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擊漢 第一章 項羽下詔
信四肢舒展依臥在剛打造好不久的八角玲瓏王榻上,一隻被人遺忘的巴兒狗。
李敢自打調來為李信的貼身侍衛,還是第一次見到他如此的放鬆,如此的無所事是。本來李敢是想去騎兵營的,陳嬰也是如此答應他的,可這事不知怎麼的就讓李信知道了,於是他搖身一變成為令人羨慕的貼身侍衛(參乘)。
可李敢並未因有了這樣的身份而高興,反而一點也不開心。他想騎著馬去廝殺,拿著趁手的鏜去揮舞,而不是成為一個除了傻兒吧唧的站著,就是給李信端茶遞水,或者伺候其衣食住行的貼身侍衛。當然,這些事情在大戶人家只算得上奴僕們才幹的下賤職業,但在王宮裡幹這差事的絕對算得上是個好差事,加上李信並不豢養宦官,更顯得只有信得過的人才能當任。況且幹這差事還有無比豐盛的好處——過上個一兩年就有被外放的機會,成為一個年少的將軍,並不需要去拚殺換來軍爵得到榮升。所以才有很多的人異常眼紅的盯著這份差事,然而卻被他這個小子給攝取了。
離開陳嬰的那一天,陳嬰語重心長的道:「讓你去作貼身伺衛,這也是個好事。你想啊,唐王一天處理的都是軍國要務,站在一旁多少也能學到點,將來帶兵打仗用得上。」
李敢十分的不情原,卻也沒有辦法,只得遵令成為一個貼身侍衛。可是他並沒看到陳嬰說的所謂軍國大事。一天到晚見到地全是雞毛蒜皮的小事,要麼就是後宮那些爭風吃醋的事情。
每天,天不亮就有官員前來稟報有關國內人口的事情,有關糧食耕種的事情,有關礦山開採的事情,有關兵器打造的事情,有關軍隊駐紮的事情,甚至連百姓今兒在說些什麼昨兒又說些什麼的事情也有人稟報。最要命的是那個叫王驚地少府,聽說與李信的關係非常不一般,而且是大夫人的乾弟弟。每天他都會來王宮。一坐就是一個多時辰,說的全是李敢連聽都沒有聽過的東西,而且談起錢來就沒完沒了。有時候講的是某個作坊造的東西又賺了多少錢,那時會眉開眼笑,得意異常。有時講到某個作坊想要開工還得需要多少錢,這時又成了一副苦瓜臉,苦惱無比。
李敢想不通這些事情跟行軍打仗有什麼關係,在他的印象中,行軍打仗除了排兵佈陣就是勇猛衝殺,與這些事情八桿子打不著。
還有。李信看起來也不像他想的那樣幸福,反正二夫人天天瞅準時機就來『搬弄是非』,不是說三夫人項嫣如何如何不把她放在眼裡,就是說大夫人有個玩意兒她卻沒有。自打傳來項羽殺了嬴嬰的消息後,二夫人更是鬧得不可開交。一直逼問李信為何不救?為何不救!
