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北宋仕途 作者︰孤心書生(連載中)

Nineider 2009-1-30 17:22:3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02 106810
jfyml08 發表於 2009-4-21 18:12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名聲

    “老師,您也贊成官家變革的主張麼?”沈歡緊盯著對面的司馬光,猶豫著問道。此時兩人對面而坐,窗外明媚的陽光把司馬光的書房照耀得異常明亮。五月的天氣,終於告別了春季的懶散,迎來了一陣陣的熾熱。端午已過,北國的氣候也愈發熱了起來,像此時此刻,沈歡與司馬光穿的都是一件薄衫。

    端午剛過,朝廷有關變革的議論卻愈發激烈了。昨日沈歡就與蘇軾等人一道聚會,中間也就此問題大發議論。後來蘇軾問起了司馬康他父親對此的態度,而司馬康的回答卻令沈歡感到驚訝,因為他說父親司馬光近幾日回家也時常嘮叨變革之事,其中不無讚歎官家之語!也因為這個原因,沈歡翌日沒事就趕了過來,直接就追問起司馬光來。

    司馬光聞言笑了笑:“大宋弊端,任誰都可以看得出來。官家欲奮發圖為,這是明君該有之態,好得緊,老夫哪有不贊成的道理。不過因為韓相公等人都不表態,老夫身在政事堂,也不能特殊,因此暫時沉默而已!”

    “老師就不怕因為變革致使大宋天下動盪、民生不安麼?”沈歡隱晦地問道。

    司馬光正色道:“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子賢,官家欲成大事,不正是你等年輕人效力的時候麼!”

    沈歡眼珠都要突出來了,歷史上保守派的代名詞司馬光竟然也有豪言壯語的時候!而且還表現出一派改革力撐者的形象,這太令人吃驚了。

    “老師,您真地認為大宋到了該改變地時候了嗎?”沈歡再一次問道。

    “帝國財力日困,風俗敗壞。國力日艱。新皇登基,雄心壯志,正是大有為之時。老夫身為臣子,定當鼎力以助官家成功。豈有懷疑之理!子賢,你今日問話,總是透著古怪,這是為何?”司馬光先是慷慨回答。接著表示了疑惑。

    沈歡訕笑不已,他之所以一再疑問。不過是好奇而已,想想歷史上司馬光可是給後人打上了最堅固保守者的標籤,沒想到他也有激進的一面。而司馬光在王安石變法期間最有名的莫過於說出那句“祖宗之法不可變”了。沈歡再仔細一想,熟知史書的他一分析,最後又覺得後人確實委屈了司馬光的為政思想。

    不得不說。司馬光前期確實是像蘇軾一樣,是一個寒暑論者,他也主張改革。不過不贊成冒進而已。而縱觀王安石變法始末,不得不說,在遠見上,王安石是遜色於他的。當然,最後那一年他把所有地變法措施都清除乾淨,確實是有點過分了,不過那時候他已經快七十歲,老朽不堪。做出這個決定。也不是不能理解。總之,前期的司馬光。確實是主張變法地。

    至於那句“祖宗之法不可變”的斷言,沈歡覺得大家也冤枉了司馬光。****人是最擅長斷章取義的,而想想司馬光說出這句話的環境與前後語境,不難分析出他的聰明來。《宋史》裏記載王安石要開始新法了,有一次宋神宗在眾人面前討論到漢朝曹參取代蕭何之事,他說如果漢朝總是守著蕭何地方法不變,可以嗎?

    在場的司馬光開始發揮了他的見解,他說:“寧獨漢也,使三代之君常守禹、湯、文、武之法,雖至今存可也。漢武取高帝約束紛更,盜賊半天下;元帝改孝宣之政,漢業遂衰。由此言之,祖宗之法不可變也。”

    “由此言之”,可見司馬光說這句話時是解釋相對事物地,可惜最後卻給打上了保守的標籤。而沈歡還依稀記得司馬光在另一個地方也解釋過他這句“祖宗之法不可變”,他說天下就像房子,壞了就修一下,還可以居住,如果要重建,就需要良匠與良材。而大宋天下兩者都沒有,“由是觀之,祖宗之法不可變也”!

    一回想,沈歡倒是樂了,司馬光有時候也表現得比較辨證。可惜,他的主張,用錯了物件,在一個瘋狂的宰相與一個瘋狂的皇帝面前,所有的東西都是瘋狂的,那麼冷靜就是反叛,都是該屏棄的!於是,後世歷史擯棄了司馬光,甚至給了他打上了不小地罪名!

    沈歡看向目光堅毅地司馬光,道:“老師壯志,學生佩服得緊!老師,不知官家是否已經選好變革的人選,是韓相公,還是其他,或者是……老師?”

    “胡說!”司馬光嚇了一跳,“老夫在朝資歷尚淺,又無賢德,豈敢說主持什麼變革!”

    沈歡又豈能讓司馬光一句話給忽悠過去,忙道:“老師,聖人也教訓我等當仁不讓于師,帝國當今狀況,老師應當以救天下百姓為己任,做出當今天下,舍我其誰地氣概!而韓相公等人卻已然老朽,老師身為參知政事,位高權重,正當壯年,也是奮發之時!若老師帶頭主持,學生定當尾翼鼎助!”

    “子賢,你這是什麼話!”司馬光皺緊了眉頭,沈歡之言,句句不離要他掌握大權的意思,這令他感到很不舒服。

    沈歡道:“老師,您才華無雙,學生只是覺得您該在這次變革中出更大一份力而已!”都這個時候了,沈歡也不再隱晦,如今朝廷有關變革之事已經鬧得轟轟烈烈,看這架勢,官家是鐵了心要做出一番作為來!這個時候,就是後宮裏的曹太后出面,也阻止不了官家的決心了。現在鬧了半個多月,曹太后等人也沒有出面干擾,看來她也不願意在這事上拂了官家的面子。那麼,歷史改革大勢眼看就要來臨,沈歡多年準備,當然要佔據一點主動---鼓動司馬光成為變革主持者,怎麼說也比讓王安石竄上來要符合他的利益得多!

    “唉!”司馬光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子賢,你是怎麼打算,老夫很清楚。正如你所言,韓相公等人歷經慶曆之事,到如今已經老朽,不復當年之志,他們在這次變革之議中的猶豫,也令官家大感失望。不過,以他們的資歷,你以為官家真會棄之不用?”

    “老師,一朝天子一朝臣呀!”宋神宗會怎麼做,沈歡再清楚不過了,已經給財政問題逼得快瘋的他,豈會在意什麼老臣不老臣。歷史已經證明了,只要敢阻撓他變革的人,管你是何方神聖,都得為他讓路!

    “可是……”司馬光沉吟片刻才道,“子賢,你認為老夫就是合適的人選?你錯了,你要老夫對帝國問題揪出一點小問題尚可,若要策劃出一整套穩妥的方案,則不大可能!人貴有自知之明,這一點,老夫對自己還是很清楚的!”

    沈歡知道司馬光從來對權勢不大注重,要攛掇他去追求權力,是件難事,不過還是不死心地道:“老師,您也說了,帝國弊端橫多,你難道忍心讓百姓一直受苦嗎?你難道忍心看著官家一直為難嗎?”

    司馬光笑了,道:“老夫當然忍受不了!哈哈,子賢,你放心,對於這個變革主持者,老夫已經有了心目中最合適的人選。只要官家召見老夫,老夫就會向他推薦這個大才!”

    “大才?”沈歡頓感不妙,追問起來,“老夫,何人得您如此看重?”

    司馬光捋了捋,道:“此人負天下大名三十餘年,才華橫逸,博識廣記,于朝政內有錦繡,若能讓他來主持變革,天下幸甚!”

    “轟!”沈歡感覺身體晃了起來,“負天下大名三十餘年”,這話是何等的熟悉!不就是司馬光向宋神宗推薦王安石時所說的話麼!沒想到,今天倒提前在他面前出現了!那麼……司馬光所說的人選是誰已經昭然若揭了!

    “老師,您……”沈歡感覺有點痛苦,心口像被什麼堵住了一樣,感覺很沉重。

    司馬光沒有注意到沈歡的變化,依然笑道:“子賢,你總說老夫是這個變革人選,其實這個人才是最合適的呀!他有著老夫不能比擬的魄力,更有他的方案,有了他,官家也就不必為難了!而你,也可能更有為天下效力的地方了!”

    “為什麼?”沈歡笑得自己都不知所謂了。

    司馬光笑道:“因為這個人即將是你的岳父呀!哈哈,子賢,你說,以王介甫的能力,是不是能勝任這個變革之事呀?”

    負天下大名的王安石呀!沈歡終於知道,這個名聲,在這個時代,是多麼地重要。看看王安石吧,都已經離開京城那麼久了,一旦官家要做大事,連司馬光首先想起的人都是他這個遠在江寧的退隱之人!沈歡不禁苦笑了,難道這就是不可改變的宿命麼?

    “老師,您真的認為這……王介甫是最合適的變革人選麼?”沈歡幽幽地問道。
jfyml08 發表於 2009-4-21 18:14
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 安石

    “子賢,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司馬光皺緊著眉頭,一臉的疑惑,“介甫之才,勝我等許多,又精通經濟之道,正是經世致用之人。你怎麼會說他不合適呢?”

    沈歡道:“老師,您欲推薦王介甫主持變革之事。那您認為為了使變革措施暢通無阻,要使下面一心變革,他至少需要掌握哪種程度的權力呢?要知道,官太小的人不行,因為沒有威懾力!”

    “這個……”司馬光沉吟片刻,“如果他真的願意為天下百姓出力,只要是對百姓有利之事,老夫甘願辭掉參知政事使其代之!”

    沈歡苦笑了,道:“老師高風亮節,學生向來都是佩服得緊。可是,在上有宰相的情況下,一個參知政事,做得來什麼呢?特別是那個宰相不一定會站在改革這一邊的時候!老師難道忘了,當年范希文亦是參知政事,所行變革之事,依然短命而夭麼?”

    “子賢,你的意思是除了官家支持外,這個主持者還需坐到宰執之位麼?”

    沈歡默然,當是承認。改革向來都是利益變更的事情,最容易得罪人,也最有風險。為了一力推行,只有讓改革者掌握最大的權力與聲望強行推行,除此難以成功。之前的商鞅就證明了這個事實,而歷史的神宗皇帝也認識到這個問題的重要性,因此短短幾個月時間就讓王安石重返中樞,後來為了變法措施順利推行,更是一下子把原來的宰相給放下去,使王安石上位。

    司馬光眼神閃爍了一下,最後沉聲道:“如今官家已經鐵了心變革,正是我大宋除弊端更舊俗之時,大有為之局面,想來也令老夫激動,若是現今的宰執之人因為私心不肯力行。或者退讓,老夫寧願得罪別人也要彈劾對方!人盡其才,也是老夫的心願!”

    “啊?”沈歡吃了一驚,司馬光話裏的意思很明白:他已經打定注意要推薦王安石上臺了,若韓琦再不肯改變,他寧願得罪對方也要為王安石出力!這值得麼?沈歡心裏暗暗地問,他也清楚。司馬光與王安石交好,甚至可以說是最要好的朋友,歷史上前期司馬光也是一力支持王安石上臺的,可是後來的結局誰又想得到呢?這也是令沈歡為難的地方,他不可能直接向司馬光說出他們以後會怎麼樣怎麼樣。有時候,知道得太多,也是一種煩惱。

    “老師說到點子上了!”沈歡轉移話題說道,“一個宰執,當然應該順應時勢為天下百姓謀福利!那麼,老師。學生倒有一個疑問了:到底宰執之人應該要有什麼樣地能力才算合格或者優秀呢?”

    “什麼樣的能力?”司馬光也愕然,“子賢,你這問題倒是把老夫難住了。若說宰執之人,入得官場,能上升到這樣的人選,朝政方面的能力倒是不大有質疑的地方了。因此老夫覺得賢德更是宰執之人該有的品質,甚至是一種可貴的能力!”

    “學生完全同意老師所說!是地。賢德很重要!”沈歡笑了笑,最後輕輕地問了起來,“老師,您覺得介甫先生具有這樣的品質了麼?”

    司馬光頓時勃然變色:“子賢,你這話太過無禮放肆了!王介甫道德才學,世所欽仰,就是老夫。一直也都以為榜樣,你怎能這樣懷疑一個高德之人!”

