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重生三國之公子劉琦 作者:司雨客(連載中)

ooolllddd 2009-3-30 12:51:3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82 190022
ooolllddd 發表於 2009-3-30 13:06
第七十二章 暗流湧動

    很奇怪,我以為我來到長安,一定會有很多人來找我的,畢竟我是足已影響局勢變化的第三支力量。

    可是,除了王粲,居然就再沒有第二個人來見我,不但王允的人沒來,呂布的人沒來,城中的西涼軍胡軫、徐榮的人沒來,連我的同門荀攸的人也沒來,甚至,連婁圭也沒有派人來。

    我似乎嗅到一種詭異的味道。

    長安城,與開始詔我前來的長安城,不太一樣了。

    發生了什麼事情,造成了這種改變?

    是王允的實力可以增強到不在意我軍的出現了麼?

    那麼他又是如何做到的?

    完全收伏了長安城中的西涼軍團,還是得到其它的援助?

    不可能啊!

    天下有可能支援他的,除了我還有誰?他視為朋友的袁紹去年曾推出新版的皇帝劉虞,結果得到大家的反對。如果是強勢的漢王朝,此時袁紹已被視為反賊加以消滅了。再加上他正與公孫瓚交兵,根本就沒有時間西顧。曹操,正忙著打黃巾收黃巾呢,今年他將得到幾十萬青州軍,從而使實力有一個突飛猛進的發展。兗州刺吏劉岱已死,他入主兗州已成定局。但是他正在膨脹期,絕沒有時間西顧。袁術,他自己想當皇帝,怎麼可能來幫王允?劉備?這位皇叔到是有心,可是他只是一個平原相,哪有權力離境?劉焉?這個老傢伙是個一心想當皇帝的傢伙,他聽說益州有天子氣,於是找到益州當州牧,才到地方就派張魯割斷了漢中,不再與朝庭聯絡,打起了當土皇帝的主意。他自己偷偷的都造了皇帝的車攆,哪有時間和心情來幫王允。

    可是,這一切的發生又是為什麼?

    次日清晨,我就安排文傑進城,一方面請示入城之事,一方面索要軍械糧草,王允新得了董卓郿塢中的全部家當,此時簡直富可敵國,不向他要向誰要?

    同時,我讓文傑聯絡已在城中的婁圭。婁圭兩個多月前就奉父親的命令前來長安,幫助父親尋找人才,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我到這裡來,他本來應該主動聯繫我的,怎麼還要我主動找他?

    我開始作不好的打算。

    此時長安城中暗流洶洶,雖然我擁有兵馬,也料定王允視我為助力,不會輕舉妄動。但是并州軍與西涼軍仇深似海,西涼軍又刻意向我示好,這樣一來,呂布對我的觀感定是極差。這位不按長理出牌的絕頂高手在,我不能不加以小心。萬一他一時失手,手中方天戟錯砍在我的頭上,那就是神仙也救不得了。

    文傑回來對我說:「公子,奇怪,我們未來之時,王司徒一個勁兒的讓我們快來,可是到了長安城下,他又不說讓咱們進城的事情。雖然答應給物資,卻答應得不痛快。我到他府中,沒有人看得起我,和那位主管錢糧的椽屬打了半天的口水官司,才討得三日軍糧。而且我們在城中的先期人員傳來消息,說呂布天天在大叫,說要給公子好看呢。」

    「給我好看?他說原因了麼?」

    「說是因為公子包庇西涼賊軍,也是應當清除的亂黨。」

    果然是因為呂布啊,自視太高,以為他自己就可以消滅天下所有不服從的人。

    當然,并州軍馬的武力不可小視。李肅征西涼軍失敗,是因為他自己帶的也是西涼軍,軍心不齊,作戰不利,這是正常的。可并州軍,那是天下少有的可與西涼軍對攻的軍隊,其戰力猶在豫州軍之上。與豫州軍步兵較多不同,并州和西涼,都擁有不少騎兵啊。呂布的騎兵,高順的陷陣營,張遼的扶佐,在長安城中的勢力,我可不想當他的正面對手。他正面的對手是西涼軍,別針對我,我是出來做俯臥稱的。

    「婁圭那裡情況又如何?」

    「婁先生那裡很好,相當好,整天有數不清的人到他那裡去吃吃喝喝,門庭若市啊。」

    文傑這話聽起來不對頭。

    「此話怎麼講?」

    「哼!這個婁圭,他忘了自己是幹什麼來的,整天與一幫人作詩論賦,談玄說讖,小人去見他,他居然只派個下人來應付。聽那口氣,他得王司徒賞識,很可能留在長安,不回荊州了。」

    我這個氣啊,這個婁圭,也算一代名人,怎麼作事這麼不靠譜兒?帶著任務而來,來了居然是這樣工作的。

    如果我是老闆,這樣的員工,有一百個也早開除了。

    可是不成,我不是他的老闆,父親才是。

    算了,他愛怎麼地怎麼地吧,招人才的事情,我親自來好了。

    眼下最重要的,是帶著軍馬進城。雖然呂布想要對付我,可我還想對付他呢?

    一個忘記長大腦的武夫,在前線殺敵也就罷了,參與研究國家大事,他比董卓也強不到哪裡去。可以說,歷史上西涼軍叛亂,王允負有主要責任,他就是直接責任人。

    當下,我招集韓當、魏延、文傑、徐晃四人,對他們說:「我軍奉旨來到長安,可王司徒卻不肯讓我們進城,怎麼辦?」

    諸將登時都怒了:「憑什麼不讓我們進城?平常家裡來了客人,還要招待呢,何況我們是他們請來的?」

    「那麼?我們該怎麼辦?」

    「回去!朝中這幫大臣都是混蛋,公子咱們回去!」韓當性如烈火,早就怒了。

    「回去,豈不是便宜了他們?」魏延瞇著一雙細眼,冷笑道,「公子,若按小人的意思,開他幾個莊堡,他們就老實了。」

    此語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他。可是魏延卻並不在意。

    嗯,這個魏延,行事不拘一格,無所顧忌,是個人才,但使用時要小心不要傷了自己的手。

    「魏延,此事便由你來辦。記住,只取糧草,不許殺人。就說朝庭不讓我們進城,我們只能就地征發物資。」

    「沒問題,公子您放心好了。」

    「文傑,你先打探一下,百里內的莊園,都有哪些背景,我們是要製造麻煩,不是要製造敵人,無論是王允惱了,還是呂布殺出來,我都唯你是問。」

    文傑苦著臉:「公子,這又要鬧,又怕出問題,還如不鬧麼?」

    「笨!看看哪些大人是在王允身邊能說上話的,但又不是能做決策的,不就成了?鬧得要小,但要見成效!別壞了咱們豫州軍的名聲,影響了荊州那邊招收賢人的大計。」

    其實,說起來難,並不算難,司徒府裡的椽屬們,誰家在這附近,去找上門,說我們遠路而來,司徒大人不讓我們進城,不給我們物資,沒有辦法,只得先到府上借用。不白用,打借條,到時歸還。

    可是這種借條,誰又敢上門來討債?除非是瘋了。

    又有人在路上設卡,收保護費,咱們豫州軍來保護長安,結果不讓進城,不給錢糧,沒有辦法,只好收點錢。不交,可以,別過去。

    路上的商人們也不幹了。

    於是,一波又一波的可憐債主入長安找自己當官的親人:「不行啊,想辦法和司徒大人說說,豫州軍因為進不了城,得不到物資,到處借錢錯糧呢,咱們家三屯糧食,都給借空了,快點讓他們進城,給他們發糧吧,要不然,咱們全家都得餓肚子了。」

    這樣一來,這些椽屬們都去找王允:「司徒大人啊,人家豫州軍千里來長安,為奉詔而來,您不讓他們入城,不給他們糧草,他們在鬧呢。長安才經大亂,可經不得他們鬧啊。」

    「鬧?他們殺人了還是怎麼了?」

    「沒有,他們到處借糧設卡,而且說是司徒大人不給軍響,所以無奈之下只得借糧徵稅,這是敗壞大人你的名聲啊。」

    ……

    可是,連灌到我的耳朵裡的這種聲音都多如牛毛了,可是王允卻依然沒有說讓我進長安之事。

    難不成?我真的一生氣,轉身走了?

    而與此同時,長安城中,一波波的祭祀之禮開始了。

    王允在高調的給討董之時死去的大臣們開追悼會。

    他親自寫的祭文,在金殿上為這些英靈大哭。

    他哭前太尉,衛尉張溫,此人參與刺殺董卓的密謀,因過去得罪過董卓,在密謀期間,被董卓找了個借口,綁到鬧市亂棒打死。

    他哭前司空荀爽,此人是他的支柱,卻早早病逝。

    他哭越騎校尉伍孚,此人冒死執行刺殺董卓的任務,失敗後寧死不屈,被董卓殺害。

    他哭議郎何顒,此人參與伍孚行刺董卓一事,失敗後被捕入獄,死於獄中。

    ……

    但是,這所有的痛哭都只有一個目的,他要凝聚人心,他要清算西涼軍的罪惡。

    西涼軍危險了。

    蔡邕危險了

    而我也危險了。

    我聽到一個可怕的消息,王允調大漢第二名將,那位被李傕、郭汜打敗的大將朱雋回京。

    小道消息說,他將接收豫州軍團!

    如果這是真的?我怎麼辦?

    若聖旨一下,豫州軍只怕立即就散了。

    可是,我能怎麼辦?

    我敢抗旨麼?

    王允,你好本事啊!

    這一刻,我心中微微有些後悔。

    是不是近兩年來,我太順了,所以讓我誤判了形勢?是不是沒有父親和荊州在我身後,我就會寸步難行?
ooolllddd 發表於 2009-3-30 13:06
第七十三章 琴之靈

    時間已值盛夏,夜中暑氣漸漸消退。

    時有山風徐徐吹過,營帳上空旗幟飄舞,耳邊傳來渭水流淌的聲音。閃爍的繁星,映襯著銀盤似的明月,低低壓在蒼穹下,遍地銀輝瀉如水銀。

    由於有心事,我無論如何睡不著,於是披衣而起,在營中緩步。踏著那水銀遍灑之地,如醉行於波濤之上,心頭凜凜生寒,一時間,竟然肌膚微微起栗。

    天不寒人,而人心自寒啊。

    月光中悄然而立的親衛們見我現身,紛紛躬身施禮。我不出一語,緩步而行,心中卻如潮起伏,如履薄冰。

    這一次長安之行,我做得真的對麼?

    王允要收拾我,呂布要收拾我。

    他們不知道,若沒有我,他二人早就一死一走,此時長安城早就血流成河麼?

    是的,他們不知道。

    我,一個融合了前世記憶的人,在悄無聲息的改變著整個歷史,誰會想到長安城外,面對著本該可以把握,卻因為我一時心慈而無法把握的歷史,而心亂如麻。

    是對?是錯?

    離開了父親全力的支持,以微弱之軍馬來平定這既將分崩的局勢。

    面對著可能到來的煌煌聖命,我又如何應對?

    我又該如何下好這一盤分不清對手的棋?

    正在思忖之間,忽然間聽到風中送來陣陣琮琮的琴韻,與這月光星韻渭水流波相應和,如花落水面、風舞竹前一般,讓人神為之清,魂為之定。

    我不由得就是一愣,接著不由自主的循聲走去。

    琴音清越,漸漸清晰,漸漸明亮。那聲音彷彿漂著落花的小溪蜿蜒而下,叮叮咚咚地順過溪石,激起無數晶瑩水珠。

    是蔡琰?

    她何以彈起這樣一支曲子?

    我不知道這支曲子的名字,但是這曲子,分明含著開解舒緩之意。似乎一隻輕柔的手,在打開我內心的一扇門。

    前面一排香帳,正是蔡琰住處。

    我停下腳步,在帳前猶豫著是否要進去。終於還是向那營帳而去。

    我對那帳外侍衛道:「可是蔡女史在撫琴?」

    那侍衛見是我,忙施禮道:「見過劉公子,正是我家主人撫琴。」

    「你去通報一聲,就說劉琦求見。」

    忽地帳中琴音一停,一個翠衣女婢走了出來,對我盈盈一禮說道:「主人請劉公子入帳。」

    我點點頭,緩步走了進去。

    只聽那琴音幽幽雅雅,淡淡然然,如夢如幻。帳簾挑起,簾幕低垂,一縷清香,紛芳著瑤琴古篆。一陣微風輕輕吹來,白紗的遮幔律動有如春水不絕。紗幔之後,一燭搖曳。淡淡的燈光之下,蔡琰一襲白衣,盤膝而坐,猶如一朵山水清蓮,渾不惹半點凡塵之色。

    一時間,我的心,靜了,氣,平了。

    群玉山頭,瑤台月下,天上人間,只有一個這樣的女子。

    她又是因何事謫落紅塵,受此無窮苦難。這剎那,我的心凝住了,定住了,一時間只靜靜的望著她,生不起半分色念,只有淡淡的欣賞,欣賞這不似人間的女子。

    她的身前,橫置著一具瑤琴--燈光下看得分明,那琴一端呈黑色,正是那傳說中的焦尾之琴!

    當初蔡邕自孤行於逆旅之中,聽得店中有人燒桐木,於是從火場中搶它出來,製成此琴。此為天下之名琴啊。與齊桓公的「號鍾」,楚莊公的「繞樑」,司馬相如的「綠綺」並稱於世。只是,枯桐何幸,得蔡女史寄托心思?

