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混在明朝 作者:紅色四月 (連載中)

 
ivyyahui 2009-4-28 11:40:2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06 50367
ivyyahui 發表於 2009-5-4 11:49
第一卷-第二十九章險死生還(中)


  魏忠賢冷笑一聲怒道:“公子現在還能笑得出來,咱家倒真是佩服得緊!只不知下了我東廠的大獄後,公子是否仍能笑得這般暢快?”
  李永貞在一旁面露焦急之色,他很想開口為王銳說幾句話。但看了看魏忠賢的神色後,他終於沒能說出口來,只是暗暗長歎了口氣,顯然亦認為王銳此番多半是在劫難逃。
  要知道魏忠賢此時正是權勢熏天,哪里能容得他人有半點忤逆?對於敢與他作對的人,他必定會用殘酷的手段剷除。六君子和後來的七君子案就是活生生的例子,經過了幾番血腥的大清洗,曾經盛極一時的東林黨元氣大傷,再也不復往日的輝煌。
  王銳當日盜版下這首《俠骨丹心》的大作時,一方面是感慨於李惟民那豪俠仗義的作風,頗有幾分江湖俠客的風範。另一方面也是聯想起自己的遭遇,藉以抒發一下他憤懣不平,立志顛倒乾坤的情感。又怎想得到這麼快就遇上了魏忠賢,並且還神通廣大地弄到了這首詞來當面詰責?
  魏忠賢說的其實並不準確,不錯,王銳固然是立下了欲顛倒乾坤的大志,但當時還並未存了想當什麼鋤奸滅惡的英雄人物之心。因為王銳很清楚魏忠賢眼下雖說是如日中天,可最多也就能再蹦達個兩、三年的光景。當崇禎登基之時,也就是這個黨頭子的覆滅之日。因此眼光放得更長遠,重點根本沒在魏忠賢的身上。
  只可惜我們的廠公大人並不知道這點,只覺得這首詞是處處扎眼,似乎句句都是沖著自己而來,無一不觸到他的逆鱗。只因棋卦之事讓他覺得這個年輕人確有特異之處,所以才強忍住了怒火當面詢問個究竟。若是換了其他人,他恐怕早就下令先投到東廠或者錦衣衛的大牢去慢慢拷問折磨再說了。
  知道現在王銳才意識到自己又犯一個經驗性的錯誤,那就是正因為他熟知歷史,知道了魏忠賢很快就會覆滅的下場,所以才並未太將其放在心上。卻忘了這位廠公大鱷\雖然不久就會湮沒在歷史的長河之中,但在此之前卻有著可怕的能量。自己若是一個不小心,很有可能就要先他老人家步入歷史長河中成為一朵不起眼的小小浪花!
  眼下後悔經晚了,總結經驗教訓也是以後的事情,眼前的關鍵是要怎樣才能化解這迫在眉睫的危機。
  王銳的大笑只是一種心理戰術而已,此外也可以爭取一點思考的時間。就這麼短短的一瞬間,他經想出一個辦法。雖說根本沒有半點把握,但眼下無其他的選擇了。
  他倏地止住笑聲,朝魏忠賢正容施禮道:“在下有失儀態,還望廠公恕罪!但小人怎麼也想不到廠公竟會自比奸惡而非麟,思之怎不令人發笑?”
  魏忠賢面色一變,臉露猙獰之色怒道:“大膽!咱家又怎會自比奸惡?只因本督位高權重,深受聖上信賴。所以不免有些宵小之徒借此攻訐我是奸佞之臣,甚至以前朝的劉謹相比之,咱家又怎會不知?哼,那日在邀月樓成國公的手下以藉口斬殺拎甯侯的家奴,你於是以此詞贈之,其中之意昭然若揭,眼下還想巧言詭辯不成?”
  王銳絲毫不懼,淡淡一笑說道:“原來如此,怪不得廠公會有所誤會!不知在下可否敢問廠公一句,何為忠奸善惡呢?”
  魏忠賢聞言微微一愣,隨即獰笑道:“嘿嘿,咱家倒要聽聽你如何說!”
  王銳舔了舔嘴唇,不慌不忙地說道:“在下以為世間本無什麼絕對的忠奸善惡,所有者只是絕對的利益而已。常言道成王敗寇,所謂的是非忠奸善惡,只有勝利者方有資格分說!”
  魏忠賢若有所思,微微點點頭,揮了下手示意王銳繼續。
  王銳見自己的話有了效果,不由得信心大增,精神一振朗聲說道:“想當年逐鹿一戰,黃帝大敗蚩尤而定天下,這才有了我華夏民族的今天!試想一下若當初勝者是蚩尤的話,那今天炎黃子孫又將會被描述成何等模樣?以銳想來,應該是暴虐、野蠻的未開化之族吧?就如同我們今天描述蚩尤族那樣!”
  魏忠賢雙眉一揚,顯出深思之色。李永貞趁機在一旁幫腔道:“童林說的有理,只有勝利者才有說話的資格,自古以來就是如此!”
  王銳向他投去意示感激的一瞥,然後轉向魏忠賢繼續說道:“就如廠公大人剛才所說,那些認為您是奸佞之臣者多是些宵小之徒,究其原因無非是由於雙方的立場和利益不同,他們所謂的忠奸善惡也只是代表自己的利益罷了。可惜的是他們沒有定論的資格,因此惟有在一旁狺狺狂吠的份,又何足道哉?所以說這世間沒有什麼絕對的忠奸善惡,亦無絕對的朋友和敵人,有的只是絕對的利益而已!這是在下的一點愚見,還望廠公大人與李公公莫要見笑!”
  魏忠賢雙目閃動沉吟不語,好一會兒後才猛然間擊掌笑道:“哈哈,說得好!不錯,沒有絕對的朋友和敵人,只有絕對的利益!嘿嘿,看來是咱家錯怪了童林公子,你的那首詞並非是暗含寓意來針對咱家的了?”
  王銳的一番言論其實有頗多破綻,但喜聽好話厭惡惡言乃是人性的弱點所在。他的話可說是句句搔在了魏忠賢的癢處,自是不由得令其心懷大暢,登時將先前對王銳的怨恨都拋到了九霄雲外。
  王銳的心裏小小地暴汗一下,心說為了渡過難關,自己今天也只好稍稍無恥一下了。常言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為了大明朝未來的繁榮昌盛、為了明朝人民的幸福生活,自己就犧牲一次,違心地好好忽悠魏九千歲一把吧!
  他一邊在心裏安慰著自己,一邊肅容施禮說道:“廠公明鑒!那李將軍雖然冒犯甯侯,但卻是解了在下的危難,其武功、風采實是令人心折,因此小人這才以此詞相贈,這一點並不敢欺瞞廠公。但除此之外銳絕無他意,還望廠公明察!廠公乃是當世雄傑,小人只有萬分景仰,又怎敢有如此輕慢之心?這都是在下的真心話,若有半分虛言,當遭人神共棄之!”
  魏忠賢哈哈大笑道:“知恩圖報亦屬本分,我相信童林公子說得乃是實話!你的文采如此出眾,又有真才實學的本領,堪稱是難得的奇才了,不知可有一展胸中的抱負之心?”
  他這話一出口,終算是認可了王銳的所有說辭,而且大有招攬和重用之意。
  王銳暗暗長出了口氣,但對魏忠賢的招攬和重用之意卻敬謝不敏,心說您老人家這條破船再風光不了兩年就要沉了,我可不能去趟那渾水。本公子早經找好一條堅固的萬年船,就不勞您老人家操心啦!
  他深施一禮說道:“廠公謬贊了,在下那只是雕蟲小技而,又怎敢當得奇才二字?銳只不過是一介書生罷了,最大的心願就是在棋道與棋卦之術上能更上一層樓,又哪里談得上有什麼抱負?因此怕是要辜負了廠公的一番美意,還望您老恕罪才是!”
  魏忠賢聞言不由得微微一愣,以他如今的權勢地位,只需一句話就可令人平步青雲飛黃騰達,因此想要攀附巴結的人不知有多少,可沒想到這個年輕人竟會婉轉拒絕了自己的一番提攜美意,當真是讓人大感意外。
ivyyahui 發表於 2009-5-4 13:21
  第一卷-第三十章險死生還(下)


  魏忠賢掃了王銳一眼,微微一笑道:“無妨,你眼下還年輕,以後還有的是機會。若想報效朝廷之時,儘管和咱說一聲便是!”
  王銳急忙恭聲說道:“多謝廠公,在下實是感激不盡!”
  魏忠賢揮了揮手說道:“童林不必多禮,咱家最欣賞的就是有真才實學的年輕人了!今天你的話可是給咱家提了個醒,不錯,只有勝利者才有評說一切的資格。嘿嘿,咱吉回去好好想一想,定要作上一篇好文章給世人看看!”
  王銳聞言一愣,臉上露出古怪的神色。因為他知道歷史上的“六君子”案後,以魏忠賢為首的黨整了個什麼《三朝要典》出來。目的就是為梃擊、紅丸和移宮三大案翻案,反過來誣衊楊鏈和左光鬥等人“濁朝亂政”,從理論和道義上也要將東林黨一棒子打死。這一切難道都是因為自己提醒的魏忠賢不成?
  他猛地打了個寒戰沒敢再深想下去,順手又是一個“馬屁”拍過去道:“廠公雄才大略,想來定會讓世人大吃一驚!”
  魏忠賢哈哈大笑,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麼止住笑聲說道:“對了,肅甯伯曾對我提起,言道那日童林在邀月樓上曾說我魏家運道太旺,被鬼神之所嫉,伯來(魏京昌的表字)因此才會遭紫煞天狼沖克南斗之厄,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王銳料到他早晚必有此問,所以早就想好說辭,當下不慌不忙地微微一笑說道:“請恕在下直言,古人道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魏氏宗族全因廠公一人而興旺,這也原屬正常。我第一次見面時就看出了廠公是紫微東皇的命格,主命中必然富貴無極,即便是鬼神嫉忌亦無可奈何。但魏氏其他的族人卻無此命格,因此若有人不知順應天命有所收斂的話,就難免會被鬼神所嫉而遭小厄。這也是天道迴圈的至理,對魏氏宗族並無大礙,廠公大可不必過於介懷!”
  魏忠賢顯然被王銳的“迷魂湯”灌得頗為受用,面上忍不住露出喜色,但口中卻冷哼一聲道:“哼,確實有一些傢伙在外面鬧得有點過分了,連咱家的聲譽也跟著受到了牽連。這伯來就是其中的一個,讓他受些教訓也好!”
  王銳對他的故做姿態暗暗好笑,嘴上卻恭聲說道:“小魏爺那日雖見血應煞,但在下這裏卻有一個破解之法可保無虞。除了百日內不能踏出府門半步之外,每日的午時與子時乃是陰陽煞氣最重的時刻。我這裏有一道符文,可用鹿血、狗血、羊血混成一碗,然後將符文焚成灰燼加入其中,讓小魏爺飲下後靜坐一個時辰,如此百日後煞劫可解。另外在這百日中絕不可親近女色,女人乃是陰體,與我這符文沖克,到時全身的經血逆沖,就算大羅金仙也救不得啦,千萬要切記切記!”
  魏忠賢連連點頭,李永貞忙命人取來了朱筆黃紙。王銳毫不怯陣,當下運用“抽象派”的技法畫下了二百張無人能看懂的所謂“符文”。
  他一邊畫一邊暗暗偷笑,那鹿血、狗血和羊血都是大熱之物,魏京昌要連飲百日而且不能親近女色,這和吃了春藥後看著裸體美女卻不能上也相差仿佛,憋不死也非憋他個半瘋不可。等到百日之後,估計他看老母豬都和貂禪差不多!