    沈歡趕緊道:“老師,學生從來不懷疑介甫先生是個正人君子!只是學生覺得介甫先生的性子有時候太過固執了。這種態度若用來做學問。那是一等一的優秀;可若要身為宰執,好像就太過了,需知身為宰執,位在中樞,統管百官,最需要的便是統籌工作,發揮出百官的最大能力來,而這樣就需要宰執具有或強硬或柔和的手腕。是所謂宰相肚裏能撐船。這一點,試問老師。以您對介甫先生的瞭解,他能做得到嗎?相反,若是一個宰執太過意氣用事,鬧得百官不和,朝廷洶湧,倒非天下之福了!”

    司馬光道:“子賢言辭太過了,介甫性子是有點拗,不過老夫深信在大是大非面前,他還能把持得住。更何況現今朝中諸臣,與他都有著交情,甚至是知交好友,又豈會鬧成什麼不可收拾的地步!”

    “老師……”沈歡還想繼續讓司馬光打消推薦王安石的意思。

    “子賢!”司馬光不悅了,“所謂閒談莫論人非,王介甫怎麼說都是長輩,你一個後輩,總揭人短處,反而會令人以為你心胸狹窄。更何況他就是你地岳父了,親家之間,更該和睦敬愛,豈能有詆毀之言!”

    “老師,學生可不曾詆毀……”

    “子賢,王介甫是什麼人,老夫與他知交二十年,還不比你清楚嗎?”司馬光還是不讓沈歡接續說下去,“至於舉薦與否,此事老夫自有分寸,你就不必多言了!”

    “唉!”沈歡無奈地看著一臉正色的司馬光,暗歎一聲,也許,不論他如何努力,宿命這東西,怎麼也改變不了!

    司馬光又道:“子賢,先帝駕崩就快要百日了,你與王家閨女的婚事,也該有個定論了。再拖下去,老夫也難以向王介甫交代,下月中旬,你們就把這個事情定下吧。你看如何?”

    “一切聽憑老師吩咐!”沈歡無奈地說道,心裏有一種很荒謬的感覺,他在勸著司馬光不要舉薦王安石,而他偏偏就要成為王安石的女婿,以女婿抵制岳父,還有比這更不可思議的事嗎?另外就是司馬光現在要一力舉薦王安石,偏偏對方上臺後與之成為仇讎一般,最後造成最大的歷史遺憾!太荒謬了!

    沈歡這邊大發牢騷地當兒,官家趙頊那裏也沒有閑著,他面前只站著三司使韓絳一人,身在大殿裏,韓絳並不敢多言。

    倒是趙頊捧著一大疊文稿,長長地念了一大段:“今天下之財力日以困窮,風俗日以衰壞,患在不知法度,不法先王之政故也。法先王之政者,法其意而已。法其意,則吾所改易更革,不至乎傾駭天下之耳目,囂天下之口,而固已合先王之政矣。因天下之力以生天下之財,取天下之財以供天下之費,自古治世,未嘗以財不足為公患也,患在治財無其道爾。”

    接著又讚歎道:“說得好啊!真的妙極了,此萬言書所言,大合朕之心意。數年之前就覺得著者大有才華,如今讀來,更是佩服著者的才情!韓計相,你說這因天下之力以生天下之財,取天下之財以供天下之費真有人能做得到嗎?”

    韓絳作為王安石的好友,當然清楚官家看的正是王安石數年前所上的《萬言書》,書中懇求變革的念頭,殷殷在耳,現今官家正有此意,當然會滿意得很。

    韓絳恭了恭身子,回答道:“陛下,微臣為三司使,管管財政做做帳目尚可,若要說生財,則力有未逮!至於這個生財之法,臣敢說,此著者確實是有地!”

    “哦?”趙頊大感興趣了,端坐起身子來,“韓計相,這也是朕找你來的原因了:你也知道,最近朕都為了這個變革一事煩心,現在大家都在吵誰是最適合主持變革的人選。今日持國先生看朕煩悶,特意又找出這本《萬言書》,要朕看看!而且持國先生也極言此書著者有著當世無雙地才華,能為朕排憂解難!持國先生為你之弟,據說此書著者也是你的朋友,因此朕想問問你這個王安石之事!”

    “不知陛下想要知道什麼?”韓絳微笑問道。官家口中的“持國先生”,就是他的弟弟韓維,他們都是王安石的好友,對王安石的才情,向來佩服。而他也明白弟弟主動的原因----他們都覺得,是時候讓王安石重返朝廷了!不管是為了私人利益也好,還是為了天下之福也好,他們認為,以王安石內裏的錦繡文章,早早退隱,就真是太可惜了!連老成穩重地弟弟都動了心思為王安石說話,他此刻也已經做好了為對方延譽地打算。

    趙頊看了看手中的萬言書,神情一下子神往了,幽幽地道:“韓計相,當日朕還在藩邸時就曾拜讀王安石此書,恨不能與之一晤!後來他辭官退隱,朕也是可惜,不過持國先生與朕聊起地時候經常提到這個王安石,說很多觀點都是從他那聽來的。總之,對這個王安石,朕已經是如雷貫耳了。朕想知道,韓計相,你說這個王安石是朕需要的人嗎?”
jfyml08 發表於 2009-4-21 18:15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起用

    來了!韓絳心裏早已做好如何回答的準備,聞言笑著道:“不知陛下需要一個什麼樣的人?”

    趙頊猶豫了一下道:“朕需要的不是文才橫逸的大儒,需知這方面朝廷大有人在。朕需要的是能為朕定國安邦之人,特別是能為解決朕甚是焦慮的帝國財政問題之人!朕觀王安石說大宋此前問題在於無治財之道,難不成說他有此之道?”

    韓絳笑道:“若陛下真需要這樣的人才,那麼安石便是最合適的了!臣與之相交二十年,對於他的一切,都算了解。此人文才不下永叔公,通達六經,有天下大名;於政道亦有造詣,特別是經濟之道,更勝同時之人數倍,依臣觀之,朝中無人可及也!況且此人有大毅力大魄力,正是開創新局面的最佳人選!陛下欲要改革,非此人不能成功!在此臣舉薦其為朝廷所用,請陛下重新起用安石!”

    “起用?”趙頊給韓絳說得熱血,大是心動,最後又不快了,“韓計相,王介甫的大名,朕當然早就聽說,就是當年先帝,亦欲引其為朝廷所用,免得遺才人間,因此兩次下了起用詔書,可他都以無心仕途為由拒絕了。你說,若朕還下起用詔書,他一再拒絕,豈不是讓朝廷大失臉面嗎?”

    “陛下莫憂!”韓絳堅定地說道,“王介甫與臣相交,他的臣倒是瞭解不少,他之前拒絕起用,無非是要守孝而已。其母過世,其在江甯丁憂,不敢奉詔,正是人子之理。從先帝登基到如今。其已丁憂逾三十個月,已然期滿,若是陛下再下起用詔書,再由老臣以朋友身份相勸,讓其以天下社稷為先,那麼事情倒是十拿九穩了!”

    “真的?”趙頊驚喜莫名,“人盡其材。也是朕之心願,若能讓大賢為朝廷所用,朕這個詔書也是下得,縱使要丟臉面也在所不惜!”

    “陛下之明,有如日月!”韓絳為了趙頊真正能起用王安石,倒不惜拍下馬屁了。

    趙頊開心呵呵笑了起來。之後愁色顯上臉頰,道:“這個詔書,下得是下得,不過你看是否讓政事堂議一議。畢竟這個人上來,也是要給事做的!”

    韓絳生怕夜長夢多,趕緊說道:“陛下,韓相公一生為公,為朝廷選取賢才,他肯定也是同意的;至於歐陽公,說到底王介甫還算是他的學生呢,也沒有反對的理由吧。還有就是司馬君實,陛下。他與王介甫亦是好友,若陛下還不深信王介甫之才,不如召司馬君實問一問。如何?司馬君實為人如何,想必官家是清楚的,另外司馬君實亦是政事堂之人,有他遴選,亦無不妥!”

    趙頊沉吟一下才道:“這是應該地!”於是詔來寺人,令其去詔司馬光晉見,待寺人走了幾步,又叫住了。最後吩咐。“去把三司鹽鐵副使沈歡也詔來!”

    看寺人領命下去後,轉頭看見韓絳一臉疑惑的樣子。不由笑道:“韓三司,是否奇怪朕為何讓沈子賢也過來呀?”

    “臣愚昧不知!”

    趙頊笑著問道:“沈子賢在三司辦事,他的能力,韓計相認為如何?”

    韓絳考慮了一下道:“亦是一把為政好手!”

    “誠然!”趙頊贊道,“朕與沈子賢相熟數年,他的能力,朕亦看在眼中,也是一個頗有經濟之道的人。如今朕要變革,首重經濟問題,若能有他相助,可事半功倍。再說他就要是王介甫的女婿了,到時翁婿兩人能通力合作,更是佳話,于國于民都有利。你說,朕要起用王介甫,是不是也該讓他知道?”

    韓絳沒想到官家如此看中沈歡,吃了一驚,最後強笑道:“陛下深意,臣自是難以揣度!”

    趙頊哈哈大笑,轉頭又與韓絳說起王安石來。韓絳對待王安石,那可是讚揚又讚歎,極力把王安石塑造得無比強大,讓趙頊心裏的印象更好了。一時半刻之後,寺人傳報司馬光與沈歡皆已在殿外。

    趙頊讓他們進來,待兩人山呼萬歲後,令其起來。隨著進來地沈歡,那是一萬個疑問的,他本來就在司馬光處,討論完王安石之後,司馬光不願再提及,轉而說到了修史一事上。正聊得歡,官家派人來請了,只能跟著司馬光過來。

    待看到裏面的韓絳,再看看趙頊一臉的紅光,那激動的樣子,讓沈歡心裏一動,還沒猜測。趙頊就急不可耐地把事情始末說了出來。聽到是王安石之事,沈歡心裏像有塊石頭堵住一般,上下困難。

    最後,趙頊急切地問道:“司馬參政,據說你與王介甫知交,你認為他如何?是朕需要的人嗎?”

    這問話一出,沈歡急得像熱鍋上地螞蟻,恨不得封住司馬光的嘴,奈何什麼都幹不了,只能在一旁焦急。

    司馬光沉吟不答,讓旁邊的韓絳看得急道:“君實,介甫之才,你不是最清楚的嗎?如此人物,若棄之朝野不用,則太過可惜了!如今三年已過,介甫丁憂期滿,也該是為天下百姓出力地時候了!你認為呢?”

    “認為個屁!”沈歡心裏暗罵,恨不得把韓絳的鬍子都給拔掉!更是在暗暗責怪:他王安石是你爹還是你娘,讓你如此維護他為他出力!還有韓維也是,總在趙頊面前為王安石說好話,可最後結果呢?韓維還不是像司馬光一樣,與王安石鬧翻了麼!

    司馬光也看見了沈歡的焦急,想起他之前告誡的話,不過他覺得良心讓他不能說謊,斟酌了片刻之後,道:“陛下詢問,臣不敢隱瞞。以臣對王介甫的瞭解,臣認為,王介甫負天下大名三十餘年,用之則天下大治!”

    “完了。完了!”沈歡暗自悲歎,“用之則天下大治”,有這麼一句話就行了,君不見聽完之後的趙頊已經激動得兩眼放光滿臉通紅了麼!

    “真……真的?”趙頊又驚又喜,甚至有點不知所措了。

    司馬光又看了一眼沈歡,沉聲道:“臣不敢相欺,陛下欲用王介甫。臣一定支持,若陛下覺得為難在詔書上該以何官職起用王介甫,臣甘願以參知政事換之!”

    趙頊吸了口涼氣,沉靜下來,笑道:“司馬參政過慮了,你之才能。亦是當世難得,正是參政的上佳人選,朕還想你能在此職位上多多出力,為天下大治貢獻呢。朕又豈會讓你辭掉此職!至於詔書如何,朕自有主張!”

    “臣明白,臣必不負陛下厚望!”司馬光又表了一下忠心。

    趙頊呵呵笑著,轉頭看見一旁的沈歡,玩心大起,揶揄著說道:“子賢,據說你快要成為王介甫地女婿了,對於此人,你如何看之?”

    沈歡短暫沉默。司馬光看了大急。他現在才清楚,沈歡對於王安石是不怎麼看好地,不過生怕他在這個時刻說出來。惱了官家與韓絳,那就得不償失了。

    沈歡暗歎一聲,都這個時刻了,他還能說什麼呢?努力他也努力過了,但是司馬光還是一力舉薦王安石,眾人的想法也不曾改變,他當然不會笨到在眾人高興地當兒去打擊別人的好心情——老虎的屁股摸不得,皇帝的屁股更是摸不得的!

