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大明天工 作者:半埂草 (連載中)

ivyyahui 2009-6-15 09:52:1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59 116680
ivyyahui 發表於 2009-6-15 11:57
第七十回 天下第一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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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由校看上去十三四歲,穿著寬大的錦衣衛校尉服,愈發顯得身體單薄,小臉蒼白,略帶稚氣,眼神怯怯地望著李彥。
  這哪有半點未來君王的樣子?分明就是個孩子,李彥看得暗暗搖頭。
  心中想著,臉上露出微笑,李彥拱了拱手:“朱……公子,一路勞頓,要不要先休息下?”
  朱由校搖了搖頭,猶豫著說道:“不、不用了,聽說你這裏有很多好精巧的東西,能看看嗎?”
  說到“精巧”的時候,朱由校怯怯的眼眸似乎驟然變亮,蒼白的臉上也多了一絲光彩。
  果然是個癡人,李彥不由想到歷史上對天啟皇帝的評價,說他沉迷于木匠之事,如今看來,倒是不假。
  既然人已經來了,那就不用考慮別的,先好好巴結,李彥走到朱由校身前,微微笑道:“除了彈子鎖,還有樣東西正在做,也不知道他們做得怎樣了,咱們先過去看看?”
  “好啊好啊!”朱由校馬上像個孩子似的笑了起來,伸手拉住李彥,急切地說道:“在哪里?是什麼?咱們這就去去吧!”
  “好的,”李彥小心地施了禮,才領著朱由校與駱養性走向隔壁的機床坊。
  李彥計畫中用於鋸床與圓棒機的滾珠軸承和滾柱軸承尚未完成,李大為與木匠們所做的滑動軸承更加簡單,不過這種木結構的軸承,實在不能讓人抱乙太大的希望。
  之所以讓木匠們做出這樣的軸承,目的是用來測試鋸床與圓棒機的結構,以後肯定是要使用金屬滾動軸承。
  朱由校的青澀與懵懂讓李彥感覺不到皇家的威嚴,雖然打起小心應付,卻也沒有緊張,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樣,駱養性才膽大包天將人從宮裏帶出來。
  似乎為了給李彥創造更多的機會,駱養性拖在二人身後,李彥牽著朱由校,簡單給他介紹關於鋸床與圓棒機的想法:“剛才看你在鋸木頭,是不是覺得很累?”
  “不累,阿校覺得可有意思了,”提到木工活,朱由校的眼睛就亮了起來,略顯羞澀地笑了笑。
  李彥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答案,看了朱由校一眼,想著用怎樣的話才能讓他意識到機器的重要性,緩聲誘導道:“如果,鋸木頭不用花費你的力氣,豈不是更好?”
  “不好,”朱由校臉色一黯,認真地搖了搖頭:“讓別人做就沒意思了。”
  李彥這才想到,不管怎麼說朱由校都是皇孫,他要是覺得累,隨便叫一聲都會有很多太監雜役給他鋸木頭,他做木工與木匠們不同,完全是為了個人的愛好,自然不願別人代勞,巴不得多做一些。
  李彥只好換了一種說法:“那你會不會覺得,有的鋸子會好用些?有的木頭容易鋸開,有的則很難?”
  “那倒是,所以伐樹時要用兩人使的大鋸,鋸割木板時橫向需用截鋸,縱向用順鋸,還有還有,修邊時可用削鋸和壓鋸……”朱由校小臉又亮了起來,興高采烈地與李彥討論起鋸子的選擇。
  李彥對木工以及木工工具瞭解不多,只能是聽著,生怕一說話就漏了底細,好在專門辟給機床坊的地方距離木工坊也不遠,很快就到了。
  李彥招呼李大為過來,又對意猶未盡的朱由校說道:“今天啊,讓你看看一種新的鋸子,不過是第一次試驗,也不知道能不能夠成功。”
  “新的鋸子?用來鋸什麼的?”朱由校一聽,立馬來了興趣,也不再顯得羞澀,一疊聲地發出催促,還拉著李彥不停嚷嚷:“三娃,還要做些什麼嗎?阿校的手藝可好呢!”
  “那個……咱們先來看看吧,如果有什麼做得不好的地方,到時候再請阿校來做好了,”李彥與駱思恭對視一眼,無奈地搖了搖頭。
  朱由校對木匠活如此狂熱,也難怪以後會因此而荒廢政事了。
  李大為領銜的木匠除了要做出木質的滑動軸承,還要按照設計加工鋸床的其他部件。
  鋸床的設計是由李彥參考紡車、水車、石磨等明代機器,以及後世的縫紉機、自行車等常見機器和一些機械知識,並與有經驗的工匠商量後完成的。
  這樣的設計能否達到理想的效果,李彥也是心中沒底,這時候也只好硬著頭皮拿出來討好朱由校,如果能讓這位元未來的皇帝認識到機器的巨大作用,對中國的近代化來說,說不定就是一次很好的機會。
  因為是一次全新的設計,李彥並沒有把握推算出每個部件的尺寸,所以幾種車床的製作,都還是離不開湊配,也就是一邊做一邊裝一邊修正。
  計畫中的三類鋸床,已經有兩台做出了全部部件,也差不多湊配完成,不過都還沒有正式運轉過。
  聽說東家要提前驗收,李大為和木匠們都緊張起來,連忙按照設計,將各個部件安裝到位,又反復檢查了一遍。
  李彥將這三台鋸床命名為魯班一號到三號,安裝好的這台就是魯班一號,採用了最簡單的曲柄搖杆、大小飛輪和帶式傳動的結構。
  說簡單點,這台鋸床的結構類似於自行車,曲柄搖杆相當於腳蹬,搖動時帶動聯結在一起的飛輪,與自行車的齒輪和鏈條結構不同,這裏是最簡單的圓輪和牛皮帶。
  魯班一號充其量只是個實驗品,尚不具備多少實用價值。
  “東家,這個圓鋸轉是能轉,只是能不能鋸木頭,尚且不知,”李大為擦了把額頭上的汗水,恭謹地說道。
  朱由校已經在第一時間撲向前面那台鋸床,圍著轉了兩圈,大聲對李彥說道:“三娃,這就是你說的新鋸子嗎?是用手搖的吧?看上去挺好玩的!”