  至此事情終於告一段落,魏忠賢帶著“符文”走後,王銳也算是重獲了自由。他對李永貞說要回棋社看看,李永貞自是無不允之理。於是王銳告辭出了李府,拒絕了李永貞派人用轎相送的好意,想要好好體驗一下經久違了的徜徉街頭的感覺。
  走上大街,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王銳突然湧起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他到現在仍然感到有些後怕,心中不由得暗自慶幸剛才能夠蒙混過關。
  魏忠賢其實是個老奸巨滑之人,否則也不能有今天如此的地位。以他的精明,若想蒙混過關殊非是易事。只因為有棋卦之事在先,王銳在其心裏經有了比較重的分量。再加上王銳後面的一番言論可說是句句都搔到聾的癢處,因此才能僥倖過關。若是先前棋卦失靈的話,那今天王銳就算是說破大天也休想打動魏忠賢分毫!
  他邊想邊走,不知不覺間離李府遠。就在這時,路旁突然有人影一晃,一人像從天而降般攔在他的身前……
  王銳猛地一驚抬頭細看,這才看清那人是個身材健碩面容英武的武官。當他看出這武官身著的乃是飛魚服時,心裏更是咯噔一下,想不出錦衣衛如何又會找上自己。
  那人冷冷地掃了王銳幾眼,淡淡地開口問道:“你可是王銳麼?”
  王銳不知道對方為何會知道自己的名字,但卻清楚眼下錦衣衛還不是自己所能惹得起的,因此在不明對方用意的情況下只好老實回答道:“不錯,正是在下!”
  那人點了點頭,冷冷地說粱句:“如此甚好,來人,與我拿下!”
  他的話音剛落,從街邊就又沖出幾個身著飛魚服的錦衣衛校尉,不由分說就用明晃晃的刀劍逼住了王銳。
  王銳被這突如其來的災禍搞暈了頭,面露訝然之色問道:“請問大人,不知小民身犯何罪?”
  那錦衣衛軍官瞥聾一眼淡淡說道:“我只是奉命拿人,其餘一概不知。你也不必心急,等到了地方你自然就會知道!”
  他一揮手,一輛由兩匹健馬拉著的馬車從街巷中急馳而來,穩穩停在了身邊,車廂用黑布完全蒙住,在大白天裏顯得詭異異常。
  王銳還想說些什麼,但冷不防一個黑布頭套當頭罩下,緊接著他被人扭住雙臂丟入了車廂之中。只聽得一聲吆喝,馬車隆隆動了起來……
  他目不能視物,腦子卻在飛速地運轉。他怎麼也想不出這幫錦衣衛究竟是何方神聖,為什麼會當街將自己緝拿。
  突然間一個念頭在他的腦海裏跳出來,莫非這些錦衣衛是董兆興派來的不成?一想到這裏,他猛地有些緊張起來。雖然謝天博說李永貞經幫忙擺平了那件事,但董兆興仗著他乾爹的勢力無法無天慣了。焉知他是不是表面上假意答允,暗地裏又來尋自己的麻煩呢?錦衣衛的大牢如地獄一般,這一進去後果如何可就真的腦設想了。
  想到這些,王銳不由得心急如焚。心說自己接連經歷了幾番大風大浪,若是在這個小陰溝裏翻船可就太冤了。可是眼下乾著急也沒有用,他再次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準備好伶機應變。
  馬車顛簸前行,王銳的一顆心也仿佛跟著在上下起伏不定。他感覺過了許久,馬車才終於徐徐停了下來。
  過了少頃,王銳被人從車上架了下來。他幾乎是足不點地地被人架著疾走,七轉八拐地繞一番後又上一段樓梯,這才似乎進入一個房間,被按在一張凳上坐下。
  王銳豎起耳朵傾聽,除了感到架著他的人鬆開了手,還有人關門離去的聲音外再無別的動靜。讓他感覺奇怪的是這裏似乎有一股淡淡的幽香,令人呼吸之下渾身舒泰,全然不像是充滿著血腥和腐臭氣的牢房。這讓他徹底糊塗起來,不知道這些錦衣衛究竟在玩些什麼花樣。
  他提心吊膽地等了好一會兒的功夫,終於聽到那個軍官的聲音淡淡響起道:“好,現在你可以把頭套摘掉了!”
  王銳立刻迫不及待地伸手摘去頭套,忍不住瞇起雙眼適應一下明亮的光線。當他終於看清眼前的場景時,禁不住目瞪口呆……
ivyyahui 發表於 2009-5-5 18:08
第一卷-第三十一章往事如煙(上)


  這裏根本不是什麼錦衣衛的大牢,而明顯是一間女子的閨房。對面坐著的當然亦不是兇神惡煞般的錦衣衛酷吏,而是兩位傾國傾城的大美女、名噪京師的雪白雙豔——丁苑雪與白菲嫣!二女此刻正滿面微笑地望著王銳,那明豔無鑄的笑容足以令百花都羞慚!
  與想像中巨大的反差讓王銳一時間轉不過彎來,張口結舌了良久才回過神來喟然歎道:“請問兩位美女,不知小生身犯何罪,竟然會驚動到出動錦衣衛將我緝拿而來?”
  他現代式的調侃逗得二女忍不住撲哧一笑,只見丁苑雪站起身來盈盈一福笑道:“我們姐妹早就想請王公子來一敘,可是這許多天來竟是連消息也無半點,無奈之下才出此下策,亦是和公子開個小小的玩笑,還望公子莫怪,苑雪這廂給你賠罪了!”
  白菲嫣卻是一撇小嘴說道:“哼,京師內人們都說雪白雙豔萬金也難得一見,可想不到欲見王公子一面比我們姐妹還難!小女子沒有那麼多的銀子,所以只好請錦衣衛幫忙了,倒看你是來也不來!”
  那個軍官也上前抱拳施禮笑道:“在下曲達閭,菲嫣表妹有命實是不敢不從,因此和王公子開了個小小玩笑,還望公子見諒!”
  原來這曲達閭和白菲嫣乃是遠房表親,身居錦衣衛百戶之職。那日邀月樓一會後,二女被王銳的文采與棋卦之術所吸引,過了兩天就派小廝到軒逸棋社,以切磋棋藝的名義想請他來一敘。
  但其時王銳正被困在李永貞的府中,謝天博對真實的情況也不瞭解,只好含混推脫。白菲嫣的性子比較急,見幾次三番請不到人不由得動了氣,心說等閒人即便一擲萬金亦凝姐妹二然面,如今她們主動去請一個區區書生,卻數次都請不到。這事若是傳揚出去,雪白雙豔的臉又該往哪擱?
  於是一氣之下她不顧丁苑雪的勸阻,找來了曲達閭幫忙,讓他無論如何都要將王銳請到邀月樓來。曲達閭為了討好這個遠房表妹,率領了幾個手下每日都在李府外守侯。他可不敢去招惹李永貞,因此只有採取這種守株待兔的笨辦法。
  今天王銳重獲自由,曲達閭見苦侯的目標終於現身,大喜之下,核實了身份後當下利用錦衣衛的特權將他硬“請”了過來。
  待丁苑雪說明了情況後,王銳苦笑一聲搖頭歎道:“在下若是知道二位美人相邀,就算插上翅膀也要飛過來不可!只可惜那時小生不得其便,因此對兩位的美意一無所知,是以二位美女才會有此誤會,這可真稱得上是天意弄人人難測呀!”
  他沒有對二女完全說出實情,只說李永貞因沉迷棋道,所以硬將其留在府中研討“仙譜”。二女毫無懷疑,對誤會了王銳更加心生歉意。
  白菲嫣是直性子,當下站起身來朝王銳做了個鬼臉笑道:“是我誤會了公子,那就讓小女子吹奏一曲來當作賠罪吧!”
  說罷,她也不待王銳同意,逕自取出碧玉簫放到唇邊。也沒見她怎樣作勢和醞釀情緒,清越的簫音破孔而出,彌散了整個房間……
  上一次王銳在演繹《俠骨丹心》之時,白菲嫣就曾以簫和奏。但只是和音伴奏,還體現不出她高超的簫技。此刻她為了顯示出賠罪的誠意全力施為,這才顯出了被人稱做是雪白琴簫雙絕之一的精妙來。
  只聽簫音忽而清越激揚,發出裂石般的金戈之聲。忽而又委婉低泣,聲音低至幾不可聞,稱得上是神乎其技。
  王銳閉上雙眼,心神沉浸在簫音所擬化出的意境之中。或如高山流水,或如梅花弄寒,無不真實得如同身臨其境一般。
  當縷縷簫音終於散去,王銳緩緩睜開雙眼時,只感到雙目清亮渾身通泰,就好象剛剛暢飲了甘醇無比的美酒一樣。
  他默然半晌,長歎一聲說道:“白姑娘真乃神技!若是每次都能以此賠罪的話,那在下情願天天都被姑娘誤會!”
  白菲嫣嫣然一笑,朝王銳做了個算你識貨的俏皮嬌憨的表情。其勾魂懾魄處令王銳也忍不住心頭一蕩,急忙暗自收斂心神,暗暗提醒自己可千萬別在這兩位大美人面前有絲毫的失態,以免她們小瞧了自己。
  丁苑雪也淺淺一笑說道:“菲嫣妹妹的簫技真是日漸精進,照這樣下去,要不了多久姐姐就再也無顏與你並稱琴簫雙絕了呢!”
  王銳可不是古代的謙謙君子,聽到丁苑雪這麼一個大美人的嘴裏說出了簫技一詞,忍不住想到了歪處,臉上不要由露出古怪的神情。
  白菲嫣哪里知道他的齷齪想法,不由得又生誤會,美目一瞪嬌嗔道:“怎麼,難道我吹得不好麼?莫非你剛才說的都是敷衍騙人的謊話不成?”
  王銳急忙一抱雙拳道:“吹得好,吹得好!在下怎敢輝欺騙?白姑娘的簫技出神入化,銳有親身的體驗……呵呵,真是恨不能時時都能體驗才好!”
  他順口敷衍著白菲嫣,心裏卻忍不住又跑到了歪路之上……
  丁苑雪輕笑一聲打圓場道:“久聞公子的棋道乃是得自仙傳,如今菲嫣妹妹經賠過了罪,不知能否容苑雪討教一盤?”
  王銳此刻雖然對這兩位大美人還沒有什麼非分的想法,但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如此兩位美女自然容易令人生出親近和好感之意。再加上他還有事要求到她們,因此王銳痛快地答應下來。
  曲達閭乃是一介武夫,對於琴棋書畫幾乎一竅不通。他見兩位美女的心思似乎都經轉移到自己帶來的“犯人”身上,而蛆談論的事情自己根本插不上話。於是只好訕訕提出了告辭,帶著手下離開聾月樓。
  眼下正是白天,邀月樓還未開門迎客,所以清靜得很。丁苑雪命侍女擺好棋具奉上香茗,朝王銳做了個請的手勢。王銳鼻中聞到二女身上處子的幽香,不由得有些心猿意馬,心說自己眼下的情形不知會羨煞多少人,恐怕連過百齡、林符卿這樣的大國手也從未有過如此香豔的對局吧?
