的情形一目了然。碧玉軒此際已經被烏金鐵騎里三層外三層地圍了起來,原來圍觀的百姓見勢不妙,差不多都逃完了,僅剩下少數在混亂中受傷的無辜百姓還在街旁呻吟。

“一出手就死,姐姐這次真是算錯了。不過這小子也狠,連他爺爺都不敢動的烏金鐵騎,竟然一下子帶來一半,看他怎么收場。”陳博喃喃說道,不知道是自言自語還是在告訴劉虎。

“面對烏金鐵騎,那些人怎么會是對手。”劉虎自然知道陳博指的是那些事先混在人群中的剌客,雖然他沒來得及看到那一幕,不過現在烏金鐵騎完全控制了局面,章明忠又安然無恙,不用想也知道那些人的結局了。

陳博搖了搖頭,沉聲說道:“就算來的是緹騎營,那些人也不會是對手,你說姐姐為什么要多此一舉呢?難道是要激得章明忠大開殺戒?”

“您說……那些人是公主派的?”劉虎皺眉說道。他開始還以為這些人是那些世家公子帶來的,但聽陳博的意思卻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劉虎心中一沉,不可置信的說道:“難道公主是想挑起章家與其他家族地爭斗?”他本就奇怪紫玉公主怎么會如此公然招駙,以目前的形勢任何人都應該不愿意得罪章家才對。而且就算章明忠真的在這里大開殺戒,對紫玉公主來說也是百害而無一利。那知道現在困在樓里的全是她的忠實擁護者。一旦他

,各大世家除了仇恨章家外,也少不了會把帳記一筆上。

陳博點了點頭,疑惑地說道:“朕也有點迷糊呢。你說章明忠會不會把樓里的人全殺了?那樣的話朕還真不好辦呢,大將軍一死,就要辦他的孫子。而且是三代單傳的孫子,這不是讓章家絕后了嗎?”

劉虎聞言也是沉吟不語。不管是因為什么原因,帶兵強行闖入京城也幾乎是謀逆的大罪了,就算因為章盛的功勞而致于誅連九族,但做為帶頭的章明忠卻絕對無法獲免。若是今天那些世家子弟被章明忠所殺,那章家幾乎就要陷入孤立,沒有任何人會替他們說情。

“可惜啊,大將軍之前請朕將他的子孫貶為百姓,永不錄用。我還倒是他為避嫌而說,現在看來,實在是因為他太了解自己地兒孫了。”陳博嘆氣說道。

“我覺得這件事恐怕有些蹊蹺。”劉虎遲疑的說道。雖然他是旁觀者,但這些身處其中的人也絕不是白癡蠢蛋,怎么會做這種對自己絕對沒有好處的事情呢?不管表面上是主謀的紫玉公主,還是垂涎美色的那些世家子弟,又或者是帶兵進城的章明忠,這件事的發生對他們都會產生極為不利的影響,難道他們就一點也沒想過?

陳博點了點頭,饒有興趣的說道:“有什么蹊蹺。你給朕說說看,朕也是有些搞不明白。”

二人這些日子在宮中便經常辯論種種事情,劉虎當下也不客氣,正色說道:“其實臣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因為這件事一發生,公主會遭致各大家族地猜疑。章明忠會把章家陷入孤立。而那些世族公子輕則受困,重則甚至有生命危險。三方均無一利。實在……”

“總會有人得利的。”一直在那里閉目養神的陳忠突然開口說道,讓劉虎陷入沉思之中。

“緹騎營和羽林軍不知道在搞什么,出了這么大的事居然還一直躲著不出現。朕回頭一定要狠狠的查辦他們!”看著形勢又有變化,陳博恨恨地說道。

劉虎應聲望去,只見碧玉軒地二樓突然射出數十支羽箭,不過卻對烏金鐵騎沒有產生半點傷亡。不過這一舉動卻徹底激怒的章明忠,一隊三十人地騎兵已經在陣前集結,每人均是收弓出刀,似乎要這樣直接沖殺進去。看到這一幕,劉虎也不由暗自祈禱,希望章明忠能保持那么一點點冷靜。那些世家公子平日里耀武揚威,但面對這三十名精銳騎兵,只怕連反抗的余地都沒有。

同時劉虎也暗自奇怪,他闖入樓中時并沒有看到任何世家子弟的家丁和護衛,這些箭矢顯然又是公主安排地。紫玉公主千方百計的要激怒章明忠,到底是為了什么呢?而且那些射出的箭矢根本就毫無威力,明顯就是刻意而為的。

“你那神威營呢?不會一點準備都沒有吧?一定得想辦法阻止他們才是。”陳博皺眉問道,臉色竟然有著急。顯然他也知道這事發生后,長安勢必將會陷入不可收拾的境地,對他這個尚未掌政的皇帝來說,實在是極為不利。

“恐怕已經來不及了。”劉虎無可奈何的說道,神威營的駐地離這里足有六七里,算起來俞兵他們也剛剛到營里,等他們趕來,說不定碧玉軒已經被夷為平地了。

“得想辦法制止他們啊!”陳博怒聲說道,他這個皇帝現在居然連調兵的權力也沒有,虎符印璽全由輔政大臣共同掌管,遇到什么事情也只能在一旁空望著,讓他心里實在有些不是滋味。

劉虎想了想,遲疑的說道:“倒不是沒有辦法,除非……”

“除非什么?”陳博急急的問道,陳忠微微睜睛看了劉虎一眼,遲疑一下又閉了起來。

“皇上親自出面,他們總不可能當著您的面打起來吧!”劉虎咬牙說道。陳博雖然沒有親政,但畢竟是皇帝,任何人在公開場合都不得不給他面子。不過自己這邊現在勢單力薄,讓陳博出面實在有著很大的風險。

“對啊!”陳博拍了拍腦袋,欣喜的說道:“朕是皇上嘛,老公公,麻煩您一下。”

“皇上……”陳忠遲疑的說道,眼神里有一絲疑慮。

“不用說了,難道誰敢加害于朕!”陳博滿不在乎的說道,說著劉虎身上下來,轉而爬到陳忠的背上。“得快點,他們要打起來了。”陳博不放心的囑咐道。

陳忠無奈的點了點頭,背起陳博躍出閣樓,徑直向碧玉樓方向撲去。

“住手!皇上駕到!”章明忠舉起的手剛要揮下,劉虎渾厚的聲音遠遠傳來。聽到劉虎的聲音章明忠本來頗為不屑,但聽到后一句也不禁一怔。聞聲望去時,只見一個須發皆白的老人正飛速趕來,劉虎則落在其后數丈揚聲大喊。雖然看不清他背上背的是誰,但這個老人他卻認得,除了當今皇上,恐怕沒人能使得動他了。

聽到皇帝駕臨,場內頓時為之一靜,就在陳忠背著皇帝距碧玉軒還有百余步時,異變突起!

“咻……”一支勁矢夾著凌厲的破空之聲,精準無比的向僅露出大半個小腦袋有陳博射去!
pisheng 發表於 2011-3-30 00:53
第二十八章 誰是主謀

咻!”勁矢破空而來,劉虎腦中頓時一片空白。陳忠堵矮墻上躍起,勁矢看似射高了一些,但卻剛好在他到達最高處正要下落之際精準的射中他背著的陳博的眉心。饒是陳忠一身本領超乎常人,但彼時正值后力無續,力竭之時,根本無法做出閃避。這射箭之人能如此精確的把握時間和角度,只怕比起劉虎一直最為佩服的楊誠也不遑多讓。

目光越過陳忠二人,劉虎終于看到一臉平靜的孫進。那是在皇城內他擊殺那名偷聽的太監之時,僅僅是舉弩以對,便讓他生出致命威脅的禁軍低級將領。怪不得剛才那五箭射向自己時,他生出一種熟悉的感覺,原來主持之人正是他極為忌諱的人之人。他執掌禁軍之后,也和這個孫進接觸過幾次,但孫進的態度均是極為恭敬,似乎根本沒有見過劉虎一般。

對于這樣有著極大威脅的人,劉虎當然不會放過。不過任他費盡力氣,也只了解到孫進平時是個極為低調的人,除了他自己所率的十幾名禁軍,幾乎不和任何有什么交情。紫玉公主也從來不給劉虎提及她在禁軍中到底有哪些人,只是偶爾說個大概,讓劉虎不得要領。待到后面劉虎漸漸與陳博走得近了,更是半點也不再向他透露。無奈之下,劉虎干脆將孫進調去負責紫玉公主安全,免得夾在禁軍中讓自己難以收拾,哪料到會在這一刻碰上,而且置他于死地在先,刺殺皇帝在后。

前后一聯系,劉虎立即明白紫玉公主這次的真正目的。表面上是想讓章家與其他家庭結仇。實際上卻是想殺掉陳博。想來是陳博這段時間的表現實在太出她的意料,讓她感覺到自己這個弟弟著實不簡單,怕其漸漸長大后自己更沒有機會,所以便兵行險著。先帝陳愜一直體弱多病,雖然駕崩時已經四十多歲,但卻只有紫玉公主和陳博兩個子女。一旦陳博一死,她便成為唯一地直系皇族。

劉虎生出這些想法不過是瞬息之間,第一箭尚未抵達,孫進的第二支勁矢已緊隨而來,在他身旁的四名士兵也同時舉弩,齊齊對準尚在空中的陳忠二人。這五人的組合,曾讓劉虎也生出無可抵抗的念頭,此時將目標鎖定在毫無準備地陳忠二人身上,饒是劉虎深知陳忠的厲害。也不敢懷疑他們有著極大的把握。

“呔!”身在空中的陳忠一聲怒喝,身上的錦袍無風自張,渾濁的眼中暴出一陣精光。勁矢就要觸及陳博眉心那一剎那,他那枯爪似的右手突然伸出,準確無比的抓住矢身。勁矢的力道極大,帶著他地身體也不由旋轉起來,卻正好讓矢尖擦著陳博的耳際飛出。這一拖一放,堪堪讓陳博避過這必殺的一箭。

“咻!”陳忠身勢已盡,第二箭已破空而來。由于剛才的旋轉,使得陳博的整個后背完全暴露在孫進面前。矢尖直指他的背心。孫進似乎是算出陳忠的舉動一般,箭箭不離陳博,勢要取其性命。

若是換作其他人,這一箭恐怕根本逃無可逃,落入兩人洞穿的結局。但陳忠到底是一個連章盛也不敢輕視的高手。在這最危急之際。再度發出一聲讓人震耳欲聾的怒吼,背上地陳博已被他移至胸前。錦袍再度劇烈膨脹,轉瞬間整個人如同一個大圓球一般,竟是要以自己的背心硬擋這一箭。

“噗……”奇跡并沒有出現。矢尖有錦袍上微微一滯,立即透入袍中。鼓起的錦袍立即癟了下去,二人迅速下墜。看著面向自己的陳忠一臉罕有的蒼白,劉虎不由暗暗叫糟。如此近地距離,孫進所持地那種特制強弩所發射的勁矢幾乎可以毫不費力地洞穿二人,看到陳忠的表情,顯然沒能避開孫進這第二箭。萬一陳博死在這里……劉虎實在不敢再想下去,當下腳下發力,加緊向二人趕去。雖然他知道在孫進這樣的箭手面前,他自己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但這卻是他目前唯一能做地了。

“咻……”孫進并沒有因為這一箭的得逞而放手,幾乎在勁矢穿透錦袍的同時,他身旁那四人已然出手。四支勁矢從四個不同角度向二人射去,莫要說陳忠因剛才那一箭已受到重創,就算是在平時,恐怕也無法完全逃脫。

陳忠顯然已無力做出應對,身體奇異的扭動幾下之后,四支勁矢全數射入他的身體。“蓬!”二人的身體重重的落在地上,濺起陣陣塵土,陳忠將陳博完全覆蓋在自己的身體之下,再沒有任何動靜。

“嗒。”劉虎落在二人身旁,身上不由泛起一股無力感,手足冰涼。現在他真是后悔死了自己那個提議,長安再亂,總還有收拾的機會,但陳博一死,一切便糟得不能再糟了。“老子可是將全部賭注壓到小皇帝身上了!”劉虎心中暗吼,長刀嗆然而出,雙目赤紅的向不遠處仍是毫無表情的孫進望去。在這一刻,他滿腦子想得都是要將這個毀去他希望的人碎尸萬段!孫進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手中強弩緩緩舉起。

這一切雖然只是發生在短短的一瞬,但周圍的烏金鐵騎卻已經從驚愕中醒悟過來,靠近孫進那幾個已經揮刀向他攻去。弒君!這可以一個讓任何一個稍稍沾上一點邊的人遭致滅門之禍的大罪,雖然他們身份超然,也絕對無法安然無恙。

章明忠似乎也隨之清醒過來,剛才劉虎那聲皇上駕到的聲音還在耳邊,現在那個身份超然的老宦官卻已經伏倒在地,身中五箭,只怕已經沒有多少希望了,在他身下的小皇帝也是生死未卜。不管怎么樣,他今天這個禍可是闖大了,饒是他之前如此怒火攻心,此際也明白事情的嚴重性。弒君,這可是連他家里那塊免死金牌也保不住的。

烏金鐵騎畢竟是支訓練有素的部隊,不待章明忠下令。已經齊向孫進五人圍去。在如此近的距離下,孫進地強弩再沒有發射的機會,不過他卻沒有絲毫慌亂,發出一聲長嘯后,揮拳用力向自己的太陽穴擊去!

