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 神箭傳說 作者:簡單老楊 (連載中)

otto544 2008-10-20 20:15:3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96 146009
pisheng 發表於 2011-3-19 15:23
第三十五章 拉勾為誓

"末將參見皇上!”聲音不大,卻足以傳到俞兵的耳中

陳博把玩著一把青翠欲滴的玉如意,懶洋洋在坐在一個人的大腿上,眼睛斜視劉虎。而他身后那個讓劉虎感到絕大威脅的人,須發盡白,眼睛似閉似合,間或透出的點點精芒,讓劉虎更加確定自己的猜測。那人雖然也是宦官打扮,但不論從衣著還是氣度,身份都遠高于他所見過的任何一個宦官。

要知道他對皇宮之內的情況也頗下了些功夫,宮中的宦官是最接近皇族的,當然是他的重中之中。先皇駕崩之后,曾將宮中不少宦官和宮女送出宮外,遣回民間。一方面是節省宮中的用度,另一方面也是不希望出現宦官勢大涉政的局面。原本官中的數千名宦官,經此之后僅剩下不足五百人。小皇帝登基這幾年,宮中幾乎也沒有做任何改動,宦官的數量不增反減。劉虎雖然只認識極少部份的宦官,但對宦官的品級卻熟爛于心。是以看到陳博身后的這名老宦官,讓他十分震驚:這名宦官竟然超越了宦官所能到達的最高品級!

從這老宦官衣服上特有的圖案及隱現的黑色錦緞內衫上看,這名宦官竟然有著極少數官員才能獲得的爵位—侯。宮中的宦官雖然也有位高權重之人,但品級上一般最高也只能和各部侍郎相若,能達到再高一級的,數朝以來也不過十余人而已,而這人的竟然有著僅遜于三公的爵位。想到這一點,劉虎心中一震,他已經猜到此人的身份了。

能夠伺候四代君王,而榮寵不衰的。從古到今也只有眼前這一人而已。就連章盛,也需要給他幾分薄面。只是這人自陳博登基之后,便如同消失在空氣中一般,再沒有出現過。因他年紀比章盛也小不了多少,是以眾人均猜測他已然身故,沒想到竟然在這里出現。劉虎心中百轉千念。但表情卻甚是恭敬,陳博沒有開口,他也是紋絲不動。

見劉虎跪下,老宦官適才微微揚起地左手緩緩收回,環在陳博腰間,竟閉目養神起來。看他那樣子,剛才竟然想用一只手擋住劉虎蓄力而發的一刀!靜下來后,劉虎心中不由暗自慶幸,其實他看到陳博之后。也曾有一絲的猶豫。若是陳博死在自己刀下,那他便嚴密封鎖消息后,與公主合力控制住宮中的形勢,再另外扶持一個更年幼的坐上皇位。不過這個念頭卻是一閃即逝,轉而選擇了另一個截然相反的決定。

事實證明,他地選擇無疑是對的。這個老宦官的事,他也聽過不少傳聞。雖然他年事已高,但絕計不會糊涂白白搭上自己手臂的程度。若是自己不收回長刀,無疑也不會傷到陳博半分,說不定此時他已經橫尸長安。到達長安后。劉虎才悲衰的發現,自己當初在戰場上洞悉一切的美好感覺,再不復存。先是公孫無忌和章盛,接著是紫玉公主和那個職位極低的禁軍將領,還有現在的老宦官和小皇帝。全都屬于他無法看透的類型。相反。自己在這些人地眼里,卻如同毫無遮掩一般。似乎連心中的一切,都被赤裸裸的擺在他們的面前。

這種感覺讓劉虎心中極是不安。以前在戰場上痛快淋漓的廝殺,就算處于極為惡劣的局面之中。他也能談笑對之,絲毫不影響自己強大的自信。但在長安,一切卻完全變了。對于局勢的變化,他再難清晰的掌握。何處是生,何處是死,他也茫然不知。若是他以前是一條穿梭于波濤的游魚,那現在便是一葉處于深海地小舟。

“劉將軍這么悠閑,是準備去哪啊?”沉默良久,陳博語氣平緩的問道,似乎是在和捻熟的大臣閑話家常。

“末……末將……”劉虎額頭微現汗珠,不斷將眼角的余光望向車外。車中的動靜雖然不大,但以俞兵地機智和警惕,也應該知道發生了什么事。但現在馬車仍是緩緩前行,并沒有絲毫異樣,讓他無法判斷俞兵地安危。

陳博順著劉虎的眼光望了一下外面,正色說道:“放心吧,老公公只是讓他一時動不了而已,沒要他地命。”

聽到陳博這樣說,劉虎不由微微松了口氣,同時也警惕的看了雙眼緊閉的老宦官一眼。他雖然知道這人在宮中地地位極高,但卻從未聽過他竟然還有如此高深的武功。身經百戰的俞兵在他面前,竟如一個赤手空拳的幼兒一般,絲毫沒有抵抗力。他自問自己也無法做到這一點,高下立判,讓他對陳博的駕臨心生忐忑。

“多謝皇上!不知皇上駕臨,有何吩咐?”劉虎邊說邊磕頭,神情恭敬之極。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陳博平靜的說道,眼神卻注視著自己正在把玩的玉如意。那樣子就像一個小孩剛剛得到一個新奇的玩物而已,對其他再無興趣。

劉虎微微沉吟,不知道從何說起。“是去見我的皇姐吧。”陳博淡淡的說道,似乎早已知曉。

“皇上恕罪,確實是公主召見末將。”劉虎哪還敢隱瞞,欺君可是殺頭之罪,當下恭敬的回道。

“皇姐從小和我最要好了,聽說駙馬和她相處得并不好,你可要順著她點。”陳博嘆氣說道,眼神中有著炯異于十歲孩童的老成。

劉虎一時摸不清陳博的意圖,只得點頭唯唯是諾。當是陳博曾親眼見到自己擊殺劉公公,劉虎本以為他定是來興師問罪的,哪知道竟會說出這樣的話,讓他一時心中迷糊不已。

“聽說你打仗比較厲害?”陳博雙手握住玉如意,饒有興趣的問道。

“皇上過獎,末將也只是……”劉虎遲疑的說道,臉上略有惶恐。

陳博一臉崇拜的看著劉虎,皺眉說道:“可惜姑師被你們幾下就打敗了,要不然等朕親政后。一定要御駕親征,那才好玩。整天呆在宮里,悶都悶死了。”

劉虎本想說打仗并不好玩,不過卻不知道陳博此話倒底有什么意思,只得恭敬的回道:“皇上天資聰慧,我們也只是借著皇上的威名。才能打敗姑師。”

“你怕我嗎?”陳博看著劉虎,正色說道。

“這……”劉虎略一遲疑,磕頭說道:“皇上是圣明之主,末將自然忠心不二。”



陳博搖了搖頭,失望地說道:“看來你是怕我了。老公公說只要別人怕我,就只會對我說好話,不會說真話。”一邊說,陳博一邊在車廂內尋找著什么。

拍馬屁本是劉虎的長項,但被陳博這樣一說。當即讓他啞住了,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可惜你這里沒有銅鏡,否則朕倒真想看看朕現在是什么樣?”原來陳博竟然是想在車廂內找一面銅鏡,看看自己的樣子。不過結果顯然讓他有些失望,表情也是一臉的苦惱。

“皇上……皇上當然和以前一樣。”劉虎本想將自己爛熟的贊詞送上,不過想起剛才陳博的話,卻鬼使神差地冒了這句話出來。

陳博竟然真的伸手摸摸自己的臉,然后將手探入嘴中,逐一摸著自己的牙齒。確認自己沒有異樣,才放心的說道:“我還以為我長著青面獠牙。看來不是。”旋即有些泄氣的說道:“那你們還怕我做什么呢?宮中不管是宦官、宮女還是教我的師傅,都只知道說好話給我聽。連老公公有時也是。”說完陳博噘嘴看身后的老宦官,竟然一副想哭的樣子。

“唉。”老宦官愛憐地撫著陳博的頭,并不言語。

“皇上不喜歡聽好話嗎?”劉虎小心的說道。小皇帝果然不簡單,如此小的年紀便有如此見識。雖然舉止仍如一個十歲的小孩。但劉虎再不敢以小孩視之。

陳博一手支頭,一手拿著玉如意輕輕的敲著腿。略有苦惱的說道:“我也不知道。老公公說所有人都愛聽好話,我想我也應該是吧。不過,我又不喜歡別人跟我說假話。”

“那末將以后對皇上既說好話。又說真話。”劉虎信誓旦旦的說道。

“真的嗎?”陳博一臉毫不做作的驚喜,伸手送手中地玉如意遞給劉虎,認真的說道:“那你就是朕的第二個朋友了,朋友要送禮物的,這個給你。不是賞賜給你的,是朋友送地哦。”

“謝皇上!”劉虎雙手恭敬地接過玉如意,心中卻有些怪怪的。小皇帝行事雖然與普通孩童近似,但卻絕非表面那么簡單。

“來。”陳博伸出小指,高興地說道:“聽說外面的小孩用這樣來表示說過的話永遠算數。”

小皇帝竟然要與自己拉勾為誓,劉虎微微一呆,接著毫不遲疑地伸出手去。直到那只細弱的手指收了回去,劉虎仍如在夢中一般。

“好了,一會顧老師要來教我練字了,改天我再找你。你打過這么多仗,到時要一件件的講給我聽。”陳博一臉期待的說道。

“是。”劉虎有些哭笑不得。

陳博似模似樣的拍著劉虎的肩膀,認真的說道:“我們拉了勾的,要是你還是對我說假話,我可要把它收回來。到時可別怪我小氣,我最喜歡的東西,除了朋友一律不送的。”

劉虎呆呆的捧著玉如意,連兩人什么時候離開的都不知道。看著手中這支精美絕倫的玉如意,那再不是玉如意,而是他自己的身家性命!

“爺,不好意思,剛才不知怎么竟打起盹來了……爺你沒事吧?”俞兵將頭探入廂內,看著劉虎的表情及仍保持著的跪姿,驚訝的問道。

聽到俞兵的話,劉虎略一驚訝,方才回過神來。“沒事,你繼續駕你的車吧。”劉虎揮手斥退俞兵,躺在軟墊上時才發覺,自己內衫早已濕透。

“大人,帶我們三個一起去吧!”歐凌戰三人進得廳內,一臉懇求的說道。

經過楊誠的反復“糾正”,四人終于不再在人前稱楊誠為圣主,不過四下無人之際,這個“習慣”卻仍如從前。雖然在交州楊誠可以說得上是一手遮天,不過這樣犯忌的稱謂若是傳了出去。仍然會帶來極大的麻煩。隨著漸漸的融入交州這個大家庭,四人也再不是之前那樣不諳世故。

我在就可以了。再說,大人交給你們三個地任務,你嗎?”歐凌哲皺眉說道。

楊誠將飛虎親衛交由黃勇剛指揮手,身邊便只留下了族四衛。雖然在交州楊誠的安全絕對無憂,不過眾將還是不放心。紛紛提議選出最精銳的戰士,組成一支親衛隊。楊誠考慮到一旦遇到戰事,有一支如臂使指的親衛隊確實有一定必要,當下也沒有拒絕。

交州現在擴為六營,雖然表面上正式的人數并沒有增加多少,但實際上的數量已經達到五萬之眾。不過這大部分都是以鄉勇地形式存在,這些人雖然箭術精湛,但畢竟未經戰事,一旦真刀真槍的拼殺。遠不能發揮他們的真正實力。是以飛虎營原來的戰士,起到的便是種子的作用,每一個士兵均要負責數人的教導。楊誠當然不會將精銳抽取一空,是以除了在飛虎營中選拔了二十名最精銳的戰士之外,其他的均是在整個交州進行招募而來地。

新的親衛隊人數只有五百,但選拔的條件卻更為苛刻,除了要在箭術晉級中達到八箭的水平之外,還得有超乎常人的體力、耐力以及堅韌的意志。親衛隊的選擇拔,在交州曾造成巨大的轟動。楊誠本就是青年一代所崇拜的偶像,對于這個能如此接近他的機會。幾乎所有地年青人都不愿意錯過。交州八箭水平的有近五千之眾,青壯也有近四千人,參報的人數竟然超過了三千五百,這還不包括其他不夠八箭水平的人。經過嚴格的挑選,最后能通過地人也不過四百八十人而已。親衛隊地水平可想而知。

這支親衛隊不僅要求能以一當十。而且還要在任何情況下保護楊誠的周全。不過楊誠卻沒有時間去親自訓練他們。是以親衛隊地訓練便交給了歐凌戰、童沖和岑勇三人。族四衛的驚人實力自然不用置疑,在匿藏與追蹤方面。甚至比楊誠還要略勝一籌,正好符合親衛隊所需要承擔的任務。

這一月來,楊誠出外巡查。所帶地也只有歐凌哲一人而已,其他三人則在青石寨軍營,緊鑼密鼓的訓練著這支新生的強大力量。不過最得意的還是歐凌哲,比起他們三人,他是最輕松而且最接近楊誠的。實際上在交州,楊誠的安全并用不著他來保護,他所起的作用也僅是隨從與傳話而已。雖然如此,三人仍對歐凌哲嫉妒不已。

歐凌戰走到歐凌哲面前,哀求道:“二哥,你就讓我們去嘛。軍營那邊的事情我們都安排好了,再說有那二十個千夫長看著,還能有什么問題?”親衛隊中的二十個原飛虎營戰士,俱被晉為千夫長。對于這支親衛隊,楊誠一心想仿效當年的黑甲雄兵,不僅有著強大的力量,還有著優厚的待遇。即使是最低級的士兵,也有著百夫長的級別。

歐凌哲為難的看向楊誠,后者笑著說道:“這次我們去也用不了多久就會回來,你們就呆在安平也可以嘛。”交州現在雖然談不上百廢待興,不過事務卻是千頭萬緒。對于親衛隊楊誠也是極為重視,再說他也不是喜歡張揚,是以并不希望三人也跟著去。

“大人,聽說去崖州要渡海,我們長這么大,還沒見過海是什么樣子呢?聽說海無邊無際,比西域最大的沙漠還在寬廣,是不是?”童沖一臉興奮的問道。

楊誠點了點頭,不禁莞爾。三人倒底是年輕人的心性,對于未知的東西,總有著無盡的好奇心。海他雖然見過,不過也只是遙望而已,不過對于海的寬廣,他卻從不少人口中得到證實。

“比我們路上見過的洞庭湖還大嗎?”歐凌戰好奇的問道。

“大。”葉鋒笑著說道:“大上千倍、萬倍。”

“葉老板出過海,他最清楚了。”楊誠笑著說道。

三人聞言,頓時將葉鋒圍住,不斷的提著各式稀奇古怪的問題。歐凌哲也是心動不已,看到楊誠含笑點頭,當下也不再猶豫,湊到三人之中,興奮的聽著葉鋒所講的在海上的見聞。

楊誠一邊聽著五人的交談,一邊和黃南杰商量著他離開后交州政務方面的事情。安平郡守的人選,他到現在仍然沒有決定,一方面他一時找不到合適的人選,另一方面也是想把這個位置留給張識文。所幸安平雖然是交州最繁榮興盛的地方,不過秩序卻也是最井然。安平城的執掌賞罰的衙門,已經有數月只賞不罰了。就算郡守的職務空置,也足可以正常運轉。四年的苦心經營之下,葉浩天和他所制定下來的法令已是深入人心,成為百姓人人遵守的準則。

和黃南杰商量完后,四人再度圍了上來。顯然葉鋒的描述讓四人均是心馳神往,看著另外三人眼巴巴的樣子,楊誠也不忍拒絕。“好吧,準你們去,不過明天下午之前,你們必須把軍營的事務安排妥當,到時我親自檢查過后,才決定讓不讓你們去。”

聽到楊誠應允,三人已是喜出望外,連向楊誠告辭也忘了,便搭著肩向外奔去。

“揚帆!出海!”
pisheng 發表於 2011-3-19 15:23
第三十六章 揚帆出海

"哇……”清晨,一聲慘叫從船艙中傳來,隨即便一陣

楊誠、左擒虎、洪方三人坐在船頭,一邊用著早餐一邊相視而笑。時小順托著一個木盤,將盤中的燕窩粥放到三人面前,看了看楊誠的臉色,面露喜色的說道:“大人果然與眾不同,這么快就適應了。”

三天前的中午,他們一行從南海郡乘上葉鋒的商船,一路南行。楊誠和族四衛均是頭一遭出海航行,五人還沒來得及海上美麗的日出,便遇到了一個尷尬難題:暈船。雖然葉鋒的船上備有防止暈船的草藥,不過五人仍然暈得狼狽不堪,直到現在,歐凌哲還沒有完全適應,剛才那陣嘔吐之聲便是他傳出來的。

“這東西……能吃嗎?”左擒虎皺眉看著時小順放在自己面前的小碗,神情疑惑。

時小順重重的點了點頭,肯定的說道:“這可是好東西,怎么不能吃?”旋即看向楊誠,關切的說道:“大人,您嘗嘗?這幾年您在船上沒吃什么東西,這燕窩正好可以補補身子。”

那天從酒樓離開后,時小順在州府外徘徊許久,卻沒敢真的去找楊誠理論。后來又在安平城瞎逛了一天,也沒把手里的珍珠賣掉,只好打道回府。哪料到卻在半路遇上楊誠的馬車,楊誠見他一人在夜里獨行,便好心的讓他搭車。正好楊誠也是去南海,時小順便得以與眾人結伴同行。雖然得以與楊誠同行,但時小順在小石頭面對那副膽子卻早已消失無蹤,自己的珍珠賣不掉的事更是只字未提。

葉鋒的船雖然停在南海郡,不過除了幾個操船的水手。其他人都充入商隊里去了。小青所安排來接應地人又遲遲沒有出現,楊誠急著快點了結此事,便在當地招募幾名向導。時小順得聞此事,便與他爹時實自告奮勇的前來報名。時家父子本就是當地有名的采珠能手,也常常出海捕魚,再加上又正好認識。楊誠便欣然應允。招募到足夠的人手后,楊誠再不愿呆在南海等待,徑直出海而來。

“又有什么好東西吃啊?”楊誠三人正在猶豫要不要吃之際,童沖和岑勇從艙里出來,前者饒有興趣的問道。族四衛自幼便一直接受著嚴格的訓練,與外界地接觸極少,這一次隨楊誠一路南來,實在可是說是大開眼界。而這兩天時小順不斷弄來的海產,雖然他們并不怎么吃得慣。但也是新奇不已。稍稍適應之后,更是海吃了不少,大飽了一番口福。

“每個人都有,特別是你,該好好補補了。”時小順看著被歐凌戰扶著出來的歐凌哲,一邊說著,一邊向艙內的廚房走去。

四人均是一臉疑惑,不知道時小順又搞出什么新鮮玩意兒。這兩天他們肚子里已經塞了十余種形狀各異的海魚、海菜,口福倒是飽了,不過四人均有不同程度的拉肚子。雖然明知是自己貪吃所致,不過四人對時小順也是“警惕”不已。四人相處二十幾年,幾乎從未幾過爭執。不過這個紀錄昨天總算打破了,船上的廁所本就只夠兩個人用,結果四個人在那里呆了數個時辰。只差沒有大打出手了。

“燕窩。”楊誠指著碗里的東西。無奈的說道。比起歐凌哲他們四人,楊誠還算好一點。畢竟在安平也可以吃到新鮮地海味。家里偶爾也買些用來招待客人,是以他的反應并沒有四人那么激烈。只不過時小順的花樣實在太多,雖然才不到三天。已經讓他見識了不少從未見過的東西。若不是他刻意節制,恐怕也少不了像四人這樣了。

童沖略一皺眉,疑惑的問道:“是不是就是昨天他從懸崖上取回來的那些鳥窩?”

