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重生三國之公子劉琦 作者:司雨客(連載中)

ooolllddd 2009-3-30 12:51:3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82 190019
ooolllddd 發表於 2009-3-30 13:04
第六十二章 西進還是南歸

    「想不到啊,李傕、郭汜二賊,居然搶掠了如此之多的財寶,他們禍害了多少百姓,才能攢下如此之多的錢財!」

    我站在嵩山谷道裡,對著身邊的人說。看著那些戰利品,心中有興奮,有歡喜,也有憤怒。

    「我感覺到,這些戰利品上,每一件上面都染著鮮紅的血,這是他們殘殺豫州百姓所得!豫州百姓,被害得苦了!我們是豫州軍,對豫州負有責任,你們當初隨著孫將軍在豫州征戰一年多,知道這裡的山山水水,熟悉這裡的百姓黎民。豫州軍,有保衛豫州的責任,不論是什麼人,他們禍害了豫州的百姓,就是你們的恥辱!」我面色沉重,用義正辭嚴的聲音對身邊的眾人說道。

    在旁邊,朱治和韓當眾人一齊凜然受命,向我拱手:「是,公子,我們是豫州軍,保衛豫州是我們的責任!」

    我點點頭。

    對於豫州軍這支強大的力量,我可以利用,但是它最終並不是我的。這天空,還是大漢的天空,豫州軍,是大漢的官軍。我只能在大漢的名義下,讓他們去做他們該做的事,而如果違背這一點,我就會受到他們的反對和抵制。眼下的還是漢末,不是三國時期,人們還認獻帝這個皇帝,還尊重皇家的權威。我無法改變它,只能利用它。所以,表面上我擁有豫州軍的指揮權,其實這權力只是在征南將軍府的名義之下,並不能起到什麼真正的效果。我只能時時刻刻的加強國家觀念,利用國家的大義來掌握它。

    我想,我擁有不了這支軍隊多長時間,因為朝庭肯定會任命新的豫州刺史,那時這支軍隊的歸屬就成了問題,在國家戰鬥序列上,它屬於豫州郡國兵,應該歸豫州牧或豫州刺史管理,只要新來了刺史,這支強軍就不一定能再聽從我們的命令了。

    除非,我們能安排一個人去擔當這個豫州刺史,可是我們能安排誰?我軍眼下,又有哪個人的資歷可以擔當刺史的重任?沒有,一個都沒有。無論是資歷還是威望,都在長安通不過。但如果朝庭派了別人當刺史,我們能怎麼辦?如果我們與豫州一點關係都沒有,那豫州軍如何能聽我們的指揮,難不成還能強留人家,就算強留,以北荊州三郡之力,如何養得起這許多的軍隊?

    這一切的一切,促成我這次出兵。我需要加速與這支強軍之間的融合,需要它為我打響知名度,需要它在我的領導下取得勝利,只有這樣,它才會認可我的領導,才會服從我的指揮。

    所以,我藉著自己知道歷史的機遇,毅然出兵,以豫州強軍突然攻打李傕郭汜二人,這其間固然有著打算借此二人還只是小小校尉,羽翼未豐之時將他們除去,以免將來他們為害長安的想法,同時也是打算借此練兵,通過我的指揮,增強我的威信,把這支軍事力量最大限度的鞏固下來。只要豫州軍支持我,豫州百姓念我的好,那麼就算是朝庭派來了新的刺史,我們也有轉旋的餘地。

    果然,這一場仗完全實現了我的目的。我們以1.5比1的軍力,加上我軍全部的後勤供應,比襄陽之戰差不多的箭支消耗,成功擊敗了李傕郭汜二人,殺敵六千餘,擊殺了李傕和郭汜,自己損失不到三千。這已經算是了不起的勝利了。

    我需要勝利,需要一次又一次的勝利。我不是曹操那樣的梟雄,也不具備袁紹那樣的名望,我所擁有的,只有一個征南將軍、荊州刺史的父親,而這個父親,還是一個真正的士人,一個漢室的忠臣,這一點上就注定了,我無法走上自立或爭霸的道路,在將來的日子裡,我將可能喪失很多的機會,我將在與曹操等人的競爭中處於絕對的下風。在這種情況下,我必須搶先出手,抓住先機,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機會。

    比如對李傕、郭汜的攻擊。

    所有人都在擔心,我把西涼軍惹急了會怎麼辦?眼下李、郭二人的實力,佔不到整個西涼軍團的十分之一,只要西涼軍團反擊,那麼合我荊、豫二州的實力,也擋不住他們的雷霆一擊。

    但是我有把握,他們不敢攻擊,因為董卓就要死了!

    董卓一死,西涼軍團必亂,當腦袋都可能安得不穩的時候,誰還在意手指頭是不是破了呢?

    不過,攻擊完李傕郭汜二人,下面如何做,就要思考一下了,是就此收兵,還是繼續向前?

    按說我做到這樣,已經算是功德圓滿,超額完成任務了。從朱治韓當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們對我這個臨時的頭領還是滿意的。雖然他們曾是孫堅的人,但與孫堅的關係一非血親,二非故友,只是上下級的官場關係。只要我不做錯事,就算是孫策來找他們,他們想來也不會輕易捨我而去,再加上他們與江東之間,還隔著萬水千山,我一時是不用擔心他們會投孫策的事情了。

    在我北行時,蒯越曾對我說過一番話,他說:「天下之事,首重於勢,順勢而為,事半而功倍,逆勢而為,事倍而功半,孫堅之攻董卓,順天下之勢,故無往不利,孫堅之竄荊州,逆天下之勢,故身亡命隕。公子離荊州,無使君大人之勢,故而公子當事事多加小心,不可草率行事。」

    他的話,給了我很多啟發,我在荊州時,有父親的勢在,所以我走到哪裡,大家都尊我一聲公子,在禮節上敬我三分,但是那敬的不是我,而是我的父親。可是一日離開荊州,這勢就沒有了,我就只是一個小小的從事中郎,就算是一個太守,一個縣令,也可以不把我放在眼裡。

    眼下已是如此,未來又當如何?當天下大亂之時,我能頂著荊州刺史公子的名義去征討天下麼?父親會讓我那樣做麼?但困守一個荊州,我和整個荊州的出路又能在哪裡?

    離開荊州,我的勢就沒有了,我還要借更大的勢,借父親也無法去抗衡的勢,只有這樣,我才能在來日大難之前,在這個亂世當中站穩腳跟。

    智者順勢而為,事半而功倍,愚者逆天而行,事倍而功半。

    我要借勢,借天下最大的勢,那勢在長安!

    凡天子者,天下之首,何也?上也!

    有人以為,在漢末,天子只是一塊招牌,起不到什麼大的作用。曹操擁天子是一步錯棋,此語大謬。這是典型的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想法。所有人都知道品牌的作用,可口可樂公司的品牌價值,遠遠超過他所有資產的總合。兄弟分家做買賣,誰得了那塊老扁誰就是正宗。漢末大亂,但天子並未失德,所以天下百姓士人,都是心向漢室的。所以就算曹操那樣的屠夫,一朝擁立天子,也能得到天下最大的官僚體系,擁有誰都無法相比的人脈資源。

    而我,為什麼不可以用呢?有了天子這塊招牌,除了幾年後自立為帝的袁術,誰敢公開反對我?

    當然,協天子以令諸侯也要看人,曹操能做的事,旁人就不見得也能做。君不見王允呂布如此強人,守著皇帝陛下,也一樣在西涼軍的攻擊之中灰飛煙滅?

    而眼下的我,更是連提都不能提,連想都不能想,我還沒有這個資格,我的本錢,太少。

    但是,作為劉家宗氏,我為天子分憂,安定未來的長安之亂,這總沒有錯的吧。

    眼下,我就擁有一個改變歷史的機會,而且,我已經成功的做到了一部分。

    我殺掉了李傕和郭汜這兩個禍亂長安的禍首。但是這顯然不夠,因為殺了李傕,可能會有張傕、王傕,殺了郭汜,可能會有孫汜趙汜。西涼軍的叛亂,是因為西涼軍這個軍事集團的整體利受到損害,而不是因為某個人。

    所以,西方之事,我還大有可為!

    那日我軍射死郭汜,郭汜一死,他所統領的西涼軍群龍無首,被文聘引騎兵追擊,居然連個敢回頭的都沒有,出了無名山谷,一路向北,逃入嵩山,鬼使神差,在我們曾伏擊李傕的地方,又相逢了。他們的殘軍居然衝垮了輜重營和李榷的殘兵,文聘引人直追出近百里,看到牛輔的大營,這才停步,與魏延並馬而回。

    對於魏延這個人,我自然並不陌生,這位在歷史因為一塊頭骨而得到不公平待遇的名將,從來就是以膽識名動天下。這次對西涼軍淄重營進攻中,他只有千把郡國兵,卻廣佈旗幟,製造聲勢,又親身衝陣,直取敵營,雖然並沒有成功,但已經看出名將的風範來。

    魏延比我大不了幾歲,昂著一張略帶驕傲的紫臉,說話聲音和劉磐似的,帶著回音。

    「小人魏延,參見公子。」
ooolllddd 發表於 2009-3-30 13:04
第六十三章 圈套

    「文長,快快請起。」我滿臉含笑。

    善良柔和,溫文爾雅,相處片刻,便能讓人如沐春風,有古之名士之風,這就是我在所有人面前展現的風彩。這也的確令許多有著士人情節的屬下們願意與我在一起,有什麼事願意和我交談。

    但是只有真正親近我的人才知道,我的另一面是什麼--嚴厲,在關鍵問題上,我有著鐵一樣的嚴厲,不允許出一丁點兒差錯,不允許有絲毫誤差。平時在一起,無論怎麼樣都行,關鍵時候,緊急關頭,就算是父親的命令,我也會丟掉一邊,先讓手下按照我說的做,然後我再向父親去解釋。

    劉磐對我說過,在軍中,心必須就是一塊鐵。我不想做一塊鐵,我要求手下們的心都是鐵就可以了。我是將將之人,我的心,可以柔軟,我的話語,可以柔軟,但我的手段,絕不柔軟。

    「是。」魏延站起來,興奮的看著我,「公子大名,播於四海,延早有聽聞,今日相見,真是三生有幸,魏延日後,願為公子拉馬,為馬前一走卒。」

    我點點頭:「文長,你這一戰打得不錯,人未到,先立一功,今後,我還多有借重處,來,我給你引見一下。」說罷,我把朱治、文聘、韓當給魏延一一介紹,朱治、韓當,這都是當初魏延的上司,高著好幾個級別,魏延當即跪下行禮,朱治等人見到豫州軍小將立功,也是心慰。

    當下我下令讓朱治把這些物資分開,一部分用於軍中獎勵,一部分運回魯陽,一部分讓朱治以我的名義,安撫陳留、穎川,當然,最後一部分給得是很少了,這只具一個象徵意義。軍隊是吃糧的,如果靠送糧活著,那就不叫軍隊了。陳留和穎川,是大漢的根本之地,這兩個地方,我志在必得。我擊敗了李傕、郭汜二人,為他們報了血仇,怎麼能不去再安撫一下。做好事不留名,那是雷鋒叔叔。我既然想要對付西涼軍,就必須有強大的後方,這兩個地方將成為我的基地。

    作為一個將領,若只知道打仗,那麼他這個將領就算當到頭了。

    太公說:(為國之務)愛民而已。故善為國者,馭民如父母之愛子。孫臏說:兵失民,不知過者也。

    當然,在這個時代,所謂爭取民心,在很大程度上就是拉攏當地豪強,就像是劉秀做得那樣。

    不過眼下,我卻沒有時間親自去這兩個地方顯示自己的強大,我要做的,是應對西涼軍。

    我讓人時刻關注西涼軍的動向,不僅僅是怕他們報復,更重要的是想要繼續從他們身上撈取好處。誠然,如果說對面的西涼軍是一頭猛虎,那麼我軍最多也就是一條小狗的樣子,但是此時猛虎的背後,卻還有一條惡狼,而且這頭猛虎,才被人一棒子給打暈了,在這種情況下,我未必不能從它的口中奪下一塊食來。

    正在此時,有人飛報我,說西涼軍營亂了。

    亂了?

