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 大宋時代週刊 作者:戴小樓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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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豪 2009-1-17 06:45:5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42 176583
嘉豪 發表於 2009-1-18 20:50

出使『上京』城 九十七章 夏小受和陳騷包

潤州,和揚州府一江之隔,潤州知州孟蜀乃是四川府人士,從縣衙主簿一步步爬到了“權知潤州事”之位,好歹也是從五品的官,也算開府建衙光宗耀祖了,對提拔重用自己的老恩師樞密使夏竦那是感恩戴德,每年都有大筆的孝敬約銀子送給老恩師。

    這天孟蜀孟大人穿著便服正在衙門後花園水榭涼亭內和第七房小妾玩耍,就看見對面花牆拱門外連滾帶爬滾進來一個下人,“老爺,外面有個不開眼的不經通報就闖了進來……”

    正說話間,一個青年施施然從花園拱門處走了進來,那下人嚇得臉色慘白,一下跌坐在地,手指顫抖著指著那人,“就是這廝……”

    孟老爺的小妾尖叫一聲躲在了男人身後,孟蜀雖然心中害怕,到底是一方知州,一豎劍指喝問︰“咄!好大的膽子,不知道殺官造反要誅九族麼?”其實心里面也怕得要死,背後冷汗都打濕了一層內衣。

    那表揚撢了撢身上袍子,一抬頭,笑道說︰“孟大人,不認識我了?”

    孟大人仔細一看,頓時驚喜交加,連滾帶爬趕緊過去,先呵斥了下人,又讓小妾趕緊奉茶,這才低聲問︰“衙內如何到了江左?”

    也不怪他如此溜須拍馬,這人正是他老上司樞密使夏竦的兒子夏遂良,夏遂良的老子夏竦夏子喬,官居“樞密使兼陝西經略安撫招討,拜奉寧軍節度使、知永興軍、忠武軍。听便宜行事。”等于後世的國防部部長兼大戰區司令長官及行政一把手,不溜須拍馬才怪了。

    夏遂良一笑,這時候孟大人的小妾窈窈窕窕走來奉上香茶,拋了一個媚眼過去,“衙內請茶。”

    庸脂俗粉,夏衙內自然瞧不上,連眼皮都不抬一下,接過茶來隨手放在石桌上,給孟大人使了個眼色。孟蜀心領神會,立刻把小妾趕走了,那小妾一嘟嘴,扭著肥臀走了。

    “我受了皇太後懿旨改任兩淮走馬承受,這不是來上任的麼。”夏遂良這才端起茶盞來輕啜了一口,“到底是江南,處處好茶。”

    孟蜀頓時一皺眉,“衙內怎肯做這等不入流又沒甚油水又招人恨的小官?”

    大宋朝府、州、軍、監以上的行政區域稱“路”,路一級的機構有監司和帥司,走馬承受便是帥司衙門的不入流小官,主要監督轉運行,安撫使,譬如保羅爺這個江東轉運使,听起來不怎麼樣,卻是什麼事情都可以管,又譬如“權知揚州軍府事”(俗稱知府)韓琦,乃是正五品上。比孟蜀權知潤州事的從五品下可厲害多了,又領軍又兼地方長官,權限很寬,因此轉運使,安撫使要受到下屬走馬承受的監視。

    朝廷允許走馬承受“風聞奏事”,即根據道听途說就可以舉報,往往最後演變成謊報。官場上對這種人,是人見人怕,或者說人見人恨,御史台的言官御史們最喜歡彈劾的便是走馬承受。

    夏遂良,或者可以以其官職稱之為“夏小受”,倒是和“陳騷包”有異曲同工之妙,他輕輕吹了一口茶盞上的湯花。緩緩說︰“你認為皇太後會隨便指定一個走馬承受這麼簡單?”

    孟蜀到底是從官場最底層一步步爬上來的,略一尋思頓時便知曉了,壓低了嗓音說︰“朝廷邸報上說那膽大妄為的陳保羅任了江東轉運使副使,莫不是?”

    “孟大人到底是一時才俊。”夏小受挑眉一笑,“其實這陳保羅我倒是蠻賞識他,可惜啊,他得罪了當今太後,連官家也保不住他啊!對了,你這潤州治下哪家幫會勢力最是強大?”

    “這個……”孟蜀倒是有些不大清楚,看夏衙內略微皺眉,趕緊說︰“鐵掌幫分舵勢力不差,只是鐵掌幫乃是外來勢力。”

    “鐵掌幫?”夏遂良抬頭看著涼亭外飛檐,“似乎倒听說過……”

    “春風十里揚州路,卷上珠簾總不如。”保羅看著自家監司衙門到城南揚州知府衙門這一段水路,終于明白了什麼叫“春風十里揚州路”,初看這首詩,一定以為是在揚州的大街上廝逛,到了揚州才明白,感情這個“十里”說的是從運河段直到蜀崗三峰的揚州西湖。

    這西湖綿延數里,其瘦如繩,紅的花綠的柳,湖水波光粼粼,畫舫輕輕在湖面滑過,兩岸煙花人家紛紛卷上窗簾,一張張如花笑靨……當真是亂花迷人眼,連逛窯子這等俗事似乎都雅致了起來,若是不去嫖妓當真對不起這如畫景致,果然是揚州煙花甲天下。

    保羅爺罵罵咧咧,是哪個混蛋說揚州城大街上全是歌妓來著?感情都在西湖畔呢,若不來,當真猜不出,豈不是辜負了大詩人杜牧的好句。

    想想古代文人日子過得還是蠻舒坦的,比如這次請自己赴宴的揚州知府韓琦,那就是被貶到揚州為官的,頭上還頂著資政殿大學士的頭餃,在揚州這種地方賞賞花、寫寫詩詞,逛逛窯子,多爽,比起在東京勾心斗角的可愜意多了。

    “少爺,前面還有句子哩,娉娉裊裊十三余,豆蔻梢頭二月初。”雙胞胎拽著自家少爺的袖子,兩個小美人胚子可不就是十三余,眼神姿態中已經懂得些春情了。可也難怪,攤上這麼個脂粉班頭做少爺,家里面那麼多少奶奶,想不懂也難啊。

    保羅訕訕一笑,杜牧這首詩說的可不就是這個意思以,走遍揚州西湖看遍那賣俏的粉黛,沒一個及得上身邊豆蔻年華小佳人的,問題是,自家看著雙胞胎小模小樣的,實在下不去手哇!十三歲耶,胸前金橘都還沒長大,真真是……

    干咳了兩聲,他轉移話題說︰“這個……少爺給你們買糖葫蘆吃?”

    “不稀罕。”雙胞胎似乎有些生氣,齊齊轉頭,接著就用揚州話在那兒嘀咕,“一天到晚吊膀子,抄手賣餃子,當我們是二十四橋橋墩子,擺設哩。”

    嚇!這兩個小丫頭,保羅無可奈何,只當听不見了,接著便東張西望看景致兒,這一路上多少美人啊,不看當真是浪費了。

    “怪不得舅老爺說少爺是淫賊哩。”姐姐郝寶寶對自家少爺不看自己姐妹卻是看那些庸脂俗粉感到氣憤填膺,妹妹郝貝貝說了一句話,讓保羅爺腳下一個踉蹌差一點兒摔倒,“家花沒得野花香……”

    監司衙門到知府衙門不遠,保羅看著蜿蜒而去而去的西湖,略感到可惜,尋思著哪一天要好好逛逛才是,這一點兒路便看了許多美人,若是再往前面去……

    知府官署門口,兩個下人翹首有盼,保羅笑著上去,“煩請通報韓大人,在下翰林院待制陳保羅。”

    不一忽兒,從門內傳出一陣豪爽的笑聲,接著走出來三個男子,為首的四十歲左右,挺胸凸肚,頗有些武人的豪氣,果然是武將出身,雖然兼著資政殿大學士的頭餃,豪氣卻是不減,正是權知揚州軍府事韓琦韓稚圭。

    “粉侯果然一表人材,名不虛傳啊!”韓琦笑著迎到門口,看見雙胞胎後一怔,接著又笑了起來,“果然少年風流……”

    保羅笑著打官腔,“韓大人客氣了,這倆小丫頭是長公主贈的,仗著下官寵愛,硬是要來瞧瞧軍中一韓的模樣,倒是讓韓大人見笑了。”

    他這個馬屁拐彎抹角地拍得巧妙,韓琦武將出身,在西邊鎮守的時候曾有歌謠贊他“軍中有一韓,西夏聞之心骨寒”,因此韓琦听保羅這麼一說,笑得愈發開心了,“什麼下官上官的,咱們若一比,可不見得誰大誰小,來來來,給你介紹兩位年輕才梭,通判揚州軍府事王圭王禹玉,簽書淮南節度判官廳公事王安石王介甫。”

    保羅正在這兩位姓王的年輕人,寶寶貝貝齊齊開口,“少爺,您不是廣陵縣侯麼?怎麼這位大胡子韓大人叫您粉侯啊?”

    呃!保羅語塞,他哪兒知道韓琦為什麼叫他粉侯哇!

    相貌堂堂的王安石是個倔脾氣的刺頭兒,此刻一言不發,王圭卻是個膽小且會拍馬屁的,這位後來做了十六年宰相、外孫女李清照、孫女秦檜妻王氏的小年輕笑眯眯給雙胞胎解惑,“三國時候有個大才子何晏也如你們家少爺這般一表人材,後來娶了金鄉公主,賜爵列侯,因為他相貌俊俏面如傅粉,因此朝野上下都稱粉侯……”

    “咱們少爺的爵位可不是娶公主得來的。”寶寶貝貝听了覺得這話分明是諷刺自家少爺,頓時不滿。

    王圭聞言只好訕笑,拍馬屁拍到馬腿上了,可這對解語花是碩華長公主送給廣陵縣侯的,哪里是他一個從八品揚州通判能得罪的。

    韓琦趕緊解圍,“我這個大胡子叫你家少爺粉侯那是說他勝潘安賽何晏長相俊俏哇!”旁邊保羅听得渾身發怵,這位資政殿大學士別是有什麼特別愛好罷,趕緊兒打斷,“這個,下官俊俏什麼,此次與我同行的景福殿使白玉堂那才真是美風姿,羞煞女兒家。”他一句話便把白老鼠給賣了。

    “來來,里面賞花。”韓琦大笑著引他們進了官署。

    保羅這位爺,你喊他嫖妓差不多,賞花?大男人賞什麼花,要賞花也得跟一群美女賞花罷,因此上根本不習慣這樣一群男人圍著喝茶看花還得吟詩的聚會,沒一忽兒便借口事忙匆匆離開。

    “兩位以為此子如何?”韓琦問身邊王圭和王安石這二王小年輕。

    王安石對保羅印象極差,簡直不學無術嘛,連粉侯意指駙馬都不曉得,集會賞花還帶女使,這個人是個一旦認定一個人或者一件事情就九牛不回的脾氣,認為叫此人來簡直就是一種錯誤,可惜,歐陽修回京述職,當真遺憾。

    王安石因為厭惡他不想開口,王圭卻是不願意得罪人而不想開口,韓琦一嘆氣,“用之正則朝廷棟梁,用之邪則一代佞臣。”這口氣簡直和教導主任說“你啊,好好學習就是塊好鋼,不好好學習就是塊廢鋼”一個模樣。

    話說保羅出了韓琦官署,走了好遠看沒有人注意了這才把頭上花拿了下來,想起剛才韓琦給自己頭上插花,一陣惡寒,什麼金纏腰花啊,這芍藥開花也不挑個時節,大秋天的弄什麼景兒開什麼花,搞得自己被韓琦吃豆腐,真真郁悶到家,“來,寶寶,少爺給你插上,那里面一群變態男人,大男人頭上插什麼花,惡心。”

    日後寫文盛譽此次“四學士花宴”的文人們自然想不到,這次花宴其實可以說不歡而散,不過卻也以揚州留下了一個“頭戴金纏腰,便能做大學士”的美好傳說。

    這金纏腰色做大紅,一圈金黃蕊圍在中間,插在郝寶寶頭上當真是人比花嬌,看得保羅暗自流口水,只是花只一朵,人卻有兩個,鬧騰。

    “好了好了,你們輪流戴嘛!”他一邊說話一邊帶著雙胞胎往提刑司衙門而去,出來都出來了,再去拜會拜會呂坦夫老大人罷,直娘賊的,這當官真不是人干的活兒。

    到了提刑司衙門,沒見著提點刑獄呂坦夫,卻是看見同提點刑獄柳玉蟬了,正在審問犯人,堂下跪著一個身穿長袍的少年,眼珠子滴溜溜轉個不休,一看就是個機靈鬼。

    “好個淫賊,到了我提刑司衙門還敢如此。”柳玉蟬穿著官服坐在上首一拍驚堂木,保羅看了想笑,小姑娘家家的,一點兒威嚴都沒。

    那少年卻是個油鹽不進的,“大人,小的不過嫖妓沒給錢罷了,難不成還殺頭?”

    “依律,環首之刑。”柳玉蟬板著臉蛋。下面那少年問了,什麼是環首之刑啊!