楊誠點了點頭,肯定了童沖的猜測。昨天中午,他們遇上了一個荒島,眾人便如在沙漠遇上綠洲一般,欣喜不已。楊誠他們在海灘閑逛之余,時小順卻攀上臨海一處高達數十丈的懸崖,取回幾個被他叫做燕窩的東西。雖然時小順把那些燕窩當做寶,不過眾人卻有些不以為然。橫看豎看,那也只不過是鳥窩而已。就連見多識廣的洪方,也沒聽過鳥窩可以吃地。

“不是吧!”童沖一臉夸張的叫道。饒是他這段時間對時小順如魚一般的水性及豐富新奇的海洋知識十分佩服,也不由有些懷疑:鳥窩能吃嗎?

經過幾月的相處,族四衛也漸漸不像之前那樣寡言少語。四人雖然從小一起長大,不過表現出來地性格卻是炯異。歐凌哲冷靜睿智,一直是四人之首;歐凌戰好勝心強,不過卻對歐凌哲言聽計從;童沖在四人中最為活潑,不過卻是個外粗內細之人,論機智并不下于歐凌哲;岑勇與他被禁錮起來地堂兄岑猛完全相反,性格內向,從不與人爭斗,不過臨陣對敵,他卻是又快又狠,每每能比另外三人快一步完成任務。

來,一人一碗。”正說間,時小順已從艙中出來,熱他精心燉出來地燕窩粥。或許因歐凌哲現在身子弱,給他的一碗格外要大些。

眾人端著碗,卻均在猶豫,并沒有一人動手。“你這鳥窩,真的能吃嗎?”童沖疑惑地問道。

“是燕窩!”時小順大聲糾正道。這幾日和眾人混熟后,時小順也再沒有之前那么拘謹,再加上他在海洋方面的了解遠勝于幾人,有時也會理直氣壯的與他們爭執。



“燕窩不就是鳥窩么。”童沖皺眉嘀咕著,卻不敢與時小順爭辯。

時小順不滿的瞪了童沖一眼,傲然說道:“這燕窩可是寶,不過天下除了我時小順,也沒幾個知道。”

“那快說來聽聽。”童沖樂呵呵的走到時小順面前說道。每當時小順出現這樣的表情,便會開始滔滔不絕的講述海洋的典故。對于這些東西,族四衛當然極有興趣。當下再顧不得質疑碗里地東西能不能吃,齊齊圍了上去。

時小順咳了兩聲。擺起架式,搖頭晃腦的講了起來。

要知道在大陳時期,燕窩這種珍貴的東西還不為世人所知,是以眾人才會如此疑惑。時小順知道燕窩的好處,也是五年前的事了。那時他的爹雖然是采珠好手,不過南海地珍珠一向做為貢品。每年均需要上繳寵大的數額。當然,這其中只有極少部份是真正上交朝廷的,其他的便是各層官員所加。正因時小順的爹是采珠好手,是以官府給他家定的數額也極大。時實一年辛苦下來,有時連上交官府的都不夠,雖然每年采到的珍珠價值不菲,但生活卻愈見困頓。

五年前正是征北軍對付匈奴最關鍵之時,朝廷下達的賦稅也更重了。時實為了完成定額,起早摸黑地出海。終于病倒。由于家貧,根本無錢請大夫看病,只得躺在家里希望能捱過這一關。哪知道捱了一個月,病情不僅沒有好轉,反而更厲害了。不過官府哪里管這些,仍是天天來催逼,官差還將他家里的東西洗劫一空,直至沒有任何東西可拿、可砸,方才罷休。時實又急又怒之下,差點就一命嗚呼。

時小順當時才十六歲。聽到別人說,若是能找到仙山,采到仙草,連死人都能救活。時小順一聽之下,也不顧真假。當即駕著一條借來的小船出海尋找。一直在海上飄了七天。才在一個荒島上靠岸。他卻以為自己感動上天,找到了仙山。聽說仙草都長在萬仞懸崖之上。憑著堅強的意志和父子的深情,他徒手攀上懸崖,一直在懸崖上找了四天四夜。渴了就喝些露水;餓了就隨手抓些青草、樹葉、鳥窩之內的東西胡亂塞到肚子里;困了就棲身在懸崖上的縫隙之中。休息一會后繼續搜索。

不過最終他還是沒能找到傳說中的仙草,不過他的精神卻越來越充沛。本來吃那些東西根本不能維持長久,是以他對自己身上所發生的事情極為疑惑。他本就是個聰明人,一想之下便聯系到幾天來自己所吃下地那些燕窩,到最后一天他就干脆只吃燕窩,結果果然像他預料的那樣。因為擔心家里的父親,他便放棄了尋找仙草,而是帶了數十個精心挑選的燕窩回去。結果他父親吃了十天他用燕窩煮出來的粥,便開始漸漸好轉,一個月后已能再度下海采珠。

從此之后,每當村里有人生病、受傷,時小順便會出海采上幾個燕窩,送給他們。還別說,燕窩地效果確實不錯,雖然不至于藥到病除,但卻對身體極為滋補。若不是因燕窩采摘實在太過危險,而且不是每個海島都有,他都差點放棄采珠地行當,以采燕窩為生了。

“你把窩采走了,那些鳥豈不是活不下去了?”楊誠喝著碗里的燕窩粥,皺眉問道。時小順當然不至于騙自己,不過想著碗里裝著別人地窩,心里著實有些怪異的感覺。

“這個大人倒不必擔心。”時小順不以為然的說道:“即使我把窩取走了,那些鳥還會再筑一個地。況且現在已經到了十一月,那些鳥都飛走了,要明年才能來呢。”

“這里面會不會有鳥大便呢?”看著別人都開始動口,童沖卻仍有些猶豫不決。

聽到童沖的問題,眾人都停住了口,關注的望向時小順。鳥窩里有鳥大便這個問題他們倒還沒想過,現在想起來,倒真有些下不了口了。

時小順笑了笑,信誓旦旦的說道:“絕對沒有!就算有,我和我爹昨晚清洗了一晚,也不會留下一點點了。”

眾人頓時默然,還是洪方和左擒虎爽快,聽到時小順的保證后,一口便喝了個精光。童沖等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的,最終還是喝了下去。

還真別說,眾人早上喝了時小順所燉的燕窩粥,第二天精神便好多了,連一直暈船的歐凌哲,

不用攙扶在甲板上行走了。接下來這幾天里,每一到時小順便要上島查看有沒有燕窩,若是有,便挑選一些完好的摘下來。到后來族四衛也主動幫忙。族四衛雖然長在西域。對攀崖并不怎么熟悉。不過四人均有著超乎常人的敏捷身手,沒多久便能在懸崖上縱騰自如,將時小順遠遠的拋下。每每遇到有燕窩的懸崖,便會被他們五人洗劫一空。幸好崖上地鳥兒已經飛往北方,否則恐怕難免遭受一場巨大的動難。

就這樣停停走走的航行了十日,船終于航行到了龍塘。龍塘是合蒲郡最為偏遠的一個小村。整個村子僅有十幾戶人家,都是以打漁為生。若不是因為這里是去崖州最后一個補給點,楊誠也不知道這個地方。

船靠岸后,楊誠派歐凌戰、童沖和時小順三人帶著十幾個水手進村補給,順便看看小青有沒有留下人手在此聯系。雖然船上的物資準備充足,但新鮮的蔬菜卻無法久存,眾人這些天吃了不少生猛海鮮,已經漸漸吃膩,再這樣下去。就算天天吃燕窩,恐怕也沒有精神。而另一方面,這里本是小青靠船地地方,對于崖州,他們中沒有一人熟悉,若是沒人指引,不知何時才能找到小青所在的山寨。這里既然是小青落腳的地方,想必她在南海沒有遇上自己,定會留人在些等候。

時小順他們走后,左擒虎與洪方在艙中對弈。楊誠則坐在甲板上看著時實清洗燕窩。有了四衛的幫助,時小順采集燕窩的速度番了幾倍。吃不完的燕窩,時小順父子便將其清洗曬干,裝了滿滿一箱。左擒虎這段時間的棋藝也有了不小的進步,終于敢向洪方叫陣了。雖然多了個可供“欺負”的人。但洪方卻一點也不開心。雖然左擒虎幾乎每次皆以敗北告終。但卻是百折不撓,不斷向他挑戰。到最后。洪方也漸漸招架不住,每到左擒虎笑臉相向,便頭痛不已。勝得次數多了。哪還有半點趣味。

“小順真是個不錯地小伙子,時大叔可有福了。”楊誠坐在時實旁邊,一邊打著下手,一邊笑道。

“呵呵。”時實轉頭望了一眼時小順他們離去的方向,一臉笑意。時實人如其名,是個再老實不過的百姓,與他兒子不同,他幾乎鮮有主動說話的時候。雖然同船十天,不過加起來的話也沒超過十句。

“你們村子里,今年過得如何?”楊誠隨口問道。他和時實都不是健談之人,一時間他也不知道說些什么好了。

“好好好,托大人的福,這幾年我們算是過上好日子了。”時實點頭如啄米。這倒是句實話,楊誠任交州剌史之后,所有貢品的征收均一改前例。以往像珍珠、珊瑚之類的貢品,均是由官府分攤到百姓身上,而且還要層層加碼。楊誠上任之后,所有的貢品再不是無償由百姓負擔,而是由官府向這些人收購。雖然所付的價錢要略低于市面上地價格,但對于百姓來說,負擔已是大大降低。楊誠本也想以市面的價格向百姓購買,不過交州的財力卻難以支撐,遂才作罷。再加上除了朝廷規定的數額,再不會多出半點,百姓賤賣部份后,仍然有很大的剩余。賣出之后,足以讓他們過上富足地生活。

“對了,我看那天小順回來時悶悶不樂,我問他他也不說,到底是怎么回事兒?”冷了片刻場,楊誠繼續問道。

時實聞言略一猶豫,遲疑地說道:“沒……沒事。”

楊誠看了時實一眼,略有疑惑。商會的運作一直由葉鋒他們幾個負責,楊誠并不知道所出現地這些弊端。由于他的影響力,交州幾乎稍有實力的人均加入了商會,而那些想要觀望而沒有加入地人,便被孤立了起來。商會的產業幾乎占去交州財富、土地的九成,沒有加入的人的待遇,便可想而知。

“不對。”楊誠搖頭說道:“你一定有什么事瞞著我。”時實雖然一直不敢與他對視,但他的心思怎么瞞得過楊誠的眼睛。

“真……真的沒事,我們不想麻煩大人您。”時實結結巴巴的說道,神情緊張。對于現在的生活,他已經感到很滿足了,根本就沒有想過自己的珍珠賣不掉,還要去勞煩楊誠。

楊誠嘆了口氣,若是自己逼問,時實肯定是瞞不下去。不過看他那樣子,他哪里忍心卻威逼他。正思慮間,歐凌戰他們已經從村子那邊飛奔而來。楊誠神色一凜,難道發生什么意外?歐凌戰他們進村子還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如果一切正常絕對不會這么快。

歐凌戰縱身躍上船頭,神色凝重的向楊誠稟道:“啟稟大人,村子里空無一人,而且連所有的牲畜、漁船、漁網、桌椅、被褥全都不見。所有的房子里面空無一物,地里的莊稼也被收割一空,甚至水井里也被下了毒!”
pisheng 發表於 2011-3-19 15:25
第三十七章 遭遇海盜

"怎么樣?”楊誠繞著小漁村搜索了一番后,進村正遇岑勇二人。得到歐凌戰的回報后,楊誠便讓先前下船的人回到船上警戒,自己則帶著歐凌哲與嶺勇二人再度進入村里探查。

整個村子里的人全部消失,這絕對不是正常的現象。交州這幾年盜匪絕跡,連偷雞摸狗這樣的事情也極少發生。雖然還沒有達到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的程度,但民風和治安在整個大陳都是首屈一指。而且時間推算,小青經這里趕去天寶寨,也是在兩月內的事情,那時的龍塘村應該還一切正常。更何況就算他們整村遷走,也不至于要在井里下毒。

“村子里應該發生過小規模的打斗,不過應該沒有人傷亡。從足跡來看,闖入村子里的那伙人有五十七人,身手一般。被帶走的村民在四十七人左右,青壯只有十三人。”歐凌哲沉聲說道。

楊誠贊許的點了點頭,族查情的密法讓他驚嘆不已。若是由他自己親自查看,也不可能在這么短的時間里得到如此詳細的情報。“岑勇,你有什么發現?”看著欲言又止的岑勇,楊誠和聲問道。

岑勇遲疑了一下,正色說道:“根據我在村子東邊海灘發現的痕跡來看,入侵村子的人是從海上而來,至少有五條船。時間大概是前天晚上,最后一批離開的應該在昨天中午。”

“海上?”楊誠沉吟道。龍塘與崖州隔海相望,難道是從崖州那邊來的人?這些人和小青他們有什么關系呢?

帶著這些疑問,三人再度在村子里搜索一番,卻是無果而返。整個漁村搬得非常徹底,除了房屋外。幾乎再沒有留下任何東西。

回到船上后,楊誠立即召集眾人在艙中商議。聽到大致情況后,洪方等人皆是愕然,交州這幾年只聞外面的百姓遷進來,從沒聽過有人竟然要從交州遷走,更何況是在他們眼里窮山惡水的崖州。

“龍塘的村民應該不是自愿離開地。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呢?”洪方皺眉說道。

“應該不是強盜吧,交州的強盜幾年前就已經絕跡了。”左擒虎肯定的說道。

“這不還不簡單,肯定是海盜干得唄。”康劍成不屑的說道。

楊誠微微皺眉,遲疑的說道:“沿海各縣從未上報過有關海盜的事情,怎么會突然冒出一股海盜來。”

“這倒是有可能。”時小順若有所思地說道:“我們交州雖然沒海盜,不過聽一些漁民談起過,崖州好像仍有些海盜出沒,只是從不敢到交州犯事而已。”

時小順所說倒也并空穴來風。崖州一向為亡命之徒聚集之地,又沒有官府的約束。出現些許盜匪也并不奇怪。只是海盜一向只劫財物,還從未聽過會把整個村子連人帶物全部劫走的。

“那現在怎么辦?”左擒虎凝重的說道。這批海盜顯然才離開不久,若真是從崖州那邊來的,那他們極有可能會與他們遇上。船上雖然有四衛、楊誠、洪方、左擒虎和康劍成幾人,可謂實力強勁,若是換在其他地方,恐怕沒有多少人能惹得起。不過海上作戰,情況卻又大不一樣了,他們所駕的本就是一艘商船,因過慣了太平的日子。船上根本沒有任務可供戰斗的設施。更何況他們之中除了時家父子和一眾水手,其他人根本不精水性,楊誠勉強會一點,其他幾人差不多都是旱鴨子。一旦和海盜打起來,形勢不容樂觀。

楊誠顯然也考慮到這個問題。不過他也同樣一愁莫展。交州雖然臨近大海。不過一向沒有遭受海上而來的威脅,是以交州從未組建過任何地水軍。連一條戰船也沒有。就算他們在此等待,也不會任何援軍。

“一群沒膽的家伙。”康劍成輕蔑的說道:“一群不入流的海盜而已,正好可以給我練練手。”

聽了康劍成的諷剌。眾人均有些汗顏。這里的幾個人,均有著非同一般的實力,臨陣對敵還從來沒有怕過誰。而現在還沒見到海盜,便已猶豫不決,想起來心中當然有些慚愧。

“你懂什么,還不是旱鴨子一個,落到水里還不是任人宰割。”洪方雖被說得老臉微紅,卻不服的反唇相譏。

“笑話。”康劍成不以為然的說道:“我會傻站在這里讓他們弄下水?”

