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 神箭傳說 作者:簡單老楊 (連載中)

otto544 2008-10-20 20:15:3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96 145993
pisheng 發表於 2011-3-31 01:46
第七卷 四戰美名傳 第一章 荊襄之戰·一

雨后,初春的紅日越山而出,和煦的陽光普照大地。漫長的寒冬終于遠去,神州大地上的一切紛紛活躍起來。

兩條長龍夾著水婉延而行,直向下游的樊城方向挺近。整齊的步伐踏在略有些泥濘的道路上,發出怪異的聲響,清晨的寧靜頓時告破。

顧祝新騎著一匹烏稚馬,昂首走在前列,看著南岸那個略有些模糊的身影,不覺發出一絲自得的笑意。大軍一過新野,水頓時變得寬闊起來

,再加上這幾天連綿的春雨,使得河面漲至千步之上。對于這些生長在北方的兗州將士,足以引以為奇了,要知道水不過只是漢水諸多支流

中不大不小的一條,卻有如此的規模。

從南陽開始,顧良洪便令他和張志明二人各率一萬步兵,沿著河道兩岸護衛中間的糧草輜重。楊誠手底下的靖海營雖然規模不大,顧良洪卻不

敢有絲毫大意,不僅耗費巨大人力專門拆運來三只五牙大艦,更不惜降低行軍速度,讓整個中軍隨同輜重而行。重兵加上顧良洪親自坐陣,即

使是荊州軍全力而來。也別想輕易打他糧草的主意。

水北岸有著寬闊的官道,雖然已有多年未經修緝,不過畢竟來往商旅眾多,道路對于大軍的行進尚無絲毫影響。不過南岸卻不同了,莫要說

官道,就連一條僅兩步寬小路也離岸數里之遙。想著事事與自己攀比的張志明此時要一邊開路。一邊配合大軍行進,顧祝新地心里著實樂壞了

。回頭看了一眼河道中跟在自己隊后那三艘五牙大艦,他心里已經盤算著晚上扎營的時候,要如何戲弄張志明了。進入荊州以來連一點抵抗都

沒有遇上,雖然顧良洪不斷提醒諸將不得輕敵,不過大多數人都頗不以為然:傳言畢竟與事實相異,面對兵強馬壯的二十萬兗州軍,這個名頭

漸響的忠武將軍恐怕只能恃長江天險而自保而已。

一個皮膚黝黑粗糙的中年壯漢傲立在當先的一船五牙大艦之上,緊皺地眉頭下藏著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望著前方連一塊船板也看不到的河面

,他的神情卻反而更顯凝重。別看此人外表甚是平常,說出來名頭卻極是響亮,他便是黃河兩岸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水上巨盜夏云。

夏云本也是個家境殷實之人,只因十年前惹上殺人官司,迫不得以之下毅然散盡家財,落草為寇。他幼時正逢匈奴為患,便立志以武報國,武

功兵法均有所涉及。平心而論倒也算得上是個不錯將才。只不過他出生庶族,為人又有些傲氣,不愿當個小卒受人驅策,是以一直沒有施展才

華的機會。落為水寇之后,反而讓他得以一展所長。在黃河上下縱橫多年。各州官軍均拿他毫無辦法,雖然規模不大。名聲卻日漸響亮。若不

是這一次顧良洪重金收買了他的一名手下,趁他不在時攻下山寨,以全寨婦孺要挾。他現在恐怕仍在黃河上縱橫逍遙。

數百名兄弟及家眷的性命,十萬兩白銀的酬勞,以及事成之后既往不咎、任隨去留地保證,讓他沒有任何理由加以回絕。“只要你能護送船隊

安全抵達襄陽,便是大功一件!”顧良洪的話音猶在耳旁。第一次聽到顧良洪的話時,夏云頗有些不以為然:不過是兩三百里的水路,不僅是

順水而下,而且兩岸還有數萬大軍隨行保護,用得了如此鄭重其事嗎?不過現在他卻明白:為何顧良洪為何會花費如此大的精力將他請來了。

南方與北方相差極大,就說這條小小的水,卻有著大小二十條支流,每一條支流都可能暗藏殺機。雖然顧良洪為此派出數千名探子,卻仍然

不能保證船隊不會遭到突襲,紛雜的河道對于這些北方的士兵來說,簡直是個無法逾越的天然屏障。這還僅僅是在還算不上是真正南方的水

,要是真到了洞庭湖、鄱陽湖這樣地地方,恐怕僅是密林般的水道,便足以讓他這個縱橫黃河的水寇也眼花繚亂了。這個水之叢林里,偏偏卻

有著以少勝多,將號稱長江第二大水師的漢壽水師,打得落花流水的靖海營。

雖然明知水上無法敵過荊州軍,但顧良洪卻無法舍棄這便宜地水上運輸。二十萬張嘴,光想想就已是嚇人了,若想全憑騾馬來保證補給不缺,

恐怕把他為數不多地兩萬騎兵全改為步兵,仍然無法填補這個巨大的缺口。即使是牲口數量足夠,那巨大地糧草消耗也勢將成為難以承受的負

擔。而水運,卻可以令這個問題迎刃而解,船只不需要吃任何東西,運輸的數量卻遠勝過騾馬,而且又占有順流地優勢,任何人來恐怕要也當

做不二之選擇。

想著身后這大大小小上

只,夏云頓覺肩上這個擔子的份量。雖然顧良洪在兗只戰船,不過苦于水路不通,若是繞海而來,就

算揚州不加阻攔,等到了也不知是何年何月了。況且這支水師還要擔負洛陽諸軍的運糧任務,以及其后的渡河之戰。無奈之下,顧良洪只得一

邊沿途收繳趕制,一邊派人軟硬兼施的從葉家的淮河水域要來一些,勉強湊齊了這只龐大而又脆弱地船隊。雖然足以擔當運糧的需求。但除了

開路的三艘大船之外,其他船只均沒有半點戰斗的能力,一旦遇襲便會遭受巨大損失。

“風向變了。”看著身旁的測風儀,夏云自言自語的說道。想了想,夏云左臂一揮,沉聲喝道:“降帆!全體士兵到船舷戒備!”聲音甫落。

原來悠閑地水手們立即默不作聲的忙祿起來,倒是之前聚在各處的一眾士兵一臉的不情愿,雖然沒有抗命不從,動作卻與水手們的利索熟練有

著天壤之別。這也難怪,每天都有一半的時間嚴加戒備,卻從來沒有遇上半個敵人,任誰也有些松懈了。

夏云微微皺眉,卻也沒說什么,緊閉著嘴唇。雙眼如鷹隼般掃視著前面的水面。每一次遇到有支流的地方,都會讓他的神經高度緊繃,而再過

三四里,便會有兩條相隔僅百步地支流匯入。這兩條支流偏偏又是河道交錯,地形復雜,探子至今都還沒有完全摸清其間的地形,讓他如何不



嚴加戒備。

張志明翻身下馬,輕輕的嘆了口氣,小心翼翼的踏上昨晚搭建的浮橋上。雖然才走了十里,不過卻已讓他煩悶之極。松軟的泥土不斷消耗著他

屬下士兵的體力。雖不至于舉步維艱,但對于這些北方士兵來說,已無疑于一種折磨。對于顧良洪的謹慎,他頗有些不以為然:用得著這么小

心嗎?種種情報均已表明,荊州軍早已撤出漢水以北。即使真的隱伏有人。也只是些小股的部隊而已,面對兗州軍地主力所在。恐怕連靠近的

膽量也欠奉。當然,這不滿之中,也有部份是因為顧良洪讓他的侄子負責有著平坦官道及大軍緊隨的北岸。而他卻孤零零的在這荒蕪地南岸疲

于奔命。

走到浮橋中間,張志明止步看了看腳下略有些湍急地河水,不禁一陣頭暈。他可是出了名的旱鴨子,對于水有著天生地懼畏,偏偏顧良洪卻又

安排他走支流最多的南岸,雖然他有萬千個借口,不過顧良洪的軍令卻是不容置疑。除了發幾句怨言,他又能做什么呢?最期望地,莫過于一

路平安無事,在這河道縱橫的地方作戰,可是他想都不愿意想的事情。

“咦?”站在張志明身后的一名衛兵一臉狐疑的望著上游河面,自言自語的說道:“難道我眼花了?”

“什么事?”旁邊一名衛兵湊過來問道。

看了看自己的伙伴,衛兵指著遠處的水面低聲說道:“剛才……我好像看到有個人冒出水面來,一眨眼又不見了。”

“這么冷的天,誰會呆在水里呀!”那名伙伴搖頭說道,說完似乎突然想起什么,又湊在衛兵的耳邊,壓著嗓子說道:“聽昨晚架橋的兄弟說

,好像有個叫大牛的沒見了,說不定凍死在水里了,難道……”雖然已是初春,但嚴冬的寒意并未全退,江水仍是冷得剌骨釘心,下水搭橋便

是最苦的差事了。張志明的部隊搭了大小十二座浮橋,便死了十七名士兵,更有數百人染上風寒,只能由其他士兵抬著前行。幸好河對岸便是

中軍所在,有著足夠的軍醫官,否則損失將會更大。

衛兵猛的搖了搖頭,皺眉說道:“沒這么邪吧!要真凍死了,早就沖得沒影兒了,你可別嚇我,兄弟也翻臉。”

“好好好,我不說還不成嗎?”伙伴搭著衛兵的肩急忙說道,接著又指了指后面:“昨晚建橋的兄弟可慘了,聽說幾百號人全在后面抬著呢。

咱哥倆還算幸運了,五天才守一回夜,等回去了得好好感謝人家老張。”

衛兵點了點頭,正要回答,卻見張志明回頭望著自己,立即閉口不言,低頭望著腳下。“你真的看見水里有人?”張志明肅然問道。“小……

小的是眼花了。”衛兵怯怯的回道。

張志明看了衛兵一眼,丟一下句,“你們兩個一會守在岸邊,嚴密監視水面,等全軍通過后才能離開。”便急急向前走去。這浮橋他可是一刻

也不想再呆了。兩人相視一眼,無可奈何的急跟上去。

過得浮橋,二人尋了岸邊一處高地,老老實實的望著上游,只盼著后面的部隊快速通過。衛兵算是個優差了,戰時不用沖在前。將軍高興時還

會賞些酒肉,他倆可不想因此丟了這份差式。特別是看到隨在最后地那些染病士兵,更是不敢有絲毫大意,努力的觀察上游的任何動靜,生怕

出了一點錯誤。

“看!那是什么?”最后一名士兵走下浮橋,兩人正欲離開歸隊,卻幾乎同時叫了起了。

數里之外的一處山林之中,一縷青煙裊裊升起。緊接著,上游的數處地方又升起了同樣的青煙。

“烽……烽火!”兩人不約而同地

道。

“轟!”童福默然站立在石碑之前。隨即揚起一腳,質地堅硬的石碑頓時化為齏粉。“希望他還沒來過,或可化解這場危機。”童福望著頭頂

那個幽幽的黑洞,喃喃自語。

“原來如此。”歐洪林嘆了口氣,通過童福的一路解說,他現在已然知道公孫無忌來此的真正目的了。族數百年來守護著的神殿,卻反而給

他們帶來滅頂之災。想到這里,歐洪林不禁暗自慶幸:若不是因為楊誠的到來,使得族的大部分青壯遷到了逐日之城,此役恐怕會更加慘烈

。與精于奇門之于地公孫無忌在圣地相博。恐怕整個族也不是對手,想著這段時間的艱苦戰斗,他不禁有些后怕。

“不過……”歐洪林沉吟道:“自上次圣主離開之后,因為碧波湖的水越來越少,我們便多次在這里取水。這塊石碑上的內容。在族中已非秘

密,而且藏書洞中也有記載此事。福哥若以為毀了它之后。公孫無忌便不會為難圣主,恐怕……”公孫無忌為了獨占神殿的秘密,不惜對整個

);無法進入神殿,找上楊誠已在所難免。以他無所不用其極的性格,對楊誠將

有著極大的危脅。即使沒有像圣地這樣現成的奇門大陣,公孫無忌仍然是個可怕的敵人。

童福聞言略有些意外,他本想一了百了,讓公孫無忌守在神殿這里困頓而終,卻沒想到居然這石碑上的內容已是公開地秘密。公孫無忌雖然力

不能敵一個普通的戰士,但在精神上的控制卻神乎其技,這個秘密恐怕根本無法瞞得了他。“唉……也罷,是福是禍,就看天意了。”童福嘆

氣說道,他一生只與公孫無忌對敵過一次,但負出的代價卻是三個生死兄弟的性命。對于公孫無忌,他心中已然有著陰影,雖然章盛臨終前曾

想努力化解,甚至不惜將公孫書所傳毫不保留地相授,卻仍然沒能真正成功。

“我們是不是應該立刻派人告訴圣主這件事,讓他有所準備呢?”歐洪林擔心地說道。雖然楊誠手里有著逐日神弓,但對楊誠是否能應付公孫

無忌,他實在沒有多大的信心。公孫無忌所精通地,全是他們知之甚少的領域。雖然在武力上歐洪林有著傲人的實力,但面對公孫無忌時仍然

沒有任何還手之力。像這樣地敵人,實在太可怕了。況且公孫無忌欠下族數百條血債,他可絕不愿看到神殿的秘密落入公孫無忌的手中。

童福擺了擺手,淡淡地說道:“不必了,他已經知道這件事情了。”說罷又簡單的講了自己隨章盛去見楊誠的經過,想到這里,他又不禁想起

相伴數十年的這幾位老友,現在就只剩他一個人了,當下唏噓不已。其實章盛當初有意讓他去保護楊誠,只是又不愿他這一生都為世事所牽絆

,所以并沒有提出來。他當然明白章盛的心思,不過他已對公孫無忌有了心結,若非迫不得已,再不愿與其相對。這一次潛入圣地,也是天人

相斗許久才做出的決定。

“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還是速速離開吧。”歐洪林再度嘆了口氣。這些日子,他嘆氣的次數已然超過了之前幾十年的嘆氣次數了。對于他來說

,從來沒有任何一次,面對的是如此窘迫的境地。

童福點了點頭,領著眾人從樹洞穿出。公孫無忌這些日子關注的只有湖釁那個入口,是以并不知還有此徑,當然也就談不上加以防范了。當下

眾人不敢遲疑,離開胡楊林后,立即毫不停息的向逐日之城的方向趕去。

趕出十余里,天已拂曉,眾人尋了一處水源,暫作休息。剛剛歇下一會,歐洪林神色一稟,一陣微不可聞的聲音由遠傳來,漸漸變得清晰起來

。“騎兵?十里之外,數量……一萬左右!”雖然年事已高,不過歐洪林昔年的本事卻沒有落下。

童福側耳傾聽了片刻,對著歐洪林贊許的點了點頭,隨即問道:“莫非是逐日之城派出的援軍?”族圣地的位置極為隱秘,極少有人能找到

這里,況且這附近沒有任何戰略上的要地,也絕不會有軍隊無意間路過此地。

“不可能。”歐洪林斷然說道。逐日之城雖然人口漸多,但現在仍只維持了由族戰士為主的,不到三千人的軍隊。況且歐凌鋒也是個聰明人

,之前派來的人全都一去不回,當然不會再增加無謂的犧牲。如此大規模的騎兵,在現在的西域已是罕見了,恐怕多半是敵非友,想到這里,

他隨即望著眾人說道:“馬上隱蔽。”雖然從來沒有人敢在沙漠里挑戰族,但此際眾人已有數日未經休息,身心皆已疲憊不堪。面對如此大

量的騎兵,無疑于以卵擊石。

“轟!”眾人剛剛隱蔽不久,龐大的騎兵隊伍便激起漫天的沙塵席卷而來,目標正是前方的圣地所在!

難道想要進攻圣地的,竟然不止是公孫無忌一人?
pisheng 發表於 2011-3-31 01:47
第二章 荊襄之戰·二

“嗚……”凄厲的號角聲接連吹響,瞬時便傳遍了水兩岸。

“結陣!”腳下是堅實的地面,張志明早已平靜下來,雖然在視線之內尚未有任何敵蹤,卻立即停止前進,命令部隊在河岸結陣以待。刀盾兵

在前,弓箭手居中,十個由五百名士兵組成的戰陣有條不紊的在河岸一字排開。其余數千士兵則在軍陣后面百步左右的空地上匯集,只要敵軍

一出現,便可立即作出應變。

烽火四起之際,三艘五牙大艦正在通過第二個支流匯入之處。夏云心中暗叫一聲:終于來了!當即下令戰船后退,同時通知其后運糧船只靠向

北岸,避入北岸大軍的弓矢護衛范圍。二十只巨大的船槳同時從船艙中伸出,步調一致的劃動起來,迅速開至第一道匯入口處停了下來。擺在

船首的兩臺投石器開始裝填石彈,上百名弓箭手也立即齊集右舷,全神戒備。經過夏云數日的調教,這批從兗州軍中挑遠而出的神箭手,倒也

是有模有樣起來。畢竟夏云手中那生殺予奪的權力可不是鬧著玩的,不服也得服。

比起三艘戰船,后面的千多只運糧船隊便遠遠不如了。號角之聲一響,這些毫無戰力的大小船只立即亂成了一窩粥,大船搶、小船鉆,都拼命

的向北岸靠去。顧良洪見狀急忙派出百名傳令官負責調度,在射殺了數名不聽指揮的船夫之后,局面對稍稍平靜下來。

策馬立于岸邊的顧良洪雙眉緊皺。嘆氣地說道:“敵人還沒出現,就亂成這樣,要是一會打起來,還不知道是什么樣子!”兗州軍抵達之前,

沿途大小河流的船夫便撤走了大半,北方軍隊多不善水。這些操船之人大多是顧良洪派人一路強征而來,根本沒有多少操舟的經驗。無事之時

倒還相安無事,一遇戰事哪有不慌亂之理。

“為了以防萬一,末將以為還是將船夫撤回岸上為好。”護在顧良洪身后的一名長相英偉的年青將軍若有所思的說道。此人正是顧良洪之子顧

祝升,雖然才二十出頭,卻是顧良洪親衛軍地統領。這當中雖然有著血緣的關系,不過顧祝升卻也不是一般的紈绔子弟,兵法武略均深得其父

真傳,在顧氏年青一輩中甚有些威望。

顧良洪回頭看了愛子一眼。望著遠處那三艘擺成陣式的戰艦說道:“你的意思是,夏云擋不住?”此番他花費如此大的周折才將夏云網羅到手

,主要便是因為他手下的水師已數十次敗于夏云之手,他屢屢換將,也無法扭轉此局。對于夏云,他有著極大的信心,他的兗州水師幾乎覆滅

在其手便是最具說服力地鐵證。

顧祝升點了點頭,略有些憂慮的說道:“末將倒不懷疑夏云的能力,只是夏云為一水寇,最善靈活之戰。現在讓他正面迎敵,卻是以短擊長。

是以,若真是靖海營來攻,夏云恐怕守不住河口。”顧祝升曾主持圍剿夏云長達兩年,對這個老對手的特點。可謂了如指掌。

“也罷。”顧良洪顯然也贊同愛子的說法。當下向傳令官說道:“命令所有船夫上岸躲避,再從中軍挑出神箭手。駐守各船!”軍令一下,岸

邊諸軍立即動起來,五排弓箭手如一字長龍。牢牢的守在岸邊,若是敵船敢靠近,便會以漫天的箭雨作為迎接之禮。弓箭手之后,則是二十余

輛投石機嚴陣以待,一個個三十多斤重的石彈,足可將離江心兩百步之內的水面納入攻擊范圍之內。為了保護自己這條命脈,顧良洪可謂煞費

苦心。

“咦?莫非情報有誤?”大軍擺起陣式足足等了小半個時辰,卻連敵人的影子也沒看到,顧良洪父子疑云頓升。按河水地流速,就算敵艦只是

順流漂下,也該出現了。更何況敵人要偷襲他的糧船,應該是力求速戰,一擊得手便立即撤退。要知道顧良洪在水布置了大量兵力,若是準

備充分,荊州的水師要想安然離去便難上加難了。

正當顧良洪父子狐疑之際,十余里外的一處隱蔽的河灣之中,三艘大型戰艦正靜靜地停靠在那里。這個河灣位于兩山環抱之中,除了入口之外

,四面俱是陡峭地山巖,山上草木蔥郁,若不是本地極有經驗的漁民,就算踏上山頂,也根本無法發現其存在。顧良洪之前雖然數次派人巡查

這一帶,卻始終沒能找出早已停在這里地三艘戰艦。

蒼梧艦船艙議事廳中,蔡進銳親持酒壺,逐一給環坐其中的靖海營諸將倒酒。“大家眼饞這壺酒已經有一個月了,今天終于可以和大家痛飲此

酒。”蔡進銳一邊說著,一邊舉起酒杯:“來!大人賜酒之時曾對我說過:我們荊交二州的軍威,就在靖海營此仗了。為了大人地囑托和信任

,眾兄弟請和我痛飲此杯。”眾將轟然應諾,氣氛極是熱烈。

擦著嘴角的酒漬,蔡進銳打趣的說道:“人家恐怕等得不耐煩了,我們可得好好盡盡地主之誼,莫要讓人說我們沒有待客之道。”眾人轟笑之

際,蔡進銳擲地有聲的喝道:“傳令出發!”