  這可不是好玩不好玩的問題,李彥苦惱地捏了捏鼻樑,想著有什麼方法,能讓這個小屁孩知道啥是生產,啥叫科學技術就是第一生產力。
  “三娃,你這搞的是什麼東西?”一旁的駱養性卻不像朱由校能看出鋸床的作用,只是覺得這麼大的塊頭,只有那麼一個帶鋸齒的小小的半圓形金屬盤,難道這也是鋸子?
  李彥沒有理他,吩咐一旁的李大為:“不要管了,先試試吧,找一塊薄些、容易鋸開的木板,放上去鋸鋸看。”
  現場有許多木料,李大為很快找到一塊不足一指厚的木形木板,放到魯班一號的平板上,緩緩推到圓鋸前。
  本來安排好的木匠被朱由校搶走了搖柄,小傢伙一臉興奮,將圓鋸搖得飛快。
  李彥索性讓李大為讓開,親自操起那塊薄木板,用力按住,小心翼翼地推向圓鋸。
  這一鋸,若是成功,或許將標誌著華夏文明將率先步入機器時代。
  這一鋸,搖動圓鋸的將成為大明未來的皇帝,而操作這塊木板的,或許會成為有史以來最偉大的發明家。
  李彥握著木板,有種使命感油然而生。
  薄木板在他的操控下,緩緩推向高速轉動的圓鋸。
  木板的前端終於接觸到圓鋸,圓鋸與木板似乎都微微一滯,朱由校低哼一聲,用足力氣,圓鋸終於又烏拉烏拉飛快地轉動起來。
  李彥用力壓住木板,目光死死盯著前面,只聽一陣“嗤嗤嗤”的響聲,眼前木屑紛飛,手上的木板漸漸向前滑去!
  成功了!
  當木板在手上一分為二,李彥忍不住揮舞著兩塊木板,興奮地跳了起來。
  朱由校鬆開搖柄,一手叉腰,一手撫著胸部,小臉潮紅,氣喘吁吁地看著李彥,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呵呵,成功了!”
  他還不會明白這一鋸所代表的意義,卻為李彥的興奮所感動,當他做好一件東西的時候,也常常是同樣的表現。
  這一刻,朱由校與李彥都笑得非常開心。
ivyyahui 發表於 2009-6-15 12:00
第七十一回 華夏工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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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魯班一號”相比,“魯班二號”的結構與自行車更加接近,將一號的搖柄放低,增加可以自由轉動的腳蹬,變成腳踏式,在高處設置了可以坐的地方。
  面對這兩樣新奇的“玩具”,朱由校顯得相當興奮,一會兒將“魯班一號”搖得飛快,一會兒又蹬起二號,眨眼的工夫,又跑去抱起木板,用高速旋轉的圓鋸鋸開。
  駱養性寸步不離跟在朱由校身旁,小心翼翼照看著,這傢伙雖然大條,可也知道萬一出了問題,他私帶皇孫離京的罪責可是要砍頭的。
  李彥在旁邊小心觀察,也讓木匠們提意見,技術科的負責記錄。
  在李彥看來,無論是魯班一號還是二號,都相當簡陋,存在很多問題,比如圓鋸遇到的阻力不能太大,不然牛皮帶就會打滑;人力驅動的消耗也很明顯,無法持久;另外因為軸承的問題,圓鋸轉動並不穩定;再就是木結構並不牢固,遭到朱由校反復折騰以後,框架更大的二號很快崩潰。
  二號的崩潰讓駱養性嚇了一大跳,說什麼也不讓朱由校再去瘋玩,朱由校也是玩累了,氣喘吁吁的在二號周圍轉了轉,指指點點,脆聲提出不少問題。
  這些問題,剛才李彥和木匠們討論的時候,也都有提出,李大為不禁露出喜愛的神色:“這孩子,是個做木匠的料。”
  李彥無奈地翻了翻白眼,這孩子要是成了木匠,他可就成中華民族的罪人了。
  朱由校似乎真的累了,一屁股坐到地上,仰起紅撲撲的小臉,對李彥說道:“三娃,你說能不能將這個圓鋸換成車軸,兩邊加上輪子,和前面這個輪子都落地,做成車子啊!”
  李彥微微一愣:暈了,這不就是腳踏車麼,不過是三個輪子的,也就是三輪腳踏車。
  “當然能!”李彥向朱由校翹起了大拇指:“過兩天就讓人做做看。”
  “咱們現在就做好不好?”朱由校眼中閃爍著別樣的光芒,希翼地說道。
  一旁的駱養性連忙搖頭,上前扶起朱由校,三人走到僻靜處,壓低聲音說道:“阿校,咱可是說好了,得連夜回去,時間久了,被人發現可不太好辦。”
  雖說朱由校的父親朱常洛境況不是很好,朱由校平時也沒人關注,他又喜歡悶在房裏琢磨小玩意,有時十天八日都無人理會,偶爾離開一兩天,被發現的可能性很小。
  但畢竟一旦被發現的後果會很嚴重,駱養性也不得不謹慎。
  駱養性他們是前一天夜裏出發,先走水路,後換馬車,中午才到的天津,回去全程走官道,乘坐馬車連夜趕路,差不多清晨時分趕回京城,期間離京一天,隔得時間再長,風險就大了。
  朱由校顯得很失望,不過還是乖巧地點了點頭:“那還能停留多長時間?阿校想去看看三娃所說的標準化生產。”
  駱養性沉吟片刻:“再有一刻,咱們便吃點東西準備上路。”
  “好的!”朱由校點了點頭,拉著李彥道:“三娃,你快帶阿校去看看吧。”
  李彥微微點頭,莫名覺得有些心酸,眼前的朱由校分明就是個熱愛技術、又很乖巧的孩子,為何會變成遺臭萬年的“昏君”呢?
