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 大宋時代週刊 作者:戴小樓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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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豪 2009-1-17 06:45:5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42 176582
嘉豪 發表於 2009-1-18 20:42

出使『上京』城 八十七章 舅老爺的香囊

大宋朝廷沒個消停,江湖上也不大消停,鐵掌幫從江南東面兩路漸往淮南東西兩路轉移重心,揚州分舵多了數名高手坐鎮,想必垂涎州府漕運中轉之利,坐地虎淮陽幫又怎肯?而南海珞珈山燕清蘿和西昆化山赤霓裳又相約在揚州府共賞瓊花。

    大才子歐陽修有詩雲“瓊花芍藥世無倫,偶不題詩便怨人。曾向無雙亭下醉,自知不負廣陵春。”瓊花美則美亦,但明眼人都知道,這秋高氣爽的時節狗屁來的瓊花開啊,分明是兩位在天下十四杰和江湖美人名花榜都佔據一席之地的天之嬌女要比武,一時間,揚州府成了整個江湖的旋風眼。

    只是,這些事和愛喝酒逛窯子的保羅爺關系實在不大,這會兒保羅爺正難得悠閑躺在竹椅上看江湖武器譜,看到那湛瀘劍號稱江湖第一神劍,一時間有些眼熟,便問旁邊白老鼠說這湛瀘劍怎麼我瞧著這麼眼熟啊?

    白玉堂歷來是說話刻薄的,頓時便說了,這劍在月華那刁蠻丫頭手上呢,怎麼著?你剛消停幾天又不安份要打別人姑娘主意了?

    哦!保羅想起來了,上次白玉堂說過,那雙俠之妹丁月華手頭有一把號稱江湖第一神劍的湛瀘劍,感情就是這個,他懶得理會白玉堂的挖苦,難得悠閑,何必自己壞了情趣,繼續翻看著手上武器譜,看到排行第二的寶劍叫承影,編撰武器譜的作者檀郎聲稱這把名劍只有劍柄,承影的劍身乃是影劍,尋常人根本看不見,削鐵如泥。只有內力高強之人才能使用,頓時大罵︰“這作者滿口柴胡,他以為這是絕地武士的光劍不成?天底下哪兒有這等寶劍……”

    旁邊白玉堂走過來探首一瞧,便譏笑他少見多怪,“這把有影無形的寶劍名稱出自《列子湯問》,歷來是天下十大神兵之一,眼下在南海劍派燕清蘿手上。”

    保羅死活不相信,白玉堂撇嘴,“愛信不信,反正我也沒瞧見過,江湖上都這麼說。要不你去找水修眉問問,她師叔的寶劍到底是什麼模樣。”

    正說著,蓉娘自四海春日回來了,那酒館雖然不需要蓉娘當廬賣酒了,可她還是時不時去轉轉,保羅也鼓勵她多尋點事情做做。省得在家悶得慌。白爺瞧她進來,頓時就說︰“蓉娘你來得正好。你們家這位爺正惦記著別的姑娘,分明是嫌棄你們伺候得不好……”

    雙胞胎睜大了四只眼楮,“少爺,我們伺候得不好麼?”蓉娘清楚這位義兄脾氣,只是不好意思說,當下掩口笑。保羅無奈,“我說玉堂,話說你這人當真是一點兒身為大舅哥的覺悟都沒,沒事就編排我的不是,枉費寶寶貝貝叫你舅老爺……”

    “原來又是舅老爺說咱們少爺的壞話。”郝寶寶郝貝貝一伸丁香舌,姐姐對妹妹說︰“咱們把舅老爺送的香囊還給他。”

    保羅故意大叫,“好哇玉堂,感情你瞄上我這兩個寶貝……”白玉堂頓時飛紅了俊面,惱羞成怒說道︰“白爺我懶得跟你這個脂粉班頭比這調調。”說著掉頭就走,看他走出門去,蓉娘走到保羅身邊,一邊輕輕揉著他肩膀一邊說︰“爺,你何必沒事就拿大哥開心呢!”

    “這你就不懂了,俗話說與人斗其樂無窮,他那脾氣我若是不跟他斗一斗豈不是要把他憋壞了?”他強調著歪理,看著白玉堂背影的眼神卻是那種“小樣兒,跟我斗嘴,看你能佔一根毛的便宜”。

    他這邊得意,誰知道雙胞胎一句話把他說郁悶了,“少爺,您不會是喜歡舅老爺想跟他斷背所以處處逗他玩罷?咱們小時候喜歡家里面養的狗狗,也是恨不得把狗狗給揉在懷里面揉死……”

    呃!保羅啞口無言,只覺得額頭青筋亂跳,蓉娘瞪了兩個小丫頭一眼,“不許亂說。”

    看著雙胞胎那似乎很委屈的模樣,保羅只能苦笑,心說下次千萬不能再給這兩個機靈鬼說什麼新鮮詞了,現在就知道亂用斷背調侃我,再過幾年那還了得?這倆丫頭心意相同,自己一張嘴怎麼說得過她們七竅玲瓏心、兩張巧嘴。

    “這話在家里面說笑就罷了,在外面可不能亂說,少爺了臉皮厚,你們舅老爺卻是個臉皮薄如紙的主兒,若是听到什麼風言風語說不定一怒之下就會殺人。”他拿手在脖子上比劃了一下嚇唬倆姐妹,“他腰間那把霜月寶劍可利著呢,削哪兒哪兒咕嘟咕嘟冒血。”

    看著保羅逗倆小姑娘開心,蓉娘眼神溫柔,瞧著他那模樣怎麼看怎麼喜歡︰他總是這般不肯往深了計較別人,也好,也不好。

    蓉娘是個被封建老規矩燻陶長大的姑娘,在她心中保羅爺就是她的天她的地,看不得保羅受委屈,這種脾氣雖然不免有些失去自我個性,可當真是男人值得珍愛的寶貝,尤其在保羅這位來自後世女權強勢的男生,在他心目中蓉娘永遠佔據著一塊別人無法替代的位置。

    房里面各人各自心思,這時候外面趙嫻風風火火沖了進來,小臉蛋上滿臉兒惶急︰“保羅,不好了,姐姐……姐姐她……”說著眼眶里面沁著淚水,低聲抽泣起來,“都怪我不好,害得姐姐受了苦……嗚嗚嗚……”

    保羅心里面咯 一下,不過心知自己是家里面主心骨,可不能自己先亂了陣腳,一跳而起到了趙嫻身邊拉著她手說︰“別急,慢慢說,怎麼了?”

    趙嫻抽泣著說不出話來,隨後跟到的老太監趙頌苦笑,他愛屋及烏,雖然看保羅不順眼,可嫻兒就是喜歡這無賴浪蕩子,又有什麼辦法呢。當下就把情況慢慢說來。

    原來,趙槿眼看自己母後遲遲不讓自己出宮,又知道了保羅被母後削去官職,當真是眼淚水往肚子里面流,一時間無法可想,居然就動了出家入道的心思,甚至給自己起了個道號“清虛靈照”,其實骨子里面便是想威脅自己母親,那意思便是“你不從女兒的心思,女兒死給你看。”都出家人了。所謂出家無家,和死也沒什麼區別了。

    劉娥那是什麼人?被後世史學家們稱為“宋代武則天”的一代女主,首創全套完整的垂簾听政制度,致使有宋一代垂簾听政的皇太後達八個之多,為歷朝歷代之冠,歷史上除了武則天外就她一個敢于穿皇帝的龍袍。後來還有個長長的尊號“應天齊聖顯功崇德慈仁保壽皇太後”,這麼一位厲害的皇太後,還能看不出自家女兒玩的小小心機?

    她一方面好言勸慰長公主,另外一方面卻讓手下太監打掃干淨了靠自己寢宮最近的宮內道觀,那架勢分明就是︰女兒,別怪為娘的心狠,你要是真不听話……

    趙槿雖然聰慧,跟劉娥比起來可就差遠了。這架勢她明白,自己當真出家也出不得宮,何況一旦真的出家做了道姑,,恐怕第一個遭殃的就是保羅……一時間上天不得,下地不得,原本給劉太後出的難題倒是生生難住了自己。

    而這時候由于禁中之亂大火讓禁中不少大殿受損,尤以長春殿最為嚴重。劉娥下了一道旨意,給長春殿改名,改成了紫宸殿,這紫宸殿可不是名不見經傳的名字,唐朝武則天商議朝政大事的殿名便叫紫宸殿。

    這顯然便是赤裸裸的威脅,很明白地告訴自己兒子女兒,哀家要的是听話的兒女,而不是忤逆不孝的兒女。

    保羅听得清楚,頓時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Shit,這老太後忒不是東西的,大爺我這輩子做的最錯的事情就便是給這老妖婆擋了那一刀哇!

    “怎麼辦啊?”趙嫻淚眼滂沱看著火燒屁股一般來回走動不休的保羅,心里面早就失去了主意,而蓉娘是插不上嘴了。

    來回走了足足三十幾圈,保羅沖著雙胞胎招抬手,“寶寶貝貝,去把舅老爺請過來,就說有大事非他錦毛鼠不可。”雙胞胎匆匆去了。

    “放心罷!天塌下來我頂著,死老太太,我保羅爺不發威便以為我是病貓麼?大不了大家伙一拍兩散,這天下大了去了,誰怕誰啊!”保羅撫摸著趙嫻抽動不已的香肩說著狠話,趙頌听他這話,簡直大逆不道,只能無可奈何苦笑,唉?嫻兒大了,由她歡喜罷,是福是禍都是她自個兒選的。

    正說著砍十回腦袋都嫌少的話,錦毛鼠白爺沉著臉蛋進來,保羅也顧不得了,拉著他走到一邊,“玉堂,這一回可都要瞧你了。”當下在他耳朵邊就嘀咕開了,白爺听完後難得一臉緊張,“就你那點功夫,還是我進宮,你的照夜玉獅子腳程天下無雙……”

    “玉堂,你就別爭了,照夜玉獅子太顯眼,何況這會兒我也不能走啊,你輕功好,來回不過幾天,只是要辛苦你了。”保羅一臉誠懇,白玉堂看了他兩眼,緩緩點頭,“哼!我就瞧在蓉娘面了上……”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是瞧蓉娘面子,趕緊去罷,再說咱倆真成斷背了。”

    白爺听他這會兒還有閑心說渾話,一怒後俊面飛紅,只是眼前發作不得,只得狠狠瞪了他一眼,“回來再跟你這廝算帳。”說完掉頭就走。

    他好生言語,把趙嫻先勸了回去,走的時候老太監趙頌看了他幾眼後說︰“咱家懶得跟你說什麼,做事的時候好好想想嫻兒對你的一番苦心。”

    好不容易等到天黑,他把如意絛、連環鋸、千里火,小皮壺、火扇子、油膩子、天羅網、桃花瘴、雞鳴五更返魂香等一干可能要用的家伙準備好,檢查了百寶囊,樣樣妥貼了,這才在外面套上四海袍,倒是不顯山不露水。

    正在這時候,小黃魚跑了進來,“少爺,外面有客呢!說少爺您的故人。”

    “不見,沒見少爺忙著呢?”保羅沒好氣說道,話音剛落,耳朵里面听見有人說話,聲音似乎很熟悉,“金翅駙馬,故人前來,居然都不迎接?”
嘉豪 發表於 2009-1-18 20:43

出使『上京』城 八十八章 憐香惜玉是個壞毛病

保羅爺很想來一個經典的電影鏡頭,裝作很驚訝的模樣左看、右看,然後大聲喊︰是誰,誰,快出來。可惜,眼下沒興致,皺了皺眉頭,他對小黃魚翹了翹下巴說︰“讓那人進來罷!”

    小黃魚把那人領進來後奉了杯茶,很是知趣地退下,保羅看著對方,對方一臉兒笑,瞧著保羅爺不吭聲。

    只見來人一身兒皂色長道袍,外面罩著一件短袖對襟,胸前絲滌結了個蝴蝶結,頭上綰了個發髻,一根銅簪子打橫穿過,年紀約摸三十來歲模樣,一張平凡無奇的長臉,頜下幾根鼠須,一雙眼楮賊溜溜,顯得忒靈活,看了就叫人不喜歡。

    鼻腔兒出氣,保羅爺一屁股坐在花梨木的太師椅上,拿五指嗒嗒嗒翹著椅把兒,這才說道︰“我說智爺,您這易容術當真不抵你那天死了的徒弟荊受楚,化妝成這樣我就瞧不出了?瞧瞧你那眼楮,裝得太過啦!你這眼楮太過狹長,話說這丹鳳朝陽眼最不適合玩什麼易容術,何況你那眼瞳子在燈光下還隱隱泛藍……”

    黑妖智化坐在他對面的太師椅上,臉上似笑非笑的,“駙馬爺眼光是愈發毒辣了啊!”

    他不說還好,一說保羅就來火兒,自己這叫什麼眼光,愣是瞧錯了劉蛾那老妖婆,還準備行乖賣俏呢,結果老太太不但不買帳還愈發針對他了,想到這兒便沒個好臉色,“得了,您死里逃生不會就想跟我說這個罷?您又不是貌美如花的大姑娘,整天盯著我干嘛啊?我眼下可是要權沒權要勢沒勢,連銀錢都不湊手,沒一樣兒能進您法眼。”

    他這麼說是因為智化的傳音入密說話讓他想到上次水修眉來有人傳音入密說什麼神說要睡仇人的女人,剛才智化用的不就是傳音放密麼?話說這黑妖狐當真神秘得緊。一身兒修為看不出不說,似乎還無所不知的樣子。

    智化一笑,倒是有些傲氣,“憑我的本來,權勢算什麼?”

    他這麼一說,保羅倒是更加好奇了,眼前這位號稱東方俠的可是以智謀出名的。做個細作頭目都能在大遼混得風生水起,而且堅忍決斷,說放棄大遼的細作網便放棄,換一般人真沒那個魄力,你說這麼一個有本事有計謀的人,沒事老是盯著我保羅爺做什麼?就自然我保羅爺是東京出名的帥哥,可智化也不是什麼愛俏的姐兒啊?斷背?得了罷,男生女相長得俊俏的江湖上不少,要找也該找白雲劍客夏侯仁去啊!