“得令!定不負大人所托!”眾將齊聲拜道,隨即昂首向外而去,步伐著充滿著無比的自信。

巨大的海螺之聲在山間激蕩著,三艘戰艦同時動了起來,從幾

戰艦等寬的入口處魚貫而出。船艦緩緩升起,四十只有力的劃

動起來。順風、順水,再加上由老程新手改良過的船槳動力。三艘戰艦如同離舷之箭般,迅捷無比的向下游投去,轉瞬便將兩岸驚慌地斥騎

兵甩在身后。

十余里水路轉瞬而至,僅一柱香的功夫,靖海營便出現在兗州大軍的視線之中。蔡進銳傲然立在最前的蒼梧艦首,看著尚有數百步之遙那十個

弓箭手軍陣。嘴角泛起一絲嘲弄的笑容。

石馬溪



楊誠回頭深深的看了一眼身后地小樓,眼神中竟有些不舍之意。一幢小屋、幾塊良田,父母妻兒齊聚一堂,這種其樂融融的生活才是他所向往

的啊!可是這一次,他卻不得不卷入這場遍及大陳的權力之爭中,無法自拔。

“大人,剛剛收到的飛鴿傳書,兗州軍主力已經從新野出發,水陸并進向樊城開來。”一個儒士打扮的中年男子向楊誠恭敬的說道。張識文雖

然離開。不過咨事營卻留在了他的身邊,協助處理各方面的事務。今時不比往日,他再不是只需指揮一軍取得勝利便罷,荊州、交州乃至整個

天下地各種變化,都需要了然與胸,再及時做出相應的反應。

楊誠向青年男子點了點頭,笑著說道:“蔡進銳他們可算有得樂了,其他人的情況呢?”這男子名叫張晉根,是張識文當年落魄時的摯友,荊

州平定之后。張識文便派人專程將他請來,現在已任咨事營的總管。有道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張晉根為人處事干練、果斷,才華極是

出眾。除了平時為楊誠出謀劃策外。張識文也曾向楊誠示意將荊州政務交由張晉根來處理。以便讓自己可以安心在交州籌謀。

“完全按照大人的部署行進,不過聽說江夏將軍有些按捺不住了。另外漢水以北的百姓已有五成左右南渡。剩下的大多分散隱蔽,兗州軍若想

就地籌糧,恐怕會讓他們大失所望。”張晉根恭敬的應道。

沉吟片刻。楊誠正色說道:“張破舟那里給我發一封措辭嚴厲的命令去,讓他千萬忍住。我都安排他第二個出場了,就是怕他沖動壞了整個大

局。”想了想,楊誠又囑咐道:“等兗州軍主力抵達樊城之后,暫時中斷與江北地所有聯系,該說的我們都說了,把一切都交給他們吧。”

“好的。”張晉根恭敬的回道:“另外識文剛剛傳回消息,揚州方面雖然暫時不會派軍協助,但答應調二十艘戰船協防襄陽,最遲五日之內就

會抵達。”

“嗯,識文到底是不虛此行。”楊誠笑道:“用不了多久,恐怕南乘風就要爭著派兵北上了。”

正說話間,兩騎快馬飛奔而來,眾人放眼望去,卻是吳振翼與四衛之一的岑雄。及至靠近,楊誠迎上去說道:“怎么敢勞振翼地大駕。”

吳振翼翻身下馬,謙虛地說道:“大人親臨襄陽,振翼哪有不親迎之理。”兗州軍的右路先鋒明日便要攻抵南鄉,楊誠等人當然不能再呆在石

馬溪。今日便要全體遷去襄陽,準備與顧良洪之戰。

“振翼客氣了,我還怕給你添麻煩呢。”楊誠拍了拍吳振翼地肩,笑著說道。又轉向其后的岑雄:“一切都布置好吧?”現在楊誠身邊可用的

也就只有族四衛所率地四百親衛隊了,雖然人數不多,不過卻集合了荊交二州中最精銳的將士,再經過四衛的親身指導,可謂戰力驚人。

岑雄點頭以示,吳振翼已開口說道:“大人坐鎮襄陽,足令軍民士氣大增,否則末將恐怕實在沒有勇氣面對十幾萬的兗州大軍。”襄陽原有的

軍隊已被楊誠解散,吳振翼接手里也不過只有百余衙役而已。這一月來他費盡苦心,好不容易才招募到一支五千人的部隊,雖然士兵的素質和

士氣都不弱,不過到底沒有經過嚴格的訓練。饒是他是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勇將,心里的底氣也足實有些不足,對手可是素有名頭的顧良洪及

其二十萬兗州軍啊。

“呵呵,看來我這個難題還真把你給難住了。”楊誠笑著說道:“不過你也不必太擔心,顧良洪敢不敢來取襄陽。還是個問題呢。”

吳振翼望向楊誠,欲言又止,過了半晌才鼓起勇氣問道:“末將足實有些不解,大人屢屢認為兗州軍不會取襄陽,恐怕有些未必。不論什么人

來看,襄陽在荊州的地位都無可替代。若我是顧良洪,即使折損一半,也要強行攻下襄陽。若是知道襄陽只有五千新軍,那更會不惜一切的前

來攻取。若無援軍,襄陽必破無疑。”

對于吳振翼,楊誠也是極為了解,他絕對不是個輕易言敗之人。現在連他也沒有半點信心,足可見形勢之險惡。略一沉吟,楊誠安慰地說道:

“振翼只看到取襄陽的利。卻未見取襄陽之弊。希望顧良洪不是魯莽之人,否則我這一著可就真是險棋了。”

“大人所言之弊,莫過于漢水之險而已。若我是顧良洪,攻下襄陽后只要派五千人駐守,然后再樊城駐下重兵,其弊自消。”吳振翼毫不客氣

的說道,責職所在,這些日子他足實費了些精力去研究荊襄帶的地形,對此戰更有自己的一番見解。

楊誠聞言一怔,吳振翼所說確實略與他的意料相左。沉吟半晌才喃喃說道:“幸好振翼不是顧良洪。顧良

敢來取襄陽,就要看靖海營地

表現了。”

碧波湖畔

公孫無忌望著眼前黑漆漆的神殿入口,臉上禁不住一陣激動。當年公孫書不告而去,讓他頓時失去了所有的希望,直到后來發現章盛竟是自己

的同門師兄。才度燃起一絲希望。對于他來說。除了那似有似無的天道之外,再沒有任何東西能引起了的興趣了。而現在。一切的秘密就要揭

開了:當年拋棄自己獨享無上天道秘密的師傅,極有可能便藏在這神殿之中。

“師傅,影子他們好像從北面逃出去了。”一襲黑袍的葛軒如幽靈般出現在公孫無忌地身后。若是外人看見恐怕會大吃一驚,任誰也無法相信

,以兇殘狠毒聞名的一代兇魔,此時卻如溫順的羊羔,謙謙有禮。

公孫無忌頭也不回,冷冷的說道:“你怎么不去追呢?”

葛軒臉上紅一陣白一陣,遜遜的說道:“師傅這陣法太過高深,弟子實在是……”

“哼!”公孫無忌似乎頗有些生氣,指著葛軒的鼻子罵道:“若告訴人家你是我徒弟,恐怕要被人笑掉大牙!當年讓你留在山里好好修習,去

偏偏跑去學了些歪門邪道的東西,弄得現在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弟子知錯了,可是影子……”葛軒欲言又止,似乎極不甘心,不過卻不敢沖撞公孫無忌。

公孫無忌嘆了口氣,皺眉說道:“阿福比以前更厲害了,現在我都對他有些顧忌。本來我就不贊成你學那些沒用的東西,這塊木頭不要也罷,

待我進了神殿,得道飛升之前,自會把我此生所學盡悉傳授于你,保你一輩子受用不盡。”

“是。”葛軒不無惋惜的應道,似乎對公孫無忌的絕學并沒有多大地興趣。葛軒是個天賦極高之人,若非如此當年也不會受到公孫無忌的青睞

。只是他對于藥物的興趣,卻遠大于什么奇門遁甲,甚至于公孫無忌口中的天道。天道本是虛幻,誰又敢確定有沒有這碼子事呢?經過幾十年

來的潛心研究,他已經超越一般地用毒,轉而別辟捷徑,利用藥物和精神控制開創出另一片新天地。簡單地把人毒死他早已不感興趣,而如何

利用藥物和精神力把一個人變成絕對聽從的殺人機器,才是他所向往地。

這一次在圣地小試牛刀,更讓他信心大增,那些在奇陣中迷失的族戰士,成了他最好的實驗材料。而且正是經他之手,姚猛才會變得如此強

悍。本以為經他改造過后地姚猛,可以成為天下無敵的殺人機器,但影子護衛的出現去讓他看到了新的目標。擁有一個經他改造,并絕對服從

的影子護衛,頓時成為他最大的夢想。不過他也知道,憑他現在的本事,莫要說根本不是影子護衛的敵手,就算真的抓住了影子護衛,憑他在

精神力上的粗淺修為,也絕對不可能控制得了他。也只有公孫無忌,才有實力助他完成心愿了。

“我已把所有生門關閉,現在已經沒人能打擾我們了。”公孫無忌一臉興奮,眼中更泛起一絲狂熱,指著一旁的姚猛說道:“讓他先進去探路

,神殿的機關極有可能由那老家伙親手布置,要進去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葛軒聞言一怔,略有些猶豫的說道:“那豈不是讓他去送死嗎?”這番話倒不是他突發善心,在沒有得到影子護衛之前,姚猛無疑是他最好的

材料了,心里當然有些不舍了。

公孫無忌不耐煩的說道:“一個意識都不存在的人,早就是死人了,你還有什么舍不得的。”頓了頓,公孫無忌猛然回頭,眼中泛起一絲異彩

,厲聲質問道:“你竟然保留了他一點意識!”以他之能,只需一眼便已看出姚猛不同于之前那些死板的木頭了。

“師傅息怒。”葛軒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面色惶然的說道:“您也知道,那些沒有意識的木頭最多只能活三天,這塊木頭這么好,徒兒只是想

讓他活一些日子而已。”別看他是一代兇魔,但面對憤怒的公孫無忌,卻是極為懼怕。

“哼!”公孫無忌怒哼一聲,語氣稍緩的說道:“神殿的秘密不能由第三人分享,況且你這樣做實在太危險,萬一遭他反噬,你我師傅二人都

有性命之憂!”

葛軒重重的磕了幾個頭,哀求道:“不會的,每隔一個時辰若無弟子施藥,他便會化為濃水,他絕對不敢加害我們。”

公孫無忌將信將疑的看了姚猛一眼,仍有些不放心的說道:“馬上讓他進去,以后我會給你找更好的木頭,我不希望看到任何一絲意外!”公

孫無忌雖然學識廣博,不過對葛軒所長的毒物卻向來不屑,當然也沒有涉獵。以他之能,在有所防備下連影子護衛都傷不了他,不過若是沒有

防備,卻連一個普通人也能將他致于死地。

“是。”葛軒別無選擇,當下轉身面向姚猛,喉嚨里發出一陣詭異的聲音。姚猛死灰般的眼神中泛起一絲光芒,隨即如閃電般沖入神殿的入口,轉瞬消失在黑暗之中。“這個木頭材質極好,而且不受黑暗的影響,他一定能幫助我們安全進入神殿的。”看著姚猛消失之處,葛軒頗有些得色。

二人靜立等待,剛過不久,圣地外面卻傳來一陣異響。公孫無忌抬頭望去,只見天空竟是一片通紅,濃烈的煙霧頓時從林間傳來,將整個圣地籠罩其中!
pisheng 發表於 2011-3-31 01:47
第三章 荊襄之戰·三

五百步、四百步……看著那如箭般疾馳而來的戰艦,張志明手心里不禁捏了一把汗。敢憑三艘戰艦直闖兗州中軍之所在的,若不是白癡,便是

有著驚人的實力。雖然兗州中軍的十萬將士俱是步騎,但為了有力的支援水路船只,顧良洪卻為之準備了兩萬名弓箭手,就算每人一箭,壓也

能把這三艘戰艦壓沉。更遑論沿岸還有為數不少的巨弩投石。

雖然有著堅強的后盾,但一向不相信荊州軍敢冒然襲擊中軍的張志明,此際卻有一絲緊張。看對方那種明目張膽、旁若無人的架式,他顯然不

會相信自己遇上的是一個白癡統帥。心中百轉千念之際,他的眼神卻半刻也沒有離開沖在最前的蒼梧號,照他們現在的速度,只需十息之時,

便會進入他所布置的箭陣的射程之內。這條支流遠不比身后的水,單憑弓箭,便可將所有可供這類戰艦通行的航道覆蓋。自己這一關,便絕

不好過。

“預備!”張志明手臂高舉,只待再度揮下之際,列在最前的箭陣便會將如雨的勁矢。射向這大膽的入侵者身上,予以迎頭痛擊。

看著對方嚴陣以待地樣子,蔡進銳卻沒有絲毫的緊張之色。蒼梧號剛進入距前方箭陣三百步之際,蔡進銳右手微微示意,身旁的傳令兵旋即高

舉紫色令旗。令旗始舉,蒼梧號二層甲板上的十幾名士兵立即操縱起三架投石器。從他們流暢的動作和默契的配合來看,顯然事前已經經過無

數次地演練。“轟!”一架投石器發出怒吼,將一個白色的球狀物體向正欲發箭的敵陣拋去。

看著那個不知為何物的白色物體,張志明臉上竟現出一絲輕松的笑容。以他二十余年的從軍經驗,一眼便看出對方這一擊必然打偏:雖然發射

的方向沒有半絲差異,但力道卻過大,如無意外它將直接落在軍陣之后五十步左右。連一個五百人的寵大軍陣都無法命中,對方的實力看來也

不過如此。更何況以數量極少地投石機對付嚴陣以待的軍陣,就算擊中也無法造成多大傷害。敵將連這點也不明白。顯然自己剛才是高估了他

們了。看來僅憑自己,便可以將這首戰之攻拿下,一改被顧祝新羞辱的窘態。

“咻!”張志明剛想把手揮下,一聲尖厲的破空之聲突然傳來,引得他也不禁好奇的張望。僅聽這聲音,便可知道射出此箭的人絕非泛泛之輩

,而這樣的神射手,正是他這樣的將領最為忌諱的。“嘭!”羽箭絲毫無差的將那白色物體洞穿而過,白色物體頓時破裂,無數白色地粉末隨

之紛揚而下。籠罩在軍陣當空。

“是石灰!”張志明還沒找到神射手的身影,卻聽前方軍陣中傳來陣陣驚恐的叫聲。之前的欣喜頓時化為烏有,腦子里隨即一片空白。他簡直

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對方對于時機和力道把握簡直到達了令人恐怖地境地。

“嘭……”在士兵們熟練之極地操縱下,三架投石機輪流發射。幾乎沒有半點的停滯。雖然僅有三架。給人地感覺卻似乎是三十架不斷發射一

般。轉瞬間,形勢陡轉直下。張志明的箭陣不僅未能發揮半點效用,反而限入極度混亂之中,直至蒼梧號沖過第五個軍陣。竟然連一箭也未能

射出!

蔡進銳贊賞的望了望立在投石機前地封飛父子,將目光投入不遠處的三艘敵艦之上。封飛父子不久前通過了九箭緞帶的考核,便被楊誠專程派

來協助靖海營,要知道交州雖然在箭術上高手如云,但能通過九箭考核的直至現在也不過剛過百人之數而已。這些人大半都已編入楊誠的親屬

衛隊之中,其他的也大多是各軍的骨干將領。正因有這二人相助,蔡進銳才敢如此大膽的使出這前所未有的奇著,令原來最為艱難的一戰,變

得輕松無比。

白色的塵霧夾著嗆人的石灰在河岸迅速漫延,不斷有士兵狼狽沖出。而后面的眾將士看到如此情形,不待張志明下令,便已然開始了潰退。漫

天的石灰讓任何人都無法睜睛以視,混亂之中更有不少人反而沖入水中。驚慌的士兵們更互相踐踏,其間更夾雜著不少眼中進入石類的士兵的

慘叫之聲,一時整個河岸慘不忍睹。看到這種情形,張志明也只是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并沒有絲毫阻止的意思。畢竟在這樣的情況下,任何

人也再沒有什么反抗的余地,只能眼睜的看著讓他報著極大信心的箭陣,被荊州軍輕易的擊潰。更讓他頭痛的是,如何解決這數千名渾身沾滿

石灰的士兵的善后問題。

夏云立在艦首,看著不斷逼近的敵艦,眼神中滿是震駭之色。要知道這種伎倆,他以前做水寇時也曾用過,不過與眼前的靖海營相比,那就實

在是小巫見大巫了。僅靠三包石灰,便能將五百人的軍陣完全覆蓋,這便已然非比尋常了。更讓他

是,敵艦從出現到現在,竟然沒有絲

毫的停頓,看那樣子竟是要直接撞向自己一般。這種目空一切的氣勢,正是他以前所擁有的。但是現在他卻不得不承受這種難受地感覺。

靖海營雖然因洞庭洞一戰,讓稱霸長江中游的漢壽水師成為歷史,而名揚大陳。但這一戰的詳細經過,卻從來沒有任何外人知悉。是以靖海營

的戰術風格,也一直不為外人所知。饒是夏云事前做過無數考量,卻也沒想到真正面對時竟會是如此情形:這哪里是一個朝廷正規水師的戰法

。簡直就是一股水寇嘛。他卻哪里知道,靖海營的大部份將領,原本正是崖州地海盜出生。楊誠為了讓蔡進銳等人能順利通過朝廷那關,早已

更改他們的背景,是以外人根本不知道靖海營的真正來頭。

“總算遇上對手了。”夏云暗自想道,心里禁有一絲興奮和期待。他與朝廷水師玩了多年貓捉老鼠的游戲,每一次都是自信滿滿,但這一次卻

讓他再無法保持這種心態。“捂住口鼻,全體戒備!”夏云沉聲喝道。立在船舷的士兵們紛紛以布巾蒙面,僅留雙目外視,人人挽弓以待,數

架投石車也紛紛就位,第一波便是全力進擊!