關於李信為何不救嬴嬰,李敢認為原因很簡單。說到底是個時間地問題。那時他們正急著往『九原』趕,回到『九原』還沒歇過勁來,就傳來了嬴嬰被殺的消息,這如何怨得了李信。李敢想不通的是,為何在他看來如此簡單的問題為何李信就是解釋不通。為何二夫人總要揪著不放。
三個夫人的身世對於李敢來說是個迷。唯一能夠確定地只有三夫人是項羽的妹妹,可又轉不過來項羽要殺李信,為何他地妹妹卻跟著李信跑到『九原』來這個彎彎。甚至於懷疑是不是因為三夫人項羽才非要殺李信不可。當然,這只是他心中的懷疑,沒有也不敢對任何人提起。
宮裡流傳大夫人是個匈奴人,其原名並非叫王瑩而是叫須什麼來著,那個名字繞口的很,他聽過幾次可怎麼也記不住。他總以為這是宮裡的閒人在開玩笑,反正在他眼裡橫豎都不覺得大夫人是個匈奴人。雖然他沒有親眼見過匈奴人,但從別人嘴裡聽來的匈奴人都跟惡魔一般,而大夫人卻是個和藹可親地好人,人長得漂亮,說話好聽,嘴角還總是掛著溫暖人心地微笑。這樣一個漂亮、溫柔的夫人怎麼可能是匈奴人。
有人說二夫人是始皇帝的小女兒,乃堂堂大大秦地公主。李敢原也不相信,因為他早聽說秦國的公主、公子都被糊塗的胡亥殺了,哪還有什麼公主。二夫人名叫興樂,與『鹹陽』的興樂宮名字一樣,可這又有什麼,以『鹹陽』宮殿名稱給自己子女取名的人多了去了,又豈止她一人。
不過這一次李敢有些信了,嬴嬰的死給二夫人帶來的那種痛苦使他不得不相信或許二夫人以前真是個公主也說不定。再說二夫人始終保持著的那種傲氣,與生俱來的霸道蠻橫,也確實像一個嬌生慣養的公主。
李敢細心的觀察到,二夫人與三夫人越來越不對頭,似乎二夫人對嬰被殺的憤恨,除了宣洩到李信身上那一點外,其他的都宣洩到三夫人身上了,真有點欲置對方於死地的意味。而且李信也越來越煩,這不,今天就一個人從後門來到前門緊鎖的大殿上,只讓他一人跟隨。
「大王……」李敢似乎聽到李信見了他一聲,恭敬的彎腰拱手道。從李信詫異的目光中明白剛才並沒有人叫他,而是他胡想亂想出現了幻聽。
「何事?」
「沒……沒什麼,我以為您剛才有事叫我來著。」
「李敢,你現在還年輕,可千萬別聽他們說的多妻多福氣這番鬼話。天底下的女人都一個樣,她們兩個人時還能和平的相處,三個人時就開始攪活。女人的嫉妒心除了把你攪得頭疼不已,還能活活的把你折磨死。」
李信莫名其妙的來這一番話,把李敢給搞糊塗了。他點了點頭,不敢隨便的搭話。
「本想偷得平生半日閒,可我這閒還沒偷到又讓你給攪黃了。說來今天也怪,我這左眼皮跳個不停,不知是福是禍。你出去看看,要有什麼大事再悄悄地來見我。」
「是!」李敢躬身領令,由後門出殿順著小路來
外,騎兵營主將兼宮殿郎中令黑夫正在與一個傲慢至話。黑夫給他打了眼色,他十分乖巧的給黑夫行了個禮,立於黑夫身側。
「真的。我沒騙你,我家大王真是出去下訪了。一個人走的,這是他的貼身侍衛,你不信的話就問他。」黑夫道。
「真的?」那人把頭轉向李敢,用鼻子哼道。
李敢點了點頭。
「要麼你看這樣?」黑夫笑了笑,道:「我們『九原』新開了一家酒樓,名為『悅來』客棧。裡邊的裝潢、飯菜都是一流的,還有一些你異想不到地調調,絕對包你滿意令你流連忘返。」
「我可是西楚霸王的使者,你讓我住孤村野店?」那人把頭向上一仰。翻著白眼道。
「使者誤會了,我們這可不是孤村野店,那可是花了大價錢建的,連我們家唐王也都讚口不絕,還說將來要把悅來客棧擴展的天下的每一個縣城。叫什麼連……連,連什麼來著?」黑夫吃力的想著。
「連鎖化經營!」李敢提想道。
「對。連鎖化經營。」黑夫笑了笑,道:「這名稱古怪的緊,反正就是每個縣城都有一間,大的縣城還要有兩到三間。我家大王說,這東西能賺錢。絕對能賺大錢。我去過一次。裡邊的東西都匪夷所思,讓人感覺簡直是來到天上的仙宮一般,保證讓你不敢相信還在人間。」