    蔡琰低垂眉睫,信手撥弄,白皙的素手比琴上的玉製琴軫還要玲瓏剔透。她似乎沐後不久,頭髮微濕,烏黑的秀髮收成一束,攏到賁起的左胸前來,她著一襲潔淨的月白袍子,衣衫輕柔,雖然肥大,但是緊貼在胸前衣袍起伏褶皺中隱隱現出胸前嬌美的峰壑,大袖捲上幾卷,玉一般的皓腕隨著琴韻輕柔地翻動。

    平素的她,冷漠淡然,面罩黑紗,不與人言,根本看不出這曾是一個名動天下的天之驕女,一個琴藝大家,一個詩畫高手。

    可是,今夜,此時。正在撫琴的她,卻有著如新月清輝一樣奪目。

    她神情間看不出是悲是喜,卻始終從容淡定。薄幔透明,隔在我也她之間,但這只是給遮簾的美人增加了些許朦朧。一襲毫無裝飾的輕衣,竟顯得柔媚可人,不可方物。然而如此得嬌美,她的氣質仍是高高在上的。腹有詩書氣自華,在這個時代,我見到的所有女子的氣質都及不上她一半。

    那是集天地山川的靈秀之氣!

    我靜靜而立,心神祇隨著她的一彈一撥而動,一時間竟似天地間只有她一個人。

    彈至高潮處,只見蔡琰素手在琴上一劃而下,嘎然而止,抬頭同我一笑,雖隔紗帳,這一笑卻如玉樹花雪,乍然而迸,令人肌骨為之寒。我呆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長長一揖,笑道:「師妹絕技,天下無雙。」

    蔡琰在薄幔內還禮:「師兄客氣了,小技不足以掛齒。」她略停一停,然後擺手道:「你們下去。」我這才注意到她身後暗影處貼壁站著兩個女僕,靜靜地一動不動。其實就算是她們不是在暗處,而是穿著同樣華麗的衣服站在蔡琰身邊,只怕以適才的情形,我也無法注意到她們的存在。

    等兩名女僕退下,蔡琰隔著輕紗,用那雙似乎能看透人心的剪水明眸注視著我,道:「師兄似乎有心事。」

    我緩緩在一張几案後坐下來,以手扶額,歎了口氣:「操心的事情太多。」

    「是長安城中有變麼?」

    我點點頭:「不錯,王允詔我入京,以我判定,他該是借助我的力量控制西涼軍團。可是想不到我來長安數日,除了二師兄外,再沒有一人來見我。呂布一直在叫著對付我,而又有流言,王允欲吞併我的軍隊,長安城,暗流洶湧,摸不清脈,不敢擅動啊。」

    蔡琰一雙素手下意識的在焦尾琴上虛撥著,貝齒輕咬著下唇,偏著頭想了想,道:「師兄眼下還是從事中郎吧。」

    我點點頭。中郎將的表章報上去了,還沒有批下來,自然就只是一個六百石的從事中郎。

    「京師之人,最重名份,師兄不主動上門,難不成還要旁人來找師兄不成?」

    我一愣,復搖頭道:「我亦曾想過此事,奈何如今政局不明,各衙各府表現曖昧,畢竟大亂初定,眼下又是王司徒與呂將軍主政,有些事情,還是很難處置。所以人家也就不肯表態了。」這事,的確讓我有些頭疼。我本來在長安城中派有細作,也有自己的情報網絡。但是畢竟網絡初建,打聽一下城中菜價容易,但各府情勢,只怕是主人的意思,連至親之人都不知道,更何況是只能與下人結交的細作?

    我這支力量是一支力量,但是我自己的份量不夠。我還只是一個郎官。郎官在這個城市裡不叫官,也就比大頭兵的腦袋大一點兒。

    可是眼下這種情勢怎麼辦?難不成真的一頭倒向西涼軍?雖然說眼下西涼軍李傕郭汜這兩個殺人魔王已死,但是西涼軍那種從血液裡、骨子裡透出來的無視一切的殺戳之握,還是讓我有些膽寒。

    眼下我軍只有半個荊州,卻擁有荊州軍、豫州軍兩隻部隊,又有西涼軍這個外援,就好像一個三歲的小孩子在舞動一個百練鋼刀,隨時可能把自己給割了。

    蔡琰緩緩說道:「師兄,可曾想到過宗氏皇族?」

    我眼前一亮:「宗氏皇族?」

    「不錯。師兄是帝皇之後,眼前天下大變,朝局不穩,今日玉堂金馬,明日可就能深陷囹圄。但是當前王司徒主政,以忠心聞名於天下,所以眼下師兄當借助皇族之力。」

    我點點頭,卻又問道:「不知師妹覺得,小兄找誰最為合適?」

    「陽安公主。」蔡琰肯定的說。

    「何以見得?」

    「陽安公主是桓帝陛下親女,駙馬伏完為輔國將軍,在朝中頗有名望。更重要的是,他們的女兒伏壽是當今天子的貴妃。」

    我一時大喜,伏壽,那就是未來的伏皇后啊,在小獻帝面前一言九鼎的人。若能走通她的門路,豈懼一個王允?

    我喜道:「唉呀師妹,若不是得你提點,小兄還在學那小孩子逗氣,指揮著兵馬惹事生非,想讓王允召我進城呢。當真是一言驚醒夢中人,這下我們有救了,你,可真是我的良助啊!」

    帳中蔡琰被我誇獎的有些羞澀,粉面低垂,素手在琴弦上微微顫動。

    我心中閃電般轉著念頭,一時間數條計劃已經形成。近日來思緒太亂,諸事紛雜,但不知怎麼,聽了蔡琰的琴聲,心底竟是份外的清明。心思已定,我知道蔡琰心思敏感,最怕惹人非議。於是也不多留,向她拱手告辭。

    我走出幾步,忽然回頭:「師妹,不知道明日我去拜訪公主殿下之時,你能否與小兄一同前往?」聽她口氣,她對陽安公主很熟,再者女子勾通起來,大約要更方便些,實在不行,撒撒嬌也能引人同情。

    蔡琰搖頭道:「師兄,這只怕是不太方便吧?若有人說我與師兄同行同止,只怕於師兄清譽有損。」

    我怕什麼清譽有損,只是你自己才怕吧。

    我正在沉吟該如何相勸,卻聽蔡琰緩緩道:「或者,師兄前去,小妹隨後再去好了。」
ooolllddd 發表於 2009-3-30 13:07
本帖最後由 ooolllddd 於 2009-3-30 13:11 編輯

第七十四章 陽安公主

    蔡琰的提示十分及時和準確,在這之前,我的確沒有意識到,我在面臨一個與此之前完全不同的戰場,我的軍隊,雖不是毫無用處,但也是用處極微。我的攻殺戰守之法,將完全改變。

    朝堂上,我力量單薄,必須找同盟。

    陽安公主,是桓帝之女,當今天子的姑姑兼岳母。我這個當侄子的上門,她應該見我的。更讓人高興的是,她現在不住長安城,而住在南山別院。

    長安城去南山別院,不過五十里。我帶著霍峻和呂蒙等二十幾個侍衛,打馬前往。

    眼下關中雖然不太平,但是無論西涼軍還是并州軍,都只是暗中較勁,韓遂馬騰雖然有不安穩的跡向,也遠在二百里之外,所以眼下長安周圍,除了我的軍隊在有針對性的借糧之外,還是安全的。

    我準備了四色禮品,算不上華貴,但也能拿出手去。這是當初消滅李傕、郭汜時的戰利品。同時還有一百紙襄陽紙,這是我送禮的特點,當今天下,大部分士人都以能用襄陽紙為榮,風氣開始形成了。

    終南山它東起盛產美玉的藍田山,西至秦嶺主峰太白山,橫跨藍田、長安、戶縣、周至等縣,綿延200餘里,天造地設,雄偉壯麗。其山地形險阻、道路崎嶇,大谷有五,小谷過百,連綿數百里。《左傳》稱終南「九州之險」,《史記》說秦嶺是「天下之阻」。麗肌秀姿,千峰碧屏,深谷幽雅,令人陶醉。再加上山谷中冬暖夏涼,歷代王公大臣們都喜歡在終南山建立別院,用於消暑或避冬。

    時值盛夏,所以我們起得極早,方及寅時,我們便縱馬出發,太陽才出,我們已經乘涼來到南山之下。覓路尋訪,不多時來到陽安公主的別院之外。

    我讓小呂蒙讓前叩門。

    小呂蒙點頭去了。這個小子,長得虎實實的,就有有些愣,走路不看道,常常把我撞得身子一斜稜。他喜歡刀槍,喜歡打仗,聽到金鼓眼珠子就紅。在歷史上,才這麼點兒的孩子,就殺掉一個軍中的仇人,我常常想,他殺得會不會就是那天陷害他滿營亂跑的叫王黑子的傢伙。不過眼下他是沒有機會了,當我的親兵,沒有人敢欺負他,只有他欺負別人。我曾試著讓他讀書,他不肯,整天在軍營裡惹事生非,不過霍峻還能管住他,起碼霍峻大幾歲,打起來小呂蒙還不是對手。呂蒙這種人,其實很多,後世有一位姓華的數學家,小時候數學總不及格。我也不強求,只要不出大錯,任其發展好了。

    時間不長,有家人來開門。呂蒙忙把拜貼和禮單送上去,過了片刻,門開了。一個少年迎了出來。

    他目光閃動,微微笑道:「不知道哪位是劉中郎?」

    我上前施禮:「不敢,正是在下,不知尊駕是?」

    少年一笑:「在下不其侯之子,伏德是也。」

    我連忙再施禮:「原來是長公子。」

    不其侯伏完有五子一女,長子伏德,次子伏雅,三女伏壽,四子伏均,五子伏尊,六子伏郎。三女伏壽為獻帝劉協的貴妃,數年後封為皇后。

    「久聞劉公子大名,今日一見,三生不幸,不知道公子此來何意?」

    「在下想拜見公主殿下,不知公主是否有暇?」

    伏德一笑:「家慈卻是常叨念公子之事,常用來教訓小弟,說小弟若有公子半分聰明,她就能多活幾年。」

    這個少年不錯,要知道他可是公主的長子,皇帝的大舅子,難得這樣平易近人。我一下子喜歡上他了。

    「公子請。」伏德把我讓了進來。我按照禮數緝讓後步入大門,只見此處別院在外面看起來尚不明顯,可是內裡裝飾豪華,顯非一日之功。

    正堂下,我恭恭敬敬的施禮:「參見公主殿下。」雖然是我的遠房姑母,但是皇家卻不准這樣稱呼,那是不敬之罪。誰敢厚著臉往上貼,那就是自己找死。當然,如果公主自己肯認我為侄兒,那卻是無妨的。

    「起來吧,嗯,生得儀表堂堂,簡直與你父親年輕之時一般無二。你父親可好?」

    我恭敬的答道:「多謝公主掛念,家嚴身體尚可,荊州初定,諸事繁雜,無暇分身。不然的話,他就要親自入京來看望公主殿下了。」

    「你這孩子很會說話。不過我怎麼聽說,你在長安城外到處打借條啊?」

    想不到,公主也知道了我的事情,不過看起來沒有生氣,只把這當成小孩子的把戲罷了。

    「回公主殿下的話。小臣自荊州南下,斬李傕、誅李汜,逼迫西涼大營,斬殺叛亂之李蒙。小臣說一句不知天高地厚的話,就算是小臣沒有擎天保駕之功,但數年之間,為天子效力者,怕也只有孫堅能與小臣相比。可是小臣奉詔來的長安,王司徒一不准小人入城,二不給軍響糧草,小臣不知道,小臣到底做錯了什麼,居然蒙受如此不公的待遇。所以小臣才一時胡為,此小臣之罪也。但是……」我的聲音忽然間高了起來,「公主殿下,小人也是劉家血脈,也知必要護我劉家江山,可在天子腳下,竟然受如此屈辱,小人不服!」

    說著話,我的聲音開始變調,我的眼睛開始閃動淚花,看得那陽安公主一陣陣心疼,道:「你這孩子,哭得什麼?放心,天下是咱們劉家的,王司徒再厲害,也只是一個臣子。他慢待你是他不對,但你縱兵借糧雖然出於無奈,但卻也的確是你的錯。你放心,一切自有本宮替你作主,皇帝面前,本宮說句話,還是作數的。」

    「多謝公主殿下。」我索性假哭了起來,有如一個被人欺負後找到親人的孩子。

    陽安公主的仁慈之心被我調動起來了,她一面讓伏德扶我起來,一面道:「可憐的孩子,讓王允這傢伙欺負成什麼樣了?快起來快起來,別哭別哭。你這孩子,能帶兵,能打仗,但是官場上的事,長安城中的事,你知道得太少。也難怪讓人看不起,被人欺負。以後有什麼事,可不要任性而為了,你那樣做,只白白讓王允說你的壞話罷了。」

    我心中大喜,這棵大樹算是抱上了。王允雖然厲害,但是面對皇室,只怕也還是沒脾氣。他不是董卓,沒有到處送毒酒的膽子。

    不過話又說回來,她拉攏我,自然也有她的目的,當前手掌兵權的皇室不多,本來北邊有一個最忠心又最能幹的幽州牧劉虞,可是袁紹一個推舉他當皇帝的舉措就把他給斷送了。南邊有一個劉焉,那個到是沒有別人推,他自己就想當皇帝,早早的讓人把路給斷了,消息都無法進行蜀地。在這種情況下,我和父親就成了唯一聽從皇室的命令的宗室。更何況我這支軍隊就在長安。

    可是拉攏歸拉攏,她的話可以相信,但是不能全信。皇家的人都自視太高,如果她能對付王允,那麼董卓當年就不會那麼狂妄了。

    但宗室自有宗室的長處,別的不說,他們可都有著通天的手段。只要皇帝注意到我就行了。

    這個時候,蔡琰到了。

    今天的她,依舊是一身素服,鬢邊還插了一小朵白花,看起來分外顯得楚楚可憐。她輕步而來,有如凌波微步,身後如一縷輕煙隨在身周,裊裊不散。

    她依舊臉上蒙著輕紗,眼光朦朧,分不清是悲是怨,讓人不由自主的生出一股想要呵護她,想要保護她的情緒。

    她在堂上向陽安公主施禮,如一朵素白的水蓮花在涼風上輕輕點頭。

    不但我,連伏德都看得傻掉了。

    那是一種無形的氣質,高貴,素淡,遠離塵世之外,不染絲毫煙火之氣。

    看到她,你很難想到她曾經嫁過人,想到她今後可能有著被掠往匈奴那樣可怕的經歷。

    她就如同一朵風前的寒梅,雖然惹人憐愛,卻又不敢輕易親近。

    那是一種自強自立,不願依付於人的感覺。

    這種感覺,在這個世界裡,是絕無僅有的。

    「參見公主殿下。」蔡琰款款的彎下身去。

    陽安公主張開兩臂道:「我兒,可是苦了你了。」

    蔡琰上前一進身,伏在陽安公主懷裡哀哀的哭了起來。

    「都怪你那個死鬼老爹,若不是他,你早嫁入我家,怎麼會受如今這般痛楚?」陽安公主說起來猶自咬牙。

    還有這回事?