“也是,怕什么,有我們幾個在,諒那些海盜也不敢興風作浪。”被康劍成一激,楊誠也頓生豪氣。面對數倍與己的敵人他都從未退縮,現在怎么能讓幾個海盜逼得畏手畏尾。更何況他也沒有多少時間在此磨蹭,他還盼著早早結束崖州之行,趕回安平呢。

“你們呢?怕不怕!”楊誠站起來對著水手們喝道。

“不怕!”時氏父子與眾水手轟然應道。在他們眼里,楊誠本就是一個不敗地神話,能與楊誠并肩做戰,哪里還有半點懼意。

“好!”楊誠滿意的說道,旋即轉向歐凌哲:“不過

不打無備之戰,凌哲、童沖。”

“屬下在!”二人站立回應。

“離龍塘最近的縣城大概在五十里外,你們兩個馬上趕去辦兩件事情。”楊誠沉聲說道。

二人揖手應道:“但憑大人吩咐。”



“第一,傳我命令,讓沿海各縣詳細巡查境內,看還有沒有整村被擄走的情況,并且嚴加防范;第二,讓縣令用最快的速度準備一些弓弩箭矢,并選派人手迅速送來。你們拿我地令牌去,最好在明天日落之前趕回這里。”

“大人放心,包在我們二人身上。”歐凌哲信心十足地應道,接過令牌,與童沖迅速離去。以他們的速度,一日內往返百里簡直輕而易舉。

歐凌哲二人走后,楊誠正色說道:“那么現在。我們也該準備一下了,大家有什么建議?”主帥臨陣問計,眾人卻均是默然。整個船上,根本沒有一人有過水戰地經歷,船上的水手雖然航行地經驗比較豐富,但也沒有經歷過這樣地陣仗。是以對于該如何與海盜作戰。眾人心中除了一股豪情,其他盡皆茫然。

楊誠無奈的笑了笑,對于船上的人員情況,他也是極為了解。想了想,他才沉聲說道:“首先要清楚我們的目標,不是要殲滅海盜,而是要安全的到達崖州,并安全返回。至于掃滅海盜,那還需要從長計議。所以此次我首在保船。其次退敵。”

對于楊誠地說法,眾人深以為然。雖然這些海盜對于他們來說并不強,不過幾人均不通水性,若是離開了船,不等海盜對付他們,恐怕也無生還之望。

“船最怕的就是火,萬一海盜以火箭進攻,我們該如何防范呢?”康劍成皺眉說道。雖然他一向自視極高,不過卻并非魯莽之人,自然知道失去船后的危險。

楊誠點了點頭。顯然也想到了這一層。旋即向領頭的水手問道:“船上可有牛皮或是防火涂料之類的東西?”陸上作戰,為了防范敵人的火矢,采用的大多是這兩種東西。

“牛皮沒有,不過船上倒是一直備有防火用的涂料和沙土。”領頭的水手恭敬地答道。

聽到領頭水手的回答,楊誠總算松口氣。他本來擔心一時無法找到這些東西。“不知道海盜的船上有沒有投石機之類的武器。若是有可就麻煩了。”洪方皺眉說道。

楊誠微微皺眉,這倒確實是個嚴重的問題。雖然葉鋒這艘商船比一般的船要大得多。但恐怕也經不起巨石的轟砸。現在他們的一切均以保船為主,這方面當然不得不加以防備。這畢竟是第一次與人在水上作戰,連他長久保持的強大自信。也不禁有些動搖。

“那還不簡單,師傅一個人便可以對付了。”康劍成淡淡的說道。

“我?”洪方指著自己,驚訝地說道。

康劍成點了點頭,不以為然的說道:“就算海盜的船上有投石機,也不會太大,那石彈頂多也只有斗大而已。師傅想辦法把它弄偏,也不會太難吧。”

“你想累死我啊,一兩顆倒還沒問題,多了怎么行。”洪方吹胡子瞪眼的說道,似乎對康劍成的陷害極為不滿。以洪方地本事,若是不大地石彈,就算接住幾顆也不無可能。但卻絕對維持不了多久,況且敵人也不一定就只有一架投石機而已。

“放心好了,一旦讓我殺到他們船上,他們哪還有機會再發。”康劍成信心滿滿的說道。

“想必他們也不一定會一接觸就打破我們地船,只要找機會靠近賊首所乘坐的船,我們并非沒有機會。”左擒虎沉聲說道。從這些海盜在龍塘的作風來看,肯定會人船并收。像這么大地商船,若非迫不得已,必是他們保全的目標。

“希望如此,不過我們也不能毫不防備。”楊誠點頭說道。既然他已經向眾人表現了應戰的決心,此時便已不容退縮了。“近戰和弓矢應該問題不大,唯一擔心的還是大型武器上面。靠人力恐怕不行,我倒是有個方法,若是船上有結實的布料,或許可以應付敵人的投石器。”

“布?用來做什么?”洪方疑惑的問道。

楊誠微微一笑,正色說道:“到時大家就知道了。好了,現在大家各自準備。洪老和康公子負責檢查防火的措施;我和岳父大人看看船艙里有沒有可用的東西;凌戰和岑勇上岸找些木料,我看能不能憑記憶做兩架投石機。”

“那我們呢?”見沒分配到任務,時氏父子失望的叫道。

“你們?”楊誠看著二人笑道:“你們就負責大家的肚子,別讓大家空著肚子打海盜就行了。”

楊誠靜靜的立在船首,欣賞著海上日出的美好景色,兩架簡易的投石器,赫然擺在最高處的甲板之上。經過兩天的準備,他們的船終于啟航了,經過眾人地齊心協力,這艘船再不是毫無抵抗力的商船。

歐凌哲

僅帶來數十把強弩和大量箭矢。還意外的帶來了四十預備士兵。這些士兵本是在縣城附近修路,是以被縣令拉來運送楊誠所需要的東西。得知要打海盜,眾人均是斗志昂揚,軟磨泡之下,終于獲得楊誠的首肯,同行去崖州。

楊誠這次本想低調行事。不過現在情況有變,多帶些人手總沒有壞處。這些人雖然只是預備士兵,但均是通過七箭考核地精壯之士,雖然只是斷斷續續的接受了一個多月的訓練,不過對付一般的盜賊卻也綽綽有余。

不知是海盜畏懼他們的實力,還是他們的運氣夠好,從龍塘出發后,在海上航行了兩日,竟然連一個海盜的影子也沒看見。看樣子。到日落之前,他們便可崖州靠岸,楊誠的心情不由輕松起來。

“大人。”時小順端著剛燉好的燕窩粥,恭敬地立在楊誠身后。

楊誠笑著接過燕窩粥,和聲說道:“這兩日倒是辛苦你們父子倆了,存的燕窩恐怕也吃光了吧。”為了讓眾人隨時保持充沛的體力,這兩日時氏父子倒也著實花了不少心思,除了每人每天一碗精心熬制的燕窩粥,還有各式各樣的海味,換著花樣填到眾人的肚子里。大飽口福之余。那四十名靖西營士兵不由大呼過癮,直叫不虛此行。

時小順點了點頭,笑著說道:“能為大人效力,是我們父子倆的榮幸。燕窩倒也確實沒剩多少了,不過到了崖州應該好找。到時我多采一點。讓大人可以帶些回去。只要大人喜歡,以后大人的燕窩便由我時小順包了。”

“這倒不必。不過以我看。這燕窩還是不要張揚得好,偶爾自己家用用還可,要是眾人皆知。恐怕反而不妙。”楊誠若有所思的說道。

“為什么?”時小順不解的問道,若不是對楊誠地品行極為崇拜,他幾乎要懷疑楊誠是想獨享這燕窩之益了。

楊誠搖了搖頭,他當然看出時小順的疑惑,當即解釋道:“燕窩雖是上好的滋補品,不過我擔心它又會像珍珠一樣,反成交州一害。”對于燕窩的功效,楊誠這幾天也是有著切身的感受。但是他隱隱又有些擔心,生怕以后燕窩會繼珍珠、珊瑚、荔枝一樣,成為朝廷地貢品之一。現在交州由他掌控倒還罷了,不過這樣地情況不可能永遠下去,為后世作想,他倒覺得沒有這燕窩反而是交州之福。

“我聽大人的就是。”時小順雖然對楊誠地話似懂非懂,不過卻不敢違逆。正因楊誠這一念,才使得燕窩這種名貴的滋補品,直到兩百多年后才廣為人知。不過也確實如楊誠所預測的那樣,成為交州百姓一害,迫使不少百姓駕舟遠逃南洋。

“陸地!”二人閑談之時,一陣激動地聲音從船舷處傳來。幾名靖西營士兵指著遠方,歡呼雀躍。這也難怪他們,雖然他們生長在靠海之地,不過卻從未乘船駛出這么遠。一想到即將踏上傳說中的不毛之地崖州,竟有些說不出來的期待與興奮。船艙中正在享用早餐的其他人也紛紛涌上甲板,船上頓時一片熱鬧的景像。

船漸漸駛近,楊誠極目望去,竟然發現一個村寨。裊裊的炊煙相間在海天之間,另有一番景色。楊誠本來擔心到了崖州找不到去小青他們山寨的路,沒想到竟意外的遇上一個村莊,當下心中慶幸不已。

“嗚……”用海螺殼吹出來的聲音別有一番風味,村寨中的人顯然也發現了他們。

“看!那邊是什么?”正當楊誠準備放下小舟,派人上岸接洽之時,立在高處的歐凌哲大聲叫道。

不遠的海上,一個個黑色的小點從村寨背面駛出,排成一條直線,向他們緩緩駛來。黑點不斷涌出,數量直達三十左右,眾人的心開始往下沉:莫非他們誤打誤撞之下,竟然開到海盜的老窩來了?

“所有人回到船艙里準備,聽候我的命令!”楊誠揮手制止正要敲響戰鼓的歐凌哲,大聲的說道。在敵友未明之前,他還不想讓對方知道船上的底細。若是對方真的是海盜,那便可趁對方以為這只是一艘商船之心,出奇不意的給他們致命一擊。

眾人入艙之后,楊誠手足并用的攀上主桅,凝神觀察著遠處。二十七艘走舸,每艘走舸上均有二十名扎著頭巾的人,明晃晃的刀光不斷反射而來,證明了他們的身份。走舸之后,是一艘大約有楊誠他們的商船一半大小的戰船,數十名手持長勾、木梯的壯漢整齊的屹立在船舷之處。大船的左右,分別有一艘稍小一點的戰船,船首赫然安置著兩架楊誠最擔心的投石器。

海盜,真的是海盜!看到這副陣式,楊誠再沒有半點懷疑。

太陽終于掙脫束縛,從海平面上跳了出來,綻放著萬道的光芒。一面書有“蔡”字的旗幟從大船上升起,螺角轉厲,迎著陽光,二十七艘走載著高聲吼叫的數百名海盜,向他們的獵物瘋狂撲去。
pisheng 發表於 2011-3-19 15:26
第三十八章 初戰告捷

"這些海盜膽子也未免太大了吧。”歐凌哲皺眉說道。無忌憚的直沖而來,根本未作任何試探與防備,簡直把他們當作無路可逃的羊羔一般。對于一向謹慎的他來說,對方的行為未免太不可思議了。

楊誠緩緩的從桅桿上滑下,一邊降著主帆,一邊笑著說道:“這樣最好,海盜越是輕視我們,對我們就越有利。”對于海戰的應用,他遠遠不及這些由亡命之徒組成的海盜,若是對方把他們看作強勁的敵人,那結果就再難預料了。雖然他從未經歷過海戰,不過此時海盜正處在逆光逆風的不利位置,若不是海盜們將他們看作一般的商船以及自恃實力占絕對優勢,斷不會做出如此不智之舉。

歐凌哲笑了笑,顯然也為海盜的此舉感到欣喜。正要取下弓來準備給予敵人迎頭痛擊之時,楊誠的手按在他的弓上:“先不要打草驚蛇。你到艙里通知一聲,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輕舉妄動。擒賊先擒王,等那艘大船來了再全力進攻。只要能抓住海盜頭子,說不定我們還可以超出我們的預定目標。”

“嗯。”歐凌哲點頭應道,閃身向艙內撲去。趁著海盜還不能清楚的看到船上的情形,楊誠迅速的用布將兩架投石機蓋住,負手傲立在最頂層的甲板上,靜靜的看著逐漸逼近的海盜船。海面上,二十七艘走舸雖然在快速行進,但陣形卻絲毫不亂,顯然非一般的烏合之眾可比。看著遠遠吊在后面的那艘大船,楊誠不由微微皺眉,照目前的速度。這二十八艘走舸展開攻擊時,大船還遠在投石器的攻擊范圍之外。對方在這種情況下還能保持警惕,這讓他微微有些擔憂。

“船上地人聽著!全部到甲板上集合,現在這艘船上的所有東西,包括你們在內,全部被崖州水師征用。若有違抗。格殺勿論!”一個大嗓門的海盜大聲喝道,聲音雖然不怎么好聽,倒也中氣十足,連艙中的人也聽得清清楚楚。見商船的主帆降了下來,海盜們頓時興奮的嚎叫起來。在他們看來,降帆無疑是宣布束手就擒。這艘商船竟然連逃走地勇氣都沒有,顯然是一只地道的肥羊。

聽到對方的喊話,楊誠不由啞然失笑。這些人顯然就是一群海盜,偏偏要還要冒充朝廷的水師。崖州尚未進入大陳的版圖。根本沒有開府設郡,哪來的崖州水師。若是一般的商人,說不定就要被他們騙住。

“我們急事要去崖州,可不可以通融一下!”楊誠盡量做出略有些慌張的聲音喊道。雖然走舸上的海盜足有他們地十倍之多,但要是真的動起手來,海盜們絕對占不到任何好處。楊誠如此,不過只是想拖延時間,讓對方的大船可以靠近一點。

“少廢話!我們統領大人看得起你的船,是你的榮幸!”大嗓門一副義正嚴詞的樣子,似乎自己真的是什么崖州水師。

說話間。已有四艘走舸靠了上來,眾海盜頓時發出一陣歡呼之聲,準備分享這只意外捉到的肥羊。葉鋒這艘船是他花費巨資專門在會稽訂購,船身高達五丈,甲板上還建有三層樓宇。極盡奢華氣派。這艘船第一次開到南海時。曾在交州引起轟動!這些事情當然瞞不過這些海盜,只是葉鋒的船一向都是從南海出海。沿著海岸向北而行,讓他們根本沒有任何機會。這一次竟會意外開到他們的老巢附近,讓他們簡直喜出望外。葉鋒是交州數一數二地富豪。能劫到這艘船,足以讓他們過上一段好日子了。

“篤……”幾個鐵勾拋上甲板,隨即被用一力拉,牢牢的掛在船舷上。原來由于這船太高,海盜們的木梯根本夠不著,是以只得用勾繩攀上,這樣一來,速度便慢了許多。

“媽的,還在那里站著干什么。快給大爺我下來,其他人呢?通通給我出來。”幾個海盜攀上甲板,一邊罵罵咧咧的吼著,一邊向船艙撲去,想要拔得頭籌。

楊誠搖了搖頭,看著這幾個得意地海盜興奮地向鬼門關沖去。“等一等,可不可以商量一下,我們給你們錢,你們放我們走?”楊誠一臉誠懇的哀求道,眼睛地余光卻死死的盯著最后的那艘大船。

“商量個屁,所有東西都是大爺們地了。要是你合作一點,到時我們可求統領大人給你安排個輕松的活。”領頭的海盜啐道,推開虛掩著的艙門,迫不及待的鉆了進去。

幾個海盜剛一沖進艙內,第二批海盜已攀繩而上,和前面一批如出一輒,對楊誠的商量不屑一顧,徑直撲向艙內,生怕好東西全部前面的人得到了。直到第三批海盜進入艙內后,又有十余個抓勾從兩邊拋了上來,海盜的走舸已將商船團團圍住。

不多時,甲板上已經聚集了近五十名海盜,仍然不住有人攀繩而上。上了甲板的海盜,一部份向艙中撲去,另一部份則向二層和三層沖去,對于立在最上面的楊誠,除了有幾人罵了幾句,竟再無人理會。以海盜們看來,這艘船此時已然是他們的囊中之物了。楊誠愁容滿面,右手暗自緊緊的抓住起帆的粗繩,左手已觸及小黑的弓身。海盜的大船已經進入三百步的范圍,船上的情形已清晰的落入楊誠的眼中。數十名手持鬼頭大刀及盾牌的壯漢立在船舷,其后是三十名弓手,從陣形和氣勢來看,竟然隱隱有些軍人的風范,這些人顯然是海盜中的精銳。不過他們顯然沒有把這艘商船放在眼里,均是一臉的悠閑,長弓仍然背在背上,沒有絲毫的戒備。大船的第二層甲板上,一個身著大陳武官官服的男子穩坐在一張虎皮大椅上,鎮定自若的指揮著其他的海盜船。

這人顯然就是海盜頭子了,不過讓楊誠起疑的是,這些人不僅自稱是大陳地水師。而且其首領還穿著朝廷的官服。雖

較遠,但楊誠可以肯定那絕非假冒,從圖案來看,確官服。楊誠一時搞不清楚對方的真實身份,當下不禁有些猶豫。若是現在起帆,就算對方有所察覺。但仗著順風的優勢,商船仍可以迅速追上賊首的大船。一旦讓他們逼近,楊誠自信有九成地把握可以奪取那艘船。而且在這個距離,那個海盜頭子絕對逃不過他的箭。但是,對方到底是什么人呢?

“馬三兒,搞到什么好東西了?”一個海盜正要沖進艙內,卻迎頭撞上一人,正要破口大罵時,才發現是自己熟悉的人。當即笑著問道。

“埋……伏!”馬三兒艱難的吐出兩個字,低頭看著自己的胸口,赫然冒出一支滴血的箭尖。

“嗚……”外面的海盜微微一愣,隨即回過神來。一邊拔刀沖向艙門,一邊吹響示警的螺角。

見到此狀,楊誠再不猶豫,搭箭便射。箭一射出,眼神才掃及海盜頭子的船上,當下不禁一呆。虎皮大椅已空空如也,哪有那強盜頭子地影子。“噗!”羽箭毫無阻礙的透過椅背。留下一個細孔后深深的插入到甲板之上。

“嗚……”號角齊鳴,大船左右的兩艘戰船向商船迅速逼來,強盜頭子的船上是異常忙祿。帆轉漿劃,迅速向后退去。

“咚咚咚!”戰鼓敲響,激烈的戰斗隨之而來。

“啊!”一個海盜發出一聲慘叫。從艙門處橫飛而出。沿船舷處重重的落下,正砸在下面的一艘走舸之上。“嚓!”在海盜的重砸之下。走頓時斷為兩截,船上的十余名海盜紛紛落入水中,大罵不止。洪方沖出艙門。揮拳殺入海盜群中,雙拳之下,無一合之敵。不斷有人被他拋飛至數丈開外,頓時引起一陣騷亂。

康劍成雙手背負,緊隨在洪方左側,神情極是悠閑。一名海盜似乎覺得他好欺負,當即揮刀攻來,眼看刀鋒就要觸及康劍成地肩膀,卻突然覺得眼一花,雙眼頓時傳來蝕骨的痛楚。后繼而來的海盜看著失去雙眼的伙伴不住在甲板上翻滾哀嚎,均是一臉畏懼。康劍成卻得勢不饒人,未見他如何動作,人卻已閃入海盜群中。一聲聲凄厲的哀嚎不斷在他身后響起,讓周圍地海盜們肝膽懼裂。



“咻咻咻!”羽箭連珠而發,三名剛攀上船舷地海盜頓時應聲而墜。左擒虎護在洪方右邊,不斷將一支支精準的羽箭射出,箭無虛發。三人身后,二十名手持強弩地靖西營士兵列隊而出,勁矢如雨激射。

“轟!”一名海盜從二層艙門處倒飛而出,灑落滴滴血花,直落在甲板上。童沖手持雙匕,視敵人的長刀如無物,如鬼魅般在二層甲板上縱騰挪躍,無人能擋。岑勇守在艙門處,箭步而立,將靠近的海盜一一射殺,讓身后地十名靖西營士兵幾乎無用武之地。