    想到這兒,他忍不住問︰“我說智爺,我陳保羅何德何能,老是麻煩你也不合適啊,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有意無意幫在下,在下可擔當不起。我一不是小蓬萊出來的名士高徒,二不是豪門權貴出來的權臣外戚,沒什麼值得你覬覦的罷?要說長相俊俏,我馬馬虎虎,可還有更加合適的譬如峨嵋派的夏侯仁……”

    這是一張能把死人都說惱了從棺材里面爬出來的利嘴,智化听不得他胡言亂語繼續說下去,頓時打斷了他的話,“智化早死了,我現在姓夏名孟,松江府華亭鎮夏家村人,自幼出家,乃是個游方道士,今天只不過是拜會故友罷了。”

    誰是你故友啊!保羅冷哂,騰身站了起不,“夏道長,咱們似乎沒多大交情罷?您就是來攀交情的?那對不起了,送客。”

    看他翻臉,智化,或者說夏孟,倒是笑了起來,“果然還是那脾氣,肚子里面藏不住東西,這麼說罷,我很好奇,想看看你陳保羅到底能在這天下掀起多大的風浪。”

    “早說不就得了。”保羅切了一聲又坐下來,“不就是看人家賭博心里面癢癢想自個兒也下一注麼,行啊!夏道長,眼下可就有一件事情可以讓你下這一注,去把當今章獻皇太後的冕冠拿回來。”

    他這麼一說,智化啼笑皆非,這人膽子忒大不說,居然還威脅到自己頭上來了,讓自己幫他去盜寶,伸手捻了捻下頜鼠須,智爺撇了他一眼,緩緩說︰“你就不怕我露了底辦砸了或者根本不安好心?”

    “我怕個錘子。”保羅說了一句自大遼學到的粗口,“這天下大了去了,憑我保羅爺的本事,上哪兒不能撈個榮華富貴,我可不管你真身是誰,是否天下十四杰中人,到底有什麼企圖,幫我辦事咱們便是朋友,不幫忙就請便,反正我兜里面雞鳴五更返魂香化功丹甚至春藥都準備妥當,你不去我自個兒照樣能盜來。”

    這小子當真無賴得緊,智化有些苦笑,他居然敢吃定自己,不過保羅越是這樣他也越發好奇,不管是混江湖也好,混廟堂也罷,無一不需要城府深沉心機狠辣,這乃是成大事的先決條件,這陳保羅城府不夠深心機不夠狠,甚至還有莫名其妙的憐香惜玉壞毛病,他到底能走多遠呢?

    想到這兒,他笑了笑,端起茶盞喝了一口業已涼了的茶水,“還是我走一遭罷,省得當今皇太後被你弄春藥迷倒做出什麼不堪的事情,恐怕你這淫賊對年紀大的女人也沒什麼興趣。”

    看他飄然而去,保羅爺嘿嘿笑,哼!任你奸似鬼,也得喝我保羅爺的洗腳水。我管你什麼身份,偷了當今皇太後的冕冠,滅九族都夠了,還怕你不老老實實給大爺我做事?

    嘴上得意,心里面其實還是有些忐忑不安的,這盜冕冠的主意也不知道好使不好使,老太太要是勃然大怒徹底追查,自家在這大宋可就真的待不下去了,說起來也真有些挺而走險,只是眼下是顧不得了,只好賭一把,賭老太太權力越大年紀越大就越怕死。

    他心里面擔憂,腳底下就四處晃蕩,這後院修得也算是亭台樓榭花鳥魚蟲的,天上一輪殘月,雲彩如棉絮兒一般。四下蟲鳴不斷,他嘆了口氣,“這月色倒好不湊趣,怎麼亮成這樣?真要我去還一定成事,最近宮里面戒備恐怕更勝以往……”

    正在嘀咕著,隱隱听見有女子抽泣之聲,恰好一朵不大的雲彩把月亮遮了。四下頓時暗了許多,微風徐來。

    這誰啊,好端端的射這兒來哭,搞得我保羅爺的家里面好像侯門深似海一般,他心里面有心事,自然容易發火,頓時便尋聲找過去。

    院子一角太湖石假山乃是趙嫻假公濟私拉的原本修八王爺王府的材料堆砌的,正是女生外向的典範,她是恨不得把自家寶貝全部拉到保羅的四海館才滿意,因此監工格外用心,假山前芭蕉成林,若是下雨,“小樓落雨听芭蕉”倒是頗為詩情事意,只是這會兒黑漆嘛烏加上嗚嗚咽咽的細微哭聲。原本月下雅事未免就多了幾分鬼氣森森。

    保羅撥開一片碩大的芭蕉葉定楮看去,他內力好,黑暗中也能瞧一些。那假山下一個穿乳白色百合裙的女子趴在一塊如圓凳一般的天然太湖石上低聲抽泣,背著臉,也不知道是哪個。

    他頓時不爽了,我陳保羅府上很委屈麼?頓時跨步走過去在那女子肩膀上一拍,“深更半夜也沒個消停,裝女鬼呢?”

    那女子被他一拍,魂兒都嚇飛了,緩緩轉頭,臉色嚇得慘白,月色很小氣地照在她臉蛋上,格外地、說不出地白。

    瞧那小臉蛋上慘白一片,保羅未免也嚇了一跳,“嚇!秋月啊!你你你。我給你嚇死了,你把臉弄這麼白做什麼?”

    秒月一個心“乓乒”跳個不已,換誰在夜里面被人從後面拍一下也得嚇出個心肌梗塞來,這臉色不是嚇白的是什麼,保羅倒是豬八戒倒打一釘耙,反倒怪起別人來了。

    她本來就在哀怨,這會兒正角兒來了,把她嚇唬了不說還倒打一耙,頓時眼淚兒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刷刷刷就落了下來。

    “你這是干什麼?被阿蠻說了?”保羅跟他相熟兩年,倒是一直沒拿她當外人看,看她突然哭得香肩亂顫,自然低聲安慰,卻不知害人家傷心的正是自己。

    “要你管。”秋月哭得更加傷心,一只手抹淚兒,一只手卻緊緊攥住他的衣角,“一去大遼就是好幾個月,回來了連個面兒也見不著,哄了人家兩年了,也沒見個好兒,那些大腳婆子老媽子說話不知道多難听……”

    她一邊哭一邊把心里面委屈一股腦兒倒出來,听得保羅尷尬不已,似乎天底下最負心薄情的就是他陳保羅了。

    “我這不是為你好麼?哪兒有把自己貞潔當點心果子一般的。”保羅自己也覺得挺委屈,感情自己不吃她倒成罪過了?

    “哪家大宅門里面的奶奶們的貼身丫鬟不是給自家小姐幫襯的?我……我又不求什麼身份,你跟姐姐真正好上了,倒是帶上我啊,就讓我在外面听著……”秋月的眼楮哭成了桃子一般,似乎保羅跟阿蠻雲雨高唐不帶她玩兒是天底下一等一的罪過,“別人還以為我不會服侍自家爺被冷落了,姐姐會的我哪一樣不會啊,就算我笨,給姐姐扶個腿兒什麼的還能做不得?你要真嫌棄我,把我賣了得了,省得這樣不死不活吊著。”

    萬惡的封建社會啊,保羅覺得自己的臉頰在抽筋,他覺得自己跟阿蠻認識兩年了,給秋月也灌輸過不少新思想,怎麼這丫頭死活就是腦袋轉不過筋來呢?人家回到過去搞民主就跟吃個地瓜一般容易,自己做人太失敗了,兩年的潛移默化都沒能讓秋月明白這個理兒。

    “好了好了,是我不好,我給你賠罪了還不成麼?”保羅小心翼翼給她擦著眼角的淚水,秋月哽咽著在月色下看他,“那……你現在要了我?”

    什麼?現在?保羅爺四下看看,黑燈瞎火的,月色倒不錯,玩春宮麼?原本就是心事,壓力恁大的保羅被秋月一句話說得冒火。
嘉豪 發表於 2009-1-18 20:44

出使『上京』城 八十九章 玉人何處教吹簫

保羅爺是個明事理兒的人,知道有時候處女是挺讓人嘲笑的,凡事都有相對性,在旁人看來秋月臉蛋身材無一不是一流,卻還是處子之身,說明她身為婢子連服侍男人都不會,要麼干脆就是身有暗疾不討主人喜歡,那麼,流言蜚語自然就起來了。

    他嘆了口氣,心說想做個高尚的、不迷戀于低級趣味、脫離封建士大夫惡趣味的人當真不容易啊,只是,話雖然說得好听,肚子里面已經勾勒起秋月的身子骨來了,秋月原本相貌就美,比阿蠻也不差什麼,尤其最近將養得胸是胸,臀是臀,嘖嘖,這死妮子倒是真長大了,接下來定然是“自分其股,以牝就之,月色下只見春灣雪股,茸茸柔草,柳腰一握,縴縴弱態,當真是無一不可人意,乃是婢女中的翹楚……”到底是經常廝混于米脂畫皮館前樓客串說書人的淫賊,心里面已經是一溜兒一溜兒的淫詞組合出來。

    只是,他這個淫賊沒瞧過教司坊歌姬必讀的那些教材,那里面從金主的心思出發,當真是無一不是為了討金主的歡喜,而到了再高檔的四大風月聖地,各家都有密不外宣的秘籍,阿蠻視他為情郎,在他身上沒用過那些手段,而此刻秋月卻顧不得了……

    “你就要了我罷!”秋月在他耳朵邊吹氣,一雙柔荑已經伸到他背後在他背脊上上下撫摩,這個摩可不是錯別字,當真是在摩,這乃是妓家一種挑逗情欲的手段。

    Shit,這死妮子愈發膽大了,不過……他此刻倒是享受起來,丙人一時間都沉迷,四下蟲鳴不已。一汪冷月輕悄悄籠著芭蕉,當真如春宮一般委靡。

    小保羅剛剛暴露在空氣中感到一絲兒涼意,接著就進入了一個溫暖濕滑的腔體。秋月這功夫雖然不比火焰山的絕技“烈焰紅唇”,且又第一次難免青澀,到底是專業,尤其一雙小手在小保羅身上忽輕忽重來回捋套,正是鸞鳳樓的絕技“鸞鳳妙手”。

    男人真不是好東西啊,怪不得都說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保羅爺  吸著涼氣兒,當真是身在雲端一般,你低頭瞧去,月色下瞧得清楚,秋月正跪在地上。雖然唇舌雙手忙個不休,可一雙大眼楮卻正往上瞧著自己,正是︰

    月色灑芭蕉,縴指輕摩紫竹蕭,輕輕吞細細吐,美人嬌靨別樣嬌。此事不尋常,伊人含羞帶俏,柳眉間盡是紅潮,櫻唇朱紫相是映,十指奏樂成曲調,此景一看魂消。天上人間走一遭,雲悄悄,月悄悄,佳人明蛑悄窺郎,那廂兒更忙得熱鬧。好一曲玉人何處教吹簫。

    秋月跪在跟前忙碌,一時間讓保羅爺大男子主義無限擴大滿足,接著又興起憐香惜玉的心思,一把拉她起來,柔聲在她耳邊說︰“傻瓜,何必這般兒作踐自己,我又沒說不要你。只是這幾天顧頭不顧 ,這才忽視了你。”

    有一本美國小說如此抱怨“僅僅因為不巧帶著一套男用生殖器生下來,女人就認定我會修理汽車變速器和洗碗機,這是為什麼?”不管怎麼說,在後世女權高漲的社會上哪兒尋這般姑娘去?因此保羅爺總是容易在姑娘家曲意奉承下敗下陣來,而世間事總是那麼奇妙,你越不想,有些東西越是送上門來。

    雖然明知自家這位爺是個淫賊騙子嘴,可听他如此說,秋月還是心里面一陣陣暖,使勁摟著他腰帶著哭腔說︰“只要你歡喜,我什麼都肯哩。”說著抬頭看他,眼眉間盡是化不開的柔情蜜意。

    兩人說了幾句情話,便急急忙忙扯了裙幅鋪在那如圓凳般的天然太湖石上,只是石頭到底是石頭,硌得小丫頭香臀生疼,一時間卻顧不上,也不願就此罷休,含媚帶俏伸出藕段兒一般的雙臂勾著保羅脖子,直到此刻方才如保羅心里面所想“自分其股以牝就之”。

    “我可真來啦!”保羅在她耳朵邊輕輕挑逗,秋月檀口中輕輕喘著氣,微閉著雙目,卻是使勁點頭。

    小保羅尋幽探勝,只是道路不好走,宛如雨後山澗般泥濘異常,深一腳淺一腳的,時不時還滑個跟頭,不過世間本無路,走多了也就成了路,小保羅來來回回數趟,好歹趟出了一條山澗小路來,這才如辛勤的蜜蜂一般來來回回忙碌,倒是“為誰辛苦為誰甜”,配上一旁秋日啾啾蟲鳴,愈發顯得那嬌啼婉轉,當真是“蟬噪林愈靜,鳥鳴山更幽”,這才顯得“此間無人處,君乃第一回”。

    “嗚……”秋月檀口中吐出一聲嬌啼,白皙的身子在月色下顫抖不已,一雙粉膩的玉腿死死糾纏在保羅腰間,香臀下裙幅上海棠花開,兩廂想映,分明玉人。

    輕咳了一聲,保羅剛準備取笑秋月,秋月在他一咳之下被小保羅一抵,原本眯著的雙目驟然睜大,仿佛臨死之際又被剁了一刀,抽著涼氣兒有氣無力低聲說︰“別……不敢動哩!我……我要死了……”

    清風徐來,芭蕉葉嘩嘩作響,保羅爺有些撓頭,這武器尚未飽飲人血,對手已經不行了,真真是,手下無十合之將啊!幸虧他易筋經修煉不錯,壓制心火倒是有些訣竅,好不容易這才克制了心頭火,只是小腹下熊熊燃燒,好不難熬。

    正在整理自己衣裳,他無意間瞧見芭蕉叢中一雙明眸,頓時大驚,低喝了一聲,“誰?”芭蕉叢中那人受了驚嚇,雙手撥開芭蕉葉子小兔子一般奔了出去,一身藍裙在月色下異常顯眼。

    看著那人背影,保羅有些苦笑,好嘛,給人家上演了一幅活春宮,真真是……丟人丟在了自家大門口。

    秋月初次承歡,此時雙頰如暈,身子軟綿綿一絲兒力氣都沒,勉強拿裙幅遮蓋住,羞聲問︰“是誰?”