  他略略收斂一下心神,對丁苑雪示意她執白棋先行。丁苑雪也不虛意推讓,思考了片刻拈起一粒白子落在棋盤之上……
  王銳原本並未將這位美女放在心上,心想她的棋力再強恐怕也是有限。可沒想到丁苑雪的棋風根本不似柔弱的女子,大開大闔極具攻擊性,倒頗有幾分林符卿的風範。王銳一個疏忽在右下角吃了個大虧,形勢頓時落在了下風。
  不過自穿越到這個時代之後,王銳的棋力較以前已經有一個飛躍,尤其是與林符卿的那盤棋更是讓他獲益良多,近10天來與李永貞閉門研討“仙譜”的過程中,他將那些感受進一步融會貫通,棋力又有了精進。
  面對不利局面王銳並未慌張,開始使出了全力。他利用自己優越的大局觀,借右下角的餘味接連在週邊搶佔了幾處大場。待丁苑雪反應過來之時,黑棋幾乎完全拋棄了右下的角地,轉而在外面構築起了宏大的模樣。
  此時丁苑雪犯一個業餘棋手經常容易犯的錯誤,就是當看到對手的大模樣時,通常會由於害怕而迫不及待地打入,結果卻往往適得其反中了圈套。
  所以當丁苑雪見黑棋的宏大模樣時,毫不猶豫地立刻打入,想要侵消黑棋的模樣。此舉正中王銳的下懷,當即以最嚴厲的手段對打入的白棋進行攻擊。
  丁苑雪不甘示弱展開了反擊,但王銳的目的兵不是要全殲打入的白棋,而是借攻擊之利順勢將上邊圍成了巨空。當白棋終於勉強安定時,他經在上方圍出一塊將近80目左右的大空。丁苑雪娥眉緊簇,只好再度打入黑空。可此刻黑棋築起了銅牆鐵壁,經比不得適才只有模樣的情形。再加上她的棋力本就遠遜于對手,心理上又落了下風,因此戰鬥很快就以白棋大龍的被殲而結束。
  王銳雖然贏了棋,但心裏卻對丁苑雪的棋力暗暗稱讚。以他的估計,這美女的水準至少應該在業餘三段左右。這在當時經是相當不錯的水準了,就算男子中亦難得一見。他沒想到一個青樓女子竟會有如此出色的棋藝,不由得對她更是刮目相看。
  丁苑雪將手中的棋子一投示意認負,抬頭朝王銳展顏笑道:“公子果然名不虛傳,苑雪甘拜下風!”
  王銳連忙謙遜道:“丁姑娘太謙了,在下沒想到一個弱女子竟有如此出色的棋藝,勝得有幾分僥倖,實在是感到汗顏!”
  白菲嫣的棋力比丁苑雪要稍遜一籌,但她聽到王銳的話中似有瞧不起女子的意思,忍不住開口說道:“弱女子怎麼了,難道就註定會比不過男人麼?我看你剛才贏得也是僥倖,有膽量就和姐姐再下一盤!”
  丁苑雪朝她笑嗔道:“菲嫣妹妹休要胡說,王公子的棋藝遠勝於我,适才恐怕還未盡全力,那樣說只是自謙罷了!”
  王銳抱拳一揖笑道:“在下絕沒有看不起女子的意思,适才是我失言了,還望二位姑娘莫怪!蒙兩位不棄數次誠心相邀,在下實是受寵若驚感激不盡。今日此來,我恰巧也有一事相詢。若兩位姑娘能解得在下之惑,莫說是一盤棋,就算是十盤百盤也心甘情願!”
ivyyahui 發表於 2009-5-5 18:22
第一卷-第三十二章往事如煙(下)


  丁苑雪面露詫色說道:“不知公子究竟有何事?還請但說無妨,只要是我姐妹力所能及,必定會全力相幫,請公子放心便是!”
  王銳點頭示謝,將蘇瑾的那幅畫取出來,暗暗深吸一口氣說道:“不知兩位元姑娘可曾認識此畫否?”
  丁苑雪伸手接過卷軸展開,白菲嫣也好奇地湊過頭來一同觀看。只看一眼,二女就同時色變,對望一下轉頭瞧向王銳。白菲嫣搶先開口道:“這不是蘇瑾姐姐麼?莫非你就是那個令她因抗婚而家破人亡,直到現在還沒有消息的王公子嗎?”
  王銳見她們果然認識蘇瑾,先是心中一喜,但白菲嫣的話隨即令他心中一痛,忍不住垂首黯然道:“不錯,正是在下!兩位果然與瑾兒相識,但聽白姑娘的話,你們到現在也仍然是沒有她的半點消息了?”
  丁苑雪面露複雜之色,少頃後才恢復了正常。她先是嗔怪地看了白菲嫣一眼,然後才轉向王銳說道:“想不到王公子就是我們姐妹一直欲找的人!但不知你是如何知道我們與蘇妹妹相識的呢?”
  白菲嫣看了丁苑雪嗔怪的眼光,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話說得有些不妥,對王銳而言無疑是一種巨大的刺激,不由得不好意思地吐了下舌頭,沒敢再開口。
  王銳知道她是無心之過,也不以為意,苦笑一聲說道:“兩位既見此畫,當知道還有另外兩幅美女圖才是!”
  丁苑雪面露恍然之色說道:“不錯,王公子想來也看過琳妹妹給我們所畫的那兩幅畫。當日第一次見面時公子為何會那麼驚訝呢,苑雪當時就感到十分奇怪,原來事情竟是這樣!”
  她垂下目光又去瞧手中那幅蘇瑾的肖像,口中輕輕念道:“莫把瓊花比汝妝,誰似白霓裳。別樣清幽,自然標格,莫近東牆。冰肌玉骨天分付,兼付與淒涼。可憐遙夜,冷煙和月,疏影橫窗。……好詞,想必這定是公子為蘇妹妹所作了?”
  此時王銳對自己文壇大盜的角色無半點羞愧之心,當下毫無慚色地說道:“不錯,這正是在下第一次看到瑾兒這幅畫時所作,讓丁姑娘見笑了!”
  丁苑雪的面上又一次露出那種複雜的神色,幽幽地說道:“苑雪原本自以為文采不輸他人,眼下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公子之才我看用驚才絕豔形容也不為過,蘇妹妹當真是好福氣,苑雪真心替她高興!”
  她自幼命苦,7歲父母雙亡,10歲時就被狠心的叔叔嬸嬸賣入了青樓。但她卻沒有向命運低頭,而是不懈地努力,憑藉著美貌與智慧終於成為了京師名妓,聲名甚至不在江南婢之下。
  可是無論多麼有名,而且是賣藝不賣身,但她終究仍是個青樓女子,因此心中免不了對未來的命運與歸宿充滿著期翼、渴望與擔憂。
  不知有多少達官顯貴王公富豪想要為她贖身,納她為妾。亦不乏士人才子想要博得她的芳心,成就一段才子佳人的佳話。
  但丁苑雪從未動過心,因為她知道那些達官顯貴王公富豪只是垂涎自己的美貌,欲將她變成一件私藏的“戰利品”而。自己若貪圖一時的富貴,待將來終有年華老去的一天之時,下場多半會無限淒涼,這方面有無數前輩和姐妹的教訓!
  至於那些士人才子丁苑雪更是一個都看不上眼,原因很簡單,因為沒有一個所謂的“才子”能令她心生仰慕,打動她的芳心。當然,這種情況是在我們的王銳王公子橫空出世之前!
  我們先前經說過,由於穿越的緣故,王銳的身上有一種與當時文人才子截然不同的特異氣質,很容易引起他人的注意與自然而然地生出好感。再加上他的儀錶堂堂談吐不俗,因此想不令MM注目恐怕都難。
  這些還在其次,關鍵是他的棋藝和因為熟知歷史而衍生出來的棋卦之術讓他博得了真才實學的美譽,而且堪稱是奇才!更為重要的是他又當起了文壇大盜,將那些歷史上真正可稱為才子的佳作無恥地轉移到了自己身上。這一點是最具有殺傷力的,也終令丁苑雪不知不覺間將一絲情愫纏繞在了王銳的身上。當然,這種感情仍只是朦朦朧朧,還遠未達到熾熱的地步。
  眼下她得知王銳竟然就是自己好姐妹的情郎,心中的滋味自是可想而知,酸楚、失落、自傷還有一點點嫉妒交織在一起,讓她感到心裏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樣。
  王銳哪里清楚這些女兒的情懷?心說這位大美人的眼光還真准,要知道納蘭性德可稱得上是不世出的奇才,被認為是北宋以來只此人而已,用驚才絕豔來形容絕不為過。好在自己穿越的時代還不算太晚,若是像那些去康熙末年以後的前輩們那樣的話,可就真的再難找到這麼大的“腕兒”來供自己“借鑒”啦!
  他一邊暗自慶幸,一邊隨口謙遜道:“丁姑娘過譽了,在下愧不敢當!但不知姑娘可否告訴我你們是如何與瑾兒相識的嗎?”
  丁苑雪收拾下情懷點了點頭,當下將她們與蘇瑾相識的經過娓娓道來。
  原來她們三人相識於三年前的四月十八,這一天是碧霞元君(俗稱泰山奶奶)的神誕之日,婦女們都會到各道觀燒香祭祀許願還願,被稱為碧霞元君廟會,是古代女子的節日之一。
  那一年她們三人都去妙峰山的昭真觀燒香許願,三人俱都是天仙般的人物,而且才學見識亦都不一般,因此相見之下雙方均起了惺惺相惜之意,相談甚歡。蘇瑾並未因為二人是青樓女子而生出輕視之心,反倒是對二女的身世遭遇甚是同情,對她們的出污泥而不染頗為欽佩,因此結成了姐妹。其中丁苑雪的年紀最長,蘇瑾次之,白菲嫣是最小的一個。
  從那以後,凡是遇到觀音會、乞巧節這樣的女子節日,三人都會相聚在一起,平常也時常書信往來。雖然彼此見面不多,但感情卻是十分深厚。
  丁苑雪和白菲嫣的那兩幅肖像就是今年碧霞元君廟會時蘇瑾所畫,說是要帶在身邊,就如同時時看到她們姐妹一樣,待到另外臨摹兩幅後,再將原畫贈與二女。只可惜還沒等完成這個心願,她就經出了事。
  蘇瑾出事後,丁苑雪和白菲嫣萬分焦急,托曲達閭在錦衣衛內部打聽消息。但董兆興視娶親被刺一事乃是奇恥大辱,因此不願意將此事外傳,消息封鎖得甚為嚴密。
  曲達閭受託之時事情經過去了好些時日,其時張家父子被折磨得只剩下了半口氣,再問不出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他多方打探,也僅查出了事情與一個王公子有關,此人與蘇瑾還未出生時就經由雙方父母訂下了婚約。在蘇瑾出事後,這王公子也失去了消息。
  丁苑雪和白菲嫣心懸蘇瑾的生死,所以請曲達閭查尋王公子的同時繼續打聽好姐妹的消息。但那不久之後謝天博用重金托李永貞向田爾耕和董兆械情保住了王銳,董兆興絕口不再提此事,甚至停止了追查蘇瑾的下落,所以曲達閭一直再無所獲。沒想到機緣巧合,那王公子今天竟主動送上門來……
  王銳聽罷丁苑雪訴說往事,忍不住勾起了對蘇瑾的思念,黯然無語。二人只見過一面,可是蘇瑾敢愛敢恨,為情不惜犧牲一切的舉動早深深印在他的心間,再也無法淡忘、抹去!一想到謹她自己而可能正在遭受的苦難境地,王銳的心中直好似刀割一般。
  丁苑雪因為職業的緣故,早練就一身洞悉他人心事的本領,此時見狀如何不明白王銳心中所想?當下在一旁寬慰道:“公子不必憂傷,蘇妹妹吉人天象,定會逢凶化吉遇難呈祥。苑雪相信你二人終有再次相見的那天!”