    我心中大汗,偷看旁邊的伏德,想不到這位老弟,卻與我有著相同的經歷,家中都曾為自己向這位人間的仙子求親。可是蔡邕這個老傢伙,居然把女兒嫁給了衛仲道這個短命鬼!

    只見伏德臉上也有一絲悵然,無法察覺的歎了一口氣。

    好女偏薄命,古來如此,今豈異哉?

    不過,我對這個伏德卻生不起一絲惡意,只有同病相憐。

    陽安公主拉著蔡琰去說悄悄話了,我與伏德相顧無語,片刻,伏德忽然笑道:「劉賢弟,久聞你的大名,今日一見,真是讓愚兄好生開心,我有幾個朋友,想見你一見,不知你可有意否?」

    我一笑:「求之不得,但不知是些什麼樣的朋友。」

    伏德道:「見面不就知道了。」說罷帶著我向後行去,繞過一個曲廊,前面一彎靜水,水上紅蓮朵朵,開得正盛,微風吹來,香氣撲鼻。幾個文士坐在水邊,正作曲水流觴之戲。

    一個四十來歲的書生,居中而坐,正展開一張襄陽紙,在其上書寫著什麼。

    一見那書生這面,我就有一種感覺,此人不簡單。雖然這麼多人在一起,但是他的風度,卻是諸人之冠。

    我止住伏德的叫聲,兩人緩步悄悄走過,只見那人寫道:「青青河邊草。綿綿思遠道。遠道不可思。宿昔夢見之。夢見在我傍。忽覺在他鄉。他鄉各異縣。展轉不可見。枯桑知天風。海水知天寒。入門各自媚。誰肯相為言。客從遠方來。遺我雙鯉魚。呼兒烹鯉魚。中有尺素書。長跪讀素書。書中竟何如。上有加餐食。下有長相憶。」正是蔡邕的《飲馬長城窟行》(注,本詩一言蔡邕所作,一言辭,有爭議)。只見那書法間絲毫沒有刻意雕琢的痕跡,人書一體,自然天成。古樸高雅,格調高潔,不落俗氣。

    好漂亮的字啊,若拿到我們那個世界裡,一字千金也會有人搶吧。

    那人寫罷,忽然投筆,一聲長歎。

    我低頭細看那書法,簡直是讚不絕口,只聽伏德對我介紹道:「這位,是蔡邕大師的弟子兼知己好友,黃門侍郎鍾繇鍾大人。」

    我霍然而驚,怪不得書法如此之好,原來這就是有書法「天然第一」之稱的鍾繇啊,三國牛人,足智多謀,一封書信能讓韓遂馬騰派出質子,被曹操稱為「蕭何」的人物啊。

    想不到,在陽安公主府,我居然可以遇到他!

    這還不算,當伏德對他介紹完我之後,他和他身後那幾個人向我深深的施了一個禮:「劉公子,還請救家師一救。」

    我哪裡敢當,連連回禮道:「不知令師是?」

    「家師蔡邕!」

    想不到,除了小王粲,蔡邕還有這樣一支屬於自己的人脈。這些人,我一定要抓到手裡。

    我點點頭:「救蔡大師之事,劉琦義不容辭,只是劉琦初來長安,人微言輕,還要諸位多多指教。」

    鍾繇搖頭道:「劉公子何必太謙,我等有救師之心,只恨有心無力罷了。劉公子年齒雖幼,但威名著於天下。只要公子肯於救助家師,我等願輔公子成就一番事業。」

    我的心簡直樂開了花。

    陽安公主府,簡直是宗氏兼保蔡派的大本營啊,怪不得蔡琰讓我來這裡。這小妮子不簡單,我說她怎麼總是表現的這麼淡定,原來她表面上不言不語,可暗中操縱著一切呢。

    當然,這些人的勢力,絕不能與王允或呂布等人對抗,甚至他們都沒有公開站在他們面前的勇氣,因為他們手中沒有兵權,一千個書生站出來,也只是一千個死罷了。但是當他們在長安城的力量成為了我的助力,那力量簡直是不可估價的。

    從此,我在長安,就不再是孤身作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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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陽安公主處一行,我們收穫很大,無論是宗室的支持,還是蔡邕的門人故吏對我的投效,都將使我在這個完全陌生的朝堂上得到一支不可忽視的力量,讓我開始有能力在朝堂上與王允展開交鋒了。

    離開南山別院的時候,我有一種感覺,只怕長安城關於我的消息都會飛速的傳遞起來。

    到時候會有不少宗氏交頭接耳:

    「嘿,聽說沒有,咱們老劉家新近又出了一個能人?」

    「你是說劉焉還是劉虞?」

    「你那都是老皇歷了,我說的是荊州刺史劉景升之子劉琦啊。」

    「劉琦?沒有聽說過。」

    「這你都不知道?那劉琦,今年才滿二十歲,還未曾行加冠之禮,可卻是大賢張儉最心愛的弟子,幫助劉表平宗賊,定江陵,斬孫堅,逼袁術,殺李傕郭汜之二賊,定河東叛亂之李蒙,可是了不起呢。」

    「哦,你說的我似乎知道一些,就是那個『襄陽紙,公子堤,襄陽公子世間奇』的襄陽公子?」

    「不是他還有誰。眼下他就在長安城外。」

    「那怎麼還不快讓他進城?有了咱們劉家的兵馬,看誰也敢欺負咱們。」

    「不成啊,聽說溫侯呂布對他有意見,王司徒也惹不起呂溫侯啊。」

    「不行,咱不能讓咱們的人被一個并州的狼崽子欺負!咱們宗室要聯合起來!」

    ……

    這樣一想,我就覺得有意思,不知道那位忠心扶漢室的王允王司徒,能否應對這樣一波波的從他所扶保的宗氏吹來的風潮。

    偏頭看看,蔡琰的馬車就在我身邊一遠處。雖然來時不同時,回去的時候她卻沒有再推脫。這讓我有些好笑,其實若要有人傳她如何,就算她再避又能起到什麼作用,她本身就在我的大營之中,這一切已經說不清了。

    呃,或許,這就是女孩子的自欺欺人之處。她不知道,這樣的難為自己,又真的能起到什麼作用麼?才女又如何,在這個時代,一個要背個剋夫的惡名,連婆家都待不住,自己一個人住到陳留去。那時蔡邕可是在外的啊,蔡邕又沒有兒子,蔡琰沒有兄弟姐妹,無人可以依托,可以想見,在這個亂世之中,她過得是如何的艱難。只要一想,我就不自禁的代她難過。可是就是在這種情況下,她還是處處表現的得體而又溫良,是因為壓力太大,不得不強自成熟起來麼?

    呂蒙一打馬從我身邊跑過去,帶起一陣風。球球很不滿的打個響鼻,就要衝上去,我把韁繩一拉,它只得停下,不滿得搖搖頭,然後邁著散漫小碎步與蔡琰的車並行在一起。

    「師妹,陽安公主看來對你很是憐愛啊。」

    「陽安公主是個好人。」

    「呵呵,好人。或許是吧,伏家一家人都不錯。」我點點頭,其實,伏家雖然不錯,但是除了陽安公主,其餘人似乎都不太喜歡出頭,除非是他們認定一點危險都沒有。在歷史上,董承曾經主持對抗曹操,伏完到死都老老實實,未曾參予,這就明白他的老實了。可是曹操那人心狠吶,伏完雖然沒反,他還是以莫須有的罪名殺掉了伏家一千餘口,百年望族就此消亡。所以說,這次能得到他們的支持,是讓我很開心的一件事。

    相比之下,蔡邕的這些弟子們雖然說影響力及不上宗室之力,但是他們的能力和才學卻明顯要比一般人強得太多。畢竟蔡邕負天下人望,比我的老師張儉也只在伯仲之間,他的弟子自然也不會差了。猶其是鍾繇,那是真正的人才啊。如果真得到他的幫助,長安可定,西涼可平。

    有這些人的幫助,我就能在長安打響知名度,這樣一來,只要引起皇帝的注意,聖命一發,我肯定就可以入城了。到時我怎麼也能哄得小天子開心。朱雋雖是名將,但畢竟也是武人。當今朝堂上,重用的是士人,親的是自家人,我兩樣都佔了,我就不信王允還能非把我放到朱雋手底下去。更何況,他雖然是大漢名將,但我殺掉的李傕、郭汜二人,卻曾經打敗過他。

    不過,王允這個人實在討厭的很,看他近來的做法,我覺得他不適合主政。就憑他處理蔡邕和西涼軍兩件事,就不是一個合適的人。

    若是曹操、劉備等人,對蔡邕的做法,不但不會怪罪,反而會贊上幾句,樹為道德楷模,並且加以重用。可是王允,居然必要治蔡邕於死地。看到蔡邕的這些弟子,我簡直要懷疑他是刻意要除去政壇上的競爭對手了。

    蔡琰在旁看我不出聲,微微一笑,正要說句什麼,忽然住了口。卻見呂蒙這小傢伙又跑了回來。

    「喲胡--」他高叫著。

    這個孩子!真該打屁股,我憐愛的看著他,有如看一個淘氣的小弟弟。

    這時,我們走入一條谷道。這裡道兩旁從林密佈,蟬聲不聞,只有密密的清蔭灑下來。

    便在此時,呂蒙突然間臉色大變,大叫:「保護公子!」

    說著手中刀一揮,一支射向我的方向的冷箭已被斬落,緊接著如雨打梨花,到處都傳來冷箭飛來的破空之聲和刀劍揮舞的聲音。我的護衛們在第一時間裡就把我護在中央,手中圓盾擋住飛來的箭支。

    我大叫道:「護住車輛!」同時也將腰間的斷水抽了出來。

    只聽霍峻縱聲道:「呂蒙,剛才我們經過一個山洞,你護住公子、小姐到洞中暫避!敵人人馬不多,親衛跟著我殺了他們!」

    說罷指揮著人馬就向那邊衝去。

    呂蒙護著我們來到山洞前。

    其實這也是親衛們緊張了,就那稀稀的幾支箭,放箭的超不過十幾個人,而且很難說有什麼高手在內,當不得我的親衛一擊。

    不過此時有蔡琰在,當然還是越安全越好。這時我也顧不得嫌疑,拉開車門就把蔡琰抱了下來。我雖然不是很強壯,但畢竟知道歷史上的劉琦才活了三十多歲,所以在這個世界一直比較注意良好的生活習慣和身體鍛煉,再加上這兩年一直東奔西走,軍旅生涯,雖然遠比不得劉磐他們,但比起一般士人,那是強得太多。

    蔡琰沒料到我會突然下手一抱,不由驚叫了半聲,隨之聲音低了下去。

    我知道她不想讓別人看到這個樣子,不過此時,哪裡還顧得上這些?我先得護住了她,別讓她出什麼錯。就算是傷了一根頭髮,都讓人太心疼了。

    外面喊殺聲此起彼伏,不知道情形如何。

    蔡琰苦著臉站在山洞裡,赤著一隻雪白的纖足,顯然是我剛才不小心,把她的鞋子丟到車上了。

    我扶她坐在一塊青石上,說道:「師妹稍等,我幫你去拿回鞋子。」

    蔡琰一拉我的手臂:「師兄算了,外面如此凶險,我一隻鞋子又算得什麼。只是,不知道什麼人居然敢行刺你我。」

    我知道她說的含蓄,那個你我,其實只包含一個人,那就是我。沒有人要行刺蔡琰,她對任何人都沒有危脅。

    可是誰會行刺我呢?

    如我這樣與人為善,見人就笑,無論上官還是下屬,見了面都拍肩頭的人,居然也會遇上行刺?那不是小霸王孫策和莽撞人張飛的專利麼?也不對,劉備那個老實人也遇到過刺者,只不過他能說,把那刺客說得心悅誠服,把謀後主使都報出來了。

    可是,今天這些人是誰?