    “啊!是……你別尋思這個了。反正不相干,只是夜間老鼠尋食罷了。這夜深露重的,趕緊回去歇著,不然落下病來可就麻煩了。”他說著一手抄進秋月肋下把她挽在自己懷中,接著低聲笑道︰“上次阿蠻的白綾你可是勒索了爺的賞錢,這次還要錢麼?待一會兒你就等著被阿蠻笑話罷!”

    听他這麼一說,秋月臉上如火如荼一般燒紅,使勁兒一掙扎脫開他的手,腳下無力卻是差一點兒摔倒,被保羅一把抱住,“瞧瞧,又使小性子……”

    他把秋月送回阿蠻房中,阿蠻一眼便瞧出了秋月的異常來,自然一番調笑,瞧著阿蠻語笑如花,又惹起他小腹中竄出一陣滾熱的暖流,只是秋月剛剛破瓜,他顧及女孩子家的面子不大好做什麼,揉了揉鼻子,跟兩女說還有急事便匆匆下樓。

    瞧著他出門,秋月淺笑起來。阿蠻有些摸不著頭腦,“你笑什麼?”

    “他方才還沒……還沒滿足哩。”秋月臉上帶著得意的笑,阿蠻听了一板臉兒,“嚇!你膽子愈發大了?”說著快步走到門前,看保羅已經下了樓。想叫他,再想想也明白了保羅的心思,自然是顧及秋月第一次,只好作罷,回身來便有些沉著臉蛋,“以後你要是依仗著他疼你……”

    “好姐姐,就這一次。”秋月軟語央求。臉蛋上還帶著初承雨露後的潤澤,阿蠻嘆了口氣,心說以後還是得給秋月上些規矩,不然等長公主進門豈不是要被笑話?

    “姐姐,我喜歡他的溫柔。”秋月看著燭台上燭淚低聲說︰“雖然可能這輩子就這一次。”

    看她這副模樣,阿蠻心又軟了,走到床榻旁坐下握住她手說︰“秋月,我知道你以前跟他笑鬧慣了,可是,你也得瞧瞧眼下……”

    秋月落下淚來,緊緊拉著阿蠻手說︰“我知道我知道,我只是歡喜惱了,好姐姐,就讓我放肆這一回罷!我只是想起爺以前給我說的話,女人有了男人便沒了靈性……小姐……”她低聲抽泣起來國。

    保羅自然不知道自己以前把“婚姻是愛情的墳墓”換了個說話灌輸給秋月才導致剛才的事情,他這時候宛如春天的貓兒一般,只覺得心里面如抓如撓,在四海一角的小院子門口轉來轉去轉個不休,腦子里面盡是再找個人大戰三百回合的心思,剛才那藍裙身影在心頭跳動不已。

    院子里面傳出鐵錘敲打鐵塊的當當聲,只是那節奏卻全無平時大遼國第一匠師的靈氣,顯然便是主人亂了方寸。

    足足在院子外面轉了半柱香時間,他還是沒忍住,一抬腳兒便往院子里面跨去。

    蕭觀音奴正在火爐前敲打著鐵塊,長袖用一根布帶往肩膀上扎著,裙幅也繞在腰間,裸露著的手臂盡是健康的膚色,看他進來,頓時愣在當場,手上鐵錘便高高舉著落不下去了。

    看著自己這位“干妹妹”,保羅突然也覺得尷尬起來,方才的欲念似乎一下子就消失了一般,訥訥說︰“嗨!阿奴……”卻不知道再說些什麼。

    兩人就這麼站著觀音奴看他臉蛋紅一陣白一陣的,心頭慌亂不已,似乎對方結實的白屁股還在自己眼前篩動,心兒一顫,手上鐵錘落下,居然便砸在了自己手指上,她卻恍然未覺,似乎那不是自己的手指一般。

    保羅嚇了一跳,一個箭步便竄到了她身邊,一把拽過對方的手,那手指眼看著便青紫腫大起來,當下不及多想,往自己嘴巴里面一塞。

    觀音奴小麥色的肌膚頓時便紅了起來,一顆心幾乎要跳了出來,只覺得手指兒火辣辣的,偏偏還被溫暖包圍著,腦子里面哄然作響,臉上的紅暈便慢慢渲染開,一直染到了頸下鎖骨處……
嘉豪 發表於 2009-1-18 20:45

出使『上京』城 九十章 誰都不是省油的燈

半晌,她這才驚覺,自己這是干什麼呢?惶急之下一使勁便抽出手來,一時間找不到言詞,羞愧得如同小兔子一般竄回里屋去了。

    四海的大管家小黃魚腦筋活絡,這小院子原本是設計來給稍微有些身份的下人住的譬如奶媽之類,觀音奴來了之後不願意往那些小樓,況且這大宅子里面敲打鐵塊未免打攪了奶奶們的休息。這大管家靈機一動就把這臨近後巷一角的小院子改了改給觀音奴住,這是少爺的結拜妹妹,倒也不能寒磣,小黃魚還是下了功夫的,只是觀音奴不喜,何況保羅自家沒了做機關的地方,居然也把亂七八糟的家什弄到了這兒,說起來,這里面保羅還是很熟悉的。

    看著那保羅親手做的翠色遮門簾子猶自輕輕晃動發出輕微的撞擊之聲,觀音奴坐在床頭心亂如麻,似乎保羅還在跟前笑,“阿奴,這外面太熱,我給你做了個玉簾子隔溫,瞧瞧,這顆顆都是梅狀的,不是有一句話叫望梅止渴麼!就是不知道你喜歡不喜歡?””

    她胡思亂想,手指頭一漲一漲地跳動,似乎還在對方嘴巴里面,臉色愈發紅暈起來。

    而保羅愣在外面尋思,自家到底要不要進去吶?一時間,干和不干的念頭宛如天使和惡魔一般爭執開了。

    初次見著觀音奴那種驚訝再次浮現。那是個天然省雕琢,清水出芙蓉的純淨女孩子……他嘆了口氣,自家給找了個理由,現下進去未免下作,弱了我保羅爺的名頭,想到這兒,一轉身出了門。

    到了外面,清風乍起。稍微吹去了些那沸騰如粥一般的欲念。于是長長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我便是那有賊心沒賊膽的無膽小淫賊啊!”

    這時候從旁邊傳來噗哧一聲淺笑,保羅未免有些惱了,怎麼著?自家這麼許多喜歡偷窺的家伙?“誰?趕緊兒出來。”

    從黑暗中走出一位寬袍廣袖白色長袍的女子來。一頭如雲烏發盤在頭頂,一根玉簪子打橫插住,手上捏著一把彎刀,眼眉間帶著古怪的笑意,不知道是不是從頭至尾地旁觀者。

    一瞧是這位,保羅嘆了口氣。“原來是七嫂嫂,當真失禮了。”他嘴巴客氣,可眼光卻不客氣,眼神那意思是你沒事偷窺做什麼?

    這位十二雪女排行第七的是個長白山土著部落出身,各叫完顏吉娜伊哈,吉娜伊哈意即金鳳花。金鳳花是一種極耐寒極淳樸的花,這位完顏吉娜伊哈也差不多,眉目或許不如蓉娘阿蠻她們那般極美極驚艷,卻也自有一股子樸實,大抵便是那種鄰家美人的感覺。

    “駙馬爺,我們姐妹有守衛內宅之責……”吉娜伊哈說著。自個兒倒先笑了起來,“駙馬爺當真是厲害,若是到咱們部落去,不曉得要迷倒多少姑娘呢!”

    “承情!多謝夸獎,七嫂嫂怎不繼續巡查去呢?”保羅臉色淡淡,吉娜伊哈倒是沒想到他會下逐客令,愣了愣後轉身隱入黑暗中去。保羅恨恨吐了口唾沫在地上,發誓再不也不打野戰了,“淫賊也有淫賊的自尊,老是被人瞧見光屁股,Shit……”

    一聲低笑,接著智化突然便從空中一個曼妙的轉折輕輕落了下來,“你倒是有自知之明,不過……你的膽兒當真不大。”

    保羅被他嚇了一跳,當真便一頭鑽地縫里去的心都有,大爺難得一次,怎麼這麼許多愛偷窺的?

    智化見他臉色,便知道他的心思,笑著便說︰“我可沒瞧見什麼,就看見你眼眉猙獰一副欲火中燒的模樣四處兒亂轉,接著跟那穿白衣服的小姑娘說話罷了,你可別多想。”

    “什麼眼眉猙獰欲火中燒?”保羅被他說得心頭火起,“我又沒拿你徒弟媳婦泄欲,你怎得說話恁難听?”

    智化切了一聲,不知道想表達什麼意思,翻手從身後拿出一外包裹來打開,一陣珠樂寶氣,不是章獻皇太後的冕冠又是什麼。

    “我又不要這玩意兒,又不能賣又不能吃的,只是嚇唬嚇唬老妖婆罷了。”他隨手接過,雙掌用上真氣一揉,便把那價值萬金的皇太後冕冠給揉成了粉末金團兒,“說起來智爺到真是好本事,不聲不響居然便這麼拿來了,我陳保羅交你這個朋友了。”

    鼻腔兒出氣不置可否,他雙手抱胸看著保羅說︰“你這人的風月本事恐怕能上江湖淫賊榜前三,怎麼連這個都瞧不出?”

    保羅听他說話便有些莫名其妙,“什麼這個那個的?”

    “不明白便算了。”他說著也沒瞧見腿彎曲,就那麼硬生生拔高飛起,接著細若蚊蚋的聲音傳入保羅耳中,“我進宮的時候恰好瞧見那龐太師在皇太後跟前建議把你這惹禍精弄出京去做官,你自個兒小心了,若有什麼好玩的事情我自會現身。”

    听了這消息,保羅一時間忘記智化這個那個到底什麼意思,當真是又驚又喜,想必老太太玩弄權術嚇唬嚇唬我保羅爺,也是,我這等大才,又是蕭太後姐姐的孫女婿,她哪兒敢說怎樣就怎樣,只是不知道也下一步會怎樣?不行,我還得高姿態不能服軟兒。

    他在那兒臭美,當真小瞧了劉娥和龐籍,一個垂簾天下十數年,一個權傾朝野十數年,哪一個是好相與的?兩個都是人精,一合計決定把他弄出京去折騰,這官場水最深的不是京官,而是鹽漕兩運,大宋朝為什麼定都東京汴梁?那是因為大運河只到汴梁而到不了長安和洛陽,鹽運則更是朝廷收入的大頭,故此鹽漕兩運最是黑暗,別的不說,看看現代古裝戲,歷朝歷代那些被砍頭的貪官絕大多數都要跟鹽漕兩運搭上關系。

    故此,劉太後和龐太師便合計,你陳保羅不是要當官麼?給你弄個鹽運使當當好了,就你那脾氣,恐怕不出三個月地方上官員的彈劾就能把你給辦了,就算你能收斂脾氣,朝廷哪一年不辦些貪官,到時候攀污一口也叫你吃不消兜著走。

    其實兩人都以己度人了,卻不知道保羅對權力的渴望是建立在美人二字上面,而保羅也小瞧了兩位“太”字輩,故此才弄出以後許多精彩的故事來。

    第二天章獻皇太後起來後發覺自己的冕冠不見了,那還了得,當下勃然大怒,也不知道多少太監因此屁股挨了板子,好不容易歇了怒火冷靜下來一想,頓時更加惱怒,好端端地什麼不偷就偷自己的冕冠,那不是意味著即便偷自己腦袋也易如反掌麼?

    這前後一推算尋思,偷東西的人便昭然若揭了,除了那陳保羅還有哪個?頓時生吞了保羅爺的心思都有。這無賴小子竄掇哀家的兒子奪權,勾搭哀家的女兒,看了哀家的身子,現下居然膽大包天偷哀家的冕冠威脅哀家,當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也知道,這些只是自己推斷,現場連根毛都沒發生,只好把趙雅喚來劈頭蓋面一陣好罵,罵得一身兒汗這才罷休,冷靜下來後冷冷笑,哀家到不相信了,哀家富有天下,還斗不過你這無賴小子?

    想到這兒她便問趙雅,“哀家問你,眼下這天下,誰的武功最高?江湖上哪幫哪派勢力最大?”

    老太監老老實實回答說天下武功最高的是小蓬萊的主人于九蓮,號稱八百年無敵手,至于哪幫哪派勢力最大倒不好說,蓬萊派、魔女盟、摩尼教、鐵掌幫這些大派大教各有其地界勢力。

    她死死盯著趙雅︰“趙雅,先帝爺那會兒你便在哀家身邊了,只是哀家想確認一下,你到底是忠心哀家多些還是忠心朝廷多些?”