    苦笑一下。最後沈歡不甘地道:“陛下可還曾記得與臣初次相遇地情形?”

    “初次?”趙頊愣了一下。其他兩人更是愣住了。不明白沈歡的答非所問。

    沈歡又道:“第一次相遇,陛下不是因為臣的某一句話呵斥過臣麼?”

    “哦!”趙頊記起來了。當時沈歡第一次拜訪王安石。吃了憋,聯合記憶裏地王安石形象,與周季說了一句評價王安石地話,不是很好的話:“王介甫此人,清忠耿直,博古通今,學問精深,若鑽研學問之道,他日不難成為一代學宗。然性子執拗,不知變通,處一方尚可為一代賢臣,若居廟堂之高,執掌大權,則恐非良臣,非社稷之福!”

    “子賢,你……”趙頊想起來,一時間又覺得那句話殷殷在耳,不悅起來;不過也是這句話,令他記起與沈歡相遇於江湖地情景來,雖然不悅,還是沒有暴出聲來。司馬光與韓絳都不知當時的情景是什麼,不過看到沈歡臉色沉重,而官家卻憤怒不言,有點心驚。

    當然,沈歡不會傻到真會觸怒皇帝,趕緊說道:“陛下,臣如今雖然還擔憂當時的評價,不過陛下欲奮發有發,微臣當然會鼎力相助。只是改革一事,事關天下黎民,一舉一措都悠關百姓生死,因此請陛下在決策的時候,能夠多加考慮,萬莫因一時輕心釀成大錯!若能如此,則是天下之福了!而臣當然也會為這萬世難得地機遇奮發圖為,陛下在這次變法中成為萬世明君,則是臣最大的心願!”

    聽得沈歡最後支持自己的話後,趙頊的怒氣總算消失了,笑道:“子賢所慮,朕自當小

    沈歡道:“那臣就放心了!”其實又哪里放心得下,不單不放心,反而心裏忐忑得緊,心裏只有一個聲音:“王安石就要上來了,真的要上來了!”是的,這次官家的召見,更是堅定了他要起用王安石的決心,這一次,任誰都難以改變官家的決定了。那麼,歷史進程足足比原先地軌跡提前了一年,這種改變,則不大是沈歡所希望的,這樣相對來說,他的優勢就不剩多少了。而他在這次變法中地立場,也該醞釀醞釀了。

    他是司馬光的學生,已經打上了深深的烙印,沈歡不希望自己遭受歷史上司馬光一樣的悲哀,那麼,他也只有強挺司馬光了。而司馬光一党,在宋神宗面前,最大的劣勢就是沒有一套完整的治國方案,與王安石相比,理財上更是短處。這一點,沈歡深知,他再也不能渾渾噩噩隨波逐流了,他覺得自己有必要利用後世的知識,慢慢形成一套完全的方案,以之與王安石相抗衡,免得為趙頊所棄。

    當然,改革這東西,不是說想就有地,饒是沈歡比這個時代地人物多了一千年的見識,也比不上王安石這般驚才絕豔!對於政策謀劃,他越來越感到急迫了!看了看身旁地司馬光,沈歡暗歎,又是該為他擦屁股的時候了——大力舉薦王安石的是他,以後抵制王安石最出力的也是他!

    浮想得遠了,沈歡突然想起一事來,不由問道:“陛下,對介甫先生該如何起用,陛下已經有個打算了吧?”

    趙頊說道:“朕是有個想法了,不過還要你們幫忙斟酌斟酌。你們說,朕以翰林學士相詔王介甫,可行否?”

    “可行可行!”韓絳急著說道,“陛下,翰林學士是文人最大的榮耀,又在陛下身邊,能時常問策,臣覺得可行!”

    “真的?”趙頊也為自己的想法滿意,“司馬參政,你認為呢?”

    司馬光沉吟著說道:“就是不知介甫那邊如何作想。陛下,當年王介甫辭退,不無心灰意冷!”

    沈歡嘿嘿直笑,他挑起話頭,不就是要兜售自己的注意嗎?王安石為人如何,沈歡不想做太多的評價,至於這個屢詔不起,沈歡也不想以對方是否以權術之略來形容,總之,這個時代,文人最注重的是那所謂的風骨。王安石因為屢詔不起,在士人心裏賺足裏他高大形象的分數!

    印象裏,歷史上王安石面對宋神宗的第一次起用詔書,還是拒絕了的。既然已經改變不了趙頊起用王安石的決心,沈歡覺得自己有必要讓王安石一次就接受這個詔書,免得再讓對方的名望更高了。嘿嘿!
jfyml08 發表於 2009-4-21 18:16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 詔書

   大宋治平三年五月中的時候,官家趙頊終於堅定了改革的決心,通過種種手段,也遴選出主持變革的人選。王安石,由於司馬光等人的推薦,令趙頊生起了起用他的信心。而起用詔書,也在這個時候給他派了出去。

    為了顯示他對王安石的自尊,詔書沒有經過驛站,而是直接由他派寺人從京城出發,快馬加鞭趕往江甯王家宣讀詔書。這道詔書,顯示了趙頊迫不及待地心思,並沒有通過政事堂商議,直接就發了下去。

    王安石接到到詔書的時候,已經是五月底了。這時候的江寧,已經有了初夏的痕跡,烈日經常高懸,熾考著大地。夏蟲轟鳴,叫囂不已,也徒令王安石多增了幾分鬧。他感到很為難,自接到詔書後這兩日,坐立不安,寢食不妥,總也難以做出個決定來。

    這日傍晚,日頭已經西落,王安石再一次召集了王家說得上話的人過來商議。其實人也不多,王安禮與王旁還在京城未回。排除了女性,那麼除了王安石,也就王安國與王兩人而已。

    三人圍坐在後院的一張石桌旁,桌上放著一卷黃綾,正是那起用詔書!

    王安石一身青衫,領子都有點發白了,依然是不修邊幅的模樣,指著桌上的黃綾,他操著沉重的嗓子說道:“平甫、元澤,這是官家起用某的詔書,你們說,某該接下來麼?兩日了,某為此煩悶了整整兩天,是時候做出決定了!宣讀詔書之人還等著答復呢!”

    那日接詔書的時候王安國與王都在場,詔書是怎麼一回事,他們再也明白不過了。聞言相視了一眼,最後由王安國小心地道:“大哥心裏是否已經有了決斷了呢?”

    王安石苦笑道:“為兄還是舉棋不定,第一次如此為難呢!”

    “大哥為難什麼呢?前兩次大哥也都拒絕過起用詔書了!”王安國疑惑地問,英宗朝的時候。官家也下過起用王安石的詔書,不過都給他以丁憂為由拒絕了。

    王安石道:“以前以丁憂為由,可以名正言順地拒絕。如今三十個月已過,丁憂已經不能成為理由了!再說……唉!”

    “再說父親也想一展壯志!”王在家隨便慣了,看父親停頓不好說下去,立刻接上話來。“父親大人既然也想一展心中所學,何不乾脆接下詔書呢?”

    王安石還是苦笑:“為父之所以辭官,不無心灰意懶之感慨,當年關節確實沒有讓為父一展所學的魄力。如今……為父還是敢確定!”

    王果斷地道:“父親,若您真的問孩兒意見,孩兒覺得您該是大施才學的時候了!以您今時今地的聲威與地位,比之當年范希文還有過之而無不及,加上朝中亦上能人相助。一旦居廟堂之高,一定能成就當年商鞅變法之盛況。到時,父親也會名留青史。成為大宋中興功臣!”

    “中興……”很顯然,王的話擊中了王安石心中的軟肋。他雖然以儒成名,在天下士人眼中,是一代大儒。但是,他心中卻也知道,自己所學,傾向于法家,心裏也經常以宋代商鞅自比。而成就商鞅變法令秦國一躍成為戰國諸雄之首,也是他畢生地願望。王作為他的兒子。所學亦是差不多。因此一開口,就令王安石心動不已。

    “可是……”王安石猶豫著說道。“為父前兩次都拒絕起用,這次若是貿然接下,成功尚罷,如果失敗,名聲可就臭極了!”多次拒絕高官的誘惑,也是他能在士林獲得赫赫聲望地原因之一,畢竟文人可都注重風骨的。

    “父親,機不可失,時不再來!”王堅定地勸道。在江寧快要三年,他已經二十出頭,獲取功名的心思也越來越盛,再也不肯安然蟄伏在這個遠離京城的地方。這次官家再次拉下臉面起用自己地父親,就是他向上攀登的機會!在機會面前,若是白白浪費,那可就真的對不住自己了。王從來就不認為自己是一個正人君子,只要有機會一展所學,成就功名,他什麼都顧不得了!

    “平甫,你的意思呢?”王安石還是下不了決心,轉頭問起王安國。

    王安國沒有一時回答,反而攤開石桌上的詔書,自顧自地說道:“大哥,小弟知道你最大的擔心就是生怕官家不是明主,不能讓你一展所學。是吧?”

    “正是!”王安石乾脆地點頭,“古人不單主選臣,就是臣也要擇主。而今普天之下都是王臣,但若主上不明,臣下也可以選擇做陶淵明隱退一方!為兄最擔心的就是平甫所說的情況,若一番折騰又沒有結果,也不過是浪費一番心血罷了,還不如什麼都不做呢!”

    王安國笑了,擺了擺手中地詔書,道:“大哥,這次官家所下的詔書,可是直接任命你為江甯知府,這與之前只以館閣之職相招大不相同。你說,這是否意味著別樣的什麼呢?”江甯知府,不錯,詔書裏就是招王安石為江甯知府地意思。與趙頊本來打算以翰林學士相招有了很大的差別,其中改變,當然是沈歡這個人從中作梗了:歷史證明王安石對江甯知府這個詔書是感興趣地,沈歡提前讓它出現,免得王安石對其他不注意再次拒絕,那樣的話弄不好他的聲望又會莫名其妙地升上一大截!

    “平甫,你的意思是……”王安石還有點疑惑。

    王安國看了一眼王,不知何意地搖搖頭,淡然說道:“大哥,至於你是否接下詔書聽命起用,小弟不敢斷然建議。只是小弟也知道,你這兩年多隱居江寧,過的是教書育人的活,但是你的心思,並不能真的從朝中退下收起來。觀你這兩年頻繁與朝中諸位大臣好友書信往來就可知了!另外,小弟也知道大哥對於治國之道,心中自有一番錦繡文章,若是一昧蒙塵,則是大過可惜!因此,小弟認為大哥若有機會,還是試一試為好!”

    “平甫,你也贊同為兄接下詔書?”王安石不大肯定地問道。

    “對,父親,叔父就是這個意思!”王迫不及待地說道。

    王安國笑了,他對功名地心思,並沒有王這個侄子那般重,因此在此事上顯得並不急噪,緩緩地道:“大哥,接不接下,就看你是怎麼想地了。小弟猜想,大哥這幾年一心培育人才,也不是白白浪費時間之舉吧。若時機一到,那些學生,也該是大哥的臂助?呵呵,大哥,官家讓你做江甯知府,看來也是看中你地治國能力,並不是那虛無的文人名聲而已!這一點,還不是暗示了他的決心嗎?”

    “對!”王又介面說道,“父親,看來官家是想看看您的治國方略了,詔您為江甯知府,不無試探之意,若父親在此能有成效,須臾即可進京了!而以父親您的能力,區區江寧一府,管理起來,還不是小菜一碟嗎?”

    王安石倒是笑了,道:“你這孩子,也太過目中無人了!天下之大,能人無數,又豈是為父一人有大才而已?再說治大國若烹小鮮,老子之教,你又豈會不知?這個天下,是那般容易治的嗎?”

    王一臉篤信地道:“孩兒相信父親一定有能力把這個天下治理得妥妥當當!當然,前提是父親要個自己一個機會!”

    王安石既是點頭,又是搖頭,接著笑了笑,轉頭對王安國說道:“平甫,你的意思,為兄已經明白了!是呀,當今帝國,弊端橫多,再不思進取,則危矣。這些年,為兄看在眼裏,急在心上,苦於無處施救,如今機會真的來了,為兄還能等嗎?三年啊,人生又能再有幾個三年!”