    “就是吊嗓子。”

    “哦!吊膀子。”

    “吊嘴。”

    “哦!吊腿。”

    “吊下巴殼子。”

    “哦!吊後腦勺子。”

    Shit,保羅看不下去了,這柳玉蟬傻得可以,人家分明在調戲她嘛!再說了,少年郎青春期騷動而已,嫖妓沒給錢不用吊死罷?“別吊啦,該罰多少錢,我替這小子給。”
嘉豪 發表於 2009-1-18 20:51

出使『上京』城 九十八章 包子、冤家、同人女

把那滑頭少年領出來後,保羅爺甩了一句“跟著”就自顧自帶著雙胞胎往前面踱步,那少年不知道他打什麼主意,想跑罷對方明顯是個大官,自家還有揚州城討生活呢,往哪兒跑?只得老老實實跟在對方身後。

    “你們說說,少爺我怎麼就踫上這麼一幫子同僚呢?這韓琦大人做武官不錯,文官麼就差多了,二十四橋千步柳,春風十里上珠簾,听听,分明是天下文章一大抄嘛!那個王安石屁大一點的官就敢給少爺我甩臉子,這種人要是做了大官還了得,把人都得罪光了,王圭還成,就是膽子小點,也不過一個縣令的才學,呂夷簡老大人年紀大了,腦袋估計也僵化了,居然請柳玉蟬那麼傻一個姑娘做同提點刑獄,真真是……”

    他一句話把揚州剛認識的這些官兒數落了個遍,雙胞胎有些不服氣,“少爺的意思咱們揚州都是一幫昏官沒好官了?”

    “你們這兩個寶貝,盡給我添亂,我只是說他們做官做得不怎麼樣。”說話間前面到了阜新橋,據說唐朝的時候有個小娘子相公做了京官,她每天站在河邊看長安方向,後來有一天得知相公在長安另娶了一位高官之女,一氣之下投河自盡,揚州人便修了一座石橋紀念她,名叫負心橋,後來因為名字不雅,這才改成了阜新橋。

    橋旁恰好有一家包子鋪,生意極其好,雪白且熱騰騰的包子叫人垂涎欲滴,保羅眼珠子一轉,對身邊雙胞胎說︰“瞧瞧,等你們從金橘長大成包子,少爺我就卷上珠簾總不知,怎麼樣!”

    雙胞胎可就會意了,頓時嬌靨薄暈,“少爺是個大淫賊。”那跟著的少年听了莫名其妙,怎麼金橘長成包子就大淫賊了?

    保羅看那少年模樣就知道自己的隱喻這小子根本听不出,分明是個不知道女兒香的愣頭青,沒想到居然敢嫖妓不給錢。恐怕是還沒嫖成就被報官了,“喂!你叫什麼名字啊?”

    少年訥訥。保羅一板臉,“我可不是剛才那個姑娘官,嫖妓不給錢沒死罪,可沒功名在身穿長袍罪卻大。你還想再去提刑司挨板子?”

    “小的姓黃,家中行二,今年十七,家里面還有個姐姐迄今尚未字人……”少年給他一嚇,差一點把自己祖上三代都交待出來。

    “你身上衣服哪兒偷的啊?以後想做什麼啊?”保羅到底當官日久,居移體養移氣,身上已經有些官威了,也不知道是好還是壞。

    “小的在沽衣店的後院偷的。”黃二說起來居然還臉紅了,“以後想……想做個淫賊。”

    Shit,什麼世道,淫賊在揚州很吃香麼?連這麼年輕的小潑皮都要做淫賊?保羅未免好笑,雙胞胎齊齊啐了一口,“呸,就你這長相還想做淫賊?我們家舅老爺貌比韓子高都做不了淫賊。”

    “韓子高是誰?”保羅是個歷史白痴,王安石都不認識你指望他知道韓子高麼?

    雙胞胎互相看看,往河邊上走了兩步,這才對保羅勾了勾白皙如玉的小指頭,“少爺,到這邊來我說給你听。”

    兩個小丫頭還故弄玄虛,保羅笑笑,走了過去。

    “這個韓子高啊,是著名的美男子。陳文帝陳茜愛他愛到要封他做男皇後哩!”姐姐郝寶寶露出兩排貝齒,笑得很狡黠。

    “書上說︰茜頗偉于器,子高不勝,嚙被,被盡裂,茜欲且止,曰‘得無創巨汝邪?’子高曰‘身是公身也,死耳,亦安敢愛?’茜益愛憐之。”妹妹郝貝貝給保羅爺掉文。

    偉與器?不勝?嚙被?身是公身?愛憐之?保羅听了這些詞,腦海中頓時浮現一個絕美少年被另外一個男人壓在身下,然後拿牙齒啃被子,蹙眉咬唇一臉嬌羞不勝的情形。

    他先是被雙胞胎給迷糊了,仔細一尋思這才明白,兩個小丫頭這是在試控少爺我的底線,頓時覺得額頭青筋暴起,自己怎麼沒發現這一對兒寶貝居然還有同人女的天賦呢?那什麼狗屁陳文帝姓陳,這不是指桑罵槐麼?又在誣陷我跟白老鼠斷背。

    當下他咬牙切齒把臉蛋緩緩往雙胞胎貼過去,壓低了噪子說︰“下次再跟少爺開這種玩笑,哼哼!正好府上缺錢,賣個十萬貫花花也不錯,十萬貫,夠逛無數次窯子了。”

    瞧見保羅翻臉,雙胞胎嚇一跳,妹妹依仗著寵,伸手過去拉著他袖子一陣搖,保羅心說再不治一治你們兩個那以後還了得?當下沉著臉不說話,雙胞胎這才怕了,怯怯說︰“是……是以前白山主讀書的時候念給我們听的。”

    好哇!白花花感情有這等惡趣味,該死的,一定得去白駝山揚州總店敲詐她一筆,不過……她不會跟聖女姐姐搞什麼那個那個罷?

    保羅腦中尋思,臉上表情可就豐富了,雙胞胎以為他當真在思考要把自己姐妹賣了,嚇得眼淚兒都出來了,“少爺,下次寶寶貝貝不敢了。”

    鼻腔出氣哼了兩聲,他問兩人平時少奶奶給多少零花錢啊,雙胞胎老老實實說,少奶奶每月給我們一人一貫錢。

    “哼!把零花錢拿出來請少爺吃包子,我吃窮你們兩個。”他惡狠狠說道。可惜,臉上表情不像,雙胞胎頓時破涕為笑,“我們人都是少爺的,錢自然也是。”說著一人扯住一條胳膊,小貓撒嬌一般兒靠在他身上扭來扭去的。

    那少年黃二在一旁豎尖了耳朵仔細听才隱約听了個大概,頓時對保羅的佩服如那滔滔淮河水一般連綿不絕的,跟自家美婢調笑都能這番光景,若是去小東門嫖妓,那小東門十二金花還不得哭著喊著要倒貼哇!感情這位年輕的官爺才是天下第一大淫賊。

    “得了得了,擦擦眼淚,別人還以為我欺負你們姐妹呢,其實是我被你們欺負,該死的,吃包子……”他說吃包子的時候眼珠子便在雙胞胎身上掃來掃去,弄得雙胞胎極為不好意思。

    十三歲的小姑娘她也是姑娘,男人和女人都是你進我退,好比磨豆腐,男人進的時候女人便退,女人進的時候男人便退,雙胞胎也不例外,別看平時嘴巴凶,真怎麼著一樣害怕。

    那阜新橋旁的包子鋪店面不大,掛著一對對聯,上聯︰柔柔膩膩潔白如雪。下聯︰松松嫩嫩入口即化。橫批︰淮揚第一。

    “嘖嘖!好大的口氣。”保羅說著大踏步走了進去,在角落選了張桌子,“小二……”

    四人坐下,寶寶貝貝沒規矩慣了,黃二知道保羅是個大官,屁股卻不大敢挨凳子。

    那小二滿臉兒職業笑容,“大官人,您吃什麼?我們兒有素包子、干菜包子、蘿卜絲包子、筍丁包子、香草包子、羊肉包子、牛肉包子……”

    “來你們這兒最貴的凶子,來三十,不,五十個。”他說的時候臉上惡狠狠瞧著雙胞胎。

    最貴的包子?店小二為難了,什麼才叫最貴的包子呢?

    “金秋蟹肥,拿蟹黃搗碎加羊羔頭肉……”他看店小二一臉兒納悶,揮了揮手,“你不懂,叫你們大廚來。”

    店小二轉身去了,雙胞胎怯怯說︰“少爺,這得多貴啊。”她們也算在東京見識過了,那達官貴人家里面吃羊羔頭肉,只取黑羊羔腦門那一塊,宋朝吃肉大多都是羊肉,南方羊肉更貴,書上說“吳中羊價絕高,肉一斤為錢九百”,何況只吃羊羔頭那麼一點兒,得宰多少頭羊?

    保羅爺得意,小樣兒,看少爺怎麼整治你們兩個,他故意狠著臉兒說︰“等著罷,少爺我一頓吃你們二十年零花錢。”嚇得雙胞胎小臉蛋失色。

    他拿雙胞胎打趣過後這才一板臉,“黃二,你一直在揚州城廝混,給我說說揚州有哪些江湖勢力,最近又有什麼新鮮事兒。”

    少年黃二頓時明白了,感情這位年輕的大官是要打听消息呢,當下便如數家珍一般把自己知道的大事小事全部倒了出來。

    “……這漕幫是個小幫會,平素便依附與淮陽幫,淮陽幫的少幫主柳天風一口五虎斷門刀打遍兩淮無敵手,不過最近淮陽幫也不痛快,那鐵掌幫潤州分舵已經數次跟淮陽幫起沖突了……”

    黃二正說得口沫橫飛,就看見跟前大官人背後走來一位年歲跟自己差不多的大的美人兒,他也不知道如何夸贊,只曉得對方怎麼看怎麼舒服,頓時瞧直了眼楮,嘴巴都不會說話了。

    “喂!喂喂!看見天仙了還是看見鬼了?”他拿手在黃二眼前晃了晃,這時候背後听見說話,“請問,什麼是羊頭肉蟹黃包子?”

    他一掉頭,頓時看見一張曾經熟悉的嬌靨,當下怔住了,“雪兒,怎麼是你?”

    來的可不是照顧他兩年吃喝的包子西施白雪兒,瞧見他後身了晃了晃,一時間又驚又喜,只覺得胸中發漲說不出話來。

    正所謂;落花有意流水無懷有,年少幾許哀愁向誰訴,無奈依老父,千里還鄉小姑獨處,夢中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這冤家卻在包子鋪。
嘉豪 發表於 2009-1-18 20:52

出使『上京』城 九十九章 酸丁,下面呢?

保羅其實是個挺愛思考的小伙子,有時候他也在想,是不是自己被某個不知名的偉大力量弄到大宋朝的時候不小心在自己身上開了個金手指。

    好歹也是來自二十一世紀的好小伙了,在那個年代有沒玩過游戲的麼?保羅和絕大多數小伙子們差不多,自然也玩過許多游戲,他往往會想,自己身上是不是帶有一個叫做“種馬”的特技。

    或者,再深一點,用龍槍地下城的規則,自帶一個“花言巧語”加“憐香惜玉”混合的特技,也就是說,面對帶有女性特征,或者帶有類人特征的女性生物(這一點主要針對照夜玉獅子,不然為什麼這匹漂亮的母馬會舍棄自己原先的主人偏要跟保羅爺呢),無論敵我,唬騙、交涉、威嚇等技能都有加值影響。

    說起來,這個種馬特技也不是很叫人討厭,只是一想到照夜玉獅子很可能會翹起尾巴露出牝(生殖器)來求歡,保羅爺總覺得有些打寒噤,雖然都是騎馬,可這個“騎”和那個“騎”區別畢竟太大了,何況照夜玉獅子也不符合他擇偶的審美觀。

    和包子西施在揚州包子鋪的巧遇讓他更加愛思考這個問題,白雪兒這種鄰家美媚不是不好,大宋朝廷官員混得好的誰沒個幾十房姬妾,問題是,自家這次下江南那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看著悠閑自在,骨子里面危險著呢。

    老太後真肯那麼容易罷休?想都別想,看光了人家的身子,挑唆人家的兒了了,勾搭人家的女兒,換誰都不肯罷休。

    因此上,他這個江東轉運副使若不能把每年朝廷鹽漕賦稅增加個幾百萬貫,朝廷怎肯?當真面對朝廷文武百官一起彈劾。官家再罩著他也沒用,張美人夠得官家寵幸罷,包拯一彈劾,張美人的伯父照樣貶官。

    所以他表面上在揚州吃喝玩樂,其實暗地下還是下了功夫的,借黃二的腿,到底是把揚州城大略了解了個七七八八。甚至還結交了幾位朋友,其中便有十三歲便中揚州府試第一名,他的本家,號稱神童的陳季常。此事正值舞象之年(十五歲稱舞象之年,二十稱弱冠)頗愛游俠劍技,有李白之風。

    這天,他和王圭、陳季常在西湖畔十里長堤散步,隨口談及朝野之事,有心探探兩位的口風,畢竟一個在揚州為官,一個是本地長大,好歹見識比他強一些。

    王圭此時不過弱冠之齡,雖然天生膽小,到底還有些年輕人的干勁,頓時便大肆抨擊兩淮地下勢力,譬如這淮陽幫和依附近在其下的漕幫,在王圭看來,簡直是罪無可恕,鹽漕兩運乃是朝廷根本,怎能容江湖勢力分一杯羹?