“咻……”數支羽箭閃電而至,并排射在孫進的手臂之上。孫進拳頭一偏,砸在了自己的臉上,不過卻再沒有之前的力道。隨即幾名士兵沖上,將他雙手反扭,按倒在地。見到其他幾名被制住地人突然嘴角流出黑血,一名將領模樣的人又迅速出捏住他的嘴,隨即使力,立即讓他的下巴脫臼,讓他無法自盡。烏金鐵騎顯然與這次行剌皇帝的陰謀無關。當然不會讓他們就這樣死去。一旦連孫進也死了,他們便真的是百口莫辯了。

“嗆!”劉虎憤憤的收刀回鞘,瞪著孫進那略顯得意的眼睛,咬牙切齒的說道:“你就等著千刀萬剮,凌遲處死吧!”說罷頭也不回地大步向陳忠伏身之處走去,腳步竟然有些踉蹌。

“蓬……”幾乎在孫進嘯聲響起的同時,碧玉軒的門窗數處破裂,幾個人影迅速閃入。“不好,還有幾個!”幾名將領失聲叫道。靠近碧玉軒的烏金鐵騎聞聲緊隨沖入,一陣激烈的打斗之聲伴著陣陣驚恐的叫聲從樓中傳出。

劉虎無心理會在樓里那些世家公子的安危。現在他眼里只有小皇帝陳博一個。小心的將陳忠的身體翻開,陳博弱小的身體正卷成一團,一動不動。劉虎心中一涼,悲聲叫道:“皇上?”這一刻他可是真地陷入了絕望,對陳博有了一定了解之后。他便義無反顧的站到陳博一邊。為此他不僅得罪了紫玉公主。而且還與其他世家結下了不小的仇怨。他如此冒險,便是堅信陳博如能在兩年后順利親政。絕對能夠成為一個有所作為的君主,是他一身功名富貴的最可靠保障。但現在……一切都全都破滅了。

“帶我回宮。”劉虎伏地悲號之際,陳博卻突然坐了起來。幾乎嚇了劉虎一大跳。



“您……您真沒事?”劉虎先是一驚,隨即喜極地將陳博緊緊地抱在懷里。陳忠到現在仍然沒有一點聲息,看樣子多半是沒氣了,但只要陳博沒事,劉虎便得謝天謝地了。

“回宮。”陳博似乎被嚇著一般,只是不斷的說著回宮。

劉虎抬頭看向陳博,后者臉上卻沒有絲毫地驚恐,反而是一如從前的沉著與堅毅。遭受這樣的變故,陳博仍能保持這樣,讓劉虎心中也暗自佩服,畢竟他還只是個十二歲地少年而已。

“罪臣拜見皇上。”見局面已經得到控制,章明忠急忙趕過來拜見。先前的沖動顯然已經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沖得無影無蹤了,跪在陳博面前也額頭上不由微微冒汗。幸好皇帝還沒有遇害,否則他當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就算這樣,等待他的也絕對是不輕的懲罰。

陳博征詢的看了劉虎一眼,見后者會心的點了點頭,這才和聲說道:“勞煩車騎將軍先護送朕回宮,其他事情稍后再議。”

“罪臣領旨!”見皇帝并沒有怎么責怪,章明忠重重的磕了幾個響頭,立即回身招來四名將領,帶著兩百名烏金鐵騎護送著陳博和劉虎向皇城行去。陳忠則由四名士兵小心的抬起,隨在隊伍后面。期間羽林軍和緹騎營終于聞訊趕來,均被陳博下旨回營,僅讓俞兵帶著神威營前去負責繕后工作。

安全抵達皇宮之后,劉虎立即調動禁軍封鎖四門,并挑選心腹將士將崇政殿嚴密的保護起來。紫玉公主既然敢下此狠招,絕對不會就此罷休,宮中禁軍也不知道有多少是像孫進那樣死忠于她的,威脅遠沒有消除。忙完這些之后,劉虎又派人吩咐俞兵等人妥善處理此事,然后才收拾心情趕到崇政殿。

此時的崇政殿里,陳博正呆坐在陳忠的尸體面前,堅毅的臉上竟有一些無助。這也難怪,他畢竟年紀尚幼,陳忠又是他最為信任和可以依靠之人。他對外間的所有了解和種種舉措,都少不了陳忠在背后鼎力支持。現在突然之間需要他一個人獨自面對這險惡的斗爭,以他這么小的年紀,當然會有一陣茫然。

劉虎揮手示意候在一旁的內待離開,蹲在陳博面前輕聲說道:“陛下。已經安全了。”說起來他對剛才陳忠地表現也是極為佩服,不僅沒有顯出任何慌亂,而且還懂得安撫驚慌失措的章明忠。回宮的路上雖然一直沒有說話,但表情卻沒任何異樣,就連劉虎回報陳忠已死的消息,也只是讓他輕輕的哦了一聲而已。剛才他還真怕陳博會因陳忠的死而大發雷霆。逼得章明忠狗急跳墻,那樣他和陳博能不能安全回宮,還真是問題。

“這次真地是姐姐要殺我嗎?”陳博似乎沒有聽到劉虎的話,喃喃自語道。他和紫玉公主從小一塊兒長大,

直體弱,又一直忙于對匈奴的戰爭,根本沒有時間與直都是紫玉公主陪著他。正因為這份姐弟之情,他才會一直對紫玉公主在宮中的事情不聞不問。甚至在知道紫玉公主有取而代之的心之后也只是一笑對之。除開為保護他而死的陳忠,他心里最親的人便是紫玉公主了。但這一次的遭遇,卻讓他的世界完全發生了變化。

“這……”劉虎遲疑地說道,這種事情他自然不好亂說。不過根據事情的前后,紫玉公主是最大的嫌疑卻是個不爭的事實。事情是因她而起,剌殺皇帝的又是她的護衛,就算沒有其他證據,也足以治她的罪了。

“我不這樣認為。”陳博搖了搖頭,皺眉說道:“我姐不傻啊,怎么會做這種事呢?而且我是他唯一的親弟弟了。她能下得了手?”

劉虎暗自嘆了口氣。陳博平時分析事情起來條條有理,現在卻犯了迷糊。古往今來,宮墻之中的爭斗從未有過休止,更沒有情面可講,不管是父子還是兄弟手足。只要能登上這個生殺予奪的寶座。有誰會顧忌這些。

“看來你也認定是她了。那個侍衛就是當日放過你那人,現在又屬于她地護衛。這不是明擺著是她唆使嗎?老公公說過,不管陰謀如何深沉,凡是對誰最有利。誰便最有可能是幕后主謀。我實在看不出她這樣殺掉我,對她有什么利處。”陳博沉聲說道,又低頭看了看陳忠一眼,揮去眼角的淚水,轉身向自己的龍椅走去。

聽到陳博的話,劉虎也是微微一愣。當他看到這次最終的目標竟是陳博時,他以為自己已經解開了之前誰是主謀地那個心結,但經陳博這一說,他又對自己地推斷有些拿不準了。孫進是紫玉公主的貼身侍衛,這事在整個禁軍是公開地事情,就算剛才他自盡得逞,紫玉公主也是當仁不當的最大嫌疑。有了這個嫌疑,就算陳博真的被剌殺掉了,這文武百官又會容忍由她來執掌朝政?唯一地結局便讓她保留全尸,然后再由三名輔政大臣在皇族的旁系中另立一人為君主而已。可以說事情不管怎么演變,也絕不會對她有任何好處,反而會白白便宜三大世家:既可以以此讓章家陷入萬劫不復之地,又可找個更小的皇帝繼續執掌權柄。

劉虎在殿中來回踱步,始終想不出個所以然來,陳博也以癱坐在龍椅之上,閉目沉思。

大殿上的沉靜直到俞兵趕到時才終告打破。俞兵凝重的望了劉虎一眼之后,恭敬的向皇上拜道:“神威營統領俞兵,參見皇上。”

“平身吧,怎么樣了?”陳博沉聲問道,臉上略顯焦急。剛才為了迅速離開那里,回到安全的地方,他對整個事情幾乎是毫不過問的態度,一直憋到現在,早就忍不住了。

俞兵起身回道:“啟稟皇上,車騎將軍已經自縛到刑部候命,烏金鐵騎的五百將士被末將請到神威營看管。緹騎營已派出兩千人,上街巡視,搜捕逆賊同黨。”

“哼,這時倒這么積極了,朕若不治緹騎營的罪,他們倒真當朕是好欺負的。公主人呢?碧玉樓那邊的傷亡如何?”陳博恨聲說道。緹騎營負責外城的治安,這件事的發生就算他們不知情,也是難辭其疚。

“我們連續搜查了三遍,沒有發現紫玉公主的蹤影。碧玉樓內的二十名世家公子,死十三,傷五,只有兩人見機躲了起來,才幸免于難。孫進的幾個同黨三人自盡,四人被當場格殺,沒有留下一個活口。”俞兵恭敬的回道。

“什么!”劉虎和陳博同時訝道,不過意義卻全不相同。陳博驚訝的是在這么短的時間里,又有烏金鐵騎跟進,居然也讓他們殺掉這么多人。而且這些死士竟然沒能活捉住一個,現在他們手里掌握著的,便只有孫進一人而已。孫進等人本不屬于烏金鐵騎,竟然隨他們而來,再加上孫進的主子紫玉公主與章明忠的關系,孫進等人無疑是整個事件的關鍵之一。看來這事只有盤問過章明忠后,才能知道個所以然了。

劉虎對于世家公子的慘死倒并不感到意外,這些人平日只知花天酒地,真正動起手來,只怕全部擁上也打不過一個孫進的手下。再加上孫進的人一心殺人,又根本沒有想著保住自己的命,沒有將他們全數殺掉,已經是讓人奇怪的事情了。他所驚訝的是,紫玉公主明明就在碧玉軒中,連他這個先走的也差點被亂箭射殺,她又如何逃掉的呢?想起之前她那種得意的笑容,顯然是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么事,這更讓劉虎墜入迷霧之中:紫玉公主到底能從其中得到什么樣的好處呢?難道她真是想當皇帝想瘋了,完全沒有冷靜的思考過嗎?到底誰在是幕后的主謀,讓他腦子里亂成了一團。

“你馬上去刑部,就算是搶也要把章明忠和孫進搶去神威營,一定要保護好他們的安全。沒有我的同意,任何人都不能見他們!”陳博向俞兵沉聲說道,旋即轉向劉虎:“立即派人招三輔大臣進宮,這事還得由他們來主持,不過章明忠和孫進的審問,只能由你來負責,我要隨時知道最新的進展。”

“末將領旨!”劉虎和俞兵同時應道,躬身退出崇政殿。
pisheng 發表於 2011-3-30 00:54
第二十九章 激戰連連

咻……”羽箭劃破夜空,直向黑暗中的崖壁射去,正高的一個蠕動的黑影。與之同時,洪承業和吳嘉火同時從左右躍出,一刀一棍全力向下墜的黑影擊去。兩人蓄勢一久,這一擊更是全力而發,就算再為強悍之人,也是不敢小窺。

“噗!”刀棍準確無誤擊中那個黑影,黑影應聲向崖壁飛去,接著又反彈回來,夾著一種山中樹脂的氣味,直向二人撞去。一擊得手,二人卻沒有絲毫的欣喜,二人的武器擊中時毫無著力之感,這個黑影顯然不是他們等候以久的趙趨了。

連續三日,趙趨在關隘四處神出鬼沒,險峻的地形似乎根本無法阻礙他的行動,讓駐守在關隘里的交州軍疲于應付。趙趨身手極是敏捷,出手又快又狠,而且一擊得手立即逃之夭夭,洪承業三人雖然一直輪流值守,卻仍然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三天來不僅不能傷到他的分毫,反而在趙趨的不斷偷襲中戰死七人,傷二十余人。從交州軍成立以來,還沒有遇到這樣僅憑一人,就能讓他們倍感威脅的敵手。

洪承業喪氣的用刀背拍向那個彈回來的黑影,心中頓時有些不是滋味。在交州軍中,他的箭術雖然還算不上出類拔萃,但憑著家傳的武學,近身肉搏卻在眾統領中穩居首席。本來遇上趙趨這樣的敵手讓他倍感剌激,以為可以痛痛快快的戰一場,哪知道對方根本不給他這個機會。趙趨一擊便走,他們數次都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對方的背影,望崖興嘆。這一次他們不惜以關內貯存的大半糧草為餌,想誘趙趨來襲。哪知道仍讓趙趨看透。

“小心!”一點細小地火光從天而降,吳嘉火大聲呼喝之際,數十支羽箭從二人身后射出,箭矢破空之聲響徹關隘。

“鐺……”羽箭紛紛落空,箭尖與崖壁堅硬的巖石相撞,濺出星星點點的火光。煞是好看。“蓬!”細微的火星落在那個黑影之上,在場之人只覺眼前一亮,熊熊的烈火頓時將那個黑影包圍。借著火光,洪、吳二人才發現這黑影竟然是一團破絮。剛才傳入他們鼻子里的那種氣味,正是山中一種極易燃燒地樹脂,遇上丁點火星,都會迅速燃燒起來。這種樹脂僅在西南一帶的深山之中才有,二人根本從未見過,是以剛才也只覺氣味奇怪。絲毫沒有想到有此后著。

火光乍起,照得洪承業二人周圍形同白晝,周圍隱藏的士兵頓時暴露在火光之下。“糟,快后退……”洪承業暗呼不妙,正欲發出警告,頭頂上原來一片寧靜的崖壁已發出異響。

“咻……”數十只竹箭、木釘從虛空中傾注而下,銳利的尖頂處在火光下泛出異樣的光彩,顯然已被淬上劇毒。猝不及防之下,饒是這些士兵均是交州軍中的精銳,仍然有三名士兵中箭。其他人反應也不慢。一退至火光之外,立即將復仇的箭矢如雨般向崖壁射去,羽箭嘯叫之聲讓現成的氣氛緊張異常。

“停!”火光漸微,洪承業急忙出聲喝止眾人這種毫無目地的亂射。崖下頓時一靜,只剩下那漸漸熄滅的火苗噼噼作響。三名中箭的士兵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借著微弱的火光,每人臉上那種烏青之色異常懾人。洪承業深深的嘆了口氣。沒想到自己這一次不僅無功而返,而且還白白犧牲掉三名戰士的生命。雖然那天便已經見識過趙趨的厲害,卻沒想到能讓自己三人加上兩百精銳士卒狼狽不堪。

時間悄悄流逝。崖上再無任何動靜,交州軍士兵也是一動不動,雙方就這樣對恃著。令人感到窒息的寧靜足足持續了近半個時辰,洪承業和吳嘉火終于忍受不住了,現在他們完全處于被動之中,根本無法判斷趙趨究竟還在不在山崖上,或者是在何處的山崖上。以他鬼魅般迅捷和超乎想像地攀巖技術,他完全可以趁著這段時間出現在任何地方。“咻……”隨著洪承業一聲暗號發出,六支火箭扇形劃破夜空,朝山崖上射出,射出火箭的六名士兵隨即連續翻滾,遁入隱秘之處。

借著六支火箭散發出的火光,出現在二人面前的是空空如也的山壁,趙趨地身影哪里還看得著。洪承業暗暗后悔,早知道就該不惜冒著暴露位置地風險,在趙趨發起攻擊之后,立即送出火箭。“啊!”正在此際,一聲慘叫從右邊傳出。“難道已經下來了?”張破舟心中一驚,身形卻毫不遲疑的向聲音傳出來地方向撲去。他正愁找不到與趙趨一戰的機會,現在既然下來了,那他便再別想輕易上去!