    果然亂了麼?

    「起兵,前往西涼軍大營!」

    在半路上,我就印證了這個讓人不敢相信的消息。

    董卓死了!

    前來報信的是一名西涼軍士。此人生得長眉細目,舉止不俗,看起來不像普通兵士。

    為什麼主動報信的是西涼人呢?這裡面有點怪異。

    「你叫什麼名字?」我問道。

    「在下只是西涼一小卒罷了。」

    「西涼一小卒?」我淡淡一笑,有非常之舉者,必是非常之人,他敢於在轅門外求見於我,不是他本身不簡單,就是他有著不簡單的使命。

    「說吧,到底何事?」

    那西涼小卒目視左右,此時,正有朱治在我身側議事。

    我一笑:「此處,皆我腹心之人,盡可放心言之。」

    那西涼小卒道:「好。敢問公子,何以看待西涼兵馬?」

    「西涼兵馬?」

    「不錯,西涼兵馬!」

    朱治面色登時沉了下來,卻不發一語,等著我發話。我有些後悔。西涼人殘殺無度,禍害天下,雒陽二百年的都城,一把大火燒成灰燼,司州豫州天下腹心,繁華之地,翻成獵場,天下動盪,民不聊生,一切的一切,都只因為西涼人。朱治等人恨西涼人入骨,如何看待,那還用說呢?

    可是此人此語,必有隱情。我絕不能等閒視之。

    我略一停頓,隨之一笑:「你所指西涼軍馬,是當日皇甫將軍所領,擊殺羌胡,護我朝平安的西涼軍馬?還是董卓所領,為害天下的西涼軍馬?」

    那西涼小卒一愣:「這有何不同麼?這都是一支軍隊……」

    「當然不同!」我當即打斷他,「皇甫將軍主軍之時,平叛定亂,安寧邊郡,便是當初孫堅將軍和家父、袁術等人皆為其屬,那是人才濟濟,攜手同舟,共創大業,共保邦國,是什麼樣的一支軍隊?!任何人提及西涼軍,無不一挑大指,此天下第一軍團也!可是自董卓主政,西涼軍進入京師,刀劍之下,馬蹄之下,啼哭號淘,血淚斑斑者是何人也?不是叛軍亂黨,不是釁邊外賊,而是我大漢的善良百姓!上到三公百官,下至無知上兒,誰不恨董卓入骨,誰不恨西涼軍馬?你來問我視西涼人如何?我來問你,你敢獨自一人行於路上,堂堂正正的大喝一聲我是西涼軍麼?」

    那西涼小卒被我一喝,居然後退兩步,目光茫然,失魂落魄,喃喃道:「難不成天下之大,再無西涼軍的出路?」

    朱治在旁聽著,對我的目光簡直不是讚賞,而是崇拜了。

    我搖頭道:「你可知我誅李傕、郭汜之事。」

    那人道:「公子神威,天下皆知。」

    「知道我為什麼殺他們麼?因為他們是我所仇恨的西涼軍!」

    「公子仇恨西涼軍?這就是公子的答覆麼?」那西涼小卒越發黯然。

    「錯!我不但不仇恨西涼軍,反而尊重西涼軍,尊重那支曾經輝煌的西涼軍!正因為我的尊重,所以我必須要除掉那裡面的奸徒,這就是我的答覆!」

    西涼小卒被我繞得有些發暈,終於道:「公子,這麼說,您仇恨的不是西涼軍團,而是西涼軍團中的領軍之人?」

    「不錯!」

    西涼小卒臉上泛出喜色:「如此,小人明白了。小人有機密之語相告。」

    我點點頭:「說吧,是董卓死了麼?」

    我這一話,不但朱治啊的一聲大叫,霍然站起,西涼小卒也是連連後退,如見鬼魅。

    「不用吃驚,劉琦不是神人,不會觀雲望氣之術,只以其理推之罷了。」我平淡的解釋,卻不說其中緣故,更給人一種高深莫測的感覺,「說罷,你背後那人是誰?」

    西涼小卒想不到我已知道他的底盤,早已沒有初來時的氣勢,變得恭恭敬敬:「回稟公子,我家主人曾告訴我,若公子親身過雒陽,則小的可以現身相見;若公子肯容得西涼軍,則小可告之公子董太師之死訊;若公子肯承諾向長安朝庭為西涼軍求下一紙赦書,小人不但告之小人之主是誰,而且小人之主願扶佐公子,創下一生功業。」

    我放聲大笑:「好好好,我已知道你家主人是誰。回去告訴他,就說西涼軍爛得夠了,我相助自無不可,但軍中某些毒瘤,必須除去!他是聰明人,知道該怎麼做。我不日即將前往西涼軍大營,當日屠殺雒陽的牛輔、董越兩顆人頭,我是必須要的。」

    朱治緊張的看看我,表情有些急迫,似乎想要勸我不要這樣強勢,但卻在人前,怕損我的威信,不敢說出口。我目光的餘光看到,他幾乎出汗了。

    得到西涼軍的投效,這是天下人都不敢想的事情吧!不過,對方所說,只報不是投效,而是作為同盟。同盟也好麼,有西涼軍這個同盟,只怕天下的事,就平定了一半。

    可是,對方的太軟了吧,他的底線在哪裡呢?怎麼我試不出來?

    那西涼小兵苦笑一下,道:「公子的條件,我可以作主。」

    「你?」

    「是,董越中郎將,已經死了,牛輔,也就在這兩天了。」
ooolllddd 發表於 2009-3-30 13:05
第六十四章 智者

    我與朱治,聽那西涼小兵緩緩道來。

    董卓的西涼軍團,總體架構是這樣的,董卓是老大,下面有五位中郎將:分別是牛輔、董越、段煨、胡軫、徐榮。

    對於徐榮,我們前面說過幾次,他是一個強人,一個人曾擊敗過曹操和孫堅。

    而胡軫,也曾多次與孫堅做戰,多次被孫堅擊敗。歷史上著名被殺的都尉華雄就是他的手下。這兩員將領都在長安城。

    而另外三位中郎將牛輔、董越、段煨率兵屯駐安邑、澠池、華陰一線。目的何在?防範孫堅。

    去年春夏之交的時候,孫堅強大的不可一世,連董老太師都連吃敗仗,只得退守。所以派出這三位大獎來。

    可是,孫堅並沒有攻來,他離開雒陽,離開魯陽,他南征了。於是關東群雄,北線南線東線,都開始軍閥混戰,自相殘殺了。

    在這種時候,漢室的鐵桿兒忠臣,漢末第二名將朱雋在風雨淒悲之中憤然拍案而起了,他老爺子在河南的中牟組織了一支義兵,打出了討董卓的旗幟,四處討要兵馬,準備西征。可歎的是,各位強大的幫手,沒有一個肯於真正的出兵,只有徐州刺史陶謙派出了三千兵馬。可就是這樣,朱雋還是用它攻陷了雒陽。

    面對這種情況,董卓急調牛輔南下陝縣對付朱雋。

    這就有一個問題了,按說陝縣應該屬於中郎將段煨的防區,董卓派牛輔到陝縣同朱雋作戰,這樣,牛輔順手就接管了段煨的軍隊。段煨這位中郎將大人就被邊緣化了。

    而這一次的混亂,卻是出了另外一件大事。

    一件天大的事情。

    董卓死了!董卓被長安城王允和呂布等人設計殺死了。

    董卓死後,涼州兵群龍無首,陷入混亂,屯駐華陰的董越急匆匆趕往陝縣找牛輔商議對策。

    「你是說董越在牛輔軍中?」

    「沒有,董越在牛中郎帳裡,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兩人吵了起來。這段時間,牛輔中郎將都火氣很盛,動轍殺人,吵著吵著,牛中郎將一聲大吼:『來人!』進去幾個親兵,把董越就給抓起來了。董越大叫:『你要幹什麼?』話猶未了,牛中郎將一刀下去,就把董中郎將給砍了。」

    這個牛輔瘋了?眼下正亂的時候,他玩什麼吞併啊?

    「這就是前幾日西涼軍營大亂的原因?」

    「正是。」

    「此時,長安朝中,要求西涼軍各軍解除武裝,西涼軍自然不肯,長安派李肅引軍來攻,眼下正與校尉張濟的人馬交鋒,不過,我家主人說,李肅必敗。應該就在一兩日之間。」

    「如果李肅必敗,那麼你家主人又如何取牛輔的人頭送與我呢?」

    「請公子拭目以待就是了,不出十日,讓公子看牛輔的人頭。」

    「好!回去告訴你家主人,若事情成功,就算天下無人收容西涼軍,我也可以收容。長安朝庭,關東士人,自有劉琦來說話。」

    「多謝公子!」

    那個西涼小卒走了。

    我望著他的背影,只是微笑。

    此人是誰我不知道,但他的主人是誰,我已經確認了。

    「公子,此人會不會有詐?」朱治問道。

    「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公子當真打算收容西涼軍團?」

    「收容?朱校尉,你以為劉琦是誰?憑我們的實力,只怕根本就當不得西涼軍一擊。客強主弱,我可不想幫人數完錢還讓人輕易幹掉。現在只是合作罷了。其實說起來,我們的舉動,與其說是挽救西涼軍,不如說是挽救大漢朝庭罷了。」

    「挽救朝庭?」

    「不錯,大漢衰落到如今這個地步,已經不能再經受一次巨大的打擊了。西涼軍團,其戰力你是知道的,它就像是一頭怪獸,已經失去了主人,失去了控制。而長安朝庭還在不知死活的逼迫著它。董卓該死,西涼軍中的李傕、郭汜、牛輔、董越該死,但是大部分西涼軍,是無罪的。如果真的把他們逼反了,那長安城,只怕也將如雒陽一般,毀於一旦之間。他們可是有著十萬大軍啊!」

    我把目光投放西方,在不可見的遠處,有著曾經是世界上第一大城市的長安。它在二百年前毀於赤眉綠林軍的戰火,二百年後,它還會毀於西涼軍團麼?