  話雖這樣說,但是她的心中其實對蘇瑾也十分掛念,臉上不由得露出淒然之色。
  王銳振奮一下精神,將蘇瑾的肖像拿過放入懷中說道:“多謝丁姑娘,瑾兒能有你們這樣的好姐妹,尾真心替她感到高興!你們放心,我定會找到她的下落!”
  丁苑雪點頭說道:“瞻蘇妹妹的下落亦是我們姐妹份內之事,公子如有需要幫助時請儘管明言,我二人定會竭盡全力!”
  王銳此時將負面的情緒拋在一邊,聞言微微一笑道:“如此甚好,那在下就不客氣了,眼下我恰巧有一事想請白姑娘幫忙!”
  白菲嫣聞言好奇地睜大一雙美目說道:“哦,有什麼需要我幫助的?你儘管說出來便是!”
  王銳點頭說道:“我想私下進北鎮撫司的大牢一次,因此欲煩請白姑娘托令兄幫忙,不知姑娘肯答應否?”
  丁苑雪和白菲嫣面露詫色,忍不住同時問道:“進北鎮撫司的大牢!公子去那裏做什麼?”
  王銳淡淡一笑道:“這個請恕在下暫時不方便說,還望二位見諒!”
  二女對望一眼,隨即白菲嫣一拍胸脯說道:“表哥一向最聽我的話,你放心,這個包在我身上便是!”
  王銳抱拳一揖道:“如此就有勞姑娘了!今日叨擾久,在下暫且告辭,等改日再讓我做東重重相謝!”
  丁苑雪和白菲嫣聞言也不便再挽留,只好將他送到了屋外。
  待得回房之後,丁苑雪怔怔地坐在瑤琴旁有些出神,手指無意識地撥弄著琴弦,不知在想些什麼。
  白菲嫣見狀走到她的身後笑道:“好姐姐,你是不是喜歡上王公子了?嘻嘻,想不到京師赫赫有名的冷美人竟然會思春動情了呢!”
  丁苑雪沒有理會她的調笑,面上露出一絲自嘲的苦笑微歎道:“喜歡如何?不喜歡又如何?苑雪終究只是個賣笑的青樓女子,如何能與蘇妹妹相比?他二人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我們只有感歎上天不公,紅顏命薄罷了!”
  白菲嫣雙手摟住她的肩膀笑道:“好姐姐別這麼說!蘇姐姐對你一向敬重,可從來沒有因為我們是青樓女子而生出輕視之心,否則又怎能與你我結成姐妹?我看以她的胸襟氣度,絕不會介意你們二女共侍一夫。到時候你們親上更親豈不和美?只是太便那小子啦!”
  丁苑雪面色一紅啐道:“呸,小妮子就會胡說八道!我看你恐怕也是喜歡上了王公子,否則為什麼要處處與他做對呢?姐姐太瞭解你了,若非是對另眼相看之人,你絕不會這樣!”
  白菲嫣嬉皮笑臉道:“姐姐說的不錯,王公子一表人才,文采亦堪稱驚才絕豔,兼之棋道精湛又精擅棋卦之術,菲嫣又怎會不喜歡?我與兩位姐姐情同手足不忍分開,索性我們就三女共侍一夫,徹底便那小子也罷!”
  丁苑雪滿面通紅笑駡道:“小妮子只會說瘋話,當真是不知道羞恥!看來姐姐不給你點教訓是不行啦!”
  說著,她反身伸手去胳肢白菲嫣的腋窩,兩人頓時滾做一團,驅散了屋裏一直沉悶的氣氛。
  二人笑鬧一會兒,丁苑雪方才放手站起身來,用手理了理微亂的髮鬢,幽幽開口道:“只可歎蘇妹妹也是紅顏命薄,好不容易得遇如意郎君卻又無緣相聚。我真希望她能平安無事,與王公子終能重聚才好!”
  ……
ivyyahui 發表於 2009-5-7 17:23
第一卷-第三十三章忠烈千秋(上)


  王銳終於回到了棋社,謝天博自是又驚又喜。這些天來他隱隱感到義弟很可能是遇到了大麻煩,但卻苦無辦法幫助,眼下見他突然平安歸來,當真是喜出望外。
  看著謝天博發自內心的笑容,王銳心下一陣感動,心想自己穿越到這時代一上來就能夠遇上這個善良的大哥,可能是最幸運的事情之一了。若沒有他的幫助,自己絕沒有今天,沒准到現在還混跡在棋社裏靠著贏些小錢勉強度日呢。
  他簡單說了下自己在李府的遭遇,謝天博聽後亦是替他捏了把冷汗。那日從邀月樓回來後,他一直為王銳開罪甯伯魏良卿的人而暗暗擔心。眼下見這危機終於被化解,他心頭的一塊石頭也總算是落了地。
  接下來的幾天比較平靜,李永貞仍然時不時派人接王銳到府上去研棋,他也借機和那幾個能工巧匠繼續鼓搗所謂“仙譜”上記載的神奇物事,眼下這件被王銳視為極其關鍵的東西經接近了大功告成的階段。
  這一日,王銳忽然接到了曲達閭派韌來的書信。上面只有短短的一行字“今晚初更在門前等候!”
  王銳既興奮又緊張,因為害怕謝天博擔心,所以也沒將事情告訴他,天剛一黑就獨自回房,焦急地等待著初更的到來。好不容易待到初更時分,他一個人悄悄溜出了棋社的大門。
  還不到一盞熱茶的時間,那輛熟悉的蒙著黑布的馬車就從街巷的另一頭駛來。由於馬蹄上包裹了厚布,所以沒發出太大的聲響。轉瞬之間馬車停在了王銳面前,駕轅之人正是曲達閭。
  王銳抱拳施禮輕聲說道:“有勞曲兄了!”
  曲達閭微微點頭,朝王銳一擺手示意他快上車,同時輕聲道:“車裏有一套衣服,還煩勞公子委屈一下換上。”
  王銳依言上了車,見車廂裏果然放著一套破舊骯髒的粗布衣裳。他猜想曲達閭多半是要自己扮成勤雜工之類的角色好混入大牢,因床不多言,強忍著刺鼻的味道換上了那套衣裳。
  馬車在寂靜的街道上慢跑著,王銳也在默默整理著思緒。說實話,他也無法準確說出自己想要進北鎮撫司大牢去看一看的理由。除去因好奇之心欲親眼看看名滿天下的六君子,大概想試試能否盡點力幫助他們,驗證一下自己究竟是否有改變歷史軌跡的能力也是個重要的原因吧。可是自己見到他們到底應該說些什麼呢?又能幫上些什麼忙?
  王銳默默整理著這些天來的思路,不知不覺中車子停了下來。他挑簾向外張望,只見這裏是一處不知名的街巷深處,此刻靜悄悄的不見一個人影。細看街道兩旁的那些房屋,並沒有發現什麼特別宏偉或是森嚴的建築。難道令普通人聞名喪膽的北鎮撫司就在這裏不成?
  曲達閭低聲說道:“快下車,這裏是司衙的後門!”
  王銳下得車來,跟著曲達閭來到最裏面的一個角門處輕輕扣了扣門環。少頃的功夫,門被打開一條不大縫隙。黑暗中一人舉起燈籠在曲達閭的臉上照了照,隨即打開門將二人讓了進去。
  那然身牢役的衣服,年紀約有四十多歲。大概是由於職業的緣故,使他的臉看上去充滿劉鷙之色。
  曲達閭掏出一包東西塞進他的手裏開口道:“這位是王公子,有勞顏頭了!”
  那顏頭掂了掂那包銀兩,隨即收入懷中,陰鷙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說道:“曲百戶太客氣了,你我本就是一家人,區區小事自然好說!公子請隨我來,我們只有半個時辰的時間!”
  曲達閭對王銳說道:“公子請自去,我留在這裏照應!”
  王銳朝他抱拳一禮,然後跟上顏頭快步往裏而去。
  令人聞名膽寒的北鎮撫司大牢主體部分是在地下,王銳扮成雜工的身份,被顏頭順利地帶入其中。
  牢房內壓抑、昏暗,一股血腥和腐臭攙雜在一起的難聞氣息撲面而來,中人欲嘔。再加上隨處可見的斑斑血跡和犯人的痛吟、哭泣之聲,讓王銳感到真仿佛是置身於地獄之中一般。他暗暗慶幸自己幾次都化險為夷,若真落入到這種地方來的話,後果如何實在是難以設想。
  待到離門口的衛兵遠,顏頭側身低聲問道:“不知公子想見何人?”
  王銳略一猶豫,隨即答道:“楊漣楊大人,還煩勞顏頭指引一二!”
  楊漣身為六君子之首,敢於在當時政治最黑暗的時候挺身而出力戰“逆”,稱得上一身都是錚錚鐵骨。後世的史家們大都對他評價極高,稱其“為人磊落負奇節!”。先拋開黨爭的偏見不論,僅這樣一個奇男子就令人不由得心生敬意,王銳也很想親眼一見。
  顏頭點了下頭轉身在前引路,王銳隨後緊緊跟上。七轉八拐一陣後,他們經進入到大牢的深處。就在這時李頭停了下來,朝著一個牢房一指。
  王銳精神一振,借著牆壁上火把昏暗的光亮細看。只見一人亂髮披面,身著一襲血跡斑斑的污穢囚服,手腳上都系著鐵鏈,半倚在草鋪上一動不動,既看不清面目,亦不知是生是死。
  他上前幾步,隔著牢籠的柵欄低聲喚道:“楊大人……楊大人!”
  那人仍是一動不動,全然沒有反應。王銳轉頭望向顏頭,目光中露出懇求的神色。
  顏頭微微歎了口氣,上前來掏出鑰匙將牢門打開說道:“公子進去吧,記住你只有半個時辰,時間到了我自會來喚你!”
  王銳抱拳一揖道:“多謝,今日之情在下日後定當有報!”
  顏頭揮了揮手沒再言聲,將燈籠塞在他手裏,轉身逕自去了。
  待他的背影消失在回廊,王銳這才提著燈籠進到牢房中。他走到草鋪旁盤膝坐下,將燈籠放在一邊,猶豫了片刻,然後才用手輕推那人,口中仍是低聲喚道:“楊大人……楊大人!”
  那人終於動了動,費力地抬起左手撥開額前的亂髮,似是想看清究竟是何人在喚他。只見他滿面血污,整個臉都經腫得老高,根本看不出本來的模樣。儘管如此,但他的眼中仍有一絲神采,流露出的依然是倔強不屈的目光。
  說實話,王銳之前對六君子和東林黨並無什麼好感,僅僅因為楊漣等人的堅貞不屈而有一絲敬意而已。東林黨與黨之間的黨爭無所謂對錯,只是利益之爭罷了。想當初東林黨勢大之時,對其他黨派一樣是打壓,所為者無非權利和利益。歷史上若是他們真的得勝掌權,大明朝也未必會挽狂瀾於即倒,只不過境況可能比黨得勢要稍好些而已。
  可眼下看到令漣的慘狀,王銳的心中忍不住生出深深的同情。暗想真正的英雄可能是最悲慘的了,絕不會如文學作品上所描述的那樣光彩奪目。真正的英雄要有堅定的信仰,並且肯為之拋頭顱灑熱血;真正的英雄要飽受磨難,甚至是歷經人類最深的苦難。作秀者固然可以博得滿堂喝彩,但若真正以血肉之軀去擔當泰山般的重任又談何容易?
  王銳強忍住心中的酸楚,輕聲問道:“您可是楊漣楊大人麼?”