“殺!”一名海盜終于攀上頂層,狂吼著向正拉繩起帆的楊誠撲去。聽得聲響,楊誠轉頭看了那名海盜一眼,竟又回頭專注的起帆,似乎完全不將放在眼里。看著楊誠與之前截然不同的眼神,那名海盜不由一呆,聽著周圍不住傳來的慘叫聲,咬了咬牙,一臉兇狠的揮刀便砍。

“咻!”一支羽箭身后飛來,直透入胸。“砰!”海盜被一腳踢飛,再不能繼續接下來的動作。

“大人!”歐凌哲與歐凌戰縱身躍上甲板,護在楊誠左右,不斷將攀上的海盜射殺。十名靖西營士兵則分成兩組,掀開篷布,開始裝填石彈。

原來的狩獵場頓時變成修羅煉獄,猝不及防之下,攀上商船的海盜根本沒有還手的余地。迎接他們的,不是滿箱的珠寶,而是一面倒的屠殺!由于事前并無準備,海盜們根本沒有攜帶弓箭這類的武器上船,即使有的,也在另外兩艘船上。近身肉搏不是對手,又被后面精準的弓箭不斷射殺,不多時,平時悍勇無比的海盜便紛紛潰退。

升起主帆,楊誠緊緊的盯著不斷退卻的那艘大船。對于下面的拼斗,他根本毫不擔心。族四衛、左擒虎、洪方、康劍成,每一個人均有著超乎尋常的身手,正面拼殺之下,這些海盜雖然也是略經訓練,但哪里是他們的對手。相信在追上海盜頭子的大船之時,自己船上的海盜便會被他們清理一空。

“轟!”商船微轉,緊附的幾只走舸或被撞碎,或被卷入船底。其他海盜見壯,紛紛開始逃離。另外兩艘戰船似乎得到什么命令,也開始轉向商船的左右兩側,不敢觸其鋒纓。

“呼……”一股勁風吹起,直將風帆鼓滿。海面上,商船與海盜船破浪疾行,只是這一次,逃離的對像調了個個。

“喔!”隨著最后一名海盜被拋落下海,船上頓時暴出震天的歡呼起。第一次面對海盜,便取得了如此大的勝利,每一個人均是喜形于色。在他們看來,追上海盜頭子的戰船,然后一勞永逸的將這群海盜徹底消滅,已經沒有懸念。

“爺,要不要去樂樂?”快要到達城門時,俞兵對著車內的劉虎說道。俞兵雖然不及劉虎,但也看得出來,劉虎從宮里出來后,一直悶悶不樂。要知道平時劉虎都會讓他講講今天在城內的事情,間或還會打趣一番。而這一次出來,卻一個字也沒說,這讓他暗自擔憂不已。

劉虎沒有吱聲。

“要不一會我們又去西山打獵?聽說最近那里出了只吊睛白額虎,除了爺我看也沒人敢去。”俞兵繼續說道。劉虎在長安閑著沒事的時候,也常常去打獵,每次總能盡興而歸。

“轉頭。”沉默半晌,劉虎斷然說道。

“去哪?”俞兵疑惑的問道,手下卻已熟悉的調轉車頭。

劉虎微微嘆了口氣,遲疑了半晌才緩緩說道:“大將軍府。”
pisheng 發表於 2011-3-19 15:35
第三十九章 戰斗方始

進銳從大椅底下鉆出,身上已驚出一身冷汗。雖然狼椅子底下,但他卻沒有感到絲毫的恥辱。看著那支深深射入甲板的羽箭,心中不由暗呼僥幸。能從楊誠的箭下逃得一命,傳出去已經足以讓他聲名大震。想起剛才那一幕,他仍然是心有余悸。在他的座駕靠近商船的那一瞬間,他突然發現楊誠的身影極為眼熟,當即毫不猶豫的下令后退,然后滾入椅底。正因為這個決定,才使他堪堪逃脫楊誠那致命的一箭。

雖然只是在四年前見過一次,但楊誠卻給他留下了永不磨滅的深刻印象。從白灣城逃出生天以后,他帶著四十幾名死忠的手下在深山足足躲了七天。本想等黃功偉大軍到達后,再將功贖罪。在他眼里,安平聯軍雖然戰力不弱,但畢竟人數太少,以一敵十恐怕仍是力有未逮。哪知事局的發展卻大出他的意料。黃功偉以十倍之眾圍困白灣城,卻被迅速擊潰,而且還被射殺了幾員得力的大將。等他從山中出來時,黃功偉的大軍已經退回合蒲。

無奈之下,他只得再度匿藏。其后安平聯軍勢如破竹,連悍勇無比的黃功偉也在不久后被割下臭頭,掛在合蒲城門之下。蔡進銳本是朝廷命官,因苦于不能受到重用才憤而投靠賊軍,現在亂軍被平,他已是進退無路。漫無目的的逃亡一段時間后,謝明倫被楊誠大敗于安平城外的消息再度傳來,他自知交州再無他的立足之地,只得渡海逃往官府力所未及的崖州。

幸好那四十名手下對他一直不離不棄,在逃亡途中他又收伏了一些零散的叛軍,人數增至一百八十之眾。有了這近兩百名亡命之徒。再加上他本身也有些真材實料,是以能在弱肉強食地崖州站穩腳根。經過四年來的不斷打拼,他的勢力越來越大,逐漸成為崖州最強大的一支海盜。

與其他海盜不同,他不僅搶劫財物,連人也一并擄走。在他的據點沿海數百里的范圍內地村莊。幾乎全被他收入囊中。經過不斷的積累,現在他手下已有海盜千余,百姓兩萬多人。實力強大后,他再不滿足于做個海盜頭子,而是破天荒的開府設衙,自封為崖州剌史、水師營統領。手下的一眾海盜頭目,也均以大陳的官職相稱,漸漸倒還有些規模。

當崖州沿岸的百姓全被他強行擄到他所建的珠崖城中后,他的眼光漸漸放到了隔海相望的交州。交州這幾年吏治清明。百姓安定,他也略有所聞。他也自知自己地實力根本無力與交州抗衡,更何況坐鎮交州的還是他最為忌憚的楊誠,是以他搶掠對像也只敢放在像龍塘這樣偏僻的沿海村落。

雖然搶了幾個交州村落,但他卻知道交州連半艘戰船也沒有,只要他小心謹慎,一時也不擔心楊誠會派兵剿滅他。是以當發現葉鋒的這艘特大商船出現之時,他根本沒有想到其他,連平時每戰便占上風的習慣也丟到一旁,直接展開進攻。哪料到事情會有如此巧合。船上不僅有大批交州的神箭手,連楊誠也親自坐陣。一戰之下,便吃下如此大虧,這是他逃到崖州后從未有過的事情。

“統領大人,我們現在怎么辦?”一名海盜頭目恭敬的問道。頓時讓蔡進銳從回憶中驚醒。

看著一臉沉著冷靜的副將。蔡進銳頓時恢復了信心。這名副將名叫錢寧,是從白灣一直跟隨著他地得力手下。這四年來的大小戰上百場戰斗,無不有他在旁相助。若論水戰,錢寧的能力并不在他之下。

“全速向西北前進!此戰我們必勝!”蔡進銳大聲喝道。一臉必勝的信心!楊誠雖然是個不敗的戰神,但畢竟從未聽說過他經歷過水戰,更遑論指揮。自己這四年來生死相搏所積累地經驗,未必就不能打破楊誠不敗地神話。

“必勝!”眾海盜轟然應諾,士氣高漲。這艘船上俱是蔡進銳手下最精銳的戰士,經驗豐富,意志堅定,絕非那些走舸上地海盜所能比擬。自從一年前收伏崖州最大的海盜之后,他們已經很久沒有親自投入戰斗了,現在遇上個可堪的敵手,正激擊他們兇悍地本色。

“旗手!”看著甲板上井然有序開始行動起來的戰士,蔡進銳沉聲喝道。

“傳令司馬得勝戰船繞行到赤尾,等候命令!”

“傳令席天戰船繞行到白沙嶼,等候命令!”

聽到蔡進銳的命令,錢寧微微有些驚訝。“統領大人這是想?”

“哼。”蔡進銳冷哼一聲,自信滿滿的說道:“這一次,我定要一洗白灣城之辱!要是在自己家門口還被他打敗,那我便自己把脖子洗干凈,伸出去給他宰!”

“統領大人,快到弱水灣了!”

“眼睛放亮點,給我開進去!”蔡進銳高立在指揮臺上,一邊讓十余名盾牌兵將自己團團圍住,一邊絕然喝道。

“左滿舵!”

“降半帆!”

領頭水手溫海攀在最高的桅桿上,不斷根據觀察到的海面情況,指揮著商船的航行。歐凌哲附在一旁協助,眼睛中略有焦急的神色。楊誠等人立在頂層甲板,將溫海的命令迅速傳達到眾水手,使商船可以及時執行。靖西營戰士則在清理甲板,修整裝備

迎接下一場戰斗。

剛才那場戰斗雖然不到半個時辰便告結束,但卻給予海盜沉重的打擊。登上商船的百余名海盜,無一生還;二十七艘走舸被擊毀五艘,順利逃走的僅九艘,其他船上的海盜在強弩的攻擊下,紛紛棄船而逃,直至商船駛遠后,落水的海盜才敢爬回走舸,拼命的向村寨方向劃去。除了三艘大船,其他船上均有著不同程度的傷亡。若不是楊誠一意要追殺賊首,恐怕那些落水的海盜也無法幸免。

雙方追逐了近半個時辰,距離卻越拉越大。這也難怪,葉鋒這艘商船雖然是大陳最好地造船廠精心打造,但主要運載貨物之用。靈活性和速度上均不及蔡進銳那艘戰船。現在兩船都是在順風航行,沒把對方追丟。已經是不可思議了。

“大人,我看還是算了。那些海盜似乎有在耍什么陰謀,故意誘我們。”岑勇皺眉說道。

楊誠點了點頭,他也早就感到可疑。現在兩船的距離大約有兩千步左右,按海盜船的速度,本來早就可以甩掉他們,但這個距離卻一直詭異的保持著,一旦拉開,海盜船的速度似乎便會降下來。而另外兩艘開始攔劫他們的戰船。也在蔡進銳地座駕調頭之后,左右而去,再不見蹤影。若說對方沒有什么企圖,那根本就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右滿舵!快!”溫海的聲音剛落,船身猛然一斜,船上頓時傳出陣陣驚呼之聲。“噗嗵!”猝不及防之下,三名靖西營士兵尖叫著墜落入海。

“快,將他們救上來,減速。”楊誠急忙喊道,那幾名靖西營士兵的水性比他也好不了多少。若不及時相救,恐怕就會葬身海底。

“我看還是退回去吧,這里礁石這么多,一不小心,別說追不上海盜。船恐怕也保不住。”左擒虎憂慮的說道。



溫海搖了搖頭。斷然說道:“不行啊,這里礁石太多。水道太窄,我們的船根本調不過頭!”

“那我們再慢點,不追了。等開出這片礁石再說。”事到如今,楊誠也再沒有追殺賊首的心思。

主帆完全降下,商船的速度頓時緩了下來。墜海的靖西營士兵也被救了上來,其中一人已吃了不少水,正被放在甲板上緊急施救。看著眼前地情形,楊誠不禁有些后悔。對于水戰,他完全是門外漢,只知乘勝追擊,哪知道卻正落入海盜的圈套。現在能不能順利駛出這片礁石,仍是未知之數。

商船磕磕撞撞的在礁石區行進了半個時辰,卻仍然沒能順利駛出,反而漸漸被困在其中,舉步維堅。幸好葉鋒在這艘商船上下足血本,所用木料均是上等的堅木,否則恐怕早就被撞穿幾個窟窿,沉沒海底了。楊誠他們焦頭爛額之時,蔡進銳的海盜船卻早已不見蹤影,也不知道是駛回港灣還是在旁窺視。

“啟稟大人,前面發現一些鐵索和鐵叉,我們再無法向前航行了。”溫海從桅桿上攀下,失望的說道。

“還能不能后退?”楊誠沉聲問道。好不容易找到一條水道,卻被人為的堵住。現在船上又沒有什么合適的工具,要想清理掉這些鐵索,恐怕不是輕易便可辦到的事情。

“好的,我們盡量。”溫海恭敬地應道,轉身而去。左右受阻,顯然讓眾人均有些心恢意冷。商船上的水手以往均走的是熟悉的航道,哪里遇到過這樣的問題,再加上這里距離海盜地村寨并不遙遠,海盜隨時可能來襲。雖然船上有楊誠等一眾高手,但船被困在這里,也只能被動挨打。

“糟了,要退潮了!”一直在船首焦急觀望地時小順驚慌的叫道。還沒等楊誠他們明白怎么回事,船身又是一陣搖晃,穩穩地停了下來。

“怎么回事!”楊誠向船首奔去,沉聲問道。

時小順探頭看了看,絕望的說道:“大人,船擱淺了。”

“什么!”楊誠順著時小順的手指看去,只見海水迅速退去,露出大片黑色地礁石。原來還勉強能通行的水道,因潮水的退去,使船再不能行前半步。“這下怎么辦?”楊誠還從未遇到過這樣的問題,當下不由眉頭緊鎖。

溫海也聞訊趕來,仔細觀察之后,搖頭說道:“潮退得太快,現在船吃水不足一丈,根本動不了了。唯今之計,恐怕只有等漲潮再說了。”

“不是吧,我們就給晾在這兒了?要多久才會再漲潮?”洪方一臉氣憤的說道。

“這個就說不定了。”時實嘆氣說道:“或許幾個時辰,或許幾天,或許會是幾個月。”

聽了時實的話,眾人均是一聲唉嘆。時實本就是經驗豐富的漁民,這番話自然不是騙他們的。時個時辰倒也罷了。要是真在這時擱上幾個月,不用海盜收拾他們,他們也會在糧食和水用光之后,饑渴而亡。

“若是放下小船,應該過得去吧。”楊誠指著數百步外地海岸,冷靜的說道。

“小船應該可以。不過……”溫海肯定的說道,旋即想到楊誠的意圖,不禁有些憂慮。

洪方眼睛一亮,大聲說道:“對啊,干脆我們殺岸去,直接把海盜的老窩端了!”

楊誠點了點頭,雖然他們加上水手也不到百人,但在陸地上卻不會怕了誰

這些海盜畢竟只是烏合之眾,在陸地上對陣拼殺。哪對手。

“看!海盜來了!”正當眾人準備商量上岸地細節之時,一直呆在高處的歐凌哲高聲示警。

遠處的海面上,十艘走舸和三艘戰船同時出現。在距商船三千步時,戰船戛然而止,走舸卻靈活的穿行在礁石之中,迅速向商船逼來。

“準備戰斗!”楊誠果斷的下達命令,隨即持弓攀上桅桿的最高處。現在這種情況下,他們若是舍大船而上小船,恐怕還未上岸,便會被敵人的走舸追上。失去大船的依托。連楊誠也沒有足夠的自信可以安全上岸。唯今之計,也只有戰斗。

隨著楊誠地命令,靖西營士兵紛紛奔到船舷,架起強弩,瞄準越來越近的敵船。只要對方一進入射程之內。便會痛下殺手。兩臺投石器也裝上石彈,只需一發命中。便可將脆弱的走舸擊沉。正面對戰,楊誠他們仍有十足的把握對付這十艘走舸。

“那是什么!”船舷上的士兵驚聲呼道。

海盜的十艘舸一開到投石器攻擊的范圍邊緣,便一字排開停住。船上的海盜卻行動起來。將白色的粉末迎風拋灑。占著上風的優勢,不一會兒,一大團白色地塵霧便向商船撲來。

嗅著空氣中的異味,楊誠臉色微變。“是石灰,大家用布蒙住眼睛、鼻子和嘴,進艙暫避。”楊誠急忙呼道,敵人果然毒辣,竟然來這一招。現在對方遠在他弓箭的射程范圍之外,只等他們被石灰嗆暈,便可以輕易的將他們擊敗。想起之前射空那一箭,楊誠不由微微疑惑:從目前的情形看,對方似乎深知他弓箭地厲害,想法加以防范,這人難道認識自己?

“呼……”海風輕拂,由石灰組成地白霧鋪天蓋地的將商船籠罩其中,十艘走舸再度動了起來,一邊向商船行來,一邊繼續拋灑著石灰。

“咚……”戰鼓敲響,戰斗在這一刻才真正開始。

草原

一陣急促地蹄聲踏碎了黃昏時的寧靜。

百余名匈奴騎兵不斷催馬疾馳,每一個人的臉上均顯出驚慌失措地神色。“轟!”隆隆的蹄聲漸漸逼近,整個草原也為之顫抖!

左賢王一邊揮鞭,一邊不住回頭張望,胯下的戰馬已開始吐出白沫,用不了多久便會倒斃。看著越來越近的追兵,左賢王臉上沒有絕望,反而有種解脫的神色。

從拐子湖逃脫之后,這數月來他一直過著逃亡的生活。匈奴人視他為罪人,數萬個人頭落地,匈奴最后一絲復興的機會也最終喪失。左賢王自然知道他與史達貴的合作是與虎謀皮,但仍沒想到史達貴竟然會殘忍的將他數年來苦心積累的數萬百姓全部斬殺,然后將人頭用以邀功。數萬具尸體四散草原,讓所有匈奴人感到絕望和憤怒。左賢王同樣是個受害者,不過卻得不到同袍的半點同情,反而是滿腔的憤恨。

若不是因為匈奴現在四散逃亡,根本沒有一個稍有實力的部落,恐怕他早就死在瘋狂的追殺之下。不管是幾人的部落,還是幾十人的部落,每一個能持刀射箭的匈奴人,只要一見到左賢王一行,便會不要命的展開進攻。左賢王沒有反抗,他只能逃。匈奴最后的希望都斷送在他手里,他哪里還有面目親手屠殺自己這些芶且偷生的同袍。唯一讓他欣慰的是,雖然不斷有人悄悄離隊,但仍有百余名戰士始終追隨著他。若不是因為這些人將希望始終放在他的身上,恐怕他也沒有勇氣再活下去了。

匈奴人沒有實力殺他,但新興的草原霸主烏桓卻有。烏桓一邊不斷蠶食著原來屬于匈奴的領地,一邊拼命的討好大陳,以使大陳可以坐視他的壯大。左賢王的出現,顯然成為烏桓王獻給大陳的最佳禮物之一。以前向他跪地獻媚的烏桓王向他舉起屠刀,他仍然只有拼命的逃。不過現在,他的逃亡之路終于要終結了。

在五千精銳的烏桓鐵騎的追殺之下,左賢王竟奇跡般的生存了一月之久,這已經足以讓他自豪了。三天前,另外一支三千人的烏桓王親衛騎兵加入后,左賢王所能活動的范圍越來越小,到現在已是逃無可逃。

“轟!”胯下的戰馬發出一聲悲嗚,轟然倒地,看著被它甩出數丈外的主人,四腳猶不甘心的踢動著,直至完全失去生機。

“大王,快上我的戰馬!”一名匈奴士兵跪在左賢王面前,急切的說道。明知留下來是死,他仍然將生的希望讓給自己的主子,可惜這最后一支有血性的匈奴戰士,卻再不能久存。

“哈哈哈。”左賢王仰天大笑,極盡悲滄。“你們逃吧,我早就不該存活在這個世上了。你們逃,逃得越遠越好,以后安安靜靜的生活下去,不要讓我們匈奴就此滅絕。”

“大王!愿與大王同生死!”眾人紛紛下馬跪倒,沒有一個人愿意自己逃走。

“好!”左賢王豪爽的喝道,腳步踉蹌的走向身后數步的一條小河。“勇士們,洗掉臉上的污垢,讓這些烏桓小賊知道誰才是真正的草原霸主!”