    曾經的歷史中,是這樣的,但是我,要盡全力改變它。

    「朱校尉,你知道麼?眼下長安朝庭最好的辦法,是讓老將軍皇甫嵩再次主掌西涼軍,如果那樣的話,將是天下之大幸,社稷之大幸。」

    「公子的意思是,長安不會這樣做?」

    「是的,他們不會。王允是士人,他眼見董卓這個武人幾乎毀掉了天下,所以他不會讓武人再次掌權,就算是忠心無二一心為公的皇甫將軍也是一樣。這樣一來,長安城,注定要陷入一場巨大的風雨之中了。而我們,將是這場風暴中最大的變數。」

    ……

    西涼軍與長安派出討伐的李肅的軍隊交鋒很快的結束了。

    李肅敗回長安,呂布大怒,居然就把這位曾經和他一起斬殺董卓的李肅給殺掉了。

    或許,呂布認為李肅不該失敗。

    或許,呂布認為李肅與西涼軍還有勾結。

    但是無論如何,長安對西涼軍的第一次征討失敗了。

    ……

    這時,西涼軍大營中,一場暗流在悄悄的湧動著。

    董卓的女婿牛輔在架空中郎將段煨,斬殺中郎將董越之後,已經成為了西涼軍中真正的主宰者。這十萬西涼軍在他手中,可以橫行天下,哪裡都可以去。雖然董卓已死,但西涼軍尚在,西涼軍的根基尚在,沒有誰可以動搖。

    但是,牛輔卻覺得不對。

    覺得哪裡都不對。

    似乎,總有悄悄的耳語在他身後議論著什麼……

    然而當他回過頭去,卻什麼也看不到……

    這種感覺很不好,非常不好,非常乃至特別的不好!

    牛輔打仗的時候什麼也不怕,但是對於把握人心,他連半點辦法都沒有。他好喝烈酒,好騎快馬,好美女,但是最後一點由於董卓的存在讓他不敢去做。他是董卓的女婿,在每個人的眼裡,似乎他都是靠著老婆才爬上今天這個位置的。

    可是,他不是!

    他內心裡是這樣說的。但是他不能滿大街的去喊,去逢就說:「我是憑真本事上位的,與我老婆沒有關係。」這種感覺讓他悶壞了。

    特別是眼下,他吞併了段煨和董越的人馬,本來應該覺得很快意,可是他更覺的不安,總覺得手下不服他,總覺得有人要害他。

    為此,他已經因為一點點小事殺掉十幾個人了。

    可是,這種感覺不但沒有減弱,反而增強了。

    ……

    西涼軍某個營帳裡,一個青瘦的人捏著酒杯,輕輕轉動著,燈光暗淡,看不清他的臉面。

    「父親,一切順利,劉琦已經答應我們了。」一個年青人向他施禮。

    「嗯。劉琦果然不是那些關東士人,他年紀雖輕,但其志不小,不過,到如今,為父沒有看清,他到底是怎樣一個人。」

    「父親,您當真有辦法除去牛輔,達成與劉公子之約?」

    「哼,這有何難?牛輔,董卓之婿,此人不去,西涼軍亡無日矣。不過,此人雖惡,卻是小人也,外表粗豪猛惡,甚似太師,然其內心卻怯懦多疑,好謀無斷,加上對下刻薄寡恩,非大將之才。眼下只是幾句流言,就讓他完全亂了陣腳,或許,只要再喊上一聲,他就完了。」

    青袍的人舉杯一飲而盡,把那酒杯一擲。

    那酒杯落在案上,滴溜溜打著滾,忽然一翻,從案上落下,啪的一聲碎了。

    「天意,這就是天意啊。」

    ……

    當天夜裡,營嘯發生了。

    起因很簡單,就是有人在營中很淒慘的高喊了一聲。

    然後,整個軍營就喊聲一片了。

    其實,西涼軍這種邊防軍,各部各曲組織嚴密,只要有一個有能力的人站出來維持一下,就可以很輕易的把這搔動壓制下去。

    但是,這一場營嘯,不諦在牛輔已經快要崩斷的神經線上壓上最後一根稻草。

    牛輔的選擇出乎世間絕大多數人的意料。

    這位手掌西涼軍最高權力的人,這位擁有當前大漢最強大武力的將軍,居然收拾金銀財寶,帶著幾個貼身士從,偷偷離營逃走了。

    他認為,那是要殺他的人,終於乘夜發動了。

    可是,他不知道,他的無知和自做聰明,把他真正送上了絕路。

    離開了董卓,離開了軍隊,曾經強大的牛輔什麼都不是。

    他的隨從胡赤兒貪圖財寶,半路把他殺了,提著人頭去長安領賞去了。
ooolllddd 發表於 2009-3-30 13:05
第六十五章 伏牛山上

    「什麼?牛輔死了?」我吃驚的望著報信的手下。果然強大啊,不愧曾有西涼第一智者的稱號。

    「那麼,現在西涼軍中,是誰主事?」

    「聽說是段煨大人想要主事,張濟校尉和在河東的李蒙校尉不肯,此外,楊奉也得了一個校尉的職務,統領著李傕、郭汜的殘兵,參予了統領權的爭奪。」

    「這老東西,還是在幕後啊。」我自失的一笑,揮手讓報信的人下去了。

    眼下,西涼軍可算真的是群龍無首了,原來三個主力兵團的首領,段煨已經邊緣化了,董越、牛輔已先後死掉,剩下的高級軍官(中郎將)如胡軫、徐榮等都在長安,生死不明,整個涼州軍團的出路只有張濟、李蒙、楊奉這樣的中下級軍官來決定了。

    怪不得,在原來的世界裡,李傕郭汜這樣的校尉可以突然間把握大權,成為繼董卓之後為害天下的害群之馬。

    可惜,這一回他們沒有機會了。

    他們死掉了!

    是時候寫一份表章了。

    老狐狸向我示好,不就是為西涼軍謀一條出路麼?畢竟,他也不想打上長安去。

    不過,怎麼寫呢?王允這個人,我還是知道的。

    如果說漢末的朝堂,雖然國家大,但比起魏蜀吳三國的哪一個小國的朝堂中人才濟濟,都是沒有辦法比--先不說外戚當道,宦官專權,就說這些有名望的士人大夫們,一個個的都上不了檯面。

    他們以不知兵為榮,以讀書談玄為樂,他們只重虛名,凡事想當然,只追求理想,不營務實際。從一方面說,他們的確有名士風範,為了理想,從來畏死,與後世某些犬儒完全不同。但另一方面,他們過於執拗,聽不得不同意見,一朝權在手,便把令來行,造成的惡劣後果,卻又是極其嚴重的。

    王允就是這樣一個人。

    父親曾說過,王允這個人「剛稜疾惡」,什麼意思呢,就是這人正直的過頭,剛烈的過份,為了理想可以拋頭灑血毫不在乎。父親曾對我說起過王允青年時期同宦官和地方大小貪官污吏百折不撓的鬥爭經歷,也證明了這一點。

    這樣一個人,會不會寬赦曾經為害朝庭的西涼軍呢?

    於是,我根據王允的特點,開始洋洋灑灑的寫了一番表章,內容首先是誇他英明神武,智計過人,計除董卓,實為漢室第一忠臣。又回顧西涼軍曾經的光榮歷史,寫他們如何在西涼為國守邊,寒風吹,冰雪欺,馬飲冰水,人睡寒窟,冬日裡拿不起鋼刀,著不上鐵衣,卻依然為國守邊,不肯退縮。當然,我也大肆批判了在董卓的領導下,那些西涼軍所做下的惡事。前明確的指出,當前首惡已誅,董卓和他手下的大將們都死掉了,行惡最多的兩個軍團也被我消滅了,應該寬恕那些普通的士兵。

    寫完之後,我看了兩遍,覺得還算滿意,當下也不封口,就讓人送到西涼軍大營,然後送往長安。

    想來,有那個老狐狸的存在,他會讓西涼軍上下知道我雖然殺了郭傕郭汜,那也只是因為他們作惡太多,並沒有把西涼軍置於死地的心思……

    算了,不替那頭老狐狸想了,他怎麼理解,是他自己的事。他既然想保存西涼軍這個集體,就必須要拿出誠意來,西涼軍內部的沙子,不肯進行改變的人,他會一步步除去的。

    至於我,也不可能真正的接收西涼軍,我沒有那個能力和實力。雖然說荊州這兩年在戰亂中發展起來了,我又得了李傕郭汜一批物資,但是想把西涼軍養起來,我還是沒有那個能力。事實上,就算是整個國家,都不見得能養起他們來。

    軍隊縮編,軍隊屯田,這些手段日後都會實行起來,不然的話,僅是他們吃,就能將眼前這個破敗的國家吃死。

    五月丁酉,長安朝庭發佈詔書,大赦天下。

    詔書發佈之後,天下一片歡騰,西涼軍也是喜氣洋洋。

    但是僅僅三天之後,這紙詔書就被改變了。

    原因是,駐在河東的西涼軍李蒙部犯下了新的罪惡,他們得知董卓死訊這後,把軍中的數百名并州人全殺了。

    這一下惹了大麻煩了。

    并州軍是誰的,是呂布的。當初呂布降董卓,董卓二話沒說,把呂布的并州軍打散分到各軍之中了。這回呂布殺了董卓,就多少次要求王允殺掉西涼軍,認為只有殺掉西涼軍團,才能保證長安平安。問題是呂布在這個問題上太相信他自己的武勇了,連王允這樣不知兵的人,也不認為可以輕易消滅西涼軍,王允都同意了我的上表,大赦天下。可是李蒙的這個做法,把西涼軍給推向了深淵。

    這下子,從上到下,從朝庭到我這個保舉人,全都沒了面子。

    讓天下任何人看到,這都是無可原諒的罪惡。好,你們原來跟著董卓,燒雒陽,殺百姓,都說是奉命行事,不得不為。好,朝庭大度為懷,全部赦免了,可是你們居然在赦免之後又進行屠殺,這樣一來,難道說朝庭還能第二次赦免不成?

    朝廷的威信何在?朝庭的法度何在?

    我搖搖頭,心中感歎,只怕這回,又要打仗了。

    我隨即讓人到西涼軍中,請老狐狸出來一見。

    時間不久,賈詡請我上伏牛山。

    伏牛山連綿百里,氣勢雄渾,雲飛濤走,氣象萬千,仰望長空,俯視黃河,遠望蒼茫的中原大地,讓人心動神移。

    我負手獨立於峰頭,等著賈詡的到來。

    時間不久,只見一個青瘦的老者手持一桿竹杖,緩步而來。他沒有帶著從人,只是他自己。

    這老狐獨,終於在我面前現出他的真身了。

    「西涼賈詡,參見劉公子。」賈詡持著竹杖拱手一笑,清瘦的臉上顯出一種親切來,這讓他看起來好像一個教書的先生,或者村中的老者。

    但是不要被這種假相騙了,他,是這個世間真正的強者,只有最強勢的人才能讓他低下那顆高貴的頭。在他眼中,一切都是可以用來交易的,一切都是有著本身的價值的,一切都是可以出賣的,只要價錢合適就可以。

    這種人,絕不會輕易向任何人低頭,包括現在的我。我從來不認為在短時間內我能得到賈詡的心,這位西涼第一智者,有著狐的奸狡,鷹的高傲,壁虎般勇於斷尾的決斷,和顯微鏡一樣明察秋毫的眼睛。

    眼下的我和他,只不過是互相利用罷了。他要利用我來向長安施壓,挽救董卓倒下之後的西涼軍團。而我則要借此把勢力延伸到西涼軍中,讓自己可以改變長安大亂的命運。

    「賈先生風采照人,非比等閒吶。早聽說先生是西涼第一智者,在西涼軍中有著超然的地位,雖然只是小小主薄,卻可以讓西涼軍大將言聽計從,不簡單,不簡單,劉琦前時,險些吃了先生的大虧啊。」