    趙雅額頭冷汗涔涔而下,自家“風雅頌”三人,老大趙風一直服侍先帝,先帝後就服侍今上,老三趙頌一直跟八王爺,若是……想到這兒,老太監只覺得眉梢抽動不已,這時候劉娥看他目光愈發狠辣,他嚇得一骨碌便跪在地上,“老奴對皇太後忠心耿耿,皇天可表。”

    看他這副模樣兒,劉娥臉色這才平緩下來,“如此,哀家便給你個事辦,無論你用什麼手段,讓那個你說的什麼小蓬萊給哀家效力,哀家知道你有個本家佷子,若辦得好,哀家就封他個侯爵讓他富貴一生,若辦不好……”

    看著劉太後的眼神,趙雅心領神會,連連磕頭,“老奴一準兒給皇太後把事情辦得妥貼。”說著背後已經被冷汗打濕了一層內衣。

    “起來罷!先給官家那邊送個口信去,就說哀家舉薦那陳保羅做個鹽運使,讓他即日出京去,省得哀家看了心煩。”她這番話里面有學問,表面上看是一種妥協。

    “老奴這就去。”趙雅說著就起身出門,卻又被劉娥叫住,“再去碩華那兒捎一句話,就說哀家準她出宮回自己府邸,叫她自己注意些身份,若是再丟朝廷的面子……哼?去罷!”

    看著趙雅出門,劉娥臉上露出個意味深長的笑來,“你倒是膽子大,哀家倒想看看,老鼠拿什麼跟貓斗!”
嘉豪 發表於 2009-1-18 20:47

出使『上京』城 九十一章 陳少保門下走狗

東京汴梁是天底下最繁華的都市,天子腳下,市井間什麼事情沒瞧過?官家和皇太後蒞大相國寺禮佛、萬里之外蔥林駝隊進城、古怪的拜火教、神秘的大秦景教、朝廷的百官換了便服逛窯子……當真是太陽底下便沒新鮮事兒。

    只是今兒當真是新鮮了,一隊足足千人的虎狼之師,乃是大遼國特有的重騎兵,馬上個個都是黑漆漆鑌鐵魚鱗甲,胸口亮澄澄黃銅護心鏡,馬綹子上掛著嚇人的狼牙棒,甭說人了,胯下駿馬都穿著馬鎧,只露著四條腿兒在外邊,這等武裝到牙齒的重騎後東京城的人當真便沒瞧見過。

    這一隊殺氣騰騰虎狼之師便從東京城外面兜了一圈兒後這才從南燻門堂而皇之列隊進城,有些個膽小的看了當真便腳底下打顫,卻是被旁邊的人一陣臭罵,“沒用的瘟生,不知道咱們陳少保一張嘴兒舌戰大遼文武百官,愣是把那遼國蕭太後給說服了麼?現下兩國乃是兄弟之邦,你怕個球囊?”

    有個說書的藝名月關,乃是去北邊大名府采過風的,知曉些遼國故事,看眼前玄甲耀日,朱旗絳天,忍不住打了個激靈,旁邊一個閑漢瞧他這副模樣,便說了︰“月關大大,您是去北邊采過風,知道這大遼國的事情,給咱們說說哇!”

    “大遼國崇左尚右,以朱色為貴……眼前這支隊伍怕不是使節團那麼簡單。”這月關看著大遼騎兵緩緩入城,喃喃道︰“我若是沒猜錯,里面必定有大遼皇家人物……”

    “您說的就是那紅然的大旗?”那閑漢一指其中一面兒大旗,上面龍飛鳳舞,東京城可沒幾個懂契丹文的。這月關偏巧卻識得幾個,寫的乃是“越國公主耶律”頓時激靈靈打了個冷戰,“可了不得,乃是大遼國越國公主……這公主的旗幟不過在中間,那後面的……”

    “後面的怎樣?”那閑漢不依不饒問,旁邊一個機靈的便白了他一眼,“你個球囊恁笨?沒听月關大大說麼。大遼國崇左尚右,也就是說越往後走身份越高貴,這公主的旗幟在中間,證明後面還有更加高貴的人物呢!”

    “嚇?”那閑漢嚇了一跳,“公主才排中間?後面豈不是得官家皇太後身份?”

    馬蹄咯 咯 踩在青石板路上,一眾騎兵緩緩入城,無數本地人士圍觀,這時候,最後面的大旗入了城門。頓時高高豎起。那旗桿兒足足四丈多高,最頂端還插著白色犛牛尾,這是表示最尊敬身份的,下面大旗迎風一展,頓時露出數個大字來,捧著旗桿的是個鐵塔般的契丹漢子,胯下馬兒異常神駿。可也不是,換一般的馬兒如何吃得消這麼大的旗幟。

    “嚇!”

    圍觀者中識字的齊齊倒吸了一口涼氣,那旗幟上分明寫著斗大漢字,“汴州陳少保門下走狗”。

    四周頓時竊竊私語。

    “是咱們陳保羅大人的旗幟哩!”

    “當真奇了怪了,怎麼陳保羅大人的旗幟反而在後邊?”

    “這契丹人也恁好笑,居然堂而皇之打出走狗旗號。當真是球囊都笑歪了。”

    “你們這些孤陋寡聞的,也好意思在東京城混?最近最流行的段子‘陳少保威震上京’沒听麼?咱們陳大人去了大遼國議和,豐神朗俊文武全才,在遼國的公主郡主們哪兒見過咱們漢人中的英雄?哭著喊著要嫁咱們陳大人,最後那蕭太後沒奈何,把最疼愛的小公主賜婚給了咱們陳大人……”

    “大遼國以前逐水草而居,在契丹人眼中狗是最忠誠的。因此自居為狗並不丟人,反而是一種榮譽,譬如你要想做大遼國公主門下走狗人家還瞧不上你呢!”說書的月關是個聰明人,便給四周閑漢解惑,接著壓低了噪音又說︰“各位不知道麼?章獻皇太後削了陳保羅大人的官職,咱們朝廷吶!太小氣了。”

    “直娘賊,人家番邦能讓咱們陳大人做駙馬,怎麼朝廷還容不下?恁丟堂堂華夏大國的體面,難不成反不如番邦氣量大了?再說了,陳大人可也是漢人不是……”

    “你便不知,陳大人跟長公主情深意重,做了遼國駙馬,再做咱大宋駙馬豈不是丟了朝廷臉面,朝廷估摸著也為難呢!”

    “噓!各位,小聲點兒……”這時候說話的臉面團團單眼皮塌鼻子,一身商人打扮。

    “小聲個球囊,看你模樣高麗國來的罷?咱們大宋風聞言事,太祖爺當初立下的規矩,朝廷規矩不合理的咱們便有資格說。”大嗓門的閑漢扯著脖子雙手叉腰,一副“你能咬下我球囊來?”的模樣,“要我說,那龐太師老巧,也別佔著茅坑不拉屎,干脆把太師給陳大人做得了,長公主再下嫁,豈不是英雄美人的佳話,方才顯得我堂堂上國臉面。”

    那高麗商人縮了縮脖子,心說當真是天朝上國,連平民都這等不凡。

    這邊市井閑話不提,話說那劉娥得知了今兒南燻門風波,頓時氣得拍椅子把兒大罵,“什麼大遼國使節團,分明便是來給哀家臉色看了,好個陳保羅,吃里扒外的狗東西,居然膽敢拿大遼國來威嚇哀家,這是什麼地界兒?東京城,哀家的地方,他居然敢叫人打出汴州陳少保門下走狗這等旗號,想造反不成。”

    “太後,暫歇雷霆之怒。”龐太師一臉苦笑,“那市井閑話還說老臣年邁,便該把這百官之首的太師位置讓出來給那陳保羅坐方才顯得有古人讓賢之風。”

    “放屁。”劉娥暴怒之下說了一句粗口,四周太監听了誰也不敢吱聲,心說能讓皇太後說粗口的恐怕也就那翰林待制陳保羅一人了。

    龐太師小心翼翼說︰“太後,眼下的確不是發怒的時候,依老臣看,早早把他送出京去才是。”

    劉娥臉色難看,“哀家已經給官家那意思了,可官家死活不開口,難不成要哀家自食其言親自封他不成?”

    “太後,那陳保羅廣陵縣侯的爵位和食邑不符,莫不如,加封他食邑三千戶,也算給官家一個台階兒下,這樣官家也好開口,不然,您剛削了陳保羅的官位,官家若封了陳保羅的官,文武百官豈不是以為官家有意逆了太後的意思,說起來,太後教導有方,官家還是純孝的啊!”龐太師到底謀深算,分明打的腳踩兩條船的意思,這話太後听了高興,日後傳到皇上耳中也顯得他懂事沒亂說話。

    嗯了一聲,劉娥中這話到底順耳,可也不是,官家自小性子純孝,說起來,都是那陳保羅的錯,當下便叫來趙雅,“你跑一趟陳保羅那兒,加封他食邑三千戶。”

    “老奴這就去辦。”

    這趙雅得了劉太後的旨意,當下急匆匆去了揚州門四海館,剛到那四海門口,就瞧見門口一堆人,還有一匹神駿異常的赤炭火龍駒,當初檀淵之盟真宗帝御駕親征的時候他是見識過這匹馬兒的,可不是遼國兵馬大元旦耶律休哥的胯下駿騎,怎麼便在這兒?

    保羅爺此刻也郁悶著呢,趙槿剛剛跟趙嫻到了門口,沒想到四海街口潑刺刺跑來一匹馬,到了門口  一聲長嘶後人立而起,馬上跳下個人來,那赤炭火龍駒可是異常眼熟,馬旁的人兒雪膚大眼一身戎裝巧笑嫣然,他猶自不信,使勁揉了揉眼楮,不是呼倫又是哪個。

    他先是一喜,騰騰幾步便走過去,滿臉兒的笑,“你怎麼來了?”

    呼倫瑤見他先還從內心深處笑,可看見門口站著的兩女頓時便沉下了小臉蛋兒,只是瞧著趙槿趙嫻兩姐妹,後面阿蠻蓉娘阿風她們都不好開口,心里面都清楚著呢,自家爺風流性子,這下好了,兩國公主照面了。

    趙槿和趙嫻穿的都不是宮裝,可氣度在那兒呢,呼倫瑤出身大遼宗室,雖然刁蠻沒架子,這點眼力勁兒還是有的,如何瞧不出?

    那下巴上一顆紅色血痣的氣度華貴,跟自己眼神對視後翩然一笑,若沒猜錯恐怕就是大宋國碩華長公主趙槿,旁邊那個年紀跟自己相仿,倒是很不客氣跟對視,怕就是千里迢迢跑去上京把保羅給勾走的玉卓公主趙嫻。

    眼前這局面,簡直就是象棋里面的雙王照面,自信能吃定一切的保羅爺也覺得頭大了,槿兒還好,嫻兒跟呼倫可都是刁蠻脾氣,可千萬別在大門口打起來,別說嫻兒打不過呼倫,光是幾個公主在自家門口打架就夠讓人笑話死了。

    瞧著呼倫瑤那副契丹打扮,趙槿就猜到來人的身份,她其實也為難著呢,人家眼下是保羅名公正氣的未婚妻,自家可什麼身份都還沒有,這如何稱呼當真是不好辦?若是按照先進門為大的規矩,自己豈不是要叫對方一聲姐姐?

    她到底是一國長公主,再怎麼賢惠大度,都不可能淪落到叫別人姐姐的份上,頓時,兩廂便倒僵持了,保羅左瞧瞧不是,右瞧瞧也不是,真是豬八戒照鏡子——里外不是人。

    正在這當口兒,四海街口又跑來一匹馬,馬上正是劉太後貼身太監,大內昊天門風雅頌之一的趙雅,當下大喜,管他是誰,這時候來的就是救兵哇!頓時便要走過去,“雅公……”

    “你先別走。”趙嫻小脾氣又來了,一把扯住了他,“先把眼前說清楚。”
嘉豪 發表於 2009-1-18 20:47

出使『上京』城 九十二章 公主開會群雌粥粥

趙雅看著眼前局面,小心翼翼賠笑著說︰“長公主,玉卓公主,兩位殿下……”

    “趙雅,你閉嘴。”趙嫻臉蛋沉著呵斥了一句,頓時把老太監弄郁悶了雜家可是皇太後身邊的人,便是八王爺也不敢這麼跟雜家說話啊,當下臉面有些掛不住,干咳了兩聲大聲喊道︰“皇太後口諭……”

    “死奴才閉嘴。”呼倫瑤不甘示弱,狠狠還以顏色,罵人的當口眼神卻是瞧著趙嫻,把個老太監罵得面無人色,伸長了脖子扯道︰“大膽……”話音未落便听得啪一聲脆生生的響,接著臉皮子一陣火辣辣生疼,這才明白吃了對方一巴掌。

    堂堂風雅頌三杰之一就這麼被扇了一巴掌,倒不是趙雅功夫不好,一則沒料到,二則呼倫瑤功夫也不弱,到底是大遼國軍中第一高手的徒弟,把個老太監打得楞在當場,臉色由紅轉青,還沒來得及發作,卻被呼倫指著鼻子罵,“你家主子沒教過你們這些個奴才規矩麼?本宮說話什麼時候輪到你們這些奴才插嘴的?”

    本宮?趙雅郁悶了,感情這位是……是大遼國的公主,當真是吃了啞巴虧,這位公主下手可真狠,听說那大遼國承天皇太後指婚給這陳保羅的公主乃是耶律休哥的心愛弟子,怪不得能騎那赤炭火龍駒,身手果然不凡,這巴掌白挨了,要怪就怪自己招子不亮。

    看趙雅被呼倫瑤扇了一巴掌,趙嫻就不依了。這可是大宋朝,自家的下人也輪不到別人來教訓啊!正要借機發作,保羅爺發飆了。“有完沒完了。呼倫,你千里迢迢來就是為了顯擺公主威風地?嫻兒,你怎麼就學不到你姐姐嫻靜呢?堂堂公主當街咆哮,像什麼樣兒?”他是各打五十大板的做法。

    呼倫瑤一听,你也知道我是千里迢迢來的啊?當下眼圈兒一紅,“我怎麼了我?皇祖母對你那麼好要給你封王,你這都不要拋下我跑了,回大宋又怎樣了?上百萬貫錢全給了你們朝廷,封個官兒沒三天就削了。我千里迢迢跑來還被你罵,你們大宋朝便沒個厚道地……”

    這話一說,所有人都有些訕訕然,人家說地可不是實情麼,最後那句你們大宋朝便沒個厚道的當真叫人難為情。

    正在這時候,街口又潑刺刺跑來幾匹馬,瞬間便到了四海門口,為首的跳下馬來一把扯住呼倫瑤,“我的小姑奶奶,算我怕了你成不成?這是大宋可不是咱們大遼,萬一出點事兒我這南院大王的帽子非得給皇姑姑摘去不可……咦?你眼圈兒怎麼紅紅的?”