匈奴戰士紛紛站起,腳步堅定的跟在左賢王身后,對于千步外席卷而來的烏桓騎兵視若無物。
pisheng 發表於 2011-3-19 15:36
第四十章 生死莫怨

匈奴士兵貪婪的享受著清澈的河水。此時已是初冬,剌他們不由精神一振,連日來的疲倦似乎也一洗而空。今天之后,誰也不知道道還有沒有機會再策馬縱橫在這美麗的草原之上,每一個人均是默默無聲的洗著臉上的血漬和污垢,獨享著生命中的最后時光。轟隆的蹄聲漸漸消失,北風呼嘯,離小河千步外的草原上,烏桓的精銳鐵騎漫山遍野。

左賢王面色平靜的踏入齊膝深的河水中,默默的看著河對岸那片枯黃的蘆葦叢。彎下腰,捧起一捧清澈的河水,細細的洗著臉頰。不知是疲勞,還是寒冷的原因,小腿竟止不住的打顫。數月來的亡命奔逃,對任何人來說,無疑都是一項極其沉重的考驗。看著河水中倒映出的那個滿臉布滿雜亂胡須的人,左賢王不由微微嘆氣。即使是被困在飛鷹崖之時,他也未曾有如此的狼狽。

已經沒有時間讓他一整容顏了,追在他身后的,是烏桓王手下的第一戰將布爾搏金。在他最強盛的時候,對這個烏桓將領也極為忌憚,更遑論此時已是山窮水盡。左賢王與布爾搏金已是宿敵,十年前他曾率五千精騎追擊不服調遣的努那達,正是此人領著十幾名戰士,將匈奴鐵騎的腳步死死絆住,使得努那達能安全逃脫,重整旗鼓。風水輪流轉,今天終于輪到他做將被獵殺的獵物。連接著河對面起伏不平的蘆葦地,是一座延綿高聳的雪山,即使他有充足的戰馬,仍然無路可逃。

整了整衣甲,左賢王拔出那把陪伴他數年的戰刀。轉身挺立。布滿大小缺口地刀鋒上,干涸的血漬顯示著這些日子來他驕人的戰績。其他匈奴戰士也紛紛拔出戰刀,默默的聚到左賢王身后,列成一個整齊的方陣。寒風吹起,天地間一片肅殺之氣。

兩軍對峙,誰也沒有率先發動。匈奴士兵早已沒有奔跑的力氣。戰馬也早已脫力倒地,而八千烏桓鐵騎列成八個整齊地方陣之后,再沒有任何異動,似乎在等待著什么。

悠揚的蕭聲從蘆葦叢中響起,清晰的傳入每個人的耳朵之中。曲聲平和寧遠,讓人如沐春風,草原上的殺伐之氣竟為之一竭。左賢王開始還在疑惑是誰敢在這樣的地方吹奏蕭聲,其后便漸漸陶醉其中,近五十年來的榮辱悲歡。迅速在他腦海里閃過。天地間的一切都變得空無,連對面的烏桓鐵騎,也似乎隨風而逝。

“看!烏桓人走了!”身后士兵驚奇地呼聲將左賢王和記憶中驚醒。左賢王用力揉了揉眼,眼前的情形讓他懷疑自己身處夢境一般。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八千烏桓鐵騎悄然撤退,待左賢王看去之時,對面的草原上僅剩下數百人,且已調轉馬頭,列隊而去。那如夢如幻的蕭聲,也不知道在什么時候停止。就如同從未出現過一般。

直到烏桓騎兵完全消失在視線之內,左賢王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蕭聲?對蕭聲,左賢王如夢驚醒,轉身欲去尋找這奇異的蕭聲的出處。匈奴士兵見狀似瘋狂的左賢王,均是微微一愣。隨即紛紛跟了上去。烏桓大軍走的如此蹊蹺。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個大大地問號:莫非這蕭聲,竟能讓八千烏桓精銳不戰而退?

“嘩啦!”左賢王一腳踩滑。頓時撲倒在水中。眾人大驚,正要上前相扶之時,他已掙扎而起。沿河而上,直向剛才蕭聲傳來之處奔去。

“大王,這里有塊石碑。”身后的士兵大聲呼道,左賢王卻聽若未聞。手足并用的爬上一個高坡之后,才喘著粗氣舉目四望。

周圍俱是一片灰黃的蘆葦,哪里有半個人影。“噗嗵!”左賢王轟然跪倒在地,一臉的迷茫。莫是是長生天地眷顧,不忍匈奴就此湮沒?

匈奴士兵追了上來,圍坐在左賢王周圍,這才奔跑不到四里,眾人均已是氣喘吁吁。剛才在與烏桓鐵騎對峙之時,他們已是強弩之末了。為了逃避布爾搏金地追殺,他們已是數日沒有吃過任何東西,饒是鐵打的身子,也已承受不住了。若不是烏桓大軍突然撤走,不要說八千,恐怕八人便可將他們全部殺死。

“剛才你們說什么?”休息良久,左賢王沉聲說道。

“一塊石碑,上面似乎還刻著字。”一個士兵疑惑地答道。

左賢王想了想,掙扎起身。“帶我去看看。”

河邊的濕地上,一塊薄薄的石碑孤獨地挺立著。石碑上覆著一層薄薄的青苔,顯然立在此處已有些年月。

“過得河來,生死莫怨。”

左賢王蹲在石碑著,皺眉念道。這八個工工整整的大字竟然是大陳文字所書,筆法雖然有些稚嫩,卻頗具章法。

這里已經快到草原的盡頭,再往北,便是無盡的冰原。莫要說大陳人,就連極盛時的匈奴,也少有涉足到這里。這次若不是為逃避烏桓的追殺,慌不擇路的不停奔逃,恐怕也絕不會到達這里。這里竟然會出現大陳文字所寫的石碑

賢王百思不得其解。

“難道我們竟到了那個部落?”一名匈奴士兵臉色蒼白的說道,驚懼的眼神中竟帶著一絲希望。



雖然匈奴士兵只是說那個部落,但眾人顯然也知道他的所指,聞言均是低頭無言,偶爾對視,表情也極是復雜。

從拐子湖一路往東北方向逃竄之后,他們便不斷聽到關于三年前突然崛起的一個神秘部落的傳聞。誰也不知道這個部落是哪一族人,只知道無數的人,在拼命想要尋找這個部落。這些人中,有匈奴人,有鮮卑人,有烏桓人,甚至來至中原的大陳人,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唯一的相同之處,便是他們無地存身,走投無路。

逃亡者的家園,沒有人知道她的名字,但每一個人均這樣稱呼她。根據傳言,不論是為避烏桓追殺地匈奴人。還是在大陳被官府通緝的大盜,只要進了這里,便再沒有人可以傷害到。不過這也僅僅是傳言而已,左賢王之前對此一直嗤之以鼻。因為每一個去尋找逃亡者家園的人,都再沒有出現過,似乎憑空消失在了人間一般。

不過現在,他心中的懷疑卻有所動搖。因為只有這個傳言里最讓他不相信的一條,才能解釋今天烏桓不戰而退的原因。一年前,布爾搏金帶著一萬鐵騎橫掃大漠。卻在收伏一個不知名地小部落時,遭受挫折。一向從未嘗過敗績的布爾搏金,竟五戰五敗,落荒而逃。此戰被布爾搏金視為奇恥大辱,雖然進行了嚴密的封鎖,但后來還是傳了出來。左賢王之前每每聽及,均是不屑的一笑,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布爾搏金的實力。就算是大陳最精銳的神威營,要想在草原上戰勝布爾搏金,也絕非一件容易的事。一個不知名的小部落。怎么可能打敗一萬由布爾搏金率領的烏桓精銳。

想到這里,左賢王霍然起身,抬頭向蘆葦群中張望。布爾搏金一年前定是在這里遭受敗績,怪不得最近幾天烏桓地日夜不停的追殺他們,唯一可以解釋的理由。便是擔心他們逃進這個讓他畏懼的地方。

逃到這里。任何人都無法追殺自己。生的希望再次出現在眾人的心中,之前的茫然已然不見。取而帶之的是激動之色。螻蟻尚且偷生,更何況是人。能夠逃脫死亡的陰影,恐怕沒有幾人愿意放棄。

在左賢王的帶領下。一行人腳步踉蹌地沿而向北而行。行了十余里,河道猛然一曲,折入巍然的群山之中。每隔三四里,便立著同樣的石碑,雖然沒有任何道路的痕跡,卻激發著他們僅存的體力,奮力前行。

“嘩……”一道白練從萬仞懸崖直墜而下,激起漫天地水霧。眾人呆呆地看著眼前的瀑布,默然無語。前路斷絕,生地大門并未向他們完全開放。

“嗚……”正當眾人感到絕望之時,熟悉的蕭聲再度響起。沒有任何人吱聲,每一個人都掙扎著爬了起來,用自己最后一絲力量,尋著蕭聲傳來的方向挪去。

尋著蕭聲再度走出四五里路,枯黃地蘆葦群已被拋在身后。一個身著羊皮祅的少年,騎著一頭牦牛,橫著一枝竹蕭,悠閑的吹著。

“仙童!”不知是無力,還是感激,眾人跪倒一地。

蕭聲嘎然而止,少年側身看著眾人,撓了撓頭,笑著說道:“我可不是什么仙童,你們找錯人了。”脆聲悅耳,卻正是大陳語言。

左賢王納頭拜道:“多謝小兄弟剛才的救命之恩。”

這少年長得眉清目秀,一臉純真。雖然衣著打扮與一般牧童無異,但卻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特質,讓人心生親近。見眾人隨左賢王一起跪拜,少年眉頭微皺,噘嘴說道:“你們這些人真奇怪,怎么開始來的時候都喜歡這樣磕來磕去的。再說救你們的也不是我,要謝就去謝那些石碑吧。”

左賢王臉色微微有些尷尬,這天下能讓他真心跪拜的人,還沒有幾個呢。不過這時哪敢有半點不滿,當下恭敬的問道:“請問小兄弟,這里是不是逃亡者家園?”

“逃亡者家園?”少年啞然失笑:“我義父怎么會取這么難聽的名字,不過卻是你指的地方。”

“那我們?”左賢王急忙問道。雖然他還有大仇未報,但一離開這里,恐怕就逃不脫烏桓的追殺。是以當然想得到這個神秘部族的庇護。

“我們這里叫寧靜谷,可要記住哦。”少年笑著說道,旋即臉色轉為嚴肅:“我義父說了,寧靜谷歡迎任何人的加入,你們當然也不例外。”

左賢王聞言大喜,納頭又拜。其他的匈奴士兵雖然聽不懂大陳語,但從左賢王的表情便得知自己已被收留,當下也跟著左賢王紛紛拜了起來,如鐵的意志,隨著生的希望消失無蹤。

“你們先別高興。”少年正色說道:“寧靜谷雖然人人可進,不過卻有一條規矩。剛才那石碑想必你也看過了,知道是什么意思嗎?”

左賢王搖了搖頭,對于

文字。他也有過研究,字面上的意思他倒明白,不過一時卻搞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少年肅然說道:“過得河來,生死莫怨。過河是生,再過便是死。這樣說你明白了吧。”

左賢王微微一呆。過了半晌才終于明白過來。怪不得所有到這里來的人,再沒有人在世上出現,原來竟有一條這樣地規定。

“每一個逃到這里來的人,都背負著血海深仇。不過一進寧靜谷,你之前的種種,便從此消失。除了在寧靜谷平淡而安穩的過下去,絕對不可以再有任何其他想法。”少年朗聲說道,臉上的稚氣也隨之不見。

左賢王聞言微有猶豫,雖然他已年近五十。但心中想要復興匈奴的念頭卻從未有過半刻削減。從這少年地話語中,顯然他要想逃過此劫,那他便再沒有完成心中夙愿的機會了。八千烏桓精騎都不敢踏界半步,對于少年所說的“過河生,再過死”他當然不會有半點懷疑。

“好!”左賢王咬牙說道,現在草原上再沒有他的立足之地,除了這里,他還能去哪里呢?不管是匈奴還是烏桓,甚至大陳,都欲置他于死地而后快。復興匈奴的理想,再無實現的機會。

“那他們呢?”少年指著左賢王身后的百余士兵說道。

“他們都是我的下屬,既然我同意了,他們也絕不會反對。”左賢王不以為然的說道。

少年搖了搖頭,正色說道:“寧靜谷里每一個人都是平等地。你竟然進了寧靜谷。那他們便不再是你的手下。”

左賢王微微有些驚訝,雖然他對這些忠誠于他的匈奴士兵有些感激。不過士兵是將領的私有財產這個觀念卻已根深蒂固。看著少年認真的表情,左賢王只得簡要的用匈奴語向眾人轉述了一遍。眾人雖然對寧靜谷的規矩有些疑惑,不過見左賢王都已同意。哪還有半點意見。他們跟隨左賢王征戰多年,父母妻兒早就在這場戰爭中失散,除了跟著左賢王,他們哪有其他選擇。

“我再說一遍,翻過一座山,外界的一切再與你們沒有任何瓜葛。如果你們違背今天的誓言,必會為此付出慘重的代價。”少年朗聲說道,此次所用地卻是純正的匈奴語。看著眾人略有驚愕的表情,少年微微有些得意。

“駕!”少年輕輕的拍了拍胯下的牦牛,調頭向北而行。“跟我走吧。記住了,我叫李無征,不要叫我什么仙童、小兄弟之類地了。”

“大人,快進艙吧,那些石灰就要飄過來了。”歐凌哲仰頭看著攀在桅桿上地楊誠,焦急的叫道。

楊誠看著已接近五百步左右地十艘走舸,無奈的搖了搖頭。他本想拼著損失幾支鐵精箭,也要震懾一下海盜,不過現在看來是沒機會了。借著風勢,漫天的石灰粉末已飄到船首。石灰雖然不能致命,但一旦進入人地眼睛和口鼻,后果卻極為嚴重。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和族四衛也難以發揮多大的威力。

“走。”楊誠縱身躍上甲板,拉著歐凌哲閃入艙內。“嘭!”艙門緊閉,漫天的石灰席卷而來。

回到第二層的議事艙,眾人均已圍坐在桌前,臉上略顯愁容。現在他們被困在艙內,空有再大的本事也只能坐困愁城,任何人恐怕也樂觀不起來。

楊誠意態從容的在上首坐下,展顏笑道:“這些海盜還真夠意思,剛剛弄臟了我們的船,現在又送上石灰消毒。”任何人可以慌,唯有他不可以慌,楊誠當然明白這個道理。

眾人顯然對楊誠拙劣的搞笑手段不以為然,連一向冷漠的康劍成也微帶愁容。雖然他一向自視甚高,但現在的形勢卻讓他也樂觀不起來。大海雖然壯麗,但那僅限于在船上觀賞而已。若是親身以拭,便不好玩了,畢竟他連一點水性也不通。

“海盜接下來會怎么辦呢?”時小順緊張的問道。

“要是他們貪心,我們倒也不是沒機會,現在最怕的,就是海盜拼著不要這艘船,也要致我們于死地。”左擒虎沉聲說道。

眾人均是微微點頭。現在他們被困在里面,但海盜卻是來去自如。萬一他們想法將艘弄沉,那后果便真的不堪設想。船上雖然涂上了防火的涂料,但卻經不住多久,若是他們不能改變現在的狀況,不管是火燒還是鑿船,他們都束手無策。

楊誠淡淡一笑,自信的說道:“大家也用不著如此擔心。我們不能出去,他們也不能上來。再說了,我就不信他們的石灰能一直灑下去,一旦石灰用盡之時,我們便可以沖出去,殺他們個片甲不留。”

“轟!”船身微微震動,巨大的聲響在封閉的船艙里異常懾人。

“這……這是?”時實一臉驚慌。

“這些***,連船都不要了!”洪方拍著桌子,大聲罵道。

“轟轟!”兩顆石彈破空而來,重重的砸在甲板上。
pisheng 發表於 2011-3-25 20:54
第四十一章 戰后疑云

咔嚓!”巨大的響聲傳入艙內,溫海不由臉色大變。被打斷了!”