    「劉公子取笑了。劉公子單騎入宜城,三日定江陵,斬孫堅,逐袁術,殺李傕,除郭汜,普天之下,莫不知劉公子之名,雖然孫堅將軍曾敗我西涼軍團,但從不曾如劉公子這樣傷及我軍根本,後生可畏,老朽年邁匹夫,怎敢勞公子玉齒一哂?」

    我淡淡一笑,忽然間單刀直入:「賈先生,劉琦想要入主西涼軍,可有計策?」

    賈詡絲毫也不意外,應聲答道:「詡有三策。」

    「哪三策?」

    「一,公子以宗室之名,起兵勤王,為董太師報仇,攻破長安,自然可以執掌天下,到時朝綱盡在手中,何況一個小小的西涼軍呢?」

    「請說其二。」

    「其二麼,公子為高祖後人,當此天下大亂之時,漢室已傾之時,袁紹等人尚有擁立劉焉之心,公子只略一示意,西涼軍十萬鐵騎,願擁立公子,以登大寶。」

    「這二策都是賈先生在試探劉琦不成?」

    「公子何出此言?」

    「劉琦雖鈍,但也知是非黑白,劉琦雖愚,但也知天命所歸,賈先生讓劉琦為董賊復仇,代天子自立,豈不是想要劉琦的性命?若先生計略僅及於此,那麼今日之會作罷,你我各回各營,起兵再行撕殺也就是了。」

    賈詡放聲大笑:「果然不出賈詡所料,公子實力雖強,本領雖高,卻非董卓那等獨夫。如此,賈詡也便狠下一條心,拼著自斷一臂也要相助公子了。」

    「怎麼講?」

    「賈詡的第三計是,公子親向河東,征討李蒙!」

    「征討李蒙?」

    「不錯。」

    「你覺得,以我豫州軍的力量,在面對你西涼大營的同時,再去征討李蒙?我會傻到那樣麼?」

    「公子會。」

    「說來聽聽。」

    「其一,西涼軍畢竟是朝庭的軍隊……」

    我暗中翻個白眼兒,你還知道是朝庭的軍隊,咱們兩個商量半天怎麼處置它了,朝庭的軍隊,論得著咱們兩說商量麼?該和王允還有長安宮裡我那位小堂弟商量去。

    只聽賈詡繼續說道:「西涼軍已蒙大赦,董太師和牛中郎將已死,自然不願再行叛亂。而李蒙倒行逆施,不但長安朝庭容他不得,便是我西涼軍士亦容他不得。若公子肯與陝縣西涼軍大營共同起兵北進,則李蒙禁不得大軍一擊,下面軍士就能將他斬殺。而公子在救得西涼軍第一次後,又能救得第二次,自然西涼軍團上下,無不感激。」

    「如此,我領軍五千,西涼軍亦出軍五千,共討李蒙。而且,劉琦想要賈先生隨軍。」

    「這是自然,賈詡正要看公子手段。」

    「是麼?希望我們二人都不要讓彼此失望才好。」

    我是一個六百石的從事中郎,他是一個六百石的行軍主薄,可是,天下大勢,卻在我們這兩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幾句話間扭轉。

    我們兩個目光一碰,眼中似有火花閃過。

    很好的對手!

    賈詡,我能否讓你歸心呢?
ooolllddd 發表於 2009-3-30 13:05
第六十六章 張繡

    就在長安城大怒,正要發出對西涼軍團進行討伐令的時候,豫州軍與西涼軍組成的共同討伐隊出發了。

    我讓朱治、韓當守營,嚴防西涼軍進攻,帶著文聘與魏延,引精銳豫州軍五千人,北渡黃河。西涼軍出動的則是校尉張濟,老狐狸賈詡,以及,我曾經刻意對賈詡提過的徐晃。

    眼下徐晃已經擺脫了一名輜兵的身份。他原來是楊奉的部下,因為在各次屠城時都不肯向前,被發配到輜重營去了,不想這次遇到魏延,他力抗魏延,換來楊奉和賈詡的逃脫,賈詡二話沒說,就把他弄到自己身邊了。可是我也同時看上了,我對賈詡說,這個人,必須給我。

    賈詡一笑,同意了。

    所以,我得到了徐晃。

    徐晃是河東人,曹操五子良將之一,關羽的好朋友兼同鄉。

    眼下我們要討伐李蒙,就是去他的家鄉。

    我和賈詡第一次合作,還算是很有默契。我的軍隊急行軍至李蒙軍前,還沒等他們有所舉動,就把他們包圍起來,宣佈他們十條大罪,讓他們立即投降,不然的話攻入營內,雞犬不留。

    ……

    「劉琦已到李蒙軍營之外,行軍速度好快啊。」賈詡瞇著眼睛,「還好,我們也不慢。」

    張濟三十八歲,中等身材,著銀盔銀甲,武藝高明,在西涼軍中低層將領中,名氣僅次於李傕郭汜。他有個侄子叫張繡,有銀槍無敵的稱號,武藝比他還要高些,甚至有人叫他為北地槍王。此時,張繡也在軍中。張濟看著賈詡道:「賈先生,我軍一起攻擊麼?」

    「不,我軍繞到李蒙軍後面去。李蒙與劉琦交鋒,軍無鬥志,士氣低落,必敗無疑。我軍等李蒙與劉琦交戰大敗逃過來,伏兵四起,便輕易取了這頭功。」

    張濟笑道:「賈先生果然妙算。」

    賈詡搖頭:「難說,我雖然自許才高,但劉琦此人,卻不可小視,到目前為止,我還不曾看透過他,說不定,這頭功我們還得不到。」

    張濟搖頭:「賈先生把劉琦看得太高了。豫州軍再強,也只能突破李蒙的軍營,卻無法把李蒙殺掉。只要李蒙逃到我們這裡,那功勞就是我們的。」

    ……

    李蒙這個校尉,原本並不出色,他比不得李傕、郭汜的悍勇,比不得張濟樊稠的強勢,他在校尉之中,只能算是一個很平常很普通的。這回斬殺并州軍,只是出於氣恨,覺得西涼軍被人背叛了,要報復。哪裡想到,這居然惹來了大麻煩,豫州軍好像從天而降,突然間出現在他的面前。

    「怎麼會這樣?黃河天險不是有西涼大營守著麼?豫州軍日前還在與李傕郭汜兩位將軍大戰,難不成他們從天而降不成?」

    李蒙暈了,然後他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逃走。

    但是就此逃走,似乎又覺得不甘心,於是他做了一個很「明智」的選擇,先打一仗,如果敗了再逃走。

    「哼,豫州軍,難不成還比得上我的西涼軍不成?」

    可是他也只不過是這樣一說罷了,李傕郭汜何等樣人,西涼大將,已經死於豫州軍之手,他雖然有些名氣,但無論如何也還比不了李傕郭汜的猛惡。

    可是,世上的事情就是這樣出乎人的意料之外。號稱天下強軍的豫州軍與李蒙的西涼軍交鋒不到半個時辰,居然敗了,一下子兵退十里。

    李蒙大喜,原來傳說中的豫州軍不過如此罷了,當即引軍來追。

    我站在高坡上,看著新得來的勇將徐晃扛著我的大旗把李蒙引入包圍圈中,突然間伏擊殺出,左有文聘,右有魏延,中間是徐晃手持大斧轉身而回。小小李蒙何德何能,竟然蒙這三位當世名將如此關照,眨眼間親衛喪盡,被包圍起來,生擒活捉。除下的西涼軍落荒而走,正遇上張濟和賈詡的伏兵,一個也未曾走脫,全部投降。

    賈詡引得勝之軍前來見我,只是苦笑:「公子大才,賈詡佩服。」

    其實沒有什麼大才,先下手為強罷了。我還是有點得意,雖然是小聰明,但是沒讓老狐狸得好去。賈詡的部署是利用我軍進攻,他引軍伏擊,這樣一來,不費什麼力氣,卻得頭功。可是我比較貪心,不肯送他這份功勞,於是面對李蒙,我居然「敗」了。

    能小勝賈詡半籌,我心中不免略有些自得,心道:「這些年我精研兵法,苦練本事,學習那見微知著,以簡馭繁的諸般本事,連恩師張儉都稱讚我的才華,今日一試,居然連老狐狸都瞞過了--不過,只望他不是故意留手,敗給我才好。」

    方想到此,只見一小員小將昂然入帳。這員小將身高七尺,頭戴亮銀兜鍪,上面有一頭雪豹昂首而立。身著亮銀甲,胸前光芒閃動,奪人二目,竟然是明光甲!這胸前的物事,就是平常人們所說的護心鏡。這明光甲雖然自三國時出現,但直到隨唐才興盛起來,李世民百戰百勝,力克四方,其中就有它的功勞。曹植在《先帝賜臣鎧表》,就曾列舉了黑光鎧、明光鎧、裲襠鎧、環鎖鎧、馬鎧等名目,但是我重生到這個世界,一直都沒有見過,今日一見,當真讓人大吃一驚。

    這少年是誰?

    只見那少年入帳一拱手:「賈先生,劉公子,末將奉家叔之命,送來軍糧萬石,池鹽萬斛,以為勞軍之用。」

    好個賈詡,我聳然而驚,想不到他眼界開闊至此,我只關注戰事,他卻不動聲色間取了河東的屯糧和解池的池鹽。此前我雖未也賈詡正面交鋒,卻曾與他所指導的郭汜一戰,那一戰卻是我勝了,這讓我不免對賈詡略有些失望,心道西涼第一智者不過如此。今日間,他卻不動聲色間給了我一個小小警示,永遠不要輕視於他。

    高手過招,不必強分勝負,彼此間心中明悟也就是了。

    我對他一笑,轉身向那少年道:「好。如此,劉琦多謝了。只不知,這位小將軍卻是何人?」

    那人一拱手:「在下張繡。」

    我不由得又是一驚。張繡與賈詡,可是三國時代一個曾經十分強大的組合啊,當初就是這兩個人,將典韋、曹昂、曹安民和曹操的大宛馬全部幹掉了,那是名動天下的曹操最狼狽的一仗,超過赤壁,超過渭水。

    「啊呀,有罪有罪,劉琦適才不知,多有慢待了。來人,備酒,今日劉琦要與賈先生和張少將軍一罪方休!」

    宴中,我對張繡著意接納,此時,西涼軍中,已經是校尉一級的當家了,現在李傕、郭汜已死,最強的就是張濟、樊稠等人。雖然老狐狸示好,要讓我逐步接收西涼軍,但是這樣大的一個家底,接收過來談何容易,第一,全部接過來,以荊州有限的產糧能力,吃也把我吃死了;第二,我若敢明著接收,舉國上下,都得視我為董卓第二,父親就敢和我斷絕父子關係;第三,西涼軍自己也不服啊,我算什麼,征南將軍府的從事中郎,若是征南將軍也還罷了,我來接收,名不正,言不順。

    現在,你有情,我有意的,只是征南將軍府下的一個從事中郎和西涼軍團中的一個行軍主薄,兩個人加在一起,品級才剛過一千石,可是卻在暗中推動整個大漢王朝的命運,想來也是好笑。

    「張少將軍,人稱你為北地槍王,槍法出眾,劉琦好生敬仰。劉琦雖不通武技,但平素最慕豪俠壯士,來,少將軍,請滿飲此杯!」

    張繡似乎不怎麼愛說話,只一舉盞,便已干了。

    與人談話,要看人是誰。我與父親在一起,自然要大談漢室天下,士人節操;與劉磐在一起,就得談喝酒吃肉,軍中營務,若是談玄,就被他敲頭了;和孫策在一起時最開心,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天上地下,笑話雜談,我們兩個最相似,能成為知心好友,卻沒辦法坐在一條船上;與賈詡在一起,就得談實惠,談利益,對他而言,只有拿到手的東西才是有用的;和這個張繡在一起,似乎還是說些軍陣之事更能讓引起他的興趣來。

    「在下聽人傳言,張少將軍與常山趙雲是一師之徒,不知可有此事麼?」我笑著問題。

    賈詡一笑,似乎覺得我在席上的表現有點天真了。

    「趙雲?未曾聽說過。我張家槍法,名動北地,是軍中之槍,殺人之槍,是老師教不出來的。」張繡一說起槍法,便很是自矜。

    哦,那就是後人編的了。後代崇拜趙雲,就給他安上師承,安上師兄弟,把張繡和張任都弄成他的同門,卻不想想,在那個交通不發達的年代裡,一個在冀州,一個在涼州,一個在益州,這天南海北,舟車不便的時代,要怎樣酷愛旅遊的師傅,才能教出這樣三位弟子來。

    一起卻不禁想起趙雲,此時,他應該就在青州,就在平原吧。

    在那裡,有一位叫作劉備的平原相,正帶領著他的異性兄弟關羽、張飛等一干人,為著公孫瓚的大業而奮鬥著。

    只是,公孫瓚新近卻在界橋大敗了。

    劉、關、張和趙雲參界橋之戰了麼?