    要你管!“呼倫正愁沒地方撒發小性子呢!

    “道寧兄!”保羅一看這挺英俊臉龐上頂個鷹勾鼻子的,不是大遼蕭國舅又是誰來,快步走到他身旁一把勾住他脖子,這可是一起分過髒嫖過娼的兩同兄弟,“你怎麼也來了?”

    “我呸!還不是你個錘子少保?哥哥我好端端的在南京給皇姑姑監建行宮,是不是你欺負呼倫了……”

    他們兩個在這邊說話,那邊陪同前來地是大遼使驛館的幾個官員,認識章獻皇太後身邊地這位公公,甚至還頗為賄賂過幾次,也算得是老相識了,當下過去,滿面為難之色低聲說話,老太監才知道,感情這次來的都是大角兒,自家一個也得罪不起,想想白吃了一記耳光,只能自認晦氣了。

    這蕭國舅是個眼眉通挑的,不然如何會看清楚形式結交保羅,又怎能後來在大遼當了幾十年相國,幾句話便明白了眼下局面,存心要給自家兄弟漲臉面,撇著眼楮瞧著趙雅大聲說︰“嚇?我說少保你便當真傻了,天大的榮華富貴不要回來受這鳥氣?眼下咱們大遼正在對高麗用兵,眼瞧著就要大捷,馬上還得打回鶻和喀喇汗,不知道得添多大的疆土,跟哥哥回去得了,皇姑姑指不定封你個國主,裂土封疆,省得在這受氣,我瞧你們朝廷的肚量……嘿嘿!咱們大遼可不管什麼漢人契丹人,有能力就行,咱們齊王大丞相韓德讓不也是漢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幾十年……”

    他這話說的不好听,趙雅卻發作不得,大宋跟大遼打仗歷來是敗多勝少,說話自然腰桿子不硬,當下假惺惺笑“這位想必是大遼國南院大王,雜家是……”

    “你別跟我套近乎,我可沒跟下人奴才們說話的習慣。”蕭道寧一句話把趙雅噎得說不出話來。

    保羅一瞧趕緊假意兒打圓場,“道寧兄,雅公,咱們歷練說話。”

    趙雅哪兒還好意思留下來,難道準備再挨幾巴掌不成,當下強笑,匆匆把劉娥的封賞一說便掩袖而去。

    “好了好了,咱們里面說話去,這麼多人站在大門口成什麼樣兒!”保羅這是怕趙嫻跟呼倫吵起來,別人看見了那得怎麼說,到底家丑不可外揚。

    公主們憋了一肚子氣大不情願進去,剛到里面保羅就問蕭道寧,“這是怎麼?我只是讓你暫時停止鑌鐵馬匹交易的籌劃啊?”

    蕭國舅左右看看,一把拉住保羅到一邊,“眼下可不是說話地時候,不趕緊回去給皇姑姑解釋,皇姑姑再寵呼倫怕也要發火。”

    原來白老鼠帶了南京找蕭道寧說保羅的事情被呼倫瑤听見,結果小丫頭一听火燒火燎就跑過去拿刀威脅自家老子梁王手下騎兵參贊要了一隊鐵騎打著使節團名號跑出來了,這事情把梁王耶律隆慶氣得半死,蕭國舅那是後來追出來的。

    保羅一听,既羞且愧。他也沒想到呼倫居然肯為自己如此,那些說書地說才子佳人故事,那些佳人也不過後花園贈金罷了。而呼倫做的卻是了不得地大事。不過遼國公主外戚地位尊崇專權握國,的確和大宋也沒有可比性就是了。

    那邊趙槿隱隱听見蕭道寧和保羅地對話,心中一顫,自家尋思自己可沒哪個膽量如此,看了看對面板著小臉蛋生氣的呼倫瑤,倒是另眼相看了,兩廂一對比,倒是覺得自己配不上保羅了,一時間心中酸溜溜不是滋味。旁邊趙嫻握住姐姐的手,卻是狠狠瞪了保羅一眼。要怪,就怪他到處撩撥沾花惹草。

    保羅爺揉了揉鼻子,眼神四下看去,自己這些女孩子們一個個眼巴巴看著自己恐怕都是在等自己的話呢,一時間也為難,他干咳了兩聲走到大廳中間,從趙槿開始一個個看去,當真各有各的好處一個也舍不得,可此刻不說些硬話,日後怕家里面群雌粥粥能把房子拆了。

    Shit,人家的小說在現代都能三妻四妾姑娘們好得跟什麼似的,怎麼大爺我在公元一千年這個當口都不能讓這些女孩子們融洽些呢?要怪當真只能怪自己勾搭的公主太多,他這時候才真正體會官家的難處,三宮六院啊,那還不得吵翻天去。

    “這個……”他抓了抓頭,感覺自己有點像是演講,“呼倫,我知道為我苦了你,槿兒、嫻兒,你們也不容易,阿蠻,自從你進了四海地門咱們也沒以前那般說話的時間多了,阿風,以前師叔老是在你身邊可現在許多事情都要你獨當一面,蓉娘,里里外外你也操了不少心……”

    他一個個點名一般說下來,接著自己倒先嘆了口氣,“我啊,就是那個摘苞米地猴子,摘一個往腋下一夾,再摘一個又往腋下一夾,夾一個漏一個……”

    這話一說,當真貼切,果然可不就是,連蕭道寧都樂了。

    “話說這官家的後宮里面還爭風吃醋整天吵吵,就差打破頭,我可不希望咱們家跟官家的後宮一般,那麼只能委屈你們些,收斂些性子,何況我也沒官家那般風流想弄三宮六院……”

    趙嫻啐了一口,“瞎說,皇帝哥哥可沒你風流,淨編排。”旁邊的趙槿狠狠捏了她手一下,這時候你說什麼話。

    保羅苦笑了下,不過,趙嫻若不是這樣,自己倒不見得喜歡了,又想馬兒跑,又想馬兒不吃草,這天底下哪兒來那麼好的事情,“你們都是天之驕女,可我陳保羅卻不是什麼天之驕子,我呢,有時候要受點委屈,受太後的氣,受官家的氣,受八王爺包黑子的氣,人在江湖飄,哪能不挨刀,你們總不能讓我造反當皇帝罷……”

    這時候輪到趙槿了,狠狠剮了他一眼,“淨瞎說。”

    “我這不是打比方麼!”保羅笑笑,“我最親近的人可不就是你們麼,我受了氣要甩臉子,自然免不得給你們臉色看……”旁邊蕭道寧一听,感情看了你的臉色還得受寵若驚了?這錘子一張嘴當真能愈發能編排了。

    “你們若能體諒我,姐妹之間融洽點,我就算看了太後官家地臉色也忍了,咱們有話私底下說,我也挺會哄人的不是?咱們家別的不多,公主郡主多了,沒事坐下來玩玩雙陸就是,虎視眈眈的豈不是讓我為難?外面受氣回來再受氣,好了,沒幾年便氣死……”

    “瞎說!”這回眾女都不依了,保羅爺一笑,“可不是麼,我連兒子都還沒抱上,英年早逝最後苦的還是你們……女孩子有些小心眼兒正常,私底下免不得比比大小,咱們別比身份,比年歲好不好,年歲大地做姐姐年歲小的做妹妹,當然,你們要是願意比一比誰的胸部大,誰更能生養我也沒意見。”

    一時間,一個個臉上渲染成了染布坊的大紅緞子,蕭道寧嘿嘿怪笑一聲,“我說少保,當著哥哥的面這麼說弟妹們不合適罷!”

    他說比年歲大小,自然多少有些偏向趙槿的,人人平等純是胡扯淡,總要有個說話管用的,趙槿這時候便做了些姐姐模樣出來了,起身便說︰“讓他和呼倫妹妹說會話罷,咱們先出去,蕭大王,您也不是外人,我烹茶還有些心得,保羅說蕭大王漢學精湛,還請蕭大王指點一二。”

    這大宋長公主不簡單,居然有些皇姑姑身上才有的氣度,蕭道寧暗中夸了一句,袖中便挑了大拇指對保羅晃晃,那意思是“你看上的這個沒過門的公主果然有皇家氣度,比呼倫強。”當下笑著走了出去。

    大廳內頓時只剩下呼倫瑤和保羅,兩人互相看看,似乎都有千言萬語一般,卻不知如何開口,良久,保羅伸手拉了她的手低聲:說呼倫,別回去了。“

    呼倫瑤聞言胸中一漲,他心中還有我哩,當下珠淚兒滾滾便落了下來,一把緊緊兒摟住了他的腰,“我可恨死你了。”
嘉豪 發表於 2009-1-18 20:48

出使『上京』城 九十三章 五虎斷門刀

呼倫瑤從太平公主又升越國公主,恩寵在大遼算得一時無兩,不過眼下她還是不得不回去,拿刀威脅自家老子手下騎兵參贊要來的一千鐵騎跑來東京耀武揚威只為了給夫婿漲個面子,情意是足夠了,在國事上便顯得太過兒戲招人話柄,再不回去,蕭燕燕和耶律隆慶再寵她恐怕也得咬牙切齒割心頭肉,要不然宗室個個效仿那還了得。

    這位玩八稜紫金錘的遼國公主三步一回頭,眼眶里面的淚水看得保羅心疼,恨不得便駕馬過去再不讓她走,好歹被蕭國舅勸說住,回去還可以弄假成真,承天皇太後面子上也過得去,最多斥責幾句,還會幫她善後,不回去才真的麻煩。

    要說蕭國舅當真仗義,到底是游牧民族兒郎,不脫豪氣,又留給保羅二十萬貫十足兌現的萬里錢莊銀票給弟妹們添置首飾,臉皮厚如保羅爺也覺得這位道寧兄忒客氣了。

    送走了呼倫和蕭道寧,果不其然,官家的聖旨將將便來了,曰︰陳保羅官復原職,加封江東轉運副使,即日離京。

    老太後得知後差點兒吐血,鹽運使和轉運使,听起來只差一個字,可區別便大了。老太太意思弄個鹽運使給保羅做,他有個廣陵縣侯的爵位,自然是去做揚州府鹽運使,到地方上還得受知府節制。

    而這轉運使就不一樣了,轉運使並不是正式的官職,歷來都是皇帝給恩寵的臣子下去歷練。代天巡察,有監督各府衙官員之責,何況前面加上“江東”二字,這兩個字概念可就大了,江南東西兩路、淮南東西兩路、兩浙路這些幾乎都能和江東扯上關系,簡直便有古裝戲上“八府巡按”的意思,當真是一把尚方寶劍啊。

    老太太著人去官家那邊詢問,結果官家還一臉兒委屈︰母後不是說封陳保羅轉運使麼?兒臣還怕他年輕不堪大用,因此只敢讓他做個轉運副使……

    “听听,听听,他居然跟哀家玩起心機來了?”劉娥母虎一般咆哮如雷,新做的冕冠上垂下來的珍珠簾子一陣兒踫,叮叮當當一陣脆響。“趙雅,你是怎麼傳的口信?鹽運使能說成轉運使?”

    老太監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他總不能說皇上是故意的罷,只得連連磕頭,“千錯萬錯都是老奴的錯。”

    旁邊的龐太師也不知道抱什麼心思,便勸說︰“太後,官家年輕,自小便待著宮里面,想自己瞧瞧這天下江山也沒辦法,說不定一時起了年輕人玩性,這陳保羅可不也是年輕著呢麼,做個江東轉運使替官家這如畫江山可也說不定。”

    “他陳保羅有什麼資格做這江東轉運使?”劉娥怒氣不消,“自太祖開國,能做轉運使的最低也是個正二品的官階。太胡鬧了,哀家怎麼有這第個不懂事的兒子……”

    這話她說可以,龐太師便不大好說了,斟酌了一下說︰“太後,其實這未必便是壞事,五品翰林院待制做轉運使。想必御史們也不太樂意罷,何況揚州府那是個煙花甲天下的地方,這陳保羅歷來喜歡逛窯子,他家里面迄今還有個東京四花魁出身的女子呢,到了那兒可不一定鬧出什麼丑聞來,到時候豈不更妙!”

    龐太師果然老成謀國,這話說得當真不假。尋思得滴水不漏,劉娥一想,的確如此,這才稍微歇息了怒氣,只是還把趙雅一頓兒罵。

    年輕,年輕,這便成了借口,劉娥罵了一陣子後坐下來,猶自生悶氣,兒大不由娘,難道自己真老了?