  想一想歷史上才華橫溢的宋徽宗、李後主,到底是他們個人的問題,還是將天下寄託在明君身上這樣的做法本身就有問題呢?
  看著朱由校著急催促的模樣,李彥只能收起心中的感慨,領著他去了鎖鑰坊,看到不同的工件在工匠們手上製造出來,最後組裝成完整的彈子鎖,並給他介紹標準化製造方式的種種好處。
  然後又去了精作坊,瞭解一尺如何等分為寸,一寸又如何等分為分,如何用遊標卡尺,將測量的精度提高到厘、毫,以及提高精度的意義。
  對於這些精巧的事物,朱由校都表現出極大的興趣,一直問個不停,也認真地傾聽,他偶爾表現出來的悟性,甚至讓暴躁的劉鐵鎖也忍不住想要收他為徒:“這孩子,天生就是個手藝人。”
  一刻的時間很快用盡,朱由校雖然很是不舍,還是懂事地接受了駱思恭的安排,向李彥告辭離開。
  “三娃,你這裏可真好,真羡慕你能做這麼多東西,”離別的時候,朱由校羞澀地笑了笑:“不過,阿校也會努力的,咱們都做腳踏車吧,看誰做的更好!”
  看著眾人離開的身影,李彥不禁感覺有些恍惚,那真的是大明未來的皇帝?他似乎只是與一個志同道合、年齡又相近的好友相處了半日而已。
  這短短半日的相處,讓李彥想到了很多東西,他突然發現歷史與自己靠得很近,也該是做些事情的時候了。
  工匠的招募很順利,編入鎖鑰生產的銅鐵匠達到六十多人,由於受遼東戰事的影響,大多數本地工匠都是被徵調,能招到六十多人已經很不錯,其中多數都是外地來的“遊匠”。
  鎖具坊也被李彥劃分為兩個部分,彈簧、彈子、鑰匙、精磨等技術含量更高的工序,都被拆分出來,併入精作坊,原來的鎖具坊只保留最後的組裝,以及一些簡單工序,並被命名為興華坊,名義上歸屬錦衣衛。
  彈子鎖日產穩定在一百把左右,遠遠超出徐貴倉促組建的天津鎖鑰局,而這點數量根本滿足不了需求,只要出來便是搶購一空。
  憑藉彈子鎖每日二十兩左右的進賬,李彥手頭的銀錢終於變得充裕起來,他將新的精作坊、木作坊組成李記工場,正式的名稱為華夏工廠。
  鎖具坊生產彈子鎖的關鍵部件都是以購買的形式從精作坊得到,售賣彈子鎖的大部分利潤就此進入工廠的賬上。
  工廠這邊的人手、銀錢充足,除了支援彈子鎖的生產、宅院的建設,手藝最好的工匠都被抽出來研究鋸床、圓棒機、軸承,還有朱由校想出來的腳踏車。
  此外,依託工廠的“華夏技術學堂”也正式開辦,首批學員多是與李家有關的家丁、長工、雇工的親屬,年齡都在十四五歲左右,沒有什麼文化基礎。
  年紀再小的,家裏的人都想著送去社學、衛學,走科舉的仕途;也就是年紀大些,又沒什麼科舉希望的,才會選擇進入這個教授手藝的“技術學堂”。
  至於超過二十歲,不識字也不懂算術的,李彥覺得培養的潛力太小,不如直接送到工廠裏當學徒。
  這些年紀比較大的工匠和學徒,李彥也是計畫著要給他們進行簡單的培訓。
  只是如何給他們授課,讓人非常頭疼。
ivyyahui 發表於 2009-6-15 12:02
七十二回 不如創業


  經過緊張的施工,宅院的正院終於是落成,青磚青瓦、古色古香的四合院,看起來充滿著古典韻味。
  李彥沒有大擺宴席,只是發帖子請夏熙來喝酒,穿越這麼長時間,也只有這個夏熙勉強算上時朋友,至於茅元儀,這傢伙卻是不知道去了哪里,自從那次在聞香樓見過以後,便再也沒有出現過。
  “賢弟,你這裏可真是一天一個樣,三天大變樣!”夏熙欣然而來,入院後拱手說道。
  這樣簡單的四合院對夏熙來說自然算不得什麼,夏熙所說,應當是宅院對面的工廠。
  李彥拱了拱手,正要回答,不妨夏熙身旁還有一位眉清目秀、唇紅齒白,俊俏得像是小姑娘一般的少年,眨了眨圓圓的大眼睛,脆聲說道:“你就是那個會釀酒的李三娃?好像還是個娃啊!”
  李彥看了這少年兩眼,有些懷疑“他”的性別,不過十四五歲左右的少年,僅僅是外表也看不出什麼。
  看著這少年,李彥便想起前些日子來到過朱由校,對“他”的唐突絲毫不以為意,微微一笑:“那你不也是個娃?”