    我沒有確實的信息,還不知道。

    不過,這幾位曾經名動天下的人物,還只是默默無聞。

    今天天下的風雲人物,是我,是王允、是袁紹、是公孫瓚。

    不,還有曹操!

    今年四月,青州黃巾軍攻入兗州,斬殺兗州刺史劉岱,

    天下震動。

    東郡太守曹操的部下陳宮勸說兗州治中、別駕等迎曹操入主兗州,與曹操素相友善的濟北相鮑信也極力推薦曹操。於是兗治中萬潛與鮑信親至東郡迎接曹操出任兗州牧。

    三國第一牛人曹操,正式崛起了。

    他就像是一座山,深深的壓在我的心頭。

    而我,與他相比,外強而中干,表面上有兩州之力,但實際上連主掌地盤連一州都不到。而且,這些地方,真正的主掌者還是父親。而曹操相比,父親對州郡的管控太軟弱無力了。

    我需要增強實力。

    大動亂的時代,真正開始了。
ooolllddd 發表於 2009-3-30 13:05
第六十七章 呂布

    此時,長安城已經亂了。

    聽說并州軍被殺的消息時,溫侯呂布正在府中飲酒。

    呂布今年三十二歲,身高八尺,頭載著束髮金冠,身著花袍,坐在花梨木的几案後面,有如一尊殺神。他是并州九原人士,由於生長在邊地,這位以英俊著稱的將軍膚色並不是一般士大夫那種青白,而是小麥一樣健康的古銅色。他臉上稜角分明有如刀削斧砍,沒有一絲的贅肉,這讓他那張英俊的臉平生著幾分不怒自威。兩條劍眉下是如鐵弗匈奴一樣高聳的鼻樑,人們常說他有胡人血統,就是為此。深深陷下的眼眶中,是一對黃褐色的瞳孔。這是一雙冷漠的瞳孔,其間總放出對萬事萬物不加隱藏的高傲和漠視,就好像一頭飛在天空的鷹,看著地上奔走的狐兔。他精力旺盛,武功高強,是天下公認的武技大師。人言「人中有呂布,馬中有赤兔」,呂布和他的赤兔馬,方天戟,已經成為無敵的代名詞。

    在戰場上,一對一的較量中,沒有人是他的對手。

    他的自信,他的高傲,都是從戰場上一刀一槍殺出來的。

    他是一個武人,雖曾作為主薄,但也只是粗通幾個字罷了。他喜歡的,從來不是動心眼兒,轉念頭,他最喜歡用強大的暴力去把前面的阻擋擊碎,擊成粉碎。

    此時,堂上正有一對胡姬在舞動著,這曾是董卓的最愛,如今卻為他而舞。

    在他旁邊,有兩位如花的美女相伴,一位是夫人嚴氏,另一位則是美女貂蟬。人生到此時,真是風光無限,其樂融融。想他呂布,當初不過是一個草莽之間的孤兒,可是今天,他是溫侯(縣侯,最高級別的侯),奮武將軍,假節,儀比三司,三司是什麼,是朝庭的三公,他雖然是個武人,當不了三公,但是眼下這個名頭,已經是大的不得了了,再往上,就是重號將軍與大將軍了。眼下大權在握,兵馬在手,美女在懷,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麼圓滿了。

    可是,世間的事情總是那麼多的不如意。正在此時,從人來報,訴說了李蒙殺死軍中并州人的消息。

    呂布怒了,他暴然奮起,手中微一用手,純銀鑄就的酒器就扁了,抓著銀器的手向下一落,面前的花梨木的硬幾就碎了,可是他猶不解恨,一腳飛出,傳信的士兵飛出帳外,整個脊柱折為兩段。

    嚴氏夫人和貂蟬嚇得面色如雪,不敢出聲。呂布恨恨不息,闖出帳外,提著畫戟,來找錄尚書事的司待王允。

    王允也正在為此事發愁。本來以為除掉董卓,西涼軍群龍無首,自然歸順,果然先期也如他預料,城中西涼軍按兵不動,董卓那如長安城一樣高大的「萬歲塢」,也並沒有用他親自去攻,裡面聽說董卓已死,士兵們自己就叛亂了,把董卓的家人殺得乾乾淨淨。

    可是後期卻不順利,董卓軍的陝縣大營,卻是他的眼中釘,肉中刺,想去去不了,想拔拔不出來。

    李肅,奉命去征討,卻也被擊敗。呂布大怒,懷疑李肅與西涼軍有私情,將他一戟刺死。可是光殺人不能解決問題,陝縣一日不定,就好像是懸在頭上的利斧,不知什麼時候就落下來。正此時,傳來陝縣西涼軍大營搔亂的消息,董卓的女婿,西涼大營的主掌者牛輔偷偷逃走,卻被他的部下胡赤兒砍了腦袋,帶來長安城。這下子王允和呂布鬆了口氣。本以為這回沒有問題了,更兼著征南將軍府與西涼大營共同發來表章,西涼軍大營表示投誠之意,而征南將軍府也要求不要再多殺人。這樣王允下發了赦書。

    哪裡想到,赦書才發出幾天,就又出了這麼一檔子事兒?

    可是今天,一切又都變了。西涼軍做下新的罪惡,殺死了軍中的并州軍,如此亂賊,豈可寬恕?

    長安新政權幹掉董卓之後,其軍事基礎是呂布的并州軍團,呂布的要求,王允已經別無選擇。

    「殺!只有殺!殺光涼州人,不然的話,他們還得造反!」呂布大吼著,對著王允指手劃腳。

    「奉先放心,此事,允自有安排,你先下去,我與幾位大人商議一下,再行安排。」

    「商議?商議什麼?你可知道,殺得是咱們并州人,是我從并州帶出來的兄弟!他們跟著我,沒吃過虧,沒受過氣,可是今天,他們給人殺了,你還要商議?商議?好,我你商議你的,我用我的方天畫戟去和他們商議!」

    「奉先,你去做什麼?」

    「我去取了胡軫、徐榮、楊定的三顆首級!」

    胡軫、徐營,都是董卓的中郎將,是長安西涼軍的主掌者。呂布這樣一說,把王允嚇得連連搖頭:「奉先,不可造次。」

    平心而論,王允不是個沒有能力的人,相反他有相當的軍事水平,在豫州刺史任上,他曾率軍大破黃巾軍別部,又會同皇甫嵩、朱雋徹底殲滅了豫州境內的黃巾主力。在除董卓的過程中,他一直隱身幕後,向董卓發起一波又一波的進攻。長安朝廷士人刺殺董卓的行動一共有兩次,這兩次行動雖然是分別進行的,在史書記載中也給割裂開來,但有跡象表明,這兩次行動是同一個計劃,其幕後策劃人是王允。第一次刺殺是由越騎校尉伍孚執行的,結果失敗了,抓了好多人,連荀攸這位天下智者都沒有逃出去,但是王允卻連一根毫毛也沒有傷到。第二次聯絡呂布,呂布刺殺董卓的行動中,需要一份討董卓的詔書。此時王允身為尚書令,本來負責所有詔書的起草下達,但他不起草,而是讓他的副手士孫瑞來起草。這個人是很狡猾的。

    可是,他的這種狡猾,也只是士人的狡猾,但士人手中沒有武力,士人的武力在關東,在荊州、揚州、兗州和冀州,不在王允手中。

    王允視袁紹等人為好友,但是他們幫不上忙。本來王允以為,自己這裡一發動,很快就能見到舉國而來的義士忠臣,大家一起共扶漢室,這小小的西涼軍群龍無首,自然翻不起大浪來,但是王允失望了,他早就派出人馬去通知各地了,眼下殺了董卓一個多月了,別說兵馬,連一個回封信的人都沒有。

    王允是又急,又氣,又失望,又彷徨。

    他比呂布明白,眼下的情形簡直是太危險了。西涼軍中一人倡議,只怕就萬夫景從,撲天蓋地而來的將不是勤王義軍,而是西涼叛軍了。

    并州軍不可得罪,西涼軍不能逼得太急。

    如何來解開這個死節呢?

    王允簡直愁白了頭髮。

    正在此時,李蒙被送到長安城來了。

    李蒙的到來,讓王允從一團漆黑中找到了一比光明。

    他簡直高興壞了。

    對啊,征南將軍府也是士人的武裝啊。此時由他們進長安,與并州軍在一起兵合一處,何必在意西涼軍呢?

    王允立即以尚書檯的名意下旨,調劉琦引軍入長安。

    五月二十日,我收到了讓我入京的詔書。

    五月二十日,我同時收到了父親讓我回轉襄陽的信件。

    五月二十日,一輛香牛皮的大車在三百私軍的護衛之下,來到我的大營之外。

    歷史在這一刻發生轉動。

    我將迎來生命中最大的一次考驗。

    一切的起因,只因為一個女子。
ooolllddd 發表於 2009-3-30 13:05
第六十八章 蔡琰

    案上放著一紙詔書,一紙信箋。

    一個是朝庭調我入長安的,一個是父親讓我回襄陽的,聽哪一個呢?

    眼下,其實我已經吃得太多,消化不良了。雖然說我軍一直在勝利,但是很明顯,豫州軍必需回魯陽休整,並散入豫州就食,不然的話,我軍將無法承受--當然,我們還有消滅李傕郭汜和李蒙的戰利品,但是那些我打算儲備起來,以後用錢用糧的地方太多。而我如果入長安,雖然我有自信能夠處理好一切,但那裡人生地不熟,萬一有些變動,只怕我難以應對。這是父親讓我回襄陽的好處。可是,眼下如果我去長安,很可能達到雪中送炭的效果,甚至得到獻帝的賞識。到時對付起正在崛起的曹操來,就可以事倍而功半。何況西涼精兵,甲於天下,我如何能輕易捨去他們的示好?

    去,去長安。

    不真正面識天下英雄,以後又如何與他們放對?