    陳季常更是個少年郎初生牛犢不怕虎,居然說朝廷限制地方,譬如揚州府,韓琦的官名叫“權知揚州軍府事”這府之前有一個軍字,證明揚州可以有駐軍,問題是地方廂軍裝備、訓練乃至規模實在太小,諾大揚州府不過區區一千多廂軍,還不抵那淮陽幫幫眾人多。

    保羅听了先是佩服這個小陳膽大,接著撓頭,雖然明知陳季常說的有道理,可朝廷的規矩就是這樣啊,東京城號稱八十萬禁軍可不是虛假,地方上精銳全部進京了,這是太祖爺當初為了防止地方兵變立下的規矩,誰也沒辦法。

    “朝廷邸報說御史台給前郭皇後上了個金庭教主的尊號,官家居然允了,當真是……”王圭熱衷于做官,對這等事自然上心的,“官家又封了龍虎山第25代傳人張乾曜‘虛靖先生’的封號,蠲免賦役,還尊茅山(江甦境內)為天下道學所宗,賜那宗主劉混康為‘洞元通妙演真大法師’,主持京城景靈宮,想是道學要大興了。”

    王圭這麼一說,保羅免不得好笑,想必不管什麼教派,想興旺必須得拍好朝廷的馬屁啊,他在邸報上也看了,官家去景靈宮奉安,那位洞元通妙演真大法師居然便寫了一首詞,什麼“彤霞縹緲,海上隱三山,仙去莫能攀。珠宮本是神靈宅,飆馭此來還。雲邊天日望威顏,不似在人間。當時齊魯鳴鸞處,稽首淚潺@!br />
    這馬屁拍得,真真叫好,他都能想像得到官家听了這首詞臉上的笑容,至于御史台給廢後上尊號,恐怕是發泄官家廢後的不滿,官家允了也是想安撫這些愛鬧事的御史們罷了。

    男人在一起聊事情往往聊著聊著便偏題,他們也如此,說著說著居然就聊到小東門十二金花了,王圭有心往上爬,自然奉承保羅爺,陳季常正是青春騷動期,免不得也躍躍欲試。

    “下官听說大人在東京的時候號稱風月第一聖手,原先的四大花魁便沒一個能逃出大人的手心,若是去尋那十二金花,想必也是手到擒來。”王圭相貌不凡,拍馬屁也毫無那種諂笑,看起來很是情真意切的。

    他們原本就走在西湖長堤,三人俱都年輕俊俏,也不知道多少“卷珠簾”(歌姬的別稱)給三人拋媚眼兒,況且前面不遠便是揚州府最大的妓寨“天女散花樓”,樓高四層,前後足有七進,小東門十二金花便有七個在此落籍,當真是迎來送往不知道賺了多少銀子。

    “這個……”保羅揉了揉鼻子,數日前和白雪兒相逢,結果小妮子每天一大清早便送一碗雞絲羹和十個包子去官衙,弄得下面小史們都以為這位大人好生厲害,剛到揚州便勾搭了最近橫掃良家婦女界的包子西施,他面對那十個素包子,雖然沒什麼出奇,可卻勾起了以往的回憶,那時候每天十個包子一碗雞絲羹,回想起來當真有些感慨呢。

    陳季常不知為什麼卻是躍躍欲試,“陳大哥,我听說天女散花樓里面那芍藥花仙柳青煙人稱歌神,藝名兒藍田玉,不知道怎生溫潤如玉呢,咱們瞧瞧就是。”

    看著滿臉興奮的陳季常,保羅不禁苦笑,感情大宋朝的男男女女都早熟著呢,這個小陳,才十五歲啊,居然便想泡花魁,如此說來,自家倒是要考慮考慮,是不是逮著機會把雙胞胎給吃了。

    “可不也是,陳大哥,既來之則安之嘛!”王圭眼眉通挑,頓時改口不自稱下官叫大哥了,“這七個花魁咱們能瞧上一兩個也算不枉此行,也算考察民風與民同樂嘛!這打茶圍的錢還能給官府增加稅收,何樂不為?”

    這話說得保羅啞口無言,這個王圭王小弟倒是能說會道,嫖妓到他口中變成了為官者放下身段體貼下情,這樣的人日後一定能做大官啊。

    為官者要懂得花花轎子人抬人的道理,王圭是揚州通判,陳季常乃是揚州府試解元郎,也算半個官場上的人,因此保羅一笑,學了那戲文上花頭,邁了一個官步,“如此,你我把臂同游這天女散花樓,給風月界留下一段佳話,豈不妙哉!”三人相視一笑,往天女散花樓走去。

    這散花樓和別處不一樣,沒有那等鶯鶯燕燕在門口拉客的惡俗,甚至連個龜奴都瞧不見,樓門口高高挑起一副從上垂下的布幅,上面寫著一首王維的《少年行》,“新豐美酒斗十千,咸陽游俠多少年。相逢意氣為君飲,系馬高樓楊柳邊。”那布幅下面站著十數個五陵俠少打扮的少女,並不故意掩飾女子身份,齊齊往那兒一站,反而更增一番味道,當真別有情趣。

    正在仔細看,其中一個少女大踏步走了過來,只見她頭上英雄巾,鬢邊一朵巍顫顫英雄花,這花又有個名堂叫做英雄膽,一身純白色俠少裝,腰間緊緊系著絲滌,腳下薄底快靴,手腕上緊緊扣著銀色護腕,背後居然還背著一把寶劍,就只見她微微一笑,雙手一抱拳說︰“幾位英雄,可有熟悉的女俠?”

    保羅聞言差一點笑出來,開妓寨開到這等境界,想必那老板也是一個妙人。

    舞象之年的陳季常估計也是大姑娘上轎——頭一遭兒,不知道如何回答,那王圭雖然會拍馬屁,可當真還沒來過這等模樣的妓寨,也是不知道如何對答,好個保羅爺,到底是東京金翅鳥,花魁的克星,就見他一笑後一個肥諾︰“這位姐姐請了,學生等幾個十分羨慕那鮮衣怒馬的游俠兒,特來開開眼界。”說著故意搖頭晃腦,“輕裘長劍千金諾,怒馬狂歌壯山河,江湖路上游俠兒,快意恩仇幾奈何……”

    他吟到這兒,有些編不下去了,他那文曲星之名是吹出來的,到底不是曹子建七步之才,只是門口那些女俠們卻被他吊上胃口來了,這散花樓本就以江湖為特色,來來往往的都是賣弄江湖本色,雖然有飽學之士來,哪兒像這個酸丁一般站在門口掉文,迎客的少女看他抓耳撓腮一副窘迫的樣子,忍不住噗哧一笑,“下面呢?”

    “下面……下面……”

    這時候樓上窗戶一陣大笑,接著探出幾個人來,其中一個滿面虯須帶著幾分酒意的大漢嘿嘿笑著大聲說︰“我說那酸丁,下面沒了罷!”接著一陣兒哄笑。
嘉豪 發表於 2009-1-18 20:52

出使『上京』城 一百章 奉旨狎妓

王圭聞言頓時便先要翻臉,他本就對江湖人沒什麼好感,又是揚州府通判,怎肯被自己最瞧不起的江湖人出言貶低,何況還是自家頂頭上司被人出言調戲。江東轉運副使啊,何況上面還沒正使,兩淮路還有比陳保羅大人還大的官兒麼?

    他剛要出聲,保羅一把拉住了他,低聲說︰“禹玉何苦自跌身價!”那上面看他們不說話,以為幾個窮酸怕了,笑得愈發放肆了,虯須大漢打了個酒嗝後說道︰“酸丁,想弄女俠靠嘴是不行的,就得一卵子弄翻她,沒听過一句話麼?十個女俠九個騷,還有一個是悶騷,哈哈哈!”

    他這番粗魯的話別說王圭、陳季常了,連門口那十幾個姑娘都惱了,跟保羅他們說話的那少女便惱翻了臉,“李大,你以為這里是你們淮陽幫總舵麼?”

    王圭這下克制不住了,乾指罵道︰“吠!樓上那漢子,好生無禮。”

    散花樓的姑娘說話那虯須漢子倒沒怎樣,王圭這一說話,那大漢惱了,蓋因這里面有個緣故,大宋朝許多人是沒名字的,譬如你是家里面老三,便叫三郎,這是一種客氣的叫法,如果叫對方漢子,那便含有極其輕蔑的意思在里面,大抵便等于看見黑人叫人家黑鬼這個意思,那李大如何不惱?頓時一擼袖子便要從窗口跳下。

    正在這時候,一聲並不高昂的噪音,叫住了李大,“李大,來這兒是讓你和人廝打的麼?”那李大聞言頓時如斗敗的公雞一般耷拉下腦袋,“少幫主,李大錯了。”說著一屁股坐了下去,竟是看也不看下面。

    淮陽幫?少幫主?保羅頓時腦子便轉開了,上面說話的人噪音雖然不大,卻是中氣十足,噪音渾厚且不散,想是內力修為非常可觀,難道便是那個淮陽幫少幫主柳天風?

    奇怪的是,陳季常听見那人說話,不知道怎麼,居然縮了縮脖子,一拉保羅低聲說︰“陳大哥,各位還是算了,走罷!”

    “怎麼算了!”王圭怒氣沖沖,“朗朗乾坤,還沒了王法!算那漢子知趣,不然踏平他淮陽幫。”

    樓上一干淮陽幫弟子聞言又要翻臉,剛才那聲音又干咳了一聲,頓時個個又老實了,想來那少幫主馭下手段極為厲害,個個哼著氣兒再也不瞧樓下了。

    “幾位公子。”那迎客的少女甜甜一笑,“江湖本就這樣,一言不合,拔刀相向,幾位不是就想見識江湖故事麼,為何不里面坐呢?難道……讀書人就那麼一點兒膽子?”

    看她笑得狡獪,保羅明知對方是激將法,可陳季常和王圭到底不如保羅爺臉皮厚,當下一梗脖子,抬腳就往里面走去。那少女一笑,快步走到前頭領路,保羅揉了揉鼻子,跟了上去。

    到得里面,陳小弟從腰間摸了錢出來塞給那領路的少女,接著抵聲說了幾句話,那少女一笑,領他們在二樓一個偏僻的角落坐了,那位置倒是好,能看見外面,外面卻看不見里面。

    看保羅和王圭奇怪,陳小弟一笑,“咱們省得去四樓看那幾個潑才無賴,恁掉我等身價兒。”說著便對領路少女說︰“這位姐姐,久聞芍藥花仙藍田玉的大名,不知能否……”

    少女噗哧一笑,“想見青煙姐姐哪兒那麼容易的,幾們公子,這一二兩進也就喝個酒,听個小曲兒,三四兩進乃是賭坊,再後面三進才是七位金花見客的地方,可不是隨便什麼人說見就見的,樓上那位淮陽幫少幫主可不也在第一進喝喝酒。”

    陳季常頓時鬧了個大紅臉,王圭也是不知所措,保羅暗自咂舌,這天女散花樓規模不小哇!當真是吃喝嫖賭一條龍服務。

    他不比陳小弟和王小弟都是歡場初哥,當真便如元朝關漢卿曲子里面寫的“我是個普天下郎君領袖,蓋世浪子班頭”當下拋了一片薄薄的金葉子出來,露出那招牌笑容,滿口兒潔白的牙齒,“如此,請這位姐姐通融則個,請你們這兒的大娘出來說話。”

    他豪爽的出手讓那個見慣市面的少女也嚇一跳,尤其那笑得滿面春風的,當真如高中狀元郎騎馬游街那般風采,頓時紅暈了雙頰,低聲說了一句幾位公子請稍等,便匆匆離開。

    不一忽兒,一個半老徐娘窈窈裊裊走了過來,臉上脂粉厚得讓王陳兩位不忍仔細看,保羅卻瞧出了對方眼神中一絲兒疑惑和說不出的一股子味道。

    這位老鴇一口江南官話,嗓音沙啞,卻帶著一股子獨特的磁性魅力,一听她說話,頓時記憶記了她那張脂粉滿蓋的臉蛋,“三位公子,妾身‘穿牆花’師九娘。”

    “九娘請了。”保羅起身一個肥諾,“小生白少保,自東京而來,慕柳青煙姑娘歌神的大名,想請九娘通融,瞧瞧這藍田暖玉生煙到底是如何一番光景。”他又祭出了假名兒。

    那師九娘掩口笑,臉上脂粉一陣陣撲哧撲哧往下掉,“白公子,咱們散花樓有散花樓的規矩……”

    保羅不容她說完便打斷了她,“小生也嘗遍歷東京歲月,和那火焰歌神梅忒麗尤善,實在好奇這兩位歌神若是比較一番會怎樣。”

    東京四花魁雖然散了,可新一撥的花魁剛出頭名聲不響,尤其過去資訊不發達,比較起來,自然還是火焰歌神的名號比較震得住場子,師九娘一怔後笑道︰“原來白公子還是風月聖手,何不到後面坐呢?”大凡名妓,幾乎都深藏閨閣,不是說見就見的,等個十天半月才能跟名妓喝一杯茶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九娘此言差矣!”保羅爺侃侃而談,王圭和陳季常完全成了看客,“這窗外西湖如此美景,所謂天下西湖三十六,輕舟過處是揚州,美景若是獨賞,又有什麼樂趣?天籟之音若是小生一個人听,豈不是煞風景,小生什麼都肯做,唯獨這焚琴煮鶴煞風景的事情萬萬不肯做。”

    他的話里面隱隱便說,天下西湖三十六嘛,西湖和西湖之間也是要比較比較的,躲在自家樓上稱歌神算什麼本事。

    好利一張嘴兒,師九娘頓時覺得這年輕人不簡單,略一躊躇,轉顏一笑,“如此,公子稍待,妾身這便把青煙帶來。”

    看她離去,王圭和陳季常打心眼里面佩服,忍不住對他挑大拇指,幾句話就讓人家台柱小姐出台,這本事,不佩服也不行。

    妓,在那個時代是一種文化,譬如白居易任杭州刺史時,就讓元稹把杭州名妓商玲瓏借去玩了一個多月,他有不少詩歌充滿自豪地記載了他逛窯子的行徑。杜牧在揚州時,常常出入揚州妓院,臨走了還給個雛妓送一首千古傳唱的詩。一萬多首全唐詩里面有兩千多首跟妓有關系。到大宋朝更加了不得,大嫖客柳屯田,官家看了他的詞御批“且去淺斟低唱”,他便公然自稱“奉旨狎妓柳三變”,可以這麼說,大文豪都是大嫖客,在這種大環境下,保羅爺這等本事自然叫人佩服。

    須臾,師九娘來了,身後跟著一位美人,身高怕接近六尺,一張宜喜宜嗔沉魚落雁的臉蛋兒,娥眉下一雙眼楮似乎會說話一般,王圭和陳季常頓時失了魂兒,被美人眼光一掃,頓時低下頭去。

    “伊就是白騷包哇?”柳青煙一口酥酥脆脆的揚州話,倒是讓保羅有些郁悶,爺的名字很騷包麼?當下挑了挑眉,“騷包不騷包,總要試試才知。”

    柳青煙聞言倒是不惱,似乎還對他的大膽且無視自己美貌有些好奇,“我听九娘說,奈(你)是那個火焰歌神梅忒麗的相好,到底有些子骨氣,咦?奈怎不吃茶哉?”