  “誰說俺是娃了?”少年把眼一瞪,大聲反詰。
  “書吉!”夏熙清喝一聲,又略帶歉意地對李彥笑了笑,有些尷尬地說道:“三娃,這是內侄……夏書吉,有些頑劣,還請賢弟多多擔待。”
  “原來是兄長的侄子,”李彥看到夏書吉瞪著眼睛的可愛模樣,不由故意對他眨了眨眼睛,拉長了聲音說道。
  夏書吉撅起小嘴,翻了翻白眼:“得意什麼,俺才不會認你這娃崽子為叔叔呢!”
  “無妨!無妨!哈哈……”李彥伸手請夏熙進屋,早有家丁奉上茶水,剛剛端起茶盞,便見夏書吉撇了撇嘴,大咧咧說道:“兩個大男人坐著喝茶,真是沒勁。”
  “書吉!”夏熙尷尬地皺了皺眉頭,他這個“侄子”,平時雖然頑劣,卻也知道禮數,今日也太過分了些。
  被夏書吉這麼一鬧,李彥也覺得喝茶沒有意思,便讓家丁準備上菜,拿出兩壺駱養性當初從四海居買來的高粱酒。
  看到酒壺,夏書吉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搶過來先給自己倒了一杯:“來來來,小侄給二位叔叔倒酒。”
  給每人的杯子倒好酒,夏書吉抓起自己的杯子,便是一飲而盡:“小侄先幹為敬!”
  “哇,好酒,夏伯的手藝又見漲了!”夏書吉一邊感歎,一邊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李彥伸手阻住想要喝止的夏熙:“你這侄子,怕是平時憋壞了,便由他去,咱們也來。”
  李彥端起酒杯敬了敬夏熙:“元望兄,小弟能有今日這點所得,多虧兄長幫忙,來,這杯我敬你,也祝兄長的事業越來越好。”
  “賢弟能有今日,全是自己努力,愚兄何功之有?”夏熙口中客氣地說道,端起酒杯與李彥碰了一下,仰起脖子一飲而盡。
  李彥看出夏熙的情緒有些壓抑,拿起另外一隻酒壺給兩人的杯中倒滿酒,一邊請他吃菜,一邊打聽起四海居的情況:“那個徐貴是不是還在打壓四海居?”
  “呵呵,四海居已經同愚兄無關了,”夏熙端起酒杯,有些鬱悶地將酒液全都倒進了口中。
  “怎麼會這樣?”李彥有些意外,手上拿著還沒放下的酒壺,又給夏熙的杯中斟滿。
  “他們說夏某沒有能力,要敗了祖宗的基業!”夏熙又是一飲而盡,臉頰飛起一抹酡紅,有些激動地大聲說道。
  李彥只好繼續倒酒,對夏熙的遭遇也明白了幾分,像這種大家族,發生爭奪家產的事情,似乎十分正常。
  夏氏是大家族,按說對家產的繼承與分割都有自己的傳統,只是家上一輩的家長去得早,夏熙不僅是庶出,似乎還是私生子,直到幾年前才認祖歸宗,進了夏家門牆,因而夏家的幾個兄弟才會憋著勁兒想搶走他名下的產業。
  李彥又給夏熙倒了一杯酒:“兄長,有沒有想過自己幹?另立門牆,不管做得好或差,都是自己的,也用不著受別人的閒氣。”
  “自己幹?”夏熙端著酒杯的手腕顫了一下,隨即苦笑著搖了搖頭,將灑得只剩下半杯的白酒倒進口中。
  夏熙曾在市井中生活多年,進了夏家以後才知道人與人原來天生就是不同的,這些年在夏家做事,看到、聽到很多事。也才更知道夏家的實力,知道白手起家、無所憑籍時想要做事的困難。
  “兄長若是自己幹,小弟倒是能提供一些意見,”李彥笑了笑,伸手要給夏熙倒酒,卻被夏書吉將酒壺搶了過去。
  這傢伙,竟然已經將一壺酒給幹掉了,那壺酒少說也有六兩吧!
  “你有什麼主意,倒是說說看啊,三叔不做,俺便來做,如何?”夏書吉喝了那壺酒,似乎也有些醉意,端著酒杯,歪著腦袋,俊俏的小臉上佈滿紅暈,霧濛濛的眼眸散出略帶迷離的目光,在李彥身上打了個轉。
  “別的不說,如果是開飯館酒樓的話,李某這裏倒是能提供些別人沒有的菜式,”李彥看了一眼沉思中的夏熙,端起酒杯對夏書吉揚了揚:“來,咱倆走一個。”
  李彥很少喝酒,一杯酒下肚,只覺刀子一樣割喉而入,又痛苦又痛快,面孔卻扭曲起來。
  夏書吉看得“咯咯”直笑,還要落井下石,拉著李彥拼酒。
  “也不欺負你,咱們來劃拳,誰輸了誰喝!直到有人醉了,俺醉了的話就認你這個叔叔,你要是醉了,就得再幫俺釀造一種新酒,”夏書吉撩起衣袖,露出兩段白膩粉致、藕段似的小臂,左臂還套著一隻翠綠的玉鐲,更襯得肌膚勝雪,瑩致光滑。
  原來是個女娃兒!李彥心中突地一下,突然有了這個念頭。
ivyyahui 發表於 2009-6-15 12:07
第七十三回 創業想法

  突然有個想法,寫書便好似一場戀愛,強推便是熱戀的溫度最高之時,各位兄弟姐妹,請釋放你們的熱情,讓草根感受到這份熱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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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鵝蛋形臉龐上,小巧的鼻頭輕輕皺著,嬌嫩柔潤的紅唇微微張開,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如黛秀眉下一雙清亮靈動的眼眸戲謔地盯著李彥。
  李彥頓時有些發暈,這要是個男的,那也太恐怖了些,但他也不敢確定,也有可能是個貌比潘安的美公子。
  李彥心中一動,讓家丁取來兩壺直沽高粱酒:“一壺酒,一種新酒,說好了,我只能說出大概方向,具體的細節,還要你自個去做。”
  “不就是一壺酒麼,拼了!”夏書吉看了夏熙一眼:“三叔你來做中人!”