一千步、八百步……夏云正欲下令,卻再生變化。沖在最前的蒼梧號突然減緩,隨即船身猛然向一邊傾斜,在眾人的驚嘆與不解之中,整個船

身竟橫陳在江面之上。十幾只粗壯的木桿從艙腹伸出,直插江底。讓整個戰艦穩穩的停了下來,一動一靜之間,透著無窮地詭異。

“怎么可能!”夏云失聲叫道,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降帆、轉向、伸桿致到靜止,一切都如一氣呵成。如此神乎其技的操船之術。根本讓自

認精于船戰的他也無法置信。揉了揉眼睛。確認自己沒有眼花之后,夏云心里竟萌生了一絲退意。在一百步的距離內。憑著精湛的操縱和實用

的工具,能將如此高速的戰船停了下來,這已然出于他的想像之外了。更讓他感到恐懼的是。若是一般人坐在這樣的船上,經歷剛才地變動,

恐怕早就被拋入江中了,但蒼梧號上卻沒有一絲混亂,連隊形也幾乎與之前無異。

跟在蒼梧號后面的兩艘戰艦從左右冒出,船頭駛出丈許的,也停了下來。六艘戰艘就這樣靜靜的對峙著,雖然還沒有開始進攻,戰艦上的州

軍士兵卻已汗濕背心。有了剛才那一幕,沒有任何人會懷疑接下來靖海營會發動驚天動地地一擊。

時間僅僅過了片刻,但對船上地兗州軍士兵來說,卻宛如十年一般。靖海營的左右二艦終于有了動靜,數十名士兵將用油布覆蓋地兩個寵然大

物推上甲板。掀開油布,兩架嶄新的巨型弩車赫然出現在眾人眼前。

看到這一幕,夏云不禁疑惑不已:一般的弩車射程不過三四百步,就算是攻城用地巨型弩車,雖然可以射出達八百步,但準頭已然極差了。雙

方現在相隔近七百步,就算兩架特制的弩車能射及,但也絕對構不成多大的傷害。更何況敵船上的弩車雖然比一般戰船使用的弩車要大一些,

但卻足比攻城用的弩車小了一半,再怎么也不可能有七百步的有效射程。

;_州將士疑惑之際,靖海營的戰士們卻沒有絲毫停頓,將一個五顏六色、狀如大鳥的東西裝上弩車。若不是鳥頭那森冷的矢尖,恐怕沒人會想

到這會是一支弩箭。“老程這新玩意兒終于可以派上用場了!”蔡進銳興奮的搓了搓手,隨即令下。

“呼……”兩只“大鳥”從左右同時升空,不快不慢的向遠處的敵艦方向飛去,“鳥尾”那團明滅不定的焰火異常顯眼。

“射偏了?”艦上的兗州軍士兵開始心里還是一緊,但看清之后卻均松下一口氣,那“大鳥”根本不是飛向己方的戰船嘛。夏云開始也奇怪,

荊州軍如此大費周章,怎么會射偏了呢?口中之氣剛吐了一半,卻突然一震,猛然喊道:“轉舵,后退!”要知道此時正是南風天,那兩只射

偏的“大鳥”在風力的影響下,不僅可以使強弩的射程增加一倍,更會不偏不倚的正中己方地戰艦!夏云本是個精明這人,轉瞬便已明白過來



操舟之人俱是跟隨夏云多年的兄弟。是以待其命令一下,立即動了起來。雖然他們的配合幾乎沒有破綻,但仍然遲了一些。左右兩艘戰艦接到

命令要稍遲一些,是以剛剛調過頭來,“大鳥”便已然落在戰船正中。鳥腹中的火油頓時四濺,熊熊的烈火隨即燃起。

“轟!”救火的行動剛剛展開。另兩只“大鳥”再度光臨,各自擊中正要駛入水地兩艘戰船。火借風勢,風助火威,大火迅速在戰船上漫延

開來。而天空之上,仍有四只“大鳥”凌空飛舞,七彩的鳥頭猙獰無比!

“逃啊!”不知道是誰最先喊了一聲,正準備救火的士兵們頓時混亂起來,紛紛投入冰冷的河水之中。遑恐與慌亂之中,絲毫沒有人想到即使

跳入江中。能在冰冷刺骨的江水里存活的機會有多小,更有些人連自己并不識水性,也全然拋到腦后。當第三只“大鳥”一頭扎進火海之際,

甲板上的士兵已然為之一空,僅剩下艙中的水手仍在努力的拯救著自己地戰船,堅定的執行著夏云的命令。

與他們相比,

在的戰船便幸運多了。因為見機得早,再加上所處位快,是以當火鳥抵達的那一剎那,堪堪避開。當然。他所

沒料到的是,對方似乎早已料到他會有此反應,根本就沒有將他所在的戰艦當做目標。回頭看著正熊熊燃燒的兩艘戰船,這個堅強的北方硬漢

眼中竟閃過一絲晶瑩:那些操船地水手,全是跟隨自己多年的生死兄弟。若不是自己大意。他們哪里會遭到這樣的下場。大火已然將戰船完全

包圍,除了鑿穿船底外。再無逃生之法。可是之前為了預防敵人潛來鑿船,船底已然經過特別的加固,要想鑿穿它。絕非易事。除了眼睜睜的

看著這些跟隨自己地兄弟葬生火海,他已別無它法。

“收!”蔡進銳意氣風發地大聲喝令,長桿收回,蒼梧號隨即迅速轉動,與另兩艘戰艦齊頭并進,向不遠處的水行去。這兩架特別地弩車,

正是軍械處精心研制的新型火神弩,借助風力,使它有著驚人的射程。當然,若是逆風發射地話,它的威力恐怕就要自己承受了。想著老程千

叮呤萬囑咐的將它們交給自己時,蔡進銳不禁泛起一絲微笑:自己手里足足還有幾樣新奇的東西,正好可以利用兗州軍的船隊做試驗。護衛戰

船三去其二,剩下的一艘便不足為患了,自己總算可以向楊誠交上一份滿意的答卷。

“保護糧船!”顧良洪臉色微變,在不到半個時辰里,荊州水軍幾乎如表演一般,將他的防線輕松剝去兩層,糧船此際全然暴露在敵人的利箭

之下。他已無暇去責罵夏云了,只能期望北岸的強大實力,可以給這幾乎毫無戰力的船隊以庇護。有了前面兩次慘敗,他已對自己這道最后防

線擔心不已。

“轟!”主桅轟然倒下,頓時火光四濺。兩艘著火戰船上的水手們顯然已經意識到自己的困境,開始了逃生之戰。戰艦失去動力,載著烈火順

流漂下。蒼梧號領著另外兩艘戰艦,從濃煙中緩緩駛出,在江心停頓片刻,便排成一字之陣,耀武揚威的逆流向上行駛。

蔡進銳立在艦首,檢閱般的看著擠在岸邊的大小船只。那些臨時被調到糧船上的弓箭手們,此刻已是緊張不已,雖然靖海營的戰船離自己足有

七八百步,卻已然有些士兵禁不住引弓而射,一支支羽箭徒勞的扎入江中,令靖海營的士兵們轟然大笑。

逆流直行了足足兩里,靖海營均沒有絲毫異動,似乎只是來參觀而已。一直行到船隊的末尾,三艘戰艦才緩緩停了下來。蔡進銳悠閑的舒展了

一下筋骨,爽聲喝道:“兒郎們,該你們行動了!切記,只準焚船,任何人若是登上敵船,立殺無赦!”

“得令!”眾將士轟然應諾,士氣高漲。戰鼓聲起,一只只小船從三艘戰艦上吊下,甫一下水,便立即向北岸劃去。這些小船長不及丈,船身

極窄,每船剛好夠三人容身,其中一人操舟;一人手持一面輕便的革盾,死死護住船上三人;另一人則曲身半蹲,張弓搭箭。轉眼間,四十五

艘小船便如蝗蟲般向糧船撲去。

“轟……”蒼梧號等三艘戰艦同時發出怒號,一時間投石機、火神弩齊發,巨弩、火箭、石彈如雨般向北岸傾注而去。

看著靖海營順流而下的肆意焚燒己方糧船,顧良洪等諸將已是目瞪口呆。三艘戰艦正好在己方的投石機范圍之外,雖然不能對岸上士兵構成傷

害,卻剛好能打到岸邊的糧船,距離的拿捏無隙可擊。而那些如蝗蟲般的微型戰船,就像水中的魚一般靈活,雖然岸上的投石機不斷反擊,卻

根本沾不上一點皮毛。更為可恨的是,雖然每艘微型戰船上只有一名弓箭手,卻俱是神準無比,對岸邊的大小糧草公平之極,一支支火箭無一

落空,幾乎是平均分配到每一艘糧船之上,無一幸免。

至于糧船上的那些弓箭手,初時還能仗著人多予以還擊,不過隨著著火的糧船越來越多,火勢愈漸漫延,還能鎮定的還擊的人便越來越少了。

即使是還擊,也根本無法對那些微型戰船構成多大的傷害,大多數羽箭均被革盾拒之門外。到了后面,還沒等敵人靠近,大多數人便倉遑退到

岸上,任敵船肆意進攻糧船。

戰斗已然沒有任何懸念。

連綿數里的濃煙籠罩在水上空,靖海營借著水勢、風勢,一路勢如破繡,僅用了一個時辰,便已然“檢閱”完畢。在眾目睽睽之下從容的將

所有微型戰船收回之后,三艘戰艦在眾將士肆意的歡呼聲中,揚長而去。

此役前后不到兩個時辰,兗州軍三艘戰艦僅剩一艘,千艘糧船幾乎無一幸存,兗州軍死傷七百余人。而靖海營方面,付出的代價僅是七艘微型

戰船,傷亡十余人而已。夏云也充分展現了其水寇本色,在逃過靖海營的追擊后,避入支流之中,一直到靖海營離開后方才出現,讓兗州軍在

水流域的水師,不至于全軍覆滅。

更重要的是,兗州中軍的十萬將士中,有近五萬人直接目睹了整場戰斗。水之戰的消息隨即以驚人的速度傳開,正式拉開荊襄之戰的序幕,

楊誠與三家聯軍的征戰已再所難免……
pisheng 發表於 2011-3-31 01:48
第四章 荊襄之戰·四

陽城東

“恭喜大人,賀喜大人!”一聽到水大捷的消息,潘澤海便立即上山向楊誠道賀。戰端一起,因為他身份的敏感,是以除了政務上的需求外,他幾乎不與外人做任何交往。即使是楊誠,也僅有初到時的會晤及兩次信函聯絡。他久經宦海,自然知道現在自己知道的越少,方可令荊州眾人對他不生懷疑,所以楊誠的所有軍事布置他概不參加,也從不打聽。只有戰事停息,他才可以真正的放開自我。

一汪清泉之畔,楊誠、吳振翼、張晉根及四衛中的童沖、岑雄二人環坐在一塊臨時制成的石桌旁,正在議論著什么。楊誠聞言長身而起,笑容可鞠的說道:“什么喜事竟讓澤海兄這樣的大忙人也抽空趕來賀喜啊?”離開石馬溪之后,他并沒有進入襄陽,而是率著親衛隊一干人等,將景山的防備包攬下來。誰也猜想不到,這處位于景山秘谷之中的幾座簡陋木屋,竟然就是荊州數萬大軍的中軍指揮所在。

“莫非水一戰后,顧良洪還有抗衡的余力?荊州恢復和平之日不遠矣,在下又豈能不欣喜若狂?”潘澤海感慨的說道,一臉喜色。他雖然對軍務方面一直不聞不問,不過對于這二十萬兗州大軍的日漸逼近,心里著實為楊誠捏了一把汗。沒想到形勢卻突然轉變,兗州軍糧草盡數被焚,即使是他這個不諳戰事的文官,也知道最終的勝敗已然定出。

楊誠笑了笑,并不正面回答,一手拉著潘澤海,引他在石桌旁坐下。潘澤海略一猶豫。有意無意的看了一下眾人的表情之后,方才釋然落座。“不知澤海兄對顧良洪了解多少?”楊誠一臉求教地問道,其余各人也紛紛露出關注的表情。因為潘澤海的有意回避,即使是一直跟隨在楊誠身邊的這幾人,這也是第二次相見,至于一起坐下談論更屬首次。

潘澤海一怔。隨即坦然說道:“雖然顧良洪聲名甚著,不過我與他卻從未謀面,所了解的也不過是外間傳言罷了。”雖然身為世家子弟,不過潘澤海卻是潘氏的旁系遠支,是以向來都倍受冷落。就連與自家地子侄、叔伯間也鮮有往來,更不用說與潘家并不融洽的顧氏一族了。

“澤海兄但說無妨。”楊誠不以為然的說道。他早就想請教潘澤海一些關于三大氏族的事情,不過卻因為種種原因,一直拖到現在仍沒能進行真正的交流。要別人幫著自己打敗別人的家族,這本就有些不合情理了。潘澤海擺明了想置身事外,他當然也不好勉強。不過現在他主動找上門來,顯然心里的想法已有變化,楊誠當然不愿放過這樣的機會。

潘澤海想了想,認真的說道:“我知道地,你們大家都差不多知道了。我只說兩件只流傳在世家之間關于顧良洪的一則傳言。”

“什么傳言?”張晉根關切的問道。說實在的,雖然張識文和鐵嚴華之前曾花大量的精力,為楊誠構建遍布天下的眼線網絡,但畢竟時日尚短。加之荊、交二州眾將官大多出身貧寒,幾乎沒有一人的家境能擠身于豪門世族之列。是以要想真正了解這些數百年來形成的世族集團。根本就難做寸進。他們手中所掌握的情報,大多來自于民間相傳,再有便是劉虎所收羅傳來,可靠性和真實性都難以令人滿意。特別是張晉根所主持的咨事營,大部份精力幾乎都花在了分辯情報真偽之上。獲得地情報越多。有時反而更疑惑。

潘澤海接過吳振翼遞來的茶水,輕輕的啜了一口后說道:“大人想必知道顧良澤吧?”

“這是當然。”楊誠略有些疑惑的答道。顧良澤也算是當年征北軍中的名將了。正字諸營之中,以他和李平北二人統軍時間最為長久。若不是當時顧氏在朝中地位極低,恐怕在神字十將中他地地位會穩居前三。可惜在其后地王庭之役之。他所統帥的正氣營幾乎全軍盡沒,連他自己也永遠地長眠異域。可以毫不夸張的說,若是顧良澤不死,顧氏的今日地實力恐怕還得重新計算。

潘澤海點了點頭,繼續說道:“當年征北軍成立之時,本來顧氏派出的就是顧良洪,可是他在上朝受封的路上,卻不知怎么的從馬上摔了下來,而且還把右腿摔折了。無奈之下,顧氏臨陣換將,把平時極少露面的顧良澤臨時推了上去。當時大家都說顧良洪運氣實在太差,到手的立功機會就這樣失去了。要知道顧良洪年輕時是個極愛出風頭的人,任何可以炫耀自己的機會都不會輕易放棄的,可他那次傷好之后,卻像沒事一般。”

“趙長河與顧家一向不和,想必顧良洪是知道在他手下難以混出名堂來,才以借故逃避的吧。”楊誠若有所思的

顧良澤在征北軍中長達十年,一直沒有得到半點升遷其中也因為種種“巧合”,讓他一直沒有立下較大的功勞。但從他的幾次戰斗情況來過,此人絕對算得上是一個將才,其間的原因自然不言而喻。而反觀顧良洪,此后卻不斷升遷,直至掌控兗州的軍政大權。比起顧良澤的性命不保,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另一件則是顧良洪出任梁郡郡守之后,一次因醉酒鬧事打傷了當時州剌史的親隨,便被那名剌史借故貶為一個小縣的縣尉。要知道顧良洪酒量極佳,號稱千杯不醉,此事一出人人都疑惑不已。可是一個月之后,一伙強人在芒碭山發生暴亂,連連攻破數郡,包括梁郡在內的幾個郡守全被亂賊吊死在城門。顧良洪反而因此得以保全性命,最后在平叛之中屢建奇功,不到三年更升任兗州剌史。人人都說顧良洪城府極深,每一次看似吃虧,最后反而是他占了最大的便宜。世家子弟們與他交往時也小心翼翼。不敢輕易占他的便宜。”潘澤海緩緩說道,臉上已不復初時的欣喜之色。

聽完潘澤海的話,楊誠輕輕地松下一口氣,其余諸將反而向他投入驚詫與敬佩的目光。看到這樣子,潘澤海奇道:“大人莫非早已知道?”



楊誠笑了笑,還沒說話。吳振翼便搶先說道:“大人真是料事如神,開始我們都還不信,不過聽到先生的話,這才佩服得五體投地。”吳振翼隨潘澤海日久,對他甚至是尊敬,一直以先生相稱。

“到底怎么回事?”潘澤海愈加不明的問道。

吳振翼一臉贊服的說道:“水大捷,我等皆以為兗州軍再無所做為,獨大人不以為然。先生來之前我還正與大人爭執呢。”說到這里,吳振翼不禁露出一絲羞愧之色。這些日子為了襄陽的防務。著實讓他傷透了腦筋,聽到水大捷之后,最興奮地莫過于他了。敵人糧草盡失,襄陽已然沒有任何危脅。

“莫非……”潘澤海沉吟道:“大人是說,顧良洪這次吃了這么大的虧,其實是故意的?”以顧良洪的秉性,確實有可能在這里面做文章。不過這畢竟是一千多艘糧船,要吃這么大的虧,還真不是一件容易決定的事情。

楊誠環視眾人,臉上透著自信與威嚴。“我其實并不了解顧良洪此人。不過。盛名之下無虛士,顧良洪既然能被世人與趙長河相提并論,又豈會是泛泛之輩。俗話說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即使是一個才能平平的將領。也知道糧草對軍隊的重要性。更何況是統領二十萬兗州軍的顧良洪呢?別看他一上來又是中軍護衛,又是偵騎四布。還不惜耗費巨大地人力物力運來三艘大型戰艦,拼命似的保護那寵大的運糧船隊。但以北伐南,倉促間想要在水上占據上風。豈不是滑天下之大稽?顧良洪再怎么愚鈍,也不會犯下如此明顯的錯誤吧。所以一開始,我就在想,他這不是在把船隊拱手相送嗎?”

“既然大人明知他是故意,為何還要讓靖海營冒險進擊呢?”張晉根不解的問道。水到底不比長江之闊,只要在沿岸加以布置,對航行其中的戰船仍然有著巨大的威脅。楊誠這個決定,當初也在咨事營中引起極大的爭論,大家雖然認同荊州軍在水上的優勢,卻紛紛建議將水上阻擊放到相對安全得多的漢水。

楊誠微微一笑,意味深長地說道:“顧良洪既然執意要把船隊拱手相送,我們若是不理,豈不是有違待客之道?”