    我滴媽啊!保羅對這位柳歌神的揚州方言吃不消,當下騰一下站了起來,“禹玉,季常,咱們也該走了。”

    旁邊人都愣了,柳青煙一把扯住他,“奈勿要走撒,阿是要垮台?當真討惹厭哩!”

    這景兒真真叫……嫖妓的看見花魁扭頭要走,王圭和陳季常都愣住了,陳季常一扯保羅袖子,“大哥,怎生要走!”

    “阿是伊有良心哉!奈骨氣老結棍哩!梅忒麗阿是老喜歡看奈臉色,把奈骨氣養刁哉?”柳青煙拿大眼楮忽扇忽扇瞧他。

    保羅又氣又笑,“青煙姑娘若是老拿這個試探小生,可就沒趣了,小生對那連官話都說不好的歌神沒興趣。”

    王圭和陳季常恍然大悟,感情這位歌神是來給臉色看的,那師九娘胭脂掩蓋下的臉色也瞧不出,柳青煙眼珠子骨碌碌轉了幾下,這才輕笑,“粉侯可不也是遮遮掩掩麼?誰人不知那火焰歌神以前的相好叫陳保羅,乃是大宋朝的文曲星,大遼國的金翅駙馬,有個綽號叫金翅摩雲天八臂修羅玉面俠,不知道我說的對不對啊!”

    故意甩臉子給我看呢!保羅冷哂,若論唱歌他可是讓火焰歌神願意拜師的,自然不甩這歌神的面子,不過對她一個江南歌妓能知道自家綽號倒是很好奇,這天女散花樓,不簡單哩,想到這里,便緩緩坐下。

    師九娘看誤會解開了,頓時笑盈盈說︰“妾身這就去準備些上等的龍鳳茶來。”

    柳青煙到底是一方花魁,一邊對保羅盤根問底一邊招呼陳、王兩個,一桌子倒是其樂融融,哄得王圭和陳季常失魂落魄的。保羅喝著茶,卻對這天女散花樓的背景十分好奇,那淮陽幫應該算是坐地虎了,可這天女散花樓一個迎門少女都敢呵斥淮陽幫的人,若說沒一點兒厲害的背景,誰信呢!

    看保羅心不在焉,柳青煙便問︰“粉侯可是閱遍那東京四大花魁,覺得青煙不堪入目?”

    “倒也不是。”保羅喝了一口茶,拿茶盞在手上把玩,“我是在想青煙姑娘一夜的纏頭需要多少錢。”

    “你……”柳青煙眼中怒色一閃而地,保羅暗中冷笑,若不下些猛藥,怎能探知這散花樓的底細呢。

    這兒正各懷鬼胎,突然樓下一陣子騷亂,接著便听見樓下傳來一聲酥脆的怒喝︰“陳—季—常,給老娘滾出來!”

    陳小官大驚失色,手一抖,茶盞里面茶水潑了一桌子,保羅探首往外面一瞧,哈!可不是一個熟人麼,轉首問陳季常,“樓下是你老母?”
嘉豪 發表於 2009-1-18 20:53

出使『上京』城 一百零一章 大瑤山七鬼

陳小官怕是嚇傻了,一雙手不停顫抖,連茶盞都托不穩了,就听見茶碗和茶托兒咯噠咯噠作響,臉色慘白說道︰“我老……老……老……”

    保羅看了好笑,感情這位還是個大孝子,就勸說他︰“逛窯子乃是雅事,咱們大宋朝的文人才子哪個不逛窯子的?別怕,你老娘包在我身上了。”

    柳青煙听了失笑,旁邊王圭看了柳青煙一笑,有些失魂落魄,不過說了一句老實話,“王介甫倒是不愛逛窯子。”

    “切,他那恐怕是家里面有母老虎管著……”他正鄙夷陳季常,就听見樓梯   響,接著一個拎水火棍的美人兒出現,“陳季常,你好大的狗膽,老娘幾天不在家你翻了天了,居然……白騷包?好哇,我說呢,原來是你這個騷包,竄掇我相公出來嫖妓。”手上水火棍往地板上一戳,當真是柳眉倒豎杏眼圓睜,新仇舊恨涌上心頭。

    相公?保羅爺頓時跌碎了下巴,看看陳小官,再看看柳月娥,手一指,“你……你是他老婆?”陳季常十五歲,柳月娥看著大約二十多歲,他先前還以為柳月娥保養得當三十出頭了,有個陳小官這樣的兒子不稀奇,可萬萬沒想到兩人居然是夫妻。

    “咱們今兒新帳老帳一並兒算了。”柳月娥說著便要砸場子。

    “自家小男人管不住,卻跑來胡鬧,當真可笑。”柳青煙好整以暇卻不怕這出名的母大蟲,“若是天底下女人都如柳院君這般,我還真是恥于身為女兒身了,更恥與和院君同姓。”

    柳月娥又氣又惱,“閉嘴,我自教訓自家相公,何時輪到你這青樓女子說話了?”

    “老妻少夫,其實,院君,你的苦楚我能夠理解,我甚至能理解這位陳小官兒為什麼來我天女散花樓。”柳青煙笑眯眯看著母大蟲,把母老虎氣得差一點兒吐血。這女子好毒一張嘴,旁邊保羅爺也不由對柳青煙刮目相看。嘖嘖,當真會挖苦人。

    “你你你……”柳月娥那個氣啊,結果這位歌神並沒打算就此罷休,“柳院君大可把陳小官帶回去,我若是嫁了個五歲的男人,十年後恐怕也會自認為是個小媽而不是一個娘子。”

    保羅爺看著兩個女人說話,再看看陳季常那張忽紅忽白的臉,差一點笑噴了,這位芍藥歌神柳青煙簡直有《Variety》王牌記者的派頭。太八卦了。感情這柳月娥在陳小官五歲的時候就嫁給他了,想想也是,嫁一個五歲的小屁孩子……哈!

    他甚至惡意地揣摩,兩人之間到底有沒有過男女之事,要不然,這小陳怎麼對逛窯子那麼好奇,該不是連女人的身子都沒有見過摸過罷?

    這時候樓下柳月娥一群大腳丫鬟也沖了上來,個個手執水火棍凶神惡煞的樣子,把個散花樓二樓弄得雞飛狗跳,正在這鬧騰的當口,老鴇師九娘沉著臉蛋不知道從哪兒冒了出來,“柳院君,你以為散花樓是你們淮陽幫的後院麼?”

    偏巧這時候樓上淮陽幫的人下樓看熱鬧,一眼就瞧見自家幫主的女兒,為首的李大一擼袖子便要幫忙,結果被柳月娥劈頭蓋臉一陣罵,“滾,你們男人沒個好東西。”

    “大姐,這話罵得太狠了。”一聲渾厚的男中音響起,那聲音似乎如同在每一個人耳邊說話一般,保羅頓時臉色一變,這廝好渾厚的內力。

    說話間,樓上下來一個穿土黃色直裰的男子,披著一件英雄大氅,氅上細繡一朵金色菊花,腰間挎一口刀,皮膚微黑,方面闊口,唇上微須,看年歲二十來模樣,雙眉濃黑如刀,一雙眼楮炯炯有神,居然是一個豪爽型的美男子。放後世那是男子氣息十足的準偶像級,怎麼也得比保羅強,不過在大宋朝可就吃虧了些,大宋重文輕武,小白臉才吃香,粗豪漢子喜歡的人可就少了,若不然江湖俊杰榜上為什麼一個比一個漂亮呢。

    保羅一看這位,腦子里面頓時浮起一道詩來“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後百花殺。沖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心道這廝好渾厚的氣勢,想必是個桀傲不馴的主兒。

    柳月娥一看他就惱了,“好哇老二,你是愈發能耐了,帶著姐夫出來嫖妓。”她還以為柳天風和保羅陳季常他們是一道的。

    四周噗哧一陣笑,老二這話,指的是男子生殖器,這位柳院君當真口沒遮攔,柳天風也是臉上一陣尷尬,攤上這麼個大姐可也當真一絲兒辦法都沒,只好給那師九娘和柳青煙一拱手,“今日天風得罪了,改日當登門告罪……”

    “改日登門告罪?真當散花樓是漕幫總舵麼?”一個陰森森的聲音突然冒出來,接著從樓梯慢慢走上一個瘦子,那臉那身子,當真是一肉肉都沒有,偏偏肚子卻大,好像得了鼓脹病一般,身上穿著一件褐色麻布直裰,頭上冠巾,手上還捏著一把折扇,這人說話咄咄逼人,漕幫依附于淮陽幫,淮陽幫少幫主自然出入漕幫總舵如自家後院了。

    柳天風臉色一變,頓時便把大姐柳月娥拉到了身邊,母大蟲還不服氣要鬧,卻被自家弟弟緊緊扣住手腕,眼神警惕地看著那瘦子,嘿嘿笑了一聲,“貪吃鬼夏曉竹什麼時候給人看家護院了!”

    那瘦子夏帽子竹臉色一變,這不是指著鼻子罵自家是狗麼!

    這時候帶領保羅他們上樓的少女突然冒了出來,正是這丫頭看保羅他們要吃虧,所以匆匆喊了散花樓奉供前來,這時候伶牙俐齒罵道︰“夏奉供,一定要教訓這些淮陽幫的家伙,咱們散花樓日後便掛個牌子,淮陽幫與狗不得入內……”

    她這麼一說,淮陽幫一群漢子頓時臉上色變聒噪起來,紛紛大罵。

    保羅爺冷眼旁觀,心中嘿嘿笑,好,當真是好,這母大蟲來一鬧,居然逼出一大幫人來,自家正好探探底細,看來這些人都不是省油的燈啊。

    柳天風把手一攔喝止了手下大罵,看著夏曉竹和師九娘,緩緩說︰“兩位,淮陽幫和散花樓遠無怨,近無仇,何必逼人太甚?”

    穿牆花師九娘冷笑,“逼人太甚?到底誰逼人太甚?”

    偏巧這時候母大蟲看柳青煙笑盈盈便站在陳季常身邊,頓時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老二,拆了這賺皮肉錢的淫窩。”保羅聞言絕色,感情柳家的姑娘腦子都不正常,沒看出人家散花樓根本不買他們淮陽幫的賬麼?

    “嘎嘎,哪個要拆散花樓,咱家倒是要見見。”一陣嘿笑,宛如發春的貓兒拿爪子抓琉璃瓦,人得慌,功夫抵的還罷,內力高的譬如保羅、柳天風,只覺得那聲音刺得耳膜生疼,頓時色變。

    這時候樓梯口慢慢走上一個人來,眾人一看,頓時心驚,因為上來這位個子太高,怕在七尺開外,看他得仰著頭看,身子跟個竹竿差不多,一件長衫穿在身上空空蕩蕩,一雙手跟雞爪一般,那指甲色做墨黑,一看便是練的什麼邪門功夫。

    “老七,九娘,是什麼人要拆散花樓哇!”那人施施然走到貪吃換夏曉竹身邊,眼神卻緊緊盯著柳天風,“現在江湖上年輕豪杰多哇,我們這些老骨頭看來連做個奉供吃個閑飯也不得安穩啊!”

    柳天風頓時頭疼無比,淮陽幫視揚州為自家後院,早就對開了沒兩年的散花樓很是垂涎,十二金花有七個在這兒落籍,那銀子還不是如流水一般進了散花樓口袋?不過他雖然是練刀的,性子卻是謹慎,幾次派人試探無果後愈發不敢大意。

    散花樓凡事大多是那老鴇穿牆花師九娘出面,師九娘雖然盡力掩飾,可他依稀便覺得此人便是江湖妖人榜上的一枝紅杏出牆來邢師師,那可是出名的凶人,尤其叫人忌憚的是此人男風女風都好,落在她手上當真是生不如死。

    他沒想到的是,今天大姐柳月娥大鬧妓院,居然逼出了貪吃鬼夏曉竹,那可是妖人榜上高手,後來的這個高個子分明就是吝嗇鬼尚有仁,如此來看,難不成大瑤山七鬼都在這散花樓?若真如此,恐怕淮陽幫也奈何不得對方。

    雙方劍拔弩張,散花樓這邊三個妖人榜上高手,背後說不準還有其他妖人榜上高手,坐地虎淮陽幫盤踞揚州多年,自然也不是好惹的,一時間倒是對恃起來。

    保羅眼珠子一轉,突然大笑,接著說︰“各位,在下打個圓場如何?”