    王安國噓了一口氣,歎道:“看來大哥真的是做出決斷了!至於前途,大哥可以寬心,您看這次相隨詔書來的,不也有朝中幾位大臣的書信嗎,像韓家兄弟,還有司馬君實,都勸你以天下為重,出山為國效力,說明他們都是支持你的。還有二哥之前來信也說新任官家年輕有為,奮發圖強,變革決心都鬧得京城人人皆知了。也許,大哥期望的明君賢臣的濟會就要來臨了!“君臣相得!”王安石整個人都激動起來,“啪”地一聲,拍得整個石桌轟然作響,手掌也給震得通紅,卻完全無視那些須的麻痛,心裏只有一副想像中的美好圖景。

    王家會話結束了,翌日王安石準備妥當,給了宣讀寺人回京的答復,上面只有一句話,幾個字:

    “陛下,臣奉詔!”
jfyml08 發表於 2009-4-21 18:16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 紮子

    王安石從新出山走上仕途之路!王安石奉詔出任江甯知府的消息是在六月開始的時候傳回京城的。沈歡第一時間知道了這個不知好壞的消息,趙頊也不知道為什麼,接到消息,直接找沈歡過去說了出來。

    看到趙頊振奮的樣子,沈歡實在說不出打擊的話來。再說他已經決定悶下頭來鑽研應對這個時代的一些缺陷的法子,至於王安石,他已經沒有了開始時候的處處提防----反正阻止也阻止不了,還不如順其自然。王安石破壞力那是一等一的厲害,有他沖在前頭打頭陣,也許能讓這個時代的更多隱蔽弊端暴露出來也說不定!

    王安石的五月底奉詔為江甯知府,沈歡不清楚他何時會調回京城。如果按照歷史軌跡,才升為江甯知府沒幾個月,他就光榮地進京了,不過現在歷史已經有所改變,至少事件已經提前一年,沈歡已經難以確定王安石會走哪一步了。

    苦苦地笑了一下,沈歡放下手中的典籍,低聲歎了一口氣。他看的是司馬光修史的校對稿,《通志》修訂已經進入尾聲,基本定稿,只差校對完畢即可上獻朝廷了。這可是正正經經的《資治通鑒》,自己能參與其中,沈歡也感到一股驕傲!

    “唉!”沈歡又歎了一口氣,今日本來是他公休,不過他並不敢出去,只能窩在家裏。京城裏有關變革圖強一事已經吵得沸沸揚揚了,雖然已經起用王安石,他也是大多數人心目中的變法人選,不過這只是上層政治的活動,民間士子,並不瞭解實情,依然激動地參與討論。還是像之前一樣。有人贊同,也有人反對,莫衷一是,好不激烈。

    文人都是好清談的----說白了就是愛湊熱鬧!本來大家還不能集中視線,不過由於雜誌《文藝》的參與,這個事情的熱鬧程度就上了好幾個檔次。《文藝》如今沈歡遭已甩手不管,交由歐陽發與司馬康兩人負責。因為有沈歡的指點,前些時候倒也辦得有模有樣。它和一開始地幾個月不同,成為了真正的月刊。一個月只發行一次,都是月初上市。

    歐陽發與司馬康都是家學淵源,是年輕一代的榜樣。在京城裏也有著不小的威望,特別是在年輕一輩當中,倒也與沈歡蘇軾等人齊名。他們也有著年輕愛看熱鬧的性子,這不,上一次。也不知道他們是否無師自通,竟然能趁著這次大討論的時機摸索出發行增刊的形式,月底時候把好多人寫的有關變革的策論收集起來。經過遴選,整理成集,一道發在了《文藝》地增刊上。

    因為上面有反對也有贊同的,就像筆仗一般。這更調起了這幫無聊文人的興致,不單參與討論,還期待增刊地下一期發行,而編輯部裏更是收到了不少策論,把歐陽發司馬康兩人累得夠戧。好在他們看情況不妙,從一些好友中選取了兩個臨時編輯,一同參與雜誌文章審核。這才解決了人才不夠的危機!

    增刊據說賣得很火。讓雜誌又大賺了一筆,這更堅定了他們把增刊發行下去的決心。直到大討論有個定論才結束。這讓沈歡很無奈,很明顯,增刊上很多是年輕人的熱鬧,而年輕人又大多是贊同變法的,這隱隱讓文藝雜誌成了變法派地戰場。像蘇軾這個大嘴巴,就是一力宣導變革的,而他筆力非凡,一篇文章,做得錦繡非常,感染力極強,讓不少讀者成了他的鐵杆支持者!

    沈歡對此倒是有點擔憂,別人也就罷了,他與這個時代之人不同,他深深懂得輿論地功力,是所謂“眾口鑠金,積毀銷骨”。雜誌上大是變法派的論調,無形中為即將上臺的王安石打下了群眾基礎啊。不過擔憂歸擔憂,沈歡也沒有阻止,畢竟雜誌已經交給歐陽發、司馬康兩人,他們如此規劃,也有他們的道理,他沒有打擊地必要;再說輿論是一把雙刃劍,用得好,也許以後對自己有用處也說不定,現在就當他們預演吧,能擴大雜誌的受眾範圍,總是好事。再說能見到後世所謂的口水仗,也蠻是欣慰,怎麼說也是一種進步了吧。

    因為沈歡大名在外,加上另一名人蘇軾也參與了討論,所以開封不少士子都翹首以待沈歡也參與進來,就連蘇軾等人,也經常在沈歡耳邊鼓吹他也寫寫策文。先不說沈歡作起文章來比不比得上這個時代之人,單是其中的風險,他就不敢貿然答應了:《文藝》是極其成功的,因為有歐陽修打了頭炮,就是朝中達觀貴人也經常賣來閱讀----沈歡現在可不是白身,這種變法與否的論調,可不敢貿然公佈,這次討論,弄不好就是一次政治站隊,一旦搞錯,難以翻身。君不見這些文章討論為何不見朝中大佬的蹤影,總是一些年輕人湊合而已!

    因為被逼得極了,沈歡只能公休地日子裏待在家裏,躲避一些好事者地侵擾。公休之後,又是恢復朝中辦事生活。六月初三,《文藝》雜誌主刊如期發行,歐陽修的史書還沒有完,還在繼續占著篇幅,饒是如此,還是愣給他們擠出不少空間來繼續變革討論。依然還是一些反對與贊成地論調,沈歡對此沒有多大興趣。

    他最期待的就是五日後的增刊,想看看其中議論到了什麼程度。六月初八這日,是宋英宗駕崩三月之期,眾人也知道,再過十天,百日當過,到時擺脫悲傷與陰影的眾人應該又是一番景況了!

    六月初八這日傍晚,沈歡在家迎來兩位客人:司馬康與王旁。前者為他所預料,因為今日《文藝》雜誌增刊付梓,沈歡第一時間看到成稿,與司馬康約好送堪日期;至於後者,則大是意外,一時不明白王旁怎麼會跟著過來。

    與司馬康客套完畢,沈歡問道:“公休兄,你怎麼會與王兄弟一起過來的?”

    司馬康笑著說道:“原來子賢還不清楚,現今王兄弟可是每日跟我等在一起呀!因為他嚮往雜誌的編輯工作,為此通過為兄與伯和的研究,同意他參與雜誌編輯了!”

    沈歡訝道:“王兄弟,這個編輯部裏之人,大多是無心科考,難道你就不怕耽誤了前程?”

    王旁淡笑道:“子賢,原來你還不清楚王某。王某對於仕途,也沒有多大興趣,能參與雜誌編輯這等有趣的事情,倒是大合王某本意!”

    沈歡默然,不提此事。心下也明白王旁並不是沒有才華,但在後世其名聲不說與其父相比,就是于其兄也不能相提並論,看來他真的是與司馬康等人一樣志不在官場了!

    “公休兄,雜誌增刊可曾帶來了?”沈歡換了話題。

    “在這裏!”司馬康把手中的一本雜誌遞給沈歡,臉上儘是滿意的笑容,“子賢,這可是今日才排版印刷完畢的,明日即可上市了,你可以一睹為快!”

    “當然!”沈歡大笑不已,招呼兩人喝茶之後,就迫不及待地打開來翻閱了。增刊不多,也不少,大概有十多個人的文章,內容變化不大,還是反對與贊成的理由。其中還有蘇軾這個活躍人士的參加,他的策論,依然激進,鼓吹變法,不落人後。看到這裏,沈歡不由搖了搖頭,這個蘇軾,就是把持不了他那張嘴,有什麼話不說不快,這可是日後獲罪的靶子呀!

    看到沈歡搖頭,司馬康不由問道:“怎麼,子賢,是否不滿意?”

    “那倒沒有!”沈歡解釋,“只不過是有些感慨而已!”他閱讀速度極快,匆匆一眼,大致流覽,一盞茶的工夫,就基本上把文章看完,就差最後一篇了。

    司馬康這個時候笑了,道:“子賢,看完最後一篇,還有你感慨的呢!”

    “是嗎?”沈歡不以為異地笑了笑,手上沒有停留,動作如飛,一下子翻到了最後一篇文章之處,才看了一眼,即刻瞪大了眼珠,有點不敢相信,“《本朝百年無事紮子》?”心裏大感不妙,心兒突突跳個不停!

    強自鎮定下來,往下一看,就是作者的大名了----王安石!

    “天呀,王安石的《本朝百年無事紮子》?”沈歡感到一陣眩暈,心裏翻湧如潮,再也難以遏止那份激動與恐慌,“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好好的怎麼會有那個強悍的紮子出現呢?亂了,真的亂了,老天,你要我怎麼辦呀。我靠!”
jfyml08 發表於 2009-4-21 18:17
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 有事

   “臣前蒙陛下問及本朝所以享國百年、天下無事之故。臣以淺陋,誤承聖問,迫於日晷,不敢久留,語不及悉,遂辭而退。竊惟念聖問及此,天下之福,而臣遂無一言之獻,非臣所以事君之義,故敢昧冒而粗有所陳。”

    沈歡一邊苦笑,一邊喃喃地念著《本朝百年無事紮子》的開頭,確實,正是記憶裏的文章。屬於王安石所有的強悍的政論文。這文章在後世公認為王安石的政論代表作,標誌了他的政治主張,還有那強悍的性格特徵,無一不在文章裏顯現。

    沈歡吃驚於他出現的時間,雖然現今歷史已經提前了一年,但是這文章他仍然清晰記得是熙甯元年才由王安石寫成,當時他已經身在京城,是皇帝身邊的近臣,沈歡還記得現今的開頭與原文只差了那麼一點點,那就是謙虛詞裏“非近臣所以事君之義”,如今的他,算不得近臣,只好以臣代替。

    但是最另沈歡吃驚的便是王安石作此文的原由是由於神宗皇帝詢問治國之道,那時候他們兩人親近,相互對話不希奇,可是這一次,趙頊是什麼時候通過什麼方式進行詢問的呢?難道說是下詔書的同時,又讓寺人帶了一封親筆信過去詢問嗎?這……也太過急了點吧。

    “子賢,這文章怎麼樣?”司馬康笑真問道“介甫先生的文章,向來都是天下士子景仰之所在,沈某能說一個壞字麼?”沈歡也笑了,就是不知道笑中有多少歡喜之意了。

    “公休兄,小弟就奇怪了。看這文章,明顯是寫給官家的,怎麼會由你們刊印出來呢?你就不怕因此事得罪了官家麼?”沈歡又問道。

    “這事小弟可以回答一二!”司馬康還沒有說話。一旁的王旁就搶著解釋,“子賢,是這樣的。此文是家父交由小弟二叔上呈給官家地,因為小弟剛好在《文藝》雜誌編輯,看見此文,見獵心喜,特意請叔父請求官家刊行此文。現在刊印,已經取得官家同意。子賢倒不必多慮了!”

    “是啊,不要多慮了!”沈歡喃喃念了兩句,“可是,我真的是多慮了麼?”

    司馬康沒有聽到沈歡的念叨,還繼續笑著說道:“子賢,這次增刊,為兄估計比上次更火了,銷量也鐵定少不了!單是介甫先生此文。就讓人覺得物有所值了!說到這裏。為兄可就羡慕子賢了,聽說你與介甫先生之女定下了親事,到時你們可就是一家子了!子賢,如今你大舅子就在眼前,還不好好招待招待?”

    沈歡無奈地看著司馬康,老實人開起玩笑來,殺傷力還真不是一般。看看沈歡地窘狀與王旁臉色微紅的羞澀模樣。就知道是何等厲害了!