    王允?呂布?我第一個就把他們排除了出去。

    憑他們的實力,不需要這樣做。

    那麼還有誰?我雖有心與并州軍一起壓制西涼軍,那也只是心裡的一點打算,根本未曾付諸實施。眼下幾乎所有人都傳言我與西涼軍走得過近,西涼軍不可能對付我。

    想得半天,不得線索。

    這個山洞只有兩丈深淺,雖然是夏日,這裡面還是有點陰森森冷冷颼颼的,洞壁濕濕的,有水流的痕跡,光線也不是很好,我偏頭看蔡琰,只見她似乎並不很緊張,目光恬淡寧靜。我喜歡她這樣的目光,無論遇到什麼樣的憂心事,看到她這樣的目光,你就會覺得內心自然會寧定下來。

    她一襲白衣,坐於山洞中,青石上,竟有一種山靈般的美艷。

    她頭髮微亂,那是我強抱她時弄的,此時想起,我突然有一種再抱她一下的衝動,可是明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適才抱她時,太過著急,竟然沒有細細體味那種感覺,好像很柔軟,好像是一個孩子的身體--先是微微一掙,然後就放鬆,只輕輕攬著我的手臂,避免著某些敏感部位與我的接觸。

    想到這裡,我的身體忽然熱了起來,似乎適才接觸她身體的每一個點,都被引燃,都在膨脹。

    我看著她,覺得嘴唇乾渴,周圍的聲音遠去,只有她的身體在我瞳孔中越來越亮。

    她俊俏的容顏,略微缺少血色的微微翹起的嘴唇,細長的脖頸,瘦削的肩頭,如花苞一樣隆起的胸部,平滑的腹,圓潤的臀,修長的雙腿,那光潔細緻雪白的一隻纖足,不敢著地,只在空中微微的擺動著。

    「師兄,你看什麼?……」蔡琰被我看得有些窘迫,這聲音似在提示,似在告誡。

    便在此時,異變突起,那纖足划動一停,正要落地,青石後,一條長繩一樣的東西一探而回。

    「蛇!」我只覺全身的血一下子全湧到頭上去了,什麼溫馨,什麼慾望,此時消散得無影無蹤。斷水隨之揮出,一刀斬下,那條青蛇被斬為兩斷。蛇性頑強,半段身子猶扭動不休,我連著兩刀斬下,把那蛇頭劈落。

    搶步上前,抓起蔡琰的纖足,對準那傷處,就是俯唇相就。

    「咕……」蔡琰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師兄……不要……」
ooolllddd 發表於 2009-3-30 13:12
第七十六章

    此時生死關頭,人命關天,我哪裡還有心思管她的反對?

    此時,我要死的心都有了。

    千算萬算,沒有想到會有這種意外發生。早知道會發生這種事,我他娘的進什麼山洞?我怎麼就那麼怕死?有我持刀站在她的車前,有親衛們的保護,什麼刺客能輕易傷得了她?這該死的刺客!該死的山洞!該死的蛇!

    若是蔡琰有個三長兩短,我就殺盡所有與那刺客有關的人,拆了所有的山洞,殺了天下所有的蛇!

    我手扶蔡琰的腳,尋著傷處,一口口就用力向外吸著那毒血。

    我對蛇類不熟悉,也不知道咬她的是什麼蛇,也不知道這樣吸血自己有沒有危險,但是似乎看到類似的影視劇情節。該死,我在原來那個世界怎麼沒有想到過會發生這種意外?怎麼沒有學一學毒蛇咬傷後如何急救?

    好在那創口平滑,看不出大的齒痕,而且血也不是黑色的,只是讓我吸的有些紅腫,或許不是毒蛇?我心裡想著,卻不放心。人的血多得是,小心總是沒有過錯的,多吸幾口,安全係數就更大一些吧。

    蔡琰被我抓起腳,身子不由就半靠在青石之上。她雪一樣的嬌秀的玉足在我掌心,如同一隻受驚的乳鴿。五根腳趾緊張的全力的伸張著,如微紅的脂甲如圓潤的花瓣一樣,它在我掌中微微的痙攣著,如同春日裡的細雨輕輕敲打在梨花枝條上一樣顫抖著

    我看到,隨著我嘴唇碰到她的那一刻,她那光滑細緻的足背和小腿上,每根細小的纖毛都聳立了起來,皮膚上起了一層細細的小栗。

    隨著我的動作,這小栗漸漸平復,她的腿和腳漸漸不再那樣緊繃,但卻慢慢變熱,熱的發燙,那條小腿,竟然隱隱泛起如霞的紅暈。

    蔡琰平日裡雪白的一張俏臉,此刻變得如霞一樣潮紅,她一雙圓睜的星眸漸變成半睜,漸變為微睜,她緊緊咬著下唇,似是痛楚,又似是歡喜,終於發出一聲壓制不住的低吟。

    這一聲低吟如泣如訴,如怨如慕,雖然輕細,卻勝在綿長,悠遠。

    雖然輕飄飄的,卻直令我靈魂深處悸動了起來。

    那蛇,應該是沒毒的吧。

    沒有大的齒痕,血也不流了……

    這樣想著,我的一雙眼睛不自覺的就望向了蔡琰的臉,只見她檀口微張,面色潮紅。

    是中毒?還是……情動……

    反正,我是情動了。

    這時間,這地點,這個我心不慕戀著的人。

    我的手,不自覺的就沿著那細滑的小腿向上撫去。

    ……

    正在此時,一個小小的身影突然間闖了進來:「公子!」

    我嚇得手一顫,幾乎摔倒。而蔡琰更是閃電般的把腳縮了回去。一時間,兩個人都是萬分尷尬,好像偷情被抓了似的。

    來人正是小呂蒙,此時的他,正睜著一雙烏溜溜的好奇的眼睛,緊盯著我們看。

    「看什麼看,蔡女史被毒蛇咬傷了。」

    呂蒙兩步就衝進來,他提起地上的死蛇看了看,忽然笑了:「公子,這是條菜青蛇,沒毒的。」

    「無毒?」

    一聽無毒兩個字,蔡琰不由大羞。

    我卻是大喜:「當真無毒?」

    「那還用說,小人長生在山裡,這東西見得多了,家裡窮,平常見到它歡喜得不得了,可以打打牙祭。」

    「真好,真好。」我取下一塊玉珮丟過去,「我總算是放心了,這個賞給你了。」

    「謝謝公子。」小呂蒙眉開眼笑的行了一個禮,「回稟公子,外面的刺客被打退了,抓了一個俘虜。公子要不要親審?」

    「當然要,」我整整衣站了起來,伸手去拉蔡琰,她卻微微一縮。

    此時呂蒙已經跳著出去了。

    我輕聲溫言道:「師妹,不好意思,我不知道那蛇無毒,冒犯你了。」

    蔡琰低著頭,不但臉,連細長的脖頸和微露的鎖骨都泛起紅色來,她用蚊蟲一樣的聲音道:「師兄,你先出去吧,我,我休息一下。」

    我點點頭,轉身向外走,走到洞口時回望,卻見蔡琰還在失神的坐著。

    臉上的神情,有些落寞,有些空虛。

    或許,她在自責吧?

    適才的那一刻,無論是我還是她,都是不曾經受過的。但她這種人,讀得書太多,在某些方向,把自己讀得傻了,她總是在給自己設立種種障礙,讓自己不敢接受別人。

    可是,真情是禁錮的住的麼?

    她畢竟是一個活生生的才十九歲的女孩子啊。

    我心情忽然間變得不好,很不好。

    所以見到那個戰俘時,先讓人抽了他十鞭子。

    這次遇刺有點像是一場鬧劇,就那樣軟軟的弓箭,鬆鬆的佈置,根本就不太像是專業的人士干的。不然的話,這一次的伏擊,只怕毫無防備的我們損失會損重的多。

    霍峻走過來,把一口腰刀送到我的手中。

    「怎麼?」我問道。

    「公子請看。」霍峻指著一個地方對我說道。我定睛看去,只見那刀上刻有銘文,居然是並刀。并州刀天下聞名,刺客用來也不奇怪,但這口刀卻是并州晉陽出的軍用刀具,也就是并州軍的統一制式武器。我幾乎被一口涼氣兒嗆得咳了起來,這是哪個混蛋?只怕我與王允呂布打得不熱鬧還是怎麼的?

    「你怎麼看?」我問霍峻。

    「回公子的話,適才我與那些刺客交手時,發現他們的身手很不錯,應是精兵無疑。可是交戰之中,他們卻輕易的退了,而且丟下了兵器和這個俘虜……」說著他看了我一眼。

    不錯,若是旁人,在軍功上,打敗要說打勝,一分功要說成十分功,霍峻在我面前把適才的激戰說成敵人輕易的退了,可見這人是一個老實人,而且對我忠心。

    「可見什麼?」

    「可見,他們不是并州軍,他們假冒并州軍,是想挑起我們與并州軍之間的誤會。」

    我讚許的點點頭。

    我的手下,聰明人越來越多了。霍峻進步很快,眼下的思維之敏捷細密已經比文聘等人也差不了多遠了。只是不知是西涼軍中的哪個大佬做成的此事,生怕我和王允打不起來麼?

    西涼軍,眼下也分好幾股勢力,最大的一股是陝縣西涼大營,那裡是段煨、張濟等人為首勢力組合,老狐狸在其中穿針引線的,尚無一個大家認可的頭領,但隱隱的,張濟開始冒出頭來。

    其次是長安城中,徐榮、胡軫兩位中郎將。這兩位歸順了王允的的朝庭,但是並不受重用,呂布整天喊著要先殺掉他們,而王允整天想著讓他們幫他打仗,消滅陝縣西涼軍大營。不過,徐榮的手下,可是西涼軍戰力最強大的一支,雖然人數不多,但全是精兵,縱橫天下,也沒有什麼敵手。正是他,以自己一支軍隊,先後擊敗了曹操和孫堅。

    第三股是在西線的樊稠,用於防守西涼地區,這支軍隊雖然人數不多,但是戰力極強,在歷史上,李傕郭汜之亂後,韓遂馬騰帶領羌胡聯軍攻打長安,就是被他擊敗的。如果這三支西涼軍合流,那麼天下沒有能阻擋住他們的力量。

    不過眼下的情勢是,三支軍隊都明確表示歸順朝庭了,但是誰都明白他們的表示不可信。

    并州軍與西涼軍仇深似海,是誰在又挑動我與王允之間的關係?

    我忽然冒起一股火來,老狐狸算計我也就罷了,連這樣不入流的人也來算計我,實在是覺得我這塊肉太好咬了。

    看來,有我必要表現出一個姿態了。

    不然的話,豈不是白負了老狐狸賺我來長安,替西涼軍擋雷的苦心。

    正在此時,突然間面又有一陣車輛行來。當先打著一把大旗,旗上書著一個「董」字。

    老實說,一看到這個「董」字,我的心就不自覺的格登一聲,還好下一刻我就反應過來,不是,當然不會是董卓還魂。這只是一個與董卓有著同樣姓氏的大員罷了。

    我看著那旗上的標誌,知道此人官職比我大得多,當下讓軍隊讓到一旁。

    那見前面一個僕人騎馬過來:「前面可是襄陽劉公子當面?」

    我拱手笑道:「正是。」

    那僕人道:「我家主人想問一下,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公子有沒有時間與他見上一面?」

    「你家主人是?」

    「家主姓董,單名一個承字。」

    董承啊,日後有名的衣帶詔就是他搞出來的,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他連絡劉備等一干人打算對付曹操,結果失敗,讓曹操殺了他三族。

    眼下的他,還在西涼軍的體系之中,曾經是牛輔的手下,後來被調到京城。不過他手段挺高的,董卓死後,不但免於被追究責任,還在太尉府任了一個長史的職位。這個人,據說可是頗有野心吶。

    太尉府,馬日禪?

    是馬日禪的意思,還是他自己的意思?

    「好啊,前面帶路,我與他見上一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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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絕世高手

    走到隊人的前面,對方的家主已經站在隊前相迎。

    董承四十來歲,相貌堂堂,不太大的眼睛裡有著種特別的亮光。他在車前向我拱了拱手,笑道:「劉公子。」

    我含笑還禮:「董長史,不知今日怎麼這麼巧?」

    董承笑道:「在下在南山也有一處別院,這是回家,方纔,是出了什麼事麼?」

    我搖頭道:「一點小意外罷了,沒有什麼。」

    董承含笑看著我,忽然道:「劉公子,據說你眼下情況不妙啊。」

    「怎麼?我怎麼不知道?」

    「王司徒,對你不太滿意。眼下長安城中,是王司徒與并州軍掌權,就算是我家太尉大人,也沒有發言權。公子曾為西涼軍說情,只怕公子已經自陷於危境了。」

    我心中疑惑,我與他沒有交情,他特意向我示好,為得什麼?忽然間我若有所悟,這個人,是拉我上船的吧。

    西涼軍這條船,我不太想上,因為這條船名聲太差。利用是要利用的,但是距離還是要保持,不到它真正清潔的那一天,我不會輕易接手。

    當下我假作驚疑道:「怎麼可能,王司徒不是一個忠直之人麼?」

    「忠直之人?」董承意味悠長的笑了,「王司徒是否忠直之人,劉公子日後自知。不過,若劉公子不棄,承倒想結交公子這個朋友,長安城中有事,董承能辦的,自然會幫著辦理的。」

    「如此,劉琦先生謝過了,日後,只怕免不了要麻煩長史大人。」

    說罷,他向我一拱手,轉身去了。

    車駕交錯,我看著他的背影,心中想到,他代表馬日禪,還是西涼軍?亦或是皇族?更或者,是他自己。

    此人的身份太多,但很明顯,他與王允並不是一路的。

    長安城,真的好熱鬧啊。

    回到大營,送蔡琰回帳,一轉頭,卻見營門處亂轟轟的。

    「怎麼回事?」我不悅道。

    「公子,大事不好!」文傑急匆匆趕來,後面一行人亂轟轟相隨,只見魏延臉色鐵青,連馬也沒有騎,被幾個人抬著,正向我而來。

    我一愣,隨之沉下了臉:「文長(魏延的字)怎麼了?誰打傷文長的?」

    「回……回公子,是呂布那廝!」

    「來人,把文長架進營,軍醫進行調理!」

    一時間營盤震動,軍醫隨之衝了出來。我向來重視軍醫隊伍的建設。在這個時代,好的軍醫,能挽回好多生命。與我原來想像的這個時代醫學不發達不同,由於這個國家戰事頻繁,在外科方面,軍醫們的水平很高,什麼骨折,什麼腹內淤血,什麼腸子流出,什麼霍亂、血痢、行熱、瘧疾,都有相應的方法,雖然我不知道這些方法是否靈驗,但是水平比我是高得多了。我只知道酒精消毒,卻不知道酒精的製作方法,只大概和工匠說了,目前還是實驗之中。