眾人均是不解,獨吳振翼若有所思的問道:“大人莫非是想讓兗州軍不敢渡漢水半步?”荊州水澤千里,有著漢水、長江的天然屏障,再加上縱橫交錯的大小水道,若是沒有一支強有力的水師,想要取荊州實在是千難萬難。水一役,靖海營強悍盡顯,雖然兗州軍地前鋒已順利占領樊城,與襄陽隔江相望,但若要想進攻襄陽,只怕顧良洪得好生思量了。吳振翼本就是聰慧之人,稍一思量便已想通此層。想想看,就算州軍能安然渡過漢水,也在同時成為一支徹底地孤軍,既無后援,也無糧草的補給,而面對地又是天下有名的堅城襄陽。顧良洪只要想及此層,那便絕難興起半點進攻襄陽的意思。

楊誠贊賞地看了吳振翼一眼,隨即搖頭說道:“之前我確實這樣想的,不過聽了澤海兄的話,卻也未必了。”顧良洪城府極深,考慮事情自然要比別人多想一層。靖海營此一展威,無疑是告訴他襄陽防務空虛,說不定反而會因此令他不顧一切的來奪占襄陽,以求在荊州牢牢的扎下根來。以襄陽如此重要的戰略地位,即使是付出極為慘重的代價,也會讓他在所不惜。



言一震,皺眉說道:“大人可是預有后著?”荊州的幾乎都已被楊誠派出,不久前更連相互的聯絡也停了下來。對于這些人的安排,楊誠一直沒有具體說明,他自然也不好再問。只是現在襄陽的防務實在堪憂,一旦顧良洪真的渡江而來,在沒有強力的后援之下,他實在沒有多大的把握守住這座荊襄重鎮。

“振翼如此緊張地表情。我還是第一次看見。”楊誠打趣的笑道,輕松之極。

吳振翼卻半點也輕松不起來,一臉認真的說道:“末將建議在山下先行預備船只,一旦敵人渡江,還請大人移至江陵。”

“振翼何以如此沒有信心呢?”楊誠奇怪的問道。之前吳振翼還為他的到來而歡欣雀躍,盼望著能與他并肩做戰。現在卻反而要求他避走江陵。

吳振翼吐了口氣,堅定的說道:“大人放心,末將豈會輕易將襄陽送于敵手。只是大人安危關乎整個戰局,末將只是怕不能全心防守,負了大人地重托。”

“哈哈。”楊誠暢聲而笑,拍著吳振翼的肩膀的說道:“振翼不必緊張,靖海既出,江夏軍也將斬露頭角了。”說罷再度站起,望著天際的殘陽喃喃自語:“希望破舟這次。能夠比進銳他們做得更漂亮。”

殘陽如血,一場大戰即將展開!

沖天的大火不斷的舔噬著天空,將整個大地映得一片通紅,存在了數百年的族圣地,終于迎來了滅頂之災。

歐凌鋒隱在沙丘一角,默默的注視著不遠處那群不住狂吼亂叫的騎兵,不斷地將易燃的物品投入林中,絲毫也沒注意到下唇早被自己咬破,一絲鮮血正沿著嘴角而下,不斷滴在滾燙的黃沙之上。

“這些到底是什么人?”童玲心疼的看著歐凌鋒那憔悴的臉孔。皺眉問道。

自從知道圣地遭遇危機之后,歐凌鋒先后派出四批戰士前來支援,哪知道全都一去無蹤。歐凌鋒不敢大意,當下把城內事務安排妥當,便攜童玲及三十名親隨戰士急忙趕來。眾人一到圣地。便立即察覺出圣地的異常。歐凌鋒不敢輕舉妄動,只得領著眾人伺服在旁。希望能明白圣地之內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

哪知道呆了十多天,不僅沒能找到任何蛛絲馬跡,反而莫明其妙的折損了七名戰士。明知圣地有難。自己卻偏偏束手無策,這讓一向對任何事情都極為自信的歐凌鋒幾乎陷入瘋狂之中。十幾天來,他幾乎都未曾合眼,全靠堅韌的意志在支撐著。現在看見自己心中圣潔無比的胡楊林被縱火焚燒,而自己去無力阻止,心中地那份痛苦實在難以言喻。

“謝爾多頓!”歐凌鋒一字一頓的悶聲吼道,憤怒之火已充塞雙眼。

童玲一怔,不解的問道:“看他們的打扮,不像是烏孫人啊?”這伙人的裝束不僅不是像烏孫人,而且也與西域地任何一族相似,而且數量如此眾多,沒有任何一族能有這份實力。

“噗……”歐凌鋒噴出一口鮮血,神情反而顯得有了一點精神:“這些全是大月氏人。”頓了頓,又恨聲說道:“我忍他這么久,沒想到他竟然越來越過份了,這比帳該是好好和他算算地時候了。”

童玲默然不語。謝爾多頓借用西域都護府的名義,大肆征伐西域以西地諸國,擄獲了大量的奴隸和財物,實力早已不在逐日之城之下了。從康居到大月氏,再到呼揭、烏戈、山離,十余個大小國家幾乎都已臣服在他的鐵蹄之下。表面上他地軍隊只有數千人,但暗地里早已有近五萬人了。雖然如此,他卻對逐日之城秋毫未犯,是以歐凌鋒和元老會也并沒有多加干涉,任其發展。前番與烏桓在天山北麓激戰之時,還派人向元老會救援,希望能整合全西域的力量,阻止烏桓的擴張。

歐凌鋒當時還派出一千戰士前往增援,只是還未趕到烏桓便已撤退。沒想到此事才過了不到一月,謝爾多頓終于撕破臉破,要與逐日之城兵戎相見了。大月氏正是謝爾多頓借西域都護府的名義征服的幾個大部落之一,現在他們出現在這里,背后的主使自然是他無疑。只是不知道謝爾多頓是從何得知圣地的所在,焚燒圣地的目的又是什么?外間傳言謝爾多頓與烏桓達成了秘密的協定,莫非他現在就要與逐日之城開戰,以達成他獨霸西域的目的?

“希望族主他們能逢兇化吉。”歐凌鋒長長的嘆了口氣,隨即縱身后躍,果決的說道:“事不宜遲,我們立刻返回逐日之城。希望,還來得及……”
pisheng 發表於 2011-3-31 01:48
第五章 荊襄之戰·五

得……”清脆的馬蹄聲響徹山野,點點星火在夜幕下亮的線條。一隊人數大約在一百左右的輕裝騎兵在火光下若隱若現,不時有一兩騎離隊散開,奔向左右的高地。隊形分分合合,卻是井然有序,從遠處望去,宛若在演示排練已久的舞蹈一般。

張破舟從密林中冒出頭來,炯炯有神的雙眼緊緊的跟隨著山下的這支巡邏騎兵的軌跡,直到變成一個細微的小點,這才放心的站了起來。“再讓你們得意兩天,哼!”沖著騎兵離去的方向啐了一口,張破舟舒展了一下筋骨,轉身遁入密林之中。

此時已然入夜,再加上林深葉茂,林中已是伸手不見五指,若是外人在此恐怕是寸步難行。不過張破舟似乎對這里極為熟悉一般,雖然沒有點火照明,但大步行進卻沒有任何碰撞。行了大約百步左右,一個約有磨盤大的不規則大石擋住了去路。張破舟在地上撿起一塊拳大的石頭,節奏怪異的在上面敲了七下,聲音剛落,地面一陣微顫,大石竟然緩緩移動起來,一個僅可屈身而入的洞口赫然出現在石后。

待一切靜止,張破舟貓著身子鉆了進去,身后的大石再度動了起來。待洞口完全封閉之時,張破舟已然轉過六七個彎,進入一條可供人直立行走的通道。長約十步的通道盡頭是一道粗制的木門,木門上的縫隙中,隱隱透出絲絲亮光。張破舟輕輕的推開木門,折轉數步,便進入一個長約二十步,寬七八步的石室。石室中***通明。一塊木板平放在正中,足足占去石室的大半空間。木板之上橫陳著一副沙盤,將武關到樊城的山川地勢盡括其中。

六名將領環坐在沙盤四周地由木樁充當的矮木凳上,一見張破舟入內,紛紛站起行禮。張破舟微一抬手,撿了近處的一截木樁。大刺刺的坐了下來。“這些事情交給兄弟們去做就行了,將軍何必親自出馬呢?”一名將領恭敬的勸諫道。

“在這里悶了快兩個月了,不趁此機會出去透透氣,還不把我活活悶死?”張破舟瞪了那人一眼,憤憤不平的說道。他本就不是個好耐性地人,這一次卻被楊誠嚴令不得擅動,讓他足實憋得夠嗆。不過軍令如山,他也只敢在口頭上發點牢騷而已。細細的數了數掛在石壁上的一塊木板上的橫條,臉上又露出一絲期待和興奮。“劉四。明天天一亮你就去告訴各部,靠前五十里,找個隱蔽的地方扎營。”

自從一個多月前到達楊誠指定的地點后,張破舟便在南鄉到登縣之間的山林里建立了七個這樣的秘密據點,以便觀察敵人的一舉一動。而部隊地主力,則已分成數隊,隱蔽在偏遠的群山之中。兗州軍的右路先鋒顧凱鋒進占南鄉縣之后,便派出數千騎兵充作斥。每隔一個時辰,便會有一隊百人輕騎從南鄉出發,趕抵登縣之后又從另一條路返回。如此往復相替。晝夜不停,兩地之間的任何風吹草動,再也瞞不過顧凱鋒的耳目。

不僅如此,每隔兩天,顧凱鋒還會派出兩個千人左右的步兵隊。對官道百里范圍內的山林進行一次拉網式的搜索。不過張破舟所建立的據點極是隱秘。敵人雖然數次經過此地,卻沒有任何發現。倒是那些躲入山林想逃避戰火的百姓。反而被一個不漏地清查出來,不知被顧凱鋒抓到哪里去了。顧凱鋒進占南鄉還不到十天,這一帶便差不多只剩下張破舟他們了。所有的村鎮除了兗州軍外便再無一人。

失去了百姓的幫助,張破舟的探查行動便變得異常艱難了。僅是山下每個時辰都會經過的那隊偵察騎兵,便已讓他撓頭不已。這些騎兵雖然不多,但卻分得極散,要想設置一個完全包圍他們地埋伏圈,恐怕沒有四五千人根本無法辦到。而且就算成功伏擊一隊,也絕對逃不過后續騎兵地耳目。若是讓對方知道了自己的存在,那忍受了一個多月地這支奇兵便再沒有奇兵的價值了。是以不僅張破舟,幾個據點內的所有將士,無不對這些輕騎恨得咬牙切齒。

“是,將軍!”被張破舟喚作劉四地是一名中年將領,聽到張破舟的命令,此際已是興奮的不斷搓手了。“能不能讓末將來對付山下這些小子?”劉四一臉期待的說道。靠前五十里,部隊差不多就已在兗州軍偵察范圍的邊緣了。只需兩個時辰的急行軍,便可趕抵前哨,日落之前便能抵達沙盤上的任何一個角落。

“你?”張破舟瞪著劉四,笑瞇瞇的問道:“敢問劉將軍可有把握讓他們一個不漏呢?”

“這……”聽了張破舟的質問,劉四似乎有些泄氣。針對這些騎兵,他們可是花了大量的精力研究對策。除了隊形散亂和訓練有素之外,更要命的是這些輕騎兵明明騎著極佳的戰馬,反而沒有配合任何的武器。開始他們還極為疑惑,兗州軍里怎么會有這樣的騎兵呢?沒有武器的騎兵,除了偵察還能干什么?遇到敵人也只能跑而已。

不過沒多久他們便明白過來了,這正是顧凱鋒厲害的地方。面對這樣一支偵察騎兵,再高明的引誘計謀都變得毫無用處,哪怕是只遇上幾個敵人

也只會放出信號,而不會冒然攻殺。若是遇上更多的恐怕想也不想的就有多遠跑多遠了。更不用說為了隱蔽山野,張破舟的軍隊根本連一匹戰馬也沒有,即使真的把他們完全包圍,也難以將其全數殲滅。

為了避開敵人的偵察,他們已經有好日子沒有生火做飯了,全靠啃食干糧渡日。這還不是最難受的,最難受的是顧凱鋒依靠偵察騎兵和每隔數里便高聳的箭樓,將他們壓在這山上無法動彈。對于山下的情形,他們現在幾乎是一無所知。在自己地地盤上反而如同一個盲人,這無疑是一個讓眾人無法接受的事情。

“算了。我們也不用多動腦筋了,后天就可以打開這個錦囊,到時依令行事就可。”張破舟摸著腰間那個錦囊,懶洋洋的說道。楊誠雖然說得是讓他們自由發揮,不用回報,不過前提卻是執行完錦囊里的命令之后。這些日子來他已經不知道有多少次想打開來看看了。不過最終還是忍住了。對于楊誠,他是沒有點半異議的絕對服從的。只是苦了這個錦囊,在他地蹂躪之下,早已失去光鮮的色彩,破舊不堪了。

他心中一直都有個疑惑,似乎這一次楊誠與以往有著絕大的不同,只是心中的這個感覺極為強烈,不過卻說不出來到底是什么。他雖然跟隨楊誠很久了,不過卻還是第一次遭遇這錦囊妙計。他們五人每人一個。而且在同一天打開,莫非楊誠早就料到了兗州軍的一舉一動,并在開局之前就將他們布置完畢,只等這一天的到來嗎?他當然不相信楊誠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但是事前楊誠曾私下讓他無需偵察,似乎還真的料定了他會遇到現在這種窘境。

“管他娘的!”張破舟嘟嚷了一句,照例吩咐了幾句后,便在一張木板床上倒頭睡下,不過片刻便已發出細微地鼾聲。戰前養精蓄銳這一點,他倒是從楊誠那里學得絲毫不差。在任何情況下,他都能迅速入眠。



樊城

顧祝升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久久不能入眠。只要一合眼,五日前在水那一戰便清晰無比的浮現在他的眼前,那七彩的火鳥似乎一頭向他扎來。數度驚醒之后。汗水已然浸透他的衣服。

“梆、梆、梆!”聽到外面傳來的打更聲,顧祝升干脆下了床。披上一件厚厚的狐皮大衣之后,徑直向隔壁的房間走去。“大公子。”立在門外的衛兵聽到腳步聲稍露警惕,待看清之后急忙恭敬的行禮。

“父帥呢?”顧祝升輕聲問道。進入樊城已經三天了。顧良洪一直忙著召見各軍將領,雖然他身為親衛主將,卻一直沒能好好地與父親詳談。現在,他終于忍不住了。

“大帥半個時辰前出去了,還特意吩咐不要吵醒您。”衛兵恭敬的回道。

顧祝升微微皺眉:“去哪里了?”他并不是個嬌生慣養的世家公子,一直希望能憑自己的本事闖出點名堂來,而不是靠著家族的余蔭。不過顧良洪卻絲毫不理會他地想法,任何有危險地事情,幾乎都不讓他沾手。對于自己的獨子,顧良洪不敢有絲毫地大意。雖然當年曾讓顧祝升主持圍剿夏云,卻嚴令他不能在任何時候踏上戰船,只能呆在重兵駐守的城塞之中指揮。

“這……”衛兵略有些遲疑,不過看到顧祝升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只得無奈地回道:“大帥在西門。”

顧祝升瞪了兩人一眼,裹了裹大衣,踏步向外走去,絲毫不理身后那些誠惶誠恐,緊緊跟來的衛兵。出得門來,便拉來一匹戰馬,徑直向西門方向趕去。

西門正臨漢水,與襄陽隔江而望。若是太平時節,西門碼頭幾乎從早到晚都喧鬧無比,不過現在卻連一艘船只的影子也看不見,只有碼頭上那盞氣死風燈,仍在寒風中搖擺不定,冷清之極。

城樓上,顧良洪負手而立,望著對岸***通明的襄陽城,默然不語。夏侯超、顧祝新、張志明等將領并立在顧良洪身后,相視無言。他們都是在睡夢中被顧良洪派人叫醒,匆忙趕來之后,顧良洪卻一直一言不發,眾將均不知到底何事,卻又不便開口相問,場面極是尷尬。

“蹬、蹬、蹬。”顧祝升的腳步聲打破了寧靜,顧良洪回頭一看,不禁微微皺眉,不快的斥道:“你來做什么?”

顧祝升腳步不停,徑直走上前去,與眾將并列:“大帥深夜外出,末將身為親衛主將,專責大帥周全,焉有不到之理?”對于父親對自己的偏愛,顧祝升一向極是反感,在眾人面對向來是用公事公辦的口氣,沒有半點妥協。

顧良洪嘆了口氣,似乎對自己這個愛子也是無可奈何。沉默半晌才開口說道:“我大軍壓境,襄陽城卻是一片歌舞升平之象,誰能告訴我究竟何故嗎?”中軍入駐樊城已有三日,這三日來都是大張旗鼓的擺出一副攻城的樣子。不過襄陽方面卻沒有半點混亂,除了昨日靖海營在江中巡視般地開過以外,連城防似乎也看不到有任何加強的跡象。完全沒有把對岸這十幾萬大軍放在眼里。雖然現在兗州軍僅剩下一艘戰船,但就

取材,憑其人力,也可以在短時間內達到渡江的條件平靜,實在讓顧良洪有些不滿。

“想來是大帥之計奏效,荊州軍以為我軍糧草不濟,不日便會自行撤退,所以不加防備。”夏侯超正色回道。

“不錯。”張志明接口說道:“敵人既焚我千艘糧船,而我軍大部又開始減少供應。荊州軍定不做他疑。”

水之戰確實是顧良洪的一個圈套,這一點除了一些關鍵部隊和將領外,連己方的將士也蒙在鼓里。“那你們說說看,這襄陽到底是取還是不取呢?”顧良洪若有所思地說道,與其說是問諸將,不如說是問他自己。

“大帥既然一開始就沒打算攻取襄陽,現在又何必故做姿態呢?”顧祝升一本正經的說道:“右路軍早已占領南鄉,末將以為,現在我們應揮軍北上,直叩武關。與洛陽大軍遙相呼應。只要攻下長安,再取荊州又有何難。”

顧良洪驚訝的看了顧祝升一眼,皺眉說道:“誰告訴你這些的?”顧祝升一言道破了他的預定計劃,這實在有些出于他的意料之外。他本是個城府極深之人,向來喜歡讓屬下將領以為他高深莫測。是以為了擔心露出馬腳。很多事情連自己的兒子也沒有告訴。

顧祝升露出一副早就知情的表情,不以為然的說道:“大帥為了惑敵。不惜耗費我軍近半人力,連糧船上也并非全假。如此苦心,不外乎是想讓荊州軍以為我軍缺糧。堅守不攻,以使我軍可以毫無干擾地進攻武關。況且右路先鋒顧凱鋒向來被大帥視為臂助,大帥將我軍唯一的騎兵擺在右路,又輔以五萬大軍供其指揮,其中之意明眼之人一眼便可看出。”顧祝升一直希望父親能重視自己,卻偏偏不能如愿,是以對這個屢受重用的表兄顧凱鋒,心中頗有些敵視。

顧良洪欣慰的笑了笑,長嘆道:“升兒真是長大了啊。可惜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哼。”顧祝升輕輕一笑,昂首說道:“末將還知道,大帥此時動了取襄陽之心。”

“哦?”顧良洪似乎頗有些意外,饒有興趣的問道:“說說看呢?”

顧祝升略一沉吟,隨即侃侃而談:“水一戰,荊州水師有意示威,既顯示了其強盛,不過卻暴露出其弱點。”頓了頓,不待顧良洪相問又繼續說道:“如此強勢進擊,無外乎告訴我們,漢水、長江已成天塹,任何渡江的圖謀無疑自取滅亡。不過另一方面,這對岸的襄陽城,也極有可能全不設防。”

“有理。”眾將紛紛點頭贊同,張志明疑惑的問道:“我軍進入荊州以來,一直未遇任何抵抗,連連攻克大小城池二十七座,卻未損一兵一卒。若是襄陽城防空虛,那一直未見蹤影的荊州大軍,又會在何處呢?”眾將也同時露出關注的神情,因為之前人人均是以為荊州大軍定會駐守襄陽,以襄陽地戰略地位,足以威懾整個荊襄,讓兗州軍如芒在背。

“兩種可能。”顧祝升伸出兩個手指,不緊不慢的分析道:“其一,荊州軍只求自保,根本就沒的調動各地的駐軍。荊交二州地域遼闊,五萬大軍駐守起來也相形見拙。其二,荊州軍已然在我軍進入荊州前北渡漢水,隱伏在側伺機而攻。要想戰勝我軍,五萬大軍齊出方有可能,是以連襄陽也未曾留有余兵。若真是如此,敵方主帥可謂大膽之極,一旦我軍銳意渡江,整個荊州都必將不保。不過從另一方面來說,也使我軍一開始便隱入極其危險的境地,稍有不慎,便至全軍覆滅。”

顧祝新搖頭問道:“第二種可能似乎不大吧。大帥先后派出近三萬人充作斥,三表哥又是出了名地精細之人,到現在都還沒有發現任何敵軍地動向,荊北應該不會有荊州軍隱蔽其中了吧。”若是全速行軍,他們足可在一月前便抵達樊城,之所以如此緩慢推進,也是因為顧良洪要求完全摸清情況才能進軍。之前眾將幾乎對荊北完全放心,不過經過水一戰后,也有了一些動搖。但是仍然沒有人會相信,荊州軍會大量潛伏在荊北,要想將數萬人隱藏得如同完全消失,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顧祝升微笑不答,舉目望向沉思中地顧良洪,眾將也是議論紛紛,不過卻是誰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各種可能似乎都存在,又都不可能,久不能決也紛紛望向顧良洪,待其最終決策。

顧良洪環視眾人,沉聲說道:“你們說了這么多,焉不知敵人或有故意引我取襄陽之意?”