    沈歡一時不好接下話來,只能再次低頭看看王安石的文章。不得不說。王安石無愧於“唐宋八大家”地風範與名頭。對王安石的新法,歷來儘管或毀或譽,有過各種不同的評價,但是對他的文學創作成就卻歷來幾乎都是眾口一辭加以讚揚。他不僅是個傑出的散文家,屬“唐宋八大家”之一,而且是開一代風氣的詩壇宗匠,是文學史上“宋詩”派地奠基人。對於他文章的功力,沈歡從來不敢有一個壞的評論!

    王安石的散文,大致貫徹了他“以實用為本”、“務為有補於世”的文學主張,多為有關政令教化之作。集中有書疏、奏狀、劄子、論議、書啟、記序等體裁,其中以政論文、書劄序跋文、記敍文、小品文幾類比較重要。

    《本朝百年無事紮子》若按歷史軌跡,作于熙甯元年,至今還有一兩年的時間,是王安石從當時北宋王朝積弱積貧的實際出發,為神宗總結歷史經驗、闡明變法主張的一篇精心之作,也是他政論文地代表之作。

    政論文大都體現作者地改革觀點,直接為變法服務,有強烈的現實性和戰鬥性。有宋一代,王安石都是此中高手,足以成一代宗師,像早些年的長達萬言的《上仁宗皇帝言事書》,針對趙宋王朝面臨的內外矛盾和統治危機提出了陶冶人才以更革法度的系統政治主張,是最早展示王安石全部變法路線的巨集文。之後又有什麼《上時政疏》,從分析前代地政治事件中總結出歷史教訓,建議仁宗正視宋廷地政治危機,更革“因循苟且逸豫而無為”的積習,及早實行“眾建賢才”、“大明法變”地方策。

    如今好了,王安石又提前應神宗詢問寫出了著名的《本朝百年無事劄子》,在回顧了北宋建國百年以來的歷史狀況之後,著重剖析了“累世因循末俗”之積弊,敏銳地指出了表面承平的局勢下所隱伏的種種危機,深刻闡明了變法改革的緊迫性。

    看著這篇淩厲的呼籲快速變法的文章,沈歡的眉頭再次皺緊了。

    他的愁色讓司馬康看見,不由問道:“怎麼,子賢,難道你對這篇文章有什麼意見?”

    沈歡道:“公休兄,小弟哪能有什麼意見!”

    司馬康不悅道:“子賢,你就是太過謹慎了,一點都不像年輕人!這些日子外頭因為變革一事吵得熱熱鬧鬧,就連蘇家兄弟也忍不住參與進來,寫了好些或反對或支持的文章,偏偏你這一代才子,一個話都不出口,一個字都逼不出來,簡直令人洩氣!”

    “洩氣總比沒氣好!”沈歡腹誹不已,雖然宋代有不殺士大夫的傳統,但大不敬罪名除外,沈歡可不願意現在亂說話亂寫東西落下把柄,一個不好,給人大做文章,就是大不敬罪名了!

    心裏不爽,沈歡嘴上還得強笑著說道:“公休兄就是愛看玩笑,小弟不過是才疏學淺不敢獻醜而已,哪有什麼其他隱衷!說說介甫先生這篇文章吧,王兄,介甫先生是你的父親,你總比我等要瞭解他,能與我等說說介甫先生的事麼?”

    王旁愣了一下:“子賢,你想知道什麼?”

    沈歡眼珠一轉,道:“就說說你對令尊這篇文章的看法吧,王兄,你是如何看的?”

    “這個……可就不好說了!”王旁為難地說道,“小弟也不懂該如何說是好!”

    司馬康插口道:“子賢,你這不是為難人家王兄弟麼。有道是子不言父過,若是王兄弟口拙,說了什麼不好的話,豈不是違人子之理;至於說好話麼,你讓王兄弟如何開口!我看還是你說說你自己的想法吧,說到底,就連為兄都還不清楚你呢!家父也常說你少年老成,讓人驚訝呢!說說吧,介甫先生此文明顯是贊同變法的,對此你怎麼看?”

    沈歡本來不打算就此發表任何評論,可一聽到連司馬光都關注了,改變了主意,道:“其實,小弟也是贊成變法圖強的,正如介甫先生所說本朝累世因循末俗之弊,而無親友群臣之議,其于理財,大抵無法,故雖儉約而民不富,雖憂勤而國不強,這些都是我朝的弊端,是所有有識之士都能看得出來的。介甫先生天下大才,加上精忠耿直,一語道破其中玄機,也就不奇怪了,對此小弟是萬分佩服的!但是……”

    沈歡說了一大堆,不無讚揚王安石之語,本來聽得身為王安石之子王旁心裏美美的,可是最後一個“但是”,滅淨了他歡喜的心思,臉色頓時凝了起來,脫口問道:“子賢,但是什麼?”

    “這個但是嘛,王兄,首先聲明,小弟對介甫先生向來都是敬重有加,不敢稍有怠慢,況且他即將是小弟岳丈,更沒有說壞話的可能。不過在此小弟真的想說一句:這一次,介甫先生真的太過急了一點!”

    “急?”王旁與司馬康都不解起來。

    “是啊,急!”沈歡感慨不已,“誠如介甫先生所言,本朝理財無法,君臣上下節約,依然無補國事財政窘迫的狀況,對此,年輕的官家已經給急得要殺人了!因此官家現今的用人策略就是需要理財大才,可國家大事,動輒悠關天下百姓,豈是一個急著了得!君主年輕急噪不要緊,只要有穩重大臣輔佐還可安然無事,你們看現在京城因變革一事吵得很,但大多是年輕一輩,朝中大臣老臣,都緘默以對,因此朝中天下都沒有事故。偏偏這個時候介甫先生出此文章,表現得比官家還要急,鼓吹激烈,一個不好,就容易釀成大禍,到時天下可就有事了!”
jfyml08 發表於 2009-4-21 18:17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 賜婚

   “二哥,照那個沈子賢的意思,是說我們的父親急噪難成大事了?”王璿激動地紅著嬌嫩的臉頰,說出的話也有點清冷。

    她所謂的“二哥”,除了王旁,沒有別人了。王旁聞言有點不悅地道:“小妹,也沒有你說的這般嚴重了,子賢也只是就事論事而已。另外,他是你的未婚夫,你也不要直呼他的姓名,傳出去,這于你於他都沒有好處!你什麼時候才能改一下你這個大咧的性子呢?”

    王旁聞言撇了撇嘴,道:“二哥你還好意思說我?妹子我才想問一下你什麼時候才能改一下你這溫順的性格呢?人家都說我們父親的壞話了,你沒有反駁也就罷了,還幫著對方說好話,這不是胳膊往外拐麼?”

    王旁訝道:“我什麼時候幫人家了,只不過覺得人家說的真的有理嘛。你總不能讓二哥我強詞奪理吧?”

    王璿皺緊了眉頭:“二哥,你還說人家有理?依我看是那沈……沈公子歪理一堆才對。以我們父親的才學,別人也就罷了,你我還不清楚麼?你別看我不出門,但京城裏的消息我還是清楚的。現在外頭已經傳了,官家向君實先生詢問我們父親的能力,君實先生評價我們父親的話就是負天下大名,用之天下大治,連君實先生都如此評價,作為君實先生學生又有什麼資格說我們父親的不是?”

    王旁沒好氣地道:“小妹,人家子賢沒有說我們父親的不是!相反,他也高度評價我們父親的能力,他只不過是就《百年無事紮子》稍稍評論了一下而已。其中觀點,二哥我仔細一琢磨,還真覺得有點道理,非稽妄之談!”

    說到這裏。王旁腦海裏浮現昨日在沈歡家的一翻談話。..當時司馬康逼問著沈歡對王安石文章的看法。沈歡先是讚揚了一番王介甫的為人才學,接著也稍稍表露他也贊成變革地主張,不過他是主張緩慢進行而已。他對新任官家地評價是因為財政問題逼得急噪了,而現在公佈的王安石的《百年無事紮子》,也透露出急噪的毛病。

    比如說在文章裏他先是讚揚了大宋百年來前幾位君主的英明,才有如今繁華天下,接著話音一轉,說到百年承平。大宋已經積累了很多弊端。而之所以沒有表現出大的危機,但那是有了老天的幫忙----“賴非夷狄昌熾之時,又無堯、湯水旱之變,故天下無事,過於百年。雖曰人事,亦天助也。”

    一句話,就把人家百年的努力都給否定了,接著又說“則大有為之時。正在今日”,這明顯就是看不起朝中那般臣子地辦事能力了,這讓那幫大臣老臣的臉往哪擱呀。沈歡覺得,就沖這句話。王安石還未進京城,就得罪了無數大佬。最後一昧讚揚年輕的官家,讓他大力變革。正是犯了急噪的毛病,因此沈歡會說如果搞不好,《無事紮子》會演變成“有事”的序幕。

    這些話,沈歡是當著王旁的面直接說的明明白白,其實他是暗地地讓一旁的司馬康像他地父親司馬光傳遞一個資訊:雖然我已經不再反對王安石上臺,但是我還是不看好他,至於怎麼做,你看著辦吧。這一套是走曲線救國的路線。是他結合歷史上王安石性格上失敗的原因。給他提前做一個注腳。

    沈歡當然不知道司馬康回去會不會與司馬光提起,但他更沒想到心裏藏不住事的王旁一回到王府,第二天就把昨日所聽到地說予他的妹妹王璿知道了。

    王璿還是一個年輕的少年,他最崇拜地偶像就是她的父親,她一直都覺得父親是天底下最崇高的讀書人,是最有雄心與能力的文人。現在聽到有人不明不暗地詆毀自己的偶像,當然忍不住把怒氣爆發了開來,沒見著沈歡,卻當著王旁的面開始抱怨了。另外她對二哥的軟弱也覺得氣憤,她人家,既然人家出招編排父親的不是,當然要毅然反駁,奈何王旁並沒有安她地設想來完成,反而對沈歡地言辭有著贊同之意。面對妹妹的責難,王旁歎道:“小妹,父親地才學,我當然瞭解得一清二楚,這方面,他將是我一輩子努力的方向。但是,他的性子,想必你也瞭解,確實是……唉,有點強了!別的尚好,可正如沈子賢所說,一旦身在朝堂,位居高位,處理不好,容易與其他大臣造成矛盾,這于國於人皆是無利!子不言父過,這一點,二哥我也不好多說,只能祝願父親大事能一帆風順!”

    王璿沉默半晌才道:“二哥,父親一生為公,從無私心,為人持道,皆是別人景仰之對象,又豈會有人不服呢?你就放心吧,不要太過杞人憂天!”

    王旁苦笑道:“但願如此吧!”

    王璿突然又恨恨地道:“就是那個沈子賢不好,他身為晚輩,怎能如此說我們父親呢?”

    王旁倒是哈哈笑了,道:“是啊,他即將是你的夫婿了,也就是父親的女婿,一個女婿,怎能如此說自己的岳丈呢?真是太不像話了!”

    這話一出,王璿臉蛋又紅了起來,像是染上了一層胭脂,也不知是急還是羞,嗔道:“二哥你就是愛拿人家來開玩笑!我不嫁給他還不成嗎?”

    “你這是什麼話!”王旁突然正了正臉色,“禮都下了,要不是因為先帝駕崩,估計你也早就過門了!不嫁的話萬萬不可對外人說出去,不然我們王家的臉面往哪擱!再說以子賢的才情與為人,也沒有辱沒了你!你記住了,剛才的話萬萬不可再出口!”

    “知道了!”王璿沒好氣地答道。

    王旁又道:“先帝百日就快要過了,你與子賢的婚事也不能再拖下去了。你安心等待吧,過些時日,我會督促叔父儘快與君實先生協商,把這個婚時定下來。”

    王璿稍稍低下了頭,倏地幽幽地歎道:“二哥,你說我這門婚事,是好還是壞呢?”

    王旁驚道:“你怎麼會有這個想法?”

    王璿皓白的牙齒咬了咬紅唇,臉色忽紅忽白,最後才道:“二哥,小妹也知道,婚姻大事,當聽從父母之命,既然是父親大人同意下來的婚事,我也只能聽從!但是,難道你不覺得這門婚事,太過有著政治意味了嗎?因為父親與君實先生是知交,就可以因一封信就把我的人生給定下來了?”

    “放肆!父親的決定,當然有他的道理!”王旁喝了一聲,接著才歎氣起來,“小妹,這已經是事實了,你不要多想,免得煩心。再說你也不是沒見過子賢,以他的相貌才學,也當配得上你了!”