    卻見魏延強自推開扶著他的兵丁,向我走來,勉強施了一禮,道:「公子,屬下給您丟人了。」

    「別提這件事,先去休息,放心,敢傷我的屬下,哪怕他是呂布,我也要讓他付出代價!」

    魏延離開,我問文傑是怎麼一回事。

    文傑道:「適才我與魏司馬前去城北一處孫家莊借糧,孫家卻是很客氣,把糧草借給了我們。我自給他打收條,突然有人在旁插話,道:『天下太平,安有軍伍向百姓借糧之事?』」……

    文傑聽到那聲音,回頭一看,只見不知何時,他身邊已有一匹馬,一個人。乍一看去,只覺得居然看不清那人的樣子,只覺紅光照眼,白光奪目。

    細看時,才看清那是一個白袍的人騎著一匹巨大的紅色戰馬。那戰馬四肢修長勁健,上面一條條的肌肉好似鋼筋鑄就一般;皮毛光滑而富有活力,明亮鮮艷,宛如熾烈的地獄之火;赤色鬃毛在狂風中隨風擺動,猶如萬道火蛇飛舞,在陽光下驕傲地燃燒。此人手上持著一支碩大無朋的銀色重戟,柄比一般的戟長出將近一半,碗口粗細。戟頭鋒刃足有四尺餘,看上去異常沉重,最古怪的地方是,和普通長戟鋒刃側面的小支相比,這支大戟的一側,是一枚月牙形旳支刃。更加古怪的是,此人沒有披甲,身上罩著一件白錦袍,野風吹拂下,那潔白無瑕的錦袍在狂風中獵獵作響。

    正值盛夏,無論魏延還是文傑以下豫州軍士,穿得都很少,還覺得汗水在不停的留淌,可是那個白袍人全身披掛,卻沒有半滴汗水。反而看到他,連文傑都突然間覺得森嚴無比,好像一下子落入冰窟窿裡一樣。

    那白袍人的目光看向文傑,文傑就覺得周圍的空氣都在向他壓縮,讓他簡直無法呼吸。文傑覺得自己簡直要在那白袍人的無形壓力之下直接暈倒了。文傑狠命一咬舌頭,才從這種噩夢般的感覺中緩了過來。

    文傑怒喝道:『你是什麼人?敢多管豫州軍的事?』

    話猶未了,只覺手中一輕,接著聽到魏延一聲大喝,噹的一聲響。

    原來,白袍人居然就在這剎那間,用他那巨大的畫戟把文伙手中的欠條奪了過去,那巨戟一般人都無法拿動,可是在他手中,卻如同畫師手中的畫筆一樣輕巧。那巨大的鋒刃從文傑手中劃過,輕輕巧巧的就奪去了文傑手中的欠條,卻沒有傷到文傑的一點油皮兒。

    如果在那一刻,他想要殺文傑,只怕文傑也早就死了。

    而魏延見白袍人出手,不由得就是一驚,只以為他要殺人,縱馬上前解圍,對他後背就是一刀。可是呂布從文傑手中取走紙條之後大戟向後一揮便把魏延震退了,而此時,那張紙條,居然還在他的大戟之上飄著。

    只見那白袍人一探手,便把那紙條抓過,抖開看了看,一聲冷笑。文傑這時才看清那白袍人的臉,他長的極是英俊,簡直像是神靈轉生一樣,可是那雙眼睛不像是人類的眼睛,黃褐色的,深深的隱藏在高聳眉骨下面,透出一種凶殘來。他看著文傑冷冷一笑,文傑就覺得如刀劍加身。接著他把那張輕薄的紙條一丟,銀光閃處,巨大的畫戟竟然就在半空中把那紙條切得粉碎。要知道,那樣大的畫戟,揮動起來的風可以吹飛人的戰袍,可是那紙條卻如渾不受力一樣,被輕輕的就割碎了,在空中竟然如定在那裡一樣,飄都不飄。

    此人是呂布,是號稱武技天下無雙的呂布!

    此時,文傑只有這樣一個念頭。

    這時,魏延一聲大叫,舉刀就向呂布再次衝去。文傑嚇壞了,呂布的本事如神如魔,簡直不是人間所能擁有,魏延居然敢向他挑戰,豈不是送死。

    只見呂布一笑,一摧戰馬,那馬在剎那間就失去了蹤跡,文傑只覺股鋒利無匹的殺氣從身側飆過,那種刺骨的寒氣激得文傑全身毛髮直聳!這只是掠過文傑的身邊,而正對著他的魏延所受到的衝擊該有多強大?

    文傑只擔心魏延會被呂布那不是人間所有的武技如割碎那張紙條一樣割成粉碎。但是只聽得釘釘噹噹的連響,文傑眼前只看到一團白光一團紅焰,幾乎看不到魏延的影子。文傑覺得,如果是自己在這攻擊的風暴之中,只怕早就變成一團碎肉了,可是魏延居然還能支持得住。

    大約二十個回合,突然聽有一個女子叫了一聲:「奉先。」

    卻是相隔百步有一乘小轎,轎上有女子相喚。

    這聲音傳到這裡其實已經很輕,但正在交手的呂布卻忽然間把手一收,巨大的方天戟好像是從來沒有出過手似的,接著單手提韁,從容的一帶戰馬,笑道:「能接我二十招,已算天下少有的英雄,我今日不殺你。但是日後再敢在長安邊上借糧設卡,莫怪呂布翻臉無情!」

    說罷雙腳一磕蹬,那紅色的巨馬數千斤的身躬好像輕如無物一樣,四蹄翻開,眨眼間就到了那小轎旁邊,他低頭輕笑著,與那小轎一同去了。

    文傑看到,他馬屁股上還掛著幾隻山雞野兔,顯然是他與女眷共同出遊,碰巧遇上,才出手教訓他們。文傑連忙回頭看魏延,只見他還保持著與呂布對戰的姿式,全身上下都被汗水濕透了。

    文傑上前剛要叫他,就見他嘴角流出一絲鮮血來,接著就從馬背上直翻了下去!

    文傑連忙抱住魏延,把他帶回營來,可他已經受了重傷了。

    我點點頭,只是聽他的講述,我就已經從後心裡生起一層細細的白毛汗來。以前,我一直以為,這個世界的武功高手,也不過就是一個人能打三兩個,有十個八個上前,就收拾了他了。可是自從那日孫策單騎闖營,幾乎把我殺掉,我才知道在這種冷兵器時期,個人武力還是有著相當重要的作用的,特別是在關鍵的點上一支強軍或一員勇將的突然挺進。

    更何況,我這次面對的,將是三國武力第一人。

    可是,就是這個人,已經盯上了我,我能後退麼?
ooolllddd 發表於 2009-3-30 13:13
第七十八章 主動出擊

    答案是顯而易見的,我無法後退。

    我不可能因為怕呂布,就轉身帶著我的五千軍馬逃回雒陽或襄陽。眼下的我,全憑著一股子士氣,從襄陽到南陽,從南陽到魯陽,從魯陽到雒陽,從雒陽又來到這長安城。

    眼下,我有了西涼軍的助力,有了宗室的支援,有了蔡邕的弟子們的投效,有了太尉府長史的相忙,正雄心萬丈之時,豈會在意一個呂布?

    或許,兩人揮動刀槍作戰,我在他的眼前連一個照面都過不去,但是我有自己的長處。我擅於奇謀,精於人事,又何必與他做武夫之爭?

    「召集人,來,開會。」

    一轉眼間,韓當、文傑、徐晃、小呂蒙幾個人都被我招集了起來。開始研究對策。

    我喜歡這種氛圍,聊著天兒就把人算計了。本來,魏延幹這個是一把好手,可惜他受傷了。此外小呂蒙年歲雖小,算計人時卻極是精神,小眼睛一眨不帶眨的,眼珠子一轉就是一個招兒:

    「公子,對付呂布,咱們用離間之計吧。呂布武功高強,卻行事魯莽,旁的不說,您給我講過呂布和王允的事,如果我們把王允離間他與董卓的事情編個不利於王允的謊言傳出來,讓呂布覺得自己是被王允利用了,以他的心思,只怕就會心生不滿,到時這兩個人能否相容,就在未定之天了。」

    嗯,近來這小子開始讀書了,別的不說,會用成語了,這就是證明。

    「還有別的計麼?」我笑道問小呂蒙。

    「嗯,再有,再出一個釜底抽薪之計吧。呂布很厲害,不但他本事大,他手下的并州將領,比如高順,比如張遼,本事也不小。想辦法離間他與高順、張遼等人的感情,讓他對這兩個人心生疑慮,雖然說呂布是一個天生的軍人,對下屬雖然不好,但是很得下屬們的尊敬,但是高順、張遼不對呂布產生隔膜,並不意味著呂布可以同樣不對此二人產生隔膜。或許,只要幾把火,就能起到作用。」

    「還有別的麼?」我接著考小呂蒙。

    「還要別的啊?沒有了,我這些天,就學了這兩條計策。」小呂蒙失望了。

    文傑卻是興奮起來:「公子,呂布愛老婆。呂布哪裡都好,就是好色一點不好;哪裡都強,就是戀家一點不強--要是我們偷走了他的老婆,他就聽我們的話了。」

    「哈哈哈。」我大笑了,「你們幾個啊,嗯,不能不說,你們的想法不錯。但是我讓你們出的主意,不是對付呂布,小小一個呂布,還不是我的眼內,我要對付的,是他背後的人。」

    「王允?」

    「不錯。」

    呂蒙興奮了:「公子,剛才我第一條計就是啊,挑動呂布和王允的關係,讓呂布殺掉王允。」

    「別胡想,要想切實可行的,我們現在的實力能做到的,做到之後還不引起別人注意的!好計策不在它有多讓人想不到,而在於它看起來根本不像一條計策,讓人想防都沒辦法防。」

    幾個人都有點蔫了。

    我左看看,右看看,還是我自己來說吧:「眼下我們不被人重視,知道為什麼麼?不是因為我們軍力弱,不是因為我們不忠誠,而是因為我們穩定了政局,幫著王允渡過了最難的那一段,他現在不用在意我們了。所以,我決定,主動出擊,不再被動防守了。」

    「第一,文傑,你知道現在有一種謠言,說是朝庭要殺盡西涼人。對,別讓它平息下去,你給我傳,用力傳,使勁兒傳,要讓所有人都感覺到,馬上就要打仗了,要讓所有人都感到危險。」

    長安不亂,我的作用顯不出來。并州軍與西涼軍不對立,我的作用顯不出來。這一點,卻是鍾繇提點我的,若不是他,我還想不透這個關鍵的問題。而鍾繇,也將在長安城中悄悄進行同樣的宣傳。

    文傑點頭應喏。

    接著我又吩咐:

    第二,我讓老狐狸通知武關西涼軍守將,以害怕被并州人誅殺為名,逃離武關,前往陝縣西涼軍大營,於他而言,這是集中力量,於我而言,則是打開通道;我讓韓當引一千軍馬前往武關,接手武關防務。武關是關中與荊州的通道,只要打通了,我就進可攻,退可守,與荊州形成一體了。同時,我寫信讓黃忠盡速前來長安。袁術沒搶下荊州,又開始搶揚州了,沒時間西顧,加上朱治和文聘到了魯陽,可以把黃忠解放出來了。

    第三,我將親自出動,為荊州招賢,大肆宣傳荊州的好處。太學生到荊州的,優先錄用為征南將軍府、荊州刺史府和各太守的椽屬,在長安的基礎上,每人再加十石的俸祿。隨著長安要打仗的傳言流行,莫說我加俸,就是什麼也不加,想來也會不斷有人來投靠我。--但是,我這樣做不僅是為了荊州,更重要的是收攬長安的人脈,那些在長安有勢力的人,他們的後生晚輩甚至自己決定到荊州的時候,就會不遺餘力的幫助我。

    第四,我將大肆宣傳西涼第一名將皇甫嵩,此人在軍中威望之高,一時無兩,遠遠超過王允或是馬日禪,我會鼓動人推他出來,到時起,不信王允不擔心,不信王允不害怕,不信王允不防範。他精力有限,防著他,防我的精力就會減少。

    我一心為著長安穩定而來,你既然不想讓長安穩定,那麼咱們就亂一亂。一亂一治,天下正理。

    王允、呂布,和我鬥,小爺讓你們水漏完了都尋不到哪鍋哪漏了!

    謠言沒有腿,但是比有腿的跑得還快。更何況,王允和呂布對西涼軍的態度眾人皆知,一時間,長安城中一日三驚,人人都說要打仗了,有人還說親眼看到陝縣西涼軍向長安移動了,都穿著白,要為董卓報仇。

    想不到,第一個跑來我大營的,是我們荊州可憐的大賢婁圭先生,這位新近頗得王允重視,而忘了自己是荊州人的名人高士,第一次想起自己的身份,前來找我這個小小的從事中郎了。他一臉驚惶的問我,是不是要打仗了。

    我說可能性很大,婁先生先回荊州吧。

    婁圭點點頭,說他離家日久,的確想家了,只是奉了刺史大人的命令,怎麼可以輕易回去。

    我客氣的說,沒有關係,我既然來了長安,這事情交給我就好了。先生上了歲月,在關中奔波了這麼長時間,還是回去休息休息吧。

    婁圭很快就走了。

    我就咬牙,怪不得曹操要殺他!