“這怎么可能。”眾將幾乎脫口而出。襄陽的戰略位置誰人不知,若是讓他們占據了襄陽,那戰局便立即改變。二十萬反客為主的兗州軍,絕不是荊州軍所能抗衡地。

顧良洪笑了笑,深深的望了一眼對面的襄陽城,意味深長的說道:“將欲取之,必先予之。你予我這么大的好處,到底想要什么呢?盛情難卻,盛情難卻啊……”

夜風忽急,天地間一片肅殺之氣!
pisheng 發表於 2011-3-31 01:49
第六章 荊襄之戰·六

襄陽

數十支手臂粗的巨蠟將整個大殿照得如同白晝,空曠的大殿中僅有鄭南風、顧澤恩和潘澤林三人并列而坐。三人的目光均是投向殿中央之處,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難耐的寧靜和沉悶充塞著整個大鄭宮。

水之戰的消息剛剛傳來,為了掩人耳目,整個事件的真相顧良洪甚至連本族族主顧澤恩也隱瞞在內。是以這個消息對三人來說,其震動可想而知。

殿中巨大的沙盤上,近百個紅色的小旗形成一個偃月形,將整個長安圍在中心。雖然表面上的形勢是一片大好,不過三人卻是有苦自知。每一支小旗便代表著三族聯軍的一部,可是在這一個月的時間里,絕大部份的小旗仍然插在原地,未有寸進。

潼關之外,已然進行了大小十四場強攻,可是除了自己的小旗減少數支之外,便再無變化。在趙勝的堅守下,潼關如同一座難以逾越的鋼鐵城堡,幾乎所有人都失去了攻破它的希望。京畿衛戍部隊在章盛的苦心經營下,已然成為天下最善守的軍隊,而且所鎮守的又是天下最為堅固的關塞。三萬多人的慘重損傷仍不能踏上關墻半步,便是最有力的證明。

而在謂北,號稱鄭氏第一戰將的鄭志愉,統帥三十余萬大軍,手下兵多將廣。其中的河東鐵騎及朔方鐵騎,更是天下有數的精銳之師。謂北的三家聯軍,幾乎是集中了三族最為精銳的部隊。可是令人難以置信的是,在初出矛廬的趙佑隆和趙斌地聯手阻擊下,竟然令他們連渡過渭水的機會也絲毫不得。雖然雙方現在還沒有進入大規模的戰斗,但形勢卻也不容樂觀。只要渭北大軍不能大規模的渡河集結,對長安便難生多大的威脅。

西面的陳倉,趙長河派出地京輔老將杜勵鋒,僅憑三千步卒,便把屯集在天水的五萬西涼大軍壓制的不能動彈。涼州統帥熊伯滔數次強攻未能占到半占上風,反而被杜勵鋒趁隙偷襲。差點連大本營也不保。若不是杜勵鋒手下士兵過少,西線戰事恐怕已告結束了。

他們本把最大的希望寄托在顧良洪的兗州軍身上,只要兗州軍破武關而入,便可讓眼前的僵局冰消瓦解。只是現在這種期盼竟然也落了空,三人雖然都是久歷官場、老謀深算之人,但是指揮這場百余年來絕無僅有的大戰,卻哪里能從容應對。

事前他們千算萬算,卻從來沒有想到過會有今天這種僵持之局。他們雖然借著“清君側”之名,但實質上卻是實謀反之事。若說沒有半點心虛,那當然是自欺欺人。時間拖得越久,便會對他們越不利,雖然領地內的軍政大權盡在手中,但那些長期受到忠君思想熏陶的寒門庶族們,肯定不會繼續蟄伏。到了那時,這原本唾手可得地天下,恐怕就真的再與他們的家族無緣了。

“咳!”鄭南風干咳一聲,打破了殿內的寧靜。“對于兗州軍之困,二位有何看法?”戰報傳來。他們三人足足呆了近兩個時辰,原本催促顧良洪盡快攻克武關的“圣旨”,也被擱在案前再也沒有人愿意看其一眼。

“應該立即籌集糧草,火速運往荊州,以解兗州軍后顧之憂。”顧澤恩斬釘截鐵的說道。兗州軍幾乎占了他顧氏一半的家底。如今軍糧盡失。又深入敵境,不僅失去達成計劃的可能。更有遭到荊州軍強烈反撲的危險。荊州是第一個分開宣布絕對支持長安的州郡,他當然不敢寄希望于楊誠會網開一面。

潘澤林搖了搖頭,嘆氣說道:“據顧將軍所報。水一役兗州軍之糧草損失十之七八,若是照此計算,還有十日他們便會陷入斷糧地困境。現在籌糧,恐怕未必來得及了。更何況……”說到這里,潘澤林不禁向中間的鄭南風望去。三家聯軍在洛陽會師之后,糧草軍需便已進行分配,鄭南風幾乎將洛陽各倉的糧草拿出大半來供給顧、潘二家。要想他再動洛陽的存糧,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不管如何,兗州軍絕不能退。”鄭南風思慮半晌,神色堅決地說道:“我即刻命人準備,相信可以在良洪賢侄進攻武關之時送抵。”長安之戰地突破口,已然落在武關之上,正因如此,鄭南風也不得不忍痛籌糧了。要知道三家其實也是各懷鬼胎,一旦長安攻破,誰知道還會不會按原來的約定瓜分開下。誰能夠在戰后保存最大地實力,誰便有可能問鼎天下之主,而糧草更是至關重要的一環。可是兗州軍現在的境況,卻令他無法選擇,攻下長安無疑是目前最為重要地任務,其他均為次之。

潘、顧二人聞言均是松了一口氣。武關雖然也極為險要,但不論從哪方面,均與潼關相去甚遠。章盛以前在長安的經營,主要目的便是防范北方匈奴,是以對于連接南方的武關,便遠沒有那么重視。再加上武關守軍不過萬余,又是由文官出身的史達智鎮守,理應最易攻克。

雖然三族聯軍在西、北、東三面都受到了頑強的抵抗,而難有寸進。

也深信,趙長河已然使盡全力,只要他們能攻破武關齊進。任他趙長河是三頭六臂,也再沒有力量抵抗三家的合攻。

“我還有一件事想說說。”顧澤林似乎頗有些猶豫,望了鄭南風好幾次才緩緩的說道。

鄭南風以為顧澤林還有什么過份的要求,當下微微皺眉,隱有些不快的問道:“顧翁還有何事?”表面上二人以他為首,可是卻不斷找出種種借口,向他要錢要糧。雖然他鄭氏的領地比二人所屬的地域加起來還要富庶,不過他可不是傻子。二人可都是好面子的人,竟然一起在他面前裝窮酸,這背后絕不簡單。就連這一次水之失,他的第一個念頭也是以為顧家想從他手里再騙走大批糧草。雖然答應籌措補給,不過心里已然打定主意,在糧隊進入荊州前,必先派人摸個水落石出。



顧澤林想了想,沉聲說道:“我三家水師在風凌渡與敵方水師交戰七次,各有勝負。敵人水師占盡地利。雖然數量較少,不過要想徹底殲滅他們,恐怕非短時可以達成。”

鄭南風點了點頭,不明所以地看著顧澤林。雖說是三家水師,其實也只是他鄭家和顧家的上百艘戰船而已,潘家的徐州水師只有十來條破船,根本派不上用場。而長安水師雖然只有三十多艘,不過借著上游及沿岸箭石的支援,一直沒有出現大敗的局面。雙方激戰多次。反而是他們損失的要多一些。再加上長安水師總是在靠近船塢地水域作戰,往往可以得到及時的修理,戰力幾乎一直沒有下降什么。

“是這樣的。”顧澤林讀懂了鄭南風眼中的疑惑,當下解釋道:“按原定的計劃,我們是以水師封鎖渭水,再集中力量體渭北諸軍可以大規模渡河。不過現在看來,恐怕已難實現。”

鄭南風和潘澤林紛紛點頭。渭北大軍不能渡河雖然有趙佑隆的嚴密防范,但究其根本還是沒有大量可借裝運兵馬的船只。即使是想讓一萬人渡河,也要花費好幾個時辰。而在這段時間里,已讓趙佑隆有足夠的時間調動兵力了。

“渭北大軍集結在一起。目標太過顯眼,也容易讓長安有所防范。”顧澤恩緩緩地說道:“依我看,不如分成三部,志愉賢侄一部、河東鐵騎一部、朔方及云中軍一部。三部各展所長,分頭而進。可讓長安防不勝防。”

“這……”鄭南風瞄了顧澤恩一眼。旋即明白了他的意圖。潘家因為此次派兵不多,是以在指揮權上并沒有什么過多地企圖。反觀顧氏。卻頗有些自以為兵強馬壯的感覺。對于下達往兗州軍的命令,他便推三阻四,找出種種借口搪塞。而朔方鐵騎抵達扶風之后。表面上雖然該聽從鄭志愉的調遣,不過也頗有些出工不出力的意味。現在更借著鄭志愉一月以來毫無建樹的機會,想要讓朔方鐵騎也脫離他的約束。想到這里,鄭南風心中頓生不快:“若是如此,恐怕糧草上調配不便啊。”

“我絕沒有別的意思。”見鄭南風面色不快,顧澤恩急忙辯解道:“我所為的,不過也是希望三家齊力,早日攻破長安,希望鄭翁能夠體諒。”現在各軍糧草均由鄭氏統一調配,他這顯然是在糧草上威脅自己,顧澤恩哪有不明之理。不過朔方將軍顧良渠數次發來密信,直指鄭志愉才疏志大,不愿受其拖累,要他設法讓顧氏軍團獨立戰斗。他當然不便明說,不過卻也不敢就此放棄。顧良渠久鎮朔方,在顧氏族中的威望比顧良洪也并不遜色多少,相比之下,他當然更信任自己人了。

“潘翁以為如何呢?”鄭南風轉向默不作聲地潘澤林,悶聲問道。

“嗯?”潘澤林一愣,面帶難色的說道:“這個嘛,各有各的好處。統一指揮便于協調部署;若是分開來,或開創新局也不可知?若是我軍水師能早入渭水,就好了。”這一戰他自知出兵最少,要糧最多,是以向來不持異議,兩不得罪。

鄭南風瞪了潘澤林一眼,沒好氣的說道:“也罷,或許良渠賢侄更勝其兄,能早日突破渭水呢。我看就這樣,朔方、云中各軍就讓良渠賢侄統領,負責涇陽至馮一線。”涇陽至馮一線距長安最近,沿河的防守當然更為嚴密,他這擺明了是想讓顧澤恩知難而退。

哪知道顧澤恩卻打蛇上棍,滿口答應了下來:“如此正好,多一處突破,攻入長安地機會就更多。只要一部順利過河,勝利之期便不遠矣。”顧良渠地來信中本就預料到此著,不過他卻稱自己早有對策,是以顧澤恩當然不會拒絕。若是讓顧良渠搶先進入京畿,那他顧氏的聲勢便可直追鄭氏。

“既然這樣,我們不如暫緩強攻潼關,讓將士們可以養精蓄銳,待其他各面捷報傳來死傷的三家聯軍。可有大半都是他潘家的,這種無謂地進攻當然以他最為心痛了。更何況潼關地堅險已是眾所周知,自己這一要求也并不過份。

風沉吟半晌,正要說話,一名宦官卻神色慌張的出現口:“啟稟主公,冀州八百里加急送到。正在殿外恭侯。”

“還不快傳!”鄭南風臉色一沉,隱隱感覺有些不妙。

一名校尉隨即奔入殿內,納頭拜道:“啟稟主公,幽州剌史譚淵打出平叛的旗號,率領七萬大軍突然進犯冀州!中山、渤海、真定、河間四郡于三日前盡數陷落,末將離開之前,已傳言幽州軍正分四路向信都圍攏,現在恐怕已兵臨城下!”

“什么!”鄭南風臉色微變,失神的靠在椅背上。信都正是冀州州府之所在。可惜他兵力幾乎全部投入到長安之戰,冀州幾乎等同于不設防備。信都雖是州府,但守軍還不到一萬之數,而且大多是殘弱,結局已經不言而喻了。

該死的譚淵,他不是病得要死了嗎!

“咻……”一支支火箭將夜晚的天空裝點得絢爛多彩。

大火已將四里寬地胡揚林燒成了灰燼,在大月氏騎兵的不斷相助下,火勢毫不見弱的繼續向圣地最后一抹綠色挺近。只要再有半個時辰,這個被西域人視為最神秘的地點,便將成為永遠的歷史。淹沒在這無盡的黃沙之中。

傅青西德策馬在前,不斷催促著手下的士兵掘開灰燼,為投射火箭的騎兵開路。看著即將完成自己的任務,他眼中不禁泛起一絲興奮之色。

別看他此際統帥著這么多地士兵,但他現在的身份卻只是一名奴隸。不過今晚之后。他將脫離奴隸的恥辱。濟身于貴族之列,享有自己的領地、奴隸、牛羊和財寶。

謝爾多頓肆意擴張。每攻下一族,便將其整族之人變成奴隸。雖然有才能的奴隸可以擔任將軍之職,不過除非立下戰功。否則永遠都是奴隸,即使見到一個貧窮的平民,也得恭敬的行禮。

殺一人便可成為平民,殺十人便可成為貴族,在這樣的鐵血政策下,謝爾多頓的大軍有著令人恐怖的戰斗力。正因如此,在天山北麓之戰中,連強悍地烏桓鐵騎也不得不低下高傲的頭,知難而退。原本一心想吞并西域的烏桓王,也不得不承認謝爾多頓與自己相平等的地位,訂下互不侵犯的盟約。

“動作快一點!”傅青西德不斷地呼喝著,雖然火勢幾乎已達到極致,他卻仍嫌燒得太慢了。他本就是大月氏里有名地將領,在與謝爾多頓的戰斗中還頗讓其吃了些苦頭。正因如此,在最后兵敗被俘之后,一向欣賞強者地謝爾多頓,反而讓他以奴隸的身份繼續統帥大月氏的奴隸軍。而這個攻破圣地地任務,便是展示自己才能的最佳機會。

雖然遠離西域,不過傅青西德卻對族有所耳聞,是對心對這個任務也不敢大意。哪知道這族的大本營,竟然如此的不堪一擊,直到現在仍然沒有見到任何抵抗。之前謝爾多頓在他出發前還千叮萬囑,絕不可昂然入林,是以他才想出了火攻這一招。早知如此容易,就不用這樣大費功夫了。他當然不會懷疑謝爾多頓的情報有誤,不過沒有一個敵人的出現,卻仍讓他疑惑不已。

“嘩……轟!”一陣巨響驚醒了沉思中的傅青西德。抬眼望去之際,只見一處燃燒的森林之中火光四濺,灰煙激揚,幾根燒著的樹干橫飛而出,外圍正在發射火箭的士兵顯然沒有提防,四人頓時被擊飛下馬。原來排成一線的隊伍立即混亂起來,后面的士兵已無法阻止飛奔的戰馬,十余匹受驚的戰馬撞在一起,人喧馬嘶,混亂不堪。

“戒備!”雖然不敢相信如此的大火中還會有活人存在,傅青西德仍然警惕的揮手示意,將外圍的預備隊招上前來。族在西域有著種種神奇的傳說,他聽得不少,卻從未見過,當下心中竟有一股期待:傳說中的族戰士,到底有多厲害呢?

“呼……”一股突如其來的勁風從林中向外吹起,濃煙和夾著火星的灰塵如同一只怪獸般向傅青西德所在的方向席卷而來。傅青西德一直在前督促,是以靠得極近,等他反映過來,那煙灰離他已不過十余步。

傅青西德也是個強悍之人,當下想也不想的就要縱身閃避,哪知道心念剛一起,腦中卻突然一窒,身體似乎不聽自己使喚一般。“轟!”煙灰不偏不倚將他連人帶馬的席卷其中。隱約中,傅青西德似乎看見一個手持長戟的高大身軀,背對著自己緩緩的向林中走去。“離開這里!”一個聲音在腦海中炸響,詭異無比。

煙塵散盡,傅青西德灰頭土臉的立在原處。摸了摸自己火辣辣的臉龐,眼中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族之神?否則怎么會有如此駭人的力量。”傅青西德暗自想到,心里不禁泛起一絲懼意。

“后退五里扎營!”丟下這句話,傅青西德頭也不回的倉遑而去。
pisheng 發表於 2011-3-31 01:50
第七章 荊襄之戰·七

離天明尚有兩個時辰,天地之間一片寂靜。

雙溪坡,因兩溪相匯之間有一土坡而得名,溪水清澈甘甜,四周草木蔥郁,別有一番景致。太平之時,不論是經武關而出的商旅,或是從江南趕赴關中的仕子,多會在此歇腳,品飲此地有名的雙溪佳釀。雖然此處僅有幾處茅亭和一家酒鋪,名氣反而比三十里外的南鄉縣城高得多。

不過這一切卻隨著荊州戰事而再不復存。顧凱鋒率軍抵達南鄉之后,便調拔一千步卒,伐木筑墻,三日之內便依勢建起一座堅固的要塞。雙溪要塞緊緊的扼守著南北要道,又與南鄉縣城互為呼應,雖然地勢并不十分險要,不過任何人想要繞過它而進攻兗州右路軍的大本營南鄉縣城,幾乎再無可能。

雖然一月以來未遇半點敵蹤,此際的雙溪要塞卻仍是戒備禁嚴。寨墻之上每隔十步便懸掛著一盞氣死風燈,燈光照映下人影重重,崗哨并沒有因為深夜而有半絲松懈。離寨墻一箭之外,每隔五十步便有一火堆熊熊燃燒,雙溪坡周圍的草木盡化于灰燼,卻也讓任何人無法悄然靠近要塞。顧凱鋒不愧是讓顧良洪付之重任的戰將,如此布置,足以讓任何敵人放棄偷襲的念頭。

大牛打了個哈欠,是模是樣的掃視了一遍寨墻之外,見一切如故,不禁感覺有些無聊。偷偷看了一眼身旁的伙伴,想要說點什么,頓了頓卻又收了回去。入伍五年了,他還從來沒有哪一次會感到與自己朝夕相處的伙伴無話可說,這種尷尬的境地讓向來是軍中大嘴巴的他極為難受。初時倒還可以聊聊一路的見聞。各處傳來地種種小道消息,不過時間一久,卻也沒了談資。輪流不停的探子們幾乎每天帶回的消息都完全一樣,連一向喜歡打聽的他也失去了興趣;至于水之戰,卻在顧凱鋒的嚴厲封鎖之下,根本沒有傳入半點;唯一可談的。便僅剩下每天誰開小差又被懲罰了而已,都是自家兄弟,說多了便頗為無趣了。