「我不管連什麼經營。也不管將來是不是每座縣城裡都有,更不管裡邊是如何地舒適讓人匪夷所思。你要明白,我可是霸王的使者,代表著尊貴的霸王,應該住官府,絕對不能住野店!」
「哦!」黑夫終於明白過來使者的意思,道:「你放心,那地方是官營的,裡邊還有一間叫做大王……大王……」
「大王套房!」李敢十分卑躬地道。嗯,
「對,叫大王套房的房間。所謂大王套房,就是跟大王住地寢宮一模一樣的意思。不過依我看來,我家大王住的地方還真比不上大王套房,那裡奢華的程度估計連胡亥也不敢想像。你代表著西楚霸王,自得住大王套房,不然也有辱你的身份!來人……」黑夫叫道,一個親兵捧著一個盤子,上邊用紅布遮蓋著一樣東西。
「我們『九原』窮地很,所以我家大王對官員管理極嚴,去悅來客棧休息也不是我張一張嘴你就可以住進去地。這裡有黃金二斤,可讓使者在那裡休息十天,要是花不完,剩下的就算使者回去的儀金了。」黑夫道。
二斤黃金在普通地客棧住上個兩三年是綽綽有餘,在悅來客棧裡僅僅夠十日的開銷,這不禁讓霸王的使者急於想知道悅來客棧是個怎樣的銷金窟。況且,他只在九原停留一到兩日,如此說來尚有一斤十六兩的黃金讓他隨身帶走,這是個不小的誘惑。
「既然如此那我就去瞧瞧,也算是給楚霸王打個前站,將來說不定楚霸王也會來住上一住呢?」使者從袖中掏出一塊黃絹,遞給黑夫道:「你得盡快把這道詔書轉給你家大王,然後把你家大王的意思轉告給我,我好回去給楚霸王交差。」
「明白,我一定盡快的找到我家大王!」
黑夫目送西楚霸王的使者離去,回頭道:「你怎麼一人來了,大王呢?」
「大王說他左眼睛直跳,預感有事發生就讓我出來看看,沒想到還真有事情發生!」李敢回了一聲,笑道:「黑將軍,我聽說你的騎兵營五千人馬的編制,現在才不過三百多號人,你看能不能跟大王說說,把我調到你的營中,哪怕讓我給你刷馬我都願意。」
黑夫拍了拍李敢的肩膀,笑道:「你小子可是大王看中的人,我怎能奪人所愛,而且是奪大王所愛!不過,你要是能說動大王放手,我倒是極願意你跟著我干。」
……兩人說著話,近得大殿後門自覺的禁了聲,黑夫在外等著,李敢入內通報,過了一會李敢出殿叫黑夫入內相見。
「聽說項羽的使者讓你給打發進悅來客棧了?」李信笑道。
「我是費了好一番的牛勁才把他調走的,也不知項羽給你送來什麼詔書!」黑夫將黃絹遞給李信,退到一旁站定。
「很好,只怕這小子在那裡住上一日就樂不思蜀……楚了,要是項羽以為我把他的使者殺了,親上此地問罪就麻煩了。」李信笑道。低頭看罷黃絹上的命令,臉先是一紅,然後一綠,接著轉黑,過了好一會才恢復平常的顏色,笑道:「黑夫,你來猜猜項羽給我下的是何詔書?」
「這……這我如何猜的出來?早知大王要問我,我就該拆開來看看。」黑夫笑道。
「拆開來你就知道了?你又認不得字!」李信頓了頓,道:「這是項羽給我下的封賞詔書。」
「真的?」黑夫面上一喜,道:「是不是項羽突然良心發現,仍以當初的許諾,封大王為十郡之地的王?這可好了,我再不用為招不來精兵的問題煩惱了?」
「你想的到美,我們從『新安』不告而別,還拉走他二十萬兵馬,他會不記前嫌的以當初許諾封賞?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
「莫非他竟不封賞大王?豈有此理!大王,你給我撥幾萬人馬,我入『鹹陽』給他來個下馬威,要讓他知道我們大唐並非無能之輩,不是他項羽想怎麼欺辱就怎麼欺辱的。」黑夫怒道。
「你都老大不小的人了,還是這麼大的火氣!」李信冷笑道:「項羽也算是極給我面子的,給的封地比其他各國都大,甚至比他的西楚王國還要大上幾倍,我們得感謝他而不是找他的麻煩。去把三公九卿都找過來,今日我要在此開場『龍虎』會,論一論我們的下一步該怎麼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