    於是,所謂的長安城中的賢士們開始上門來找我。這是我顯示的好機會,我自然不會放過。

    我充分發揮皇家的風範,士人的氣度,與之傾心結納,告訴他們,就算是長安大亂,我也可以護著他們前往荊州,保他們平安。然後我大講特講我是如何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我是如何在逆境中取得一個又一個勝利的。雖然到現在還不能進長安城,那也是因為被人嫉妒,怕我搶了他們的風頭。我大度的說,為了國害,我可以忍受這種屈辱。

    前來投奔的士子們一個個被我感動的眼淚汪汪的,他們認定,我是一個英明的少主,是大漢混亂時代,唯一的擎天之柱,是大漢未來的希望。我不被重用,是當朝的失職。

    長安城內外,一波又一波的傳言風起雲湧。人心惶惶之中,我被重新認知,並迅速神化,這其間,有皇室宗族的力量,有我暗中部置的人馬,有我所召收的士子們的宣揚,一時間,長安內外,都開始傳頌我的名字。

    漢室苗裔,弱冠之齡,劉表之子,張儉之徒,英俊的外表,神話般的功績,一切的一切,都使我成為人們談論的焦點。

    似乎,不談論我的事情,就是一件落伍的事了。

    長安城未曾向我開放,但朝中大員們卻開始來「視察」我的大營。

    在平安的時候,沒有人會在意我這樣一個小小的從事中郎。說句不好聽的話,長安城的一條狗帽子也比我大些。可是當戰爭的陰雲一來,我立即成了香餑餑。

    好吧,既然我吃香了,那麼我也就不客氣了。

    我立即開始了拜訪和回訪工作,是皇族的,一家人啊,到什麼時候都是血濃於水啊,沒關係,受什麼委屈找我就行了,我帶著兵馬去收拾他!有父親的關係的--啊,世伯、世叔、世兄,家父好想你們啊,快到荊州去吧,好朋友相見,不定得多開心呢;出於黨人的--這都是師兄弟,什麼?沒有得我座師張儉承認,沒有關係,一天得恩師教導,就是我的同門,我承認,到哪裡本公子都承認;門口賣沙飴糖的,呃這個,怎麼大營門口都出了小買賣了?算了,不趕了,人家也不容易。呂蒙去看看好吃不,好吃的話我買上點,給劉琮帶回去。

    此時朝中的勢力大約分為四派,一是王允、呂布為首的并州集團,這兩個人都是并州人,而且擁著有并州軍這支強軍。王允主掌著朝堂,坐擁著消滅董卓的豐功偉績,也壓制著其它各派各系的勢力;二是地方實權派的代言人,比如袁紹、袁術、曹操等人,在朝中都有門生故吏,不過這兩年董卓太過強勢,這些人不是到地方投故主了,就是被打壓的抬不起頭了,所以這一派在朝堂上實力最小;三是董卓所代表的西涼集團,蔡邕、董承、胡軫、徐榮都人都是,但是眼下董卓一死,他們都抬不起頭來,迫切的想找一個新的代言人。老狐狸打算找我,而這些人除了徐榮之外,也開始對我示好;四是名士宿儒,比如太尉馬日禪、太常種拂、太僕魯馗、大鴻臚周奐這些人就是了,他們無論誰當權,都有一官半職,但是無論誰當權,無論他們的官位多高,也只不過是擺設,不能真正進入權力中心。

    對於這四派,我本著只要不是敵人就是朋友的姿態,一概熱情接待,就算是王允的手下,我也一樣待如上賓。

    一想到眼下王允和呂布的表情,我就覺得很精彩,他們兩個,有沒有摔盤子打碗罵廚子?

    呵呵,這就與我無關了。

    聽說,王允在我來到長安城外時,曾對他的手下們公開說:「一個小小的郎官敢不知天高地厚,要讓他明白明白,什麼叫長安城!」

    我就不信,風潮到了這種地步,王允還能沉得住氣。

    就算他能沉得住氣,小皇帝也應該知道我的到來了吧。
ooolllddd 發表於 2009-3-30 13:13
第七十九章 都沒閒著

    大內。

    一個十四五歲的漂亮女孩子在花亭裡展開一張襄陽紙,然後開始繪畫,旁邊一個身穿龍袍的小男孩兒靜靜的看著。

    女孩子畫得是一匹馬,雖然筆致還嫩,但輕輕勾勒之間,紙上還是現出那駿騎奔馳如飛的氣勢來。

    不過,男孩兒的注意力顯然並沒有在那畫上,他輕輕問道:「壽姐姐,你說,這襄陽紙真的是劉琦所做麼?」

    「是啊,」女孩停了筆,在那紙上彈了一下,道,「上午阿娘來宮中看我,送來的此紙,果然不錯。本來這紙名叫公子紙,是劉公子覺得自己年紀太輕,怕難以擔當,所以才要求改名叫襄陽紙的。」

    小男孩兒用手捻捻那紙:「果然是好紙,他今年多大了?」

    「聽說馬上就要加冠了,二十歲了吧。」

    「哦,比朕大九歲,比皇兄大七歲。」

    「是啊,還是宗族,魯恭王的後人。」

    「劉琦,劉琦……」

    「怎麼,陛下對他感興趣?」

    「近幾日,好幾位宗族大人都對朕提起過他,讓朕不由不生起好奇之心啊。」

    「聽說這是一位奇才,陛下不妨一見。在這亂世,有一個能掌兵的宗族,是陛下的福氣。」

    「朕也是這樣想。這一回,他也來了長安,不知道為什麼,王司徒居然沒有讓他進城。」

    「陛下想見他麼?如果想,您一句話的事情,王司徒是您的臣子,為什麼要聽他的話?」

    「可是,王司徒畢竟是老臣,誅殺董卓,也立下了大功。」

    「有功則賞。現在他錄尚書事,主掌當朝。可畢竟你才是天子,您要見一個人,升一個人的官,他沒有權力阻攔吧。」

    「嗯,那朕去要求吧。朕都十一歲了,可無論是董太師,還是王司徒,都把朕當成小孩子。漢家天下殘破成這樣,若是當年,朕手中有兵馬,朕的皇兄也就不會死在董卓的手裡。」

    「陛下想起了少帝陛下?」

    「是啊,一轉眼,哥哥被害都一年了。父皇,母后,皇兄,一轉眼間,整個後宮,就剩下我一個了。」天子黯然的低下頭,坐在一張描金的胡床上。

    「陛下,不要傷心了,不論什麼時候,壽兒都會陪在你的身邊的。」

    女孩子放下筆,把男孩子擁在懷裡。

    時已入夏,可是,這兩個孩子,卻似乎感覺不到什麼溫暖。

    因為,他們所擁有的曾經輝煌的國度,正在進入隆冬。

    …………

    司徒府,王允書房。

    王允在地上半跪半坐,身子顯得有些懶散,他歲數也不小了,這兩年與董卓鬥智,稍一失神就是萬劫不復的局面,使他顯得老的極快。同樣,他眼下為三公之首,主掌朝政,操心的事情太多,這麼大的國家,內憂外患,如將漏之船,處處是洞,補,又將如何補起?

    可是,上天既然給他這個使命,他就要擔當起來。王允一直認為,這世間最適合擔當這個重任的,只有他,也只能是他。

    一個中年跪坐於地,輕輕給王允點燃一支寧神的香,然後轉頭問王允:「下官所說的召皇甫嵩回長安之事,大人可考慮了?」

    王允搖頭:「不可能。西涼軍眼下群龍無首,還好控制,若皇甫嵩回來,豈不是輕易讓西涼軍完成整合?到時誰能制得他們住?公達,你也是聰明人,我也從來不懷疑你的忠心,畢竟我們都是從討董卓之戰中一步步走過來的,你還曾入獄,雖然我多方開解,最終逃離囹圄,但是心中肯定還是有了陰影。你對別人太重視了,卻忽視了我們自己的力量。我有并州軍兩萬,有南、北軍三萬,有叟兵八千,有三輔郡國兵兩萬,有長安堅城。西涼軍號稱十萬,但與孫堅交鋒時折損一萬,與劉琦交鋒時折損一萬,在北面蕭關皇甫嵩處防備鮮卑胡人兩萬,在西面槐裡防備韓遂馬騰的樊稠軍一萬,長安城中一萬餘,在陝縣總共不足四萬兵馬。此時正是解決西涼人的大好時機。本來我想讓劉琦助我,哪知這個小子不曉事,居然為西涼軍開脫。哼,現在我不用他,照樣有實力對付他!」

    荀攸吃了一驚:「哪裡還有力量?除非,除非……大人,您不會是打算著用羌兵吧?」

    王允一笑:「那又如何,連你也想不到吧,可見此計出人意料,能收奇效!韓遂馬騰前些時日投書長安,願意投效於我。他們與西涼軍爭戰多年,勢同水火,是生死之大敵。前些時投董卓,也是無奈之舉。我已許諾,只要他們幫我攻打西涼軍,我又何惜封侯之賞!」

    荀攸道:「大人,萬萬不可,韓遂馬騰狼子裡心之輩,不可輕信啊。何況羌軍若到長安,只怕是引狼入室,關中大亂啊!」

    「我知道你會這麼說,告訴你,八月八日,韓遂馬騰就會起兵,同時,我會派胡軫引軍東去陝縣,攻打西涼大營。到時我以并州兵為主力、叟兵為輔助堅守長安,長安城高牆厚,就算是西涼軍全部合流,也難以攻克;讓京兆、馮翊、扶風三郡實行堅壁清野,三郡兵力雖然不多,但自守應該沒有問題;西涼軍糧草不多,難以為繼,與韓遂馬騰十萬羌兵大戰,勝負可知。到時無論西涼人是勝是敗,我也可以將他們全部除掉。到時,西涼軍與羌人元氣大傷,我一方面打通了前往雒陽之路,朝庭可以重新掌控天下,一方面消滅了西涼軍,削弱了羌人的力量,可保西疆數年平安。在這個棋局上,你所說的劉琦連一顆棋子都算不上。你說,我能在乎他麼?我讓他進長安,有用麼?我現在要做的,是把所有的異己力量都清除出長安城。」

    荀攸被王允的奇思妙想弄的呆了:「大人,這,這種想法未免也太大膽了吧……」

    王允拍著荀攸的肩頭,放聲大笑,笑道對荀攸道:「公達,你不會把這件事告訴你師弟吧?」

    荀攸搖頭:「荀攸生平,不是那樣的人。不過,劉琦近來名聲日盛,頗得人望,宗室中不少人都盼著他入城。」

    「嗯。你說的我明白。我知道你與劉琦是師兄弟,但是他只是一個從事中郎,他應該明白自己的身份。在長安,他什麼也算不上!在我與西涼軍的較力之中,根本就沒有他說話的份兒!原來看他與西涼軍交戰,我還覺得他是可用之才,哪知道小小年紀,居然敢與西涼軍勾打連環,就算是沒有別的企圖,我也斷斷容不得他這樣。不過,眼下我要對付西涼軍,為了不讓西涼軍有所察覺,可以讓他進城了。或者不用我說,陛下也會同意的。」……

    太尉府。

    「大人,氣死我了!」

    「董長史,何事?」

    「大人,您是三公之一,主管天下兵馬大權,這兵馬之事,什麼時候輪到司徒大人說話了?可是司徒大人不但管了,而且管得太寬,不但呂布的人馬由他負責,甚至他把手都插到南軍兩軍這裡來了。羽林軍為陛下宮庭親衛,到現在卻人數不齊,重建羽林軍之議,被他駁回了三次,說是朝中無錢,哼,什麼無錢,還不是為了他一已之私!」

    「董長史,這事我是知道的,朝政由於董卓小錢所害,京中糧價一日數漲,司徒大人的擔心,也是有道理的……」

    「大人!如果您不能站出來,我們在您手下幹著也沒有意思了,兵馬是咱們管的,可是眼下,京中有幾支軍隊聽您的指揮?呂布不用說,他眼裡就一個王允,胡軫等西涼殘軍首鼠兩端,整天擔心呂布對付他們。叟軍不成氣侯,若不重建南北兩軍,咱們太尉府就真成一個空架子了。」

    「重建,我們靠什麼重建?司徒大人管著財政,咱們手中沒有錢,沒有人。」

    「大人,下官到有一策,可不費吹灰之力,重建羽林軍。」

    「說來聽聽。」

    「襄陽公子劉琦,引數千兵馬前來長安勤王,這支力量我們為何不用?聽說王司徒忌憚他得西涼軍之心,不肯讓他進城,可是無論西涼軍,豫州軍,都是服從太尉府管轄的。此為我們的當然助力。若要重建羽林軍,必須要兵,歷來羽林軍除了郎官,兵士皆是徵調四方能戰之兵。劉琦身為宗室,又能打仗,他的部隊編入南軍,陛下必然欣喜,而我們手中也有一支自己的力量。他的軍隊人馬、兵器都是現成的,只要換一身軍服就是了,而我們,恰恰是除了能從王司徒那裡領到軍服,別的什麼也領不到。」

    「如此,還真是可以考慮啊。」

    「大人,此事聽說陽安公主已經現陛下提議了,大人主掌兵權,只要略一提,陛下肯定是能夠應允的。而且此事只在我們太尉府就可以辦理,無須司徒那點頭的。」

    「好,既如此,老夫就上表,表劉琦為羽林中郎將。」……

    「師兄,師弟,聽說了沒有,王司徒要斬我們恩師呢!」一個聲音低沉的道。

    --「啊,王允太可恨了!」

    --「可是,我們又能如何呢?」

    --「是啊,王允一手遮天,誰又能把他怎麼樣?」

    --「眼下的王允,和當年的董卓權力一樣大,他說什麼就是什麼,連太尉馬日磾給恩師講情,都被他當眾消了面子,我們又能做什麼?」

    --「嗯,天做孽,猶可違,自做孽,不可活,王允倒行逆施,下面早就群議洶洶,長安城中,除了呂布和被他欺瞞的天子,誰又與他真正一條心,別的不說,要是西涼軍真的被他們逼反了,我說不定幫著開城門!」