看著寨墻下添加柴火地兵士,大牛不禁有些羨慕起來。自己這一站便是四個時辰,除了吃飯拉屎,別想有半點休息的時間,稍有不甚,督巡官的皮鞭便毫不留情的打了下來。那些督巡官鬼得很,幾乎是無處不在。只是幾天工夫,就讓要塞里的每個兵士無不擔心吊膽,不敢存有半點僥幸。想到這里,大牛不禁輕輕的嘆了口氣,這種波紋不起的日子實在有些難熬。倒不是他喜歡打仗,不過意識里這仗總是要打的,越遲開打,便意味著這仗會越遲結束。離家千里,誰也難免會有些思鄉之心了。

大牛正在發呆,旁邊的伙伴輕輕地戳了他一下。一個激凌。大牛立即挺直腰板,雙目炯炯的望向自己負責的區域,雖然仍是一片寧靜,卻仿佛有什么東西吸引著他一般。輕輕的腳步聲傳及耳畔,百夫長與兩個督巡官已然抵達身后。“都給我放機靈點。誰要是敢開小差。可別怪我不講情面!”百夫長惡狠狠的吼道,旋即踱步向別處走去。不久便有同樣的聲音從別處傳來。

確認周圍再沒有督巡官的存在,大牛扁了扁嘴,想起前日顧凱鋒來此巡視時百夫長如同哈巴狗的樣子。心里不禁有一絲笑意。忍住笑意之后,心里便開始思慮著回營后如何再把百夫長的丑態添油加醋的向同伍地兄弟講講,雖然這個話題已被他說了十來次,不過在如此枯燥無味的軍營,卻也不乏熱心的聽者。抬頭看了看天,正估摸著還有多久天亮,大牛卻突然感覺有些不對。

“什么聲音?”大牛還沒反應過來,一旁的伙伴已然一把拉過他,指著外面緊張的問道。照說都算得上是老兵了,不過這里卻沒有一個經過什么大陣仗,頂天了也就打打一般地小毛賊。像這種州府間正規軍隊之間地征戰,對整個兗州軍來說,也還是第一次。

大牛側耳傾聽,皺眉低聲道:“咦,好像是腳步聲,人數好像還不少呢。”思索了一下,又疑惑的說道:“沒道理,現在會是誰呢?”也難怪兩人驚疑,前一批斥才離開不久,下一批經過這里起碼還得好一會。每天看著這些斥們來來往往地,眾人早把他們的過往時間記得爛熟。

“咻!”一支響箭結束了二人的疑惑。經過特制地響箭發出刺耳的嗚嗚聲,剎時便吸引了寨墻上所有士兵的目光。眾目睽睽之下,一支雪亮的羽箭劃出一道弧線插在一處火堆不遠處,特制的箭身在火光輝映下異常醒目。習于安寧的士兵們顯然還沒有反映過來,寨墻內外一片寂靜。

“敵襲?!”這個念頭剛剛在大牛的腦中閃起,一襲黑衣的士兵們已然列隊出現在眾人視線之內。寨墻上的士兵們還在猜測這些人是敵人友之際,黑衣士兵已進入寨墻的射程之內。“咻……”幾位百夫長下令射擊的聲音甫一響起,如雨的箭矢已向寨墻上傾泄而來。

沒有絲毫猶豫,大牛立即抱頭蹲下。僅看對方那整齊劃一的動作,便知道這伙人絕不好惹,這種情況下冒死反擊,傻子才會干呢。大牛心里嘀咕著,卻不忘伸手抓住尚在發愣的伙伴,不過卻遲了一步。“噗!”一陣血雨濺到大牛額頭,濃濃的血腥味不禁讓他一陣頭暈。

“我的兄弟哇……”大牛的哀號之聲僅發出一半,便嘎然而止。本以為已必死無疑的伙伴,此際正捂著肩頭,蒼白的臉上盡顯痛苦與后怕。既然死不了,大牛眼中的淚水便再也流不下來。“你小子真是命大啊!”大牛慶幸的說道,放下手里的長刀,生硬的替同伴包扎起傷口來。羽箭幾乎透肩而過,雖然沒有傷及性命,不過短時間內這只手算是廢了,不要說舞槍弄棒。就連生活處理恐怕都成問題

這次隨行的軍醫倒還不少,同伴想必也能及時得到救之虞。

“啊……”慘叫之聲不絕于耳,那些想要冒死還擊的士兵們紛紛中箭,竟無一人幸免。兗州軍士兵空占著有利地地形,竟然沒有還擊之力,若不是親身經歷。恐怕沒有任何人敢相信。

“咚……”值夜的百夫長們倒還沒有驚慌失措,戰斗剛剛進行片刻,戰鼓之聲便四處響起。要塞之內頓時***通明,披甲而臥的士兵們紛紛出營整隊,只要一確認敵人的主攻方向,便可立即趕赴增援。



連綿的箭雨幾乎沒有停息,將整個東面的寨墻犁了一遍,所經之處除了偶有幾個膽大地士兵之外,幾乎再無人敢將頭伸出墻頭。

“混帳!貪生怕死!起來。都給我起來!”大牛只覺腦袋一痛,百夫長狂怒的吼聲已在耳邊炸響。凌厲的箭矢之聲已不可聞,大牛摸著生疼的腦袋,一邊緩緩起身向外探視,一邊疑惑著竟然沒發覺百夫長何時躲在自己身邊的。剛才那場箭雨實在太恐怖了,若要說百夫長不是和自己一樣抱頭躲起來,打死他也不相信。

“咦?”看著寨墻外的情形,大牛不禁失聲叫道,已然顧不得埋怨正在四處抽打兵士的百夫長了。寨墻之外空空如也,哪里還有半點敵人的蹤影。敵人的這次進攻維時尚不到一柱香地時間。來得快,去的更快。若不是看著寨墻上四散插著的箭矢,誰敢相信剛才那場猛烈無比的進攻?揉了揉眼睛,再看看左右如同自己一般揉著眼睛的兄弟,大牛不禁用力的掐了自己一下:這莫非是一個噩夢?

“這是怎么回事?”千夫長威嚴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正在喝叱著自己手下士兵的百夫長立即迎了上去。低聲匯報著情況。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恐怕連他也是一頭霧水。千夫長的臉色頓時更加難看起來。

大牛忙著幫助周圍受傷的同伴,雖然想湊近看看百夫長地糗樣來充實自己的談資,奈何受傷的人實在太多。讓他沒有半點閑遐。一邊幫著包扎傷口,清理箭只,一邊卻也疑惑不已:這就是之前那些聞風而逃的荊州軍嗎?他們為何不趁著剛才的勢頭,一鼓作氣將要塞攻下呢?要知道剛才地情形,這堵不高地寨墻根本無法阻止他們進攻的步伐。雖然要塞內地駐軍會很快來援,不過也費不了他們什么功夫吧。

偷偷的瞄了一眼一臉寒霜的千夫長,大牛地嘴角不禁浮起一絲嘲弄的笑意。他早知道荊州軍絕不會像百夫長宣傳的那般不堪一擊,否則他們便不用如此戒備禁嚴,更范不上派出越來越多的斥日夜巡邏。期待已久的戰爭突然而至,大牛卻沒有絲毫預想中的欣喜,望著寨外的如墨黑暗,心里竟然有些后怕起來。看了一眼對面神色戚戚的同伴,想必也是和自己一個想法吧。

正午

顧凱鋒端坐在東門城樓之上,左手端著一個精美的茶杯,右手輕輕的扣在蓋上,卻并不打開,只是伸出食指輕輕的敲著,狀似悠閑。在他身旁的幾案上,斜斜的擺放著三封告急戰報。

雖然花了極大的精力構筑的斥網絡沒能將隱藏的荊州軍揪出來,他卻并不感到意外。這畢竟荊州軍的地盤,楊誠又素有親民之譽,要在如此廣闊且山川遍布的荊北藏上幾支部隊,根本就不算什么難事。最讓他感到有些疑惑的是,荊州軍此際現身,既不攻城,也不掠地,這告急的三處均無重兵駐守,荊州軍卻只是放了通箭便立即離去,這讓他實在猜不出楊誠的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

讓他略感欣慰的是,自己遍布的斥網絡雖然沒能查出荊州軍的藏身之處,卻及時的將敵人的情報帶了回來。根據自己手中的所掌握的情況,這次出現的荊州軍至少有七支,每支均在千人左右。而且其中三支已然落入他的監控之中,他們的一舉一動,都將隨時傳到自己這里。憑他手中的實力,只要數量在兩萬以內的荊州軍,他都可以從容應對,而且不會從根本上影響預定的計劃。是以他并不著急,僅是命令各部原地待命,待看清荊州軍意圖之后,再作決定。

看了看左右城墻上嚴陣以待的精銳士卒,顧凱鋒眼中不由透出強大的自信。南鄉縣城雖然城墻低矮,護城河更早被淤泥阻塞,但這里卻集中了近兩萬精銳的兗州軍將士。況且作為兗州軍進攻武關的大本營,大量的攻城器械和充足的物資都足以讓南鄉縣城變成一座堅固的堡壘。更何況據他得到的確切消息,此際向南鄉趕來的不過只有一支荊州軍的千人隊而已,不管他們是要“路過”,還是想要攻城,都將付出慘重的代價。

“報,敵人已至城南七里。”一名士兵匆匆趕來,恭敬的稟道。從半個時辰前,幾乎是荊州軍每前進一里,便會有人來稟報一次詳細的方位和情況。荊州軍似乎極為大方,根本無忌自己派出的斥,仍然大搖大擺的向南鄉開來,似乎南鄉城正打開城門迎接他們一般。

顧凱鋒點了點頭,淡淡的說道:“傳令斥營,從現在開始,以荊州軍為中心,每里派出一名斥,方圓三十里的任何風吹草動,都不要漏過半點。”荊州軍不是傻子,斷不會憑白的送這一千人來給他,雖然擁有有巨大的優勢兵力,不過一向謹慎的他卻不敢有絲毫的大意。

斥士兵退下之際,號角之聲頓時在城樓上響起,肅殺之氣四散彌漫!灰蒙蒙的天空之下,一隊列陣整齊的荊州士兵在丘壑間時隱時現,直指東門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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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荊襄之戰·八

南鄉縣城內共有兗州軍二萬五千人,其中有三千精騎勇。另外,在縣城四角十里外,各筑有四處要塞,駐軍均在千人左右。”一名平民打扮的壯年男子一邊跟著張破舟的腳步,一邊有條不紊的說著。

張破舟跨步走上最后一座土丘,隔著千步左右的平坦田野,將目光投向箭弩拔張的南鄉城。淡淡的做了個手勢,身后千名靖南營戰士便立即分散開來,迅速的占領周圍有利的地形,片刻之間便已結成防御陣式。幾名僅挎短弓的輕裝戰士,則向身后四散而去,不久便已消失在丘壑之間。

對身后發生的變化,張破舟連正眼也沒看一下,只是望著前方微微皺眉。子時一到,他便迫不及待的打開楊誠的軍令,雖然心中至今仍有不少疑惑,但他卻毫不遲疑的將部隊分成八股,趁夜趕往楊誠指定的地點。因為之前一直未能派出探子剌探情報,行前他還頗有些猶豫,他這幾乎是閉著眼睛進入敵兵重重的地方,稍有差池,便是全軍覆沒的結局。不過楊誠在他心中的地位無可挑戰,是以也未敢作半刻停留。哪知道部隊開出不久,便有人前來匯合,原來是楊誠早便安排下了密探,專職為他們指引帶路。

說起這些人,他倒并不陌生。荊州之戰后,他便打算替生死之交吳嘉火在楊誠面前請功,哪知道慶功宴之后楊誠卻是忙得不可開交,他連面也是見不上。幾番耽擱下來,已是半月之后,可是他正打算向楊誠進言之際,卻接到吳嘉火的來信。說是已有要事而去,他也只好不了了之。直至兗州軍來襲前幾天,吳嘉火才又來向他匆匆告別,說是要去江北一行。那時他才知道,還在楊誠嘉獎諸將之前,便已邀請了荊州各地有名望和才能之人相談。并各有所托。吳嘉火得到的任務,正是尋訪民間對荊北地理山川極熟,并且精通事故人情、口才極佳之士,成立一支秘密的部隊。

扭頭看了一眼身后這個名叫黃川,相貌平常的男子,張破舟不由想起自己這個義兄起來。同時他也對楊誠更加敬佩,竟能在一平定謝明倫之際,便立即布下此著,當真是眼光深遠。這些精心挑選出來地人。在荊北苦苦潛伏了兩三個月,終于將綻放異彩。若沒有此環,荊州主力的隱伏之舉,當真無疑于自殺行為。

“對了黃川,你們頭兒還好吧?”張破舟壓低語調問道,此際實在不是激動的時候。從之前的言談中他了解到,吳嘉火已是新成立的地探營統領,雖然下轄不到五百人,品級卻與一郡郡尉相等,官升得比他還要快。吳嘉火向來為人豪爽。極是平易近人,是以他手下的人從不以官職相稱,這讓張破舟頗感新鮮。

黃川微微一怔,旋即恭敬地回道:“頭兒他很好。”他現在并不知道張破舟與吳嘉火是八拜之交的關系,是以頗有些奇怪張破舟為何會有此問。望了一眼前方。他臉上不禁有些緊張之色。能被挑選入地探營。他當然也是個見多識廣之人,只是這種千軍萬馬的征伐。畢竟不是他這種升斗小民可以從容面對的。若不是身處這丘陵之上,他很可能已撐不住面子,要拔腿而逃了。這周圍的地形早已如模子般印在他腦子里。只要還在他的安全逃離范圍之內,他倒還沒什么好怕的。

張破舟點了點頭,繼續問道:“城內物資儲備如何?水源、房屋分布情況……把你知道的都說說。”楊誠的命令里只有八個字:四擾、傷敵、保己、遁蹤。其余地便只是行進路線,接頭暗號之類的了,只要完成這一系列的行動,他們便要隱蔽三日,之后才是任他相機而動,盡展所才了。看到眼前的情形,他當然不會想要在此際攻下南鄉城,而且就算是靖南營的八千人全在這里,也根本無法撼動準備充分的兗州守軍。只是他卻并不愿意就此空手而去,再怎么也要給敵人留下一份見面禮吧。

“數萬人的運輸隊足足運了二十天,相信南鄉及其以北的兩處要塞足有十萬人一年的所需。”黃川極是肯定的說道,地探營之間仍有隱密地聯絡,是以對水之戰后的各方消息他仍有所知。“北邊的兩處要塞一直在大肆砍伐樹林,相信是在趕造攻城器械。至于水源,城中共有七口井,足可供三萬人飲水;而且離城三里之內,便有大小溪流七條之多,這些溪流直接匯入十二里外的漢水。”

看著張破舟不置可否,黃川又繼續說道:“如果大人是想火攻,恐怕不成。南鄉雖然不久前搭建了大量草木房舍供關中逃難百姓居住,但州軍進駐之后均已拆除。況且就算沒有拆除,以他們現在的防御狀況,想要潛入幾乎完全不可能。就算成功潛入,只要不是火勢太大,憑他們地水源都可以迅速撲滅。”火攻向來是對付糧草地最佳手段,黃川顯然也想到了張破舟的心思。

張破舟嘆了口氣,又饒有興趣地問道:“對了,若是你被兗州軍抓住了,那我們豈不成了無頭的蒼蠅?”顧良洪之前顯然也考慮過楊誠會利用百姓充當眼線,是以大軍一到,便立即驅趕百姓。南鄉周圍三縣近六萬不愿離開的百姓,此際幾乎全被趕進贊城,在重兵看護之下與外界完全隔離。他們一路行來,所過村落均是了無人煙。為了保險起見,兗州軍竟然沒從百姓中抽出一個民夫,所有體力活兒全是由士兵擔當,其謹慎可



黃川微微一笑,自信地說道:“小的不在,自然會有其他人替大人引路。就算情況到了最糟,頭兒也自然會有方法通知大人的。”

對于吳嘉火的才能,張破舟自然一清二楚。更何況他也極為了解楊誠的性格,若沒有絕對把握,怎么可能把數萬荊交軍隊推到危險之地。當下他舒展了一下筋骨。從身邊一名士兵身上取下一把弓箭,信步向坡下走去。

看到張破舟的舉動,黃川不由一呆,著急地說道:“大人不可,一離開這里,若是敵人派兵追擊。我們便有被合圍之險!”這里的地形早被他查探了幾十遍,看到張破舟一步步的靠近他心中那條安全線,當然對他的“送死”行為極是不解。



“你就不用跟來了。全地將士原地戒備!我去去就來。”張破舟爽聲笑道,一臉悠然的向縣城方向走去。

孫堯安坐在馬背上,前方十步,翻滾的河水在黑暗中不住咆哮。

十天前,渭北大營在數次強渡無果之后,終于按顧澤恩地提議,分成了左、中、右三支。左路是以顧良渠的朔方鐵騎為首的顧氏大軍。一面向西以攻陳倉,一面伺機渡河;中路則是以鄭志愉為首的鄭氏大軍,繼續在扶風、涇陽一線擺出強渡渭水的架式,以吸引趙長河的注意;而他,則率三萬河東鐵騎和一萬步卒悄然東進,在渭水與黃河交匯處的三角地帶隱蔽起來。

得知他的方案之后,不僅左、中二路的將領視為笑柄,就連跟隨他多年地將士們也極是不解。渭水與黃河交匯之處正是水勢極盛之地,不僅河面極是寬闊,而且對岸還是關中水師的所在。憑他們趕制的那些木和小船,想要渡河根本就是妄想。對于這些嘲諷和猜疑,孫堯安卻一直不理不會。

雖然他棲身于鄭氏之下,但他一直都看不起這些這些世家中所謂的后起之秀們。在最險惡的征北之戰中未看到他們的半點身影,等到太平了卻憑空冒出無數名將出來。莫要說號稱鄭氏第一勇將的鄭志愉。就連那所謂的中原第一名將的顧良洪他也從未放在眼里。若不是家族失勢。哪里輪得到他們出場!

和鄭志愉相處不久,他便深深的知道。雖然鄭志愉并不是一無是處,但自己跟在他后面絕對無法施展半點所長。不要說撈不到半點戰功,恐怕反而會陷入危險地境地。畢竟對手是統帥征北軍十年的趙長河,這些年輕的將領們到底是嫩了點。他費盡心思的準備了幾年,可不是白白來替人送死的。

“現在是什么時候了?”孫堯安按捺住自己翻滾地思潮,沉聲問道。成敗只在今晚之役了,久經沙場地他竟然感覺自己有一絲緊張。

“剛過三更。”黑暗中,衛兵干脆利落的回道。

閉上雙眼,孫堯安深深地吸了口氣,又緩緩的吐出。“出發!”擲地有聲的命令從嘴里吐出之際,雙眼猛地張開,眼中透出強大地自信與無比的堅定。

河岸的草叢中立即響起悉悉嗦嗦的聲音,在夜色的掩蓋下,五條僅可容納十人的小船被士兵迅速從秘處拖出,直接投入漆黑冰冷的江水之中。孫堯安登上居中那艘小船,看了一眼遠處那點微弱的***,用力的揮手示意。

在十人整齊有力的劃動下,小船迅速駛離岸邊,向江心開去。這四十九名士兵俱是由他精心挑選,不僅精于水性,更是以一敵十的悍卒。孫安一邊用力劃槳,一邊思慮著自己早已想好的每一個步驟。

經過七天的細心觀察,他對關中水師有了深刻的了解。關中水師于三家聯軍的水師仍在潼關以北的水域不斷戰斗,最近更是到了白熱化的程度,每天都會發生一定規模的戰斗,每隔四五天,更會有一場傾注全力的大戰。不過聯軍的水師似乎絲毫占不了上風,從每一次關中水師的回航情況,孫堯安便不難看出其中的端倪。

聯軍水師無法取勝,渭北諸軍便沒有可能進行大規模的渡河攻勢。對于這一點,關中水師自然一清二楚。是以在完全占據上風的形勢下,在這方面的防范也逐漸減弱。更何況離他們不到二十里,便是潼關守軍的大本營,只要他們這里有任何風吹草動,趙勝的大軍便可立即殺來。是以水師除了每隔半個時辰派出快船在江面象征性的巡邏一番,便再沒有多加防范。有趙勝為他們監視下游水域,哪里用得著他們花太多心思。

孫堯安正是看中這一點,所以才毅然選用這個最不可能的地方為自己的突破口。現在朝廷與三家陷入僵持的局面,不論是誰。只要能率先打破這種僵局,勢必都會成為最大地功臣。而這,正是他的目的所在。關中水師在白天剛剛經歷了一場大戰,此際正是最為薄弱之時,他怎么會放過這么好的機會。

一切果如孫堯安所料,繞過關中水師的巡邏快船之后。一路幾乎暢通無阻,五只小船順利的在水師大營一里外靠岸。將小船系在岸邊之后,孫堯安立即率著眾人悄悄地向水師大營摸去。大軍在旁,水師大營那點看似嚴密地防備,在孫堯安面前形同虛設。一行人悄無聲息的摸到碼頭之際,竟然沒有任何人發現。輕蔑的看了一眼停靠在碼頭三十艘大型戰艦,孫堯安舉手一揮,手下士兵立即分成五人一組,分別向十艘戰船撲去。

“什……”守在

士兵正在打著瞌睡。突覺異樣,正要發聲詢問,哪知個字,便被冰冷的刀鋒劃破喉嚨。瀕死的余光里,一個健碩的身影正跨過自己的身體,無聲無息的向船艙撲去。

其他各組地士兵們,一個個如同貍貓般敏捷的身影迅速登上戰船,毫無戒備又不善近戰的水師士兵們幾乎成了待宰的羔羊,沒有一絲反抗的余地。僅僅用了半個時辰,孫堯安的人便已將三十艘戰船上的留守士兵清理一空。接下來的時間里。又是兩人一組,展開了徹底的破壞行動,寧靜的夜色下,稱霸渭水地關中水師正遭受著滅頂之災!