    “小白臉,你算什麼東西?”說話的是淮陽幫的李大,保羅身邊柳青煙掩嘴一笑,宛若芍藥花開,當真美艷無比,“這位爺可不是個東西……”

    呃!保羅郁悶了,這柳青煙的嘴巴實在是……

    四周人正要大笑,柳青煙一句話把這些人下半截笑全部嚇了回去,“乃是武義郎、直秘閣侍講、翰林院待制、廣陵縣侯、食邑三千戶、賜紫金魚袋陳少保,還有個綽號叫金翅摩雲天八臂修羅玉面俠,據說這綽號還是那大遼國皇太後賜的,對了,我有說陳大人還是江東轉運副使麼?”

    干,自家在這姑娘跟前跟脫光了沒什麼區別哇!保羅爺訕訕,四周一群人個個張大了嘴巴,尤其是那他大,眼珠子差一點爆出來,這小白臉居然是朝廷的大官?
嘉豪 發表於 2009-1-18 20:54

出使『上京』城 一百零二章 請別扯我的褲腰帶

一時間,整層樓面靜悄悄的,看向保羅的眼光多種多樣,有敬畏,有懼怕,有不屑,種種不一而足,那母大蟲率先打破了寂靜,哼了一聲說道︰“當官有什麼了不起?當官便可以帶著我家季常來嫖妓麼?”

    保羅爺哭笑不得,“我說弟妹,你是他老婆不是老娘……”那熱心的少女幫腔道︰“可不是麼,自家沒本事伺候相公,讓他出來打野食兒,還振振有詞了,可也不是麼,年老色衰,換我是陳小哥子也不肯哩。”

    “你……”柳月娥臉蛋氣得刷白,她威風慣了,何曾受過這等氣,頓時就要發作,卻被自己弟弟緊緊扯住,這時候瘦高個兒吝嗇鬼尚有仁嘎嘎一陣笑,“這小娘子倒是有趣,潑辣得緊,嘖嘖!細皮嫩肉的,夏老七,你覺得如何?”貪吃鬼夏曉竹沉著臉,“老子不吃女人肉,酸得緊,比貓肉還酸。”

    柳天風眼瞳一縮,深深吸了一口氣道︰“大瑤山七鬼雖然厲害,咱們淮陽幫可也不是紙糊的,這梁子咱們淮陽幫接下了,告辭。”說著對保羅拱了拱手,拉了自家大姐就下樓,人家大瑤山七鬼一個個名號報出來,怕都在這散花樓內,自家這些人未曾帶什麼高手,眼前討不了好,頓時便生了君子報仇三年不晚的心思,倒是深曉得進退不肯吃眼前虧的聰明人。

    “陳季常,跟老娘回去。”柳月娥雖然被弟弟拉著,猶自不忘陳季常,陳小官兒滿臉兒尷尬,看著保羅低聲告罪,匆匆下樓,至于回去是頂馬桶蓋還是跪洗衣槎板又或者是彈小雞雞,就不得而知了。

    好端端逛個窯子就被攪黃了,王圭也覺得實在沒多大意思,低聲問保羅是否先走。倒是柳青煙笑盈盈留客,“兩位大人何必這就走?不是要听青煙唱歌麼?”

    這小妮子不簡單哇!保羅對柳青煙另眼相看,面對這許多江湖高手,談笑自若把那母大蟲玩弄于手掌之內,可能是普通女子麼?

    師九娘這時候才笑著招陪保羅,“我們幾個可就不討惹厭了,其實,大人,為何不到後院青煙的閨樓去坐。也雅致得緊哩,您瞧這樓面被淮陽幫那些人一鬧,再則說大人身份高貴,在這兒恁掉身價。”

    人家既然笑著臉兒頗為低三下四,保羅倒是不好拒絕了。于是和王圭到後面喝了兩杯茶,听那柳青煙低吟了一道“蝶翩躚”這才離去,臨走的時候風流性子發作,還笑問了那幫他們說話的領路少女叫什麼名字,弄得人家小姑娘面紅耳赤忸怩不止,半晌才低聲說了自己名字叫解杏兒。

    “杏兒姑娘頗有急公好義的古人之風。”他笑著塞過去一片金葉子這才離去,弄得小姑娘看著他背影半天,被旁的散花樓引路女俠打趣了這才罷休。

    和王圭分手後他回到監司衙門官署,雙胞胎看見少爺回來頓時遞了熱手巾帕子。保羅擦了一把臉,這才看見白玉堂依然趴在書桌上處理那堆得一尺多高的公文,當下便拍白五爺馬屁,“我說玉堂,你當真是文武全才,我是小瞧你了,我這個文曲星,不如你哇!”

    “五爺我上輩子欠你的,快滾,休來搗亂。”錦毛鼠頭也不抬。

    他卻是不慌不忙拉了太師椅在白老鼠身邊坐下,“玉堂,這大瑤山七鬼听說過麼?”

    “大瑤山七鬼?”白玉堂抬起頭來,皺了一下眉頭後說︰“那是江湖妖人榜的高手,你如何得知?”

    保羅當下便把方才在天女散花樓一番故事說了。白五爺听完眉頭愈發皺得緊了,“這散花樓不簡單,大瑤山七鬼那是何等人物,居然受這妓寨差遣,如此看來,這散花樓背手勢力龐大啊!”

    保羅爺嘆了口氣,“我是惹火上身,原本以為到了江南穩穩妥妥……”白五爺一聲恥笑打斷了他,“你以為當今皇太後是吃素的?就這麼容易放過你?說起來你得罪的丈母娘可當真不少,我替你數數,你瞧瞧,這……”

    “別。”保羅一把拉住他,“我說玉堂,我不扯我褲腰帶便難受麼?”旁邊伺候著的雙胞胎听了哧哧直笑。

    眼看白玉堂要發飆,保羅笑著賠罪,“我的意思是玉堂你別老是揭我的短兒啊!給我出出主意,眼下該如何辦?那淮陽幫少幫主我瞧是個桀驁不馴的主兒,手下又有漕幫幫襯,不簡單,這鹽漕獲利龐大,任誰也不肯吐出嘴巴里面的肥肉啊,換我我也不肯,還有鐵掌幫垂涎鹽漕獲利,散花樓不知底細,光你說的大瑤山七鬼恐怕就不好相與,我總不能借韓琦手上的廂軍去鎮壓人家罷?”

    白玉堂沉吟了一會兒,“不如尋我幾位哥哥來助拳!”

    “那不成了黑吃黑打架拉人了?不妥罷!”

    白五爺哼了一聲,“江湖事自然江湖手段解決,你以為靠廂軍鎮壓就行了?淮陽幫這麼多年坐地虎豈是可以小瞧的?再說若激起民變,豈不是落了口舌,別忘記了宮里面那位太後正等著揪你的小辮子呢!”

    保羅爺苦笑,心說我何嘗不知,一時間頗為為難,有些老虎咬刺蝟無處下嘴的尷尬。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保羅突然一拍大腿,“如果我把這些江湖幫會整合起來呢?讓他們從私下便成公干……”

    他說著興奮起來,當下說出心中構思,幫會勢力無非圖財,鹽漕兩運等于是金山一般,不如讓他們正式分攤其中利潤,正兒八經運輸,不管什麼淮陽幫也好漕幫鐵掌幫也罷,干脆成立個新門派,就叫鷹爪門,有錢大家賺嘛!這樣一來還省了朝廷一筆不菲的銀子。

    白五爺哼了一聲,“你以為江湖人個個喜歡如展貓兒那般做朝廷鷹犬?五爺我要不是被你拖下水,嘿!天高皇帝遠,我愛干什麼便干什麼。”

    “有錢也不行?”保羅睜大了眼楮。

    白玉堂懶得跟他糾纏,“要不你試試,說不定也能成。我個人保留態度。”說著低下頭去弄那些公文,這監司衙門的事情管得寬了,一時半會兒忙著呢。

    “算了,我自己尋思尋思,寶寶貝貝,那個伍凝兒呢?”他說的是自家救回來的那個小姑娘,小姑娘一心報仇,保羅看小姑娘一下死了那麼多親人。有些不忍心,便給她一把柯爾特六管袖箭,告訴她若能勤苦練習,日後定然能成為一代暗器宗師,其實是想讓她分分心,別整天沉浸在仇恨之中。

    雙胞胎撇嘴,那伍凝兒寡言少語,和她們兩個談不來,她們雖然是拍賣的瘦馬婢女,畢竟是被白駝山培養著,十萬貫天價身份啊,和伍凝兒的生活環境當真一個天一個地,哪兒來的共同語言,“在後面練暗器哩!”

    保羅便往後院而去,他這官署極大。朝廷出的銀子,自然好,轉了幾個圈來到後院,正瞧見伍凝兒拿著柯爾物對著一顆大樹苦練,那樹上被刻出一個人形象,上面滿是洞洞眼眼,都是被鋼釘射出來的。

    瞧見小姑娘苦練得滿頭汗水。保羅嘆口氣,走過去一拍她肩膀,她宛如受驚的兔子一般突然轉身,手上柯爾行不由自主一扣,咻咻咻咻,六根鋼釘便射了出來。

    Oh!Shit,保羅爺大駭。看見對方轉身雙手緊緊捏著柯爾特便已經下意識一擰腰,六根鋼釘擦著他腰便飛入草叢中,把他嚇得一頭冷汗。

    “保羅少爺,對……對不起!”伍凝兒差一點嚇哭了,保羅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心有余悸,還不得不好言相勸,“我說凝兒,別練得太苦,暗器功夫不是一蹴而就的。”其實心里面已經有些後悔,自家給她柯爾特是不是錯了?這東西畢竟太危險,讓小孩子玩槍畢竟不好。

    其實伍凝兒並不漂亮,畢竟不可能走哪兒都是美女,這小姑娘和雙胞胎同歲,乃是被收養的棄嬰,蓋因為她脖子上有一塊巴掌大的紫色胎記一直延續到臉頰下方,自幼和那個被害的船工伍老頭相依為命,那天她被凶手拍了一掌,若不是伍老頭拼死把她扔下運河去,恐怕也就燒成焦炭了。

    對保羅她可以說感激涕零,畢竟救命之恩,從她傷心于伍老頭之死就能知道小姑娘心地還是善良的,只是她算是吃百家飯長大的可憐人,眼瞧著養大她的最親的親人們一個個慘死,心態未免變化,平時一天也未必能有一句話,寶寶貝貝先還對他好奇,後來便不怎麼跟她說話了。

    “沒事沒事,我武功一般,天下第三,暗器可傷不到我。”保羅自我吹噓著,伍凝兒先是一笑,接著又收起了笑容,保羅心里面嘆口氣,“來來,我教你。”

    他說著走到大樹前三丈地方,“看著啊!”說著快若閃電一般突然撩起袍子從肋下掏出柯爾特六管袖箭,“頭、胸、雙臂、雙腿。”就听見“奪奪奪”幾聲輕響,鋼釘一絲兒也沒誤差,射在了要射的地方。

    他擺了個很拉風的造型,“看見了沒?”

    伍凝兒怔怔瞧著他,突然跪在地上,“保羅少爺,您武功蓋世,求求您,收我做徒弟!我什麼都肯做……”說著連連磕頭不已。

    使勁兒把她拉起來,他看著伍凝兒滿臉淚水有些為難,原本讓她練暗器純是分分她的心,可眼前看她眼神,分明報仇的心思愈發熾熱,這種心態可不好。

    正在為難的時候,郝貝貝從長廊一路小跑過來,“少爺,少爺,白駝山白山主來瞧您了哩!”

    白花花?她來做什麼?看大爺我升官了又想敲詐大爺我什麼好處?

    下集簡介︰

    保羅爺到底是江湖初哥,還妄想整合淮陽幫和鐵掌幫,鐵掌幫有了劉太後和夏遂良做靠山,怎肯?淮陽幫柳天風又是雄才大略頗有野心,一時間,轉運使這個官職都震不住,畢竟揚州軍府廂軍不過區區兩千人不到,若是激起民變,朝廷也饒不了,頓時三方僵持不下……

    這進修,老冤家萬里追魂彭海取得了兩浙摩尼教大權,轄摩尼教高手再次出現,還有一股神秘勢力相助,正在危機時刻,師公歐陽忠惠匆匆趕到,還帶來了八百僧兵和少林至寶……

    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集,摩尼與少林。
嘉豪 發表於 2009-1-18 20:54

出使『上京』城 一百零三章 白花花,你也有今天

“白姐姐請茶。”保羅假模假樣,惹得白花花輕笑,淡褐色的眼珠子一轉,便說︰“少保這官做得愈發大了,要如何報答姐姐哩?”

    看白花花拿茶盞在唇邊輕輕一抹裝撇清,保羅暗恨,這該死的白花花,每次都賺了爺的便宜,還玩兒假撇清,當下嘿嘿一笑,“不如,我拿自個兒身子報答得了……”說著便學那書上所言“虎軀一震,王霸之氣四溢”湊到了白花花跟前,緩緩把頭低下就那麼瞧著對方。

    白花花手一抖,手上茶盞撒了些茶水出來,臉頰上微微泛起兩陀紅暈來,“可別胡鬧,不然告你個意圖強搶良家婦女。”

    具著這位女強人眼睫毛顫動,保羅心中那個爽啊,白花花啊白花花,你也有今天,當下更加不肯了,鼻子幾乎湊到了白花花鼻尖,“瞧白姐姐說的,我一直以為咱們是郎情妾意來著,再說了,現下兩淮我的官最大,你往哪兒告啊?”