    我胸中豪氣陡生。

    「公子,有人送書信至。」文傑走了進來。

    「信?什麼信?」

    我漫不經心的接過信箋,卻如被火燙著一樣,一下子立了起來。

    信箋之上,毛筆淺淺勾勒著一株古柏。

    這是師傅大賢張儉的信,那古柏,是師傅特有的畫押。

    我來不及打開信,先問文傑:「來人在哪裡?」

    文傑答道:「就在營外。」

    「可有一位年高的長者?」

    「是一位長者麼?」文傑愣住了,「聽說,來的是某位大員的內眷。」

    「內眷?」

    我奇怪了,什麼人的內眷,能讓師傅給我寫信呢?

    我打開信一看,正是師傅清雋的筆跡,一如當初在山陽時他與我談論天下時的口吻,只是淡淡的,並不寫離別之類的話,清楚簡單,他老人家新收的弟子,要我護送他平安前往長安。

    師傅親收了一位弟子?

    我知道,師傅只有三位弟子:一位叫荀攸,目前正在長安城,怎麼,聽起來這個名字很耳熟吧。沒錯,就是他,曹操手上五大謀主之一。比我大整整十六歲的大師兄。不過,論起陞官的速度他不如我,他眼下,還是一個郎官,黃門侍郎,六百石,與我平級。這官兒名有點像太監,其實不是,這官兒負責侍從皇帝,傳達詔命的。

    日前他做了一件大事,和一群人一塊打算暗殺掉董卓,沒成功,給關起來了。其餘的人大都死了,連大名士何禺都覺得必死無疑,自己自盡了。可是荀攸毫不在意,言笑自若,董卓奇怪,留著沒殺他。結果這時王允和呂布結合起來,把董卓給幹掉了,此時這位刺董先行者被解救出來,在長安城待著呢。

    第二位叫王粲,這人比我小,卻是我的師兄,很奇怪的一件事。這人打小兒就名氣很大,能詩能文,思路清析,能背頌上千篇文字,能雙手寫字,能一目十行,走馬觀碑,能復圓棋局,總之記憶力那是相當的好,若在後世,參加個奧林匹克,背頌個圓周率什麼的一點問題都沒有。

    不過我的師父並不喜歡他,認為他太好名稱而不營實務,算不得真正的士人。

    當初去荊州前,父親曾向我問起能用的人才,當時我還提起過他。

    眼下師傅怎麼這麼有興趣,居然又找了一位弟子。

    這麼說,營外就是我的師弟了?怎麼又說是什麼人的內眷?

    「文傑,你代我迎進來吧。」

    「公子,他們說,女子入營,不太方便,請公子去到他們營中。」

    這叫什麼事?!女子?等等,難不成師傅給我收的不是師弟,而是師妹?

    拿著師傅的信,我想了想,道:「好,容我更衣前去。」

    在我營盤之外,一行人正在扎一個小營,看起來大約有三百人上下,中間是幾輛大車,車上皆罩著青色的紗,正中是一輛特製的香牛皮小車,雪白車圍在風中飄動著。車上還有著明顯的衛字標記,那是衛家的車輛。河東衛家,是漢代有名的大家族之一,出了無數鼎鼎大名的人物。看到這個衛字,我心裡一機靈,突然之間,我便明白了一切。

    來人是蔡琰!

    眼下長安大亂,陝縣交鋒,陳留穎川才遭西涼軍洗劫,誰家的家眷會在此時入長安?只有蔡琰!她的父親蔡邕因為受董卓的遷連,自時正在長安大獄裡吃窩頭呢。別人不急,蔡邕只此一女,如何不急?

    蔡琰自幼成名,後來嫁給河東衛氏的老二衛仲道,可惜這人福薄,蔡琰嫁過去才只一年,衛仲道就死了。衛家嫌蔡琰剋夫,對她冷嘲熱諷,她一氣之下回到陳留老家。陳留與南陽相鄰,難不成她居然去拜師傅為師?還是,師傅認為蔡邕有可恕之道,面對蔡琰的相求,慨然認下這個弟子?

    不論如何,這件事情,對我來說有點尷尬。

    我曾聽父親說過,我與她險些定親,正是因為蔡邕的堅持,才把蔡琰嫁給河東衛氏。今日她求到我這裡,我不能不幫,但內心裡總是有點挺奇怪感覺。

    穿越前我看小說,人家見蔡琰都是在明亮的廳堂之內,在眾人矚目之中,以一首後世三歲小兒都會的唐詩宋詞,來贏得美人的芳心。那個蔡琰,人稱蔡大家,名望之高,才華之強,光芒之盛,把所有英雄豪傑全部拿下,所有的人都追在她的身後,好像是野蜂一樣嗡嗡叫,好像蔡琰是一支野花一樣。

    其實,完全不是的。

    這個時代,禮教大防雖然遠不及後世,但在士家門第之中,還是相當森嚴的。女子是不能隨意見外人的,除非是至親好友。三國中呂布這個武夫在危難時總想和人交朋友,劉備一來,他二話沒說把劉備帶到自己家裡,讓老婆嚴氏出來相見,結果劉備認為呂布這人作事不著調,必須要離開遠點兒,這就是不懂人情事故,好心辦成壞事的例子。

    蔡琰,是大儒蔡邕的女兒,豈是常人可以輕易見得到的,又豈是可以隨意在人前談論詩詞的?你又何時見過薛蟠、柳湘蓮、秦鍾、蔣玉寒等一群人圍著林妹妹,而林妹妹在其中和他們唱和呢?林妹妹,不出大觀園,除了寶玉,別人不得相見。

    不過,世間總有八卦,正因為蔡琰難得一見,所以世間更是把這位才女傳得神乎其神。說她博學多才,音樂天賦自小過人,她六歲時聽父親在廳中彈琴,隔著牆壁就聽出了父親的琴斷了第一根弦。其父驚訝之餘,又故意將第四根弦弄斷,居然又被她聽出。長大後她更是琴藝超人,只一彈起,天空中雲為之凝,水為之滯,花草樹木為之黯然無聲。

    說起來,我這個人比較自負,從來不肯相信世間的女子能強到何種程度。這個時代與我來的那個時代完全不同,我來的那個時代女人是強者,是掌權者,說話聲音都高八度。可是這個時代,女子是天生的弱者,她們接觸不到正規的教育,無法進行社交活動,不能遊學,不能進學,不能隨意與親人之外的男子交談,否則就會被視為行為不端。在這種情況之下,女子當真還能有如何出色不成?

    不過看到師傅的信,我卻不敢輕易下結論了,蔡邕雖然大才,但是由於他被董卓所用,被稱為士人之恥,父親當著我的面就曾數次大罵他,想來其他士人的觀感也是如此。而在此時,師傅居然對我說,他收了蔡琰為弟子,這簡直太讓人覺得奇怪了。

    一時間,我心中閃過數不清的念頭。

    師命不可違背,我必須要遵從,但是帶著蔡琰入長安,其中風險不問可知。眼下王允這個老兒主政,他是一頭驢子,牽著不走,打著倒退,死犟死犟的,他想要利用我,可我都不知道如何來和他打交道。長安城內暗潮洶湧,士人、并州軍、西涼軍、叟軍,城外還有虎視眈眈的叛亂羌人。

    這一切的一切,都要我去處理,去周旋。

    本來西涼軍一事就很不好辦了,更何況還有蔡邕這件事。我自己就危機重重了,何況還要保護蔡琰。

    師傅啊,你還真是覺得你弟子本事大啊。

    不論如何,我也要去長安了,師傅幫我下了決心。

    一個家人走了過來:「前面可是征南將軍府劉公子當面?」

    我微微一笑,並不答話,旁邊已有文傑代答道:「正是我家公子。我家公子親至,貴主人還不相迎麼?」

    那家人道:「是是是,公子贖罪。我家小姐不方面見外客,還請公子上車相見。」

    我擺擺手:「不必了,既是不便,劉琦在車外便好了。」我走到車前,溫聲道:「小姐放心,既有師尊的信件在此,劉琦也就沒有別的話。蔡世伯之事,能辦要辦,不能辦變著法兒的也要辦。此去長安,小姐既與劉琦同行,還請約束手下,莫生事非。劉琦既然引軍,首重號令,這一節,還請蔡小姐俯允。」

    車簾微微一動,卻沒有人出現,只聽一個溫婉的聲音道:「師兄請放寬心,護送小妹前來之人,皆為僕從,只要師兄一聲令下,他們不敢違背的。」

    只是輕輕的一句話。

    讓我心中一悸,這聲音,好生耳熟啊。
ooolllddd 發表於 2009-3-30 13:06
第六十九章 神仙?

    我並沒有看到蔡琰長得什麼樣子,畢竟她的身份,我的身份,相見是不合適的。

    但是那語聲,卻總是在我耳邊縈迴,好像是曾經在哪裡聽到過的樣子。

    為什麼我總會覺得蔡琰有些熟悉呢?按理說,此前我們兩個,沒有任何的交集才是。

    我要去長安,我已經確定了這一點。

    其原因很簡單,我出兵豫州的舉動,引起長安的重視了,皇上的旨意,我無法不從。但是如果說此去長安,就可以穩穩當當,我自己也不信。表面上看,我斬殺了李傕郭汜等人,但是實際上這一切成就的取得,是因為長安城中董卓的死,是因為西涼軍自己爭權奪利未曾團結起來。只要他們被逼到極點,那麼我斬殺李傕、郭汜等人的成就會化為烏有。歷史上,不就是老狐狸一句話,千軍萬馬殺向長安,裡應外合齊造反,轉眼之間呂布慘敗王允被殺得麼?

    眼下西涼軍想要緩和關係,向朝庭要口飯吃,我去長安,還是向王允說清楚這件事為好。

    當下我留朱治和文聘看守大營,帶著韓當、魏延、徐晃、文傑前往長安。

    之所以這樣安排,是因為朱治和文聘都是智勇雙全的人,而且行事穩重,看家最合適不過,我帶走韓當,就算萬一豫州營中有變,以文聘的本事也能控制得起來。如果把韓當也放在這裡,那豫州軍原來的兩位主帥獨自領軍,並不是一個好的現象。不是不信任他們,而是必要的流程,只能這樣來做。

    張濟、賈詡等人高調來見我,我知道他們的意思,他們打算向長安宣傳,我和他們是一起的。這讓我有些不快,不過每個人都為了他自己的利益或是他所在團體的利益。他們不這樣做,反而就不對了。

    不過,這並不能真正影響我,見了王允,我自然有話分說。

    眼下朝局上是西涼軍與并州軍之爭,我只要找準一個點就行了,誰強,我會向相反的方向移動。眼下我豫州軍攜全勝之勢,逼西涼大營,是左右天平的一顆重要法碼,王允知道我的份量,他不會把我向西涼軍方向推。

    但是,呂布這個人就難說了。

    呂布,人稱獨狼,雖然武功蓋世,但是性情難測,說得好聽點是孤芳自賞,說得難聽點兒是專橫跋扈,我此去長安,一方面是解決并州軍與西涼軍的爭端,贏得王允的信任,另一方面是想辦法救出蔡邕,但無論做哪件事情,都要小心呂布。他可不是一個會顧全大局,會分清輕重的人。在他眼裡,天下都及不上他手中的畫戟重要。

    一個有能力的蠢貨比沒有能力的蠢貨可怕一萬倍。

    五月三十日,我帶五千精兵西進長安。

    長安是東漢的陪都,是西漢的首都。這裡曾經輝煌過,曾經強盛過,曾經是世界的中心。可是現在,它衰落了,甚至二百年過去,還能依稀看到赤眉軍那把焚盡長安城的大火的影子。

    可惜那把火才熄,雒陽城也被焚了。

    或許,真的是漢室氣數已盡?