    揚州水門外不遠便是人們喜歡踏青所在,東京八景的“汴水秋聲”和“隋堤煙柳”俱都在這兒,此刻正當高秋,汴河兩邊柳堤成行,當真是秋天出游的好季節,那岸邊有些少年不識愁滋味的少年男女在玩耍追逐,只是船上保羅爺無論如何都高興不起來。

    “花似柳,柳似伊,花柳青春人別離,低頭雙淚垂。長江東,長江西,兩岸鴛鴦兩處飛,相逢知幾時。”站在保羅身邊的白五爺會湊趣,看著滔滔汴河水輕吟,給他來了一首“長相思”,弄得保羅爺哭笑不得,自家傷感跟心愛的姑娘們聚少離多,這白老鼠偏還弄這出景兒,不是故意刺激我麼。

    看他那副要死不活的,白五爺鼻腔兒出氣,“你便是活該,什麼人不好喜歡偏喜歡那麼多公主郡主的,豈不是自家找不痛快?江湖上多好,天高且遠自由自在無憂無慮……”

    “你就吹罷!”保羅不屑,“江湖就真無憂無慮?你在陷空島無憂無慮干嘛非得大鬧東京城?說白了還不是看不得展昭的御貓頭餃,名和利誰個真能跳出去?自由自在?笑話,這天下誰不受氣?官家還被御史台一干御史威脅被包黑子噴滿臉兒口水呢!我說玉堂,多看些書,整天舞刀弄槍的,恁丟我東京文曲星的身份,你可是我大舅哥……”

    “看五爺我下次還管你死活。”白玉堂被他說得惱羞成怒,差一點兒給他屁股上一腳把他踹下河去。

    寧殿直在船頭看著船家搖擼,听兩人爭執,臉上一笑,“少保,你和白兄弟當真是一對歡喜冤家,到一起兒便斗嘴。”他這次也升了官,被保羅保舉了個從五品兩準漕運員外郎,運河歷來成“半天下之財賦,悉由此路而進”,由此可見那是個多麼肥的肥缺兒,還兼了個步軍都總管,也算是一步登天了,倒是沒白在大理寺吃那般苦頭。

    “誰跟他歡喜冤家。”兩人幾乎同時開口分辨,保羅還嘀咕了一句,“我可沒愛好搞兔子。”把白玉堂氣得俊面通紅便要拔劍跟他玩命,結果被雙胞胎一左一右抱住了胳膊,酥糯的嗓音同時響起,“舅老爺又欺負少爺,回去我們可告訴少奶奶們去。”

    “陳保羅,你等著,下次有你好看。”白五爺氣呼呼跑回船艙生悶氣,保羅咧嘴一笑,倒是稍微排遣了些心中悶氣。寧員外郎笑了笑,走進去拉了五爺下棋。

    “少爺,為什麼不開心?江南好哩。”雙胞胎妹妹大眼楮眨巴眨巴瞧著保羅,她們姐妹倆可是央求了好久才讓保羅同意帶著她們兩個。眼下瞧著就是衣錦還鄉,又是不知情事,當真就是少年不知愁滋味的年歲。

    保羅伸手揉了揉兩個小姑娘頭發,“小姑娘家家的,你們哪兒懂啊!”

    妹妹郝貝貝不服氣了,瞪大眼楮說︰“我們都十三了,在老家十三歲就可以嫁人了哩。”說著挺起胸來,似乎髯約閡丫 嗆細竦吶 肆耍 B蘅此成現贍郟   按筧耍 巧袂櫚閉婧眯Γ 揮尚α似鵠矗 氨鶩 玻】 侔樟恕!彼底攀只貢然 艘幌隆?br>

    雙胞胎頓時大羞,兩張臉蛋上同時泛起桃花,“少爺真是淫賊。”

    “嚇!這是誰說的?敢編排少爺。”

    “舅老爺說的。”雙胞胎齊齊一指船艙內的白玉堂。

    呃!保羅爺無言了,算了,隨他編排罷,轉身看著岸邊楊柳緩緩後退,東京,是愈發遠了。

    “少爺,我們給你唱個曲兒解悶罷!”雙胞胎說完不待保羅說話,便齊聲用家鄉話唱了起來,歌聲稚嫩曼妙,連搖擼的老船夫都豎起了耳朵,滿是皺紋的臉上堆起了笑容。

    “河南蝶,斜日一雙雙,身似何郎全傅粉。心如韓壽愛偷香,天賦與輕狂。微雨後,薄翅膩煙光,才伴游蜂來小院,又隨飛絮過東牆,長是為花忙。”

    兩姐妹唱的是“望江南”,詞牌名倒是貼切眼下,只是這內容麼,未免淫賊了些,船艙內白五爺未免哼了一聲,“這曲子當真適合你們家少爺,偷香的淫賊,在東京還偷不夠,又下江南去偷……”

    兩姐妹听了未免不歡喜,“怎麼淫賊了?這是咱們揚州通判歐陽修大官人的大作哩。”

    “別理會他。”保羅笑著攬了倆姐妹肩膀,“你們舅老爺就會臭貧,少爺喜歡你們唱的。”

    一葉輕舟,裝著三個便衣官兒,沿著汴河過了應天府轉運河南下,數日間便過了臨清、涿郡、清江、楚州,眼瞧著便要到江都了,老船夫便建議,幾位大官人,眼下到了承州(高郵,韓世忠大破金兵梁紅玉擂鼓便在這兒),咱們今夜不如下船歇息,明日便可一路順風到揚州了。

    保羅倒是無所謂,雙胞胎卻是看兩旁景色興致勃勃,這一段正是“邗溝煙柳”所在,乃是吳王夫差開的運河段,兩岸大片大片的垂楊柳,比起東京的煙柳景色更勝一籌。

    船只靠岸後,一行人尋客棧住下,白五爺不比保羅爺一直在東京城混,他可是個江湖老手,便給保羅介紹本地勢力,“這兒是淮陽幫發跡之地,雖說淮陽幫現下把總舵移去了揚州,可這里卻是淮陽幫柳家宗祠所在。”

    “淮陽幫很猛麼?”金秋蟹肥,晚稻初香蟹如虎,新開湖(高郵湖)螃蟹當真肥美,保羅正啃得著螃蟹腿。

    白玉堂看他的眼神未免便一副“我很瞧不起你這江湖初哥”的模樣,“五派三教六盟十二幫之一,老幫主柳明揚號稱淮左槍棒第一,少幫主柳天風年輕俊要榜排行第五……”

    “五虎斷門刀……”

    保羅爺噗哧一下笑噴了,武俠小說看不少的他可是太清楚了,這五虎斷門刀不是龍套武功麼?還五派三教六盟十二幫之一?真真笑掉大牙,“五虎斷門刀,听這名字就是不怎麼樣的武功。”

    他話音剛落,隔著一張桌子位置上騰一下站起一個人來,“五虎斷門刀怎麼了?”
嘉豪 發表於 2009-1-18 20:49

出使『上京』城 九十四章 五虎群羊棍

就在保羅爺下江南這會子,西邊汾州大營,許多禁軍軍官正在如市井老大媽抱怨花布漲了一文錢一尺一般抱怨著。

    王不破這個原本應該是征西夏前軍先鋒官的家伙居然做到了權大名府知事,那是多大的肥缺兒啊,宋遼媾和了,這邊境交易那還不是風生水起,又不用拼死拼活,還順帶撈走了自己手下四百多官兵,當真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這些軍官中有不少人那是相當有門路的,東京城的消無息自然得知,那當街打群架把原本監軍韋復又搞去了大理寺吃牢飯的陳保羅,原本以為他就算不罷官也得罰幾年俸祿罷,結果倒好,弄出天大風波後反而長官發財做了江東轉運副使,怡然自得下江南享受江南水靈靈的姑娘去了。

    "什麼都能錯,隊伍不能站錯啊!"一個滿臉絡腮胡子的軍官拿蘿卜一般的手指頭拔著下巴上虯須,"瞧瞧王不破、寧致遠,原本在禁軍中沒人搭理的貨色,一個做了權大名府知事,一個做了兩淮漕運員外郎,肥得流油的缺兒,簡直是天上掉來下的餡餅,咱們拍馬也趕不上啊!"

    有一個說,自然個個倒苦水,好端端的跑來荒涼的西邊打西夏,腦袋栓褲腰帶上的活計啊,不抱怨才怪。

    大宋朝統兵的將領動不動便換地方挪窩兒,兵不識將,將不識後,楊排鳳也算運氣不好,見到汾州沒多久,仗還沒打,手底下將士的士氣便因為陳保羅而低落得一塌糊涂。

    保羅爺自然不知道遠在汾州的征西夏禁軍因為自己的緣故而士氣低落,此刻正看著那騰一下站出來的家伙納悶呢!

    那站出來的是個姑娘,年紀也不過約摸十八九歲,頭上梳著雙丫髻,相貌麼,用保羅爺這位後世人眼光看倒是勉強有中性美,在白五爺眼中恐怕就算下乘了。連當兵三年老母豬看成貂嬋的寧致遠寧員外郎也只是瞥了一眼後再不看了。

    這出頭地姑娘估計是個丫頭,好整以暇坐在那兒喝酒的怕才是正角兒,三人眼光都蠻毒辣的,那位眉毛也不抬,修長的手捏著酒杯喝酒地少年郎倒是很沉得住氣。

    "少爺!"雙胞胎同時低頭在保羅耳邊嘀咕,"他們穿的咱們四海的袍子哩。"

    說起這袍子,便要說白駝山主白花花了,在她大力鼓吹之下,四海袍在江南地界上十分流行,已經很是搶了輕裘長劍五陵俠少裝的一份市場份額,那些喜歡新鮮喜歡出風頭的俱都以穿四海袍為個性。只是價格不菲,尤其那牛皮靴子乃是訂制,窮人家是萬萬穿不起的。

    一看就是個初出道的雛兒,保羅也不想糾纏,笑著說︰"在下孤陋寡聞,隨口一說,兄台不要介意。"

    只是人家似乎不買賬,喝酒的少年郎放下酒杯對自家丫頭說︰"小翠,隨便教訓一下他們就是,出手別太狠。"

    保羅啞然,哇勒,這小子口氣好大。那口氣意思是自家地丫頭武功可以抵得上天下十四杰一般,白五爺聳了聳肩膀,把保羅的姿勢倒是學了個十成十,"無知少女。"

    這話一說,叫小翠的丫頭更加惱了,一瞪眼楮居然有些鐵牛地風範,拿手一指保羅和白玉堂。"你,你,兩個一起上,省得姑娘麻煩。"

    這話一說雙胞胎噗哧一下就笑了起來,也怪不得她們兩個發笑,她們在東京也有一陣子時日了,平素也听過不少自家少爺金翅鳥和舅老爺錦毛鼠的傳奇故事,是不是天底下最厲害的不知道,但怎麼著也輪不到要一起上罷,"少爺,舅老爺,你們要是一起上人家,寶寶(貝貝)可瞧不起你們。"

    "我和舅老爺一起上人家?"保羅眼珠子差一點蹦出來,對面寧員外郎一口酒便噴在地上,接著咳嗽不已,白五爺面紅耳赤低聲呵斥,"小丫頭片子,怎麼說話呢。"

    客棧門口氣死風燈亂晃,和那丫頭小翠的心思差不多,氣瘋了。

    "無恥。"那丫頭一聲怒喝,一伸手便在袍子里面摸出三截鐵棍來,也不知怎麼一投一擰,頓時便成了一根長查,武器在手,頓時氣勢便不一樣了,倒是頗有些槍棒大家的味道。

    "五虎群羊千古秘。"小姑娘說著〔嗖〕一下便越過兩方之間的桌子,那手上鐵棍在空中業已舞了數個棍花,煞是好看,接著從棍花中夜叉探海一般伸出一頭棍梢來,目標正是白玉堂胸口羶中大穴,誰叫白爺嘴巴太壞,小姑娘是鐵了心先收拾這個穿白衣服地壞嘴小子。

    好個五爺,當真不愧是大鬧過東京城的錦毛鼠,冷哂一聲,兩根手指似乎從虛空中幻出來一般輕輕巧巧便夾住了襲來的鐵棍,宛如夾住了一條毒蛇的七寸,臉上神色一絲兒都不變,甚至還很是悠閑地端起酒杯來喝了一口酒,"淮陽幫五虎群羊棍倒是不賴,不過也得看在什麼人手上使。"

    那小丫頭使勁抽了幾次都沒抽出棍來,臉色漲得通紅,倒是掌櫃的戰戰兢兢來勸架,"幾位爺,小人開個店不容易,高抬貴手。"

    "就這點武功也闖蕩江湖?"白五爺冷笑了一聲,一撒手,那小丫頭踉踉蹌蹌倒退了幾步,一屁股坐在了長凳上,那長凳不經壓,喀嚓一聲便壓碎了凳子腿,穿四海袍的少年眼神中先是有些驚訝,接著又肆無忌憚起來,似乎有所依仗一般。

    "小丫頭,再回去練練罷,別以為穿了一身四海袍便就是那四海武館地館主金翅摩雲天八臂修羅玉面俠陳保羅了。"白玉堂說著還拿眼角瞟了保羅一眼,"就算是他來了,我也讓他吃不消兜著走。"

    這話弄得保羅只好苦笑,這家伙,算了,我惹不起你。倒是旁邊寧員外郎听了大笑,這不是指著和尚罵禿子麼。

    雙胞胎平時被許鐵牛灌輸了不少〔你們鐵牛哥哥武功東京第四,白少爺跟展少爺一般兒第三,小師叔第二,歐陽師叔第一。〕這種思想,看了眼前才一動手便結束的打斗免不得打哈欠。"不好玩兒,怪不得大鐵牛平時老是說兩位舅老爺武功一般一般,江湖第三,簡直就是大人欺負小孩子。"

    白五爺勃然大怒,"誰跟那臭貓兒一般,就算你們少爺我也饒他一只手。"

    他們倒是當人家不存在,那丫頭坐在地上楞了一會兒,咬牙切齒站了起來,"你們……你們如此瞧不起我們淮陽幫,等著瞧。"

    這話純是江湖上場面話了,當不得真。何況保羅爺跟白五爺都是那種牽著不走拉了倒退的脾氣,順著擼還行,來硬的,鳥也不鳥。

    保羅原本是準備說幾句客氣話的,听人家這麼一說,得,也不想說了。笑笑後也不去看對方,對白玉堂說"行了行了,我武功沒你好,寶寶貝貝都說了,一般一般江湖第三嘛!"