    他笑得淫賊,簡直有些“你喊啊,喊破喉嚨也沒人”那種無賴腔調。

    白花花被他男子氣息一燻,腦子有點兒亂,說實話她還是蠻喜歡跟保羅爺勾勾搭搭的,這種男女兩廂試探的游戲實在銷魂,可比真刀真槍還來得有趣,只是,保羅突然大著膽子公然調戲,卻是始料未及,當下清了清嗓子,下意識把兩腿一收,卻沒想到這冤家居然一條腿侵犯到了兩腿這間,一時間,臉上更加紅了起來。

    輕輕啐了一口,她躲閃著對方熾烈的眼神低聲說︰“你可是有家有室的人,再來我可惱了。”

    “咦!律法上也沒說有家有室的人不能跟女子親近啊!何況我又沒怎樣!”保羅心里面得意,兩只手撐在太師椅椅子把上,怎肯輕饒了她。

    “那你想怎樣?”白花花突然和他對視,“我白駝山資產千萬,你現下有權有勢。若再多了這許多錢,便不怕別人眼紅,到時候參你一本官商勾結……”

    呃!保羅頓時被她擊中軟肋,可也不是麼,這白駝山當真是太有錢了,自己若是真娶了個白駝山山主做妾。到了有心人眼中,不定怎麼編排了,官商勾結倒沒什麼。弄個城府深沉意圖造反,換誰都吃不消。

    他當下苦笑,站直了身子說道︰“算我怕了你,不知白山主今日來所為何事?”說著轉身坐下,隱約听見白花花嘀咕了一句“有賊心沒賊膽兒”。

    兩人沉默了片刻,白花花問道︰“想必你也清楚揚州府目前狀況了,不知有什麼對策啊?”白山主是個聰明人,一句話就問到了點子上。

    保羅喝了一口茶,覺得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便把自家打算說了出來。末了得意一笑,“怎樣?這主意不錯罷!”

    白花花噗哧一笑,“這可不是什麼新鮮主意,朝廷不是一直這麼做的麼?若不然,哪兒來那麼多禁軍?”

    大宋朝征兵歷來很有特色,譬如哪兒發水災了,哪兒民怨沸騰了,便在當地征兵,這當兵吃餉,換個方式說等于後世什麼地方鬧游行鬧暴動了,政府便說︰別吵,我安排工作。

    因此大宋禁軍極多,但是真說戰斗力,其實低下得很。許多人當兵純就是為了吃餉,混一口飯吃,一旦入了軍籍,哪怕你六十歲了,一樣能拿軍餉,這老弱病殘能有什麼戰斗力呢?

    保羅一想,哎呀,可不就是差不多了,頓時有些氣餒,白山主瞧他那模樣,笑了笑,便柔聲安慰說︰“其實你這主意也不壞呢,想必鐵掌幫和淮陽幫會有許多人意動,畢竟換個身份給朝廷做事還是大多數人所願意的。”

    “當真?”保羅底氣兒不足了。

    “任何事情總要試試才知。”白花花宛然一笑,“其實我一直覺得少保你天資聰慧,腦子里面有想法,人又大膽樂觀,怎麼?對自己沒信心了?”

    “多謝白姐姐開導。”保羅宛如吃了定心丸,說起來白花花這個人雖然愛貪他的便宜,人倒是真不壞,“白姐姐此番來,想必是為了漕運一事罷,這樣如何,你們白駝山的船隊可以在朝廷軍隊押送的時候一同走,不過這軍餉……得你們白駝山出,每年再給個幾十萬貫朝廷,如何?”

    “少保當真是聰明人,我可還沒開口。”白花花狡黠一笑,“不過,幾十萬,是不是太貴了些?”

    “哎呀,不貴了,朝廷往東京運東西,起碼數百廂軍押送,又有戰船,這水路上哪兒還有不開眼的水賊敢打劫哇!”保羅開始給白花花討價還價,“最多,咱們再增兵嘛,保你萬無一失,五十萬如何?白姐姐再私底下給小弟一點兒好處費什麼的。”

    “呸!想得倒美。”白花花狠狠啐了他一口,“你每年從我白駝山拿四十萬貫錢,這麼點小事還好意思開口要姐姐的錢?”

    這還是小事?官商勾結啊!保羅郁悶了,“江東地界上只要是朝廷的水道,任憑你們白駝山來去,沿途可用軍驛,五十萬貫還貴?你們自家養私兵得多少錢啊?能不能別老是克扣我的那點小錢好不好?小弟我做官可也不容易啊!”

    “二十萬,再給你十萬,不願意拉倒。”白花花倒是強勢,保羅爺苦笑,怎麼好像是我求她一般,還拉倒?到底誰求誰啊!

    “二十萬?也行,不過揚州軍府廂軍的軍備得你們出。”保羅撓了撓頭,腦子里面泛了個壞主意,白花花心里面小算盤一扒拉,揚州廂軍不過兩千人不到,這地方廂軍軍備歷來不齊全,自家出點錢,軍備整潔了路上也安全,反正兩千人的裝備最多不過幾萬貫錢,當下滿口答應。

    “那好,咱們擊掌為誓!”保羅看白花花進了套子,趕緊收套子,白山主盈盈一笑,伸了玉掌和他一拍。

    保羅頓時得意了,當下從懷中摸出一早兒就準備好的單子,他老早就打廂軍的主意了,準備問韓琦要來指揮權,全部裝備給朝廷設計的胸甲,再配鑌鐵點鋼槍、鑌鐵腰刀、蹶張弩,還得有穿馬鎧的戰馬,如此裝備完善了,嘿!管他什麼幫會,通通不在話下。

    白花花一看,頓時芳容失色,差一點兒絕倒,這些往少了說起碼上百萬啊!當下顫著手指說︰“你……你……你這是準備造反呢?朝廷的龍衛裝備也沒你這個好哇!”

    保羅趕緊捂住了她的嘴,“這可不能亂說,白姐姐,你後悔可不成,咱們擊掌為誓的。”

    白花花心里面那個後悔啊,年年打雁,今兒被雁琢了眼楮,這錘子少保,忒壞了。

    兩人這個姿勢極為香艷,保羅手上感受著白花花臉頰滑膩,突然大著賊膽便在她臉頰上輕輕吻了一下,“這個呢,就當白姐姐的利息。”白花花一愣後就瞧見一絲紅暈迅速從臉頰一直渲染到了脖子。

    正在這時候,廳外咳嗽了一聲,接著白五爺沉著臉兒走了進來,“韓知府來了。”

    兩人頓時尷尬異常,觸電一般分開,手心腳亂整理衣裳,保羅一邊拉扯衣服一邊還跟白老鼠說,“玉堂,我可沒做什麼。”

    白玉堂一撇嘴,“你做什麼關五爺屁事。”說完拂袖而去,保羅揉著鼻子苦笑,白花花紅著臉,看著保羅突然說︰“你們兩個……”

    嚇!保羅趕緊搖手,“我跟他可什麼都沒,你可千萬不能往歪處想!”

    “往歪處想什麼?”外面一陣笑,接著權知揚州軍府事韓琦韓大人一身便服走了進來,看了一眼白花花笑道︰“少保果然風流人物,白山主這等身家巨萬的女中大豪居然也是你密友……”

    “妾身見過韓大人。”白花花微微一福,接著微紅著臉蛋說︰“韓大人多慮了,妾身和少保乃是姐弟之情,一絲兒曖昧也沒的。”

    韓琦哈哈大笑,“白山主,這話可就假撇清了,少保這等風流俊俏人物,誰個不動心,便有什麼也司空尋常嘛!老夫歷來是喜歡看這才子佳人的故事,無妨無妨,哈哈哈哈!”

    保羅尷尬,趕緊岔開話題,“琦公,我可正準備到你府上拜訪。”接著他便把白花花之事一說,又把自己想借兵權的事一並兒說了。

    這時候寶寶貝貝送上香茶,韓琦端起茶盞喝了一口,皺眉道︰“好倒是好,就怕御史台不依,若是參我們一個官商勾結……”

    “咱們可以上書給官家嘛,我再給嫻兒寫一封家書,讓她給八王爺好好說說,八王爺愛民如子,這等與民便利朝廷又可以得利的事情八王爺一定肯的,到時候朝堂上好說話。”

    韓琦聞言似笑非笑,好嘛,給玉卓公主寫信叫家書,這個少保當真膽大,不過,最近民間似乎有彌勒教興盛,揚州乃是江南重鎮,軍備齊全當真也有好處,白駝山這事麼,雖然官面上說起來不好听,但是的確得利。

    他斟酌了一下,到底是武將出身膽子大,當下拍板,“好,老夫拼了被御史台參,這次也要和少保聯名上書。”
嘉豪 發表於 2009-1-18 20:55

出使『上京』城 一百零四章 滿地兒跑大才子

三人又說了一會子話,白花花先告辭了,待白花花一走,保羅顯擺了,把自家那單子給韓琦一看,“琦公請看,白山主這次得大放血了,嘿嘿!”

    韓琦一瞧那單子,任他武將出身打過仗的也差一點兒當場腦血栓發作,張口結舌道︰“這個……這個……你準備給廂軍裝備這個?起碼上百萬啊!”

    “又不用朝廷費銀子,何樂不為啊!”保羅終于得意了一回,揉著下巴眉花眼笑,韓琦好半晌才喘過氣來,想想也好笑,“我想白山主還是看在少保你的面子上才肯,若是換了我這等老朽去,她如何肯答應,年輕俊俏果然是好哇!眼下楚州、真州、泰州、揚州地方頗有些地方鬧彌勒教,我已經上了好幾次折子給朝廷了,奈何朝廷軍費龐大,現下又征西夏,一時間軍費吃緊啊,如此看來,這次朝廷一準兒就允了,上次我看邸上說少保捐了八十萬貫給朝廷,當時我還將信將疑,現在看來,少保這竹杠敲得是天高三尺哇。”

    保羅苦笑,“琦公可別再說這個了,這錢我到現在還心疼呢,一回去就被房里面女人埋怨,連長公主都說我太輕率了。”

    韓琦听他如此一說,看他坦率,愈發瞧高了他幾分,當下嘆氣,“若是朝廷個個如少保這般,當真是社稷大幸,以前光瞧邸報,覺得少保年少氣盛許多事情辦得不妥,現今看來,倒是我多慮了。”

    哦!保羅開心了,馬屁還是人人喜歡听了,尤其這位琦公,文武雙全啊,中過榜眼,帶過大軍,這樣的人說幾句好話,自然舒服。頓時骨頭都輕了幾兩,飄飄然起來。

    “琦公,小弟對官場上規矩知曉不多,還望琦公幫襯一二啊!”他順便也拍拍韓琦的馬屁,韓琦連道不敢,他雖然還掛著資政殿大學士的頭餃,可眼下兩淮最大的官兒可不就是保羅麼。

    兩人又清談了片刻,保羅便問起這淮陽幫一事。韓琦沉吟了下說這淮陽幫老幫主柳明揚倒是為人謹慎得很。接著便奇怪問︰“那淮陽幫少幫主便沒來你府上拜訪?不應當啊!”

    這時候外面寧員外郎帶著一個人進來,高鼻深目一頭卷曲的褐發,居然還是個混血兒,一介紹乃是河道官員,名叫史蒂芬周,父輩來自蔥嶺以西,後來便定居揚州做起生意,其母是個敗落的書香門第出身。倒是知書達理,用心培養兒子,這斯蒂芬周倒也出息,三十歲不到便中了會試二甲六十九名,外放河道官員。

    這位河道員外郎史蒂芬周規矩十足見過兩位大人後,小心翼翼客套了一番,保羅感慨這揚州僑民之多。果然是東南重鎮,依河運之利繁華天下,居然連老外也能做了大官。

    說了一會子話,戲肉來了,斯蒂芬周說起那淮陽幫故事,拐彎抹角指出淮陽幫少幫主想拜會轉運使陳大人,保羅和韓琦相視一笑,都心道這柳天風是個聰明人,居然知道請人說項,可也難怪,保羅這轉運副使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見的,終究要有下面官員中介一番。

    保羅看那史蒂芬周好玩,故意問︰“史蒂芬大人收了那淮陽幫多少好處哇?”