眾人聞言均是默然,雖然他們能海船并不熟悉,但也知道主桅對船的意義是什么。他們所能依托的,僅僅是這艘船而已,若是在這海上離船而戰,自然不是這些長年在海上戰斗的海盜的對手。失去主桅,即使潮水漲起來,讓他們可以離開這片礁石群,他們仍處處受制于海盜。

“若是駛小船到岸上,需要多少時間?”楊誠看著溫海,沉聲說道。

溫海微微一愣,旋即知道楊誠的意圖。照現在看來,石灰和石彈之后,很有可能便是無數的火箭。等石灰散去,他們可以出艙迎戰時,這艘大船恐怕已經燃起熊熊的烈火。海盜現在一心置他們到死地,定會不顧一切的將船毀去。棄船,無疑是最好的辦法。只要到了岸上,以楊誠等人的實力,這些海盜又何足為俱。

“如果運氣夠好,不遇上太多礁石的話,半柱香內就可以到岸了。”溫海肯定的說道,旋即又有些猶豫,欲言又止。

“還有什么問題?”溫海眼中的神色并沒有逃過楊誠的眼睛。

溫海沉吟半晌,沉聲說道:“船上只備有三艘小船,每一艘只能坐十個人。”

每艘船只能坐十個人,船上卻有七十多十,算起來也至少要兩趟才能裝完,再加上來回劃船的人,就算來回三趟,也不一定能完全將船上的人安全送走。而且海盜現在攻得這么急,恐怕不會給他們跑第二趟的機會。楊誠環視廳內眾人,一向果決的他竟久久不能決定。以他地性格。當然不愿意拋下任何一個人,除了第一趟離開的人,其他人的結局可想而知。

“大人先走,我們留下!”靖西營士兵齊聲說道,一臉堅定之色。要比力氣,他們絕對強過這些水手。但說起操舟的技巧,那他們便遠遠不及了。要想迅速到達岸邊,每艘船上必須有幾名熟練的水手,這樣折算下來,余下的空位也僅夠楊誠他們乘坐而已。

對靖西營士兵地提議,溫海也不置可否,只是默默的看了身后的眾水手一眼。水手們也明白他眼神里的含義,立即便有十七人自動站了出來。剩下的水手上前排了排他們肩膀,默然后退。在他們心里。楊誠的安全自然遠比自己的性命重要,這十七人均是換能力高低而定,沒有任何人會提出異議。

“你們這是干什么!”看到這一幕,楊誠心中也感動不已,不過表情卻是異常嚴肅。

洪方走了過來,搭著楊誠的肩膀沉聲說道:“你和左小子他們先走,老頭子我斷后。”

“敢小看我,你這老頭子手無寸鐵的,一會連海盜地衣角都沾不上,少在這里礙手礙腳的了。”左擒虎猛然站起來。怒聲喝道。

“誰礙手礙腳了?你小子自問是我的對手嗎?再說我多少還會點水性,你一個旱鴨子在這里嚷什么嚷。”洪方毫不客氣的吼道,揮拳便要去教訓左擒虎,看看倒底是誰厲害。

左擒虎也是毫不示弱,挺身便要迎上來。眼看兩人就要對上。楊誠猛的閃身站在二人中間。兩手分別架住二人。“不用爭了,要走。全部都得走。”看了看微微有些錯愕的二人,楊誠微微一笑:“我要出去一會兒,有件事要辦。你們先喝口茶歇會。”

“你要干什么?”洪方疑惑的看著楊誠,似乎要從楊誠鎮定的表情上找出答案。

楊誠把二人按回座位,親自給二人倒上一杯熱茶,整了整衣衫,信步向艙門走去。“你們兩個千萬別再鬧了,我馬上就回來。”楊誠緩緩說道,取出一塊布將整個頭蒙了起來。

“大人,萬萬不可啊!”眾人見他這副模樣,已隱約猜到他的意圖,當即紛紛跪下哀求道。就連族四衛,也是毫不樂觀,一臉愁容的圍在楊誠身旁,低聲勸阻。眼睛失去作用,任是再厲害地神箭手,也難以發揮多大的作用。更何況現在海盜的走舸不知道已經到了多近的距離,箭矢加上石彈,任何人走上甲板都是兇險之極。

楊誠悠閑的再加上兩層布,笑著說道:“全都呆在艙里,等我地好消息。”說罷還輕松地向眾人揮手示意。

“呼……”海風卷著無數的白色細塵擠進密閉地艙內,眾人紛紛閃避之時,艙門已嘭的一聲再度緊閉,楊誠所立之處,已是空空如也。

“算了,這小子一向福大命大,你就用不著擔心了。”洪方拉著左擒虎坐下,勸慰的說道。

左擒虎無奈地搖了搖頭,嘆氣不語。自從左飛羽下嫁楊誠后,他們便已是一家人了,他與楊誠既是翁婿,又是忘年之交。楊誠這次出去危險重重,若說不擔心,那是不可能的。

洪方拍拍了左擒虎的肩膀,贊賞的說道:“很久沒看誠小子練功了,沒想到又進步了許多,看來我的蓋世拳法,總算有人繼承了。”

“我會比他更厲害的。”康劍成若有所思的看著那道艙門,自語說道。

“你?”洪方扁嘴看了康劍成一眼,不以為然的說道:“你雖然也是塊練武的料子,不過恐怕這輩子都無法超過他的成就。武技到了你這個層次,重要的便是修心。就看你剛才在甲板上的手段,便知道你不是再無寸進,便會走上邪路。”

“哼,你殺得也未見得我少。”康劍成冷冷的說道,一臉的不屑。

洪方微微皺眉,轉身對著康劍成說道:“我從來不認為殺人是什么好事,就算逼不得已,也會給別人個痛快。我殺的人或許真的不比你少,但我卻不會認為別人的哀嚎聲有多么的悅耳。看到你剛才那一副陶醉地樣子,我真想把你廢了!”

康劍成微微退了一步,狠狠的看了洪方一眼,轉身離去。在巴蜀。他可以說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除了父親,他

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不過對于洪方,他除了想學到洪外,也有著深深的畏懼。由始至終,也只有洪方可以在與他的對戰中。牢牢把握住勝利,不讓他有半點機會。洪方剛才的眼神讓他微感不安,是以再不敢像平常一樣繼續頂下去。



“轟!”石彈從天而降,重重地砸在楊誠十步以外的甲板上,四碎散落。楊誠縱身從第二層甲板躍下,穩穩的落地之后,未做半點停留,揉身向船尾撲去。憑著之前的點滴記憶,楊誠不住騰挪閃躍。雖然目不視物,速度并沒有受到多少影響。空氣著彌漫著濃濃的石灰味,透過三層布匹,直入楊誠的鼻子。

沿著船舷低伏潛行,走舸上海盜的叫囂聲不斷傳入楊誠的耳朵。走距商距約在百步左右,過不了多久,想必海盜便會發起全面的進攻了。楊誠用力握了握小黑,手中已微微潮濕。雖然他在眾人面前一副意態從容地樣子,但他的心中其實也有些緊張。

他唯一的機會,便是準確找出對方投石器的位置。然后一箭中的,將其毀去。一方面可以讓海盜失去遠程進攻的利器,另一方面也可以起到極大的震懾作用。若是在平時,只要是在小黑的射程之內,他都有著絕對的把握。但在這樣完全看不見的情況下。一切卻再非那么容易。若是他不能一箭中地。那附近走舸上的海盜絕對不會再給他第二次機會。視線斷絕及甲板的有限空間,就算是十個拙劣的弓箭手。也會給他造成不小的威脅。

抽出兩支鐵精箭,楊誠深深地吸了口氣,慢慢地冷靜下來。將靈覺不住延伸,感覺著周圍的一切變化。每一道細小地聲音都變得異常清晰起來,海盜揚手拋灑、走舸破浪、風拂船聲、漿擊海水,所有的聲音漸漸匯聚起來,逐漸在楊誠的腦海中形成一幅完整地畫而。

小黑散發著柔和的光芒,漸漸將楊誠包裹其中。十艘走舸呈弧形,排列在離船尾百步的海面上,五名海盜正拋灑著石灰,其他人則拔刀持盾、張弓搭箭,準備接下來的進攻。再遠一點,兩艘戰船從商船左右駛來,一邊躲避著礁石,一邊調整投石器的方位,將一顆顆石彈不斷投來。在這一瞬間,楊誠如同那日在章盛的書房中一般,“看”到了一切。

“咔!”投石器的投臂重重彈出。楊誠再不猶豫,當下騰空縱起,搭弦、拉弓,一氣呵成。“咻咻!”鐵精箭的破空之聲微不可能,兩股勁風卻憑空而起,迎著海風向戰艘刮去。

“噗!”投石器的投臂到達最頂端之際,鐵精箭已閃電而至。

“嘩啦!”投石器立崩四散,被箭射中的投臂更憑空不見,僅有漫天的木屑,隨風四散。“轟!”投石器所立的甲板上,突然塌出一個大洞,周圍呆立的海盜還沒反應過來,便紛紛墜下。

兩艘戰船幾乎同時出現一陣慌亂,如此凌厲的一箭,讓每個人都震懾當場,而后陷入驚惶。

“咻……”走舸上的海盜最現發現楊誠的身影,弓箭手紛紛舉弓而射。對于楊誠那兩箭,他們并未受到多大的影響。只有極個別的人,才發現一閃而逝的金芒而已。

“篤……”數十支羽箭釘在甲板上,楊誠早已縱身向二層甲板撲去。

“嗚……”楊誠撞門而入之際,低沉的螺角聲遠遠傳來。

眾人欣喜的圍了上去,四衛則迅速將艙門關上。“哈哈,我就知道你小子能行。”洪方大笑說道。

楊誠扯下臉上蒙著的布,淡然笑道:“海盜沒了投石機,恐怕過會就要攻上船了。”

“殺!”眾人轟然應諾,士氣高漲。

“咦,這是什么東西?”歐凌哲摘下楊誠身上的一個土塊,疑惑的問道。

“泥巴?”左擒虎看著歐凌哲的手,也是一臉狐疑。

楊誠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說道:“剛才我在甲板上也感覺有些奇怪,那些石彈好像一砸到甲板上就散開了。”

“難道海盜的石彈早就用完了?”洪方皺眉說道,從楊誠衣服上摘上一塊土屑,捏成粉末。

楊誠搖了搖頭,眉頭微皺。這里是海盜的老剿附近,沒理由海盜會要用泥土來充當石彈的。難道海盜有什么別的企圖?

正當眾人疑惑之時,童沖從三層沖了下來,興奮的說道:“海盜的石灰已經用完了。”

“凌哲和岑勇,你們出去看看,如果海盜上船,立即發出信號!”楊誠也顧不得心中的疑惑,立即下令。

歐凌哲點了點頭,與岑勇推門而出。果然空氣中那股剌鼻的味道已大減,眾人正準備應戰時,歐凌哲的聲音已從外面傳來:“奇怪,海盜撤了!”

眾人沖上甲板之際,十艘走舸已退至四百步外,猶在不停遠去。兩艘戰船已行至七百步外,船身竟微微有些傾斜。

被自己的兩箭一嚇,海盜竟然就不戰自潰了?楊誠心中微微疑惑。雖然他毀了兩架投石機,但海盜仍然處在上風,如果繼續用石灰封鎖他們,再輔以火箭進攻,結果仍未可知。

“這些家伙,居然就這樣跑了。”洪方跺了跺腳,似乎為海盜的逃逸氣憤不已。

“咦?你們快看!”左擒虎指著甲板上,驚訝的叫道。

楊誠順著左擒虎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見白蒙蒙甲板上,散落著一地土屑。海盜竟然真的用“土彈”向他們進攻!楊誠心中一動,回身看去時,主桅卻從中斷裂,倒在甲板上。土彈能將主桅打斷?一個個疑問出現在楊誠腦中,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啟稟大人,經過初步檢查,除了主桅被擊斷外,船并沒有什么損傷。另外我們在頂層發現一個石彈,其他地方都是硬土。”溫海領著幾名水手,趕到楊誠身旁稟道。

楊誠若有所思的望著海盜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
pisheng 發表於 2011-3-25 20:55
第四十二章 投降招安

進銳立在指揮臺上,眉頭緊鎖。剛才即使楊誠不出艙架投石機,他也準備讓走舸上的海盜射出數百支沒有點燃的火箭后,便立即鳴金收兵。他并不是個短視之人,自然知道在崖州這種占地為王的日子無法長久。若是不被官府發現,他或許還能逍遙一段時日,但當他發現自己搶掠的對象竟然是楊誠后,心中頓時再無法平靜下來。

雖然他一直呆在崖州,但這幾年交州的情形他也并非完全不知。在加入黃功偉的賊兵之前,他也曾有近十年的為官生涯,雖然只是個小小的縣尉,但官場明里暗里的丑惡卻知之甚詳。從內心來講,他著實有些佩服楊誠,楊誠之前也僅是個小小的縣尉,雖然背后有著潘家的支持,但他能如此快速的攀升,確實有他實在的功績。雖然他當初也有為民請命的理想,但設身處地的來想,他也自問做不到像楊誠這樣。

他自己也不愿就這樣做一個海盜頭子,否則便不會煞費苦心的建珠崖城,還用強迫的手段將四處的百姓遷到此地,再用大陳的方式加以管理。數年的經營下來,雖然他治下的百姓遠不及交州百姓那般富庶,卻總算安定下來。走在大街上,開始那些憤恨的眼神,也漸漸緩和。在他內心里,他仍然想做一個可以為百姓做點事情的好官,而且他也用實際的行動,一步一步的向自己的目標邁進。

楊誠的出現讓他有些始料不及,原來的計劃也被完全打亂。官匪不兩立,楊誠是斷不會坐視他這個海盜繼續下去地。雖然現在交州沒有一艘戰船,但憑交州的實力,要想打造一支強悍的水軍。簡直就是輕而易舉的事情。水戰主要靠的便是箭矢這類的遠程攻擊武器,而交州最不缺地,偏偏就是神箭手。只要有一批熟悉的操舟水手,輔以大批神箭手,他這支稱霸崖州的水軍,雖然不至于一敗涂地。卻絕無取勝的希望。交州人口十倍于他,富庶更是無數倍于他,他即使能逞一時之利,最終卻難逃落敗的結局。

戰不能戰,可他在崖州苦心經營這么久,又不想輕易的付諸東流。雖然他投入黃功偉的賊軍中不過數月,但到底背負著叛將的罵名,若是就這樣投降,憑他以往的經驗。能保住項上首級就已經不錯了。就算楊誠為人寬厚,恐怕也再難起用他。是以他才會想到待占取上風之時,再以勝利者地姿態與楊誠談判,以保住他在崖州的心血。不過人算不如天算,雖然他已將楊誠的箭計算其中,卻仍然沒有漂亮的收場。

以楊誠的聰明,當然會從他剛才的進攻中了解他的意圖。只是最后發生的那一段插曲,卻讓他微微有些猶豫,自己自作聰明的一次進攻,會不會反而惹起楊誠的反感。而降罪于自己呢?

正在他胡思亂想之際,兩艘小船已劃至小船旁,兩個魁梧地壯漢沿著繩梯攀了上來,徑直向他走來。“拜見統領大人!”甫一走近,二人齊聲拜道。竟依足了朝廷軍隊的規矩。絲毫不見盜匪之氣。

“席天、得勝,你們的船怎么樣了?”蔡進銳回過神來。皺眉問道。從兩艘戰船的行動來看,似乎受了不小的創傷,讓他著急不已。這三艘戰船。是他好不容易才建造起來地。雖然只是三艘,但在整個崖州來說,卻是獨一無二。崖州大大小小地海盜有數十股,但所用的全是小船,一年前他將崖州最大地一股海盜征服,便是仗著三船戰船的優勢。

跪在左手的席天搖了搖頭,沉聲說道:“投石機被徹底毀去,連船艙也破了個大洞,進了不少水。已經加派人手搶修了,應該可以安全地駛回港。”

“我的也差不多。真不知道對方是用什么攻擊的,竟然這么厲害。”司馬得勝皺眉說道,仍是心有余悸。他們二人當時都在船首親自指揮,均只看見飄滿石灰的商船上一個人影隱約躍起,接著便是投石器摧枯拉朽般的散落一地,然后甲板上突然出現一個直徑一丈的大洞,連底層厚實的木板上,也出現個不小的洞。這樣奇怪的事,早已超出他們的理解范圍,若不是蔡進銳及時吹響撤退的螺角,恐怕連船沉入海底,他們也猶然不知。

聽到兩艘戰船保住了,蔡進銳終到松下一口氣。不過對于楊誠這兩箭竟然有如此大的威力,仍然感到十分震驚。當年在白灣城下,他也親眼目睹了楊誠一箭將出來辱罵他的賊兵射殺,只覺楊誠的箭既準又遠,哪里知道隔著三百余步的距離,竟然仍能穿透甲板及底層的木板。如此神技,果然不愧其神箭將軍的稱號。

“其實有件事我還沒告訴你們,知道我剛才為什么讓你們用硬土換掉石彈嗎?”蔡進銳吸了口氣,閉目說道。

席天二人相視一眼,正色說道:“既然是統領大人要我們換,便有大人的理由。”

蔡進銳滿意的看了二人一眼,沉聲說道:“這艘的來歷你們也都知道,經過剛才這兩仗,你們也應該能猜上面是誰了吧。”席天和司馬得勝本是崖州兩股小海盜的頭目,在他進入崖州不久便被他所收伏。這幾年來二人對他倒也是忠心耿耿,為他出了不少的力,一向被他視為左膀右臂。在他的悉心指導下,二人也有不小的進步,海上作戰也有了獨擋一面的能力。

“應該不是葉鋒吧,他手下沒有這么多厲害的人。”席天皺眉說道。

司馬得勝點了點頭,顯然也是贊同席天的分析。“那些箭手至少在是七箭以上,而且一下子出這么多,莫非是飛虎營的人?”從四年前的平亂之戰,飛虎營便已聲名鵲起,及至以驕人的戰績從西域返回,聲望更是直追在征北戰場上聲譽最盛的神威營和神機營。二人雖然一直呆在崖州,但飛虎營地名聲早已是如雷貫耳。

蔡進銳點了點頭。看著二人,并不言語。

“難道……難道那個人就是……”看著蔡進銳的表情,席天張大著嘴,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不錯,船上的人便是神箭將軍,剛才毀去那兩臺投石機的人也正是他。”蔡進銳嘆氣說道。

二人俱是一呆。一臉震駭。楊誠在整個嶺南,已是人們心中不敗的戰神。即使是在珠崖城內,人們閑遐之時,談論最多地仍是神箭將軍及其飛虎營。每一個從交州過來的人,要是能講出兩段新鮮的傳聞,便會被奉為上賓,被百姓們爭著相請。他們雖然在崖州已無敵手,但做夢也沒想過會與楊誠為敵。

蔡進銳

來,負手看著無盡的大海。“現在你們知道。我為什硬土而不是石彈了吧。”

“神箭將軍這次來,難道是來剿滅我們的?”楊誠是兵,他們是匪,自然是勢不兩立。想到這一層,二人均有些擔心。

蔡進銳搖了搖頭,肯定的說道:“我想應該只是碰巧路過,讓我們遇上了而已。”

司馬得勝點了點頭,附和道:“也對,他們只有一艘商船,而且沒有熟悉這里的人領航。神箭將軍一向算無遺策,哪會這么容易被我們困住。”

“不過既然被神箭將軍發現了,珠崖城恐怕保不住了。統領大人這樣做,莫非是想接受招安?”席天皺眉說道。開始他本來以來蔡進銳舍不得毀去那艘船,待一得知船上竟是聲望極高的神箭將軍時。才知道蔡進銳的真正意圖。



蔡進銳點了點頭。正色說道:“不錯,說好聽點是招安。說不好聽點便是投降。不過即使要投降,我們也得風風光光地投降,若不顯顯我們的實力。神箭將軍哪會將我們放在眼里呢。”

聽到蔡進銳親口證實要接受招安,二人竟同時松了口氣。沒有蔡進銳,他們二人仍然是朝不保夕的小海盜而已,哪有今日的風光。二人對蔡進銳自然是極為忠心,若是蔡進銳一意要置楊誠于死地,二人雖然不愿與楊誠為敵,卻也不會違抗他的命令。不過從內心里,想到要與楊誠為敵,二人均是忐忑不已。楊誠的事跡,經過無數的口耳相傳,已經越來越神奇,再加上剛才親眼見到船上所受的攻擊,心里早已將楊誠視若神靈般的人物了。

看著二人的表情,蔡進銳不禁有些喪氣。他自然知道神箭將軍地名號,在眾海盜心目中的地位,連他手下最心愛的戰將也是如此,更不用說其他的人了。雖然心中有些不服氣,不過他此時也再無戰意,于公于私,殺死楊誠對他都是百害而無一利。

“這件事先不要外傳。把船開回珠崖城后,晚上我會召集所有的頭目一起商量一下。就算是招安,我們也要風風光光地招安,不能讓大伙這幾年白干了。”蔡進銳淡淡地說道,轉身向艙內走去。

品嘗著時小順端上來的燕窩粥,感受著清晨宜人地海風,眾人均有些劫后余生的感覺。

“海盜怎么還沒派人來?”洪方一手端著小瓷碗,一手拈著棋子,與左擒虎對弈之余,不斷四下張望。

昨日經過眾人的分析,一致認為海盜猜出他們地身份后,準備投降,否則便不會如此輕易的讓他們躲過一劫。想到這一點后,眾人均是輕松起來,時氏父子更是連夜將最后半箱燕窩全部拿出來,弄了好幾鍋燕窩粥,以示慶祝。若不是海盜有意放行,昨天他們恐怕便免不了船毀人亡的結局。僅看海盜能輕易擊斷主桅,便知商船無法在石彈的轟擊下得以保全。雖然事后清理甲板著實費了眾人一些力氣,但每個人均是一臉喜色。這一次,可以說他們是在鬼門關時走了一圈。

“著什么急,該你了!”左擒虎一臉得意的落下一子,美美的喝了口粥,急聲催道。由于洪方的三心二意,今天這一局總算一洗以往被殺得落花流水的局面,竟有了能與洪方抗衡的局面。

洪方隨意落下一子,不耐煩的說道:“催什么催,我就算閉著眼睛,也能殺得你吭不出聲來。”旋即轉向正在頂層練拳的楊誠,大聲喊道:“誠小子,你不是說海盜今天必定會來嗎?怎么還沒出現呢?”