  夏書吉接過酒壺,拔去軟木塞,往上一抬,一道晶瑩的水線從壺口飛流而下,夏書吉寫意地揚起小臉,張開柔潤的小嘴,將酒液一滴不漏地接在口中。
  看到夏書吉這恐怖的喝酒方式,李彥忍不住乾咽了一口吐沫,不敢繼續懷疑夏書吉的性別,就這喝酒的架勢,可比純爺們還要夠爺們。
  夏書吉喝酒的姿態很美,袍袖下滑,露出一段欺霜賽雪、藕段似的豐潤小臂;白膩如玉的小手抓著瓷壺,相映生輝;精緻的臉蛋上,水嫩細膩的肌膚暈開一層淡淡的酡紅,便連半截白膩纖秀的美頸,都透著粉紅色澤。
  李彥轉過臉去,不敢再看,這要是個女的,他能馬上將人給辦了,要是個男的,還是少看為妙。
  夏熙捏著酒杯,指關節有些發白,目光複雜地看著瘋狂飲酒的夏書吉,略微有些失神地說道:“書吉說得對,不過是個‘拼’字。”
  “三娃,你有什麼主意?不如為愚兄指點迷津,若是能夠成功,愚兄願與你分享所得,”夏熙轉頭看向李彥,目光中透出一股堅定。
  李彥沒想到夏熙這麼快就下定決心要自立門戶,還是因為夏書吉的一句話,不禁意外地看了夏書吉一眼,不知道他那句話是有意還是無意。
  要說創業的點子,李彥頭腦裏有很多很多,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將所有的事情都做完,必須有選擇地重點發展,至於其他的點子,也不會隨意送給別人,最好是讓盟友來做,即便是要成為對手,也不能成為敵人。
  夏熙有能力有閱歷,而且經過這麼多事情,給李彥的感覺也值得信任。
  夏氏是個大家族,夏熙如果還留在夏家,未必看得上李彥的點子,但要是夏熙從夏家獨立出來,那用李彥的這些點子起家,便再好不過。
  李彥首先想到的便是讓夏熙繼續辦飯館,與四海居、聞香樓不同,檔次稍微低一點,不重奢華,以特色取勝。
  李彥的廚藝未必很好,但要設計一些新奇的菜式,得益於資訊爆炸時代的薰陶,倒是不難,何況還有李家田莊作為支撐。
  除了開飯館,李彥一直在想著明年的番薯擴大種植面積以後,要如何處理。
  黃金菜的神秘光環必然消散,也用不了那麼多,除去直接食用,就必須在後續加工上想辦法,譬如釀酒、加工澱粉、做粉絲,或者是其他吃食。
  李彥最終給出的意見,就是讓夏熙從餐飲、釀酒做起,然後涉足食品加工,並以此作為日後事業發展的核心。
  夏熙從前在夏家負責四海居、燒酒坊,對酒樓與釀酒都是很熟悉,食品加工的提法有些新奇,夏熙理解為糧食的加工和貿易。不管怎麼說,第一步先做餐飲與釀酒,倒是與他想法一致。
  以夏熙的身份,如果他願意放棄在夏家主要產業中擁有的權利,倒是能要到一家次要的釀酒坊,以及一些財產補償,作為啟動的資本。
  夏書吉讓人驚歎地一口氣喝光了一壺高粱酒,四海居的高粱酒包裝精緻,一壺也有六兩,大直沽燒酒的度數在四十左右,像他這樣的喝法,普通人確實無法做到。
  李彥當即兌現承諾,告訴夏書吉可以用番薯釀造番薯酒,用黃金菜的原料來釀酒,確實是個大膽新穎的想法,夏書吉聽了雀躍不已,迫不及待地要李彥提供材料,供他釀酒。
  夏書吉的父親也就是夏氏如今的家長,夏熙的大哥夏昊,是個相當霸道的男人,他嚴禁夏書吉參與釀酒這種事情,據說是要他專心科舉。
  夏書吉想要加入夏熙的酒坊,以發揮他在釀酒方面有特殊的天賦,夏熙雖然認可,卻有些猶豫,耐不住夏書吉的糾纏,最後還是點頭答應。
  看著夏書吉在夏熙身邊撒嬌,李彥便覺得有些恍惚,再一次搞不清楚這貌比潘安、喝酒賽過李逵的少年,到底是男是女。
  夏書吉本來的意思只要給他一個發揮才華的地方,夏熙卻死活不同意,一定要給他兩成的股份,還要給李彥三成,自己保留五成。
  李彥知道夏熙真心如此,便也沒有推辭,三人一邊吃菜喝酒,一邊商談,便將事情定了下來,夏熙將脫離夏氏,自立門戶,放棄在夏氏產業中的權利,只要求一些財物補償,以及一家酒坊。
  然後獨自經營這家酒坊,並在天津城中開辦一家中檔的酒樓,而李彥需要做的,便是設計出一些新的菜色。
  “來,祝三叔馬到成功,旗開得勝!”夏書吉舉起酒杯,大聲叫道。
  在後面喝酒的過程中,夏書吉依然是喝得最多的,前前後後加起來差不多喝了三壺,也就是二斤左右。
  真是個酒鬼!李彥看著夏書吉妖豔如花的臉龐,終於認定他是個“純爺們”。