“人呢?”趕到那名發出慘叫的士兵附近時,卻沒有發現任何異狀,洪承業心中微微疑惑,低聲問道。“沒……我踩到捕獸夾了。”那名士兵蹲在地上,聲音略有顫抖,顯然劇疼難忍。

“轟!”洪承業還沒來得及叫糟,沖天地大火已在營中燃起,正是他們用作誘餌的那處糧倉。隱伏的眾人均被那名士兵的慘叫聲吸引過來,原來防守最嚴的地方立即陷入空虛。此際已經沒有后悔了

業怒喝一聲,收刀入鞘,就這樣赤手空拳的向糧倉處



“喝……”快要趕時,吳嘉火那粗獷的呼喝聲不斷傳來,借著糧倉的大火,一條黑影正與手持長棍的吳嘉火斗得正是激烈。原來剛才洪承業聞聲而去時,一旁的吳嘉火卻多留了個心眼,不僅沒有跟隨而去,反而趕去糧倉那邊,哪知道卻正撞上放了火欲逃的趙趨。吳嘉火當下立即撲上前去,一邊拖住趙趨讓他無法順利逃脫,一邊發出喝聲,招來周圍隱伏的戰士。

三天以來,吳嘉火和洪承業無時無刻不在想著與趙趨堂堂正正的惡斗一場,但現在終于有機會接觸,吳嘉火卻是暗自心驚。他自幼便刻苦練武,手中的長棍已算得上是爐火純青。那日僅是束布成棍,便與謝明倫手下的第一猛將鄭臨戰得旗鼓相當。今天他手中這根長棍,更是他花了數個時辰親手削制,極是趁手,若是再和趙趨相遇,他自信絕對可以占住上風。哪料道這趙趨卻僅憑一把數寸地匕首。卻在他手下有驚無險的走了數個回合,若不是他一心想逃,戰況只怕又是另一種情形。

趙趨的戰技雖然沒有鄭臨那種一往無前的氣勢和連綿不絕的猛烈,但卻是招招陰狠,有一次差點就貼近吳嘉火。雖然最后被吳嘉火巧妙的逼退,卻也不由驚得他微微冒汗。一寸短,一寸險,長兵雖然占有一定優勢,但那是在保持相當距離地時候。一旦突破那個距離,便會立即陷入困局。

“等你多時了!”洪承業一聲大喝,揮拳撲入戰團。有了洪承業的加入,微秒的平衡立即被打破。洪承業的拳法出自洪方,時而大開大合,時而細密綿長,與吳嘉火的棍法相配合,更發揮出驚人的威力。

看著自己能閃避的空間越來越小,周圍聚集的交州軍也越來越多,趙趨臉上也越來越凝重。他明知這是洪承業他們給他布置的一個陷井。想引他出來,但他卻不得不為。這三日雖然表面上是他占據上風,但他卻是有苦自知。這關內地交州軍的厲害實在是大出他的意料之外,費盡心思之下,他也無法達成自己之前憑自己之力擊潰他們的目標。

三天的時間不長。但他帶來的那批手下已經陷入缺糧的危機。若是再拖下去,勢必將不戰而退。甚至連能否退回去也是個問題。而且武陵那邊的形勢也不容久拖,萬一交州軍渡過水,謝明倫不敵之下欲逃回五溪要塞。他這里又沒能攻下這個關隘。在交州軍的前后夾攻之下,全軍覆沒的結局幾乎成為定勢。對這要塞中地存糧他也是心中有數,見洪承業他們幾乎將八成的糧食擺在自己的面前,他哪里還有第二個選擇。

“嘭!”張破舟一拳重重的擊在趙趨的胸口,趙趨腳步踉蹌地連退數步,方才勉強穩住。兩人地合擊之力實在不是他所能抵抗的,這才兩招,他就已經落入險象環生地困境之中,照這樣的形勢下去,不出五招他就算不被當場擊斃,也無法逃脫被生擒的命運。看了看周圍地情況,趙趨猛一咬牙,趁著二人攻勢未至之際,手中匕首用力揮下,將他腰間的一個布囊削去一角。

洪承業和吳嘉火正為趙趨的舉動大惑不解之際,卻見被趙趨削去一角的那個布囊開始不斷向外灑落東西,定睛一看,才發現竟然是一顆顆僅有拇指大小的鐵刺球。針尖大小的剌尖上,散射著與之前他從崖壁上發出的竹箭相似的光彩。洪承業二人略一猶豫,趙趨卻陡然加速,圍著二人轉起來。

二人終于明白趙趨的意圖,當下不由臉色微變。這種細小的鐵剌球隨著趙趨的轉動四處散落,而且現在正值晚上,雖然有火光照映,但要想發現每一個落在地上的鐵剌球,卻是難上加難。憑著這幾天的相斗的經驗,二人自然知道趙趨身上的東西幾乎沒有一樣不是致命的,一旦踩上,就算是他二人,結果也是不可想像。就如剛才那名士兵,并不是因為踩中捕獸甲而受痛慘叫,而是一踩中后立即揮刀斷腿,受不住斷腿的痛楚和悲傷才發出慘叫。更要命的是,趙趨現在圍著他們奔走,周圍雖然已經聚集了二三十名神箭手,卻不敢輕易發箭,一則是他速度實在太快,二則將會對洪、吳二人的行動產生影響。

無奈之下,吳嘉火只得站在原地,手中長棍不斷揮舞,泛起陣陣棍影,讓趙趨無法靠近他們一丈之內。洪承業則在吳嘉火的棍影之下,緊隨著趙趨的身形不斷搶攻,讓他無法停止下來。一時間,雙方竟陷入僵持之中。一方面洪承業二人的行動范圍被大大限制,另一方面趙趨又不敢離二人過遠,數十名神箭手環伺周圍,只要有機會便會將他當場射殺。交州軍士兵箭術上的超人造詣,他也是深有體會。再加上洪承業的如影附骨,讓他根本不敢有半點分心,連伸手入囊的機會也沒有。

雖然誰也奈何不了誰。但這種情況繼續下去,落敗的絕對是趙趨。快速地繞圈極耗體力,而且隨著時間的流逝,周圍聚集的交

兵勢力會越來越多,到時就算他能殺掉洪、吳二人,在眾人的包圍下逃出生天。再加上剛才受洪承業全力一擊。已經讓他受了不小傷,此際剛剛繞了三圈,他的嘴角已經開始微微滲血,顯然已經開始支撐不住了。

“噗!”趙趨身形微微一頓,右肩頓時被洪承業擊中。看到向外翻滾而出的趙趨,洪承業微感不妙。見趙趨離開戰團,靠近地幾名弓箭手正欲搭箭而射,五支袖箭、七支竹箭幾乎同時從趙趨身上向外散出。一張肉眼幾乎難以分辯的大網同時灑出,趙趨人已弓著腰閃電般向外奔出。只支羽箭緊隨而至。卻被大網網住,無力向前。而周圍的士兵為了閃避趙趨所放出來的暗器,紛紛散避,一時間竟讓趙趨突出包圍!

洪承業揚起的拳頭凝在空中,顯然沒有想到趙趨竟然故意受他一拳,借著翻滾之勢設計逃脫。更讓他沒有想到的是,趙趨的身上竟然還有如此多的暗器,更能在翻滾的同時發出,讓包圍之勢出現短暫地空缺。這一個小小的空缺卻已經為他創造了逃生的機會,除了打斗這個地方。其他地方均是一片黑暗,而且關隘內現在的駐兵僅剩不到四十人,除了關卡上必要的警戒外,其他人均已趕到這里了。

“咻……”數支羽箭尾隨而至,趙趨微型晃了晃。立即遁入黑暗之中。洪承業和吳嘉火無奈的跺了跺腳。看著趙趨消失的方向相視無言。現在他們周圍幾乎布滿了帶有劇毒的鐵剌球,他們除了困在原地之外。再沒有其他辦法。止住欲繼續追蹤的士兵后,洪承業看了一眼關外不遠處山林中冒出的陣陣火光,略有些欣慰地嘆道:“希望破舟此時已經得手了吧。”

“咚咚咚!”震天的戰鼓聲在山間回蕩。使得群山微微顫動。

公孫勇大馬金刀的立在飛猿峽的關墻上,從容不迫的看著數百步外蜂擁而來地賊軍。經過連續兩日地浴血奮戰,關門外的空地上此際已經是尸橫累累,血流成河。一千余具賊兵地尸體在關墻上堆成了座座小山,使得賊兵幾乎不用云梯,便可沖上關墻。不過這種踩著自己同伴尸體的感覺,對于任何人來說都絕不好受。

兩日戰斗對雙方均是一種殘酷的考驗,公孫勇這次帶地雖然全是精銳戰士,但因為人數太少,所以幾乎得不到片刻的休息,雖然到現在仍保持著較高的士氣,但士兵的體力已經瀕臨極限,每一個人都全靠著堅強的意志支撐著。謝世成那邊雖然人數多達五千,但前者因主帥重傷、糧草被焚而士氣低落,后者又因這幾日受到交州軍的強力狙擊,傷亡慘重,原本低落的士氣也低到崩潰的邊緣。這一戰比得已經不再是實力,而是看誰能堅持得更久了。

撫著手中刀刃已經卷曲得不成樣的長刀,公孫勇臉上揚溢著驕傲的笑容。當日他發現謝明華這支軍隊后面長長的輜重部隊之后,果斷的絕對尾隨其后,伺機而動。因為其輜重之中有著大量的攻城器械,顯然不是為了增援武陵而用,再加上謝明華自以為兵強馬壯,又是自己的勢力范圍,根本沒有多大的警惕,讓公孫勇難以放棄眼前的大好機會。

尾隨在謝明華后面兩日之后,公孫勇終于將這支大軍的虛實摸了個清清楚楚。公孫勇雖然聲名比不上楊誠,但畢竟出身征北軍,與匈奴有過數年的爭斗,臨戰經驗在眾統領中最為豐富。謝明華卻是第一次領兵作戰,兩人之前的差距自然是顯而易見的。是以公孫勇僅是百人之數,便一擊得手,不僅將其落在后面的輜重燒了個精光,而且還巧妙的設伏,將領兵趕來的謝明華打了個措手不及,差點連謝明華也被他一箭射殺。

一擊得手之后,公孫勇立即全速趕返飛猿峽,偽裝成謝明華的部隊騙入關門,再驟然發難,趕在謝世成撤軍之前便占領了飛猿峽。公孫勇自知賊軍在糧草被焚,主帥重傷的情況下必然會撤退,是以一奪取飛猿峽后立即搶修關墻,制作守城器械,然后以逸待勞的恭候賊軍的到來。雖然在一開始趁其不備便占了個大便宜,不過公孫勇卻沒想到這支賊兵竟然如此厲害,明明士氣已經低得不能再低,卻仍然能組織起連綿不絕的進攻。他卻不知道,和謝明倫的御軍方法一樣,謝世成同樣將其手下兵將的家眷“保護”了起來,這些人若是要開小差逃走,一家大小都難逃一死。

“弓箭手,準備!”公孫勇大喝一聲,長刀斜指天空,沾滿血漬的烏黑刀身在陽光下異常奪目。按之前的計劃來看,楊誠的大軍應該已經渡河了,只要能再堅持下去,等到援軍趕到,那他便算是功德圓滿了。

“嗚……”凄厲的號角聲在關墻上響起,僅剩的六十多名戰士在城垛后出現,雖然每人面色都蒼白得嚇人,甚至有的人身上已有好幾處受傷,但卻沒有一人露出半點畏縮之色。

一場腥風血雨,即將展開!
pisheng 發表於 2011-3-30 00:54
第三十章 其言也善

陵郡府

斥退左右,楊誠親手將縛著謝明倫的牛筋繩索解去。

“該來的都來了,明天我們就要分別了。”楊誠和聲說道,走到小桌旁提起酒壺倒滿兩杯酒,然后坐在上首舉杯向猶在愜意的舒松筋骨的謝明倫微笑示意。

“多謝了。”謝明倫笑著說道,上前舉杯仰首而盡,臉上竟有一種解脫之色。這幾年他費盡心力,雖然表面上一直不露聲色,但心底里卻是徹底厭煩了這種絕望中掙扎求存的生活。從一出生就為著一個明知不可為的目標奮斗,他背負的東西實在太多了,現在終于可以卸下一切,個人的生死反而讓他不以為意。

“謝我?”楊誠奇怪的說道,將謝明倫放下的杯子滿上。

“能讓謝某做個飽死鬼,將軍已是仁至義盡了。”謝明倫淡淡的說道,再飲盡一杯,凝視著手中的酒杯,又笑著說道:“這壇三十年年的七井釀本來是我出生時我父親為我親手埋下,讓我在登基之時用的。楊將軍沒將它獨吞,謝某豈能不謝?”

楊誠笑了笑,又給謝明倫倒上。“我倒是要好生謝謝謝兄這幾日來的合作,謝兄能如此通情達理,實在是武陵乃至荊州萬民之福。”楊誠舉杯以對,誠懇的說道。武陵城雖下,但四散在各地的賊兵仍有兩三萬之眾,其中不乏背負無數人命的亡命之徒。謝明倫被俘之后,倒也是出意料的合作,不僅提供了這些人的準確位置,而且還親手寫下數道命令,讓這些不知底細的賊軍撞入交州軍預先設好的口袋里。不到三日。他四年來苦心經營地班底除了見機逃走的鄭臨和仍在與張破舟三人纏斗的趙趨外,余者紛紛落網,讓楊誠著實省了不少功夫。

謝明倫自嘲的笑了笑,平靜的說道:“樹倒猢猻散,還有什么好說的。反正他們也斗不過楊將軍,又何必讓無辜百姓受害呢。”

“謝兄若是早有這份心思。那可真是萬民之幸了。”楊誠舉杯示意,徑自將杯中之酒一飲而下。他言中所指,正是謝明倫驅逐饑民和破壞家田之事。雖然謝明倫這兩招均沒能給交州軍造成多大阻礙,但真正地影響卻會慢慢突顯出來。荊南被破壞的農田多達四成,雖然今年算得上是風調雨順,但收獲的糧食不僅不能填補交州之前付出的數額,反而還得交州繼續背上荊州這個包袱,直到明年荊州豐收為止。而那些被逐的饑民雖然得到及時的救助,并沒有多少餓死路旁的慘劇發生。但由于露宿在外,飲水大多就近而取,不少百姓喝了溝邊田角的生水而染上疫病。這不僅會影響到隨之而來的秋收,也讓交州額外地支出不少人力物力。

“成王敗寇,還有什么好說的。要是換了楊將軍,想必也會和我做出同樣的選擇吧。”謝明倫不以為意的說道。他的種種措施,本來確實也能對交州軍造成不小的打擊,只是沒想到交州軍竟如此迅速的攻克武陵,肅靖叛亂之后再專心對付這些措施所帶來的巨大影響。若是他能在武陵堅守一個月,說不定事情會是另一番結局。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最終還是讓他落得個慘敗的結局,而且還是個再無法翻身的慘敗。

“其實謝兄若能摒棄對朝廷地怨恨,也未必不能干出一番大事業來。”楊誠嘆氣說道,他和謝明倫兩度交手。雖然均讓他占了上風。但他心底里對謝明倫這個敵手,倒也有些欽佩。若是謝明倫遇上的不是他。說不定還真會是另一番光景。僅看謝明倫憑著武陵一郡之力,便能養起五萬大軍,便讓楊誠自嘆弗如。而且武陵在他的控制下。絲毫沒有半點混亂,即使有驅逐饑民之舉,也沒有引起任何騷亂,謝明倫的治理手段可見一斑。

謝明倫搖了搖頭,無奈的說道:“楊將軍倒也用不著安慰我,只恨我生在帝王之家,而且還是個落魄地帝王之家,一切早已注定,沒有任何可供我選擇地余地。倒是天下大亂將至,以將軍雄才偉略,不知有何打算?”

“謝兄太高看我了,楊誠不過一村夫而已。況且天下并非是大亂將至,而是大治將至。”楊誠笑著回道。

謝明倫盯著楊誠的眼神,皺眉說道:“謝某已是階下之囚,生命只在旦夕之間,楊誠軍仍不能以誠相待?”

“楊誠句句出自內心,謝兄何出此言?”楊誠一邊替謝明倫倒著酒,一邊不以為意地說道。

謝明倫笑著搖了搖頭,正色說道:“以將軍的眼光,難道還看不出大陳江山已是搖搖欲墜?”