    這樣一想,我心不由得有些黯然。

    「公子,這世間,這世間當真有神仙啊。」小呂蒙故意神秘的對我說道。

    「臭小子,你也見過神仙?」一路向西,眼下我軍已過華山。我正安排營務,小呂蒙卻神神秘秘的跑了過來,不由就拍了一下他的頭,用滿是諷刺的口氣說道。

    「當然了,公子,適才,我看到那位蔡夫人了,真是神仙啊。」

    「什麼蔡夫人,難聽死了,那是我師妹,你可以叫她蔡小姐,或者尊一聲蔡女史都可以,以後在我面前提她,不許說什麼夫人。」

    「是,公子,小人不說夫人。那我叫蔡姐姐好不好?方才紮營,我看到蔡姐姐停下車子,可能是在車中悶得緊了,她出來在河邊行走。看小人在部置營盤,還上前和我說了幾句話,問我多大了,在營中苦不苦。就算是我娘和我姐,也沒有這樣關心過我。她,她是神仙下凡吧?」

    「你這樣的小孩子在軍中,當然引人注意了,她關心你,也只是她人好罷了。」我並沒有在意。蔡琰知書識禮,大家出身,與一個小孩子談上幾句話,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公子,蔡姐姐好漂亮啊,簡直像是神仙一樣。」

    「嗯,你說過了。」

    「是真的公子,她雖然蒙著輕紗,可是那雙眼睛,就像是天上的星星一樣。公子,要不,您娶了她得了,這樣,我就可以常常見到她了。」

    「臭小子!」我罵道,「沒事兒幹了不是?幫我收拾營帳。」

    「是。」小呂蒙答應著,就從車上把我的文書案件搬下來,一件件放到我的案上。

    「公子,我們離長安還有多遠啊?」

    「不遠了,再有三兩天,就可以看到長安城了。」

    「長安城大不大?」

    「很大。這個城,曾是我大漢發祥之地。累經高祖皇帝、孝惠皇帝、孝武皇帝幾世修築,乃是天下最大的城市,城方六十二里。城牆有3門,由北至南,東牆為宣平門、清明門、霸城門,西牆為雍門、直城門、章城門,由東至西,北垣為洛城門、廚城門、橫門,南垣為覆盎門、安門、西安門。城東南部為長樂宮,那是高祖皇帝視朝聽政之所,孝惠皇帝改為太后之宮,城西南部的未央宮為朝會之所,未央宮北闕附近有貴族邸宅,即所謂北闕甲第。桂宮位於未央宮北,西隔城牆與建章宮相望。桂宮之東有北宮,長樂宮北又有明光宮。城中有閭裡一百六十,室居櫛比,門巷修直,孝平皇帝時,人口達二十四萬。城西南至東南一帶為上林苑,內有離宮別館數十處。西南有昆明池等皇家宮苑,昆明池是為訓練水軍而開鑿,又可解決長安城水源不足問題。南郊則有明堂、辟雍、靈台建築。只可惜,這些宮室如今大都看不到了。」

    「為什麼看不到了呢?」小呂蒙一邊幹活,一邊睜著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望著我,眼中滿是尋知欲。

    「燒了,當年赤眉軍攻打長安,一把大火,把浩大的長安城燒成一片瓦礫。就如我們日前見到的雒陽城一樣。」

    「真是可惜了。」小呂蒙撇了撇嘴,又讚道,「公子知道的真多。」

    「所以要讀書,要識字,別整天舞刀弄槍看不下書去,前些時我給你講過項羽的故事還記得不?連項王那樣的英雄,也讀書學做萬人敵,一個不學知識的人,最多不過是個一人敵罷了。」

    我正說著,呂蒙一失手,啪的一聲,一卷書卷滾落在地上,散了開來。

    氣得我罵道:「你小子故意的是不?我才說讀書,你就把書給我丟在地上。」

    「不是不是,是小人失手了,小人一失手……」話到中途,呂蒙突然間大叫了起來,「啊!」

    「怎麼了,一驚一乍,雞貓子喊叫的?」

    呂蒙只是指著地上的畫卷,手指頭髮抖,聲音也發抖:「神仙……神仙姐姐!蔡……蔡姐姐!」

    什麼神仙姐姐蔡姐姐的,我不悅的低頭看去,卻正是我前些時所畫的幾幅小像。那是父親說起要為我娶親之事,我不由想起前生,於是信筆畫下的。

    那是我前世的愛人。

    「這,這是蔡姐姐的畫像!公子,你怎麼會有蔡姐姐的畫像的?」

    「……」我一時無語。

    難道說,天底下當真會有這麼巧的事情?
ooolllddd 發表於 2009-3-30 13:06
第七十章 王粲

    蔡琰,這位天下最著名的才女,這位得我座師親自收錄的小師妹,居然長得和我前世的愛人一個模樣?

    當然,我也並不認為她們長得像,她就可以如我前世的愛人一樣嫁給我,畢竟在這個時代,這樣想就太過了。

    可奇心人皆有之,何況是我。

    本來,為避嫌疑,我雖然在各方面盡力照顧蔡琰的人,但卻很少親自去見她,可是這一回,我實在是想要見她了。

    想個什麼理由才不會唐突呢?

    說她長得和我前世一樣,她是我的前世轉生?她會不會給我介紹精神病大夫或者巫師給我看病?

    算了,想什麼,當哥哥的關心一下妹妹,還要什麼理由。

    「呂蒙,不要收拾了,我們去看看你蔡姐姐。」

    「真的,好!」呂蒙快手快腳的把那幾卷散開的文案收拾起來。又把那幾張小像輕輕放在小案上,跳著過來,當先出去了。

    渭水河邊,草軟沙輕,一輪紅日西輪,映得河水泛起萬點金光,如萬千錦鱗在波濤中躍動。

    河邊一個白衣女子,向西而立,若有所思。

    她身材窈窕,亭亭玉立,略嫌瘦弱的身體看來起若不禁風。

    「師妹,想不到你也在。」我微笑著走上前,外表很平靜,但心底裡卻是不住的跳著。她真的與我所畫的小像一樣麼?

    一張嬌美無儔的俏臉緩緩轉過來,雖然罩著輕紗,但那兩條細眉,一雙俊目,轉過來那一剎那,照亮了這山野,那眉,那眼,那風致,像!簡直是太像了!

    她就像我前世的愛人,不,或許比我前世的愛人還要美上三分。

    「師兄,」她在面紗之後輕輕開言了,「真是好巧。」

    呃,她一言出口,我才意識到自己那句話實在太拙劣了,我特意來這裡,說什麼巧,當下尷尬的一笑:「師妹眼望西方,可是想起了伯父?」

    蔡琰眼中現出一抹憂色,但卻並不掩飾,點頭道:「是。家嚴深陷囹圄,音信全無,不由不讓人牽繫。」

    我安慰道:「放心,伯父大人在長安城故舊弟子眾多,朝中大員也都頗有交情,想來不會有什麼大礙。我已按排人快馬前往打典,應該沒有問題。此外,我們的大師兄、二師兄皆在長安,我已寫了書信去,想來他們也會加以照應的。」

    蔡琰點點頭:「三師兄費心了。」

    我笑笑:「自家人,別說客氣話。方今天下大亂,你我不幸生於這個世間,自然要面對數不清的難題,不過既然當上事了,也就只能面對他,天塌下來也有處置之道,過於擔心,於事無補。聽說近來師妹飲食不多,想是憂心過重的緣故,以後還要多回調整才是。不然伯父平安,你卻病倒了,豈不是讓伯父擔心。」

    即使隔著面紗,我也能看到蔡琰展顏一笑:「師兄費心了。琰生來食量小,卻不是心情的緣故。聽了師兄的話,小妹自然會注意加餐的。」

    我點點頭。

    蔡琰道:「師兄,若無它事,小妹先行回營了。」

    「嗯,如此,師妹請。」

    蔡琰略施一禮,帶著幾名女婢如弱柳扶風般去了,只留下我望著她的背影呆呆的。

    「公子,小人沒說錯吧,蔡姐姐長得和你那畫像真得是一模一樣。」小呂蒙貼了過來,小手還向著蔡琰的後影揮著,也不管人家看得見看不見。

    「是啊,簡直是一模一樣。」我喃喃的重複著,心中也說不上是什麼滋味。

    這就是蔡琰,一個簡直不該生於這個凡塵俗世的女子。

    四年之後,漢獻帝從長安東歸京師洛陽時,匈奴單于派左、右賢王率領數千騎兵前來侍衛天子,抗擊李傕、郭汜等叛兵。就在那一場分不清誰對不錯的動亂之中,左賢王衝入陳留,將她搶到胡地,十二載的羶肉酪漿,異俗生活,才被曹操贖回。

    我無從想像,一個如此的仙子,在這樣的亂世之中,是如何經受那種種痛楚屈辱的。

    但是我想,有我在,我絕對不會讓這種事情再次發生。

    我保證!

    說匈奴有個左賢王是麼?找機會我先幹掉他!

    我們離長安越來越近了。過渭水,經龍首原,長安城已經在望。

    這時我的情報總負責人王威來到。

    「參見公子。」

    「起來吧,長安城中情形如何?」

    「恭喜公子,公子陞官了?」

    「什麼?陞官了?」我不由一愣,這話從何談起?

    「公子來來長安,刺史大人不放心,命小人快騎到長安送表章,表公子為中郎將。」

    父親……

    一轉念,我就明白了父親這樣做的原因。我眼下,只是征南將軍府的從事中郎,六百石的官職。不到長安不知道官小,以我這個從事中郎的位置,在長安只怕連話語權都沒有,被人壓制都沒有話說,父親表我為中郎將就不一樣了,雖然同樣都有中郎兩個字,可是之間差了多少級,我就是擁有獨引一軍的決策能力的將領了。

    只是,這事情董卓啊、曹操啊、袁紹這類的人做起來不奇怪,以父親那粗疏的性格,大義的風範,居然為我這樣考慮,實在是讓我感動的很了。我這次入長安,他一定很操心吧,不知道接到我要去長安的那封書信時,他有多焦慮。

    等長安事了,我回去好好陪陪他吧。打到荊州,我和他就沒有在一起待多長時間,就算是在一起的時候,也只是風風火火來來去去,商議自保商議出兵,都沒有時間陪他下下棋聊聊天什麼的。他五十了,在這個時代,算得上歲數大的了,比老狐狸賈詡還要大上四歲。嗯,這回回去,一定休息休息,不亂跑了,不讓他操心了。

    「公子,小人在長安城中,打聽到一個消息。」王威又道。

    「什麼消息?」

    「西面羌人有些不穩。」

    羌人?

    我不由又是一驚,怎麼羌人又鬧亂?由於東漢採取的政策是為了自己富,寧可國家小的政策,所以並沒有如西漢那樣開邊擴土,甚至所西涼以西的國土都丟了。沒有了大漢軍隊的壓制,西面的羌人就造起反來,這一打就是二百年,把東漢的國力都消耗在這裡面了。這羌人,多半指得是韓遂、馬騰等人。雖然此二人皆是漢人,但是卻久處羌胡部落,居住在西涼。當年與董卓也沒少打仗,後來被董卓招安。

    當然,其造反的原因也很多,我不想評判誰對誰錯,正如我也不評論黃巾起義的對錯一樣。但是眼下他們的異動肯定會影響到我,因為他們肯定會殺過來,到時和他們作戰的,肯定就會有我一份。

    對這樣的事,我如何能不關心?