    王璿只能黯然點頭,當是默認了。她的神思一下子遐遠起來,腦海裏浮現出一個有時清晰有時模糊的人影來,最後消散在腦海的邊處,再也難以觸摸。

    王旁也一時沉默下來,沒有再說話。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文藝》雜誌增刊因為有天下大儒王安石的文章,炒得更熱鬧了。有了王安石的加入,朝中本來很多處於觀望狀態的臣子也參合了進來,與大家一同討論。六月時期,整個開封都處於新政改革的討論熱潮之中。

    當然,也只是討論而已,還沒有確切的行動。一切都在慢條斯理的一進行當中。六月中旬一過,先帝駕崩百日之期一過,京城又開始熱鬧起來。很多禁忌之日停下來的娛樂又開始正常營業了,開封又恢復了往日的繁華,令很多人醉生夢死。

    六月底的時候,沈歡的婚事又給司馬光提上了日程。拖了半年多的有如長跑的婚事終於進入了最後的程式,六禮基本上完成,只差最後臨門一腳而已---確定婚期,即可完婚。王家不願再拖,主張儘快完成;司馬光也不願讓人久待,一再催促沈歡同意。沈歡沒有辦法,只好點頭默認了。就這樣,經過了一陣陣的琢磨與商量,一過多月後,八月初八這天,是他們選好的一個黃道吉日,適合婚配,這個日子,大家都一致同意。那麼,婚事的舉辦,也開始到了準備階段。

    沈歡再一次把這些瑣事交予好友周季去協辦,他不願因為此事勞累了母親。周季現在最愛幹這樣的事,拍著胸脯保證讓沈歡放心滿意。

    而就在他們把婚事確定下來的時候,七月中旬,官家趙頊卻給沈歡與王家都下了一道旨意,說這次婚事,得到皇帝的讚賞,而皇帝旨意就是賜下這次婚事,以作雙方榮譽,屆時將由皇家派人主持!

    這道莫名其妙地賜婚旨意,一下由讓沈歡這個當事人神思紛紜,難以摸透。
jfyml08 發表於 2009-4-21 18:18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 成親

   “老師,這次官家賜婚,學生該如何處之?”沈歡一本正經地問著司馬光。他覺得自己與司馬光的關係越來越奇妙了:當司馬光在朝政上遇到難題,或者是不經意間遇到難以解決的問題,總是沈歡運用後世的知識見解幫忙分析,讓司馬光心裏能有個眉頭好做出決定;另外當他遇到想不通的問題時,也總要向司馬光這個朝廷老臣詢問,借其經驗來解開自己心中的難題。

    這次官家賜婚之事也不另外,沈歡一時想不通他一個小臣子的婚事,何以輪到皇帝來操心了。就算他們關係不淺,皇帝也實在沒有插手的必要,只要在大婚之事稍稍賞賜,也算得上極盡榮幸了。思來想去,鬧不明白的沈歡,只能再一次踏上司馬光的府邸,過來詢問。

    司馬光聞言倒是笑了,道:“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子賢,這無非是官家對你的看中罷了,得官家賜婚,百年難得,你安心接受即可,何必多想!”

    “真有這般簡單?”沈歡一時還鬧不明白。

    司馬光繼續笑道:“就是這般簡單!”

    沈歡一時難以接受這個解釋,俗話說官場無平常之事,一個小小的舉動,弄不好都有極大的意義。天下成親的人多了去,官家何以單單給自己一家賜婚,如果說用看重來解釋,考慮得多的沈歡自己就不相信了。但看到司馬光一臉釋然的樣子,沈歡又不好再懷疑了,只能悶在心頭,自己琢磨了!

    看重?沈歡在心裏自己問著自己,官家看重自己嗎?誠然,以趙頊往日的表現,對沈歡確實有著莫大的期待,如果配以雙方的交情。也許這個賜婚就能說得過去了。不過現在是關鍵時刻,沈歡還是不相信趙頊會平白無故給自己榮耀。肯定有什麼目的!沈歡暗暗地自己這樣說著。

    “他是看重我嗎?”沈歡緊皺了眉頭,看重看重!突然腦海裏靈光一閃,稍稍有點明白了:對,就是看重!可是這個看重的物件,卻未必是自己!沈歡突然想到了另一個成親當事人的身份----王璿,她是王安石地親生女兒!

    這下全到明白了:人家趙頊更看重的應該是王璿的身份。這些時日因為變革一事的紛紜吵鬧,讓趙頊明白了一個道理---王安石最可能是他最需要的人選。一個能讓他成就媲美古代英明君主成績的臣子!那麼,在對方還未顯身京城的時候,借他女兒婚事來施以籠絡,這也是一個帝王最起碼該有的表現了!

    想通這點,沈歡一下子哭笑不得了!沒想到自己地婚事,就要多出這麼多的意義來!確實如司馬光說的很簡單,官家這是看重某個人而已,其他就沒多大意義了!沈歡鬱悶極了,看著司馬光平靜的臉色,又不好再問什麼。

    司馬光捋了捋鬚子。接著關切地問道:“子賢,不用再過一個月的時間,你就要成家立室了,都是有家室的人了,以後做事想問題,一定要多加考慮,不能再像以前一樣胡來。總之要三思而後行,這你可要記好了!”

    沈歡點頭稱是。他也清楚以自己腦子裏的思想,有時想問題的角度與這個時代之人確實有很大的差異,一表現出來,弄不好就是不符合規矩之舉。司馬光能這樣提點,不無關心之意,心裏也只剩下感激而已,這些年,若不是司馬光極裏照顧,他也許不能有今日的成就,對於這一點。沈歡深深印在心裏。不敢稍忘!

    司馬光又道:“隨著時日將近,你與王家閨女地婚禮也該準備妥當了吧?文定什麼的都已經行過,其他也該沒問題了吧?”

    這次婚事,極大程度上是司馬光一力促成的,因此他也表現得極為關心,一直希望能給好友王安石一個交代,時不時也會問上沈歡婚禮的準備程度。他口中的“文定”沈歡卻也明白。正是古代婚俗的一種方式:為“過大禮”之前奏。通常在婚禮前一個月舉行。男家擇定良辰吉日,攜備三牲酒禮至女家。正式奉上聘書。說白了最重要的就是下聘書,表示男方願意娶女方,這個沈歡當然也要施行。

    還有“過大禮”這個訂親之最隆重儀式,一般是在婚前十五至二十天進行,由男家擇定良辰吉日,攜帶禮金和多種禮品送到女家。這個事情,沈歡也親自去做過了,因此給了司馬光一個肯定的回答。

    “老師,學生家裏已經由家母托人準備安床之事了!”說到這個,沈歡臉色難得紅了一下。“安床”也是一個不大不小地風俗,在擇定良辰吉日後,在婚禮之前由特殊的人將新床搬至適當位置。算是後世結婚辦置新式傢俱的模式。在這個時代,在婚禮之前,再由好命婆負責鋪床,將床褥、床單及龍鳳被等鋪在床上,並撒上各式喜果,如紅棗、桂圓、荔枝幹、紅綠豆。安床後任何人皆不得進入新房及觸碰新床,直至新人於結婚當晚進房為止。至於結婚當晚,新人進新房後可讓小孩在床上食喜果,稱為壓床”,取其百子千孫之意。

    另外還有“鬧房”一說,是讓新郎的同輩兄弟鬧新房,古時認為新人不鬧不發,越鬧越發”,並能為新人驅邪避凶,婚後如意吉祥。

    一想到這個,沈歡臉蛋就赧然羞澀,還有許多憂愁,他雖然沒有兄弟,不過以他今時今日的地位,也會宴請不少好友,而這幫好友,都不簡單,身為開封一份子,也最能鬧事,若是成親那日,也不知會鬧出什麼花樣來!這樣的操累,可不是沈歡希望的!

    司馬光聞言笑道:“既然已經安床,想必事情也都差不多了。子賢,你就安心等待吧!那可是人一生最重要的日子!”

    沈歡還能說什麼,只能默默接受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也不管沈歡心中如何作想,總之八月初八在他的忐忑不安中到來了。就在前幾日,沈歡就患上了婚前綜合症,心裏鬧得慌。誰知在這日到來時,他反而鎮定了下來,全心迎接個日子的降臨。

    八月初八這一日,沈歡淩晨時分就給眾人叫醒,開始了成親禮儀中六禮地最後一禮,也就是“親迎”,說白過來就是迎親,即新郎親自去女家迎娶新娘。

    按照風俗,親迎意義有二:一則表現由從妻居制向從夫居制轉變以後,母系風俗地傳承。男子親自去女家迎接新娘,表現出對女子的尊重。但同時,它也含有從夫居這一婚制的到來是不可扭轉的事實,表現出男子要求從夫居的強烈願望。若不通過親迎之禮而成婚,則被認為不合禮制,會受到世人譏諷。

    唐以後,迎親的時間被定為早晨,為此沈歡只能睡眼惺忪地起來,梳洗一番後,披上大紅袍,騎上掛著紅布的白馬,與準備好地迎親隊伍,抬上花轎,趕往王家之地。這時候天灰濛濛未亮,只有天邊露出一絲魚肚白,迎著暑期地朝露,沈歡看著那個傳說中的花轎,感慨不已,數年前,當他還在後世混日子地時候,又豈會想到自己能有這一天呢?

    花轎是用來抬女方的,據說女方在出門時,上花轎的時候,是不能腳沾地的,一般由親人背著上轎。想到這般多的風俗,沈歡心裏又在暗暗慶倖:據說有些民族,女方在出門時,為了表示捨不得家裏,還要裝著大鬧大哭掙扎著不肯上轎的模樣,要是這樣的話,還真折騰人呀!

    好在自己這趟不用經受這樣的遭遇!慶倖之餘,騎在馬上的沈歡又一陣恍惚,他人生的婚姻大事,就這樣定局了嗎?

    趕了一程之後,王府終於在望,就在眼前。王府也經過了一番打扮,全是紅色熱鬧之色,大紅燈籠高高掛著。這時候天色已經白亮,一縷初升的陽光照在眾人身上,配上準備好的迎親樂音,倒是有著更熱鬧的氣氛了。

    沈歡遠遠就看見待在王府邸門口的就是王璿的大哥王旁,沒想到他今日成了女方的代表。到了門口,跳下馬,就與王旁打起招呼來。

    王旁笑得極其開心,恭喜一番後,才正了正臉色,道:“子賢,你今日想進這個門,有我這個大舅哥在,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沈歡苦笑了。在古代,接新娘是整個婚禮的一大**。新郎在眾人的陪同下,攜著花球迎接新娘。當抵達女家後,第一關便是入門”。若要順利接得美人歸,必須經過一連串智力及體能測試,必要時還加上歌情話,但最重要的還是豐厚的“開門利是”,眾姊妹滿意後才開門。王璿這次沒有姐妹在身邊,也只能由王旁這個傢伙頂上了。

    “大舅哥,你不會真的要為難小弟吧?”沈歡討好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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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 情欲

    “為難?”王旁先是一愣,接著正了正臉色,一本正經的樣子,“子賢這話就令王某失望了!”

    “為何?”沈歡很不耐煩在這道程式上浪費時間,需知今日的節目還有很多,不操勞到晚上估計是不能停歇的了,因此很配合地與王旁周旋著。

    王旁正色道:“子賢,王某只有一個小妹,自小就得到我王家眾人喜愛,今日一朝出門,就將是你沈家的女人,你說,你讓王某怎麼捨得?我叔父令我在此門看管考究于你,王某是不敢大意的,因此,你若要順利進入此門,還需拿出真本事來!”

    “本事?”沈歡笑了笑,“是要利市嗎?”

    “俗,這個太俗!”王旁把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一樣,“你們皆是斯文人,何談這個俗物!”

    “那是要小弟唱上什麼情歌?”沈歡大是苦惱地問道。

    王旁倒是笑了,道:“唱歌倒是不必了,你沈子賢詩詞才名滿京城,大家都欲睹風範。今日王某也不大為難你,你就以這次喜慶之日,賦情詞或詩一首即可。時日不早了,子賢,你欲快點進入此門,還需努力才好!”

    沈歡苦笑,他來之前沒有準備,一時間哪有什麼好的詩詞出來,再說若論情詞,除了時代過早已經出現過的,其他稍為出色的,他也剽竊了好幾首,如今要再想出來。一時還真不好對付!

    “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沈歡念了兩句,不好意思地問道。“這句如何?也適合沈某對王兄之妹地情意吧?”

    王旁搖頭不滿意:“子賢,此句雖好,卻以被前人用過,你如此敷衍,豈不是有負你之才名?”