“些許小恙,藥石可治。”楊誠淡淡的說道。

“哈哈。”謝明倫大聲笑道:“百年陳疾,竟被楊將軍看作小恙,謝某實在不知楊將軍是有意糊涂還是天縱奇材。”

“謝兄所謂百年陳疾,可否詳細道來?”楊誠一臉誠懇地說道。大陳的種種危機他已從章盛那里聽得不少,此時倒也想聽聽以謝明倫的眼光,有何不同之處。武陵一平,荊州境內便再無大患,蔡進銳已經帶著平海營奔赴洞庭,剿滅從江夏逃出來的那只賊軍已是指日可待。他接下來需要面對的事情,便是荊州的治理和如何以荊交之力,助天下之治了。雖然志向早已立下,但他現在仍沒有一

的方案,再加上長安目前的危機,讓他倍感肩上的壓

“聽說楊將軍將荊北三郡拱手讓給三大世家?”謝明倫低頭看著杯中清轍淳香的七井釀,平靜的問道。

楊誠微微一怔,疑惑的問道:“謝兄是如何聽到這個消息的?”他的奏本已經遞上朝廷,雖然在三輔大臣那里被一致通過,但并沒有正式公布,連他的正式回文也在數日前才接到,謝明倫困居武陵。竟然也得曉此事,怎么能讓他不暗暗吃驚。

謝明倫不答反問:“荊州這幾年的情況楊將軍想必也是了如指掌吧。”

楊誠點了點頭,嘆氣說出四字:“民不聊生。”

“楊將軍可知天下各州百姓,大多比荊州更甚?”謝明倫朗聲說道,面色竟有些激昂。

“更甚?”楊誠沉吟道。在征西之戰中,他曾在涼州呆過一時日。也曾親眼目睹百姓大舉逃亡之舉。但從內心里,他卻并不相信天下還有比荊州更混亂的地方。其他州郡大多在各大世家的控制之中,相比之下還算安定,百姓暴動之事更是從未聽聞,是以他對謝明倫這話頗有些不以為然。



“楊將軍定是以為我在危言聳聽了。”謝明倫自嘲道,隨即正色說道:“將軍可是以為這幾年荊州民亂不斷,而其他地方卻是風平浪靜?這只不過是表面現象而已。遠地不說,就說荊州附近這幾州,可以說沒有一處比荊州好多少。除了將軍你管轄的交州以外。”

“哦?”見謝明倫一副肯定的樣子,楊誠也不由微微動搖。這些年他一直致力于交州的事務,根本無遐他顧,就連政務上的很多事情也是先交給葉浩天,后交給張識文,自己出力并不多。至于天下各地的形勢,大多只是聽別人提起而已。雖然鐵嚴華著手建立地情報網絡已經逐漸成形,也僅是專營荊州一地而已。“愿聞其詳。”

“將軍可知百姓真正所求的是什么嗎?”謝明倫并沒有下面回答,反而仰首問道。

“民以食為天,當然是先解決肚子的問題了。”楊誠想也不想的說道。這些年來雖然他不怎么理政。但對于糧食這個切膚之痛卻是深有體會。不論是在征北軍中征戰,還是他和葉浩天初抵安平時安撫流民,甚至這次的荊州之戰,糧食一直是解決問題的關鍵所在。可以說這次他若沒有傾交州之存糧以資荊州百姓,戰斗絕對不可能如此迅速的完結。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歷來都是兵家必須放在首位的考量。

謝明倫點了點頭,正色說道:“將軍的話并沒有錯。可是民雖以食為天。卻以地為本!”

楊誠不自覺地點了點頭,謝明倫這話雖然是老生常談,卻也是至理明言。百姓的根本便是土地。若是連安身立命的所在也沒有,談何安居樂業。

“將軍可知道,徐州之地,已有六成屬潘氏一族!豫州的葉家也不遑多讓,五成的良田盡成其私產。至于西蜀,更向來便是康家的產業,百姓未曾擁有寸土!只是康氏對財富并不熱心,所以百姓日子還算過得去。至于天下其他各州,情況也相差無幾,試問將軍的大治,從何而來?”謝明倫憤言問道。

“這……”楊誠微微一怔,他向來以為靠著輕徭薄賦,清明吏治,便可以讓百姓得到休養生息,謝明倫所提及的這個問題,卻是第一次進入他的視線之中。交州一向被譽為蠻夷之地,并沒有什么大家族在那里落腳,所以土地的問題并沒有那么突出。更何況這幾天交州大舉開墾荒地,親增地良田早已是以前的十倍,百姓戶戶都有充足的田地,根本沒有讓他產生過任何的擔心。但其他各州卻不同,特別是中原各州,開發比起交州要早數百年,能開墾的土地幾乎都已開墾,數百年地家族在那里比比皆是。

“所謂不破不立,若不能改天換地,試問如何能把土地從這些陳腐地家族手中奪回來,還百姓以根本!”謝明倫慷慨激昂的說道。

謝明倫語出驚人,頓時讓楊誠呆住。他倒不是為謝明倫這番改天換地地言辭打動,對于那千萬人為之癡迷的寶座他從未生出過覬覦之心。真正讓他動心的是“還百姓根本”這五個字。民以地為本,沒有地就算他再怎么努力,百姓又如何能安居樂業?但是憑他自己地力量,又如何能將這些根深蒂固的世家大族中掌握的土地重新分給百姓呢?就算他對政治斗爭再怎么愚鈍,也知道那樣一來,便等于與天下所有世家大族為敵!

“難道就真的沒有其他解決方法?”楊誠不死心的問道。在這個問題上,他一時也想不到什么辦法,與天下所有世家大族為敵,就算他有那個膽也沒有那個實力。就算是聲名卓著的章盛,對各大世家也只能制衡。更不用產是他了。謝明倫在這個問題上顯然比他看得更深,是以楊誠立即虛心救教,希望他能有更好的辦法來。

“楊將軍一心為民,謝某早有聽聞,今日一見果然非虛。”謝明倫對著楊誠長長一揖,由衷地說道。

“謝兄若是與我換個位置。想必比楊誠做得更出色。”楊誠謙虛的說道,“若是謝兄真有良策,還請不恪賜教,楊誠感激不盡。”

謝明倫搖了搖頭,喟然嘆道:“在下哪有什么良策,就算天下真的讓我奪了下來,也不過重蹈覆轍而已。”

“剛才謝兄不是……”楊誠不信的問道。看到剛才謝明倫那種慷慨激昂的樣子,實在難以讓他相信謝明倫也只是一時激動之言。想到這里楊誠不由想起,四年前謝明倫起事之時。不僅將官倉的糧食接濟百姓,而且還大肆將大戶地田地分給百姓。當時他還只是以為他此舉不過是要收攏民心而已,現在想起早在四年前,謝明倫心里便有些想法了。只是最后被楊誠和裴成奇打得潰不成軍,空有百姓支持也只得含恨逃亡。

“富者有其田,貧者盡其力,數百年來早就不可更改。憑人力,就算能有這個機會和實力,也僅能制其一時,最終仍會被這個規律所替換。昔日商君變化。可謂轟轟烈烈,但也僅能維持數十年而已,連自己最后也車裂而亡。”謝明倫嘆道,臉上頗有些無奈之色。

“不然,商君雖死。但卻為秦盡其益。終一止紛攘,天下一統。”楊誠正色說道。

“是嗎?”謝明倫謂然笑道:“天下一統又如何。百姓未得其利,還不是二世即亡。朝代更替無可避免,圣人之法也不可能讓百姓萬世受益。”

“照你這樣說。個人的努力豈不是毫無意義?”楊誠不以為然的問道。

謝明倫點了點頭,頗有些失落的說道:“現在我已經完全看透了,一切都是命運,半點不由人。每一個人在命運面前都只是微不足道的可憐蟲而已,要你生便生,要你死便絕不能活。”

“謝兄若是大事一成,必不會如此頹廢。雖然無萬世之法,但能使百姓一時受益,便足矣,后人之事,自然不用我輩操心。還請謝兄將心中久思之法,用以教我,不論成敗,楊誠只求盡心盡力,心中無愧而已。”楊誠坦然說道。

謝明倫驚訝的看了楊誠一眼,隨即又是深深一揖:“我是真的認栽了,敗在將軍手下,敗得并不冤枉。枉我自認為民請命,與將軍相比實在愧煞人矣。”

楊誠扶起謝明倫,誠懇的說道:“但求謝兄暢所一言。”

“敢不從命。”謝明倫爽聲笑道,舉起桌上的酒一飲而盡。

“咚……”激昂地戰鼓聲驟然響起,著火的營地周圍一片喊殺之聲。

賊兵根本沒有想到張破舟會出關襲營,再加上作為主帥的趙趨又不在營中,雖然并非全無防備,但哪里敵得過楊誠一手培養起來的張破舟。一時間火借風勢,風助火威,燒得數百賊軍在營在抱頭鼠竄。

“咻……”箭矢凌厲的破空聲在營地周圍此起彼伏,將任何意圖逃逸的賊兵當場射殺。凄厲的慘叫聲、絕望的哀號聲、惶恐的呼喝聲、戰馬的嘶鳴聲交織在一起,讓整個營地頓成一片修羅練獄。

丟掉百余人性命之后,殘存地賊兵終于清醒過來,聚集數股人流,同時朝不同方向逃竄。這里周圍全是高山密林,只要能順利沖出包圍圈,便可有一線生機。不過他們的決定已經太遲了,大火將整個營地團團包圍起來,僅有的幾個可以沖出的缺口外,百發百中的神箭手早已蓄勢待發,一張死神之網將這些慌亂地賊軍無情地網住。

張破舟持弓傲立在敵營之外,面帶欣喜的看著熊熊地大火逐漸吞沒著自己的敵人。與趙趨相斗三日,他們始終討不到好處,三人商議之下,終于決定以糧草誘趙趨入網。而張破舟則親率百余名戰士,趁夜偷襲敵營。不論哪一邊成功,現在面臨的僵局勢必會冰銷瓦解,到時就算謝明倫地大批援軍趕至,也讓他們可以從容應敵,靜待交州軍的收網之役。

趙趨選擇的營地本來十分隱蔽,而且易守難攻,若是一般人還真得費些功夫。不幸的是不僅趙趨是個優秀的獵人,交州軍中也不泛長期奔走山木,經驗豐富的獵手。更不幸的是張破舟和洪承業帶來的兩百人中,就有七名這樣的戰士,雖然比起趙趨他們或許要遜色不少,但對付趙趨手下的這些賊兵卻是綽綽有余。

張破舟本來只想將這伙賊兵擊潰,讓趙趨陷入孤立,卻沒想到趙趨選擇這個地勢實在太好,不僅易守難攻,對于逃跑也同樣不利。面對百余神箭手,再加上賊兵擁有戰馬的優勢被地形所抵消,一場一面倒的屠殺毫無懸念的展開了。

哀號聲足足持續了一個時辰才漸趨平靜,張破舟細細的清點人數后,帶著眾人凱旋而回。這一次的偷襲實在是漂亮,己方未損一人,卻全殲了鄭臨布置在這里的數百騎兵。不過也虧得他們是騎兵,不愿舍棄戰馬,若是步兵的話,還沒有這么順利。

“我看這小子也不會用兵,要是派人埋伏在這里,我們只怕還沒靠近賊營,就要損失慘重了。”行到半途一處峽谷之時,張破舟指著兩邊的斜坡得意的笑道。

“轟……”張破舟的話還沒說完,兩邊的斜坡上卻發起隆隆的聲響,借著火光,映入張破舟眼中的是無數翻滾而下的斗大石塊。兩隊人馬隨即出現在左右的坡頂上,跟著石流銜尾殺來。領頭那人,躍馬橫槍,正是他的老朋友來了。
pisheng 發表於 2011-3-30 01:34
第三十一章 意外苦差

神威營出來,已是四更時分,劉虎剛出營門不遠,兩迎了上來:“劉將軍,皇上請您立即進宮。”

劉虎看了看天色,疑惑的問道:“皇上這么晚了還沒休息?”宮門在每晚三更關閉之后,沒有皇帝的許可任何人都不得出入,雖然他是禁軍統領,負責皇城內的安全,也是不能例外的。

內侍點了點頭,恭敬的回道:“我們已經在這里等了兩個時辰了,皇上讓我們候在這里,不準打撓將軍。而且吩咐不管什么時候等到,都立即請將軍入宮。”

“好吧。”劉虎正色說道,與二人急步向皇宮趕去。出了這樣的事,皇帝恐怕也真睡不著了。白天親自檢查一遍皇城的守衛之后,劉虎自到神威營駐地審問章明忠與孫進二人,小皇帝卻是召集三位輔政大臣,商議善后的事宜。這件事的牽扯實在太廣了,莫要說是尚未親政的陳博,就算是他老子在世時,也要思慮再三。

三大家族一向與章家有間隙,這一次又有自己族中子弟傷亡,只怕難免要向章家上手。雖然這事稍一細看便知章明忠也是受害者之一,但那些人畢竟是他帶入城的,就算最后能查出幕后主謀,他也脫不了干系。說不定三大家族更會借題發揮,趁此機會把章家趕出朝堂,那他和陳博將要面對的形勢將會更嚴峻起來。

趕到崇政殿外時,里面果然是***通明。劉虎當下也不敢怠慢,通傳之后快步進入殿內。三位輔政大臣早已離去,空蕩蕩的崇政殿里,僅剩下陳博一人呆坐在龍椅之上。眼神雖然盯著殿外,卻連劉虎進來也沒有任何動作,顯是在想什么入神了。

“劉虎參見皇上!”及至近前,劉虎恭敬的拜道。陳博雖然準他在兩人獨處時免去任何禮節,不過他卻一直嚴守臣子的理禮。陳博嘴上沒說什么,但劉虎卻知道他心里對自己這些舉動是贊許的。常言道:伴君如伴虎。雖然只是只小老虎。卻并非無法傷他。

“啊!”陳博似乎被劉虎地聲音驚到了,略有些緊張的看了看周圍,及至確認面前只有劉虎一人,才長長的舒了口氣。“坐吧,問到些什么了?”陳博指了指旁邊輔政大臣坐的位置,關切的問道。白天的事顯然給他留下了極深地印象,讓他第一感到了原來自己的性命也能被人威脅到,到底還是個十幾歲的孩子,后怕自然難免。

劉虎拜謝之后。從懷里掏出一疊紙來,恭敬的遞給陳博:“啟稟皇上,車騎將軍倒還老實,將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的全都說了出來,微臣已經全部抄錄下來,請皇上過目。”

陳博接過劉虎呈上的記錄,一邊翻看一邊問道:“那孫進呢?”

“那家伙卻是嘴硬得很,微臣和他軟磨硬泡了兩三個時辰,話說得倒不少,卻一句有用的也沒有。”劉虎無奈的說道。

“哦?你沒用刑嗎?”陳博皺眉問道。看著章明忠地交待,漸漸有些入神。

劉虎嘆了口氣,正色回道:“恕臣直言,孫進已心存必死之心,我看再怎么用刑也是無濟于事。”

“撿最毒辣的刑罰。一個一個的輪流用。留他一口氣就行。”陳博淡淡的說道,眼神一直沒有離開劉虎的記錄。

“這……”劉虎微微一呆。相處這么久,他深知陳博并非是那種生性殘忍之人,現在卻讓他如此折磨孫進。實在讓他有些意外。

陳博瞄了劉虎一眼,恨恨的說道:“一萬個孫進也抵不了老公公,要不是他是個關鍵之人,朕早就要將他凌遲處死了!”