  送別了夏氏叔侄,李彥正想去工廠看一看,包有才與石柱子急匆匆趕了過來:“少爺,李大為被抓起來了。”
ivyyahui 發表於 2009-6-15 12:09
第七十四回 雕版刻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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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底怎麼回事?”李彥皺了皺眉頭,沉聲問道。
  包有才抹了把額頭的汗水,有些氣喘地說道:“是徐貴,徐貴讓天津衛的兵丁到處抓人,都被抓去鎖鑰局了。”
  除了李大為,華夏工廠還有兩個木匠被抓走了,倒是鎖匠、銅鐵匠因為工廠的活計多,吃住都在工廠,並沒有被抓。
  “抓去鎖鑰局,做鎖嗎?”李彥略一沉吟,冷靜地問道。
  包有才見李彥並不著急,不由感到有些放心,點頭說道:“是的,聽說鎖鑰局找不到工匠,於是讓天津衛抓的人。”
  “那便不會有什麼危險,”李彥抬頭看了看天色:“今日趕不及了,有才你和大牛說一下,明日一早帶幾個人,咱們一起去城裏,不能看著大為他們吃苦。”
  “柱子,你再去告訴其他工匠,如果沒什麼事情的話,這幾日就留在工廠裏,不要亂走,讓鄭書給大家準備些必要的生活用品,飯菜也弄豐盛些。”李彥又道。
  與李家的宅院相比,華夏工廠的工房相對比較簡陋,以土坯築牆,茅草為頂,已經建好四排,每排五間,其中三排用於生產,還有一排用來住人,李彥打算以此為基礎,逐步建成一個“生活區”。
  李家的工錢看上去要比別處還少,但除了基本工錢,這裏還有計件工錢與獎勵工錢,將這些都算起來,只要認真幹活,所得報酬便會遠遠超出別處。
  何況這裏的工作環境、吃食以及東家對待下人的態度,都要比別處更好,所以工匠們也都願意留在這裏。
  工匠們聽說李大為他們的遭遇,似乎也見得多了,並沒有什麼激烈的反應,對於李彥的安排也是欣然接受。
  這些“遊匠”多數是從外地過來的,多少經歷或聽聞過這樣的事情,官府抓壯丁屬於勞役的一種,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與工匠們的平靜相比,反而是李彥顯得有些緊張,他將包有才、鄭書、石柱子、宋大牛、崔石頭、李睿召集到一起,商量對策。
  崔石頭為人剛毅冷靜,在幾次衝突中的表現都很不錯,李彥提拔他做宋大牛的副手,以彌補後者頭腦比較簡單的缺陷。
  李睿在作為田莊孫老頭助手的過程中,對韭黃、蒜黃的生長情況記錄很詳細,特別是學會使用遊標卡尺和數字統計,體現出相當的能力,被李彥提拔為田莊的副管事,協助鄭書處理田莊的日常事務。
  “大家都說說看,怎麼才能救出大為他們,”李彥手上握著茶盞,微笑著掃了大家一眼:“要花錢、要找人,或者要怎麼做都行。”
  眾人相互間看了看,神色都有些感動,要說李大為他們不過是雇工而已,換成別的雇主多數要不予理會,更不會說出這樣的話。
  石柱子苦笑著開口說道:“東家,這等事也不少見,官府徵用勞役,實屬正常;唯今之計,也只有送錢,或者找人這兩種辦法了。”
  李彥見其他人也沒有什麼別的意見,只好點了點頭:“徐貴與我有些過節,有才你拿些銀子,讓大為他們的家人出面,看能不能將人贖出來。”
  “明日我再去兵備道衙門,找一下賈大人,”李彥將茶盞放到桌上,徐光啟與駱思恭,包括劉僑都去了北京,如今也只有去找兵備道賈之鳳,看看他是不是顧及舊情,或者願不願為民做主了,希望似乎並不大。
  徐貴這種太監由宮裏直接派出,地方官根本無法約束,反而是太監能以各種由頭,直接向宮裏進言彈劾地方上的官員,這就使得太監在地方上的行為愈加恣意妄為。
  或許萬曆皇帝想以這種方式加強稅收的征管力度,只是脫離體系之外,而又缺乏監管,一味信任太監的忠誠與能力,顯然是誤入歧途了。
  李彥對徐貴的觀感可謂惡劣到極點,對於這種肆無忌憚的權力也很是不滿,便尋思著有什麼辦法能將這個徐貴趕走。
  最好是將稅監也一併取消,或者是更換一種合理、有序的方式。
  等其他人都走了,李彥單獨留下了石柱子、包有才與鄭書:“柱子,記得上次招募工匠時,有些刻字工?”