    “那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這句又如何?”沈歡又來了一句。

    “與此時喜慶氣氛大相徑庭,不妥,不妥!”王旁還是搖頭。

    沈歡大為苦色了。道:“王兄,你就不要再為難小弟了吧?倉促之間,你要小弟去哪尋得佳詞好詩?”

    王旁看看天色不早,只能歎道:“好吧,縱使成不了一詩詞,但你總要給出一兩句能讓人耳目一新的詞句吧。若能如此,也算過關了!”

    “真的?”沈歡驚喜地問,他心中確實記著不少好詞佳詩,奈何是整篇過來就不符合氣氛了,若拈得其中一兩句出來。倒能令人吃驚地。

    “天不老,情難絕。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結。”沈歡念了兩句之後,笑了起來,“王兄,這是沈某偶得之句,尚未填入詞牌,你說,此句是否能代表沈某對你妹的情意。這次是否滿意了?”

    “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結。”王旁眼睛一亮。贊了起來,“果然是好句!情詞兼備,不讓前人,子賢。算你過關了。進來吧!”

    沈歡噓了一口氣,由王旁引入,進了王府。後邊迎親隊伍,也不甘落後,魚貫而入。在王府,拜見了王府現在的長輩王安禮,由他叮嚀幾句,怕誤了時辰。由讓王旁進後院把王璿給接了出來。

    王璿也是一身紅衣。不過披了頭巾,看不清她的模樣。只依稀看出紅袍之下曼妙的身材而已。她婀娜多姿,娉婷婉約,雖沒有表露出美貌來,卻也令人眼前一亮。沈歡不敢耽誤,配合著唱和之人的高聲呼喊,拜別了王府長輩,在女方迎了出去。

    到門口時,是由王旁把王璿給背上了花轎。一入花轎,婚禮也正式進入**了。跨上白馬,一路敲鑼打鼓,走在京城大街上,旭日東昇,漸漸有了熱氣的時分。待到了沈府,已經快是晌午了。

    進了沈府,時辰也是差不多了。在眾人的操辦下,沈歡與王璿開始了程式式地拜天地禮儀。說到這個禮儀,沈歡也沒有辦法,在這個時代,想簡潔也不成,因為這次是皇帝賜婚,只能把婚宴辦得很大,稍有差池,就是失禮,這種責任,誰都不敢負擔。

    因為是皇帝賜婚,因此皇室派了一個掌管宗師禮儀的大臣過來負責,他先是宣讀了皇帝祝福的旨意,接著才由這邊的主持人進行禮儀程式。沈歡這個身份父親早夭,除了母親在高堂上坐著,他還特意請出司馬光作為男方的主持人。對於這一點,司馬光是很樂意的,端坐在上面,接受了沈歡無王璿的拜禮。

    禮儀完畢之後,就是婚宴了。這次婚宴,因為是皇室賜婚,因此規模巨大,沈歡除了把認識的朋友都請了一次,連帶不認識的官員也送上了一份請柬,至於人家到不到場,就難說了。看看大廳之人的身份吧,不說蘇軾等年輕一輩,就連司馬光歐陽修也到場了,另外帝國宰相韓琦也不知是出於什麼原因,亦是到場。

    這麼多身份高貴之人在場,這可苦了沈歡,得一一到場敬酒,又要接受別人地奉酒,雖然說這時候的杯子較小,但禁不住數量多,一番下來後,饒是酒量不錯的他也有點暈乎乎的感覺了。這個時候,就是裝醉,也難以糊弄過去,因為對於此套,蘇軾早有防備,拉著沈歡,高聲呼喊,鬧得不像話。

    好不容易度過了一個艱難的下午,到了夜幕時分,這個酒宴終於完結了。而沈歡也到了他人生的一大關鍵時刻----洞房花燭夜。

    期間沈歡喝了不少茶,讓酒意清醒了幾分,在夜幕華燈初上的時候,由一眾好友擁入了新房。看到這幫損友,沈歡感覺很無奈,特別是蘇軾那不懷好意的眼色,更是生怕他們把這個新房鬧得不象話。

    鬧洞房,一直也是古代民間的一大特色。說到這裏,沈歡還能依稀想出一些有趣的事件來:據《漢書•袁隗妻傳》記載:袁隗與妻子進入洞房後,夫妻倆在說悄悄話:隗曰:“弟先兄舉,世以為笑。令處姊未適,先行可乎?”對曰:“妾姊高行殊邈,未遭良匹,不似鄙薄,苟然而已。”又問曰:“南郡君學窮道奧,文為詞宗,而所在之職,輒以貨財為損,何邪?”對曰:“孔子大聖,不免武叔之毀;子路至賢,猶有伯寮之。家君獲此,固其宜耳。”隗默然不能屈。帳外聽者為慚。這裏不單可證漢代已有聽房地習俗,還能看出古代婦女的強悍來。

    當然,此時此刻,沈歡全沒有要“屈新婦”的意思,在新房裏,只剩他與王璿兩人了。王璿端坐在床上,披著紅頭巾,什麼都看不了。在房裏猶豫了片刻,沈歡傾耳聽聽外邊沒有聲響,這才鼓起勇氣走向王璿。“嗖”地一下,頭巾被他拉了下來,王璿那美麗的容顏顯露了出來。

    她給一下子地亮光刺激得眼簾緊閉了一下,之後才睜了開來,羞澀地看了一眼沈歡,這才低垂下頭。沈歡看得很仔細,她臉蛋紅撲撲的,有了一層淡淡的胭脂,有如火燒青天一般的眩目與美麗。

    “你……”縱使早前已經在心裏想出了諸多應對方案,但此時此刻,沈歡還是看得目瞪口呆,想說話,卻不懂要說點什麼。愣了片刻,這才想起對方尚沒有吃喝,這能想起婚禮的程式,把交杯酒給喝了。

    幾杯淡酒下獨,王璿的臉色更紅了,眼睛也蒙上了一泓潭水,欲說還休,說不出的萬種風情!

    也許是必然的選擇,也許是曖昧地氣氛使然,又也許是兩人該到了這個地步。慢慢地,兩人終於同坐回了新床裏。一切都是紅色地,像燃燒了一切一般,沈歡顫抖著伸出雙手,伸向了王璿的衣襟。

    “眾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闌珊處……”在沈歡感覺喉嚨發幹地時候,王璿羞澀地念了一句令兩人都感覺經歷了時空一般漫長又遙遠的情意路程。

    沈歡聞言心裏一震,抬口看了一眼王璿:她正緊閉著眼,羞紅染上了臉蛋,甚至波及修長白皙的脖子,淡淡的紅暈,在兩人的心頭都蕩起了一絲絲的漣漪。

    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結。沈歡一下子想起了剛才進去把王璿迎接出來念出的詞句,很美,也很纏綿。這一刻,他的心頭湧起了一絲難明的感動與柔情。他眼前坐著的,不就是他以後的另一半麼,是他一生的伴侶,甚至追求?

    王璿的身體已經發育得基本成熟,她肌膚白嫩滑膩,觸摸上去就像撫上了一片綢緞,令人心頭火熱。暗淡柔和的燈光下,沈歡慢慢地把王璿剝成了一個**裸的人兒,王璿初經人事,緊張得很,嬌嫩的身體在沈歡溫柔的撫摩下陣陣的顫抖。

    **一刻值千金。這一刻,沈歡忘了一切,心中只有無邊的**鼓動著。他壓了上去,在橘黃的燈光下,浪翻被湧。夜在這裏,顯得悠長;春色,顯露得極其激奮……
jfyml08 發表於 2009-4-21 18:19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八章 出家
    芙蓉帳暖不早朝。這是十多天來沈歡的寫照,所謂新婚燕爾,他的這個陽光氣盛的身體,一連多日,都沉浸在了**的迷夢之中。夜夜笙歌,那也不在話下。

    沈歡控制不住自己地沉浸在了王璿的**之上,那白皙嬌嫩的肌膚,那清新的體香,那觸手可摸的滑膩,無一不令他陶醉嚮往。最後不可遏止地停留在了那晚橘黃燈光下的柔情蜜意之中。

    他變得需求無度,變得懶散;而王璿也許是因為太年輕,還不懂什麼,只知道迎合,卻沒有反對。到了八月下旬的,沈歡的這個狀態終於有人看不過去了,站了出來提點他。

    當然還是司馬光,其他熟人縱使暗暗焦急,也只有司馬光這個曾經的老師才最有資格說話:“子賢,聖人教導凡事過猶不及,老夫也是過來人,知道在你新婚燕爾的時候說這些話很不合適,但是,若眼睜睜著不說,老夫又過意不去!”

    “老師有話不防直說!”沈歡還沒有意識到是怎麼一回事。成了家的人就是不一樣,再也不是單身一人的他隱隱有了成熟的感覺,當然,也只是他的感覺而已,至於到底如何,就不足為他人言了。

    司馬光一下子有點尷尬了,沉吟片刻才道:“子賢,老夫知道你一直都是一個責任感很強的人,有你辦事,老夫也放心得緊。不過最近三司裏有人說你做事總是心不在焉,有些事一拖再拖,不成樣子。你說。你是否在其他方面影響了正常的心態呢?”

    “老師的意思是……”沈歡隱隱感覺有了羞愧之感。

    司馬光歎道:“子賢,老夫也年輕過,也有過荒唐地日子!但是。有些事,還是要節制才好!”

    沈歡倏地臉色紅了起來,他終於知道司馬光是什麼意思了:說的正是他這些日子沉迷女色的情況。一想到女色,沈歡腦子裏油然想起地又是王璿,王璿是一個很不錯的妻子,至少這些時日沈歡找不出她的不好來,溫柔賢淑,孝道嫺靜。實在是一個不可多得的賢妻良母,至少在這一刻,沈歡是對她很滿意的。還有那令人沉醉的身體……搖了搖頭。沈歡驅趕走那不合時宜的荒唐念頭。

    仔細一尋思司馬光的話,這半個多月地日子,確實是荒唐了點。在後世別人結婚有度蜜月之說。說的就是新婚期間要過的沉迷地日子。不過這這裏,可沒有這個說法。再說他也有著事情要辦,因為蜜月荒廢了其他工作,就顯得太過荒唐了!

    沈歡自己也搞不清楚為何會如此,按理說他的心理年齡不小了,實在沒有必要像沒有經過人事的小男孩一樣衝動與不知所以。難道這段時日地荒唐是這些年來壓抑的情緒地宣洩?苦澀地笑了笑,看著自己的身材板子,確實還嫩著呀!

    “老師……”沈歡一下子不懂要說點什麼。

    司馬光走近他,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說道:“子賢。是人都有年輕的時候,你也不必太過在意。所謂有錯則改,你自己更正一下即可,莫要讓別人擔心了!”

    沈歡感激地點著頭,說到此事,也確實令人難以啟齒,不然別人也不會把狀告到司馬光這邊來。還有自己的母親,身為長輩的她,看到自己的狀態,難道會不擔憂嗎?可是她也沒有說出來,其實心底裏的擔憂更盛了吧。一想到這裏,沈歡就有點自責了,溫柔鄉英雄塚,沒想到自己也有面臨這一刻地時候。

    還好……事情沒有糟糕到難以收拾地地步,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在別人眼中,他與王璿,也不過是年輕氣盛罷了,還沒有上升到敗家的地步。想到這一點,沈歡就暗暗慶倖,心裏想到地地方就遠了許多:因為年輕男女貪圖享樂而把雙方都搭進去的,莫過於歷史上的陸游夫婦了,沈歡紅著臉笑了笑,當年陸遊與他現在的情形基本上一樣,與他的表妹唐婉少年成親,於是乎,日夜玩樂,就成了他們過後日子的主題,而陸遊,也許就無心學習了。

    雖然對於那個歷史上很有名的淒婉的《釵頭鳳》詞裏的故事感到很痛心,但是這個時候想想,剛剛經過點醒的沈歡,一下子好像又明白了許多:也許,陸母強自拆散陸游夫妻也是出於愛兒的表現吧,畢竟誰也不願意自己的兒子從一個天才少年變成一個隻會沉迷女色的傢伙!

    用力地晃了晃腦袋,沈歡感覺自己想得太遠了,實在沒有必要,定了定心神,發誓式地對司馬光說道:“老師的指點,學生已經了然,老師放心,怎麼做,學生清楚了!”