“是是是,微臣一定會讓孫進后悔為人的。”劉虎信誓旦旦的說道。雖然嚴刑逼供并不是他在行的,不過皇帝的要求卻必須無條件地滿足,他雖然佩服這個孫進的本領出眾,卻也沒必要為他而逆皇帝。

陳博點了點頭,并不再言,而是低頭認真看了起來。大殿中僅剩兩人,除了二人的呼吸聲,便僅剩紙張翻動之聲,靜得讓人壓抑。劉虎默默的看著眼前的陳博,心中也是百感交集。雖然他已經把自己地全部賭注壓在了陳博身上,但到現在他仍不敢肯定自己這一步有沒有走對。陳氏一族向來猜忌心極重,對得勢地大臣更是小心防范,雖然這些暫時還沒有從陳博身上體現出來,但經過這件事后,劉虎卻直覺面前這個十二歲的少年已經發生了很大地變化。雖然劉虎還不知道陳博心里究竟發生了什么變化,但那種越來越懾人的帝王氣勢卻漸漸成熟,讓劉虎有時也禁不住對他產生一些畏懼。

經過這次的事件,劉虎感覺自己越來越難把握住形勢了。他是一個不屈從于命運地人,同時更不喜歡命運被別人掌控的感覺,但在長安這么久,他卻發覺自己只能被形勢拖著走,除了決定站在哪一邊之外,其他任何都由不得他做主。這一次的事件勢必會對長安有著極大的影響,不過到現在他還沒有看清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更無法預測對自己是利是弊。唯一可以肯定的一點便是,陳忠一死,小皇帝手中的實力

打折扣。他自己站在皇帝這一邊,當然也會受到影響一方面來說,陳忠的死對他也是一個機會,失去陳忠,小皇帝勢必會越來越倚重于他,只要小皇帝能順利親政,那他當然也會水漲船高,掌握更大的權力。

劉虎正在胡思亂想之際,陳博已經將章明忠的供詞全部看完,看了一眼失思的劉虎后,陳博平靜的問道:“劉愛卿覺得車騎將軍的話是不是都是老實話呢?”

“嗯?”聽到陳博第一次稱自己劉愛卿,劉虎差點沒有反應過來。“看他說的時候的表情,應該是所言無虛,不過微臣也不敢保證。”劉虎恭敬的回道。章明忠現在被他軟禁在神威營內,雖然沒有吃到任何苦頭。而且還受到俞兵他們的細心款待,不過經過這么久,想必他也意識到自己目前地困境,臉上那一向自傲的神色也一掃而空。平時劉虎從來在他那里討不到好臉色,這一次卻出奇的順從,不用劉虎發問。便自己全說了出來。

不過他講來講去,卻講不清楚關鍵的孫進到底是何來頭。根據他的供詞,是孫進自己跑來告訴他公主在碧玉軒招駙的事,本來這段時間他就因紫玉公主將休他地事鬧得沸沸揚揚而暗生怒火。再加上自從章盛病重之后,紫玉公主就再沒有在章家出現過,反而在章盛出殯之際還不斷有她在外與面首鬼混的消息傳到他那里。一聽到紫玉公主竟然敢公開招駙,新仇舊恨一下子不可收拾的爆發出來,當下再顧不得其他,帶著五百烏金鐵騎就直殺碧玉軒來。

至于帶著孫進。也是孫進自己主動要求的。說什么敬重大將軍,憤紫玉公主為章家之恥,愿做章明忠之先鋒誅殺紫玉公主。章明忠怒火攻心之下,當下也不疑有他,直至發現孫進竟行剌趕來的皇帝時,驚訝、恐慌、疑惑一下子讓他懵了。幸好烏金鐵騎的將領都是萬里挑一的精明干練之才,迅速將孫進制住,否則后果不堪設想。等到局面完全控制下來,章明忠才清醒過來,除了向皇帝請罪。他已是別無選擇。雖然他們父子現在手里掌握的軍隊足以將長安城夷為平地,但畢竟受到了章盛的一些影響,雖然貪戀權勢,卻還不至于行公然造反之事。

“那你認為,孫進是誰派來行剌朕地呢?”陳博沉聲問道。深邃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殺機。

劉虎站了起來。正色說道:“據微臣所知,孫進自幼孤苦。十二歲便入伍當了個伙頭軍,因為他生性孤辟,又毫無背景。一直在軍中呆了十年也只是個平頭小兵。征北軍成立時曾被征入,不過卻因與同伍士兵發生糾葛被打成重傷而遣回長安。在驍騎營中呆了十年,直到匈奴破滅前夕才被選拔入禁軍,兩年前被提拔為最低級的將領。”

白天一離開崇政殿,劉虎便立即調來孫進的資料,狠狠的惡補了一番,正是要應付陳博之后的查問。了解到孫進的底細后,劉虎也是有些感慨,這孫進不論從性格還是箭術來看,差不多是第二個楊誠,只不過胸襟和志向炯然不同而已,不過運氣卻比楊誠差多了。楊誠到底遇上了個潘宗向,使得他有機會一展身負之才,后又得章盛賞識,一躍成為手握兩州兵權的封疆大吏。孫進的本領比起在征北軍中的楊誠只高不低,卻只是個微不足道地低級將領,若不是發生這件事,就算再過二十年,他可能也仍只是個禁軍中的低級將領而已。

“這些東西朕剛才也看了,用不著你來背給朕聽,我只是讓你說說看,到底是誰指使他來的。”陳博皺眉說道。

劉虎老臉一紅,心中不由狠狠的給了自己兩個耳光。以陳博的精明,哪里會事事等到自己來告之,當下頗有些尷尬地說道:“從表面上來看,孫進身為公主地侍衛之一,能指揮他的也只有公主而已。不過皇上之前說過,這事對公主百害而無一利,可能真地另有蹊蹺也說不定。”



“等于白說。”陳博捶著額頭罵道,沉吟半晌,又接著說道:“提拔孫進那個人,會不會有問題呢?”

“應該不會。孫進是禁軍例行比武中勝出,一切均是依足了禁軍中的規矩,絕無徇私的可能。”劉虎肯定地說道。禁軍每兩年便會舉行一次大型的比武,目的便是從士兵中挑選低級將領的人選,同時這也是禁軍中士兵想要晉升的最主要的途徑,若不能在其中勝出,就算再有什么關系,也只能是一個小兵而已。以孫進的性格,這也確實是他唯一可以晉升的機會,不過成為低級將領之后,便是漫長的等待了,除非機緣巧合之下立下奇功,否則要想再晉升,便是難上加難了。

陳博嘆了口氣,又問道:“有沒有查是誰把他挑入禁軍的?還有其他那幾個人,又是什么來頭?哦對了,如果這些都沒問題。就再查當年是誰把他調入長安的,在征北軍和原來隸屬的部隊里都和哪些人有關系?”

“這……”劉虎為難的說道:“這個恐怕就不好查了。”孫進之前一直只是個小兵,怎么可能留有詳細地記

何況他調入長安都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很多部隊幾了,根本是查無可查。孫進在征北軍中的那個營劉虎也知道。不過就連那個營的統領也戰死了五六個,至于其他士兵,就更不用說了。軍中的詳細記錄一般只保留千夫長及以上的將領,普通士兵就算留個名字也極不容易了。

“能查多少算多少吧。”陳博顯然也知道其中地難度,略有些失望的說道。“皇姐現在仍然沒有下落嗎?”

劉虎搖了搖頭:“我已經派人把公主在長安的各處府邸都查過了,沒有任何消息。皇上真的認為不會是公主干的嗎?”

“不會。”陳博肯定的說道:“若是她真的奪了我的位,至多把我貶為弘農王,絕不會加害于我。”

看著陳博極為自信的表情,劉虎雖然心有疑惑。卻也不好再問,當下轉移話題道:“皇上有沒有召見趙長河叔侄?章明忠帶兵進城這么大地事,他們倆不可能不知道,說不定他們也脫不了干系呢。”雖然趙長河到長安之后并沒有為難劉虎,不過劉虎心里卻始終不舒服。史達貴死了之后,知道他那些底細的便只有趙長河一人了。趙長河能隱忍之么多年,絕對不是省油的燈,天知道什么時候會突然發難。趙長河一日在長安,劉虎頭上懸著的劍便一日難除,趁此機會。他當然想把他拖下水了,只要他們隨便沾上點邊,便再別想在長安呆下去。

“他們叔侄一直在皇陵處理大將軍國葬的善后事宜,根本不在城內。入黑之際他們二人已經趕回長安,還抓了當值的幾個將領來向朕請罪。”陳博淡淡的說道。顯然對劉虎“栽臟”不以為然。

怪不得緹騎營和羽林軍反應得這么慢。原來是主帥都不在。不過趙長河反應之迅速倒也讓劉虎有些意外,雖然他也知道這事很難牽扯到趙長河的身上。不過這樣一來,皇帝最多責罵他兩句罷了,不會有更重的處罰。雖然這樣想。劉虎仍是不死心:“他們二人身負長安防衛之責,怎么能同時出城呢?就算不在,也應該治罪!”

陳博白了劉虎一眼,皺眉說道:“趙長河與你有仇?對了,說起來你還是他的舊部,是不是以前人家虧待過你?”劉虎正欲辯解,陳博揮手止道:“趙氏一族畢竟有殲滅匈奴之功,父皇將其閑置除了疑其野心之外,也是想留給朕用。朕希望你們二人能精誠合作,共同輔佐朕,有什么間隙,都放一邊吧。”

“微臣謹遵圣諭。”劉虎哪里還敢說其他,當下立即跪下拜道。

“起來吧。”陳博沉聲說道:“老公公死了,現在朕能依靠地也只有你了。父皇對趙長河不放心,定有他的道理,不過現在正是用人之際,趙家敗落之際,各大家族不乏落井下石,朕的意思你可明白?”

“臣明白,請皇上放心,臣絕不會因私廢公的。”劉虎一臉肯定的說道,背上卻不禁冒出冷汗。看來在皇帝親政之前,自己是無法扳倒趙長河了,不過既然陳博這樣說了,趙長河要想害自己也絕不是那么容易地事了。至于皇上親政以后,那就各顯神通了。從目前來看,兩年后劉虎倒不見得怕他趙長河了。

二人沉默片刻,劉虎恭敬地問道:“皇上不是召見了三位輔政大臣嗎?他們怎么說的?”

“還不是那些套話。”陳博不屑地說道。

“啊?”劉虎微有些驚訝,這么好的機會,三個老狐貍竟然不懂得利用?看向陳博之際,后者又說道:“這次傷亡的世家子弟中,也有他們三家之人,三人紛紛表示為了避嫌,把追查真相這件事另委他人。”

“另委他人?”劉虎疑惑地問道。朝中的大小政務一直由他們三人把持,很少見他們能把權力交給別人的,這一次竟然會如此默契,實在讓他意想不到。

陳博點了點頭,看著劉虎說道:“三人一致要求找一個身份相當,又不是各大世家之人來主理此事,他們只是從旁監督而已。”

“那會是誰?”劉虎疑惑的問道。這一次牽涉到的十多個家族,幾乎都是朝中有名望有實力的家族,朝中的要職幾乎被他們占完了。要想找一個這樣的人,確實有點困難。想到這里,劉虎突覺頭皮發麻:“不會是讓微臣去吧。”

“除了你,還有誰呢?朕正想親自處理這件事情,既然他們自己要求,朕當然替你同意了。”陳博不以為然的說道,似乎是為劉虎找了份美差一般。

“謝主隆恩。”劉虎伏身拜謝,心里卻滿是苦水。這哪里是一份美差,實在是一份苦得不能再苦的苦差事了。莫要說這件事牽涉極廣,到現在幕后的主謀他也毫無頭緒,就算真的讓他查了個水落石出,到時也絕討不了好。

腦中一片混亂,劉虎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離開崇政殿的,他現在只想把這些雜念統統拋開,好好的睡上一覺,就算天塌下來也不管了。回到自己住處后,劉虎剛要躺下,一個熟悉的聲音傳入耳朵:“總算等到我的劉大統領了。”
pisheng 發表於 2011-3-30 01:34
第三十二章 荊州終戰

“咻……”挾著勁風的羽箭從飛猿峽的關墻上不斷飛出,雖然關隘上只有四五十名交州軍戰士,但每一個沖鋒的人都似乎有一種錯覺,仿佛自己正身處在鋪天蓋地的箭雨之下。每一刻都有賊兵中箭慘叫,這些羽箭似乎都長了眼睛一般,專射要害部位,而且絕少有兩箭同中一人的情況出現。賊兵的前鋒剛剛沖入關隘的射程不過十步,便已有數十人被交州軍的箭手當場格殺。

這還只是面對一支不足百人,而且戰已足足三日的殘兵,若是遇上大隊交州軍,將是何等狀況!站在安全地帶親自督戰的謝世宏身上不由泛起一股寒意:武陵城破的消息已經在黎明前傳到他這里,他腦子里想得已經不再是武陵城為何會如此不堪一擊,而是自己還有沒有機會全身而退。消息既然已經傳到他這里,相信交州軍的大隊人馬不久便會趕來,到時他引以自傲的這支部隊,將再難保障他的安全。

之前他得知竟有一支僅近百人的交州軍在飛猿峽狙擊自己,還曾笑這些人實在不自量力。以五十敵一,結果根本沒有懸念。但現在他卻再沒有這種想法,憑借著飛猿峽絕佳的地形,這些人確實有將他留在這里的實力。雖然他這些天來一直不斷發動猛烈的進攻,但那狹窄的谷口卻無法讓他地部隊展開,一次數百人的沖鋒。便得排成上百步的長隊。面對關隘上百發百中的交州軍神箭手,這幾乎是送上的活靶。若是在平地上,他或許還能迅速將這支部隊殲滅,雖然付出的代價也絕不會少。但在這里,他卻生出一種無力感,只怕自己將手底這般苦心經營地部隊全部送上。也未必能為自己開出一條逃生之路。

謝世成心生絕望之際,賊兵在丟下近百具尸體后,絕于沖到了關隘之下,開始踩著自己同伴的尸體如潮般向關墻上涌去。第一天的時候,他們還需要借著云梯等器具才能登上這尚未修緝完畢的關墻,但現在如山的尸體幾乎已將關門淹沒,有幾處更是直接堆積到了關墻上的箭垛之下。

公孫勇舉手一揮,隨即揮舞長刀向快要攀上關墻的賊兵殺去,其他士兵則立即貓著腰躲在箭垛之后。一部份人繼續從箭垛中射出一支支羽箭,另一部份則卸下箭囊,將心愛的弓箭放下,隨即暴發出震天的喊殺聲,向幾處“人梯”處撲去。雖然他們占著關隘地優勢,讓謝世成在這里折損了近千人也難做寸進,但形勢對他們仍是極為嚴峻。

連日來不斷的戰斗,讓他們根本沒有時間去清理關隘前越積越多的賊兵尸體,現在正是夏末最熱之際,不少賊兵的尸體已經開始腐爛生蛆。陣陣讓人暈眩的惡臭籠罩著整個山谷。賊兵倒底是賊兵,對于這些無用的死人向來不屑一顧,而公孫勇他們即使有片刻的閑遐,也要忙著檢查武器、治療傷員、恢復急劇消耗的體力,哪有時間去搬運這近千具的尸體。更何況就算能有時間讓他們去搬。這狹窄的谷內也根本沒有足夠地空間存放。若不是謝世成擔心交州援軍趕來。再熬個三五日,僅僅是這尸臭。便足以讓公孫勇他們潰不成軍了。

饒是如此,公孫勇的百人隊戰力也大大下降。箭矢已經所剩無幾,頂多還能應會敵人的一兩輪沖鋒;一百精銳也有近半傷亡。這些傷亡里除了因這里極為惡劣的環境而感染疫病,便是被敵人的流矢所傷。雖然賊兵里幾乎找不出任何一個可以比得上他們中最差地神箭手,但畢竟人多勢眾,趁亂在人群中射出地箭矢仍讓交州軍士兵難以應付。而這還能行動自如的半數士兵,也因體力消耗而戰力大損,更嚴重地是疫病已經開始在眾人中傳播,每隔一段時間,便會有人因此而倒下,再不能上陣殺敵。