楊誠剛才練完一遍,當即收拳躍下,一邊接過歐凌哲遞上的清水,一邊走向二人。“太陽才剛剛出來一會兒,您老也太著急了吧。”

“要是你早聽我的,昨晚趁機將海盜的窩端了,那今天早上就不會只有這淡出鳥來的燕窩粥了。”洪方忿忿的說道。

楊誠將杯中的水一飲而盡,打量了一下棋盤,笑著說道:“洪老又分心了,這局岳父可有機會了。”

“他?”洪方瞥了一眼一臉得色的左擒虎,不以為然的說道:“比起你,他可差遠了。豬,得養肥了殺,又瘦又小的,殺著也味兒啊。”

“哼!”左擒虎瞪了洪方一眼,顯然聽出他語中之意。不過卻并不反駁,重重的落了一子后,含笑望向洪方。

“嗯,這著下得妙。”楊誠贊賞的說道,坐到二人身旁。

洪方心不在焉的應了一子,看著楊誠說道:“這海盜頭子死要面子,你偏偏又這么老實。要不狠狠殺殺他的威風,以后恐怕難服管教。”

“何必呢,他既然如此煞費苦心,滿足一下他也沒什么不好的。更何況我們又沒什么損失,他反而還要去安撫死傷海盜的親屬,我看他這一夜恐怕也過得并不輕閑,若是我們再去添亂,未免也太過意不去了。”楊誠正色說道。蔡進銳的意圖,他稍加思慮便已明白。他對蔡進銳這個海盜頭子倒也略有些興趣,以勝求降,并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蔡進銳既然能想到這點,恐怕絕非一個單純的海盜頭子而已。

洪方搖了搖頭,繼續問道:“若是他們真的來請降,你準備怎么安置他們呢?”

“看看情況再說吧。”楊誠饒有興趣的看著棋盤,隨口說道:“從昨天來看,對方村寨倒也頗具規模,和一般的盜匪有些區別。等了解實際情況后,再做定論。”

“快走快走!”左擒虎大聲催著,旋即轉向楊誠:“商會那邊不是正缺跑海路的人手嗎?我看這些海盜倒也有些真本事,你可以考慮一下將他們安置在商會里。到時既可以保障商船的安全,又可以擴大商會的貿易。”

“嗯,這倒是個辦法,不過就是不知道對方會提出什么樣的要求來。”楊誠點頭應道。

洪方皺眉看著棋盤,出奇的沒有加入二人的討論。看了半晌,洪方將棋子放入盅內,站起來說道:“封盤,有空再和你下。”

“不是吧!”左擒虎憤憤的叫道:“不行,你現在能有什么事,下完再走。”雖然他已漸漸占到上風,不過等洪方靜下心來,這個好不容易得到的大好棋局恐怕又要告失,左擒虎當下哪肯罷休。

“我老人家要出恭!”洪方瞪眼喝道,轉身向船艙走去。左擒虎哪管得這些,當下追了上去,與洪方糾纏不已。

看著二人像孩子一樣爭吵,楊誠不由啞然失笑。就在這時,一艘小船從海岸的轉角處駛向,向商船行來。
pisheng 發表於 2011-3-25 20:56
第四十三章 珠崖郡守

艘走舸在前,四艘走舸及一艘戰船緊隨其后。在是入前,除了前面那艘小船,后面的幾艘船均停了下來。四艘走舸兩兩護在戰船左右,一字排開。前面的走舸卻是徑直向楊誠他們所在的商船駛來,由于事前已知道海盜的意圖,是以海盜船的出現并沒有引起眾人的緊張。

“在下錢寧,有事求見神箭將軍。”走舸靠近后,船首立著的那人大聲喊道。楊誠點頭示意后,立在船舷的水手立即放下繩梯。錢寧動作敏捷的攀上甲板后,在溫海的帶領下徑直向楊誠所在之處走來。

錢寧略微驚訝的看了一眼溫海所指的楊誠,跪倒恭敬的拜道:“參見神箭將軍!”在他的印象里,楊誠定是一個威武不凡的人,哪知道一見之下,楊誠的身形雖然高大壯實,穿的卻是極其普通的綿布勁裝,若不是那深遂的眼神和威武的氣勢,幾與平民無異。

“錢兄既然知道我,便曉得我向來不喜歡這么多規矩,起來說話。”楊誠和氣的說道,仔細打量著眼前的錢寧。錢寧只是中等身材,雖然頗有些彪悍之色,卻與他所想的那個令他陷入困頓的海盜頭領相去甚遠,是以眼中略有疑惑。

錢寧聞言站起來,揖手一禮后方才說道:“早聞將軍威名,如雷貫耳。之前不知將軍大駕在此,多有冒犯,還請將軍見諒。”

楊誠笑了笑,揮手說道:“錢兄請坐。昨日錢兄手下留情,在下哪有不知之理,錢兄既不計較,我哪有怪罪之理。不知錢兄此番前來。有何指教?”說起來這次的爭斗,他們一連并沒有損失多少,反倒是海盜在最開始一戰中死傷百余,后又被楊誠重創兩船,倒也算得上元氣大傷。

“投降就是投降嘛,哪來這么廢話。”洪方在一旁低聲嘀咕著。雖然平時他對楊誠毫不客氣,不過在正式場合之中,倒也中規中矩。此次海盜來降,他雖是楊誠長輩,不過在這里仍是以楊誠為尊。

“素聞將軍寬厚待人,果然非虛。將軍神威,我家……主人不敢與您為敵,特令在下前來相邀,欲請將軍入城一談。還望將軍應允。”錢寧似乎并未聽到洪方的話,畢躬畢敬的說道。他本習慣稱蔡進銳為統領大人,只不過現在想起自己這些官職在楊誠面前都是冒牌的,當然不便出口。不過他們一向不以一般地海盜自居,是以也不愿自認是賊匪,倉促之間,他只得用主人一詞。

“什么?這海盜頭子架子也未免太大了吧,居然只派小嘍羅來。”洪方終于按捺不住,憤憤的說道。其他眾人雖然沒有說話,表情卻是紛紛贊同。楊誠雖然平日并無架子。不過到底地位尊榮,以對方一股小小的海盜而言,就算是自縛來降,也毫不為過。哪料到竟然只是派人傳話,讓楊誠卻賊巢相談。這哪里是求人之道。

楊誠倒也不以為意。以目安撫眾人后,轉頭對錢寧和言說道:“好吧。不過可不可以先把我們的船弄出這里。好讓我們可以在貴港加以修補?”

錢寧臉上微顯為難之色,一副難以啟齒的樣子,沉吟半晌才歉意的說道:“船要出去并不難。只不過要等三日后漲潮之際,方才可以駛出此地。而且我家主人希望將軍您能……”

看到錢寧地表情,楊誠頓時明白蔡進銳的意思。自古以來,不少賊寇接受官府的招降后,結局多半極是悲慘。即使以自己的威名,仍然不能讓這伙海盜完全放心。他們的首領不敢上船來,恐怕也是擔心自己順勢將其誅殺,然后趁海盜陣腳大亂之時,大舉剿滅。軍功多以首級為記,莫要說真的盜匪,就算是普通百姓,遇上求功心切的人,也會被殘忍的加以誅殺,充做盜賊向朝廷邀功。安撫一股盜賊的功勞,遠比剿滅一股盜賊地功勞小得多,是以招降之后再施誅殺之事,屢見不鮮。

“好,我就一個人跟你走一趟。”楊誠爽快的說道。對方既然有此顧慮,當然也不希望他帶太多人手,以防他突然發難。楊誠心中已認定對方不會有加害之心,否則昨在便可將他們置于死地,是以干脆進一步消除他們的疑心,只身赴會。

果然,錢寧聞言臉上頓時一喜。想不到楊誠竟然如此通達,蔡進銳也吩咐他只許楊誠帶幾人上岸,他自愁不知道如何開口。畢竟他們現在是有求于楊誠,豈能多加要求。但飛虎營的實力他們也是心知肚明,就算楊誠只帶上幾十人,也足以讓他們頭痛了。“這……將軍倒可以帶上兩名隨從。”錢寧有點不好意思的說道。

左擒虎等人卻是不干,雖然他們也認為海盜多有投降之心,但畢竟人心難測。他們心里還不愿以楊誠的安危,來作為賭注。萬一海盜心存歹意,或是他們的要求太過份,讓人無法滿足,楊誠雖然極是悍勇,不過恐怕仍是寡不敵眾。要是有任何閃失,那他們可就虧大了。

“要去,就應該大家一起去,你一個人去怎么行。”左擒虎皺眉說道。

“不管怎么樣,大人一定要帶上我們。”四衛上前一步,齊聲懇求道。

洪方點了點頭,沖著錢寧瞪眼說道:“別耍什么花樣,現在又不是我們來求你們,連尊卑都分不清楚嗎?”

“算了

也別為難他。又不會有什么危險,這么多人去干什么言勸道。對于眾人的關心,他當然知道,只不過若是他連這點膽量也沒有,那也未免會讓這伙海盜小瞧了。當然,他也不是那種盲目自大,輕易犯險的人。在他看來,任何人都不愿意自甘淪為盜匪,自己只要能解決他們的后顧之憂,他們又怎么會加害自己。

左擒虎搖了搖頭,正色說道:“不管怎么樣,就算我們不去。你也得把四衛帶上。”四衛在旁也是紛紛點頭,一臉懇切。他們從小接受嚴格地訓練,便是要保護逐日弓的主人和族的安全,楊誠這次兇險未定,他們哪能放心呆在船上。

楊誠看了一眼在一旁尷尬而立地錢寧,點頭說道:“這樣吧。岑勇和童沖跟我一起去,其他人則留在船上。”本來他已打定主意單獨赴會,只是不忍拂了眾人之意,只好折中一下。他走后,船上仍需有人主持大局,歐凌哲心思慎密,自然是不二人選。見楊誠已做決定,眾人自是不好再言。當下楊誠吩咐了一些事情后,便與岑勇和童沖隨錢寧上了小船。向珠崖城開去。



走舸與戰船匯合后,錢寧將三人請上戰船,好生款待。雖然自己等人已無敵意,不過楊誠能放下身份,僅帶兩名隨從,讓錢寧心折不已。他開始還擔心蔡進銳的要求太過分,自己難以完成使命。畢竟在他地印象里,朝廷地官員,哪有如此好說話。楊誠身為交州剌史,也可以算得上是封疆大吏了。與之相比,他們簡直就是微不足道。

“那便是你們的什么城了?”船行出四五里,依山而建地城塞漸漸進入楊誠地視線。

“珠崖郡城。”錢寧應道,臉色微紅。平時他們倒也能理直氣壯的以官府自居,不過現在。卻有些無地自容了。

楊誠點了點頭。贊賞地說道:“嗯,不錯。你們的主人是誰?我倒還真想見識見識了。”珠崖城依山而建。面向大海,那日楊誠只是匆匆一瞥,已覺得不簡單了。現在湊近細看。更覺得建城者不簡單。整個珠崖城的城墻長達二十余里,充分利用了地勢,每一個險要之地,均設有小型要塞,攻防兼備。若是自己來攻,恐怕仍要費些手腳才可以,而且付出的代價絕不會小。

“我家主人姓蔡,名進銳,曾見過大人,只是將軍未必見到了而已。”錢寧恭敬的回道。

楊誠微微皺眉,這個名字他覺得有些耳熟,一時卻又想不起來。

“當年在白灣城,將軍的風采便令我等畏服。”錢寧感慨的說道。他當時也是白灣城上地一名賊兵小頭目,而且距被楊誠射殺那人不遠,感受比蔡進銳還要深刻。

聽到錢寧這話,楊誠頓時想了起來。當上交州剌史之初,很多事情都是由他和葉浩天共同處理,到后來一切恢復正常后,才漸漸放手交給葉浩天。當時查各郡縣官員的缺失情況之時,其中便有這投入叛軍的蔡進銳的名字。得知白灣城是由他駐守后,更留下頗為深刻的印象。他自己也知道,當時若不是白灣城將兵不和,兵員的素質又極其低劣,勝負仍是未定之數。若是他不能在黃功偉援軍抵達前攻下白灣,勢必不可能如此順利的令黃功偉授首,更遑論之后可以專心對付謝明倫。

“想起來了,原來是他。”楊誠笑道。雖然蔡進銳有叛將的惡名,不過到底是形勢所逼。黃功偉勢力大盛之時,交州各郡縣其實也有不少官員和望族與之相通。平定叛亂后,楊誠除了誅殺了幾個民憤極大的賊寇,余者全都既往不咎,不少官員也都是官復原職。就算當時蔡進銳被擒,他也不會將其誅殺。

“不知大人……會怎么樣處置我們?”錢寧遲疑的說道,雖然蔡進銳曾說過不達目地,便繼續做海盜。不過他也知道要想像以前那樣,已是不可能的了,是以忍不住出言相問。

楊誠笑了笑,不答反問:“你們呢?”

“這……”錢寧沉吟道:“將軍的行事在下也略有所聞,想必我們可保安全。”對于蔡進銳想做光明正大的珠崖郡守,錢寧有些覺得難以啟齒,畢竟他們也干過不少壞事,能不懲治他們,已經算是格外開恩了。

“嗚……”楊誠正欲做答,螺角聲遠遠傳來。珠崖城的港口外,四十余艘走舸成兩列排開,另外兩艘戰船,則分左右而列。每艘船上,均有不少海盜整齊林立,頗顯聲勢。蔡進銳擺出這個陣仗,也是煞費苦心。

楊誠所乘地戰船從走舸之間地水道緩緩駛進港口,數以萬計的百姓聞訊而來,爭相一睹神箭將軍地風采。那些被擄來地交州百姓,更是喜極而泣。雖然珠崖郡的生活并不算太差。不過到底比不過交州,既然楊誠到了這里,他們便回鄉有望了。

楊誠立在船首,不斷巡視著蔡進銳這支水軍,心中也是贊嘆不已。在他們身上,他并沒有感覺到那種匪氣。而是一種不遜于朝廷正規水師地氣息。楊誠本想將這些海盜遣散為民,此時竟頗有些不舍了。

船身微震,穩穩的靠在岸邊。“罪臣拜見大人!”楊誠一上岸,蔡進銳已領著他所封的珠崖郡大小官員前來迎接。

楊誠上前扶起蔡進銳,和聲說

蔡大人請起。浪子回頭金不換,蔡大人能迷途知返,可貴。”

蔡進銳看了看這張熟悉的臉孔,愧色說道:“罪臣自知罪孽深重,素知大人威名。不敢與大人為敵,特此請降。”之前他還想著如何保持氣勢,盡量爭取最大利益。哪知見了楊誠以后,那些念頭卻一掃而空。楊誠積威已久,讓他生不出半點對抗之心。

“好好好。”楊誠拍著蔡進銳地肩膀,細細打量著這個讓他頗感興趣的人。蔡進銳身形高大,比起楊誠也僅矮半分而已。雖然剛過四十,不過雙鬢卻已微微現白,顯然這些年過得極不容易。不過整個人倒顯得極是老練穩重,一雙眼睛也是炯炯有神。

客套一番后。蔡進銳將楊誠三人迎進他的郡守府,再度率眾拜降,并送上珠崖郡的地圖、戶籍,供楊誠參閱。

“呵呵,你做得倒還不錯嘛。”楊誠一邊翻看。一邊贊賞的說道。之前他并沒有想到。一股海盜竟然有如此大的規模。珠崖城在籍的百姓達二萬八千余人,開墾的農田近十萬畝;軍士一千六百人。其中水軍一千三百人,除開三艘大點的戰船外,其他較小地戰船達五十艘。另有漁船近百艘。如此實力,自己若想從海上取勝,恐怕也得數年的準備。

蔡進銳站起來施禮說道:“謝大人夸獎,罪臣無能,珠崖郡的百姓終日勞作,也僅保溫飽而已。”

想起剛才在城內所見的情形,楊誠疑惑的問道:“既然有這么多的良田,我看你們府庫并不充盈,想必也沒有太重的賦稅,百姓怎么還會受苦呢?”