    「王威,這件事你親自負責,一定要查清楚,起兵原因,目的,進攻路線,人數,時間,所有的一切。」

    「公子放心,我這就安排人下去,以咱們的力量,保證不會比長安那些人的信息慢了。」

    「嗯,去吧,你也小心自己的安全。」

    王威去了。

    離城十五里,我們紮下了營盤,等待城中的消息。

    長安城,並不是那麼好進的,具體還要進行接洽。雖然王允讓我來長安,的確是打算讓我這個士人的兒子幫他的忙,但是想來他也不會在確認我的真實意圖之前就放我進城。

    畢竟,這個世界上口是心非的太多了。

    當天晚上,就來了一位客人。

    其實不算是客人了,是小本人整整四歲的師兄,山陽郡最著名的天才兒童,雖然不被師傅張儉認可但卻被蔡邕奉為絕世之才的王粲王大官人。

    「師兄,請進帳說話。」面對同門,我還是比較恭敬的,雖然他比我小,可是他入門早,而且名氣也比我大得多。

    不過,這位老兄,長得真叫那個,簡直和小龐統有的一拼。我很懷疑他的家裡沒有鏡子,因為如果我長成這個樣子,我會把鏡子全部毀掉。

    「師妹在哪裡?」他第一句話就是這樣問的。

    真正的有異性沒同性,才見面,不問師傅情況如何,不問我好不好,先問師妹。

    「師妹就在後面,我們一起去見她好了。」

    「如此甚好,師弟,我們這就去吧。」王粲還是個急脾氣。

    「二師兄,大師兄也在長安,他的情況如何?」我對這位名動天下的大師兄還是關心的,雖然說從來沒有見過面,但是荀攸是曹操五大謀士之一,豈同小可。

    「不清楚。」王粲的回答讓我窩火。

    「怎麼會不清楚?」

    「人家是朝庭大員,是討董先鋒,怎麼可能和咱們這樣的人打交道,我當然不清楚。」聽口氣火頭不小啊,難不成荀攸和王粲不對付?也難怪,荀攸那樣的人,看得上這個書獃子才怪了。不過這似乎不是一個好消息,如果荀攸是個只知真理,不念同門交情的人,那我想要讓他幫助我,只怕是困難比較大啊。在他眼中,能看得讓荊州刺史的父親?

    在歷史上,這些人不是沒有去荊州,可是最後,包括幫著父親招攬人才的婁圭在內,全都投到曹操那裡去了,全把荊州當成了中轉站。如今就算多了個我,能夠把他們留下來麼?
ooolllddd 發表於 2009-3-30 13:06
第七十一章 風色

    陪同王粲前往蔡琰的小帳,一路上兩人說起師傅,都是不勝唏噓。當初我與王粲只是相識,並沒有在一起學習過,但是說起師傅,卻都是一樣的動情。

    「真不知道師尊他老人家現在怎麼樣了?」

    「是啊,此間事了,我一定想辦法把師尊接到荊州去。師兄你也去荊州吧,咱們同門在一起,好好切磋切磋。」

    「那等此間事了之後再說吧。」王粲歎了口氣,「蔡大人那裡,事情不好辦吶。」

    「怎麼?」

    「前些時,我還能見到蔡大人,但是近日風色不對,先是看牢房的軍士換了并州人,聽說,他老人家案情重大,再不許任何人探視了。我到處投門子,想救他老人家,甚至到馬太尉那裡求情,可是馬太尉卻也並沒有說什麼,只是讓我回去,我現在能走的門路都走遍了,就是聽不到一點消息。還好眼下你來了,普天之下,大約只有荊州還算是服從朝庭的命令,你去托托人,看能不能救蔡大人出來。」

    「師兄,你找得都是哪些人呢?」

    「太尉馬日禪,太常種拂、太僕魯馗、大鴻臚周奐。」

    我點點頭,這些大都是所謂的名士啊,可惜朝中之事,往往都不是這些只會說嘴的名士們能決定的。近兩年都是權力說話,眼下只有王允點頭,蔡邕才能活下來,不然別人任何人的努力,都起不到用處。

    「師兄,長安城中,可有關於我的消息?」

    「你的消息?什麼消息?」王粲停步。

    「師兄,我引軍來長安,長安城中總該有關於我的消息吧。」

    王粲搖了搖頭:「沒有,我沒有注意,這些日子光想辦法救蔡大人了。」

    我一時氣結,這位二師兄,可真是可以啊。自己師弟來京這麼大事,都不說幫我打聽著點消息,等我問上了,他還說不知道,什麼師兄啊。

    此時來到蔡琰小帳前,我讓人通報,不一時傳出消息,有人請我和王粲進去。

    走近小帳,只見蔡琰已在帳口恭侯,只是身為女子,她不能迎出帳門外。

    「參見二師兄,三師兄。」

    「琰姐姐,你,瘦了。」我還沒有開口,王粲就冒出這樣一句話來,差點兒沒有把我給噎死。蔡琰叫王粲二師兄,王粲叫蔡琰琰姐姐,整個兒的亂了。其實呢,也不亂。蔡琰是按師門來叫的,而王粲卻早與蔡琰相識,蔡邕對王粲極為看重,待如己出,所以王粲才對蔡邕的事情這樣關心,所以王粲才叫蔡琰為琰為琰姐姐。

    蔡琰目光裡閃現一絲黯然,卻還是很得體的把我們讓進來。

    「二師兄,不知家嚴情況如何?」蔡琰第一句,自然是問蔡邕的。

    王粲咬著下唇,還是把適才那些話對蔡琰講了,儘管他講得沒有與我講的那樣直白,但是卻如何瞞得過冰雪聰明的蔡琰。

    我看到蔡琰那對燦若星辰的眸子已悄然蒙上了一層霧氣。

    但她沒有說任何話。

    對我們,她只表示出無言的信任。

    這一點,深深贏得我的好感。

    好一個懂事而又溫婉的女子。

    「二師兄,三師兄,小姐想進城,不知能否如願?」

    我想了想,溫言道:「師妹,不要著急,近兩日,我就親自進長安城。王司徒雖然好大的官威,我想他還是要見我的。到時,我自然會為蔡世伯分辯。你放心好了。蔡世伯文章之名冠於天下,王允又怎麼會輕易殺這樣一個大儒?實在不行,我打進大獄,搶也把蔡世伯搶出來。」

    最後這一句話殺傷力太大了,王粲一下子就摔倒在地上,一雙小眼睛瞪得和綠豆似的盯著我,好像在看一個怪物。而蔡琰也吃驚不小,連連擺手道:「萬萬不可。」

    我也覺得失言了,旁邊還有丫環在呢,不由得一笑:「當然這話也就是這麼一說,別說長安城內天牢的管理是多森嚴,就是我們這些人能不能進長安,還在兩可之間呢。不過,師妹你記著,我劉琦既然在你面前說過救世伯的話,那我肯定就救出他來,不然的話,我再不見你!」

    最後一句話說得斬釘截鐵,蔡琰看著我,目光漸漸轉為柔和,終於點了點頭:「如此,蔡琰謝過三師兄了。」

    我點點頭。

    一時間告辭出來,我與王粲盡皆無語。

    王粲忽然道:「三師弟,琰姐姐,實在太可憐了。」

    「嗯?」我不明白他的意思,沒有直接回答。

    「老師--哦,我說得是蔡伯喈師--一生性傲,得罪權貴,東奔西走,無枝可依。北奔五原,南逃吳地,風霜雨雪,盡皆歷遍。琰姐姐自幼孤苦,沒經過幾天開心的日子。人都說琰姐姐才華絕世,誰又知道她命如紙薄。老師北行五原之時,曾受過河東衛家的恩德,於是許下琰姐姐的婚事,為此,不知拒絕了多少權貴的提親--其中,似乎還有三師弟你的父親吧,唉,老師總是性情耿介,出言必諾,明知道琰姐姐的未婚夫婿病入膏肓,卻依舊許婚,讓琰姐姐嫁給衛仲道那個死鬼。可憐琰姐姐,旁人婚嫁,都是琴瑟和諧,共效于飛,可偏偏她,一嫁過去,就是服侍瀕死之人,燒湯捧藥,端屎擦溺,你可能想像得到,琰姐姐那樣一個神仙般的人物,在衛家過得什麼日子!可就是這樣,衛仲道也沒活過一年就死掉了,可衛家不但不念琰姐姐的恩義,反而責她命硬剋夫,冷言冷語,日夜辱之,竟然視琰姐姐為眼中釘,認為她剋死丈夫,還謀家產。琰姐姐一怒之下,離開衛家,自回陳留老家安住,想不到,今天卻又發生這樣的事,此般種種,讓她如何承受?」

    說到這裡,王粲聲音已是哽咽了。

    我停住腳,只覺一陣陣心如刀割,卻問道:「不是人都說,那衛仲道才華橫溢,文才高妙,正是四師妹絕配,二人婚後幸福美滿,是世人羨慕的神仙美眷麼?」

    王粲怒道:「屁!別怪我說髒話,豪門大族,自古最多骯髒事,可是有幾件能傳到外面?一個年輕人,若非久病,那裡那麼容易就死掉?以琰姐姐的性子,若非逼得緊了,她怎麼會離開衛家?」

    我轉回身,遙遙望著蔡琰的小帳,眼前閃現出她頭紮白花,面戴黑紗的樣子。可憐她其實才十九歲,卻是守孝三年的文君。那卓文君尚有一個司馬相如去追求她,可是誰又能是讓蔡琰肯為之當廬之人?

    一時間,我的思緒如煙,悄然飄舞,幾乎癡了。

    「唉,總是命運弄人,若非老師過於耿介,琰姐姐何以受這一生之苦?若非老師過於耿介,他自己又何至於到今日這步田地?師弟,我雖然叫你師弟,但你卻年長於我,與琰姐姐同歲,雖然我不敢想旁的--你我姻緣,皆操於父母之手,但當此危難之時,還請師弟對琰姐姐多加照顧。」說著,竟是對我施了一禮。

    我拉住王粲的手,歎道:「二師兄,你既然看出來了,我也不瞞你。我的確師妹心有好感。當然,這與救她的父親無關。無論有沒有她的存在,我都會救蔡中郎,這是大義所在。只不過,誠如你所說,我的婚姻,只怕還由不得我來作主。不過她在我軍中,你只管放心,劉琦再沒有能力,照顧好她的能力還是有的。」

    二人繼續向前,王粲忽然道:「三師弟,你有幾個弟弟?」

    「明知故問,我只有一弟劉琮,你又不是不知。」

    王粲搖頭道:「或許你不知道。我在長安識得一家,那家人說也是劉使君的家人。」

    「這不可能。」

    「或許是吧,那家的孩子,名字裡都沒有玉字,自然不會是你的兄弟了。不過,若在長安城中有暇,我還是希望師弟去看看。」說罷,他給了我那家的住址。

    我心中疑雲大起。王粲不是胡言亂語之人,難不成,父親真的在這長安城中,還有一房妾室?怎麼從來不曾聽他說起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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