“蓬……”沖天的火焰在碼頭燃起,整個水師大營終于騷動起來。兩艘戰船緩緩的駛出碼頭。揚帆向對岸駛去。

看著河岸上那些驚慌失措的水師士兵。瘋狂的想要救回自己地戰船,立在船首地孫堯安終于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雖然精心謀劃了這次奪船行動。卻沒料到會是如此順利。在長達一個時辰地時間里,水師大營的上萬官兵竟然沒有任何警覺,不僅讓他從容的完成了原來計劃搶奪兩艘戰船地目的。更成功的破壞了其余的二十多艘戰船。雖然這把火在水師士兵的撲救下燃不了多久,但關中水師卻已失去了和三家水師抗衡的實力。

“立刻把消息傳給洛陽!”孫堯安甫一下船,便立即下達了第一道命令。

在這混亂的時代,能夠讓他立足的便只有不世的戰功。此役只是他復興孫氏榮耀的第一步,好戲才剛剛上場。看著對岸火紅的天空,孫堯安的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公孫無忌的怒吼聲在甬道里不住激蕩著。

葛軒蹲在一角,不停地的在一個新抓來的士兵身上施針,時而皺眉沉思,對他師傅的憤怒不聞不問。面無表情的姚猛如同木偶般,持著一支丈許長的木矛立在葛軒身旁,一動不動。

“我怎么老是覺得不對呢?”葛軒停下動作,皺著眉頭自言自語的說道。剛想站起身來,看了一眼躺在地上那人,又露出不舍的神色。幾番決擇不下,他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望著面前那人發起呆來。

這是他最后一個實驗材料了,可惜結果仍然不能讓他滿意,不過若是放棄,卻又不知何時才能離開這個鬼地方了。傅青德西在莫名損失二十名士兵之后,終于沉不住氣了,縱兵在圣地的廢墟上狂奔亂踩了一通之后,便頭也不回的趕回去向謝爾多頓報功去了。不管如何,圣地總算被夷為平地了,對于這里詭異無比的事情,他恐怕,連想了不愿想起了。

在這地底迷宮里面,葛軒除了試驗自己的離奇想法,便再也找不到什么事情可以做了。不過二十個士兵盡皆斃命,卻讓他幾乎陷于絕望。他已經可以熟練的提升一個人的能力,卻無法保住他們的意識,每次他想要突破這個障礙,這些人無一例外都會立即死去。若不能保住意識,這些人幾乎都活不過三天,這當然不是他所想要的結果。

想到這里,他不禁望了一眼身邊的姚猛。或許只有他才有些例外,這么多天了,他竟然仍然還活著。有時他甚至覺得姚猛還存有自己的意識,但細一觀察,卻又大失所望,除了幫助公孫無忌破石挖洞之外,他根本就是一個木偶而已,除了悠長的呼吸,便再沒有半點生氣。

坐了半晌,葛軒搖了搖頭,揉了揉幾乎要裂開的腦袋,向另一間石室走去。公孫無忌看起來也并不比他好過,進入神殿還不到十天,便已蒼老了許多,臉上的皺紋似乎在一夜之間都爬了出來。或許這才是他這個年紀所應該有的面容,葛軒心里暗想著,嘴上卻關切的問道:“師父,您還是休息一下吧。”

公孫無忌疲憊的看了葛軒一眼,恨恨的說道:“他絕對來過這里,他一定在里面!怎么會進不去呢?怎么會……”

葛軒嘆了口氣,不禁有些可憐起這個不停念叨著的老人起來。這一路來,他對公孫無忌的才能簡直佩服得五體投地,不管是什么樣的機關陣法,到他手里都能迎刃而解。自己這個唯一的徒弟,簡直連邊也沾不上,若是他一個人來到這里,恐怕早死了上百次了。不到五天時間,他們便已進入地下足有兩里了,可惜卻被卡在了這里,饒是公孫無忌不眠不休的苦思了數日,也難作寸進。

“會不會我們最開始繞過那個機關……”葛軒小聲的提醒道。雖然他在藥物和用針上已算得上宗師級別,不過在這方面到底是底氣不足。他對神殿里的東西不感興趣,只是希望公孫無忌能早日了卻心愿,助他突破現在這一關。他唯一能寄予希望的,便只有公孫無忌的蓋世才學了,不過現在恐怕沒有任何東西能讓公孫無忌分心了,更不用說他那點一直被其視為不入流的旁門左道了。

公孫無忌微微一怔,沉吟道:“對,就是它,我早就該想到了!箭,要用箭射穿它!”說到最后,已是狂吼。

“對呀!”葛軒拍了拍腦袋,故做晃然大悟的樣子:“守護神殿的人最利害的就是用箭,肯定是有原因的嘛。得把那個厲害的老頭抓來,一問就清楚了。”
pisheng 發表於 2011-3-31 01:51
第九章 荊襄之戰·九

孫堯安奇跡般的完成了他的奪船大計之際,千里之外也正在漢水北岸緊鑼密鼓的準備著自己的渡水之戰。

一猜到楊誠極有可能在襄陽擺了一出空城計之后,他便再也按捺不住自己那澎湃的心情。雖然派出數隊探子渡江查看,均如泥牛入海,但他仍然準備冒著“缺糧”之險,搶攻襄陽。襄陽是天下有數的幾個易守難攻之堅城,本來他根本沒有打算過在攻入長安前打它的主意,但是這一偶然的發現卻讓他不得不鋌而走險,在水上處于完全劣勢的情況下渡江作戰。一旦真的讓他得到了襄陽,那么他便可以真正的毫無后顧之憂的進叩武關。隨便在襄陽派駐一兩萬人,便可以壓得荊揚兩州難有北上馳援的念頭,失去這一最大的強援,長安便離孤城不遠矣。

荊州軍出現的消息如雪片般不斷傳到他這里,面對這么多如同突然冒出來的敵人,反而讓他更堅定的認為襄陽一攻即破。對荊北各軍稍作布置之后,他匆匆趕到樊城西北二十里處的山野之中,親自督促已經準備了數日的渡江進程。經過數以萬計的士兵連日砍伐,方圓數里的山林幾乎為之一空,昔日的密林僅留下滿山的樹樁,一根根的木料卻被迅速而有序的運往離漢水不過數里的溪流之旁。砍伐之地均經過精心挑選,外圍的樹木皆保存完好,若不是靠近觀察,根本沒有人能知道他這個如意算盤。想著天明之際便可以突然發難,顧良洪不由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

“想憑幾艘戰艦就擋住我的十萬大軍?哼!”顧良洪望著漢水南岸,自言自語的說道。為了防止荊州強大的水師在渡江時突然發難,除了準備了大量地木筏之外。他更準備了數量龐大的木頭。只要他一聲令下,數日萬計的木頭、樹枝便會順流而下,阻塞河道。

在這種情況下,除非荊州水師的船可以生翅而飛,否則便只能躲在下游港灣中望河興嘆。等到河道回復通暢之際,他早已將兩萬人的大軍送至對岸:若襄陽真的只是空城一座。則兩萬人足可在短時間內將其占據;反之,就算落入楊誠所設地圈套,兩萬人全軍盡沒,也在他可以承受的范圍之內。攻守之主動盡在他手,對于達成他的原定計劃沒有任何影響。至于突然出現在荊北的那些敵人,短時間內他們還構不成多大的威脅,到時自己盡可從容的收拾他們。

“父帥,南鄉大營送來加急密函。”一臉凝重的顧祝升急急趕來,一邊遞過密函一邊著急的說道。短短一日。這個意氣風發的年青人已完全變了個樣。不僅面容憔悴,往日揚溢著自信地眼中更隱隱透出一絲慌張。

顧良洪愛憐的看了一眼整夜未眠的愛子一眼,接過信函隨意的看了幾眼,便遞返回去。他之所以一直不讓顧祝升獨自統軍,擔當重任,并非完全是因為愛子心切而已。知子莫若父,別看自己這個兒子平日里分析起來頭頭是道,有些見解甚至連自己也自嘆弗如。但卻太過年青,又在他的呵護下過得太順利。時勢有利時,尚能冷靜分析;若是稍遇挫折。便會驚慌失措。說起來這些很大程度上都是由他造成的,但是他卻從不敢讓自己的獨子冒險,想把這些困難艱險之事由自己幫他做完,讓他可以安享余蔭。

“三十二城皆起烽火,父帥難道還想冒險進攻襄陽?”顧祝升不解的望了望顧良洪。一邊低頭看著顧凱鋒送來的密函。一邊說著他業已提出六次的問題。

顧良洪卻并不回答,淡然問道:“對于凱鋒地分析。你有什么看法?”黃昏之時顧凱鋒便已將南鄉附近的情況傳至中軍帥營,此際的第二次匯報卻并非發生什么意外,而是他思慮一夜之后對整個事件的分析。

顧祝升怔了一怔。似乎沒有聽清顧良洪的問題。后者皺眉重復了一遍之后,他才晃然大悟道:“右先鋒是個極謹慎細致之人,此番分析切中要害,孩兒實在望塵莫及。”顧祝升地心理讓雪片般地戰報連番打擊,再不復之前的自信,對父親地依賴便完全顯露出來。不僅不再堅持以往那種公事公辦的態度,更失去了冷靜分析的能力。

“看看你自己,點兒大地事就慌成這樣,枉你平日還老叫著要領軍殺敵!”顧良洪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顧祝升略有些敬佩的看了一眼一直保持著鎮定的父親,有些不服氣的說道:“點兒大的事?一日之間,荊北三十二座城池、要塞均出現敵人的部隊,難道這還算是小事嗎?”雖然他之前也曾想過楊誠會在荊北設伏,但卻沒想到在事先毫無預兆的情況下,出現這么多的敵人。從來沒有遇到威脅過的他,突然間覺得自己竟陷入重重包圍之中,雖然身邊

大軍拱衛,卻再難讓他生出半點安全之感。

“我的兒子。”顧良洪語重心長的說道:“我看你是昏了頭了,往日的冷靜聰慧全被嚇跑了。出現的荊州軍也不過才兩三萬人,況且到現在我們連一座城池、要塞都沒有失去,你怕什么?退一萬步講,就算這些城池、要塞全都丟掉了,我這手里的六萬大軍還不足以保護你嗎?姓楊的不過是在虛張聲勢,好讓我們自亂陣腳,這點小伎倆怎么就把你給蒙住了。”

顧祝升略露差愧之色,低頭半晌才遲疑的說道:“恐怕沒這么簡單……這么多人突然出現,又在我們派出的大量斥的眼皮底下失去蹤影,他們顯然是有備而來。下次出現,恐怕就不是傷我們點士兵那么簡單了。”匯總了各地傳來的戰報之后,讓他們得到了一個難以置信的結果:這次荊州軍如此大費周章,最終竟然只有兩千余名士兵受傷,七名士兵死亡。

更奇怪的是受傷之人大多被射中肩臂和雙腿,幾乎沒有一人例外,這樣的傷既要不了命,卻又無法在短時間內恢復戰力。荊州軍向來以箭術聞名,卻沒想到竟然只是這樣的結果。說他們箭術準吧,卻連人也射不死幾個,以這樣的殺敵狀況,實在有些名不副實;不過從另一方面來看,能在快速行進中不偏不倚地專門射中使人喪失戰力的要害之處,而且每地如此,卻又不能說湊巧那么簡單吧。

“守城旨在傷敵。在有些時候,傷敵一千,勝過殺敵一萬。這個楊誠倒是深諳此道啊。”顧良洪略有些佩服的嘆道,似乎已然猜出楊誠的真正意圖。不過這卻更讓他堅定了進占襄陽的決心:荊州軍僅五萬,僅在荊北的保守估計便有近四萬人;而且之前傳言楊誠還在交州留有一營布為后著,水師又一直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耀武揚威。由此不難看出,楊誠可以用在襄陽的部隊已是屈指可數,襄陽空虛絕非憑空臆測而已。只要自己的部隊可以順利渡河,襄陽便成囊中之物。

這次荊州軍的襲擾,更被他視為楊誠以為被識破之后而采取的補救措施,好讓自己忙于應對熟悉地形而又靈活無比的荊北敵軍,而無遐進攻襄陽。自己豈能被他如此拙劣的計謀所迷惑?顧良洪心中暗笑,似乎已將襄陽握入手中。只要得到襄陽,荊北的荊州軍便成為孤軍,進退失據,還不任自己宰割?

“可是連右先鋒也認為荊州軍此次的行動不可小視,提議父帥不要輕易渡江冒進嗎?”顧祝升揚了揚手中的信,不解的問道。看到顧良洪的表情,他已然知道這次進攻襄陽的行動已成定局,任何人都無法勸動自己的父親了。



顧良洪不屑的說道:“凱鋒真是小心過頭了,人家送到他的面前,他竟然平白的將其放走!若是他全力追擊,那一千人恐怕連一個人也逃不掉,說不定那射出臨門一箭的人,便很有可能是楊誠本人。”顧良洪邊說邊用力的揮動著手臂,似乎仍然對顧凱鋒的舉動憤憤不已。當然,他并不知道射出那一箭的并非楊誠,只是張破舟而已。

根據顧凱鋒的回報,當時張破舟只身走到城門的一箭之外,一箭射中城樓上的扁額后率軍從容而去。襲擾了西北的一處要塞之后,竟然甩掉了數十名斥的追蹤,消失在山水縱橫的丹水流域。顧凱鋒見其的行進路線一直處于極不利于騎兵追擊的地域,竟然始終沒有派出部隊,靖南營的幾股部隊好像成了觀光客一般,所受的損失幾可忽略不計。

不僅是顧凱鋒,就連其他各處出現的荊州軍,也幾乎都受到了極大的“優待”。雖然同時有二十多支部隊出現,但行進的路線幾乎都選擇得天衣無縫,等各路部隊在突受襲擊震驚中回過神來時,他們要么早已逃之夭夭,要么占據了極為有利的地形,更有甚者還明目張膽的穿插于州軍布防薄弱的地帶。與其說這是一次全面襲擾,倒不是說是在毫不留情地諷刺兗州軍的防御漏洞,給一直自認良好的兗州軍一記響亮的耳光。

“荊州軍如此熟悉我軍的布置,恐怕軍糧之事也瞞不過他們了。”顧祝升不無擔憂的說道。顧良洪在水如此大費周章的布置,便是想要楊誠以為他們缺糧而無所做為,但現在看來,那場做秀恐怕只會成為荊州軍眼里笑柄了。

顧良洪笑了笑,自信滿滿的說道:“只要攻下襄陽,要擔心的就是荊州軍了。”

“嗚……”低沉的號角聲在山野間響起,漢水的寧靜終于被打破!

而在此時,晨曦中的長安也籠罩在一片緊張的氣氛之中……
pisheng 發表於 2011-3-31 01:51
第十章 荊襄之戰·十

"噗!”趙長河看著從胸口冒出的刀尖,一臉的驚恐,后望時,卻見劉虎微微一笑,一腳將其踢翻在地。陳博從一旁緩緩走出,滿意的說道:“做得好,從今天開始,你便是朕的大將軍了!”劉虎跪地謝恩,激動的瞄了一眼端著大將軍鎧甲的司禮太監白安朝自己走來。手忙腳亂的穿好精致的鎧甲之后,卻見章盛走上前來,拍著他的頭說道:“你可要好好輔佐皇上,萬不可有二心!”