“說來慚愧。”蔡進銳緩緩將珠崖郡的情況向楊誠一一介紹。雖然蔡進銳苦心經營四年,不過崖州地處偏遠,很多東西不能自給。特別是農具及工匠極是缺乏,雖然開墾的良田不少,不過大多仍是采用木制或石制的農具,效率遠比不上交州。其他生活用品,更是極為缺乏,從鐵鍋到布匹,都遠遠無法滿足百姓地需求。崖州與交州交往極少,他們又一直擔心被朝廷發現,是以除了靠自己制造,便只能通過搶掠過往的船只來獲得。

“原來是這樣。”楊誠點頭說道:“這些以后均可以由交州供應,蔡大人大可放心。”

“罪臣……”蔡進銳剛一說出,即被楊誠打斷:“我都說了,過往一切,紛紛不計。蔡大人用不著再以罪臣自稱。”

“謝大人!”蔡進銳拜謝,旋即抬頭問道:“聽大人的意思,是要保留這珠崖城了?”以他的想法,楊誠恐怕多半要令他們遷往交州居住,那他這幾年的心血也就完全白廢了。

楊誠笑了笑,正色說道:“珠崖郡也頗具規模了,如此棄置也確實可惜。不過是去是留,還需要看百姓自己地意愿,愿意回交州地就回交州居住,愿意留下來的,當然就留在這里。而且這里有些人,蔡大人也該準他們回家了。”

“是是。”蔡進銳略有些尷尬地應道。剛才迎楊誠進郡府的途中,便有數十名被他擄來的交州百姓跪地相攔,希望楊誠能讓他們回到故里。如今被楊誠一提醒,不由羞愧不已。

“蔡大人還有什么要求嗎?”楊誠肅然道。

“但聽大人發落!”蔡進銳及一眾官員跪倒一聽,等候楊誠決定他們地命運。

楊誠點了點頭,朗聲說道:“蔡進銳聽令!身為朝廷命官,竟叛入賊匪,依律當處以斬首之刑!”

蔡進銳渾身一顫,伏地不語。“不過。”楊誠話鋒一轉,正色說道:“念你能迷途知返,而且在珠崖郡還算是善待百姓,并剿滅數只為禍百姓的海盜,也算立下功勞。將功抵過,本官決定對你及從者既往不咎。”

蔡進銳微微一呆,楊誠這樣便與將他貶為庶民無異。不過事以至此,他也只能暗自嘆息,原本想好的強硬措辭一句也發不出來。“謝大人不殺之恩!”

楊誠坐了下來,微微皺眉說道:“不過這珠崖郡我一時還找不到合適的人來管理,你們情況熟悉,不妨推薦一人給我?”

“草民推薦蔡進銳!”錢寧看到楊誠微含的笑意,頓時明白楊誠的意思,大聲說道。

楊誠點了點頭,一本正經的說道:“嗯,倒是個不錯的人選。蔡進銳,你的意思呢?”

“愿為大人效犬馬之勞!”蔡進銳欣喜的說道。他心中當然也不愿意就這樣遁為平民,讓滿腔的抱負無處施展。

“好!現在我以交州剌史、鎮南將軍的身份,在崖州設立珠崖郡。任命蔡進銳為珠崖郡守,平海營統領!珠崖郡和平海營的大小官員,由蔡進銳自行任命!”楊誠大聲說道,心中同時也松下一口氣來。他之所以這樣繞個彎子,無非是想考驗一下蔡進銳是不是真心歸順。若是他心異志,定會在自己奪去他所有之時,表露出來。不過這樣做,其中也是極為兇險,從沿途的情況看,蔡進銳在這里還是頗得民心和軍心,若是不顧一切向他進攻,后果也難預料。

“謝大人!罪……下官定不負大人所望!”蔡進銳信誓旦旦的應道。

楊誠上前扶起蔡進銳,笑著說道:“我想參觀一下蔡大人的珠崖城,不知蔡大人可否代為引路?”
pisheng 發表於 2011-3-25 20:57
第四十四章 兵指白于

車穿街走巷,在離大將軍府后門不遠的地方停下。確后,劉虎與俞兵小心的查看了周圍的情況后,才獨自一人向大將軍府后門走去。復雜的形勢讓劉虎頗為頭痛,是以并不想讓太多的人知道自己拜會章盛的事。

“膘騎將軍就不用送了,老夫告辭。”轉過一角便到章府后門,一聲似曾相識的聲音傳入劉虎耳朵。章華為人高傲,比他老子的架子還大,竟然會親自送到門口,劉虎不由暗自起疑。莫說他和楊誠,就連三公來訪,也最多只是章明忠相送而已。

“鎮北公不用客氣,這是應該的。”章華聲音傳來,劉虎不由暗自一震:竟然是他!本欲探頭去看,時下卻只能盡量收入自己的氣息,躲在一角。一向膽大的他,此時竟有些怯意。

“老夫這就去辦大將軍交待的事,膘騎將軍三日后可要賞光哦。”

“一定一定。”章華滿口應承,車輪的聲音隨即響起,漸行漸遠。

劉虎蹲在墻角,眉頭緊鎖。章華口中的鎮北公,顯然就是當年被閑置的征北大將軍趙長河,沒想到此時竟會出現在大將軍府。他與趙長河雖然沒有見過幾面,但趙長河卻是最清楚他與史達貴之間的事的。駐在王庭的時候,史達貴的一舉一動,都要向趙長河匯報,甚至很多行動,都是趙長河授意史達貴去做的。

本來他以為趙長河因被猜忌,再無復出的可能,現在看來,恐怕并非如此了。他與史達貴之間那些事,一向是劉虎的致命之處。本來他還以為趙史兩家從此式微。自己只需要稍稍敷衍一下便可。現在趙長河復出,以他鎮北公的爵位,絕對不會在自己之下。本來就已經讓劉虎窮于應付的局面,勢必會更加復雜。

劉虎地性格本就是遇強愈強,思慮片刻后,折返讓俞兵小心跟蹤趙長河的馬車。自己仍舊前去拜訪大將軍。諸多靠山之中,他仍對章盛抱著最大的信心,現在他更需要章盛的鼎力支持。只有坐上禁軍大統領的位置,他才有足夠的本錢生存下去。

叫門之后,或許有章盛地吩咐,這一次倒沒有吃閉門羹。此時已是寒冬,園中一片蕭索之氣,劉虎努力讓自己心緒平靜下來,在章府仆人的帶領下徑直來到書房外。整了整心情。劉虎深吸一口氣,上前輕輕叩門。

“進來吧。”章盛的聲音從書房里傳來,竟有些庸懶的意味。

推門而進,看到正坐在書桌后面的章盛,劉虎不由呆立當場。這才月余未見,章盛的給他的感覺卻已大不相同。雖然模樣并沒有大變,但劉虎卻深切的感受到章盛的蒼老。若說之前是老當益壯,現在地章盛,卻是真正的老暮殘年。

“不用懷疑,人總有老的時候。把門關上。過來坐吧。”章盛眼睛似閉似合,聲音卻再不似之前的中氣十足。

劉虎輕輕的將門合上,走上前去恭敬的拜道:“參見大將軍。”聲音透出絲絲悲涼的氣息,絕非做作。在諸多的靠山之中,劉虎唯有對章盛。有著發自內心的尊崇。這種尊崇或許不是絕對的忠誠。卻是每一個優秀地軍人,都所特有的本質。

“廉頗老矣。尚能飯否?呵呵,比起前人,我或許算幸運。或許更為不幸。”章盛悵然自語,旋又笑著對劉虎說道:“人老了,總愛胡思亂想。起來吧,坐。”

劉虎默然而起,恭順的坐在一旁。他當然知道章盛話中的意思,之前的許多名將,大多沒有什么好地下場,能像章盛這樣執掌大將軍這個至高無上地位置,長達數十年,而且猶能善終,他確實比前人要強上許多。不過一個蓋世名將,最為遺憾的,恐怕就是不能征戰沙場,反而老死病榻吧。章盛作為大陳地傳奇式的名將,卻坐困長安數十年,雖然執掌著整個大陳的兵權,卻再沒有上陣上殺敵地機會了。而且這一結果,他老早就知道了,這,或許也正是他的悲哀之處。

“呵呵,看你的樣子,我也感到欣慰了。就算我那親兒子,也不會像你這樣。人總有一死,你也不必介懷,再怎么,我也會把答應你們的事辦完,才會好好的休息。熬了四十年了,也不乎這幾個月了。”章盛微笑著說道,顯然對生死早已看開。

劉虎心念急轉,卻不知道該說什么好。雖然他有不少疑難想要讓章盛替他解決,但此時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章盛靠回椅背,沉聲說道:“你這次來,是不是想早點完成我的三個條件,以達成自己的心愿?”

“我……我只是想能為大將軍辦點事情,替大將軍分憂,在下萬死不辭!”劉虎一臉懇切的說道,幾乎想將自己的一切密秘透出,不忍再瞞這個遲暮老人。

章盛點了點頭,淡淡的說道:“我有什么好憂的。一死百了,今后的一切再與我無關。”頓了頓,又繼續說道:“你的事情,我

知道一些。做人圓滑一點本也無可厚非,想要左右逢么。不過有一點你要記清楚,如果你不能做得更好,千萬不要添亂。”

“末將謹記!”劉虎慌忙跪倒應道,背上不由起了一層冷汗。

章盛嘆了口氣,自語說道:“這幅擔子扛了這么久,我也累了。天下的事,自有天定,由不得我這老頭子了。過來,本來打算過幾天派人叫你來,既然你自己來了,我就把第一件事交給你去辦吧。”

“是。”劉虎恭聲應道,湊上前去。章盛拿出三個大信封,打開其中一個,展開來看,竟然是一幅極為詳盡的軍事地圖。從色澤和紙張來看,顯然是才完成不久。

“你先看看。”章盛調轉地圖,遞給劉虎。

“這是?”劉虎遲疑的問道。以他征戰多年的經驗,只是匆匆一瞥便已看清圖上所畫。

章盛指著圖上的長安之處,手指沿洛水上劃。“我要你明天入夜時分。帶四千精騎,沿洛水而上,兩日之內趕到白于山,最好不要讓任何人發現。”

劉虎重重地點了點頭,章盛的手指停在白于山的一處,繼續說道:“到達白于山后。你們在這里潛伏三天,若是我沒有派人傳信,你便立即揮軍西進,到達此處后,不論見到什么,一個不留,全部誅殺。所獲一切,盡皆歸你。”

看著章盛所指那個紅叉,劉虎不由微微一寒。殺人對他來說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這次章盛要他殺的人,他卻完全不知。白于山位于朔方郡以北,過白于山三百里,便是無盡的大漠,也就是以前地匈奴,現在的烏桓之地了。到底會是什么人,讓章盛也起如此殺心呢?



“末將定不辱命!”雖然心中諸多疑惑,劉虎卻不敢有半點質疑,當下轟然應命。

章盛慢條絲理的將地圖折好,裝在信中。隨手遞給劉虎:“這三封信里的事情如果都辦好了,你就會立即榮升為禁軍副統。待我西歸之時,常惟便會告老還鄉。不過若是到我死你都沒辦法完成,那就聽天由命吧。”

“多謝大將軍成全!”劉虎激動的說道。章盛口中的常惟,便是現在的禁軍大統領刑常惟。除非是皇帝特別任命。禁軍中的將領均是依序替補。正去副上,以防產生混亂。并使禁軍隨時保持行動的能力。雖然只是副統地位置,但其實也和正統相差不遠了。

章盛點了點頭,正色說道:“別怪我沒提醒你。這事必須做得干凈、利落,不留一點痕跡,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大將軍放心,若是這點事末將也辦不好,又怎么敢妄想禁軍之榮耀。”劉虎斬釘截鐵的說道。相比與在長安的勾心斗角,他更喜歡戰場上的生死角逐。比起長安處處受制的困局,戰場已是他的天堂,即使是遇上強硬的敵手,他仍有可以一搏的信心。

“有件事我也不必瞞你,我讓趙長河回長安了。”章盛緩緩閉上眼睛,淡然說道。

“末將已經知道了。”劉虎低聲應道,看這情形,他與趙長河之間的關系,想必章盛也知道得不少。

“嗯。”章盛淡淡的問道:“你不想知道我讓他回來做什么嗎?”

劉虎揖手一禮,正色回道:“大將軍想要我知道,自然會告訴我,否則末將也不敢多問。”

章盛笑了笑,手指輕叩桌面:“一月之后,皇上將會任命趙長河為鎮軍將軍,兼統羽林軍。其子趙佑隆為緹騎營統領,食邑三千戶。”

“什么!”雖然已有心理準備,劉虎仍然驚訝失聲。鎮軍將軍在軍中地職務,僅低于膘騎將軍、輔國將軍和大將軍,也可以算得上位高權重。再加上羽林軍和緹騎營盡握其手,趙氏一族幾乎一躍成為長安城中舉足輕重的大族。

“有什么好大驚小怪的。本來當年皇上就失信于他,現在只不過是得回他應得的部份而已。”章盛不以為然的說道。

當年征北軍成立之時,皇帝確實有在趙長河得勝歸來之時,讓其接替章盛之說,只是后來擔心新皇年幼不能制,才讓其閑置。劉虎也多少知道其中地一些內幕,對章盛地做法卻多少有些疑惑。趙長河的野心恐怕并不比三大家族差,現在皇帝尚未親政,便又啟用,朝中地局勢豈不更加復雜。

“那膘騎將軍?”劉虎遲疑的問道。京畿部隊,本來全屬章盛統轄,章盛這些年少有出來視事,諸多事宜均是其子章華代為處理。如此一來,章華的權力便等同于被削去大半。劉虎雖知他們父子不和,卻沒想到章盛竟然來這一手。不知章華知道后,剛才是否還能笑意相送。

“這些事,你不用去管。”章盛皺眉說道:“他自然有他該做地事。”

“是。”劉虎躬身說道:“那末將這就……”

“嗯。”章盛點了點頭:“你是該下去好好準備一下。我

備了一批戰馬,一會你就可以去派人左輔都尉領取。

“謝大將軍!末將告退!”

從大將軍府出來,劉虎趕回馬車之處,俞兵卻仍沒有回來。劉虎留下一個記號讓俞兵自行回營后,便自己駕車回營。安排人手去左輔都尉領取戰馬后。便開始緊張的準備。

以神威營的強悍,大將軍竟然讓他帶足四千精銳,對手的實力可想而知。這是他完成的第一個任務,他當然不希望出現任何地意外。努力制止自己去胡思亂想后,劉虎全心投入到準備工作中,兵器、糧草、士兵。他都親自一一過問。這一戰,他絕不容失!

參觀了珠崖郡城后,楊誠當晚便留宿城內,與蔡進銳秉燭夜談。兩人雖然遭遇不同,很多觀點卻頗為相視,一時間相處倒也極是融洽。第二天,洪方等人便被接入城中,安置下他們后,楊誠便開始指導蔡進銳開府設衙。完善官制。葉浩天走后,這幾月楊誠雖然累得不可開交,不過對官場上的各種事宜,卻有了深入的了解。珠崖郡新設的事宜,倒也是輕車熟路。

按楊誠的意思,珠崖郡的一切均以交州而立,只待商船駛出弱水灣,修好主桅,便回南海運送第一批支援物資。官員雖然全由蔡進銳指派,不過楊誠仍與蔡進銳一道。一一進行談話,加以告誡,并親自頒發任命地官文。一切均是依足正式的規矩,絲毫沒有把他們當做海盜來看。珠崖郡的事務本就已上路,是以不到一日。各種事宜便已辦妥。

余下的時間里。楊誠便與眾人一道,分別查訪城中百姓。原本屬于交州的百姓。則按各人意愿,安排數日后隨船回交州。而有的來此已久,不愿舍下自己辛苦創就的基業的。也并不強求。而其他原本就是崖州的,大多數均不愿離開。一方面這些人本就是避禍而來,不敢回去面對;另一方面,這些人已在此落地生根,再加上蔡進銳地治下也頗有些清明,現在既然已與交州一體,他們對前景也極是樂觀。細細篩選后,也僅有千余人愿意隨船回交州。

通過深入的查訪,楊誠對蔡進銳也是信心大增。在如此惡劣的條件下,蔡進銳的作為也是可圈可點,只要自己加以支持,定會有一番作為。看來這次來崖州,倒也是不虛此行。他現在手下最缺的,便是干練的官吏,這蔡進銳倒是個可造之材。

另外他們還有一個意外的收獲,便是找到了兩名葛家山寨的人。這兩人本就是小青安排在龍塘接應他們的,哪知道卻被蔡進銳他們一并擄了來。從二人口中得知,葛家山寨似乎有什么重大的事情發生,所以小青才會等不及他們,獨自趕了回去。楊誠本來還愁找不到去路,無法趕去葛家寨,這才終于放下心來。當即吩咐歐凌哲他們協助二人準備路上所需,待珠崖城地事一了,便立即趕去。

第三日,楊誠開始幫助蔡進銳整頓兵制,籌建平海營。經過仔細挑選后,千余海盜僅剩五百人,不過卻俱是精銳之士。對于水師,楊誠并無經驗,而且一時間也抽不出精力來管這方面的事情。是以對平海營的要求,也是盡量精簡,除了三艘大點的戰船,其他的走舸全改為漁船及往來于珠崖與龍塘之間地物運。珠崖與南海之間地海路需要十余日,往返更要一月左右,一般的小船根本無法航行。是以按楊誠地打算,準備修通龍塘與附近縣城的大道,以方便運輸。

水軍的三員大將席天、錢寧、司馬得勝,則分掌三艘戰船,每艘戰船配有兩百名戰士,再加上由軍械處訂制地投石機等武器,規模雖然很小,卻足以傲視交州海域了。另外的兩百名戰士,楊誠則交由溫海統領,暫時負責海上運輸。珠崖郡所需的大批物資,足夠他們忙活一陣了。軍制的設定,也同樣按交州軍的模式進行。席天等三人雖然只統一艘戰船,卻也被任命為千夫長級的將領,與交州軍將領享受一樣的待遇。

對于這支水師,楊誠也有一定的打算。雖然現在他幾乎用不上他們,不過荊襄之地,卻極需一支強有力的水師隊伍。當年章明忠屢敗于裴成奇,便是因為水師根本無法與其抗衡,空有百倍的兵力,卻只能望水興嘆。若是真的執掌荊州,那便有平海營的用武之地了。當然這些他現在也不便向他們透露,只是許諾日后會為他們建造更好的戰船,便已讓三人雀躍不已了。

處理好珠崖郡的事務后,楊誠一邊派人帶著自己的親筆信通知黃南杰,一邊則離開珠崖郡,開始向葛家山寨進發。蔡進銳本也想派人協助,甚至想親自跟隨而去,不過楊誠卻婉言謝絕了。珠崖郡之后還有不少事需要蔡進銳親自處理,更何況現在這個陣容,也已讓他覺得太大了。只不過殺條巨蟒,他一人便已足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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