“噗!”一名賊兵被公孫勇幾乎劈成兩半,噴涌的鮮血頓時將濺滿了公孫勇的全身,讓他那本就被血染紅地戰袍顯出一種懾人的暗紅色。“殺!”公孫勇一聲大吼,躍出關墻,向人群沖去。公孫勇出身征北軍,本就是一名悍將,現在占著居高臨下的優勢,賊兵雖眾,一時間卻無人能擋。不到片刻,尸體堆成的陡坡上十余名賊兵便被他斬殺五人,余者頓作鳥獸之散。

這些靖東營戰士本就一直跟隨公孫勇,此時見他如此強悍,更散發出無比的斗志,緊隨著公孫勇鋪就的血路,向關隘下殺去。殺聲震天,激烈而殘酷的肉博頓時在關隘前狹窄的空地展開。一方是拼命想要沖破關隘,逃回龍興的眾多賊兵;一方是要固守關隘的靖東營精銳,雖然雙方交鋒已有數次,但這一次的戰況卻遠比之前激烈得多。謝世成自知所剩的時間不多,雖然傷亡的數字急速上升,卻仍不停的催動發起一波接一波的強攻。“呼……”狂風驟起,在山谷間回蕩中,散發出凄厲的嗚嗚聲。

戰斗足足持續了三個時辰,戰場上的尸體越

,戰斗卻絲毫未見停息的跡像。“啪!”一顆豆大的孫勇的臉上,讓他精神為之一振。臉上濺滿的血跡早就不知道干濕了幾次了,不斷的殺殺殺,公孫勇整個人幾乎都已經麻木了。在他的記憶中,還沒有經歷過如此慘烈的戰斗,謝世成破關的決心顯然有些出乎他的意料。要是在之前的兩天,如此大的傷亡早就讓賊兵斗志潰散,倉皇而退了。但今天謝世成似乎將全部賊兵都壓了上來,退下一股,另一股就接踵而至。身后的士兵現在僅剩下七人了,一直埋頭苦戰的公孫勇甚至連他們是受傷退下還是血灑沙場也全然不知。

握著長刀的雙手傳來一陣麻麻的感覺。公孫勇自知自己已經堅持不了多久了,撐到現在也完全是靠著堅韌地意志支撐著,若是現在賊兵退下,恐怕他立即便會脫力倒地。“守不住了嗎?”數滴冰冷的雨水讓公孫勇稍稍清醒,回身看著仍跟在自己身后那七名士兵,幾乎每一個都身受數傷。不知道是因踩著的盡是尸體還是和公孫勇一樣精疲力竭,每個人的腿都已不住顫抖,只是眼神中那股斗志,卻比之前猶要堅定。

或許是老天幫忙,肆虐了足足兩個時辰的強風讓賊兵目難以視,公孫勇他們能堅持到現在幾乎也全靠著這股強風,否則關隘的失守至少要提前一個時辰。不過現在形勢卻也到了最后地關頭,只要賊兵的攻勢再堅持下去,不出多久憑公孫勇幾人再難守下去。是以連身經百戰的公孫勇。也不由生出一絲絕望,因為他清楚,從跟隨楊誠以來保持的不斷勝利,將會在這里被打破。

“人在關在!”公孫勇用力揮刀,將圍住自己的四名賊兵擊退,隨即用盡全力舉刀大喝。“人在關在!”七名士兵同聲回應,堅定的站在公孫勇身后,列成一個錐形戰陣。周圍的賊兵似乎被他們的氣勢所震懾,竟紛紛向后退卻。

“轟!”一股閃電撕裂長空,眩目的白光讓每一個人都忍不住閉眼以避。隨即傳來地巨大轟鳴,將整個山谷震得微微顫抖。上天無可匹敵的巨大力量,使得山谷中的戰斗也為之一停。“嘩……”瓢潑的大雨鋪天蓋地的落下,肆意的清洗著天地間的污垢。赤紅的污水從峽口流出,在峽口的崖邊形成一道紅色的瀑布。色彩久久不變。



“殺!”一往無前地喊殺聲中。錐形戰陣向前驅動,經過短暫平靜的谷內激烈的戰斗再度展開。雨水、血水。早已無法分清,也讓任何人無遐去分清,每一個人腦子里都只有一個念頭:殺!

“咚!”激昂有力的戰鼓聲穿透雨簾。在戰場上每個人的耳邊響起。“咚……”戰鼓聲越來越急,夾雜著震天地喊殺聲在飛猿峽內外驟然響起,連轟隆地雨聲也被蓋了下去。公孫勇麻木的臉頰微動,綻放出一個舒心地笑容,從來沒有一刻,讓他覺得戰鼓的聲音猶如仙樂,因為這戰鼓聲,是那么的熟悉。

看到自己地老朋友鄭臨狂沖而來,張破舟不由亡魂大冒。雖然他在和鄭臨的數次交鋒中都是有驚無險,而且稍占上風,但這一次的情形卻與之前完全不同。他來的時候也曾看到此處險要而派人細細搜索,卻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從他發起進攻到回到這里,不過一個時辰而已,鄭臨顯然是在這段時間趕來的。僅看他坐視營寨中的賊失被滅,便知他絕不是倉猝發難,定在這里做好了充分的伏擊準備。

“我斷后,全體撤向山寨!”在如此近的距離下,遇上數倍于自己的賊兵,而且地形對自己也極為不利,除了令全隊立即撤退,張破舟已別無選擇。不過由于剛剛經過一場激戰,雖然那差不多是一面倒的屠殺,但每個人的體力消耗仍然是巨大的,雖然張破舟及時下令,從兩邊沖來的賊兵仍然死死的咬在了他們的后面,一場追逐戰在夜色的掩蓋下如火如荼的在林中進行中。

“咻!”張破舟話音剛落,便張弓搭箭向鄭臨射去。不知道是因為心里有些驚慌還是之前消耗的體力過多,這一箭卻被鄭臨輕易挑開。還沒等他第二箭射出,鄭臨已驅馬趕上,雖然這里地形并不適宜戰馬奔馳,但他胯下顯然是一匹優異的良駒,速度仍然快得驚人。“叮!”長槍的槍尖精準的扎在張破舟的弓身上,隨即一挑,竟把他的長弓挑飛空中。

張破舟見勢不敢戀戰,立即向后翻騰,剛一落地,長刀出鞘,隨即一滾,卷起刀光向鄭臨胯下戰馬攻去。雖然他也知道鄭臨的厲害,但此際若不能擋住鄭臨的攻勢,自己身后這些士兵勢必會陷入包圍之中,以是拼了性命他也要將鄭臨擋住。

看著張破舟返身攻來,鄭臨不由露出一絲輕蔑的笑容,張破舟的箭術還讓他有所忌憚。但近戰他卻有著十足的把握。當下鄭臨止住馬勢,竟穩穩地坐在馬背上,一臉從容的將長槍遞出。“叮!”槍尖擊中刀身,張破舟渾身一震,刀勢再難展開,抬頭望去時。鄭臨的長槍已迎面剌來。當下張破舟強強按中心中的震憾,雙手握刀,全力揮出。

“鐺

”兩聲金鳴之聲接連響起,張破舟手中長刀脫手而飛不住向后連連退去。鄭臨的長槍看似全力而出,沒想到卻另有變化,張破舟刀勢用老,反而再被他連續兩下擊中刀身,巨大的力量讓他再握不住手中長刀。再度領教鄭臨那恐懼地奪命槍法。張破舟一時竟毫無反擊之力。近戰本來就不是他的長項,而且上次他和吳嘉火聯手只是和鄭臨斗個旗鼓相當,現在他一個人面對,立即落入下風。

“呔!”鄭臨一聲大喝,從馬背上躍下,直向數步外的張破舟撲去,手中長槍筆直伸出,直指張破舟的咽喉之處。張破舟雖然立足未穩,不過反應卻也不慢,當下借勢向地上一倒。身體尚未觸地,雙手已在地上用力一按,整個人立即向側翻飛而去。“叮!”槍尖擊中張破舟之前身處的一塊石上,濺出點點火星。見對手逃過自己這奪命的一槍,鄭臨發出一聲冷哼。并不收槍。反而借著長槍一撐,整個人立即騰空而起。一腳向正爬起來的張破舟背心踢去。

張破舟長期跟隨楊誠,聽風辯位的功夫早已非常人可比,雖然沒有回身。卻已知鄭臨來勢。當下猛一咬牙,虎軀一扭,雙拳閃電般揮出。“嘭!”拳腳相交,張破舟硬生生退了兩步,還沒止住自己胸中那股翻騰的血氣,鄭臨身體一偏,人已繞著長槍從另一邊凌空踢來。張破舟沒想到鄭臨地反應竟如此快,猝不及防之下,雙手慌忙格擋,卻哪里擋得住,頓時被踢飛丈外。

“呼!”鄭臨得勢不饒人,手中長槍舞得虎虎生風,槍尖如毒蛇吐信,不斷向張破舟的要害之處攻去,完全是一副要將其一舉擊殺的架式。張破舟的長弓僅射出一箭便被鄭臨擊落,隨即連長刀也被其擊飛,赤手空拳的抵擋鄭臨的長槍,頓時顯得手忙腳亂起來。幸好這里樹木叢生,地勢崎嶇,讓鄭臨的長槍無法完全施展開來,否則只怕不出十合,張破舟就要命喪槍下。

“哇。”狼狽的逃脫鄭臨的幾槍,張破舟再也忍不住,一口鮮血噴口而出。還沒有回過氣來,鄭臨的長槍又破空而來。此際正是張破舟舊力已盡,新力未生之際,連閃避地動作也再無法做出。

“咻……”數支羽箭破空而來,鄭臨生生收長槍,閃到一旁樹后。若是他不由住槍勢,張破舟勢必會死在他的槍下,不過這幾箭的威力卻不容他小窺,刺中張破舟之際,他也無法全身而退。“啊!”幾聲慘叫響起,緊隨在鄭臨身后的幾名賊兵立即做了替罪之羊。“咻……”羽箭接連射出,頓時讓賊兵的攻勢為之一滯。

鄭臨使得是長槍,雖然凌厲逼人,卻讓他后面地賊兵畏首畏尾,沖在最前面那些人反而被他擋住了腳步,而左右兩翼又沒能及時跟進。他和張破舟相斗這期間,使得交州軍士兵反而將賊兵拉下了一段,此際見主將遇險,立即回身支援,也讓張破舟撿回一條命來。

得到這一喘氣地機會,張破舟顧不得慶幸自己的幸運,幾乎是連滾帶爬地向后逃去。在這一刻,他才真正意識到自己一向以為憑一把弓箭便可縱橫沙場的想法是多么的幼稚。也因為這樣,對他今后地人生發生了極大的影響,這自是鄭臨所意想不到的,冥冥中,他竟幫了張破舟一個大忙。

逃回本陣,張破舟不敢停留片刻,立即指揮手下士兵頭也不回的向仍在熊熊燃燒中的營寨沖去。那個營寨四周只有一條路可進,正是易守難攻,再加上地形崎嶇,足以讓他們抵擋鄭臨的進攻。

“咻……”一陣箭雨之后,兩軍之間的距離已拉下近百步。鄭臨從樹后閃出,看著頭也不回的張破舟等人,不由微微嘆了口氣。他雖然從楊誠的新衛隊的追殺下逃得性命,但卻損失近半。原本他以為所碰上的張破舟所率的部隊便是交州軍中最厲害的精銳了,經此一役卻才知道真是天外有天。他自己苦心訓練的這支部隊,與之相比直有云泥之別,第一次讓他逃得連頭也不敢回,之前想要沖破交州軍的防線去救謝明倫的想法更是隨之而去。

本來他打算返回五溪,與趙趨匯合后從長計議,哪知卻在半路碰上趙趨遣回的那支部隊,方才得知五溪的門戶竟然已經失守。安排那些人四處收集糧草之后,他徑自率本部趕來,希望能與趙趨一道奪回關隘,卻正好碰上張破舟襲營。倉猝將埋伏設好之后,沒想到卻仍讓張破舟他們逃出生天。想到這一切,鄭臨不由有些心恢意冷,武陵一下,追兵隨時會出現,現在他前后受阻,前景實在讓他無法樂觀起來。

“撤!”望了望逃入營寨的交州軍,鄭臨沉聲喝道。雖然他心中時時刻刻無不想除張破舟而后快,但他卻明白此際強行進攻將要付出的代價。就算能一遂心愿,但自己將再沒有力量做任何事了,保存實力才是他現在首要考慮的問題。深深的望了一眼高處的營寨后,鄭臨頭也不回的消失在夜色之中,從此便是數年音訊全無。荊州境內的最后一戰也隨著鄭臨的消失而告終,一個嶄新的時代隨即降臨在荊襄大地之上。
pisheng 發表於 2011-3-30 01:36
第三十三章 孿生兄弟

到這個熟悉的聲音,劉虎心里不由暗自一驚,跨在半了下來,身體竟然僵在那里,無法動彈。現在長安城內數萬士兵在四處搜拿紫玉公主的下落,誰曾想她竟然神不知鬼不覺得潛入了皇宮,而且還到了禁軍大統領的住所。要知道護送皇帝回宮后,他除了將崇政殿及皇上寢宮布置得密不透風外,皇城內的戒備也增加了不止一倍。全體禁軍此時已分成兩隊,輪流巡邏著皇城中的所有通道及要地,就算是只飛鳥,也難以進入皇城半步。

畢竟是見慣大風大浪的人,呆了片刻劉虎立即冷靜下來,右手看似無意的落在離刀柄數寸之外,左手揉了揉鼻尖笑著說道:“劉虎實在罪過,竟讓公主千金之軀屈尊降臨。”要知道陳愜這兩個子女都稟承了他體弱多病的體質,紫玉公主和陳博都是手無縛雞之力之人,皇城的警戒由他親手布置,就連他想要潛入也絕無可能,更何況紫玉公主了。由此可見,紫玉公主若不是會隱身之術,那便有高手護駕,而且是極其厲害的高手。是以雖然他的居所周圍布置了數隊禁軍士兵,他自己卻不敢有絲毫的大意。

“劉大統領何需如此緊張,連烏金鐵騎也奈何不了你,難道我還能奈何得了你?”燭光燃起,看到劉虎的樣子紫玉公主銀鈴般的笑聲頓在室內響起。

劉虎不以為意的笑了笑,正欲回話,目光觸及聲音傳來之處時,卻不禁臉色大變:紫玉公主此際已換了一襲黑色紗裙,燭影搖曳之下更顯得婀娜多姿。而在她身后安然而立的男子,卻正是險要取了他性命孫進!劉虎頓時迷糊起來,孫進此際應正關押在神威營中才對,怎么可能出現在這里。神威營的駐地雖然并不險要,但營內將士無不是久經沙場的精銳之士,再加上他一再叮囑。絕不可能有任何人能將孫進救出。想到這里,劉虎不禁向紫玉公主后面那人多看了幾眼,心中地震憾卻是無以復加:這人不僅外表和孫進一模一樣,連眼神和氣質也如出一輒,雖然只是悠閑的站在那里,卻給他難以言喻的壓力。

“末將拜見統領大人!”孫進向他回以微笑,施禮問候。

“這……這是怎么回事?”劉虎一臉狐疑的向紫玉公主問道。他實在不敢相信有人能從他的神威營里救走孫進,但站在自己面前這個人不論從哪方面來看,都和那個數度威脅到他生命的孫進無疑。一時間。他實在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

紫玉公主輕輕地撫著自己如蔥的玉指,淡淡的說道:“劉大統領放心,誰會有本事在神威營里救人出來?”