    司馬光捋了捋鬚子,笑著說道:“清楚就好,清楚就好!當然,你也要處理適當,莫要因為老夫的話讓你們夫妻感情不和,那樣的話就是老夫的不是了!”

    沈歡赧然點頭。

    司馬光揭過此事不提,轉身走到西邊的書架前,從中捧下一個錦盒來,既而轉到沈歡身前,道:“子賢,兩年的努力,如今《通志》八卷已經完成,也是時候把它進獻給皇家的時候了!”

    “《通志》完成了?”沈歡一下子忘了其他事,心裏只剩下無邊的驚喜,這個《通志》,說白了就是那部偉大的《資治通鑒》的前身。而他沈歡作為一個後來人,當然清楚《資治通鑒》的歷史意義,能親身參與其中,就是莫大的榮幸,如今聽聞完稿妥善,那份收穫的喜悅,再也遏制不住。

    司馬光也是一臉的欣慰:“只修了八卷,秦以前的史料基本上概括,至於後面部分。工作量太大,非一二人可以勝任。單是這八卷史料,就讓我等費盡精力兩三年。後面部分,若不能取得朝廷人力物力地支持,則難以成事了!因此老夫打算把《通志》獻上去,爭取到官家的支持,再招集天下賢才,一道把這個修史盛事繼續下去!子賢,這可是當年你提出的策略呀,哈哈。如今想來,若沒有你當年對此史編修宗旨地概括,想來也不會有今日之成就!對詞。你功不可沒呀!”

    沈歡難得謙虛地道:“老師太過謙虛了,這部史書,才是你一生精力的集成呀!學生適逢其會。不過偶有亮點之言罷了,關鍵還是老師的努力呀!不過老師……此書已成。是否可以交付刊行呢?”沈歡第一時間想到的還是賺錢,這些年印書館已經發展壯大,業務不單滿足河北諸路,就是江南大部分地區,也相繼用上了活字印刷的書籍,真正做到了沈歡與周季定下的把生意做遍天下的初衷。

    隨著業務的擴大,他地個人財產自然也像雪球一般越滾越大,到現在。單以資產而論。他的財富在開封也算排得上號了,至少。在這個時代,他已經不必在為錢財而苦惱了。如今,錢財對於他來說,更多只是數位記號而已,並沒有多大的實際意義。不過,是人都不會嫌錢多,因此一看到《通志》完稿,沈歡想到地還是刊行以此謀利。

    司馬光對此沒有多少概念,聞言說道:“若能刊行普及天下,讓天下士人都看到此書,老夫也極願如此,但是,這畢竟是史書,還需讓朝廷審核方可,不然就是私人修撰,若給有心人攻擊,也是個大麻煩!”

    沈歡只好默然了。司馬光比歐陽修要謹慎得多,也最多顧忌,讓他像歐陽修一樣通過瞞天過海發佈史書,估計司馬光是大大不肯的,既然如此,還不如順應歷史,先讓《通志》活獲得朝廷支持,到時再刊行也不遲!

    司馬光也算一個雷厲風行的人,這邊才與沈歡商定,還沒幾天,他就把《通志》一書捅了上去。八月二十五,邇英殿進講,諸大臣無事,在與官家討論地時候,司馬光趁機把《通志》獻了上去。

    宋人好修史,就連皇帝也有此愛好。特別是好學如神宗皇帝,更是把修史與國家大事聯繫上來。司馬光此舉,獲得了他的贊成,在看完《通志》之後,如歷史一般,他贊同司馬光繼續修下去。而歷史,也在這一刻又拐了一個彎。

    若按照原先地歷史,著史,是司馬光從政治國的一種方式,而《資治通鑒》,更是一種歷史無奈的產物。王安石為相後,在政見不同、難於合作的情況下,司馬光請求擔任西京留守禦史台這個閑差,退居洛陽,專門研究歷史,希望通過編寫史著,從歷史的興衰成敗中提取治國的經驗。而早在仁宗嘉佑年間,司馬光擔任天章閣待制兼侍講官時,看到凡間屋子都是史書,浩如煙海的史籍,即使一個人窮其一生也是看不過來的。這早就使他逐漸產生了一個編寫一本既系統又簡明扼要地通史地想法,使人讀了之後能瞭解幾千年歷史的興衰得失。他地想法得了好友----歷史學家劉恕的贊同和支持。

    當然,現在的事實就是《通志》完稿,而這一稿子的完結,得到了沈歡不少的幫助,至少在成書原因上,就有沈歡大一大參與。在這一點上,司馬光是極其看中沈歡的“歷史才學”的,不然當初也不會收他做學生了。

    本來,《通志》應該是在宋英宗時代獻上的,英宗看後,非常滿意,要他繼續寫下去,並下詔設置書局,供給費用,增補人員,專門進行編寫工作。司馬光深受鼓舞,召集了當時著名的歷史學家,共同討論書的宗旨、提綱,並分工由劉班撰寫兩漢部分、劉恕撰寫魏晉南北朝部分、范祖禹撰寫隋唐五代部分,最後由司馬光總成其書,由其子司馬康擔任校對。至於現在,奈何歷史已經給沈歡這個小蝴蝶扇得改變了許多,宋英宗早早西去見了佛祖,這個修史大事,與他也就扯不上關係了。

    那麼,神宗時代來臨!趙頊本來就多才多學。在萬千史料浩瀚史書之中,《通志》是那樣的耀眼,是那樣的拉風。他一眼就認准了《通志》比其他地史書更便於閱讀,也易於借鑒,於是對司馬光大加讚賞。

    《資治通鑒》!司馬光獻完《通志》三天后,趙頊召見了司馬光,就《通志》問題進行了討論,司馬光把要繼續修下去的心思說出來,得到了趙頊的認可。於是乎,官家親自賜名地榮幸出現了----他就叫《資治通鑒》!

    賜名還不算。趙頊還雅興大發,親自為此書寫了一篇序文,說它“鑒於往事。有資於治道”,算是對司馬光的又一大支持。接著他還將穎邸舊書三千四百卷賞給司馬光參考,下旨寫書所需的筆墨紙硯以及伙食住宿等費用都由國家供給。給司馬光提供了優厚的著書條件,促進這部史書的編修工作。

    這些乍看上去與歷史沒有多少出入。但是沈歡卻清楚,一切都已經改變了。至少司馬光在官職上就與歷史有了很大的不同,當時他不過禦史,算是可有可無,但現今他身在政事堂,是參知政事,是帝國中樞大臣,身份非同小可。因此。沈歡現在很擔憂一旦司馬光不再按照歷史軌跡到洛陽釣魚,那部煌煌巨著《資治通鑒》還會出現在歷史長河之中嗎?雖然現在趙頊已經允諾為它提供一切便利條件。

    說《資治通鑒》在煌煌巨著。因為它是我國歷史上第一本編年體通史,記述了一千三百多個年頭的歷史。這部書選材廣泛,除了有依據的正史外,還採用了野史雜書三百二十多種,而且對史料地取捨非常嚴格,力求真實。這部書所記述的內容也的確比較詳實可信,歷來為歷史學家所推崇。而且通鑒》記事簡明扼要,文筆生動流暢,質樸精練,不僅可以作為史學著作閱讀,有些篇章也可以作為文學作品來欣賞。

    後世地《資治通鑒》的著述意義己遠遠超過了司馬光著史治國的本意,它不僅為統治者提供借鑒,也為全社會提供了一筆知識財富。清代學者王鳴成說:“此天地間必不可無之書,亦學者必不可不讀之書。”《資治通鑒》已和《史記》一樣,被人們稱為史學瑰寶,廣為流傳,教益大眾。而研究者也代代相沿,使其成為一門專門地學問,即通鑒學”。當然,這些都與司馬光的嘔心瀝血分不開。在洛陽地十五年,他幾乎耗盡了全部心血。在完書後他曾上表皇上說:“臣現在骨瘦如柴,老眼昏花,牙齒也沒兒顆了,而且神經衰弱,剛剛做過的事情,轉過身就忘記。臣的精力全都耗費在這部書裏了!”司馬光為編書經常廢寢忘食,有時家裏實在等不到他回來吃飯,便將飯送至書局,還要幾次催促,他才吃。他每天修改的稿子有一丈多長,而且上面沒有一個草書,全是一絲不苟的楷書。書成之後,僅在洛陽存放的殘稿就堆滿了兩間屋子,可見他為這木書付出了多麼艱辛的勞動。

    如此巨大的勞動,不是說一個人肯努力就能成功地了,其中有不少偶然與必然,至少,時間充裕是一個必不可少地條件---一旦司馬光沒有十五年的閒置,沈歡很難想像《資治通鑒》還能出現,這也是他最近一邊為司馬光高興一邊又擔憂地情緒了。若《資治通鑒》不能面世,他會不會成為歷史的罪人呢?

    不說沈歡的擔憂會不會成為現實,單說司馬光,得到了官家的大力支持後,他除了忙碌公務外,期間一心都把精力撲在了修史一事上。他開始調用人力物力,組織書局,把以前結交的志同道合的修史人員都拉了進來。當然,與歷史不大一樣的改變就是沈歡也給拉了丁,成為偉大的校對人員,另外給拉進來的還有與司馬康一道混得風生水起的歐陽發,都是年輕才俊,在司馬光眼裏,又甘於寂寞,是修史的一把好手。

    《資治通鑒》的出現給了不少人不同的感受,當日進講,除了官家的盛讚外,連一道文宗歐陽修也發出了感慨,說“君實此舉,實在是文人之幸,他日必當青史留名”!另外還有其他文人也跟著起哄,一道吹噓此乃天子聖明之象。

    這或多或少可以解釋趙頊對《資治通鑒》很興奮的原因吧。不過,《資治通鑒》給他帶來的興奮與喜悅還沒過兩日,就給另外一個消息給抹殺了這份欣喜。

    在慈壽宮裏,在兩宮太后的面前,官家趙頊顯得有點氣急敗壞,甚至不顧君王的禮儀,揮著手,大喝著說道:“朕不同意,不同意!皇妹,你是不是瘋了,竟然……”

    他所說的皇妹就是寶安公主,只見她一臉淡然地坐在下首,嘴上若有若無的笑意真的令趙頊以為她不正常了。

    “皇妹,你知不知道,朕這些時日在琢磨著給你一個大國封號,以顯朕對你的愛護之意,可是你……你真的沒瘋嗎?你剛才竟然和朕說要出家?出家做道士?”趙頊依然怒不可遏,激動得臉色發紅,他真以為自己的聽覺出了問題,他的皇妹,寶安公主,竟然在他面前說要出家做道士!理由是為剛剛駕崩的父皇守孝三年!

    “守孝?”趙頊有點難以接受,“皇妹,要守孝,也是作為兒子去做,你一個女兒家,去參合什麼!難道你就是要朕等難堪嗎?”

    寶安公主沒有說話,靜靜地看著趙頊。

    趙頊一下子愣了,突然發覺這裏只有自己在表演,而慈壽宮中除了他與寶安,明明還有兩宮太后,而今日,也是她們派人把自己叫來的。難道……趙頊心頭有了不妙的感覺,看向穩坐台前的曹太后。

    “官家少安毋躁,靜下心來,免得壞了龍體!”曹太后淡然地說道,像清風一般,沒有痕跡。

    趙頊更愣了:“娘娘,難道你沒聽到皇妹說她要做什麼嗎?她……”

    “這個哀家當然清楚!”曹太后笑著說道,“寶安之前已經與哀家說了,她不就是要盡孝心為先帝守孝三年麼?你是官家,國事為中,不能面前你為先帝守孝,而其他郡王,也各有要事,難以周全,難得寶安有這個心思,你們父皇九天之上,也該欣慰了吧!”

    “怎麼會這樣?”趙頊感覺有點難以理解了,他本來還在猜想太后讓他過來,是要勸一勸皇妹的,現在怎麼聽就感覺怎麼不對勁,一說過來,反而是兩宮太后都同意,而他就是要勸說的物件了!

    “反正朕不同意!”趙頊堅定地說道,“寶安年紀也不小了,都到了出閣的年紀,卻要出家做道士,傳出去,成何體統,皇家臉面何存!娘娘,這個您想過沒有?”

    曹太后歎道:“哀家也不是不懂事理之人,怎麼會不考慮周全呢?可是,官家,這是寶安的主意,她決心已定,哀家又能說什麼呢?”

    趙頊愕然,轉頭看向嫺靜地坐在一旁的寶安公主,道:“皇妹,這真的是你的意思嗎?或者說,你有什麼苦衷,你和朕說,朕一定為你出頭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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