    他這話明顯就是諷刺白玉堂,白爺還惦記著自己跟展昭相提並論的事情,恨恨說︰"五爺我懶得理會你,寶寶貝貝,下次再說我跟那臭貓一般,以後甭想我帶你們出去玩兒了。"

    雙胞胎齊齊吐了吐舌尖,保羅不以為意,"你想帶我還舍不得了。寶寶貝貝,別理他,你們舅老爺思想齷齪著呢,指不定哪天就把你們拐賣了。"

    兩人在那兒斗嘴,那穿四海袍地少年郎臉上有些掛不住,"喂!別太得意,你們真以為自己武功很好麼?小翠不過是個下人丫頭,且不說柳明楊老爺子號稱淮左槍棒第一,那柳天風地五虎斷門刀,柳月娥的五虎群羊棍,柳玉蟬的五餐截戶槍,那可也是江東地面上數得著地,外鄉人,還是收斂些好。"

    "淮陽幫五虎打頭的功夫這麼多?"保羅湊在白玉堂耳邊低聲問,白玉堂斜了他一眼,"我剛才不是沒說完麼。"

    雙胞胎不服氣,自家少爺那才是天下一等一的,頓時就要開口反駁,卻被保羅一伸手一左一右摟在懷中捂住嘴巴,接著臉上擠出個無害的微笑來,"這位公子,咱們初闖江湖,也就是大吹法螺說著玩玩罷了,千萬別介意。"

    那少年听他講話客氣,倒也不好意思翻臉說難听話,哼了哼後扔下酒錢帶著那怒目而視的丫頭小翠匆匆離開。

    他們剛走,那掌櫃的苦著臉便湊了過來,"您幾位爺,還是請到別家住店罷!"

    他這一說,白五爺不樂意了,歷來只有別人躲著他們陷空島五鼠,何來躲別人的?一張俊臉頓時一拉,保羅扯了扯他袖子,笑著問掌櫃的這是為何。

    那掌櫃地似乎不大敢說,保羅摸了個碎銀子塞過去,到底是有錢能使鬼推磨,掌櫃的左右瞧瞧,這才低聲說︰"柳家老太君賀壽,柳院君回來了……"

    看掌櫃的說起這柳院君似乎說到老虎一般,臉色都不大對勁,保羅忍不住好奇,"這位柳院君難不成是老虎?掌櫃地這麼害怕做什麼。"

    掌櫃的頓時睜大了眼楮瞧著保羅,那眼神似乎在說〔您這位爺眼力勁實在太厲害了,怎麼知道柳院君是老虎。〕他拿了保羅的錢,自然就把事情說了出來。

    原來這淮左槍棒第一柳明揚育有兩女一男,這大姐柳月娥打小就是個潑辣性子,得自家老爺子真傳使得好棒,那真是打遍承州地界無敵手。承州地面上惡少潑皮聞柳名而膽喪,後來嫁到了揚州府去,手底下帶著一幫子陪丫鬟,個個如狼似虎也使得好棒。據說她夫君還是一位大才子,看見自家娘子也是心驚肉跳不敢直視,因此上下不呼夫人而叫院君,在揚州府有母大蟲之稱。

    掌櫃的估計也是個八卦愛好者,剛開始還有些害怕,說著說著就來神了,當真是眼眉飛揚口沫橫飛,說的是有鼻子有眼宛如親見一般,差一點便用那說書人地口氣形容〔這位柳院君身高八尺,腰圍還是八尺……〕寧致遠和雙胞胎都是听得直咂舌不已,倒是津津有味。

    白玉堂不屑,保羅則挑了挑眉毛,這故事怎麼听著耳熟啊?

    這邊正說故事呢,外面一陣吵雜腳步聲,接著就听門外面一個聲音說︰"院君,就是他們。"

    掌櫃的听了這聲音咯 一下,縮著脖子緩緩轉頭,門口站的可不就是剛無敵龍手打整理才那丫頭小翠,四周十數個粗眉大眼如狼似虎手上拎著鐵棍的大腳丫頭正簇擁著一個女子。
嘉豪 發表於 2009-1-18 20:49

出使『上京』城 九十五章 急驚風踫上個慢郎中

一說這母大蟲,大多數人恐怕首先會想到豹頭環眼,渾身汗毛,拳頭上可以站人,胳膊上可以跑馬……那當真是差池了,眼前這位女子卻是水靈靈一朵花,典型小鳥依人的江南佳麗。

    只見對方身高約摸五尺(說書說到身高基本都是身高八尺,,大宋一尺等于現今三十公分,也就是說這位母大蟲有些縮水,大約才一米五出頭),一頭黑油油烏發盤著,頭上纏著犀牛掩月雙開叉的頭巾,一朵珠花巍顫顫插在鬢邊,一張兒瓜子臉,當真是潔白細膩膚如凝脂,臉盤上宛如點漆一雙剪水秋瞳,櫻桃小嘴,懸膽玉鼻,天生一個美人頜,身上穿著紫、黃兩色長短裙,腰間圍胯拿翠色絲滌緊緊兒系著,腳下一雙繡花鞋,從頭到腳沒一分不可人意,當真要說什麼缺陷,美人的雙眉連的太緊,眉間略有些雜,用相書上的話說便是氣量狹隘心胸太窄。

    保羅爺打量對方,人家也在打量著他們,一時間雙方沉默,那掌櫃的早嚇得縮一邊兒去了。

    這麼個美女居然是母大蟲,當真是人不可貌相,保羅爺正在感慨,母大蟲開口了,聲若黃鸝,柔糯糯脆酥酥,叫人听了如問三伏天喝了一碗冰鎮酸梅湯,又如同豬八戒吃了人參果子,渾身十萬八千個汗毛孔無一不舒坦,“妾身柳月娥,還沒請教幾位高姓大名。”

    嘖嘖嘖,這樣的人才做母大蟲當真糟蹋了。且不說這長相眼晴是眼晴鼻子是鼻子地,居然還如此客氣,別是誤傳罷,保羅腹中揣摩,臉上卻笑了笑,“在下姓白名少保,這是在下好友陳澤琰,寧致遠,自幼在北邊討生話,這次是取道運河回老家廣陵。”他是把自己和白玉堂互相調了個姓。旁邊白五爺郁悶,好嘛,自家跟他姓陳了。

    “騷包?”那美女柳月娥一愣,這騷包是揚州俗語,意思是顯擺、炫耀,譬如幾個貴婦人相聚,某人拿自家夫婿買的金珠玉翠拿出來吹噓,便叫做騷包,當然,才時候男女之間也拿這個詞來打情罵俏。故此美人兒發愣。

    保羅還不知其中奧妙,雙胞胎卻明白了,齊齊一撅嘴,“是三宮九卿的少保,不是騷包。”妹妹郝貝貝便低聲拾自家少爺解釋了這句揚州俗語的意思,保羅倒是一笑,這也沒什麼啊,自己的個性還真有些騷包,很正常啊。

    柳月娥噗哧一笑,鬢邊珠花一陣兒巍顫顫。頗有芍藥花開的標致,緩緩往前走了兩步,卻突然板了臉蛋,“你們出言侮辱我淮陽柳家,這筆帳怎麼個算法?”

    雙胞胎暗地下撇嘴,“枇杷葉面孔。”這枇杷原產淮南東西兩路,葉子一面光浩一面全是毛,當拿光潔的正面看的時候挺漂亮,可隨手一番背面卻都是毛毛,因此揚州府本地罵人出爾反爾、翻臉不認人或者脾氣不好的往往叫做枇杷葉面孔。

    白五爺優哉游哉不理會。寧員外郎唯保羅馬首是瞻保羅笑著一個肥諾,“小娘子請了……”

    “混帳……好大膽的狗賊……”對面地大腳丫頭們全部惱了,個個一擼袖子恨不得撲過來活撕了保羅爺,卻被柳月娥一伸手攔住,可眼神里面卻盡是怒火。

    郝寶寶郝貝貝是揚州人,自然知道人家為何發怒。不過現在要維護少爺,可管不得,“一群土包子,皇帝爺的老婆都叫娘子呢,咱們家少爺在東京城的少奶奶們個個如花似玉。身份貴不可言……”

    雙胞胎到底是在天子腳下混過了,說話愈發伶俐,對面明白了,感情叫小娘子還是一種客氣叫法。

    承州雖然也帶一個州宇,可卻是小地方,離揚州不過百里不到,受揚州文化風俗習慣輻射,十有八九倒是差不多,跟東京那可差遠了,在揚州府說話習慣中,小娘子一詞頗有貶義,大多稱呼那些歌姬流鶯或者平民百姓家女子,大戶人家的萬萬叫不得小娘子的。

    保羅爺一看就知道,感情自己又說錯話了,嘿嘿干笑幾聲,“覆水難收,說出口的話,潑出門的水,收也收不回來……”

    十斤的豬頭八斤的嘴,保羅爺的功夫十成有八成在嘴上,他一貫地手段就是一番話先說得人家惱了,然後話鋒一轉,頓時又叫別人歡喜,歷來是他拿手的本事,只不過,這一回是急驚風踫上個慢郎中,對面的柳月娥雖然個子小巧,脾氣卻是那種听別人說話只听一半的主兒。

    他在這兒耍貧,柳月娥不樂意了,什麼潑出門的水不潑出門的水,這小白臉這分明是諷刺我,頓時娥眉一挑,騰騰騰幾步就走到了保羅他們這邊桌子旁,一拉凳子,坐下後使勁一拍桌子,“來兩壇好酒……”

    那掌櫃的戰戰兢兢把酒拿過來,柳月娥才在保羅奇怪的眼神注視下慢慢說:“誰先把酒喝完了,誰就贏,輸的人麼,從這兒……”她拿蔥管一般的手指指了指,“爬到門外去。”

     !果然是母大蟲,露出本性了,保羅爺看看兩壇酒有些為難,這麼大地家伙,一壇估計得三十斤罷。

    看他臉帶為難之色,柳月娥一笑,滿是譏諷,“怎麼,不敢了?”

    其實保羅爺倒也不怎麼吃激將法的,只是看柳月娥身高不過到自己胸口,才那麼點兒,肚子里面能裝多少?自己還怕喝不過一個女人不成,頓時一招手,“來二十個大碗。”

    柳月娥不解,保羅笑笑,“拿壇子喝不雅,咱們倒下來喝。”

    桌子上一溜邊排開兩排大碗,柳月娥一掌拍開壇上封泥。打橫著便把那碗一個個倒滿了,就這麼倒了二十大碗,一壇酒還剩少許呢。

    “少爺,行不行啊!”雙胞胎看那大碗就有些害怕,保羅故意一板臉,“跟少爺說話千萬不能說行不行,少爺我有不行的時候麼?”

    對面柳月娥噗哧一笑,感情這位地功夫都在嘴上,她一抬腳,一只繡花鞋便踩在了長凳上。“來。”說著伸手端碗。

    兩人一昂脖子,咕嘟咕嘟,一碗酒下去了,一伸手再端起一碗,咕嘟咕嘟,

    又下去了……

    喝到第九碗,保羅爺便吃不消了,這一碗碗別說是酒,就算是水還得偶肚子裝呢,可看對面那母大蟲面不改色似乎什麼事情沒有。不由暗暗叫苦,眼晴滴溜溜亂轉,尋思著怎麼才能找個借口。

    第十碗端起來的時候,柳月娥也動了心思,這小白臉這麼多酒下肚似乎面不改色啊,自家可不能輸,不然面子往哪兒放,她想到這里,扣在碗沿上的大拇指便滑進了酒中。

    兩人各懷鬼胎,同時一挑眉。“請。”大碗就端到了胸口處,母大蟲拇指一挑,一股內力激起酒箭,嗖一下便射到了保羅爺胸口。

    保羅正在找機會了,不驚反喜,這不是自己送上門來麼,頓時一兜手上的碗,一下便把那酒箭給兜進了碗中,胳膊借力晃了兩個圈子,連一滴酒也沒撇出來。母大蟲一瞪眼,掌中大碗一翻,碗里面的酒似乎凝成了一只拳頭一報,狠狠地往保羅胸口沖去。

    瞬時間,文斗酒變成了全武行,保羅大喝一聲來得好,一張手。那酒拳硬生生凝在了空中,柳月娥一瞧,機不可失,裙下腿飛起,一腳就點他胸口羶中穴。

    保羅一彈指。手上酒碗嗖一下彈飛在空中,順勢便捏住了柳月娥踢來的一腳,嘴巴還下意識吃人家豆腐,“嚇!小娘子好腿功……”說著賣弄易筋經神功,張口把那凝聚在空中的酒拳給吃了,這時候飛起在空中地酒碗落下,他等于換了一只手拿酒碗,那酒碗中一滴酒都沒撒出來,倒也算得好功夫。

    “文的不行來武的,這可不是做人之道啊!”他捏著人家地腳似笑非笑,其實肚子里面的酒已經鬧開了,酒這東西,入口松的,發作起來管你什麼英雄好漢全部撂倒。

    這個姿勢有點香艷,柳月娥面紅耳赤,跟自家相公也沒玩過這來花樣,何況裙下空空,對面那小白臉眼種似乎老是往裙子里面飄,一咬牙縮腿,腳回來了,鞋子還在保羅手上呢。

    保羅捏著繡花鞋一愣,對方的腿一縮後一彈,他下意識拿手一擋,柳月娥地腳踢在了酒碗上,頓時酒香四溢,碗中的酒濺了保羅一頭一臉,柳月娥的腳也濕透了。

    淮陽柳家不止五虎斷門刀、五虎截戶槍、五虎群羊棍這些槍棒功夫,五虎惡狼拳那也是相當有名,柳月娥是惱透了,嬌滴滴的聲音大喝一聲,“虎尾剪。”說著人業已飛起空中,到了保羅頭頂突然翻身,後面一腳僅便惡狠狠砸了下來。

    Shit,玩真的啊,保羅也惱了,身子一錯,手便伸了出去。如同漁夫叉水中地魚一般,準確地抓住了對方踢來地一腳。

    柳月娥看著對方又抓住了自己的腳,當真是又羞又惱,看似一折就斷的小蠻腰硬生生在空中一擰,被抓住的腳就縮了回來,人在空中,整個身子縮了起來宛如弓起的弓箭,雙腿一彈,齊齊踩向了保羅胸口。

    最怕酒後跟人動手,保羅爺叫苦不迭,此刻酒勁發作,腦子里面有些蒙,雙臂同時護在胸前,對方一雙金蓮頓時踩在了他雙臂上,他體內內力勃然而出,頓時便把柳月娥彈飛了出去,內力一動,那酒勁兒更加凶猛了,一下子便上了頭,腳下一個踉蹌,看人都花了。

    “院君。”那些大腳丫頭接住了柳月娥,個個氣憤填膺便要上去廝打,柳月娥瞧見對方一手拿一只自己的繡花鞋,當真是羞愧得恨不能找一條地縫鑽下去,一伸手攔住自家的丫頭,恨恨看了保羅一眼,“姓白的騷包,你等著,咱們走。”

    保羅爺滿臉酒紅,還在那兒一手捏一只繡花鞋跳醉舞呢。

    雙胞胎一左一右攙扶住保羅,這時候那掌櫃的哭喪著臉湊過來,“幾位大爺,求求你們了,趕緊走罷,你們得罪了柳院君,柳家的人若是一會兒來了,會把小地這店拆了的。”

    “算了,白兄弟,咱們還是回船上罷。”寧員外郎看掌櫃的的確可憐,也不大想生事,雖然說真生事了也沒什麼大不了。

    白玉堂看著保羅滿臉兒紅,跟剛才在吃的那煮熟的螃蟹差不多,鼻腔兒出氣哼哼,“還玉面俠哩,丟五爺我的臉。”說著一拂袖子出門,那掌櫃的打躬作揖跟送瘟神一把他們送出了門。

    五人回到船上叫醒老船家,此刻月朗星稀,老船家一看,起東南風了,當下扯起了帆來,“大官人,放心罷,咱們運氣好,起東南風了,此刻順風南下,明兒一早便能到揚州啦!”