“那他……”劉虎指著孫進,疑惑的問道。他并不奇怪紫玉公主是如何得知他把人關在神威營內,因為這事鬧得這么大,實在瞞不到任何人。但是出現兩個孫進,實在讓他想不明白。

“屬下才是如假包換的孫進,被統領大人關押的其實是我孿生兄弟孫銳。”孫進向他拜道,眼中盡是關切之色,顯然他們兄弟二人感情極深。

“孿生兄弟?”劉虎遲疑的問道。目光投向紫玉公主時,后者微微點頭示意。老實說,幾乎是看到孫進的同時,劉虎便想過一層,但就算是生兄弟。也不可能連氣勢也如此相近吧。雖然他自認眼光不差。但若是兩人站在一起,他自問實在難以分中到底哪一個是孫進。

紫玉公主笑了笑:“劉大統領何必如此驚訝?難道你會不知世上有生兄弟這一說?”

“這倒不是。可是他倆未免……”雖然這是唯一可能,但劉虎仍有些難以接受,這對兄弟未免太相似了吧。盯了孫進半晌。他才終于平靜下來:“公主大駕光臨,不知所謂何事?”有孫進在旁,他再沒有絕對把握將紫玉公主擒住,只是想著如何盡量拖住他們。

“我想知道皇弟究竟有沒有事?”紫玉公主沉聲說道,眼神中的關心竟毫無偽裝之色。

劉虎心中暗道:這一切就算不是你直接指使,也和你難逃干系,現在反而跑來關心陳博地安全起來,實在讓人可笑。雖然陳博信誓旦旦的說紫玉公主絕不會害他性命,但劉虎卻不以為然。紫玉公主想坐上帝位,最大的障礙便是陳博,她豈會念及姐弟之情。“皇上只是略受驚嚇,并無大礙,只是陳公公為保護皇上,身受數箭,已經當場斃命。”

“唉,老公公一直效忠皇家,居功甚偉,沒想到……”紫玉公主黯然嘆道,卻是微微的松了口氣。顯然在她眼里,陳忠也不過是個奴才而已,護主而死自是理所當然。

劉虎在旁察言觀色,卻發覺紫玉公主對陳博的關心出自內心,不由疑惑的問道:“屬下有一事不明,公主既然安排人行剌皇上,現在又為何……”

“一派胡言!”聽到劉虎的話,紫玉公主怒聲叱道:“我要害我皇弟,隨便找個機會就可以下手了,何必用如此愚蠢的方法。”

劉虎這話本就是試探之辭,見狀故意皺眉問道:“難道公主竟對此全不知情?”今天他自己也是前思后想,內心也并不認為此事全由紫玉公主操縱。況且紫玉公主的話也并非沒有道理,這幾年一直是她掌管皇帝的起居飲食,想要殺

,實在是太容易不過了。

“唉。”紫玉公主幽幽地嘆了口氣,咬牙切齒的說道:“本來只是想除掉章明忠那賊子,沒想到竟然連我也成了一顆棋子,被人算計了也半點不知。”

“公主是被誰算計了?”劉虎精神一振,急急的問道。他和陳博都一致認為這事背后另有內幕,不過卻一起想不出到底是誰。看公主這樣定是知道一些他們不知道的事情,若是能從她口中得知一二,定能抓出幕后主使來。

紫玉公主苦澀的笑了笑,搖頭說道:“我知道你是站在我弟弟那邊。不過這件事現在卻還不是告訴你地時候。”

“這人居心叵測,隨時都可能對皇上不利,公主難道不怕他再加害皇上?”劉虎皺眉問道。眼看就可查到事情真相,卻沒想到紫玉公主竟然會在這時候向他賣起關子來,劉虎心里實在著急不已。

“放心吧,這一次他沒得逞。絕對不會再輕易動手了。哼,敢把主意打在我頭上,我豈會輕易放過他!”紫玉公主冷然說道,那股殺意竟讓劉虎也禁不住背生寒意。

劉虎將手握住刀柄,向前踏出兩步,言辭恭敬地說道:“恕在下直言,公主現在已是重大嫌疑,行動恐怕多有不便。蒙皇上恩典,此事現在由我全權負責。公主不如將所知原委告知在下,在下定不負公主所望!”

紫玉公主卻似乎完全沒有察覺劉虎話中地威脅之意,淡淡地說道:“我今天只是想知道我弟弟有沒有事,至于其他,暫時還沒有打算告訴你。”

“那就恕在下得罪了。”劉虎再向前踏出一步,眼神緊緊鎖住數步外的孫進,只要他敢有任何異動,他便會全力出手。紫玉公主是這事的重要人物,能不能將這個苦差圓滿完成她將是重要一環,雖然有孫進這個強敵在旁。他也要不惜代價將她留住。

孫進沒動,紫玉公主也安然穩坐。“難道你想對本宮動手?”紫玉公主輕笑道:“本宮現在還沒有輸,也絕不會輕易輸掉地。”



“公主對于此事干系太大,在下不得不冒犯。”劉虎決然說道:“況且公主現在還能有何做為?公主即使不是行剌皇上的主謀,也難辭其咎。若能將功抵罪。皇上才有理由為公主開脫。否則朝中大臣絕不會輕易罷休地。”他知道紫玉公主這些年處心積慮想要做女皇帝,手底下定然蓄積了不小的力量。但現在她已經成了眾矢之的,必會遭致眾人落井下石,萬一她落到那個幕后之人手中。他要想查出真相便千難萬難了。雖然明知這次是三輔大臣將爛攤子套在他身上,但這也是他在長安揚名的一大機會,豈能輕易錯過。

“你未免太小看我了。”紫玉公主看著閃動的燭火,悠閑的說道:“看這燭火,好漂亮哦。”

見孫進已經進入自己的攻擊范圍,劉虎心中自信大增。看孫進那毫無戒備的樣子,絕不可能擋得住自己的全力一擊。想到這里,劉虎不由自主地向紫玉公主所指的燭火看去,剛才劉虎并沒有注意到,現在距離這么近的觀察,才發現微有異樣:燭火之中竟帶著一種淡紫色的色彩。“你!”劉虎臉色微變,正欲先制住孫進,卻覺渾身一軟,竟使不出半點力氣來。

“我弟弟的骨頭比我還硬,他也是被人利用,希望統領大人不要為難他。十日之內,我定會給您一個滿意的交待。”孫進上前扶住劉虎,在他耳邊輕輕說道。

“你們……”劉虎吃力的說道,連睜開眼睛的力氣也沒有了。他根本沒想到紫玉公主竟然會有這一手,這燭火又毫無異味,讓他根本沒有半點警惕。眼前一黑,劉虎已昏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劉虎才醒了過來,甩了甩略感沉重的頭,劉虎從床上一躍而下。房內空空如也,哪還有紫玉公主和孫進的影子。用力拍了幾下腦袋,劉虎一邊整理混亂地思絮,一邊大步向外走去。推開大門,剌眼的陽光迎面而來,天竟已經大亮。

打起一桶井水,將頭浸在冰涼的井水之中,劉虎心中不由疑惑不已。紫玉公主冒險潛回宮中,難道僅是想知道陳博到底是否有損而已?若是他們姐弟二人感情如此深厚,她又為何一直苦心積慮的想要奪取帝位呢?苦思半晌,劉虎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當真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他不能理解的事實在太多了。

洗漱完畢,劉虎立即召來附近地幾位禁軍將領詢問。他當然不會把紫玉公主進宮地事說出,他這個禁軍大統領竟然栽在自己的大本營里,說出去畢竟不是件光彩地事情。而且傳了出去,只怕還會引起其他的猜疑。逐一詢問了數人,卻沒有問出半點有用地信息來。昨晚皇城一直戒備森嚴。除了他和三輔大臣,根本再沒有人出入。

細細吩咐眾將嚴加戒嚴之后,劉虎不由暗暗生疑。紫玉公主究竟憑什么出入自由地呢?進出的人就這幾個,她絕沒可能混在其中,孫進雖然是個高手,但也不可能帶著她瞞過層層的哨卡。莫不成他們會鉆地不成?亦或仍然留在宮中?

想到這里,劉虎不由微微一凜。紫玉公主長年在宮中生活,對宮中的地形自然熟悉無比。而且宮中的太監、至禁軍將士,想必也有不少被她收買,躲在宮中對她是最安全地方法。只是她信誓旦旦的要報復利用她的那個人,若是不能離開皇宮,豈不是多有不便?

苦思良久。劉虎又召來各門守將及禁軍中的所有高級將領,將宮中的警戒重新布置了一遍,并將其中厲害直言告明。待到確認各處無虞之后,他便獨自策騎徑往神威營行去。對于禁軍中的高級將領,他還是有絕對的信心的人,這些人大多是由章盛親自把關挑選,只忠心于朝廷,絕非輕易可以買通的。現在最重要地是,如何撬開孫銳的嘴,套取有用的信息來。雖然孫進要他不要為難孫銳。不過有陳博的關照,他哪里還顧及得了這些。

剛要出皇城之際,迎面卻碰上趙長河叔侄。劉虎客套的上前招呼,二人顯然有要緊的事面見皇上,只是微微示意之后。便徑自進了皇城。劉虎雖然微感不快。心中卻也暗笑:二人神色極是凝重,顯然這次的事件也讓他們無法輕松。雖然這次是由他主持這件事的調查。不過羽林軍和緹騎營卻要負責搜捕紫玉公主及其黨羽。紫玉公主哪里是那么容易找到的,更何況她的黨羽大多是些世家子弟,趙長河叔侄得罪地人也不會比他少得了多少。

劉虎幸災樂禍的出了皇城。立即感覺出長安城異樣的氣氛。昨晚的全城搜索顯然讓百姓心生恐慌,再加上現在緹騎營的巡邏隊仍然隨處可見,大街上更顯得冷清起來。往日熙來攘往地帝都長安,竟出現了鮮有地寧靜,偶有行人出現,也都是行色匆匆。大陳立國以來,長安城便再未經歷過戰火,百姓早已習慣安穩的生活,現在竟然出現這樣地事情,也難怪人心惶惶。

沒想到大將軍一死,長安城的穩定立即告破,劉虎不由微微嘆了口氣。紫玉公主口中的那個人他現在仍然沒有半點眉目,感覺像是人人都有嫌疑,人人都又沒有嫌疑一般。雖然之前他在神威營中,與史達貴地幾個大將爭寵的斗爭中得心應手,但面對真正紛繁復雜的政治斗爭來說,他卻感覺自己還是太嫩了點,面對這么多的疑點,偏偏就是想不出一個有效的辦法來。

“駕!”雙腿用力一夾馬腹,劉虎策馬狂奔起來,幸好街上人不多,讓他少了幾分顧忌。現在他唯一的希望,就放在孫進的孿生兄弟身上了,雖然他知道撬開他的嘴絕非易事,但總比沒有任何希望好。

“拜見統領大人!”趕到神威營時,俞兵等人早已恭候在營門外。劉虎也不和眾人客氣,下馬拉起俞兵便徑直向關押孫銳的地方走去。“我走后沒什么事吧。”

“誰敢來神威營撒野!”俞兵自信的說道。在劉虎的長期熏陶之下,俞兵舉手投足也頗有一番統兵大將的氣勢,再加上手底俱是精兵強將,那股強大的自信更是揚溢于表。

劉虎點了點頭,對于神威營他當然有著絕對的信心。“城內呢?有沒有什么特別的事情?”劉虎不放心的問道,章明忠被關,他老子章華想必已經得到消息,對于章家這根獨苗,他不可能完全不關心。皇上和三輔大臣都對如何處置章明忠的事避而不談,畢竟這件事太過敏感,一則是因為大將軍章盛現在還尸骨未寒;二則雖然城內的軍隊大多掌握在他和趙家叔侄手中,但城外的軍隊卻全在章華的手中,一旦章華愛子心切而沖動,后果不堪設想。

“倒是有個消息,聽說昨晚緹騎營雖然沒找到公主的下落,卻抓了不少人,其中更有大半都是與各大世家有關之人。”俞兵壓著嗓子說道。

劉虎看了俞兵一眼,訝道:“趙長河這老小子還真敢做!”他本來以為趙長河最為難的便是此事,沒想到居然在昨晚就動手了,這實在讓他極其意外。畢竟現在朝政大權還在三輔大臣手里,趙長河的出現本來就讓他們不滿,現在更得罪他們,難道他不怕三家一起對付他?若真是那樣,他在長安恐怕就再難呆下去了。“加派人手,我要隨時知道各大世家和趙家叔侄的動向。”劉虎沉聲吩咐道,推開沉重的鐵門,向內室走去。

在俞兵專門為他準備的軟塌上坐下后,劉虎仔細的觀察著被押進來的孫銳,雖然已成為階下囚,但他那股傲然的氣勢卻沒有衰減半分。“你就是孫銳吧。”待孫銳坐下后,劉虎突然問道。

聽到這個名字,孫銳微微驚訝的看了劉虎一眼,旋即又低下頭去,沉默不言。

“為了保你一命,你哥哥已經把事情全部告訴我了,你也不必堅持下去了。”劉虎沉聲說道,一雙銳目牢牢的鎖定在孫銳的臉上,不放過任何一絲變化。

“不……不可能。”孫銳終于有些震動,說出了他被擒以來的第一句話。

劉虎微微一笑,暗道:還不上當。臉上卻不露聲色的說道:“只要你說出是誰指使你的,我或許還能達成你哥哥的心愿。”

孫銳淡淡的看了劉虎一眼,漠然說道:“不用問了,我自知必死,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什么!”劉虎沒想到好不容易想出來的妙計,居然對孫銳毫無用處,當下不由失聲叫道。難道就真沒辦法讓他開口說出實話嗎?
pisheng 發表於 2011-3-30 01:37
第三十四章 論功行賞

"哎喲!”一聲慘叫打破了武陵城清晨的寧靜。

公孫勇呲牙裂嘴的捂著自己的左肩,回頭狠狠的盯著一臉壞笑的張破舟和洪承業二人,隨即雙拳出擊,還以顏色。二人倒也不閃不避,任由公孫勇的拳頭砸向自己的肩頭。“嘭!”拳肩相擊,二人原本輕松的表情頓時變色,洪承業蹬、蹬、蹬的連退三步,方才止住;張破舟則更慘,退了六七步仍沒能站住,整個身體止不住向下倒去。正在他暗呼這個虧吃定了之際,一雙大手突然出現在他背上,去勢斷止,讓他免去了和地面的親密接觸。

“恭喜公孫大哥身體痊愈!”一個豪爽的聲音從張破舟背后傳來,卻正是前日才趕回武陵的黃勇剛。

“命是保住了,不過痊愈還早著呢。”公孫勇揉了揉肩膀,笑著說道。

張破舟拍了拍黃勇剛的肩膀,以作謝意,轉頭向公孫勇憤憤的說道:“豈止痊愈,簡直比以前還要厲害!虧我和承業這段時間費心費力的照顧他,居然搞偷襲。”

公孫勇呵呵的笑了笑,一邊給后來的黃勇剛倒水一邊說道:“你有這么好心?還不是怕統領大人讓你去幫百姓收割稻子,才拉我做擋箭牌。這些日子被你們欺負夠了,現在當然要好好的出口氣。”

“欺負你?”張破舟一臉冤枉的叫道:“不知道是誰怕你落個殘廢,天天幫忙你按摩,活絡筋骨呢?真是好心全被當成驢肝肺,吃力不討好。”

“得了吧你。”公孫勇將水遞給黃勇剛,不以為然的說道:“就你那破水平還叫按摩?還每天五次。差點沒把我折騰死。”

“我總沒害你吧。”洪承業在一旁一臉無辜的說道。

公孫勇哼一聲,不滿的說道:“你也是一肚子壞水,還好意思說沒害我?明明你比他行多了,為什么次次都讓他來,自己卻站在旁邊看?”