  石柱子不解地看了李彥一眼,點頭說道:“是的,當時東家說將他們留下,可以在木作坊雕刻作做事,事實上這兩種活計相差極大,他們也做不了什麼。”
  “這個我知道,”李彥擺了擺手:“還在便好,讓人將他們叫過來,我問些事情。”
  李彥翻看著當初招募工匠時留下的記錄,刻字工有三人,木匠中還有幾人也有從事刻字工的經歷,還有些木匠曾經打造過與此有關的器具。
  李彥將這些木匠都叫了過來,問起刻字印刷的具體情況,這些細節就不是包有才能知道的了。
  從這些人口中瞭解的情況來看,他們參與的刻字印刷還是以雕版為主,只有一位山東來的木匠,曾在德王府上見過木活字。
  在他看來,相比雕版,木活字的印刷工藝要更加複雜、精細些,但雕刻字模也是不難。
  “那咱們就先刻些字模試試,”李彥對工匠們說道:“從明日開始,便成立印刷坊,你們要是願意,都調入印刷坊好了,到時會安排你們活計。”
  “有才,他們說的這些工具與材料,你給安排一下,要買的便買,能做的便做,要儘快到位,”李彥又道。
  石柱子他們都有些不解,不知道李彥突然要搞這個印刷坊做什麼,又與李大為被抓的事情有什麼關係。
  李彥沒有解釋太多,而是吩咐石柱子回去寫幾篇聲討徐貴的揭帖:“儘量寫得直白些。”
ivyyahui 發表於 2009-6-15 12:12
第七十五回 滿城飛紙 

 
  與李彥所想的一樣,賈之鳳雖然客氣地見了他,卻對徐貴的惡行毫無辦法。
  “三娃,你也該知道這些內官,本官是管不了的,”賈之鳳面上掛著一絲無奈的微笑,內官橫行,地方官上書彈劾往往被視而不見,若是鬧得大了,被斥責、處罰的往往還是這些文官。
  譬如來頭更大的另外一個太監,曾經鬧出臨清民變的天津稅監馬堂,地方官、科道言官交相參劾,終於還是巋然不動,反倒是參劾的文官被罷職不少。
  “本官會讓天津衛的官兵收斂些,不再隨意抓人,至於已經被抓了的,怕是也無能為力,”賈之鳳苦笑道。
  “不過是個把雇工,三娃也不必與那閹人斤斤計較,”賈之鳳搖了搖頭,不以為然地說道。
  賈之鳳對李彥的態度客氣而冷淡,他知道李彥與錦衣衛的關係,說起來興華鎖鑰坊還是屬於錦衣衛的產業,錦衣衛與太監之間的衝突,便似兩條狗打架一般,他可不想摻合。
  賈之鳳的為官之道便是中庸,只要控制住天津衛,不要將事情鬧大便行。
  鎖鑰局那邊也遇上了麻煩,李大為和其他工匠的家人送出不少銀子,卻連人都沒能見到。
  “據那邊的人說,鎖鑰局工廠的管事帶著面具,怕是陳小旗,”包有才擔心陳小旗察覺到李大為他們與李彥的關係反而不好,只能先回來將這個情況告訴李彥。
  李彥點了點頭,涉及到他與徐貴、陳小旗之間的恩怨,那便不是錢的問題了。
  “他們抓人是要做鎖,暫時不會有什麼危險,那就再等等吧,”李彥皺了皺眉頭,決心給徐貴一次沉重的打擊,徹底解決掉這個麻煩。
  “你們也放心,只要是我李家的雇工,李某一定會盡力而為,不讓他們遭人傷害,”李彥對工匠的家人說道,這頗為無力的安慰之語,卻也讓他們很是感動,紛紛表示感謝。
  石柱子連夜寫了幾篇聲討徐貴的文章,行文中規中矩,卻將徐貴過往的斑斑劣跡寫得清楚,李彥不看不知道,看了之後才知道這個徐貴做過的壞事還真的不少。
  既然如此,他也就不用手下留情了,將這些稿紙在書桌上,用鋼筆在紙上抄寫了一遍。
  石柱子書寫時用的是毛筆、豎排,寫得很工整,每一列、每一行都對得很整齊。李彥抄寫的時候,卻是橫著取字,又以自己習慣的方式橫排抄寫。
  由於紙張大小的差異,字與字間距的不同,抄寫完成以後,無論是橫看、豎看,都只是一堆亂七八糟的字,看不出原來的意思。
  抄寫好以後,李彥便拿著兩份稿紙去了工廠,抽調至印刷坊的刻工與木匠一早便按照李彥的佈置,做好刻字印刷的準備工作。
  首先是尋找適合作字模用來印刷的木料,李家正在大興土木,木料倒是充足,工匠們選擇了一塊硬度適中,而又紋理細膩的梨木板。
  按照正常的程式,木板要經過浸漚或與石灰水蒸煮乾燥,以減少木板的變形,如今這塊木板已經乾燥充分,加上李彥只是做一次簡單的嘗試,要求沒有那麼嚴格,將就著也能直接使用。
  便由手藝最好的木匠,用鉋子將木板的兩面都細細刨平、刨光,再鋸割成比書頁略大的矩形,細細打磨光滑,用卡尺測得各點厚度的數值基本一致。
  此外還要事先在幾張薄而堅韌的皮紙上描出大小相等的方格,每一行每一列的中心描出一道道虛線,以保證謄寫出的字形整齊一致。
  取了這些皮紙,李彥讓石柱子將他抄寫過後的文章謄寫在上面,再拿給刻工們依樣刻出。
  刻成以後,再用細齒的小鋸將每個字截成一個個方形的字模,修理平整,這便是木活字了。
  然後再由李彥親自將這些木活字按照文章排出,交給兩個不識字的刻工將其印刷,每張印了五百份。
  入秋後的天氣便如往年一樣,迅速變冷起來,天津城夜裏落了一場寒霜,門前的臺階、路旁光禿禿的樹幹上,都像是覆了一層白濛濛的糖霜。