    保羅此刻人事不省躺在船艙內,雙胞胎一個絞手巾把子給他擦臉一個拿小手拾他在脖子這兒扇風,只是到底年幼貪睡,沒一忽兒便趴在他身上睡著了。

    他昏昏沉沉睡到了卯時初刻(凌晨五點)這才醒轉,只覺得嗓子干的冒煙,輕手取腳搬開趴在自己身上的寶寶貝貝,拿了水囊喝了幾大口後慢慢走出船艙,河面上一陣風吹來,頓時精神為之一爽,這時候才看見白玉堂正站在船頭。

    看他走到身邊,白玉堂譏笑,“夢中調戲完美女了?”

    他叫起了撞天屈,“我可是天大地冤枉……”

    “懷里面揣著人家的繡花鞋你還喊冤?捉奸捉雙,捉賊捉髒,你兩個都給捉住了,好意思喊冤枉?”

    “得,我說你不過,鞋我扔了還不行麼,只是別跟她們說,省得生小心眼兒以為她們相公下江南就為調戲小媳婦,我又不是什麼衙內……”

    白玉堂一把扯住他,“別做戲啦!取留著罷,找機會還給人家,淮陽幫到底坐地虎,咱們雖然不怕,但是一來就得罪人家畢竟不合適……不過這衙內麼,你真覺得自己不是?”

    保羅啼笑皆非,“哇勒!你別老是王八咬一口,死也不松口好不好?”

    兩人正說話,就看見左岸邊幾棟房子突然火起,那火勢熊熊,絕對不是走水那麼簡單,怕是淋了火油或者烈酒,互相對視了一眼,二人同時飛起,身子如大雁一般在空中一個盤旋便往火場那邊落去。
嘉豪 發表於 2009-1-18 20:50

出使『上京』城 九十六章 說你是淫賊你就是淫賊

黎明前最是黑暗,官道兩旁秋蟲啾啾有聲,秋月的光芒也愈發無力,柳玉蟬卻是歸心似箭。

    淮陽柳太君做壽,柳玉蟬從揚州趕回,她不似姐姐柳月娥那般會哄老太君歡喜,壽宴完畢後便以衙門事務多為由匆匆走了,惹得老太太極為不高興,當真是個性子直了一塌糊涂極其正義過頭的姑娘。

    她曾女扮男裝參加過揚州府試武考,居然中了頭名武解元,結果被曾做過宰輔的提點兩淮刑獄呂坦夫賞識,年紀輕輕一位姑娘家居然便做了同提點刑獄,堂堂從六品的官兒。

    說來也好笑,一個幫會出身的姑娘,父親是淮左槍棒第一,哥哥是淮陽幫少幫主,江湖俊杰榜上的高手,姐姐更加是揚州府出名的母大蟲,可就是這麼一位姑娘,卻做了相當于省一級副檢察長、副公安廳長、副高級法院院長這樣綜合型的地方大官,比起阿保羅那升官司速度,她更加是一步登天。

    所謂滴水這恩涌泉相報,柳玉蟬對呂坦夫可謂忠心耿耿,大宋朝大凡重要的官職俱都是文人一把手武將二把手,這位柳姑娘自覺地兼起了呂在人的保鏢之責,提點刑獄是個得罪人的差事,呂在人又沒武功,因此她恨不得肋生雙翼飛回揚州提刑司衙門才好。

    胯下一匹劣馬,沒辦法,就算她在地方上也算得不小的官,可大宋不產馬啊,雖然她對好馬的追求比現今愛車人士垂涎法拉利、寶馬還厲害,可恨的是這馬的脾氣比驢子還倔強,跑了一夜了居然才到城外。

    雖然眼楮有些發澀,不過好歹要到了,她狠狠一夾馬腹,那劣馬一驚,潑刺刺往前竄去。

    正在這當口,就瞧見官道旁邊遠處運河岸邊有數樁民宅火起。火勢熊熊。映紅了河面,發出烈烈之聲,她身為同提點刑獄,自然是職責在身,當下一拎馬韁便往火場那邊而去。

    待到了火場,雖然說那火大燒得極快。此刻火勢小了許多。卻依舊感覺到了熱浪盈身,胯下劣馬怕火。有些不肯往前,可她做了兩年同提點刑獄,已經有些經驗,鼻腔中聞到了一股子濃重的血腥味道和淡淡的火油味,頓時心省,這怕不單單是走水那麼簡單,翻身下馬便往前面疾步走去。

    剛走到火場邊,柳玉蟬的正義心便遭到了極其變態的挑戰,就看見不遠處一個男子跪在地上,正把手放在一個袒胸露乳的少女胸前撫摸,甚至還彎下腰去舔那少女的嘴巴,當真是淫賊下作到了極點,怕就是縱火的凶犯。

    她只覺得胸中怒火澎湃,嬌叱了一聲,“淫賊敢爾。”腳下一點便飛起,人在空中,隨身的傘頭蛇尾槍便毒蛇一般往那男子扎去,正是一招五虎截戶槍“毒龍出水”。

    保羅爺正在給那現場唯一的活口人工呼吸,突然听見了聲嬌叱,接著一桿槍如閃電一般刺到了跟前,嚇得出了一頭冷汗,抱著那少女便是一個懶驢反滾,那槍一槍便扎在了自己原本跪著的地方。

    “淫賊受死。”柳玉蟬柳眉倒豎杏眼圓睜,恨不得生吞眼前這淫賊血肉,手上傘頭蛇尾槍一槍快似一槍,槍槍不離保羅上中下三路,把保羅爺殺得渾身冷汗渾向發沐,也怪他一時間傻了,抱著一個昏迷的少女,躲避曾中過揚州府試武解元的高手的瘋狂殺招,就算他有金翅摩雲天八臂修羅玉面俠這麼拉風的綽號那也不成啊!

    他一邊大喊解釋一邊左躲右閃,可柳玉蟬殺紅了眼楮定要格殺此獠于當場,哪兒听他解釋,猶自一招接一招十二分發揮著自己的實力,“我親眼所見了,你這淫賊還妄圖狡辯……”

    正在保羅爺狼狽不堪的時候,在四周探查的白五爺回來了,瞧見有個瘋丫頭拿大槍捅保羅,保羅跟個耗子似的在地上亂滾,居然抱肩站在旁邊瞧開了,看得保羅爺急壞了,“你還看什麼景兒,給我制止這瘋婆娘。”

    白五爺這才哼哼著拔出腰間霜月軟劍,陷空島的劍法刷刷刷便遞了過去,結果柳玉蟬不吃這套,一邊躲他劍招一邊猶自追殺保羅,“淫賊,不殺你天地難容。”

    保羅一個打滾躲過柳玉蟬一招“夜叉探海”忍不住大罵,罵的卻是白玉堂,“白老鼠,你出工不出力,我掛了看我娘子們跟你玩命兒。”

    “咦!你上次不是給寶寶貝貝講故事說什麼湯姆杰瑞,那杰瑞滿地打滾兒不也沒事麼。”白玉堂嘴巴上調笑著他,不過這次終于動真格的了,霜月劍一揮,隱隱一聲“呲啦”破空聲,柳玉蟬頓時心生警覺,傘頭蛇尾槍一挑破了他陷空島海市蜃樓絕招,頓時從瘋狂中驚醒,“劍罡?你是什麼人?”

    白玉堂傲然,“行不改名坐不更姓,陷空島白玉堂。”

    “陷空島在江湖上素有俠義之名,原來都是假的,暗地下做這齷齪下流之事。”柳玉蟬咬牙切齒,傘頭蛇尾槍一挑,“今天本官要為民除害。”

    保羅這時候顧不上白玉堂,跪在地上繼續給那昏迷少女做人工呼吸,那柳玉蟬和白玉堂打斗,看他還敢如此,氣得臉色慘白渾身發抖,本來武功就不及白玉堂,此刻更加落在下風了。

    那少女突然一陣咳,吐出幾口污黑的血液來,幽幽嘆了口氣,保羅面帶喜色,“成了,終于救活後啦!”這時候便把單掌貼在少女背心上,一股內力度了過去,也不過十數個呼吸功夫,少女臉色紅潤了些,怔怔看著保羅,突然一把摟住他大哭,“伍爺爺死啦,死啦……嗚嗚嗚!”

    柳玉蟬這時候也瞧出了些異樣,五虎截戶槍一招慢似一招,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家停了下來站在旁邊發呆。

    把自己身上四海袍披在那少女身上,保羅起身,看著柳玉蟬有些不爽,剛才可是丟人丟大了,能爽才怪,“我說小娘子,剛才听你自稱本官,你什麼官兒啊?”

    “本官兩淮提刑司同提點刑獄,你到底是何人?”柳玉蟬還是有些不相信對方。

    “你?兩淮提刑司同提點刑獄?”保羅瞪大了眼楮,眼前這位有多大?兩淮提刑司同提點刑獄那可是從六品的實權官,尋常人哪兒能當。

    柳玉蟬懶得跟他廢話,可不是,雖然救了人,可卻是把人家小姑娘胸部亂摸還親人家的嘴,這不是趁機揩油麼,人品太下作無恥了,她把自家腰牌一扔,“雖然你救了這位小姑娘,可本官還是懷疑你跟此案有關,跟本官走一趟進刑司衙門罷!”

    保羅爺樂了,這女孩子雖然相貌美麗,可卻是個死腦筋啊,“你是官,我也是官,怎麼辦?”

    “哼!有你這等害群之馬,當真是朝廷的禍害。”人的觀念總是不容易改變的,保羅剛才的舉動實在太齷齪了,你讓柳玉蟬怎麼對他有好臉色,“就算你是官,也得跟本官走一趟,一切跟提點刑獄呂大人去說罷。”

    “呂大人?呂坦夫?”保羅來之前倒也做過些功課,地方上重要官職的官員還是知道了,“這位老宰輔現下恐怕也管不著我,怎麼辦?”他說著把自家的官印、委任書連同對方的腰牌一起扔了過去。

    柳玉蟬將信將疑,看了後這才確定,轉運使,這可是什麼事情都可以橫插一杠子的官,前面再加上江東,豈不是可以管著好幾路?再看看名字,她到底是官場上的人,邸報還是看的,可不是最近風頭正盛,把朝廷攪得一團渾水的陳保羅。

    無可奈何單膝下跪,她把官印和委任書一舉,聲若蚊蠅一般,“下官同提點刑獄柳玉蟬,見過轉運使大人。”

    “柳玉蟬?跟那母大蟲柳月娥名字倒是很像啊!”保羅伸手接過自家東西收好,柳玉蟬滿臉通紅,自己大姐的名氣還真大啊,卻不知這位轉運使大人幾個時辰前還跟她大姐柳月娥打了一架,“她是我大姐……”

    母大蟲的妹妹?保羅這才仔細打量對方相貌,果然眼眉有些相似,只是這柳玉蟬似乎不太注意容貌打扮,顯得有些邋遢,當下哦了一聲,不再去管她,轉身問白老鼠道︰“怎樣?有查到線索麼?”

    白玉堂搖了搖頭,“動手的一定是老手,四周沒有大規模的腳印,應該是從運河中潛水過來的,今兒東南風大,火借風勢大潑了火油,河邊上許多船都燒了個干淨,便什麼線索都燒光了。”

    那柳玉蟬突然插嘴道︰“這小村落是漕運船工的住所,一定是鐵掌幫那些惡賊。”

    保羅皺眉,旁邊白玉堂哼了一聲,“我說柳大人,你可是淮陽幫的,淮陽幫跟鐵掌幫現下爭奪漕運明爭暗斗江湖上都傳開了,你這話可是有嫌疑的……”

    柳玉蟬聞言漲得面紅耳赤,“我是我,淮陽幫是淮陽幫,王子犯法也庶民同罪,若是淮陽幫有什麼觸犯朝廷刑法,我自然責不容怠。”

    白玉堂冷哂,這位同提點刑獄腦子有點問題,大凡江湖幫會,哪兒有干淨的,最多就是個或多或少的問題罷了。

    保羅爺是個和稀泥的脾氣,笑了笑說︰“柳大人倒是出淤泥而不染,還沒給你介紹,白五爺現今可是從五品景福殿使,殿前帶刀侍衛……咱們上船說話,柳提點,請。”心里面卻給柳玉蟬下了個定論︰正義感過頭的傻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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