  那人拿目光上下打量聾幾眼,用嘶啞的聲音說道:“不錯,正是老夫!你是何人?”
  王銳抱拳施禮道:“晚生王銳,受崔景榮崔大人之托來探望楊公,您老受苦了!”
  楊漣輕輕哦一聲,目光變得柔和下來,歎了口氣說道:“有勞崔大人掛念了,大洪既身入詔獄,早將生死置之度外,惟有與豎抗爭到底而!”
  王銳無言以對,只有寬慰道:“楊公不必絕望,崔大妊聯絡了百官聯名上奏。想來聖上只是一時被蒙蔽,他早晚定會念及楊公與左大人當初移宮之恩,到時必會還諸公一個清白!”
  他嘴上雖這麼說,心裏卻歎道,崔景榮現在是自身難保,朱由校更是混蛋加三級,早將楊漣與左光鬥當初力助他登上帝位的大恩忘到了九霄雲外。只可惜這幫直臣的愚柱托非人,徒然搭上身家性命罷了。自己將來可絕不能去當什麼英雄,只要當個心地善良的“小人”、“惡人”就好!
ivyyahui 發表於 2009-5-7 17:23
第一卷-第三十三章忠烈千秋(上)


  王銳終於回到了棋社,謝天博自是又驚又喜。這些天來他隱隱感到義弟很可能是遇到了大麻煩,但卻苦無辦法幫助,眼下見他突然平安歸來,當真是喜出望外。
  看著謝天博發自內心的笑容,王銳心下一陣感動,心想自己穿越到這時代一上來就能夠遇上這個善良的大哥,可能是最幸運的事情之一了。若沒有他的幫助,自己絕沒有今天,沒准到現在還混跡在棋社裏靠著贏些小錢勉強度日呢。
  他簡單說了下自己在李府的遭遇,謝天博聽後亦是替他捏了把冷汗。那日從邀月樓回來後,他一直為王銳開罪甯伯魏良卿的人而暗暗擔心。眼下見這危機終於被化解,他心頭的一塊石頭也總算是落了地。
  接下來的幾天比較平靜,李永貞仍然時不時派人接王銳到府上去研棋,他也借機和那幾個能工巧匠繼續鼓搗所謂“仙譜”上記載的神奇物事,眼下這件被王銳視為極其關鍵的東西經接近了大功告成的階段。
  這一日,王銳忽然接到了曲達閭派韌來的書信。上面只有短短的一行字“今晚初更在門前等候!”
  王銳既興奮又緊張,因為害怕謝天博擔心,所以也沒將事情告訴他,天剛一黑就獨自回房,焦急地等待著初更的到來。好不容易待到初更時分,他一個人悄悄溜出了棋社的大門。
  還不到一盞熱茶的時間,那輛熟悉的蒙著黑布的馬車就從街巷的另一頭駛來。由於馬蹄上包裹了厚布,所以沒發出太大的聲響。轉瞬之間馬車停在了王銳面前,駕轅之人正是曲達閭。
  王銳抱拳施禮輕聲說道:“有勞曲兄了!”
  曲達閭微微點頭,朝王銳一擺手示意他快上車,同時輕聲道:“車裏有一套衣服,還煩勞公子委屈一下換上。”
  王銳依言上了車,見車廂裏果然放著一套破舊骯髒的粗布衣裳。他猜想曲達閭多半是要自己扮成勤雜工之類的角色好混入大牢,因床不多言,強忍著刺鼻的味道換上了那套衣裳。
  馬車在寂靜的街道上慢跑著,王銳也在默默整理著思緒。說實話,他也無法準確說出自己想要進北鎮撫司大牢去看一看的理由。除去因好奇之心欲親眼看看名滿天下的六君子,大概想試試能否盡點力幫助他們,驗證一下自己究竟是否有改變歷史軌跡的能力也是個重要的原因吧。可是自己見到他們到底應該說些什麼呢?又能幫上些什麼忙?
  王銳默默整理著這些天來的思路,不知不覺中車子停了下來。他挑簾向外張望,只見這裏是一處不知名的街巷深處,此刻靜悄悄的不見一個人影。細看街道兩旁的那些房屋,並沒有發現什麼特別宏偉或是森嚴的建築。難道令普通人聞名喪膽的北鎮撫司就在這裏不成?
  曲達閭低聲說道:“快下車,這裏是司衙的後門!”
  王銳下得車來,跟著曲達閭來到最裏面的一個角門處輕輕扣了扣門環。少頃的功夫,門被打開一條不大縫隙。黑暗中一人舉起燈籠在曲達閭的臉上照了照,隨即打開門將二人讓了進去。
  那然身牢役的衣服,年紀約有四十多歲。大概是由於職業的緣故,使他的臉看上去充滿劉鷙之色。
  曲達閭掏出一包東西塞進他的手裏開口道:“這位是王公子,有勞顏頭了!”
  那顏頭掂了掂那包銀兩,隨即收入懷中,陰鷙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說道:“曲百戶太客氣了,你我本就是一家人,區區小事自然好說!公子請隨我來,我們只有半個時辰的時間!”
  曲達閭對王銳說道:“公子請自去,我留在這裏照應!”
  王銳朝他抱拳一禮,然後跟上顏頭快步往裏而去。
  令人聞名膽寒的北鎮撫司大牢主體部分是在地下,王銳扮成雜工的身份,被顏頭順利地帶入其中。
  牢房內壓抑、昏暗,一股血腥和腐臭攙雜在一起的難聞氣息撲面而來,中人欲嘔。再加上隨處可見的斑斑血跡和犯人的痛吟、哭泣之聲,讓王銳感到真仿佛是置身於地獄之中一般。他暗暗慶幸自己幾次都化險為夷,若真落入到這種地方來的話,後果如何實在是難以設想。
  待到離門口的衛兵遠,顏頭側身低聲問道:“不知公子想見何人?”
  王銳略一猶豫,隨即答道:“楊漣楊大人,還煩勞顏頭指引一二!”
  楊漣身為六君子之首,敢於在當時政治最黑暗的時候挺身而出力戰“逆”,稱得上一身都是錚錚鐵骨。後世的史家們大都對他評價極高,稱其“為人磊落負奇節!”。先拋開黨爭的偏見不論,僅這樣一個奇男子就令人不由得心生敬意,王銳也很想親眼一見。
  顏頭點了下頭轉身在前引路,王銳隨後緊緊跟上。七轉八拐一陣後,他們經進入到大牢的深處。就在這時李頭停了下來,朝著一個牢房一指。
  王銳精神一振,借著牆壁上火把昏暗的光亮細看。只見一人亂髮披面,身著一襲血跡斑斑的污穢囚服,手腳上都系著鐵鏈,半倚在草鋪上一動不動,既看不清面目,亦不知是生是死。
  他上前幾步,隔著牢籠的柵欄低聲喚道:“楊大人……楊大人!”
  那人仍是一動不動,全然沒有反應。王銳轉頭望向顏頭,目光中露出懇求的神色。
  顏頭微微歎了口氣,上前來掏出鑰匙將牢門打開說道:“公子進去吧,記住你只有半個時辰,時間到了我自會來喚你!”
  王銳抱拳一揖道:“多謝,今日之情在下日後定當有報!”
  顏頭揮了揮手沒再言聲,將燈籠塞在他手裏,轉身逕自去了。
  待他的背影消失在回廊,王銳這才提著燈籠進到牢房中。他走到草鋪旁盤膝坐下,將燈籠放在一邊,猶豫了片刻,然後才用手輕推那人,口中仍是低聲喚道:“楊大人……楊大人!”
  那人終於動了動,費力地抬起左手撥開額前的亂髮,似是想看清究竟是何人在喚他。只見他滿面血污,整個臉都經腫得老高,根本看不出本來的模樣。儘管如此,但他的眼中仍有一絲神采,流露出的依然是倔強不屈的目光。
  說實話,王銳之前對六君子和東林黨並無什麼好感,僅僅因為楊漣等人的堅貞不屈而有一絲敬意而已。東林黨與黨之間的黨爭無所謂對錯,只是利益之爭罷了。想當初東林黨勢大之時,對其他黨派一樣是打壓,所為者無非權利和利益。歷史上若是他們真的得勝掌權,大明朝也未必會挽狂瀾於即倒,只不過境況可能比黨得勢要稍好些而已。
  可眼下看到令漣的慘狀,王銳的心中忍不住生出深深的同情。暗想真正的英雄可能是最悲慘的了,絕不會如文學作品上所描述的那樣光彩奪目。真正的英雄要有堅定的信仰,並且肯為之拋頭顱灑熱血;真正的英雄要飽受磨難,甚至是歷經人類最深的苦難。作秀者固然可以博得滿堂喝彩,但若真正以血肉之軀去擔當泰山般的重任又談何容易?
  王銳強忍住心中的酸楚,輕聲問道:“您可是楊漣楊大人麼?”
  那人拿目光上下打量聾幾眼,用嘶啞的聲音說道:“不錯,正是老夫!你是何人?”
  王銳抱拳施禮道:“晚生王銳,受崔景榮崔大人之托來探望楊公,您老受苦了!”
  楊漣輕輕哦一聲,目光變得柔和下來,歎了口氣說道:“有勞崔大人掛念了,大洪既身入詔獄,早將生死置之度外,惟有與豎抗爭到底而!”
  王銳無言以對,只有寬慰道:“楊公不必絕望,崔大妊聯絡了百官聯名上奏。想來聖上只是一時被蒙蔽,他早晚定會念及楊公與左大人當初移宮之恩,到時必會還諸公一個清白!”
  他嘴上雖這麼說,心裏卻歎道,崔景榮現在是自身難保,朱由校更是混蛋加三級,早將楊漣與左光鬥當初力助他登上帝位的大恩忘到了九霄雲外。只可惜這幫直臣的愚柱托非人,徒然搭上身家性命罷了。自己將來可絕不能去當什麼英雄,只要當個心地善良的“小人”、“惡人”就好!
ivyyahui 發表於 2009-5-7 17:32
第一卷-第三十四章忠烈千秋(下)


  楊漣苦笑一聲說道:“若聖上念及當初移宮之事,漣又怎會置身此處?自古忠臣受禍者,何獨漣一人?如岳武穆何等功勳,而‘莫須有’竟殺死忠良!何況直臣如漣乎?餘早將生死置之度外,只盼我輩之血能使世人覺醒。如此國家強固,聖德剛明,海內長享太平之福。則漣等即使身無完肉,屍供蛆蟻,亦所甘心哉!”
  王銳聞言深受感動的同時也暗暗搖頭,心說這幫直臣可真是“可愛”得無可救藥了。從古到今有無數血的教訓證明了惡人是不可能被感化的,槍桿子裏出政權才是硬道理!只有大權在握,才能真正實現自己的理想和抱負,除此再無他法!
  他不欲和楊漣爭辯,默默地從懷中掏出一小瓶酒、一個油紙包著的燒雞放在草鋪上說道:“楊公忠義感天動地,晚生惟有敬佩而已!這一點薄酒不成敬意,請楊公笑納!”
  楊漣沒有理會燒雞,卻一把抓過酒瓶,拔開塞子貪婪地聞一口歎道:“老夫真是許久都未聞到酒味了!嗚呼,力戰豎逆乃人生一大快事也,豈能沒有美酒壯色?多謝賢侄了!”
  說著,他迫不及待地仰脖喝一大口,咂了咂嘴放聲大笑道:“哈哈……好酒!如此美酒,當以文章佐之!”