    低沉聲音喝道:「不可胡說!不過,我這裡到有一個消息,陽安長公主、馬太尉、襄陽公子劉琦準備聯合起來,共同營救恩師,我們借力施為,聯絡百官,一起向陛下求情,到時不信王司徒還能反對!」

    --「好,大不了,到時我們一起拼了。有這三位給我們撐腰,我就不信,呂布還能把我們全給殺了!」

    --「恩師得天下士人之望,關東士人,西涼軍系,都視老師為友,我們加把力氣,把事情做好!」

    --「此事還用告訴王粲麼?」

    --「不用,那個書獃子,讀書讀得傻了,讓他繼續到處哭求,只有這樣,才能顯得恩師遭遇更加可憐,而王允也更放心。」
ooolllddd 發表於 2009-3-30 13:13
第八十章 入朝(修)

    「公子,有個西涼小卒在營門外求見。」

    「傳進來。」我頭也不抬,接著研究王威送來的情報。

    西涼小卒,其是是賈詡的兒子,名叫賈穆。第一次看到他,我就發現他不簡單,很會裝像,看起來似乎很老實。他跑來長安做什麼?找我喝茶,打死我也不信。

    「參見劉公子。」賈穆笑著行了個禮。

    「西涼小卒兄,起來吧,怎麼有時間來長安玩來了?」

    「是啊,父親給了我假期,讓我活動活動。」

    「說說看,在遊玩中都遇到誰了?」

    「也沒遇到誰。」賈穆一笑,「也不過就是胡軫啊,徐榮啊,楊定啊這些人罷了。」

    噢,西涼軍也沒閒著,內部大串聯吶。

    「你膽子到大,若是被長安中人發現,你是必死無疑,知道不?」

    「除了公子這樣有過目不忘之才的人,小人還沒有發現誰能輕易認出我來。父親曾教我化形之術,可以不改為衣形,就能輕易讓人覺得我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我一笑,復問道:「這些人怎麼樣?都挺好的吧。」

    「有的好,有的不好。胡軫還沒心沒肺的活著呢,徐榮病得要死,楊定到是說了點客氣話,說朝中人不足懼,讓我們起兵回來呢。」

    胡軫和楊定也還罷了,聽說他徐榮病得要死,我不由大吃一驚。徐榮,一直是我關心的一個人,他的指揮才能,絕對是這個時代最傑出的人之一。一個先後擊敗曹操和孫堅的人,怎麼可能本事不高。可是,他怎麼病了?

    「徐榮得的什麼病?現下情況如何?」

    「心病吧,就是不斷的咳血,挺高大的漢子,瘦成了一把骨頭。」

    我心中發痛,我可是把徐榮視為我未來腰包裡最好的依仗了,從他的事跡裡可以看出,這是一個忠於自己的職責的人,一聲命令下來,他可以以最堅定的姿態去完成它,哪怕是自己死。在歷史上,當西涼軍卷地而來時,王允派他與胡軫、楊定等人引軍去抵擋,胡軫、楊定所帶的西涼軍迅速與李傕、郭汜的叛軍合流,紛紛叛亂。只有徐榮一人如山般挺立在怒潮洶湧的叛軍之前,面對那些昔日的同僚,不肯後退半步,直到自己被這洪流吞沒。

    他是一個真正的軍人,他一生戰無不勝,臨死都可以驕傲的對天下說,他沒有背叛過自己的職責。

    我一向認為,他這樣的人,一定可以成為我的屬下,我會想盡一切辦法把他調到我的手下。如果只能讓我選擇他和老狐狸中的一個當我的手下,我都寧願先要他。因為他用得放心。千軍易得,一將難求。

    可是想不到,他居然病重了。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徐將軍的病是從兩年前開始的,不過一開始不厲害,直到與孫堅大戰之後,他才越來越嚴重,才隨太師被調回長安來的。」

    原來如此,我說呢,徐榮擊敗孫堅十萬大軍,逼得孫堅把赤幘交給祖茂而自己逃走的那一戰之後,徐榮竟再沒有了消息,直到孫堅把董卓、呂布等人都擊敗後,也沒有見徐榮再出陣,我還說是不是董卓暈了頭,怎麼不見他祭這個法寶出來,原來是他病了。

    「這麼說,長安城中,實際上就胡軫一個支持著西涼軍了?」

    「是這樣。」

    我身子向前一探:「你父親的意思是怎麼樣的?」

    「決戰之期,就在眼前。」

    「決戰?」

    「不錯,西涼軍生死存亡的一戰。西涼軍是生是死,全看公子的意思了。」

    「我?一個連長安城都進不去的小小從事中郎,你父親太看得起我了。本來,我可以進長安封官的,可是你父子那些小動作,害得我現在只能守著長安城打轉,還看我的意思?我劉琦自負聰明,卻被你父親耍得團團轉。」

    「公子何出此言,我父子可是忠心投效公子的啊。」

    「忠心投靠?那怎麼我這調停的來到長安,卻變成我獨一個頂雷?」

    「我們投效公子,自然是公子為我們出頭,這難道不對麼?」賈穆居然還滿是委屈的樣子,「更何況,王允不讓公子進城又能如何?眼下,公子可是長安城的大紅人啊,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用不了多久,王允就會後悔得找不到北,他會知道,輕視公子是他一生中最大的錯誤!」

    我點點頭:「成成成,別拍我馬屁了。這樣好了,你整天辛辛苦苦的跑來跑去,也夠辛苦了,別跑了,正好我身邊缺個能寫能畫的,就是你了。」

    賈穆一愣,隨之笑了:「公子要以賈穆為質啊。公了不怕別人知道,更要說公子與西涼軍勾結了麼?」

    「質,你也配!我現在手裡什麼也沒有,就你父親一句承諾。可是你父親的話,我信不過。別廢話,老老實實在這裡呆著,沒事兒別亂出門。有你在長安串聯,我更擔心。」

    「是。」賈穆點點頭,忽然又笑了,「公子,我爹整天讓我東跑西顛的,終於蒙公子照顧,我可以休息休息了。」

    「你父親怎麼沒有來?他那麼喜歡操心的人,會安穩的留在陝縣大營?」

    「哦,家父另有事情做,他在圍獵。」

    「圍獵?圍獵什麼?」

    「哦,我說錯了,不是獵,好像只是圍,東邊來一個好像姓豬啊還是姓狗的什麼東西,反正來頭大得狠,父親說要好好招呼它,不能讓了影響了公子的事情。」

    這賈穆,胡說八道。那是大漢第二名將,朱雋,怎麼豬啊狗啊的。王允打算調他來京中,讓他主掌豫州軍馬,好架空了我,我一直在關注他的動向,卻一直沒有消息,原來是被老狐狸拖住了。這樣也好,省下我再動手了。

    「決戰是不是就這幾天了?」

    「公子終於下決心了?」賈穆登時喜形於色。

    「不下決心又如何?山雨欲來,還不都是你父樣搞出來的?」

    賈穆微笑不語。

    賈穆離開後,我繼續看手中的文案,那上面,是王威關於羌胡集結的匯報……

    七月二十八日,終於在我的等待之中,那道聖旨下來了。

    聖旨中說:「征南將軍府從事中郎劉琦,天生純孝,人品貴重,為國家立下大功,著晉為征南中郎將,隸使於征南將軍府。賜鼓吹,儀仗。」

    這意思,是我出門的時候也可以前面吹吹打打鳴鑼開道威風一番了。

    同時旨意下,要我八月五日進長安城晉見天子。

    天子掌管的是天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在中國古代,是沒有國家的觀念的,因為他們的王認為,天下都是他的。而只有天子封得諸侯才有國土一說,諸侯王下面是大夫,大夫所主掌的叫家,大夫的手下叫士,士沒有封地,只能管自己。在封建社會,有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一說,簡稱修齊治平。

    我就要見到十一歲的可憐的小天子了,在我心中,他是這個時代最憐的人物之一,一生一世都只是一個傀儡,受人擺佈,沒有實權。

    或許,這個小皇帝是可以利用的。憑我的本事,哄一個小孩子應該沒有問題,有了他當我的擋箭牌,只怕長安城中再沒有人敢和我為敵。

    從今日起,我就要正式進入長安城這潭深水裡面去了。

    只不知,在這潭深水之中,誰是魚,誰又是網?

    「臣征南將軍府治下征南中郎將劉琦參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金殿之上,我行三跪九叩的大禮,好在提前經過演練,不然這樣複雜的禮節,真能讓人暈倒。

    「平身。」一個稚嫩的聲音在金殿上響起,想來這就是11歲的小天子了。

    「謝陛下。」

    我垂著頭,站在殿中,接受皇帝和百官的檢驗。不知為什麼,向來大膽的我,在這種環境下居然有隱隱的忐忑。或許是一重重的皇家建築和宮中護衛把這種至高無上的氣氛轟托得太過強烈,或許是頭一次見這麼大的場面有點怵頭,反正心跳成一個兒,就跟前世要拿獎狀時的感覺似的。沒出息,什麼樣的大場面沒見過,居然會在這種地方緊張。

    「你就是民謠中所說的襄陽公子劉琦?」小天子問道,這話有點奇怪,問人怎麼還帶著綽號一起問的?

    「臣謝陛下。」我立即叩頭。

    「你謝什麼?」

    「陛下加臣為襄陽公子,臣自然要謝。」我心平氣和的答道。小天子,記住了,君無戲言,下回別隨意開口。

    「哈哈哈,有趣。」小天子樂了,「那朕便封你為襄陽公子。」

    王允跨步而出:「陛下!本朝向無公子這一封號,不知是何品級?」

    小天子一時有些為難,左右看看。這時太尉馬日磾出來解圍:「既然是陛下加封,已成定局,劉琦就受這襄陽公子封號,不給封地,不入品級,如何?」

    王允看看自己這個老同事,哼了一聲,沒有再說。

    小天子開心道:「襄陽公子,你可以匯報了。」

    下面就是我的匯報。於是我就講我父子是如何的忠於君王,董卓為害天下以來,我們是如何的吃不下,睡不覺,如何從荊州起兵,斬殺李傕、郭汜,如何消滅敢於殺害并州軍的李蒙,如何得到詔書後立即前來長安,以保護陛下。

    我把這一連串的事講得如同小故事一樣津津有味,波瀾起伏。本來這些事就是我的得意之作,再加上好友相隨,幹得也漂亮,所以小天子越聽越愛聽,一雙小眼睛睜得越來越大,不住的發出驚歎:

    「啊?」

    「是啊!」

    「後來呢。」

    「……」我想,我可以改行說書了。

    最後小皇帝決定,在宮中設宴招待我。當然,王允和呂布等實權人物也與會相陪了。

    宮庭中的宴席,設在扶荔宮中。不過,這也只是用的前朝的一個名字罷了,真正的扶荔宮,早就毀於二百年前的那場大火裡。宮娥們來來回回的穿梭著,紛紛擺上酒宴。我看了看,這宮裡的東西,似乎也不是很強,看樣子,我這位小堂弟日子過得並不是很舒服。

    「王大人,呂將軍,劉卿家,請入席吧。」小天子表現得很得體。然年紀尚小,但卻有一種與實際年齡不相乘的成熟,真不知是他與生俱來的,還是在這一波波生死磨難之中煉就的。

    「謝陛下。」我們三個人一起行禮。
ooolllddd 發表於 2009-3-30 13:13
第八十一章 羽林中郎將(修)

    酒是好酒,會卻不是好會。

    席間,呂布居然以投壺為戲,一筷子射碎了我的酒杯,還好我沒有驚叫出來,對他的賣弄也不以為意。他本事是高的,但是我不信他敢殺我。當然呂布也當真不敢殺我。看我不會武功,他也興致缺缺。

    而王允卻對我一直不懷好意。總給我下套。

    「適才,劉中郎說起天下事,莫不頭頭是道,難不成,劉中郎還有望氣之術?」王允不懷好意的問道。

    我連忙搖頭,給我下套,你還早得很。笑話,望氣之術,可不是我這個宗室該會的,就算是會,也要說不會,如果被人說我偷偷看天子的氣運,那我就不用活了。

    「望氣之術,高深莫測,豈是劉琦所能知。劉琦只知道,奉天子,護大漢,和睦同僚,愛護士卒罷了。這點點見識,實不敢在陛下與司徒大人面前賣弄。」

    王允一笑,道:「劉中郎多慮了,王允生來也從不信氣運之數。當世讖緯之學(專講氣運流轉的一門東漢官方學問),最精通者不過蔡邕等數人罷,可就是蔡邕,屈身投靠董卓那賊,全沒半點士人氣節,可恨!可惡!所以,本官認為,不重實務,空談氣運,實在無益。近些時,居然還有人為他求情,說什麼他才學高妙,不如留下他來,為國著史,哼,全是混帳話!」

    沒有想到,我未曾把話題向蔡邕那裡轉,他居然先就把話題轉過去了,而且如此明顯的表現出對蔡邕的敵意。在我想來,文官之間的矛盾不該是內部矛盾麼?有什麼解不開的?居然弄得這樣你死我活?可是我錯了,文人相輕,其間又豈止是刀光劍影這麼簡單。

    眼的情形有些麻煩,我此時不反駁,只怕以後就更開不了口,我若反駁,那麼豈不是在天子面前與王允直接抬槓?以後還有好果子吃麼?