    那史蒂芬周駭了一跳,“下官不敢,只是下官在河道任職多年,和這淮陽幫打交道不少,一來二去也熟識了,因此上……”

    看他嚇得臉色都變了,保羅也就算了,這官場潛規則便是如此,自己何必為難人家。

    史蒂芬周一頭冷汗告辭,不知道會不會問那柳天風格心理賠償費,保羅問韓琦討了廂軍虎符,帶著寧員外郎匆匆往城外駐軍而去。

    這廂軍駐扎之地便在城外數里,保羅原本是沒抱多大指望這廂軍能有多強壯,可見了之後還是大失所望。和東京的禁軍差太遠了,那軍營最大的官兒是進義副校尉、揚州指揮段九,這官名听著威風,其實是最底層的下級武官,連個品階都沒的。

    當下他出示虎符,又溫言安慰段九,給他補了個從九品的承節郎,把這位揚州指揮歡喜得滿臉油光,大宋朝重文輕武,武將升官尤其不易,一旦補了品階,可就是正式吃朝廷的俸祿了,如何不歡喜,頓時把一干閑散無聊的廂軍聚積在操練場上讓轉運副使大人開始訓話。

    保羅爺的嘴那是能把死人說活的,頓時口沫橫飛給廂軍們描繪了一個暫吃不著的大餡餅,何況又有寧致遠這位原本的從九品右班殿直現身說法,眾廂軍一听,從九品右班殿直不過半年時間升了從五品漕運員外郎兼步軍都總管,這是什麼升官速度啊,坐神火飛鴉(宋朝一種類似火箭的攻城武器)升官也沒這麼快哇,當下個個興奮,紛紛效命。

    “各位,朝野俱知廂軍戰斗力極其低下,你們便服氣麼?”保羅運起獅子吼,說話那叫個震耳欲聾。

    “不服。”下面一干廂軍滿臉油光,嗓門一個比一個大。

    “嘴巴說是沒用的,眼下本官便給你們一個機會,給你們裝備最好的武器盔甲,曾經在宋遼邊疆殺敵無數的都總管寧大人親自訓練你們,所有官兵一律雙餉,優秀者本官重賞,本官保證,你們當中會有人做到團練使、防御使、都總管、都監、州提轄……”保羅這番話等于在驢子嘴巴前面吊個胡蘿卜。

    一干廂軍轟然叫好,保羅笑著下了指揮台,把寧致遠大人拉到一邊說話,又叫那段九過來溫言一番,這才離開。

    他這番舉動並非無的放矢,在東京的時候他逛窯子打群架有長公主拉殿前龍衛來幫忙,眼下到了地方,手上沒槍桿子怎麼行?那些江湖幫會一個個桀驁不馴的,跟他們好好說話必然不管用,自然要文武兼施,軟的也來硬的也來。

    接下來數日,保羅爺整日無所事事帶著雙胞胎四處冶游,在有心人眼中便認為這位轉運使大人未免沒什麼出息。一時間,轉運使大人只受逛窯子不愛理會政事的傳聞沸沸揚揚。

    便在這時候,朝廷又有兩位大才子被貶到了揚州,一個是三司戶部判官、右正言宋癢,一個是尚書工部員外郎、翰林學士宋祈,正是民眾口中的“大宋小宋”,尤其那宋癢,乃是大宋朝連中三元的大才子,所謂連中三元,便是鄉試中了第一名解元,會試第一會員,殿試第一狀元,稱為連中三元。

    此兩位一個做了淮南節度廳門下令吏,一個做了校書郎,都是九品小官,邸報上講這兩位是被包拯彈劾,因此被貶,因為景靈宮主持“洞元通妙演真大法師”劉混康要大興道教。因此給官家上書說地方上彌勒、白蓮等教妖言惑眾,擾亂朝綱,骨子里面卻是直指佛教。

    這事情說來要怪已經涅盤的淨土宗省常大師,因慕東晉時慧遠與十八高賢結白蓮社念佛之風,因此結社“白蓮”,惹得凡夫俗子們紛紛禮拜。結果劉混康便說;觀江左之地,有彌勒、白蓮等宗以佛之名行禍亂朝綱之舉,引得民不聊生,當誅之。

    也是合該大宋小宋兩位才子倒霉,這兩位因為和已故的廣慧元鏈禪師之在家得法弟子楊億相善,那楊億在真宗時候便喜歡抨擊道教,而真宗雙喜歡大興土木祭祀求神的,因為這拐了彎曲的關系讓他們被貶出了東京城。

    保羅倒是體貼下情,宴請大宋小宋兩位才子,這飯局便不說了,飯後喝茶的時候和二宋說話,不由擔心起自家大哥歐陽春來,歐陽春現下在大相國寺出家,法號慧光,他老子“扭轉乾坤目攬十方”歐陽忠惠又是少林寺羅漢堂長老,少林寺八大神僧之首,天下十四杰之末,這佛道之爭不知道會不會波及到少林寺去。

    旁邊白玉堂看他皺著眉頭,便安慰他說,彌勒白蓮是彌勒白蓮,少林寺是禪宗祖庭,兩者毫不相干的。

    歷史上曾經有“三武一宗”的滅佛事件,“三武”指北魏太武帝拓跋燾、北周武帝宇文邕、唐武宗李炎,“一宗”指周世宗柴榮,柴榮那可是宋太祖皇帝的老東家,天波府柴郡主的老爸,前車之鑒啊!

    保羅嘆了口氣,“唉!沒想到包黑子彈劾起人來也這麼厲害,這官場啊,當真沒意思,便沒一個好人。”

    “別忘記你眼下也是個當官的。”白玉堂對保羅時不時來一句超脫的話十分反感,感情就你超脫,俯視眾生。

    宋癢和宋祈互相看看,有些苦笑,這位轉運使說話當真是不忌諱,小宋年方二十九,生得白面微須,倒也算得美男子,性子和保羅差不多,是個夜夜笙歌的主兒,聞言便說了︰“陳大人,其實這彌勒、白蓮兩宗眼下和禪宗當真一絲兒關系都沒,倒是和兩浙摩尼教頗有相似,白蓮結社的時候是在兩浙路杭州府,彌勒宗也是在魏晉南朝時候大興,在南方和摩尼教相互融合,《彌勒成佛伏魔經》、《彌勒下生經》這等偽造經書流傳,被有心人利用,這才成了氣候,那劉混康卻說彌勒白蓮俱都是佛教余孽,當真是胡說八道。

    “咳!”宋癢宋公序听見弟弟說話口沒遮攔的,當下干咳了幾聲,這些話是能亂說的麼?

    保羅看了一笑,“公序,咱們私下論交,不必如此謹慎罷!來來,咱們不談公事,請茶。”

    宋祈宋子京在東京便听說過保羅大名,逛窯子打群架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兒,頗合他的性子,對保羅還是很推崇了,當下便說︰“陳大人來揚州也一段時日了,不知這揚州風花雪月之地有什麼出名的?”

    哇勒!保羅一听這話,來神了,這宋子京合自家口味啊,同道中人,當下便說︰“我年歲可沒你大,子京若不嫌棄,叫我一聲少保,咱們不弄官場上那些繁文縟節,我來給你說,這揚州府有個神童陳季常,正是舞象之年,他娘子是個出名的母大蟲,上次我和王圭、季常三人一道逛窯子,好嘛,他娘子糾集一幫子大腳丫鬟拎著水火棍就沖到妓寨去了,當時那叫一個混亂……”

    宋癢听這位轉運使說話,頓時臉色都變了,感情這位陳大人和自家弟弟一路貨色,都是性愛冶游沒事愛捅簍子的主兒。
嘉豪 發表於 2009-1-18 20:56

出使『上京』城 一百零五章 天魔銷魂曲

揚州城南,陳府。

    這宅子佔地頗廣,前後倒有三四進院落,府上一人獨大,便是柳月娥柳院君,家里面下人大多是從老家帶來的,俱都自幼和柳月娥相善,個個使得好棍法,母大蟲在揚州聞名,和這些下人也有莫大關系,你想想,柳院君要收拾人,府上呼啦一下能拉出數十個使棍高手,如何不厲害?

    戌時初刻(晚上八點),陳府門口掛著大紅燈籠,長街風起,燈籠在風中搖拽,離開大門旁有一條後巷,有個小門直通的,此刻小門“茲嘎”一聲開了半扇門,接著露出一個腦袋來四周觀望,正是陳季常陳小官。

    他觀望了一會,確定左右無人,這才輕手輕腳走了出來,反手把門掩上,撢了撢身上錦袍便往街上走去。

    剛走到巷口,黑暗中轉出一個人來,身上穿著四海袍,一頭烏發在頭頂綰了,拿玉冠一冠,當真是風度翩翩慘綠少年,瞧著陳小官露齒一笑,“季常,又往哪兒溜哇?”

    陳季常嚇了一跳,待看清楚,這才舒了口氣,“原來是高姐姐,可嚇死我了。”

    那人臉蛋一板,“什麼高姐姐,叫哥哥,不然我就叫了。”

    陳季常無奈,只得叫了一聲,人家這才眉開眼笑,“上哪兒去?帶著我。”

    “那可不行,我這是去參加轉運使陳大人的詩會。”陳小官連連搖手,那人露齒一笑,白森森的,陳季常打了個冷戰,“好好好,帶你去。可千萬不能告訴那母大蟲,不然我可慘了。”

    “這還差不多。”那人一扯陳季常,“走。”

    兩人一同到了西湖連上天女散花樓。陳季常正好瞧見一位熟人,正是上次引路的女俠,解杏兒看見陳季常後臉上露出喜色,匆匆迎了上去,“陳小哥,你可來了,陳大人王大人他們在柳姐姐房里面等好一會兒了。”

    那姓高的女子在陳季常耳邊低聲說︰“好哇!逛窯子,被月娥姐姐知道你就慘了。”

    “休提那母老虎。”陳小官此刻趾高氣昂,兩人在解杏兒帶領下穿過前面酒樓賭坊,到了最後一進。

    天女散花樓坐北朝南。因此後面青樓也是在西湖邊上。柳青煙身為散花樓的台柱,當家花旦,獨佔著一樓。此刻三樓上燈火通明,柳青煙一身青白兩色蜀錦裙,坐在錦凳上素手拿了玉簫,調勻了調子,緩緩吹了一管,正是晏殊晏同叔的《浣溪沙》。

    一曲終了,余音繚繞,宋祈拿折扇在掌中一擊,“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晏師這道詞當真絕妙。”晏殊的小令閑詞號稱北宋詞初祖,且又大力興學,範仲淹孔道輔、韓琦、富弼、宋癢、宋祈、歐陽修、王安石等人俱都是他門下,因此宋祈稱之為師。

    “子京的《玉樓春》也是一絕啊!‘紅杏枝頭春意鬧’實乃絕唱。”王圭笑著說道。

    他們正在說笑,陳季常進來了,保羅一看笑著拉他過來,“子京,這便是陳季常,揚州府試第一名……”宋祈一笑,“果然少年才俊。”

    這時候保羅才看見還有一位穿著自家四海袍服飾的,當下就問︰“這位是?”

    那人瞧清楚保羅,也是一驚,“怎麼是你?”這可不就是來揚州路上在承州酒家踫到少年郎,當時帶個叫小翠的丫鬟,還被白老鼠教訓了一頓。

    “這是廣陵縣主高美媚……”陳季常老老實實交待,那高美媚連攔都沒攔住,頓時臉上紅暈起來,一個女孩子逛窯子,說穿了終究難堪,頓時狠狠跺腳,“陳季常,你完蛋了,瞧我不回去告訴月娥姐姐。”

    這位高美媚乃是渤海郡王高懷德和太祖之妹燕國長公主之後,因此有縣主的封號,這縣主大抵等于後世清貝子的女兒固山格格這等封號。

    保羅眼珠子一轉,明白了,感情這位是母大中心柳月娥的閨中姐妹,上次一定是跟柳月娥去隨州柳家賀壽的,廣陵縣主?這封號不是故意跟我這個廣陵縣侯作對麼?不過他素來急智,當下笑著抬手阻攔王圭和宋祈,“咱們這兒平輩論交,可沒什麼上官下官。”

    高美媚和柳月娥交好,又向往江湖上那一怒拔刀的豪爽,倒是不願意擺架子的,保羅這話正合她的意思,“可不是,我是來參加詩會的。”

    柳青煙笑著圓場,果然是大家,只是高美媚听說保羅之名後頓時瞪大了眼珠子,“你就是陳保羅?我還以為三頭六臂呢,原來……”

    “原來怎樣?”柳青煙甜甜一笑,眼光卻看著保羅,“是不是……原來也不過臉蛋兒白些俊俏些,可也司空尋常得緊。”

    保羅失笑,“三頭六臂那不成妖怪了?高美媚……”他說到對方名字,覺得有些拗口,心說你家老子怎麼給你起這麼個名字。

    “叫我美媚好了。”高美媚倒是豪爽,頗有些男兒之風的,接著便好奇說︰“听說你唱歌迷倒那火焰歌神,你一個大男人怎麼唱那麼好?能不能唱給我听听?”

    陳季常頓時湊正趣鼓掌,柳青煙不說話,也拿眼楮瞧著人了,王圭和宋祈眼神中也是好奇,保羅倒是有些為難,結果高美媚一撇嘴,“拿腔作勢的,沒一絲兒豪氣,我還以為東京金翅鳥是什麼了不得的英雄好漢……”

    呃!保羅有些郁悶了,這人真是……當下便笑了笑,“主要怕你不喜歡,我唱的東西需要感性的人才能體會,不然便是夜半歌聲圓月狼嚎了。”

    高美媚一听便不依了,“不肯唱直說便是,作踐我不懂詩詞歌賦麼?”

    嘿!踫上個不講理的,保羅無奈,取了聖女文丑丑那項圈出來戴在脖子上,然後似笑非笑說︰“你若要听也可以,待一會兒所有的損失可得你付帳。”

    不就唱個曲兒麼,還能有什麼損失?當下高美媚滿不在乎點頭。

    干咳了一聲,保羅便在眾人注視下把在大遼國唱給承天皇太後的曲子唱了出來,他故意為難高美媚,調子起得極高,一開腔,听似聲音不大,骨子里面破壞力驚人,這廳內圓桌上眾人喝酒的琉璃杯頓時“啪啪啪”炸開了好幾個,驚得陳季常、王圭、宋祈臉色都變了,柳青煙眼瞳一縮,心中掀起了滔天波瀾,忍不住低聲喃喃道︰“天魔銷魂曲?”

    保羅拿準了調子,頓時便咬著旋律緩緩唱來,當初他在火焰山唱給梅忒麗听的時候還震碎了火焰山老板的白玉杯,此刻戴上了文丑丑的項圈,那還了得,天女散花樓後幾進院子里不知道碎了多少杯子,一時間鬼哭狼嚎,就隱約听見許多人在罵,還好保羅只震杯子不震人,不然估計能把整個天女散花樓的人都給震暈了。

    一個華麗的高音滑腔,保羅爺飆得極其尖銳的高音業,宛如一根鋼絲嗖一下劃破天際,正在這時候,門突然被撞開,那老鴇穿牆花師九娘跌跌撞撞進來,鼻腔內還滲著血絲,哭喪著臉說道︰“我的天爺,陳……陳大官人,我這兒可不是您玩天魔銷魂曲的地界兒,給妾身一個薄面,趕緊歇了罷,再唱要出人命啦!”