  他的聲音雖然沙啞,但其狀卻甚豪邁。
  王銳見他有些放浪形骸,忍不住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生怕驚動了牢卒或衛兵。
  楊漣報以歉意的一笑,隨即突然用盡全身的力氣將囚服的下擺撕下一大塊,然後用力咬破右手中指,略一沉吟就在那塊破布上奮筆疾書起來,不一刻的功夫然寫就。
  他將血書遞給王銳說道:“賢侄不用寬慰我了,老夫自從進來的那一刻起,就知道魏絕不會容我等活著再出去!餘視生死草芥耳,只盼後輩能引以為戒,終有一日可以剪除佞黨孽,如此吾等在九泉亦含笑矣!還望賢侄能將這個交給吾兒之易,令它能傳之後世,以為後人警戒,未知賢侄肯答應否?”
  王銳接過血書展開看時,只見上面鮮紅的血字仿佛刺目生痛——
  漣今死杖下矣!癡心報主,愚直仇人。久拼七尺,不復掛念。不為張儉逃亡,亦不為楊震仰藥,欲以性命歸之朝廷,不圖妻子一環泣耳。
  打問之時,枉處贓私,殺人獻媚,五日一比,限時嚴旨,家傾路遠,交絕途窮,身非鐵石,有命而。雷霆雨露,莫非天恩,仁義一生,死於詔獄,腦不得死所。何憾於天?何怨於人?
  惟我身副憲臣,曾受顧命。孔子雲:“托孤寄命,臨大節而不可奪!”持椿念,終可以見先帝於在天,對二祖十宗與皇天后土、天下萬世矣。大笑,大笑,還大笑!刀砍春風,于我何有哉?
  王銳看到這血書氣勢如虹字字如劍,也忍不住熱血沸騰,慨然說道:“楊公放心,此事就包在晚生身上!”
  楊漣聞言竟抱拳一揖說道:“如此就多謝賢侄了,請受老夫一拜!”
  王銳急忙起身讓到一旁還禮道:“此乃晚生義不容辭之事,楊公萬勿如此,銳絕不敢當!”
  他上前扶著楊漣重新在草鋪上倚好,剛想再開口寬慰幾句,卻忽然聽到一陣低低的哭泣聲隱隱傳來。
  王銳還以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不由得側過頭來仔細傾聽。
  楊漣也露出傾聽狀,隨即長歎一聲道:“那邊是遺直公所在,莫非他先吾去一步不成?蒼天無眼,竟忍看忠良屈死乎!”
  王銳心中一動,朝楊漣說道:“楊公莫急,請稍待片刻,晚生去看看究竟便來!”
  說罷,他轉身出了牢房,順著哭聲傳來的方向找去,果然沒走多遠就發現了傳出哭聲的牢房。
  待到近前看時,只見牢內一是亂髮披面身著囚服,倚靠著牆壁而坐一動不動未知生死,另有一個穿著與自己差不多的人正跪在那人面前低聲哭泣。
  王銳慢慢走過去輕聲說道:“這位兄台可是來探望左公的嗎?在下王銳,亦是來看望左公與楊公的,未知兄台的尊姓大名?”
  哭泣之人嚇一跳,急忙回過身站起來。但見他差不多有20歲出頭的年紀,雖說相貌平平無奇,可卻一臉的勃勃英氣。此刻他臉上的淚痕未消,虎目中射出警惕的光芒上下打量著王銳。
  當看清王銳一身的打扮和確無惡意後,他的目光緩和下來,抱拳一禮道:“在下史可法,不知王兄因為何故要來探望吾師與楊公呢?”
  儘管事先猜到了七、八分,但王銳聽到他親口說出自己就是史可法時,心下仍是忍不住一陣歡喜。能夠親眼見到這個與文天祥齊名,以忠烈標榜青史的非凡人物,王銳的心裏也不由得有幾分激動。
  他略略平復一下情緒,抱拳還禮道:“左公與楊公等人被冤下詔獄,天下忿忿不平和憂心者又何止千萬?在下亦是受人托來探望諸公,只是想略盡一些綿薄之力罷了!不知左公可還安好?”
  史可法點了點頭,轉身望向恩師,臉上忍不住又露出悲憤之色。左光鬥與楊漣一樣受刑最重,面目被炮烙得焦爛,左膝以下筋骨盡脫,其狀慘不忍睹。
  大約是被二人的說話聲所驚動的緣故,左光鬥的身子終於動了動。史可法急忙俯下身去查看,不由得又哭出聲來。
  左光鬥聽出了史可法的聲音,想睜眼卻又睜不開,於是用手撥開經焦爛的眼皮,目光依然如炬,炯炯有神地盯著史可法罵道:“庸奴,此何地?爾竟敢大膽前來!國家之事糜爛至此,爾竟輕身而昧大義。倘遭不測,天下之事由誰支撐?還不趕快離去,否則不等奸人構陷,吾就先將爾打死!”
  說罷,他就用手去摸地上的刑具,做出投擊狀。
  恩師既出話,史可法不敢違抗,忍不住熱淚橫流。他朝左光鬥重重地磕了幾個頭,起身朝王銳抱拳施禮道:“恩師有命,憲之不得不從!王兄保重,他日若有緣你我再聚!”
  言罷他又深深地望了恩師片刻,隨即毅然轉身離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回廊的盡頭。
  此時左光鬥的精力仿佛突然被抽幹一樣,身子一軟又癱靠在牆壁上,再也發不出半點聲息……
  此刻王銳的心裏對這忠烈的師徒倆充滿了敬意,他沒再打擾左光鬥,只是朝著其深深一揖,隨後悄悄轉身回到令漣的牢房。
  楊漣看了看王銳的臉色,似乎經明白一切,只是長歎一聲道:“常言道鳥之將死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不知為何我與賢侄一見投緣,而且看得出你乃是胸懷大志之人,只不知你肯否聽老夫的幾句忠告?”
  王銳急忙恭聲說道:“晚生求之不得,請楊公指教!”
  楊漣緩緩說道:“眼下逆雖說是氣焰滔天一時無兩,但從古至今凡暴政、惡政者都必不能久,所以老夫可以斷言其倡狂亦不久矣!因此請賢侄轉告崔大人,爾等不可再學我輩,而應養精蓄銳避其鋒芒,待時機到時,可聯絡天下有志之士共起討之。如此逆可滅,國家可興,餘等於九泉亦無憾矣。賢侄切記切記!”
  王銳聞言暗歎,心說楊漣的這番論斷可說是一舉切中聯害,與真實的歷史相去不遠,和自己的想法也不謀而合。只要天啟帝朱由校尚在,就絕難扳得倒魏忠賢等人。等到這個白癡皇帝歸天之時,就是剪除黨勢力的那一天!
  看來這個楊大洪的確是不一般,只可惜被“愚直”所累,寧可轟轟烈烈地與黨戰死也絕不肯低半點頭!沒辦法,這也正是忠烈之士的所謂氣節所在。若是沒有了這點,就相當於抽去聾們精神信仰的支柱,那是不可能想像的事情。
  王銳一邊暗自感歎,一邊恭謹應道:“多謝楊公指點,晚生定會銘記心間!”
  楊漣點點頭,從懷中掏出一物遞給王銳說道:“你我今夜相見乃是有緣,老夫來日無多,就將此物贈與賢侄以為紀念吧!自萬曆三十五年至今,老夫為官近二十載。恨漣者固然不少,但門人故余不在少數,因此此物日後沒准會給賢侄些幫助!”
  那是枚白玉製成的精緻印鑒,上刻“文孺”兩個篆字。文孺是楊漣的表字,所以這方印鑒就等於他的身份證明一樣。
  王銳小心翼翼地將印鑒收好,躬身施禮示謝。還沒等他再開口說話,背後傳來了腳步聲,只聽那顏頭的聲音說道:“公子,時間經到了,請切莫再耽擱下去!”
  雖然僅僅是短暫的一面,但此刻王銳經完全轉變獵前的觀念,對楊漣與左光鬥等人充滿了深深的敬意。一想到自己終究是無力回天,王銳忍不住面露黯然之色,頗有些不忍離開。
  楊漣朝他揮揮手道:“賢侄去吧,千萬要記住老夫所說的話!”
  王銳沒再開口,只是朝楊漣深深地一揖到地,隨即轉身與顏頭離開了牢房,也將對這些忠烈之士的祝福與敬意全部留在了這裏……
  在回去的馬車上王銳仍覺得心情激蕩,久久都不能平靜下來。他原本只是抱著試試看的心態來夜探大牢,沒想到卻收穫頗豐。除了被這些忠烈之士深深感動外,對他們的思想可說是有了全新的認識。
  這些還在其次,最重要的一件事情是他得到令漣的血書。歷史上這份血書是被楊漣藏在了枕中,他死後才被獄卒發現。那獄卒本是狠毒之人,讀聯書後竟被感動得大哭對仍道:“異日翻案,我就持之贖罪吧!”血書因而被保存流傳了下來。
  可眼下血書經到他的手上,這就意味著歷史然有了小小的改變。這也符合王銳對穿越悖論的推斷,那就是他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裏很難讓歷史事件一下有一個大的改變,但卻可以從小處去影響它,待到積累到一定程度時,就能夠令歷史的軌跡在不知不覺中偏離原來的方向,而且越到後來這個影響就會越大。一旦在某一個關鍵點上有了徹底的改變,那麼以後的歷史就有可能完全被改寫。
  當然,這些還都只是王銳的推斷而已,但眼下卻經邁出了可喜的一步,因此當他終於回到棋社之時,心情完全轉好過來……
ivyyahui 發表於 2009-5-7 17:32
第一卷-第三十五章飛天神翼(上)


  雖說血書一事有了小小的改變,但局勢的發展仍如王銳所料的那樣沒有大的變化。魏忠賢早就鐵了心定要六君子的命,尤其對反對他最有力的楊漣更是恨入了骨髓,所以對其的刑罰也最為嚴酷,暗令許顯純要儘快解決幾個人的性命。
  就在王銳夜探大牢的第三天,也就是七月二十四日的夜裏,楊漣、左光鬥、魏大中三人終於被許顯純命獄卒下毒手害死。其中楊漣死時被土墓身、鐵釘貫耳,慘不可言。
  王銳是在二十六日得到的消息,還是由曲達閭傳出,然後經白菲嫣的口所知道。其時他正做東,與謝天博以及雪白雙豔姐妹在邀月樓小酌,算是感謝白菲嫣的幫忙。
  聽到這個消息後,王銳的心情鬱結無比。思及那日監牢裏的情形,他只感到憤懣難平,忍不住一推杯子拍案站起,幾步走到窗前狠狠地呼吸了幾回,然後頭也不回地說道:“拿紙筆來!”
  丁苑雪朝侍侯在一旁的婢女揮手示意,命她們退出屋去,隨後親自準備好了紙筆,小心翼翼地硯墨。
  王銳默立半晌,突然轉過身來走到桌案旁提筆在手,飽蘸了濃墨後在紙上筆走龍蛇,片刻間一揮而就。然後他將筆一擲,幾步來到酒桌前抓起杯子一飲而盡,又猛地將酒杯狠狠摔碎在地上!
  謝天博等人面面相覷,沒敢出言寬慰,不約而同地湊到桌案旁俯首看去,就見雪白的宣紙上淋淋漓漓地寫著一首五言絕句:
  欲悲聞鬼叫,我哭豺狼笑。
  灑淚祭雄傑,揚眉劍出鞘!