“我……”洪承業遲疑了下,無奈的說道:“破舟老是纏著要學我這家傳地推拿接骨之術。憑他的資質光講也學不到什么,所以只好……況且我一直控制著局面,絕不會誤了事嘛。”

“還說!”公孫勇騰的站了起來,揮拳便向正在對視眨眼而笑的二人打去,三人頓時像小孩子一般在院子里互相追打,鬧成一團。這一幕若給外瞧見,定會感到不可思議:交州軍中名聲最響的三大統領,竟如孩童一般嬉鬧。

“好了好了!還有半個時辰就要去郡府了,你們還不準備?”黃勇剛在凳子上坐了半晌。見三人仍沒有停止的意思,大聲地提醒道,臉上卻盡是羨慕之色。雖然他和三人身份相當,也是一營統領,但畢竟是在這一次才加入,雖然沒人將他當外人看待,但比起三人一直在楊誠麾下并肩做戰,感情當然沒有那么深厚。

聽到黃勇剛的提醒,又打鬧了片刻,方才停了下來。“你可不知道。這十幾天我受夠了他們的氣,現在當然要好好出口氣。”經過這番打鬧,公孫勇額頭已微微見汗。在飛猿峽即將失守的關鍵時刻,楊誠派來的援軍終于趕到,他也不知哪里生出一股力氣。竟一直堅持到戰斗完全結束之時。不過由于他數日來幾乎都是不眠不休。又一直拼殺在最前,體力嚴重透支。在確認周圍都是自己人之后,便昏死過去,他實在太累了!

幸好交州軍中除了精銳的將士。也不乏良醫圣手,族四衛更有族中密傳的療傷之法,費了不少功夫,總算讓他撿回一條命來。饒是如此,公孫勇也足足昏睡了五天五夜之后,方才醒轉過來,不過卻連下床的力氣也沒有。張破舟和洪承業等到援軍后,花了幾天時間搜捕趙趨和鄭臨,卻沒有絲毫進展,趕回武陵之際正碰上公孫勇醒來,二人便自告奮勇的承擔起照顧公孫勇地任務來。在二人一連十幾天的細心照顧下,公孫勇總算能夠行動自如了,三人在朝夕陽相處之下,相互間的情誼更是日漸深厚。

“統領大人回城了嗎?”三人圍著黃勇剛,關心的問道。確認公孫勇無礙之后,楊誠便帶著聚在武陵的三萬交州軍出城而去,一方面是要親自前去接收江夏,另一方面也是沿途安排士兵協助百姓搶收糧食,并積極準備種下第二季水稻,以彌被謝明倫所造成的損失。得聞謝明倫的勢力被徹底掃平之后,江夏逃出來的那伙賊兵也隨即望風而降;而荊北那邊則在三大家族罕有的聯手鎮壓之下,原本就星星點點的叛亂立即告平。

在短短一個月之內,混亂不堪地荊州竟恢復到比沒有發生爆亂的州縣還要平靜有序,這實在讓朝中一些原本幸災樂禍的人大出意料。在大陳的歷史上,每次百姓爆亂不僅需要朝廷派出大軍,而且還要耗費大量的財力和時間。像楊誠這樣不向朝廷要一兵一糧而迅速平定與自己數量相若地賊兵,幾乎還沒有先例,更不用說他還完成了大多數人都視為難題地饑民問題:數以十萬計身無分文的饑民,竟沒有發生一起禍亂,這一舉動足實讓一些有識之士對楊誠和交州有了更深地認識。

黃勇剛搖了搖頭,頗有些失落的說道:“這我也不知道,我也是昨晚才從北回來的。不過大人約好今天,想來不會誤時地。”說起來他這一次真是出師不利,雖然順利的

指定的關隘,哪知道那個關隘竟然已經被謝明倫棄置賊兵也沒讓他碰上。畢竟是第一次上陣,是以雖然占的是個空關,他卻不敢擅自行動,老老實實的將那個破爛的關隘修好之后,等來的卻是楊誠派來的援軍。

他不甘自己就這樣無功而返,匯合部隊沿著山路向里搜索,希望能找到龍興城的所在,哪知道他運氣實在太差,在山里轉了好幾天。卻碰上山路斷絕。原來那處關隘通向龍興的道路在一次大雨中徹底斷絕,是以才被謝明倫棄置不用,是以讓他白忙活了一場。無奈之下,他只好帶著人馬返回武陵。不過等他趕回武陵之時,楊誠早已趕去江夏,連聯手奪取龍興的左化龍和楊開都已經返回足足三日了。

六營統領之中。除了他之外,其他五人俱有所建樹,得知這一事實后,足實讓他心恢意冷。回到武陵地第二天,他便獨自去了北的一個村子里,幫助村民出些勞力,也算是完成楊誠交待下來的事情。雖然這兩天他近是虐待的讓自己不停的勞作,但心里仍是無法平靜,想著楊誠在即將開始的會議上免不了要論功行賞。那種失落地感覺實在難以言喻。

三人毋庸置疑的點了點頭,跟著楊誠這么多年,他們當然知道楊誠從不誤時的脾氣。看著黃勇剛的表情,公孫勇和洪承業伸手按著黃勇剛的肩膀。張破舟手剛舉出,卻見黃勇剛的左右肩膀已被二人占據,遲疑了一下,只好握著黃勇剛的手,安慰的說道:“你也不要恢心,這一次你的運氣差了點,下一次一定能立下大功地。”

看著三人誠摯的眼光。黃勇剛心里略有溫曖之意,強打起精神說道:“要是有下一次的話,我一定不會輸給你們的。”

“一定會!”三人異口同聲的說道,相視而笑。



“是誰在這里唯恐天下不亂的啊!”一聲嬌喝夾著馬蹄聲從院外傳來,余音未落。左飛鴻已騎著一匹透體雪白的良駒直沖入院內。

四人目瞪口呆的看著馬上的左飛鴻。良久才回過神來。能做出如此行為的,恐怕也只有這左二小姐了。“統領大人已經回來了嗎?”四人同聲問道。左飛鴻雖然沒有與楊誠一道,不過攻克武陵之后,她一直呆在零陵那邊護送運糧地車隊。謝明倫貯存的糧草已盡落交州軍手中。武陵這邊暫時已經不缺糧草,當然也用不著她護送車隊了。

“還沒。”左飛鴻俏聲說道:“誠哥讓我打先鋒,叫你們去郡守府等他。我還要通知其他人,你們收拾下快去吧。”言畢調轉馬頭,絕塵而去,騎術竟是精湛之極,顯是這段時間狠下了些功夫。

“哦,我們這就去。”確認左飛鴻離去之后,四人紛紛露出會心一笑。這次荊州之戰,左飛鴻可是積極得很,可是偏偏沒讓她碰上一場戰斗,就連劫糧車的小毛賊也沒遇上一個。楊誠這次封她個“先鋒”,恐怕也是想滿足一下她的虛榮心吧,左二小姐要是鬧起來,除了左飛羽還真沒人能收拾得了。

四人說笑一番,便結伴向郡守府趕去。到達郡守府外時,左化龍和楊開正在臺階上和新任的武陵郡守陸浩凱并肩閑談,看樣子也是剛到不久。眾人客套一番后,張破舟立即拉著左化龍和楊開急急地問道:“你們兩個地運氣這么好,賊兵的老巢龍興居然都讓你倆一鍋端了,快講來聽聽事情地經過是怎么樣的?”

左化龍搖了搖頭,客氣的說道:“那里算得上什么大功,我們只是碰巧抓了些龍興城地逃兵,然后就在他們的帶路下進了龍興城了。”

“不會吧,這么簡單?不是說龍興有好幾千賊兵精銳嗎?”張破舟一臉不信的問道。這些天為了照顧公孫勇,他幾乎連那個院子都沒出,左、楊二人又在楊誠離開之后去了附近的縣鎮,讓他根本沒有機會問他們。現在得到個這么簡單的答案,當然不滿意了。

“唉。”楊開嘆了口氣,指著公孫勇說道:“幾千精銳全讓他一個人霸占了,等我們趕到龍興時,精壯的早就跑了,剩下些老弱病殘,讓我們費了些腦筋來安置,說起來就是一肚子的氣!”

看著楊開二人憤憤不平的樣子,張破舟瞪著眼問道:“也就是說龍興城是讓你們兵不血刃的奪下來的?”二人點頭回應,張破舟回頭看著微笑著的公孫勇,狠狠的說道:“好啊,這幾天問你,你輕描淡寫的就把我倆糊弄過去了,原來撿了個這么大的便宜!枉我還給你端屎把尿,瞞得我們這么嚴!”

公孫勇擺了擺手,不以為然的說道:“什么大便宜?命都差點丟了!再說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比起你和承業惡斗謝明倫座下兩大猛將,我那點事能算個啥。”

“乖乖,幾千賊兵耶,你小子居然沒死,快點把事情地原委從頭到尾給我招來,一個字都不準漏!”張破舟向洪承業使了個眼色。兩人一左一右的挾住公孫勇,一臉威脅之意。

“哎喲。”公孫勇被二人扭住肩膀,立即叫苦不迭。別看他現在行動自如,不過傷卻沒有徹底復員,二人見他剛才生龍活虎,下手當然沒留余力,立即讓他吃痛不已。

張破舟扁了扁嘴,道:“還想騙我們?沒門!”

公孫勇無

,又無法掙脫二人。心中叫苦不已。正在不知所措之聲傳來,立即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他這才趁二人分神之際,掙脫開來。

數百步外的大街上,一行十余騎正向郡守府這邊火速奔來,領頭一人一襲灰白的布衣,不是楊誠還有誰。左飛羽著一身藍色女裝,左飛鴻則是全身紫色精甲,一左一右。緊隨其后。三從之后,則是平海營統領蔡進銳,及手下席天諸將。葉鋒等一眾商會首腦,則跟在最后。

見楊誠來了,張破舟和洪承業自然不敢再向公孫勇興師問罪了。眾人走下臺階。楊誠已一陣風的趕了過來。止住正欲行禮地眾人后,徑直走向公孫勇:“怎么樣?傷好了沒有?”

“已經全好了!”公孫勇揮了揮兩臂。雖然隱隱做痛,卻是半點眉頭也不皺。

楊誠點了點頭,略有些歉意的說道:“我援軍派得太遲。讓公孫兄身陷絕境,實在過意不去啊。”

“大人別這么說。公孫勇失職,損失了那么多兄弟,請大人責罰。”公孫勇略有些哽咽的回道。雖然他的命保住了,但這一次他所率的隊伍損失最為慘重,一百人戰死大半,其余全是重傷。若是援軍晚到半個時辰,便是全軍覆沒的結局。

“我已經派人把他們葬在英魂園了,既然是戰爭,就免不了死傷,你也不用自責了。”楊誠安慰的說道,旋即看了看眾人,疑惑的問道:“識文還沒來嗎?”

“張總管也要來?”張破舟驚訝的看了一臉悲痛地公孫勇,驚訝的問道。張識文這段時間也著實不輕松,不僅要處理交州內部的政務,還要替交州軍籌措糧草,選拔、培訓各郡縣的官吏,可以說荊州兩州的政務重擔,幾乎都壓在了他的身上。聽到他居然要在百忙之中趕來武陵,眾人俱感到驚訝,難道又有什么緊要的事情發生?

楊誠點了點頭,拉著公孫勇,一邊向府里走去,一邊說道:“先不等他了,我們進去再說。”眾人入內分主次坐下,一番寒喧后,楊誠沉聲說道:“荊州全境已無戰事,這次召大家來,一則是要總結這次荊州之戰,二則是的安排今后的事務。”

聽到楊誠這樣說,眾人均是側耳傾聽。雖然這一次每人都親赴前線,不過楊誠走得匆忙,并沒有召集眾將議事,每個人都只知到一些大概而已。更何況楊誠事先曾有言,誰立的功勞最大,便由誰接任飛虎營地稱號。除了黃勇剛,其他人均是極為向往。

環視一眼堂內眾人,楊誠肅容說道:“首先,請大家向這次荊州之戰英勇犧牲的五百七十四名勇士致敬!”言畢楊誠率先站起,面向安平方向深深一鞠。雖然這個傷亡數字在外人看來實在是微不足道,但在場的眾將均是微有驚訝,心情頓時也有些沉重起來,紛紛起立如楊誠一般向安平方向鞠躬致哀。交州軍的將領絕大多數都身起底層,與士兵之間的關系極是融洽,感情更不是其他軍隊可以比擬。

堂內地氣氛頓時有些沉悶,過了半晌之后,楊誠才開口說道:“好了,有空大家都該去英魂園看看他們。這一次大家地表現都非常好,讓我實在很欣慰,相信你們今后都能有一番作為!”

“統領大人栽培!”眾將轟然應諾。

楊誠笑道:“是你們自己的努力。不管怎么說,敢憑一百人深入險境,而無絲毫畏懼,就是這份膽色也足以讓人稱贊!”

“大人,首功是不是公孫大哥?”張破舟再也忍不住,直奔主題地問道。原來他還對自己奪得首功有點自信,但從剛才的一些言語判斷,公孫勇的功勞顯然不是自己能比地。心中雖然有些失落,但也希望從楊誠口中得到正式的回答。

楊誠看了看張破舟,心知他一直對飛虎營的稱號志在必得,當下應道:“我也不拐彎抹角了。此次首功確實為公孫勇,以一百力抗五千賊兵,戰至最后仍沒有半點退縮,真勇士也不過如此!公孫勇聽令!”

“末將在!”公孫勇跪在正中,轟然應道。

“封公孫勇為威遠將軍,飛虎營統領,節制交州所有軍隊!”楊誠喝道。

公孫勇神色激動的向楊誠一拜:“謝統領大人!”

楊誠上前扶起公孫勇,正色說道:“飛虎營我可就交給你了,相信飛虎營在你手里,會更上一層!”

“末將定不辱飛虎營之威名!”公孫勇信誓旦旦的回道。

勉勵一番后,楊誠繼續論功行賞。張破舟居次功,晉升江夏將軍,統管江夏郡軍政大權;洪承業晉升長沙將軍,統管長沙郡軍政大權;蔡進銳為漢壽將軍,荊州水師督統;左化龍和楊開分別掌零陵和武陵將軍;黃勇剛本來以為自己不會有封賞,卻被楊誠升為漢陽將軍,頓時大喜拜謝。

封賞完畢,楊誠補充道:“這些只是我職權內能給大家的,我已把你們戰功上報朝廷,界時朝廷還會另一封賞。另外有一個說明,政務方面,識文到時會派出相關的文職官員,協助你們。你們的主要任務,便是保一方之平安,練一營之精兵!”

“定不負大人之望!”眾人轟然應道。

“哈,剛好可以趕上。”急促的馬蹄聲在府外停息,張識文的聲音遠遠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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