劉虎唯唯諾諾的應和著,章盛從另一名太監倪忠的手中拿過一個錦盒,遞到劉虎面前,微笑著說道:“這是大將軍印,以后你可憑它調動任何一支部隊,所有將士的生殺予奪,皆在你一人之手。”

劉虎恭敬的接過錦盒,雙手因激動而不住顫抖,深吸了一口氣后,才緩緩打開錦盒。“咦?”劉虎望著盒里愣住了,這盒里哪里是什么大將軍印,而是一杯見血封喉的毒酒!“皇……皇上?”劉虎抬起頭來,疑惑的望著陳博。陳博若無其事的說道:“你對朕的威脅太大了,念在你是有功之臣,賜你全尸吧。”

“我……我不喝!”劉虎憤怒的摔掉毒酒,伸手便要拔出長刀。一旁的章盛突然收起笑臉,猙獰的說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這可由不得你了!”生死存亡之際,劉虎哪里還顧忌什么,當下揮刀便向章盛砍去,哪知道他那自認為不可一世的刀法,在章盛那里卻形同兒戲。只見章盛輕易的捏住刀鋒,便讓他再無法動彈。“任何威脅到朝廷的人,都得死!”章盛緩緩的說著。一掌拍在劉虎地肩臂之處。“啊……”劉虎發出一聲慘叫,被擊飛到九宵之上。

“大人?大人!”劉虎緩緩的睜開眼,卻見俞兵雙手抓住自己的肩臂,用力的搖著。

原來是個夢。劉虎輕輕的呼了口氣,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正要說話卻見俞兵身后還有一人。“呀。這不是倪總管嗎?什么風把您吹到這兒來了!”劉虎翻身下床,沖著那人綻放出一臉地笑容。他口中的倪總管正是剛才夢中的倪忠,不久前剛被陳博任命為內侍總管,雖然品級遠比不上劉虎,但卻是當今皇上面前炙手可熱的寵臣。除了趙長河還敢倚老賣老以外,京中大小官員誰敢不拼命巴結。

陳博在長安的權力稍一穩固之后,之前被眾人壓下的任用宦官的想法再度實施起來,而且還變本加利。目前被陳博引為心腹的三大宦官,已隱隱成為趙長河以外的長安另一大勢力。雖然他們地根基不穩。但卻有皇帝在其背后做為支撐,再加上大批被陳博提拔的官員也視其為自己人,假以時日,定會成為朝中一股不容忽視的勢力。京中官員多是些見風使舵之人,哪有不趨之若騖之理。

相比之下,劉虎的現狀便顯得有些尷尬了。雖然陳博仍把他視為可以依靠的勇將之一,但是二人單獨相處的機會卻越來越少,身為禁軍大統領的他,要想在平日見到陳博,竟然需要通過另一個寵臣司禮太監白安的安排才可。而他這個大統領差不多也只剩下空頭名銜了。陳博只拔了部分禁軍和神威營給他,讓他安心經營西城要塞,平日宮中的事務已然全交給了三個寵幸的宦官負責。

這一系列突如其來地變化讓他憤憤不已,當真如夢中一般,陳博到底不完全信任自己。實際上任何手握兵權的外臣。恐怕都無法得到他的真正信任。這小子的疑心病簡直比他的任何一個祖先還要重!不過這一切,他也只能在心里念叨。不敢有絲毫表露。別看他現在在朝堂上地位置已居于前列,但這一切只需要陳博一句話便會煙消云散,稍有不慎。恐怕連性命也保不住了。

強烈地危機感下,劉虎不得不韜光養晦,顯得恭順無比。任何不合理的安排,他都欣然接受;對于三個新得勢地宦臣,他更是刻意討好;甚至對于趙長河一系的人,他不再向以往那般冷眼相對,雖然談不上巴結,卻也絕不得罪。是以目前他雖然算不上是左右逢源,倒還能立住陣腳,沒人找他太多的麻煩。

“擾了大人地美夢了。”倪忠告罪的說道,臉上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皇上讓咱家傳話,請大人立即進宮。”突然之間的地位陡增顯然讓這些以往被視為最低賤的宦官們

“好好好,總管稍等片刻。”劉虎恭敬的說道,轉過身來,眼中不由閃過一絲殺機。一邊迅速的穿戴衣甲,一邊心里卻在疑惑:天還沒亮,而且今天又沒有朝會,陳博找他到底是干什么呢?要知道這種深夜召見的“禮遇”,他可是好久都沒有享受到了。

不一會兒,劉虎已穿戴整齊,匆匆的梳洗一番后便告罪著與倪忠向外走去。剛走到門口,卻見屠一萬靜候在一旁,一見劉虎便迎上來說道:“我和你一起去吧。”

劉虎一怔,接著心里又是一驚。有了之前那個夢,再加上屠一萬的話,不禁讓他生出一絲不祥的感覺。想了想,他還是婉言謝道:“沒事,屠兄只管備好酒菜,我們昨天可還沒盡興呢。”屠一萬依約留在了他的營中,不過卻似乎真的安心當起劉虎的廚子來,除了做菜便再不理會其他事情。像這樣主動請纓,這還是第一次,讓劉虎也頗有些感動,或許他也對現在的形勢有所了解吧。

屠一萬猶豫了一下,湊在劉虎耳邊,用僅劉虎可聞的聲音說道:“這廝有些心慌意亂,你自己多留點心。”說罷便揚長而去,從頭到

眼也沒有瞧一旁臉色不佳的倪忠。

“皇上可等著呢!”倪忠不快的說道,雖然對屠一萬無視自己存在的舉動極度不滿。

劉虎向倪忠笑了笑,又深深的看了一眼屠一萬的背影,登上早已備好地馬車,向皇城方向疾馳而去。一路上。劉虎數次止住自己想要發問的念頭,猜測著到底宮中發生了什么事情?倪忠向來極是傲慢,除了對趙長河還有點畏懼之外,幾乎不把其他任何官員放在眼里,是什么會讓他們也心生慌亂呢?他當然想信屠一萬的感覺絕不會錯,一時卻又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不過對于屠一萬的擔心。他倒并不放在心上,只要趙長河一日掌權,陳博便絕不會向自己開刀,長安軍中若沒了他劉虎,只會對陳博更為不利。以陳博的聰明,不會看不到這一點。

難道是外圍防線被三家攻破了?劉虎胡思亂想著,想著又搖了搖頭。現在的戰況雖然還不明朗,但他卻知道實際上在趙長河地指揮下,朝廷的軍隊正逐漸占據上風。這種僵持的局面對于糧草充足的朝廷大軍來說。是絕對有利的。僵持得越久,對三家便越不利。這一次三家聚集的軍隊實在太多了,雖然看起來聲勢浩大,實際上卻存在巨大的風險:一方面,數目巨大的糧餉消耗便足以拖垮三家數年來的苦心準備,上百萬人地部隊可不是開玩笑的,從大陳立國以來,傾全國之力也從未擁有過如此龐大的軍隊,三家雖然實力雄厚,但焉能與整個大陳相提并論;另一方面。天下忠于朝廷的人仍然不少,拖得越久,在背后向三家進攻的力量便越大。幽州的譚淵便已經向冀州發難,一旦其攻取冀州,對天下之士無疑是一劑強心針。到時三家反而會陷入四面為敵的境地。失敗便再所難免。

馬車一路狂奔,不多時便已抵達皇城。守城的禁軍見到這輛馬車。竟然毫不盤查便直接放行,想是陳博早已吩咐下來。連過三門,情況均是如此。劉虎不由暗自納悶,看來真的是有大事發生了,不然一向冷靜沉著的陳博斷不會如此著急。馬車直接停在崇政殿外,倪忠收起倨傲之色,一臉謙恭地引著劉虎入殿。在皇帝面前,這些宦臣們如羊羔般的溫順,有幾位正直的臣工數次直諫,均未引起陳博的重視,到現在幾乎已無人再提了。

“微臣參見皇上,愿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甫入殿中,見陳博已高座其上,劉虎立即恭敬的拜到。“劉愛卿平身,賜坐。”陳博和氣地說道,一臉地親切讓劉虎感覺又回到以前獨受寵信之時。

坐定之后,劉虎才故作不經意的打量殿內,只見武將一列趙長河、趙斌、史達仁等京中主要將領已然就座,唯有一人誠惶誠恐地立在一旁,竟是近來屢屢受到嘉獎的水師統領金輝;文官一列則有新近上任的丞相傅世儒及六部負責官員全體在場,這些人均可算得上陳博親政之后建立起來地新班底,隱有取代原來把持朝政的數大世家之勢。除了趙長河幾人,其他人顯然也是剛到不久,雖然龍威之下不敢交頭接耳,眼神卻在四下顧盼,顯然也不知道陳博為何會在此時急召現在朝中的主要大臣入宮。

劉虎開始還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不過一看這陣勢,便知道十成十是與水師有關了。不過心里也暗自奇怪,數月來水師幾乎天天都與三家水師進行戰斗,雖然說不上是每戰必勝,但卻完全占據了上風。每隔幾天,便有捷報傳入長安,單水師的報捷次數,便已越過京畿各路軍隊的總和了。看那勢頭,大有不久便可一舉殲滅三家水師的樣子。看金輝現在那樣子,水師恐怕遭遇到巨大的失敗了。

果然,陳博在打量了一下在座諸人之后,隱隱含怒的對金輝說道:“人都到齊了,你就給大家說說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末將該死!末將該死!”金輝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用力的磕著頭,沒兩下額頭便已被磕破,鮮血流得他滿臉都是。



看到這副情形,除知情的幾人外,其他人紛紛疑惑的望向陳博。陳博狠狠的瞪了金輝一眼,卻并沒有阻止他的意思,隔了半晌才憤怒的說道:“這個混帳東西,自以為打了幾場勝仗,便不得了了!水師三十艘戰船,竟然被人一把火給燒了!他還在蒙頭大睡!”陳博重重的拍了一下幾案,猶不解氣的指著金輝罵道:“就算誅你九族。也不夠抵償這個損失!”

聽到陳博的話,眾人均是一臉震憾。大陳的強敵一直都是北方異族,對水師幾乎從未重視過,若不是這次三家叛亂中水師屢建新功,恐怕大家早已忘記了朝廷還有水師這一部份軍隊了。三十艘戰船,這差不多是關中水師地全部家當了。失去他,便意味著三家那不成氣候的水師可以大搖大擺的進入渭水,渭北的數十萬叛軍隨時都可能在任何地方登陸。現在這種微妙的平衡將再難維持,本是占據上風的局面,立即轉為絕對地劣勢,怪不得陳博如此震怒。

“皇上息怒,末將及時組織撲救,所以那些戰船并沒有被完全燒毀。請皇上準末將帶罪立功,只要十天時間。末將便可令水師恢復戰力,不徹底消滅叛軍水師,末將一定提頭來見!”金輝不停的磕著頭,哀求著陳博能網開一面。

“十天?”一直面無表情的趙長河冷然說道:“你認為這十天之中,叛軍的水師會乖乖的呆在原地,等著你修好戰船嗎?”發生這樣的事情,他當然也難辭

金輝本就是他一手提拔上來的,雖然連他也沒有想到樣的主意,不過發生了這樣的事。總得有人出來頂罪吧。

“趙愛卿覺得此人該如此處置呢?”陳博皺眉問道。他與趙長河現在地關系極是微妙,二人表面君臣相處融洽,實際上卻是矛盾暗生。在人事上,二人一直都各管各地,長安城內由陳博說了算。而城外陳博也從不干涉。以示對趙長河的絕對信任。金輝隸屬于趙長河統管,就算他心中再憤恨。也只得將他推給趙長河。

趙長河站起身來,向陳博微微一禮:“怎么處置他也不算為過,不過當務之急。我們應該急謀對策。若老臣所料無差,現在這個消息定已傳到洛陽,不出三日叛軍水師定會進入渭水。若我們毫無抵抗之力,有了水師的渭北叛軍,可在一個時辰內將兩萬叛軍運至南岸,不到一天的時間,叛軍主力便可全部渡河,直接危脅到京畿的安全。”

聽到這里,劉虎也不由吸了口冷氣。一直以來,雖然長安四面受險,但卻均有險可守。不過現在這其中危脅最大的渭水卻出現了致命的漏洞,其結果將不可想象。比起武關、潼關和陳倉,渭水更顯重要:長安城便直接建在渭水之畔,失去渭水天險,叛軍便可直接出現在長安四周,把這個剛剛興起的小朝廷從幕后推到戰爭的最前沿。長安雖然是天下最堅固的城池,但卻從未受到過如此直接地危脅,敵人還未出現,在坐的大多數人已然失措,甚至其中還有高高在上的陳博。

“那趙愛卿可有應對之策?”陳博關注的問道,想到叛軍隨時可能進攻長安,曾打算過御駕親征的他也不禁有些手足無措了。畢竟現在地這種形勢,與他預料中那威風八面地御駕親征相差太遠了。

趙長河環視眾人,賣足關子之后才淡然說道:“老臣以為,雖然水師失利,情況卻并沒有到最糟。第一,我們立即從城防軍中抽出一萬,調入渭水南岸的警戒部隊,晝夜監視叛軍動向,只要敵人一有渡河之圖,便可立即調派人手,將其阻擊于河岸;第二,立即將三大糧倉地存糧運入長安,這樣即使是叛軍成功渡河,也不能對我軍根本產生危脅;第三,希望皇上可以派出神威營與烏金鐵騎供老臣指揮,只要有這兩支天下最精銳的騎兵,老臣自信可以擊敗任何渡河敵軍;第四,皇上速下圣旨,令幽州和荊州二軍分抄渭北與洛陽,使叛軍兩面受敵。借此,我們完全可以迅速剿滅叛軍,天下可平矣。”

聽到趙長河的建議,陳博不由沉吟不已。第一條和第二條倒還沒什么,但烏金鐵騎和神威營是他留以保護自己地重要實力,若把他們也交給趙長河,他與趙長河之間那脆弱的平衡便再不復存,這讓他如何下得了決定。不過趙長河的提議卻也讓他難以拒絕,渭北的河東鐵騎與朔方騎兵均有著強悍的實力,也唯有這兩支騎兵,才對他們擁有顯著的優勢。

至于第四條,則更有些畫餅充饑的意味了。譚淵地幽州軍雖然勢如破繡的攻入冀州。不到半月時間便已占領了大地個冀州領地,但現在正受到

濟北與的兩路叛軍反擊,短時間里哪有分身的可能;至于荊州軍,顧良洪的二十萬大軍正牢牢的占據著荊北,想要繞開他們危脅洛陽,幾乎是癡人說夢了。現在長安與外界地消息越來越難傳遞。朝廷所知道的消息,差不多都是一月以前的事了,到現在還不知道有什么變化呢。

“臣對鎮國公的提議有些異議,不知當講不當講。”劉虎一臉謙恭的說道。他知道這個時候自己再不開口,在陳博心目中的地位便會更加不堪。更何況趙長河公然借此進一步攫取權力,還想拿走他手中的重要籌碼神威營,這讓他如何能坐視不理。

趙長河瞪了劉虎一眼,不以為然的說道:“有什么話你就說,犯不著裝模作樣的。”現在朝堂之上就連皇帝也不敢輕易回絕他地話。其他朝臣則更不用說了。也唯有劉虎,因為陳博的堅持,他一時還奈何不了他。不過他也并不把劉虎放在眼里,只要打贏這場仗,誰還能阻止他干什么。

“對于渭北的叛軍,若能半渡而擊,當然最好。不過從水師之事看,敵營中定有智勇雙全之人,渭水河岸長達數百里,要想完全防住。恐怕根本就不可能。若是將城中兵力抽出過多,萬一叛軍突臨城下,那豈不是太過危險了嗎?”劉虎一邊慢吞吞的說道,一邊觀察陳博的神色。長安的安危無疑是皇帝最不容忽視的,雖然他并不是個喜歡保守防御之人。但這又無疑是最能打動陳博的。只要陳博一味堅持。趙長河倒也不敢逼得太過,他在京畿軍隊中的地位。皇權的影響力絕不容忽視。

趙長河冷哼一聲,不屑地說道:“莫非劉統領認為反而應該把兵力回撤,固守長安不成?”劉虎話里的意思。他當然一聽即明。

“末將倒也不是全是這個意思。”劉虎恭敬而又不客氣的回敬道:“皇上乃萬金之體,絕不可受到任何危脅。我們為人臣子,當然得分清輕重了。”看著趙長河臉色憋得通紅,卻又無法反駁,劉虎不禁暗自想笑,嘴上卻繼續說道:“其實渭北叛軍并沒有那么可怕,當務之急還是應盡快恢復水師戰船,只要渭水重歸我方之手,渡水的叛軍將會被我們切斷糧道,成為孤軍。我們只需讓各要地堅守不失,便可從容得關門打狗。所以目前最重

,如何才能使渭北叛軍在水師恢復戰力前不造成致命

“說得好!”陳博拍手贊道:“聽劉愛卿這番話,實在讓朕大開眼界。趙愛卿以為如何呢?”

“皇上看著辦吧。”趙長河憤憤地坐下,甩下一句話后便將頭別向一旁,不再言語。不論是他說的還是劉虎所說地,其實都有一定的道理,只要能夠真正做到,渭北的叛軍都無法構成致命地威脅。劉虎的關門打狗之策雖然有些難以實現,而且極具危險,但聽起來卻更具誘惑力。如果能順利的擊潰渭北叛軍,大局便幾乎已成定勢了,只是如此渭北軍隊在此間攻破武關或是潼關,引荊洛叛軍進入,便將會是另一種局面了。

“那好。”陳博似乎已下定決心,當下朗聲說道:“從現在開始,趙愛卿便專職負責潼關、武關及各個要地的防衛;各大糧倉的轉運則交由戶部負責;長安的防衛及水師恢復由劉虎統管。只要熬過這幾天,你們俱是朕的大功臣!”

“什么!”劉虎和趙長河幾乎同時失聲,有這樣的結果,顯然讓二人同時感到意外。二人還未醒悟過來時,陳博已起身離去,沒有任何繼續商議下去的興趣了。

崖州

一只通體雪白的猿猴一邊尖叫著,一邊在密林間迅捷的奔逃,似乎在逃避著什么一般。白猿的身影剛剛消失片刻,一個黑影緊隨而至,那如閃電般的迅捷比起剛才那只白猿也不遑多讓。什么東西竟然能在密林之中勝過最靈活的猿猴呢?“看你往哪兒跑!”那黑影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便向白猿消失的方向撲去,旋即消失得無影無蹤。若不是他發出人語,恐怕沒人相信竟然有人能追得白猿驚慌失措。

過了半晌,叢林中發出一陣悉索之聲,兩名身著青布短衫的年青男從草叢中穿了出來。二人的樣子卻要狼狽得多,不僅衣服被掛破了數壞,臉上更淌滿了汗水,粗重的呼吸顯示著二人的體力消耗已近極限。“這老爺子還是人嗎?”其中一名年紀稍青的男子一手支腰,一手抹著汗水,望著黑影消失的方向感慨的說道。另一人搖了搖頭,看了看周圍這片陌生的森林,輕聲說道:“還叫我們來保護他,這樣下去恐怕我們都自身難保了。”

二人口中的老爺子,便是楊誠的岳父,號稱嶺南第一獵手的左擒虎。交州無事之后,他在家里終日無所事是,終于呆不下去,便只身一人來到新納入大陳版圖的郡,傲嘯于山林間,自得其樂。雖然左擒虎為人沒有半點架子,也從不炫耀與楊誠的關系。不過他的到來,當然令郡大小官員及各寨寨主不敢有絲毫怠慢。

初來之時倒還沒什么,左擒虎盡在各寨周圍的山林中,盡管經常一去就是三五天不回,卻也沒什么好擔心的。不過隨著左擒虎的活動范圍越來越寬,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來。崖州雖已設立二郡,但有人活動的范圍尚不足崖州地域的兩成,大多數地方均是毫無人煙的原始叢林。就連這里最優秀的獵戶,也不敢輕易踏入這大片未知的地域。

不過這些對左擒虎似乎沒有半點阻礙,藝高人膽大的他不斷深入這些兇險莫測的茂密山林。郡中之人又勸不動他,便只好從年青一輩中挑出最精干的二人,跟隨于他左右,若有事情,也好有個照應。要是左擒虎在這里出了事,就算楊誠不會怪罪他們,恐怕他們也無法像自己交待。

二人休息片刻,正起身追趕左擒虎時,一道人影卻突然竄出。“咦,你們兩個什么時候跑到前面來了?”仍是精力充沛的左擒虎皺著眉頭,望著二人奇怪的問道。

二人相視一眼,指著剛才左擒虎消失的方向,同時回道:“您不是朝那邊去了嗎?”話音剛落,三人均露出疑惑的表情。以左擒虎在山林中的豐富經驗,當然不會連自己繞了個***也毫不知情。

左擒虎沉吟片刻,縱身向剛才的方向撲去:“你們兩個留在這里,這小東西竟然敢戲弄我。”洪亮的聲音在林間回蕩,左擒虎的人已然遠去。

二人均是苦笑,年少那人搖頭嘆道:“看來老爺子不抓到這只白猿,恐怕是不會罷休了。”左擒虎初時還喜歡在山林中獵殺一些珍禽野獸,到后來覺得不過癮,竟然收起弓箭,專門活捉那些動物起來。什么七彩的鸚鵡、金色的山貓幾乎沒有一個能逃出他的“魔掌”。唯有這只白猿,連追了一天一夜,竟然都沒有抓到。這更激起了左擒虎的興趣,三人一路追來,已然追入數百里之遠了,連高聳的主峰也再看不到任何蹤影。幸好三人均是林中好手,不愁迷失方向,更不用擔心生活飲食。

二人正在互訴著這一路來所吃的苦頭,左擒虎再度從來路出現。二人正想相問,卻見后者臉色有異,均是一呆。“怪事,怪事。”左擒虎原地轉了一圈,臉上極是不解。

“怎么了老爺子?”二人好奇的問道。在追隨左擒虎的這段日子里,還從來沒有看見過他有過這樣的神色,這些無人涉足的原始叢林,似乎完全是他一個人的天地般。二人本就是出色的獵手,與之相比也覺得直有天淵之別。

左擒虎閉目沉思,又看了看左右,頹然坐在二人對面。“天,我們迷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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