  他們三人自然不知這是王銳盜版自天安門詩抄的一首佳作,只覺得這首詩雖談不上文采特別出眾,但卻氣勢如虹寓意深刻,可說是暢快淋漓之極,堪稱神來之筆,不由得深為佩服。
  謝天博忍不住擊節贊道:“好詩,賢弟果然大才!只是……”
  他瞥倆白雙豔一眼,沒有再說下去。
  丁苑雪最擅猜人心事,如何不明白他的意思?當下淡淡一笑說道:“謝大哥放心,王公子之才令人折服,蘇妹妹與我們亦是情同親姐妹一樣,我們姐妹又怎會害他?我二人定會守口如瓶,絕不會讓其他任何人知道!”
  謝天博呵呵笑道:“兩位姑娘切莫多心,我自然知道你們絕不會有意加害王賢弟。只是此乃人多事非多口雜之地,所以一切還是小心謹慎為好!”
  話雖這麼說,但他是久經風浪之人,心知無論如何小心謹慎都沒有多餘的,同時深信婊子無情戲子無義這句話。因此接著說道:“賢弟此詩當真是說出了我輩的肺腑之言,實是讀之令人大快!愚兄喜歡得緊,你就將它送與我如何?”
  說罷他也不待王銳點頭,逕自將那首詩小心疊好放入了懷中,心說只要別被人家抓住真憑實據,如果萬一出了什麼事情也要好辦得多。上次《俠骨丹心》的事情有前車之鑒,這首詩若是再落到魏忠賢的手裏,那恐怕就算王銳渾身都長滿了嘴也難說清!
  丁苑雪自是明白他的用意,只是淡淡一笑,非但沒有介懷之意,反倒是替王銳有這麼個好大哥而感到高興。
  經過一番發洩,此時王銳憤懣的情緒然排解了大半,也領悟出了謝天博的用心,不由得暗責自己怎麼又如此衝動,對他的回護舉動亦充滿了感激。雖說他相信丁苑雪和白菲嫣因為蘇瑾的緣故絕不會出賣自己,但東廠和錦衣衛神通廣大無孔不入,誰又能保證事情因無心而洩露出去呢?
  暗責一番後他又忍不住有些小小的得意,心想自己連天安門詩抄都成功地盜版了來,恐怕也算得穿越者中的第一人了吧?
  收拾一下心情,王銳展顏笑道:“小弟失態了,還請大哥與兩位姑娘見諒!來來來,銳當自罰三杯,今日不醉無歸!”
  丁苑雪輕笑道:“罰酒可以免了,只請公子也贈詞一首與苑雪和菲嫣妹妹如何?”
  白菲嫣聞言立刻附和道:“不錯,那日在邀月樓你就贈詞與李將軍,今天又送給了謝大哥,現在也該輪到姐姐和我了吧?”
  王銳自是無法拒絕,只有含笑點頭答允。好在納蘭性德的詞他記得不少,還遠未到“文才”枯竭之時。於是當下思考片刻挑出兩首一揮而就,自然又引得謝天博的一陣擊節讚歎和兩位大美女成籮筐的“秋天菠菜”,讓王銳鬱悶的心情緩解了不少。
  待到重新入席後,眾人絕口不再提六君子的冤案,只是推杯暢飲風花雪月。到最後王銳果然“兌現”他的諾言,大醉一場,被謝天博找人抬了回去……
  第二天直到日上三竿時王銳才醒了過來,仍感到口乾舌燥頭痛欲裂。他剛剛用水抹了把臉,就有下人來稟報,說是李公公府上的雷頭早上就派人稍來了消息請他過去一趟,因為他宿醉未醒才未打擾,走時留下話說請王公子酒醒之後再去也不遲。
  王銳聞言大喜,也再顧不得頭痛,匆匆洗漱完畢後扒了幾口飯,就命人雇了頂轎子直奔李府而去。
  那雷頭名叫雷振海,是幾名能工巧匠的頭兒,不但擁有一身家傳的木匠絕藝,而且還精擅繪圖,因此王銳就將繪圖紙的重任交給聾。前幾天圖紙就經接近完成了,眼下雷振海又派人來請王銳過去,多半是因為圖紙完工,所以他才如此高興。
  事情果然不出王銳的所料,雷振海一見到他就喜滋滋地拿出一卷圖紙說道:“振海幸不辱命,圖紙然完畢,請公子過目!”
  王銳這些天來經和他們混得頗熟,他沒有古代讀書人自視甚高的毛病,反而將雷振海等人當朋友樣看待,因而甚得他們的尊敬,幹起他交代的活來格外用心。
  眼下聽了雷振海的話,王銳自是喜不自勝,當下接過圖紙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雷頭辛苦了,我定會稟明李公公重重有賞!”
  雷振海清楚他和李永貞的關係,知道只要是這位王公子開口,李公公多半便會應允,所以高興地答道:“多謝公子,振海願效犬馬之力!”
  王銳點點頭展開圖紙,只見一個長有鷹首,生就巨大三角型雙翼的奇形機械躍然於其上,下面還有個立體的三角架支撐,就仿佛一頭靜臥於地展翅欲飛的龐然怪獸一樣。
  細看之下不但畫工精湛,而且各部件一應的比例資料都標注得清楚清楚楚無有遺漏,然接近了現代圖紙的水準。
  這裏面當然也有王銳的功勞,他雖然不會繪圖,但對現代圖紙的要求卻知道一些。和雷振海一說之下,令這位巧匠新奇的同時亦大感佩服。二人邊研究邊改進,最終才能有這份遠超時代水準的圖紙誕生。
  除了這份主圖之外,另外還有十幾張各主要部件的輔圖,每個部件都有正視、側視和俯視這所謂的三視圖,並且比例資料標注得更加詳細,合起來組成一套完整的圖紙。
  王銳一一驗看之後不由得連連點頭,心說這雷振海當真可以稱得上是機械方面的天才。在沒有半點現代機械製圖知識的情況下,僅僅依靠一點指點就能完成得如此出色,可說是遠遠超過了自己的預想。
  以自己所瞭解的歷史,大明朝類似這樣的天才不在少數,並且覆蓋了各行各業。擁有如此多的人才和先進的科技,最後竟山河破碎廟堂傾覆,當真是悲哀之致,亦可以想像其統治經腐爛到了什麼程度。他既然立下了顛倒乾坤之志,自當應以史為鑒,結交各種人才以備將來所用,眼下這雷振海就像是老天爺主動送到了面前一樣,如何不令王銳感到高興?
  驗看完畢後王銳更加欣喜,心知有了如此出色的圖紙在手,絕對能更增勝算,所以再次朝雷振海嘉勉道:“此物與《玄弈經》上所載一模一樣,雷頭當真可說是奇才,在下佩服之致!”
  雷振海急忙謙遜道:“振海此乃雕蟲小技耳,公子的學識才真正令人欽服!直到今日小人仍不知此物究竟為何名,未知公子現在可以告之否?”
  這些天來雷振海和其他人曾數次問起過這件物事究竟是什麼,但王銳一直笑而不答,只說圖紙完成之日才能告訴他們。
  此刻見雷振海再度問起,王銳不由得微微一笑說道:“此物名為飛天神翼,雷頭可聽過嗎?”
  還未等雷振海回答,就聽到李永貞的聲音突然在門口響起道:“好一個飛天神翼,可否讓咱家見識見識麼?”
ivyyahui 發表於 2009-5-7 17:39
第一卷-第三十六章飛天神翼(下)  

         王銳哈哈笑道:“李公公來得正好,您就是不說,尾正想請您來看一看這飛天神翼的神奇呢!”
  門開處只見李永貞走了進來,上午正逢他在宮內當值,下來後看沒什麼事情就回到了府中,聽下人稟報王銳公子恰巧來了府裏,於是就過來看看有何事情。結果剛到門口就聽到王銳說出了飛天神翼的名字,李永貞聞聽之下大喜,知道他所說的那個神奇物事終於有了眉目,這才忍不住出面。
  他快步走到王銳身邊,逕自接過圖紙細看,好半晌後才抬起頭面露疑惑之色說道:“這就是飛天神翼麼?不知此物究竟有何用處?”
  王銳淡淡一笑道:“《玄弈經》有云‘東萊仙人有奇物,乘之可翱翔九天,名為飛天神翼!’,還畫出了詳細的樣貌與用法。銳因年少好奇心盛,因此用心記了下來。多虧了雷頭天賦異秉,竟能據在下所說分毫不差地將飛天神翼的樣貌複製了出來,不可不謂之神乎其技,公公還需重賞才是!”
  雷振海連忙謙遜道:“公子過獎了,雷某只是雕蟲小技罷了,公子的學識才真正可稱深不可測,令在下大開眼界,受益匪淺。若無公子的指點,振海從未想到世間還有此神奇的繪圖之術!”
  李永貞只聽得心癢難搔,將信將疑地開口道:“此物竟可翱翔九天?童林說的可都是真的嗎?來來,快給咱家詳細說說!”
  他自然不知道這所謂的飛天神翼其實就是滑翔翼,也可以叫做懸掛式三角翼或者無動力三角翼。具有硬式基本構架,用活動的整體翼面操縱,由塔架、龍骨、三角架、吊帶四部分組成。
  使用者將自己懸掛在一個三角翼下在一些上升氣流舒緩而持續的山谷的高點作為起飛平臺,經一段助跑,三角翼所產生的升力與上升氣流將人帶到空中,然後很好地體驗自由翱翔藍天的樂趣,是一種極富刺激與挑戰性的運動。
  王銳前世時比較喜歡戶外運動,曾玩過幾次滑翔翼與滑翔傘,還參加了當地的一個滑翔翼俱樂部,從一些老手那裏學到了不少東西。他幾經考慮之後最終決定以《玄弈經》的名義將滑翔翼引入到這個時代,除了計畫中要達到的目的外,也是因為它的製造相對簡單,自己對之也比較熟悉。
  人類自古以來就有一個飛天的夢想,並由竄生出了許多神話傳說,更有過無數先輩去努力嘗試想要實現這個夢。所以當王銳說這飛天神翼能夠令人翱翔藍天時,不由得李永貞不感到震驚和驚奇。這是預料中的事情,換成任何一個人恐怕都會如此,這也正是王銳拿“飛天”來作文章的原因所在。他要的就是能一下吸引人的眼球,否則就失去意義。
  見李永貞經不知不覺落入彀中,王銳暗暗欣喜,正色說道:“此事自然千真萬確,在下又怎敢欺騙公公?”
  他指著圖紙說道:“公公請看,只要找處合適的山谷高點作為起飛平臺,然後人懸掛在這裏,就可以操控著飛天神翼翱翔九天。若是天氣合適操控得當,能夠飛翔一柱香之久,可達數十里遠!”
  雷振海聞言在一旁忍不住插口道:“公子,可否容小人問個問題?”
  王銳笑道:“雷頭請但說無妨!”
  李永貞也催促道:“老雷不必拘禮,快說,快說!”
  雷振海連忙應諾,也指著圖紙說道:“從圖上來看,這飛天神翼的雙翼應是固定,並不能像鳥兒的雙翅那樣振動拍打,又如何能夠載著一個人的重量飛翔?振海魯鈍,還望公子教我!”
  李永貞也點頭附和道:“不錯,若是不能振動雙翅,又如何能像鳥兒那般飛翔?”
  王銳當然不可能給他們講什麼空氣動力學的原理,只是微微一笑說道:“公公可見過蒼鷹否?那蒼鷹可以在半空盤旋良久,但雙翅亦不用振動半下,利用的乃是高空中的氣流,這飛天神翼自然也是一般的道理!”