    再看看小天子,他還沒聽明白王允話中的含義,對他來說,無論是蔡邕還是誰,都不過是圍著他的一群老頭子中間的一個,不過是一個名字罷了,他才不會在乎他們的生死呢。

    可是我就不同了,蔡邕,我是必須要救的,這是我未來的主要勢力啊。

    想到這裡,我微微一笑,說道:「司徒大人,小人曾聽說過,桓公釋管仲而成一代霸主,楚王絕纓之會而得破晉之勇將,世間之人,誰能無過,知過能改,善莫大焉。蔡邕為士人文膽,頗得天下士人敬重,司徒大人職司中書,緣何無有腹內撐舟之雅量?」我所說的兩個典故,一個是齊國的管仲曾經與齊桓公為敵,甚至曾差點殺了桓公,但是桓公得權,卻讓管仲當了他的國相,結果齊國成了霸主;楚莊王宴會上,一個將領乘黑調戲他的妃子,被他的妃子折簪纓。妃子要求他點燃燭火進行徹查,他卻要求所有大臣都把簪纓取下來,繼續暢飲。於是在與晉國作戰時,這個調戲他妃子的人為他衝破軍陣,奮勇殺敵。用這兩個例子,我勸王允,當宰相的,肚裡要能撐舟,何必不能容人?

    王允也是一笑:「劉中郎似乎讀過不少書啊,但劉中郎亦應知太公殺華士,孔子誅少正卯之事?齊有華士者,義不臣天子,不友諸侯,人稱其賢。太公使人召之三,不至;命誅之。周公曰:『此人齊之高士,奈何誅之?』太公曰:『夫不臣天子,不友諸侯,望猶得臣而友之乎?望不得臣而友之,是棄民也;召之三不至,是逆民也。而旌之以為教首,使一國效之,望誰與為君乎?』齊以是而強,國無惰民,終成霸主。少正卯與孔子齊名,因其之故,孔子之門人漸少。孔子為大司寇,戮之於兩觀之下。子貢進曰:『夫少正卯,魯之聞人。夫子誅之,得無失乎?』孔子曰:『人有惡者五,而盜竊不與焉:一曰心達而險,二曰行僻而堅,三曰言偽而辯,四曰記丑而博,五曰順非而澤。此五者,有一於此,則不免於君子之誅,而少正卯兼之。此小人之桀雄也,不可以不誅也。』小人無過人之才,則不足以亂國。然使小人有才而肯受君子之駕馭,則又未嘗無濟於國,而君子亦必不概擯之矣。少正卯能煽惑孔門之弟子,直欲掩孔子而上之,可與同朝共事乎?孔子不為一時辯言亂政故,蓋為後世以學術殺人者立防。華士虛名而無用,少正卯似有大用而實不可用。壬人僉士,凡明主能誅之;聞人高士,非大聖人不知其當誅也。」

    呂布和小天子睜著兩大兩小四隻眼睛,看我與王允相對辯論,其情勢猶如貓讀天書,狗看星星,完全不知道我們兩個在說什麼,在辯論什麼。

    我聽王允滔滔不絕,說起古人之事,把自己比成姜太公和孔子,把蔡邕比成華士和少正卬,不由得心中惱火。不錯,他的確有這個權力,可以為了國家的安寧殺掉真正為害天下的人,哪怕這人有才華。可是,蔡邕達得到那個程度麼?有那麼大的危害麼?

    「司徒大人,雖然蔡邕曾經屈身事賊,但是他亦是為賊所迫,才行此無奈之舉,當時朝堂之上,袞袞諸公,誰又敢與那董賊一較高下?此情非得已,安能責之?蔡邕大人書法精絕,當世無對,故董賊常命之寫碑,若此為失節,那這世間送財者有之,送色者有之,又當何以視之?且董卓死後,蔡大人屍前一哭,不過報其恩爾,豈同情於董賊耶?而司徒不辯清紅,便施辣手,豈能令天下人心服?」

    我的話的很不留情面,王允登時就臉漲的通紅。

    他說蔡邕失德,主要有三方面原因:一方面是投靠董卓,二方面是說他多寫碑文,拍董卓的馬屁,是董卓的鐵桿支持者,三是說他在董卓屍前痛哭相吊,實在該死。我句句反駁,投靠董卓的多了,豈止一個蔡邕,你王司徒不也一樣麼?蔡邕寫碑是失節,那你送美女就不失德了麼?蔡邕在董卓屍前痛哭,這也是蔡邕有古仁人君子之風,豈能說他是董卓的死黨?好多話我雖然說的隱晦,但語氣高低,早把其中的實際含義表明了出來。王允不是傻子,相反他極為聰明,如何聽不出來?

    王允怒了,大喝道:「小兒無理!三日後,我當令庭尉親審蔡邕,將之戳於朝堂之外!」說罷一甩袖子,轉身就走。

    三日之後,正是八月八日!

    我冷笑道:「既是公審,劉琦願意前往,只看王大人如何稟公而斷!」

    小天子吃驚的望著王允離去的背影,小臉雪白,半晌才吃吃艾艾的道:「王司徒怎麼生氣了?怎麼走了?」

    八月八日。

    或許,那就是我和他的決戰之日了吧。

    王允,我本不想與他作對,但是他卻誤判形勢,把所有人逼到了他的對立面。

    從品質上,他有可敬之處。但從行動上,他同樣在犯罪。

    他自以為,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卻不知道,他的平戎之策,卻是亂國之法。

    我就不信,你王允是不可戰勝的?

    此時王允一走,呂布也待不住了,他向天子施禮告罪,說是酒夠了。開玩笑,這種如米湯一樣的酒,你呂布飲上十斗也不會醉,大約是去找王允了。

    找就找去,我也不在乎他們。你們不在正好,小天子就是我的了。

    「陛下,你給微臣賜宴,想不到這王大人和呂大人都看小臣順眼,小臣實是在慚愧之極啊。」我接著哄小天子。

    小天子看樣子也有些掃興,但是畢竟還是孩子。只是一剎那,就把這件事放過去了,依舊興致勃勃的問我道:「愛卿你從荊州來,荊州好麼?」

    「荊州。」一提荊州,一股家的感覺就湧上來。荊州當然好,荊州怎麼會不好,那裡有我的父親,我的弟弟,有我們親手建立起來的襄陽城,有百姓擁護的劉使君,有心思細密,算無不中的蒯越,有神箭無雙,不在呂布之下的黃忠,有血氣方剛,敢打敢拚的劉磐黃敘,有統領水軍,鎮守江陵的馮氏父子,就連那個人脈廣博,見誰都擺出一付老子天下第一派頭的蔡瑁,此時想起來都親切的很。我不在的這段時間裡,父親的學校是不是開起來了?婁圭沒有給他帶了賢人去,他又招到了多少賢才?我在前面似乎是風光無限,他在後面那日子才叫艱難,百廢待興,百業待舉,手頭一窮二白,沒有資源。手下眾人能歸心麼?

    「荊州,那個地方暖和,冬天也沒有多冷。那裡有一個雲夢澤,是當年楚王曾經遊玩的地方,到處都是水,一直連到天邊兒上。水裡有魚,有蝦,在荷花和蘆葦。有採蓮的漁家女唱著好聽的歌曲在水中撐船划過去。」我開始給小皇帝講荊州的事情,什麼成片的竹林啊,什麼南荊州還有長得如竹林一樣,卻是紫色甘甜的甘蔗啊,什麼長江邊上身披鐵甲的鱷魚啊,什麼屈原投江處啊,聽說小天子當津津有味,睜著一對圓溜溜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著我。

    「唉,想不到天下竟有這等地方,什麼時候能去一次就好了。」

    「若陛下願往,我荊州上下必定欣喜若狂,挑酒擔肉以迎陛下,只是不知道這又要到什麼時候了。」

    我想,我可以進入正題了。

    「在漢陽江口那裡,有一座斷琴台。」

    「斷琴台?又是怎麼回事兒?」

    「在古人時候,有一個彈琴的名家,叫俞伯牙。他奉晉王之命出使楚國。在漢陽江口,遇到風浪,停泊在一座小山下。」我講故事,注意著小天子的神情,講得繪聲繪色,手上帶著表情,臉上帶著各種情緒,「到了晚上,風浪漸息,雲開月出,江聲伴著山頂的松聲,顯得悠揚而深遠。當其時也,俞伯牙琴興大發,拿出隨身帶來的琴,專心致志地彈了起來。」

    我說得,正是「子期聽琴」的故事。鍾子期是一個樵夫,卻是俞伯牙的知音之人,兩人相見恨晚,結拜為兄弟。約定來年的中秋再到這裡相會。哪知道第二年俞伯牙再來,鍾子期卻染病去世了。臨終前,他留下遺言,要把墳墓修在江邊,到相會之時,好聽俞伯牙的琴聲。俞伯牙萬分悲痛,他來到鍾子期的墳前,淒楚地彈起了古曲《高山流水》。彈罷,他挑斷了琴弦,長歎了一聲,把心愛的瑤琴在青石上摔了個粉碎。他悲傷地說:我唯一的知音已不在人世了,這琴還彈給誰聽呢?

    小天子聽著這故事,也感動得眼淚汪汪的。

    我心中暗喜,可以轉入正題了:「其實俞伯牙鍾子期固然不得了,今世之人,卻也有不下於此二人者。」

    「啊?」小天子極是興奮,大約從來沒有人肯給他講故事,連聲道:「快快講來。」

    「我朝有一個人,不但善於聽音,而且精於品琴。有一次,有人請他吃飯,他去時,正聽到裡面有人在彈琴,突然之間,他聽到本來平和的琴聲中突現殺機。他大吃一驚,道:『原來是要殺我啊。』當即轉身便回。這時有人通知了主人,主人連忙追趕,想算問清楚情況,當他聽到琴中有殺機的時候大感冤枉,於是去問當時彈琴的客人。彈琴的客人說:『當時我正彈琴,突然見到螳螂捕蟬,心中悸動,難不成就是那一刻露了心事?』」

    小天子道:「這個人真厲害,人家看到螳螂捕蟬的那點殺機,他都能聽出來。」

    「還有一回,這個人在一個地方住著,突然聽到旁邊店家在燒木頭。他聽到那燒木頭了聲音一下子就跳起來,認定那是極好的桐木,是制琴的絕佳材料。於是衝到灶前,把那木頭搶出來,製成一口琴,因為一端燒焦了,稱為焦尾琴,竟成當世之名琴。」

    小天子越發興奮:「真是個了不起的人,這個人,到底是誰啊?」

    我起身離席,向小天子跪倒:「陛下,此人,正是王司徒打算斬殺的大賢蔡邕!」

    小天子一時愣住,張著小嘴,說不出一句話。

    半響,小天子才道:「這樣一個人,殺了多可惜啊!」

    「陛下,臣想請陛下首肯,讓臣協查此案。」

    「只是王司徒主掌國事……」

    唉,我大漢的皇帝怎麼變成這樣畏著畏尾的樣子了。

    「陛下!」

    「愛卿,起來吧。」小天子歎了口氣,「三日後,你盡量去做,朕准你參予審理,但是,你不能把王司徒惹急了!」

    我大喜跪倒:「多謝陛下!」

    「你與王司徒,還是別爭得太厲害了,今天他離席,是不是你氣走他的?」

    當然是了,還用問麼?

    「陛下,臣是忠直之人,除在陛下和家嚴,不會在任何人面前低頭。不過,陛下既然有此要求,臣自然無有不遵。審理之時,臣以以事實說話就是了。」

    「現在天下大亂,宗室中有能力的人太少,唯有你與劉和,與朕投緣。好好做,就算是在什麼不對的地方,只要你是一心為了江山,朕也會包容的。」

    「是。」這話是誰教給他的,說得似模似樣的,「陛下放心,臣一心為公,心中只知有江山社稷,陛下有命,臣自然不敢辭。不過,臣於軍旅中待的久了,不願離開部隊,臣願提一旅之軍,助陛下江山萬年。」

    「好!」小天子被我表決心表得十分開心,「回頭你的軍隊,編入羽林軍吧,由你任羽林中郎吧。」

    小天子終於說這句話了,我等了整整半天了。這本來就是事前陽安長公主和太尉馬日磾曾向我許諾過的,我幾乎以為小天子把這件事給忘了。他再不說,我都要主動向他提了。

    可是,我卻有種想吐血的感覺,我的軍隊編入羽林軍是沒有問題的,可是我才升到兩千石的中郎將,又讓他給打壓回六百石了郎官了:「呃,陛下,臣現在是中郎將。」

    「中郎不是中郎將麼?」

    「當然不是。」我苦著臉。

    「那你當羽林中郎將好了。」小天子不在意的說。

    「多謝陛下!」羽林軍可是皇帝的親兵,屬於南軍的一支,可以宿衛皇宮的。這是我們所有計策的核心。

    「只是,不知道,王司徒同意不?」我才高興了一半,就又被打壓回去了。

    我的小堂弟,你聰明是聰明的,可惜只是一個當傀儡的料。

    如果你永遠都指望別人,那麼這個漢室的天下,注定要是別人來坐了。

    「陛下很怕王司徒麼?」

    小天子一愣:「愛卿為什麼這麼說?」他想了一下,然後搖搖頭,「也不是怕,王司徒是忠臣,他說得有道理,我當然要聽他的。」

    「陛下如何知道王司徒說得有道理?」

    「他說的的確有道理啊,連馬太尉都說不過他,他說得當然有道理了。」

    唉,算我沒有問。小天子,還是太小啊。

    是不是就讓他這樣發展下去呢?習慣了屈服,就一直屈服。這樣一個主上,雖然不能成就大業,但當他的手下,卻也不會吃太大的虧。

    可是,我卻還是要利用他的力量啊,不能,我得教導他,讓他明白王允是可以反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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