    歌聲嘎然而止,保羅一把扯住她,“九娘,此話怎講?”

    “講你個老母,你個白子,老子在下面坐莊賭錢好不快活,你個球囊炫耀什麼天魔銷魂曲……”這時候外面跌跌撞撞又沖進來一個人,身上穿著一件狐裘袍子,袍子扯開一半露出大半雪白細膩滾圓如瓜的胸脯來,居然是個母的,再看那臉蛋,兩腮鼓鼓嬌嫩嬰兒肥,一雙肯眸流轉盼顧間,極為稚嫩一張臉不知為何卻有羞煞絕大多數女子的身材,偏偏講話粗言穢語還自稱老子,當真極其古怪一個人。

    “好生無禮,你是何人?”王圭這小子極為會拍馬屁,那奇怪的女子一翻眼珠子,“老子濫賭鬼戴嬌嬌,怎的?把老子惹火了,叫你們一干人等全部下鍋蒸熟了給夏老七吃去。”

    “王母娘娘的蟠桃宴我現在也吃不下去。”貪吃鬼夏曉竹苦笑著從外面進來,一伸手搓了鼻子一下,一把血,他哭喪著臉看著保羅說道︰“陳大人好生厲害的天魔銷魂曲,我們大瑤山七鬼可真栽慘了。”

    保羅等幾個人面面相覷,這時候吝嗇鬼尚有仁低頭從門口進來,竹竿兒一般的身子一陣抖,身上衣袍無風自動,“金翅摩雲天八臂修羅玉面俠好威風好煞氣,不知道我大瑤山七鬼有什麼得罪之處?居然勞動大人耗費真元使這天魔銷魂曲?”

    保羅當真是莫名其妙啼笑皆非,這些人一進來就天魔銷魂曲長天魔銷魂曲短的,大爺我會個屁天魔銷魂曲啊!

    看大瑤山七鬼中三人怒目而視,保羅靈機一動,他唱的曲兒沒什麼異常,運氣方法卻有了一些不同,當初在大遼國左魚落泥池黑妖狐智化動用天魔解肢大法,一聲厲喝震得他五內俱焚,後來便尋思結合了對方運氣吐納的法子,難不成?這天魔銷魂曲和天麻解肢大法之間有什麼瓜葛。
嘉豪 發表於 2009-1-18 20:56

出使『上京』城 一百零六章 唯有淫賊留其名

“幾位可知道天魔解肢大法?”他試探問道,三鬼臉色一變,師九娘也是眼珠子骨碌骨碌亂轉,他便解釋說︰“在下瞧見有人連續兩次使用天魔解肢大法,當時可讓我吃了老大的虧,後來我便尋思了這天魔解肢大法的吐納奧秘,發現這吐納和唱曲兒的運氣一結合相得益彰,因此……”

    三鬼互相看看,都從對方眼神是看到了無比的驚訝,這個陳大人好生敏銳聰慧,簡直是武學奇才啊,居然看別人施展天魔解肢大法便悟出了天魔銷魂曲?”

    這時候保羅也納悶,別人也沒怎樣啊,這房間里面可好幾個不會武功的呢,可不也什麼事情都沒麼?自家上次試探摩尼教聖女孫七斤,摩尼教並沒有什麼天魔銷魂舞天魔銷魂曲之類武功,摩尼教……摩尼……魔……天魔解肢大法……天魔銷魂曲……魔女盟?

    難不成因為生生相克的道理?大瑤山七鬼和這師九娘都是魔女盟中人?天女散花樓背後的東家就是魔女盟?那,智化那廝又和魔女盟有什麼關系呢?

    他眼珠子一轉,頓時便試探問道︰“不知道幾位修煉的什麼內功心法,莫不是那天魔銷魂曲正好克制你們的內功心法不成?”

    此言一出,師九娘和三鬼齊齊色變,師九娘勉強一笑,“大人多心了……”

    “老子懶得跟你說話,賭錢去了。”濫賭鬼戴嬌嬌扭頭就走,到了門口還嘀咕了一句,“若是到了老子賭坊,瞧老子不讓你輸得脫褲子當當,當官的沒一個好人,哼!”

    “夏老七,咱們剛才那盤棋似乎沒下完。”吝嗇鬼尚有仁一把扯了貪吃鬼夏曉竹就走。

    “喂!喂喂!”保羅伸手去叫人家,可三鬼鬼著呢,一下就沒影兒了,師九娘訕訕笑笑,“陳大人千萬不要介意,幾位奉供沾染太多江湖惡習,您大人大量,宰相腹中能撐船……”

    看人家不願意說,保羅也不勉強。反正心中有些底細了,揮手便讓她去了,王圭有些忿忿,“這些江湖人,當真無法無天。”

    “江湖人都是這樣啦!”保羅笑了笑,“景福殿使錦毛鼠白玉堂當初不服氣開封府展昭御貓綽號不也大鬧東京城麼,天子腳下啊!禹玉,看開些,總有一些世界是我們無法觸及的。”

    王圭有些不服氣,“江湖乃江山一隅,朝廷便該下大力氣整治才是。”

    陳小官突然說了一句驚人之語,“地方勢弱,想整治也沒辦法啊!再則說了,那些大幫會大門派哪個沒官府背景,就說本地淮陽幫,早就把河道官員喂飽了,當真是衣食父母一般,知府韓大人那等人物都餐一只眼閉一只眼。若查辦,恐怕河道就垮了,一根蔓藤拉倒整片樹林啊!”

    “陳季常。”廣陵縣主高美媚杏眼兒睜了老大看著陳小官。“柳二哥可是你嫡親舅哥。”

    陳季常不屑,“那又怎樣?也就高姐姐你這樣的人才喜歡柳天風……”高美媚頓時臉色酡紅,一伸手便揪了他耳朵,“你想死不成?”

    “啊呀!快放手。”陳季常疼得眼淚水都下來了,“高美媚,你跟柳月娥一樣,母老虎,嫁不出去。你死心罷!”

    一眾人頓時失笑,柳青煙輕笑著解圍,保羅最愛這等八卦,故意說道︰“季常,看來舉賢不避親,大義滅親說的都是你啊!”

    陳季常狠狠一拍桌子,桌上碎了的茶盞被震了老高。“那母老虎,我早就想休了她,整天把我當不懂事的小孩子一般。”

    高美媚恨他說了自己心事,不由諷刺道︰“你有本事回去說去,看見月娥姐姐腿也軟了,軟骨頭,也好意思做男人。”

    保羅大笑,腦筋卻轉得飛快,這江東看似混亂局面倒是理出了一些頭緒,不由冷哂,別人不敢動手可不見得我保羅爺不敢動手。

    “各位,且說風月。”宋祈轉移話題了,“浮生長恨歡娛少,肯愛千金輕一笑,莫辜負了這西湖夜景,也莫辜負了青煙姑娘的才情啊!”

    “宋公子見笑了。”柳青煙掩嘴一笑,一副巧笑嫣然,保羅看了倒是有些感慨,當真是“滄海月明珠有淚,藍天日暖玉生煙”既是美玉,也是明珠啊!

    王圭頓時湊趣,居然說的也是這一名句,“柳大家一笑翩然,當真是‘滄海月明珠有淚,藍天日暖玉生煙’即是美玉,也是明珠啊!不如唱一曲《錦瑟》如何?”

    “有陳少保珠玉當前,我怎麼還敢唱?”柳青煙似笑非笑看著保羅,保羅爺嘿嘿笑了兩聲,“青煙姑娘休要取笑,不過,這破碎的家什可萬萬不能找我賠償啊!”說著眼神看往高美媚。

    高美媚臉上一紅,昂著脖子說道︰“賠就賠,有什麼大不了,青煙姐姐,作價幾何,我現在賠你。”

    “青煙姑娘千金難買一笑,怎麼能說作價幾何呢?”保羅故意歪曲她的話,“說起來,我倒是仰慕青煙姑娘,只是有錢也難辦哇!”

    “少保取笑了。”柳青煙沒由來臉上一紅,低頭把玩手上玉簫,倒是忸怩起來,高美媚瞥眼看他,“怪不得都說你是個脂粉班頭,果然不假,我就不懂了,怎麼長公主和玉卓公主都瞧上你這大淫賊。”

    “古來聖賢皆寂寞,唯有淫賊留其名。”保羅爺賣弄風流手段,咧嘴一笑,滿口雪白的牙齒。他此時正好站在窗口,那外面月色撒下來,落在他肩頭,可不就是“月華如水,滌盡相思”,果然便是天下第一大淫賊的派頭。

    高美媚和柳青煙齊齊啐了一口,低聲罵了一句淫賊。

    宋祈一听這句,大笑著說改得好,深得我心也。陳季常少年心性,也是鼓掌,王圭便笑著說︰“不如少保即興作詞一首?”

    嚇!我可沒那大才,保羅趕緊搖手,柳青煙不如為何,坐在錦凳上以手支額,眼光躲躲閃閃盡瞧著外面湖面上輕舟畫舫來來往往,那月華輕輕灑落,青白兩色蜀錦爍爍其華。果然玉人。

    看著眼前景況,保羅爺心中一動,頓時笑著說︰“詞便沒有,打油詩有一首,我這東京文曲星大多是吹出來的,不好各位可別見笑。”

    他說著便胡謅了一首詩來︰

    明月上肩頭,

    黛色分青柳。

    煙波閑逐影,

    佳人何憂愁?

    柳青煙手一抖,玉簫頓時滑落,保羅眼明手快。眾人只覺得眼前一花,就看見他業已站在柳青煙身邊抄起了玉簫在手,笑著塞回柳青煙手上。

    “好功夫,好詩句。”王圭笑著拍手,“切景切題,可不就是眼下寫照,簡潔明了,有唐人之風。少保果然文武雙全。”

    “呸!馬屁精,我看這詩最多五十分。”高美媚不屑,王圭听了訕訕然。他到底還年輕,做不到拍馬屁也若無其事。

    “寫詩作詞,首重意境,我瞧這詩不壞。”宋祈倒是覺得這位廣陵縣主太苛刻了,高美媚嚇了一聲,“這兒就他官最大,你們自然說他好,宋大才子名聲蠻大,眼界一般啊!”

    呃!王圭和宋祈都被她打擊了,陳季常不服,“你倒做一首來看看?”

    “切,這什麼理論?難不成非得自己能做才能評論?這樣說的話,那美食家豈不是先要做個廚子才能評價食物好壞?官家又沒做過狀元,憑什麼殿試?”高美媚得意異常。

    三人頓時啞口無言,同時興起了一個念頭“唯女子與小人唯難養也。”當下齊齊搖頭。

    保羅一看,得,這位廣陵縣主屬狗的,當下笑著說︰“我本來就說打油詩麼,我可是官家賜的同進士出身,不比在座的真才實學,便有什麼好爭的。”

    這時候柳青煙臉色恢復如常,笑著起身說︰“都是青煙招待不周。”當下就走到門邊叫女使,接著,那原本給保羅引過路的女俠解杏兒匆匆上樓來,瞧見保羅,倒先臉紅了起來。

    “杏兒那天瞧少保書生意氣英姿勃發,仰慕得緊呢!央求了我好半天要到我手下做丫鬟,杏兒我倒是極喜歡,可惜就是不曉得少保是否肯時常來青煙這兒坐坐,若不然豈不是耽誤了她。”柳青煙似笑非笑,眼神中流露出一股子試探的意思看著保羅,保羅爺干咳了兩聲掩飾,那位解杏兒臉上愈發紅了,看自家仰慕的這位大人不吭聲,未免有些失望,低聲道︰“青煙姐姐……”

    “好了,不打趣你,把桌子上收拾一下,再拿我藏的西域葡萄酒來。”解杏兒匆匆過去收拾桌子,只是眼光卻是不停偷偷瞧保羅爺,旁邊高美媚忍不住說︰“沒眼光,他不就是臉蛋兒白些,官兒大些,有什麼了不起。”到底是縣主身份,說話不大忌憚,換別人可不敢這麼說。

    這時候陳季常給柳青煙告了個罪,說借她內房一用,說完拉了保羅進去,然後壓低了嗓子說︰“陳大哥,你……能不能幫我出個主意啊?”

    “怎麼?當真想休你家那母大蟲不成?”

    陳小官點頭,臉上全是怒意,“平時打罵便是尋常的,上次咱們出來逛窯子,她回去又弄了個花頭,簡直不把我當人看,我可再受不了她。”說著便伸手去解腰帶,“你看。”

    保羅嚇了一跳,這好端端的脫褲子做什麼,還沒來得及阻止,陳季常已經脫下褲子來,苦著臉拿捏著小陳季常,“看。”

    噗哧!保羅爺一瞧之下樂了,感情是這樣啊,那柳月娥倒是妙人,居然能想出這麼一招來。

    原來小陳季常小荷才露尖尖角,結果白白嫩嫩的頭上給蓋著一個印章,保羅眼楮尖,瞧得清楚,上面可不刻著“院君私有”四個字,當下笑翻了,“你娘子當真是天下第一母大蟲,這招都能想出來,我說小季常,你別還是童子之身罷?”

    陳季常紅著臉收拾褲子,低聲說︰“我五歲就娶她了,打小就怕她,看見她,我腿都打軟……”

    保羅再也忍不住子,哈哈笑著坐在了凳子上,趴在旁邊桌上捂著肚子,笑得面紅耳赤的,“哎呦喂!我的肚子……哈哈哈……”

    正在這時候,外面隱約一陣紛鬧,接著听見喝罵之聲,陳季常雖然是一榜解元,到底十五歲的小官,有熱鬧還有不瞧的道理麼,頓時扯保羅往門外而去,保羅爺大喊︰“Shit,你可沒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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