  蒼鷹展翅盤旋自是許多人都見過,但在當時卻沒有人去想其中的道理,更不可能明白高空中有上升的熱氣流一說。可聽王銳如椿講,二人都覺得似乎有些道理,只是仍有些模模糊糊,未能徹底明白。
  李永貞點頭說道:“童林說的有些道理,但這些你又是如何知道。為何如此肯定呢?”
  王銳哈哈笑道:“這些自都是《玄弈經》上詳細所載,否則在下又怎敢有如此把握?”
  經過棋譜和棋卦的事情後,李永貞對《玄弈經》早就深信不疑,因而乍聽之下頓時釋然,再無半點懷疑。
  王銳當下又詳細地說了些飛天神翼的製造與操控之法,最後對李永貞言道:“在下蒙公公的垂愛無以為報,今日就將飛天神翼的圖紙奉上了表心意,還望公公莫棄才是!”
  李永貞大喜,當即命人將圖紙小心翼翼地收好,然後打賞了王銳和雷振海一人200兩銀子。王銳本欲堅辭不受,但最終仍是推脫不得接受下來。他在離開李府時不由得暗暗想到,如果李永貞知道了其實是被自己當成槍使,恐怕絕不會再如此堅持賞自己這200兩銀子,而是改成200刀吧?
  ……
  事情果然不出王銳的所料,李永貞在得到了飛天神翼的圖紙後所想的當然不是要將其自己造出來,而是想呈獻給皇上來博取他的歡心。
  朱由校是歷史上著名的“木匠”皇帝,喜歡木匠活勝過了當皇上。如果將這麼一個出自仙家典籍的神奇物事進獻給皇帝,他必定會龍顏大悅,想要自己親手將這飛天神翼做出來。若是最終能成功的話,那李永貞作為進獻者肯定會聖眷更隆,就算蓋過了魏忠賢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李永貞正是打著這樣的如意算盤,而王銳則早看准了這點。這是人性的弱點所在,試問又有誰不願意受到的聖眷越多越好呢?
  朱由校一見圖紙果然大喜,當下追問這飛天神翼的用法及來歷等詳細情況。李永貞早就從王銳那裏知道的詳盡,自是對答如流,而且還特意強調了此物是出自仙家典籍《玄弈經》。
  可是李永貞卻忽漏了重要的一點,也是王銳所算准的那點。那就是他高興之下忽略了朱由校一聽《玄弈經》,立時亦是大感興趣,進而追問這仙家典籍的出處來歷,以及他究竟是從哪里得到的這些。
  李永貞頓時張口結舌無言以對,最後不得不實話實說,將王銳、《玄弈經》、以及飛天神翼等真實情況老老實實地說了出來,將天大的一份功勞又原原本本地還給了王銳。
  朱由校一聽這進獻飛天神翼圖紙的其實還另有其人,當即下旨,立刻宣王銳進宮見駕!
  當傳旨的太監來到棋社命王銳接旨即刻進宮面聖之時,謝天博險些當場暈了過去,還以為王銳又犯了什麼事情,心想自己的這位義弟可是禍越闖越大,現在都經鬧到了皇上那裏,此番恐怕是要凶多吉少了。
  王銳卻知道多半是自己的妙計然成功,他按耐住心中的喜悅,恭恭敬敬地口稱領旨,然後朝面色蒼白的謝天博微微一笑安慰道:“大哥不必擔心,我等草民能夠面見聖上那可是天大的福分。小弟去去就回,大哥靜侯便是!”
  就這樣,王銳略施巧計,就令李永貞不知不覺中被當了回槍使,而且還沒半點脾氣,只能怨自己考慮不周。而王銳的計畫則跨出了關鍵的一大步,終於得到了面見天啟帝朱由校的機會……
ivyyahui 發表於 2009-5-8 09:52
第一卷-第三十七章白癡皇帝


  說起朱由校,就不得不說說他的老爹——泰昌皇帝朱常洛。朱常洛是萬曆帝朱翊鈞的長子,也是明朝傳奇色彩最濃的一位皇帝,明宮的廷擊、紅丸和移宮三大疑案都與他有關。
  朱常洛的身世和他父親萬曆皇帝差不多,也是父皇偶然臨幸宮女而生,不過雖然都是臨幸,朱載後要比朱翊鈞負責任。朱翊鈞是打心眼裏不喜歡這位皇子,認為這個皇子的出生是他的一件醜事。這一觀念持續了三十九年,直到萬曆皇帝去世。在這種情況下,皇長子朱常洛出生後的日子就可想而知了。
  由於萬曆帝十分寵愛鄭貴妃,並且將她的兒子福王朱常洵視如掌上明珠,再加上鄭貴妃整天的枕頭風,所以他早有廢長立幼的想法。遲遲不讓朱常洛上學,讓他的教育受到了極大的延誤。
  皇長子遭遇冷落,皇長孫朱由校的境遇也可想而知。朱由校的是生母王才人同樣是不受朱常洛的寵愛,所以他從小就和母親一起被打入“冷宮”,更是沒受到多少教育。雖說還不至於成為文盲,但是缺少了至關重要的帝王教育與培養,這也是後來他為什麼成為一個白癡皇帝的關鍵原因所在。
  待萬曆皇帝一蹬腿後,朱常洛終於登上帝位,變成了泰昌皇帝。只可惜他這個皇帝的寶座只坐一個月就因為縱欲過度一病不起,隨即就因服食了鴻臚寺丞李可灼進獻兩粒紅丸而糊裏糊塗地駕鶴西去。
  朱常洛死後,又上演一齣驚心動魄的“移宮案”。最終以楊漣為首的大臣們硬是從李侍選手中將朱由校搶了過來,扶他登上了皇位,成為了天啟皇帝。
  可笑的是魏忠賢在“移宮案”時其實是站錯了隊,是站在了李侍選一邊。但到最後可以說是有擎天保駕之功的楊漣、左光鬥等人被下了冤獄,而“罪人”魏忠賢卻紅極一時權勢熏天,朱由校的白癡與忘恩負義由此可見一斑。
  據史書記載,天啟帝朱由校自幼便有木匠天份,他不僅經常沉迷於刀鋸斧鑿油漆的木匠活之中,而且技巧嫺熟,一般的能工巧匠也只能望塵莫及。據說,凡是他所看過的木器用具、亭台樓榭,都能夠做出來。凡刀鋸斧鑿、丹青揉漆之類的木匠活,他部要親自操作,樂此不疲,甚至廢寢忘食。他手造的漆器、床、梳匣等,均裝飾五彩,精巧絕倫,出肉料,真可以說是名副其實的“木匠皇帝”。
  一想到就要面對這樣一個皇帝,王銳不由得暗暗一笑,心說只能怪你的運氣太不好了。若是自己穿越的時間再早個十年二十年的話,沒准就能將你當作最主要的目標,可眼下你這個白癡皇帝不可救藥,只能也成為自己的跳板和一枚重要的棋子啦!
  就是帶著這樣的心情,王銳與傳旨的太監一起來到了皇城……
  王銳前世時就遊覽過故宮,在電影電視劇裏也沒少看類似的場景,因此對紫禁城的情形並不陌生,亦不會像沒見過世面的人那樣處處透出新鮮、好奇與興奮。饒是如此,當他看到與電視劇裏描繪的絕不相同的皇城森嚴氣象時也不由感到一絲緊張。
  傳旨太監引著王銳由神武門而入,直趨“宮後苑”,也就是我們所說的“御花園”。在園門處有兩名侍衛攔住了王銳,仔細地搜遍身,確認他沒身藏任何武器後方才放行。
  李永貞早等在門口,一看到王銳就上前一把拉住他說道:“童林你可來了,咱佳將飛天神翼進獻給了皇上,並且詳言了《玄弈經》之事。聖上龍顏大悅,這才召你進宮見駕。你可千萬要小心應對,若是能令皇上高興,飛黃騰達指日可待,到時候你可莫忘了咱家的好處就行!”
  王銳心內暗笑,表面上卻苦笑一聲道:“公公此番可是害苦我了,在下只是一介草民而已,不求榮華富貴,只求千萬莫出什麼差錯,一不小心惹怒聖上丟了腦袋便行!”
  李永貞聞言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勵道:“童林莫怕,一切自有咱家在一旁照顧,你只要記得時時留意我的眼色便是!”
  王銳一抱雙拳道:“有勞公公了,在下感激不盡!”
  李永貞點點頭沒再多言,引著他直奔浮碧亭而去。
  在離亭子還有一段距離的地方,李永貞示意停住腳步,那傳旨的太監先行快步直到亭前通報得到:“啟稟皇上,那王銳經依旨宣到,此刻正在亭前侯見!”
  隱約間似見亭中有人揮了揮手,然後就見那太監轉身用公鴨嗓子高聲道:“聖上有旨,傳王銳覲見!”
  俗話說沒吃過豬肉總還見過豬跑,類似的情形王銳在電視劇裏見得多了,當下也不用李永貞提醒,快步直趨亭上,恭恭敬敬低頭跪拜道:“草民王銳拜見聖上,願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少煩的功夫,只聽一個柔和的聲音說道:“罷了,你且平身,抬起頭來!”
  王銳依言慢慢起身緩緩抬頭,只見亭中端坐一人,只有約二十出頭的年紀,身著明黃色團龍袍,頭戴翼善冠,容貌清俊而又充滿了稚氣,臉色也有一些過於蒼白。
  他不敢多看,只掃一眼便垂下眼簾,心說這便是那個白癡皇帝朱由校麼?他看上去就如同個沒長大的孩子一樣,也怪不得會被魏忠賢和客氏玩弄於股掌之上了。
  朱由校也仔細上下打量一番王銳,微微點點頭說道:“你可就是王銳麼?朕聽李公公說那飛天神翼的圖紙其實是由你進獻,而且是出自一本名為《玄弈經》的仙家典籍,不知是否都是真的否?那《玄弈經》你又是如何得來,能否說給朕聽聽?”
  王銳早準備好戀辭,當下將所謂《玄弈經》的故事又詳細說一遍。朱由校本就不是個精明的人,再加上有李永貞在旁敢用性命擔保那棋道與棋卦之術乃是其自身親歷,絕對千真萬確。因貸對《玄弈經》的事情沒有半點懷疑,只是在聽到其經被燒掉了時,亦不由得倍感惋惜。
  待得王銳說罷,朱由校的眼中露出興奮之色說道:“如吹來這飛天神翼確實是出自仙家典籍了?若此物真如卿所說的那樣能令人翱翔九天的話,原也是只有出自仙人之手!呵呵,想不到朕竟能得如此仙家寶貝,當真是快事也!只不知若朕能按圖紙將其做出,卿可肯為朕操之否?”
  王銳早在有了滑翔翼這個構思時就經反復考慮過是否實際可行的問題,他在前世時雖然看過有人用竹子為支架,自製出簡易滑翔翼並成功飛行的報導,並且就飛天神翼的材料與具體構造做了反復思考和與雷振海等能工巧匠進行了無數次的討論,認為從理論上來說應該可行。但對於這個“山寨版”的滑翔翼,王銳也不敢就說有百分之百的絕對把握。
  常言道高風險才有高回報,為了實現自己的計畫,想要不冒一點風險是不可能的事情。
  想到這裏,王銳毫不猶豫地慨然應道:“此乃草民的榮耀,銳願為陛下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朱由校聞言哈哈大笑道:“好,來人,賞王銳黃金百兩!擬旨,朕今日特封王銳為侍讀,賜其御前隨意行走,可持腰牌自由出入宮!哈哈,從即日起卿就助朕來製成此飛天神翼。待到大功告成之日,朕自然還會重重有賞!”
  王銳大喜,急忙跪地叩謝道:“臣王銳叩謝陛下隆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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