  只是一夜之間,晨風也似乎淩厲了很多,刮在人臉上刀割似的發疼,一陣冷風卷過街道,幾片白紙打著旋兒飛到空中。
  城裏最早起來的都是那些辛勞的人們,很快有人看到空中飄著的紙片,還有自家店鋪門邊牆上貼著的揭帖。
  “怎麼貼了這許多,難道飛賊又來了?”饅頭店的王二麻子不認得紙上的字,卻趁機從街道上撿了幾張,壓在一旁的方桌上,想著等會問下食客,聽聽上面到底寫了些什麼。
  滿大街飛舞的紙片好似落了一場飛雪,很快有人注意到上面寫著的內容,面對旁人好奇的詢問,賣弄似地大聲念了出來。
  “獸宦徐貴,橫行鄉里,欺男霸女,魚肉百姓……”
  “凡我族類,勿作旁觀。當念悲狐,毋嫌投鼠。奉行天討,以快人心……”
  紙片上的內容很快在人群中傳開,原來是揭露太監徐貴劣行的。
  徐貴擔任銀魚廠採辦太監多年,惡名不如馬堂昭著,卻也做了不少壞事,加上最近到處抓人,頗有後來居上的勢頭。
  街市裏巷本就是消息流傳最快的地方,有些事不用看紙片,天津的百姓也早就知道徐貴的種種劣行。
  這些寫了字的紙片,便像是點燃了火藥的導火索,一夜之間遍佈天津街頭,凡有人處,都開始熱議“獸宦徐貴”,是如何的“喪盡天良”。
ivyyahui 發表於 2009-6-15 12:16
第七十六回 輿論力量


  萬曆四十七年九月丁未,天津街頭飛舞的紙片讓“獸宦徐貴”變得家喻戶曉,借著便捷的南北漕運,這個消息還像長了翅膀一般,在運河沿岸的南北直隸及山東地區迅速傳開。
  這樣的事情,從來都是越傳越離譜,越傳越熱鬧,引起的反響甚至要比李彥設想中的更加熱烈。
  民間對徐貴的怨憤就勢高漲,特別是那些最近被抓了的工匠家人,在流言催動下,漸漸走到一起,前往鎖鑰局要人。
  “公公,這是有人要陷害你啊!”大冷天的,徐貴手下的書辦卻是一頭汗水,氣喘吁吁地說道。
  徐貴不以為然地翻了翻手上的紙片,認得上面的內容,不屑地撇了撇嘴,怪聲笑道:“下流勾當,咱家為宮裏辦事,只要皇上滿意了,這些賤民算什麼?”
  徐貴確實不在乎,採辦官在地方上有錢有勢,權力直接來自宮中,也只有宮中才能決定他的未來,根本不用在乎地方上的百姓與官員的看法。
  徐貴的書辦是天津當地一個落魄的秀才,焦急地張了張嘴,力圖勸說:“可外面傳得這麼厲害,有損公公清名,不如……將那些無用的工匠先放了?”
  “不可!”陳小旗用綢布蒙面,大步從門外進來:“那些工匠多少能做些事,若就這麼放了,怕別的工匠也不安心,他們的家人就更會來鬧了。”
  “再說,不過是些賤民,何必擔心,”陳小旗目光冰寒:“當初,李三娃不過一區區軍戶,便殺了聚眾的百姓五人,徐公公是何等身份,又豈會畏懼?”
  徐貴臉色一變,這個李三娃就是他心中的一根刺,不由怪聲笑道:“不錯,對那些想要聚眾鬧事的暴民,可不能手軟,都給咱家打走。”
  徐貴手底下有一小隊錦衣衛,還有在當地糾合起來的下屬,原本多是流氓喇唬。
  徐貴一聲令下,這些下屬便開始毆打、驅趕聚集在鎖鑰局門外的百姓,雖然沒有釀成更大衝突,卻讓“獸宦徐貴”的名頭更加響亮,人人切齒痛駡。
  被驅趕走的百姓有的忍氣吞聲,有的則前往兵備道衙門告狀。
  眼看著事情越鬧越大,早與徐貴有所衝突的天津兵備道賈之鳳趁機上奏,陳述天津鎖鑰局掌司、銀魚廠太監徐貴擾民、激起民變一事,言道時事多艱、津海疲累,乞撤徐貴,禦史盧謙也上書聲援。
  這樣的彈章若是放在平日,肯定會被駁回,這次卻出了點意外,徐貴急急忙忙送到宮中的一把彈子鎖突然失靈,鎖上後無法打開,導致萬曆皇帝沒有按時吃上他最喜歡的點心,有些不太高興。
  當日執勤的錦衣衛千戶駱養性趁機比較了天津鎖鑰局與錦衣衛興華坊做出的彈子鎖,聲言徐貴採辦有力,制鎖卻未必,並表示願意為皇上來辦這件關係到門戶的大事。
  萬曆皇帝聞之欣然,下旨免去徐貴鎖鑰局掌司一職,仍留任銀魚廠專心採辦,詔錦衣衛千戶駱養性移駐天津,兼理天津鎖鑰局與興華鎖鑰坊制鎖事宜。
  月牙河畔的李家莊園,李彥讓包有才帶著的李大為等幾個工匠先去安頓,又對夏熙拱了拱手:“元望兄,多謝了!”
  李彥此時還不知道徐貴已經被賈之鳳彈劾下臺,之前的傳單雖然引起的反響很大,卻動不了徐貴的根本,他只得請夏熙幫忙,通過夏家出面,才將李大為等人從鎖鑰局要出來。
  “賢弟說哪里話,區區這點小事,算不了什麼,”夏熙擺了擺手,笑著說道,又向身後看了看,“咦”了一聲:“書吉剛才還在,怎麼一轉眼便不見了?”
  李彥伸手請夏熙進屋:“怕是去後院了,莫要管他。”
  夏書吉這些日子經常來李家,也不知怎麼的就認識了二丫,相處得很是融洽,李彥沒覺得有什麼,倒是發現二丫開心了許多,這才有些想法。
  “元望兄,你這個侄子……”李彥猶豫了一下,他和夏熙的關係不錯,但古人講究禮儀,有些話還是不太好說出口,他總不能直接就問‘你侄子是男是女’這樣的問題。
  “他還沒有娶妻吧?”李彥只好換了一種方式問道。
  夏熙看了李彥一眼,微微搖頭:“尚未,不過已經與河間府秦家訂了親事。”
  “哦!”李彥點了點頭,以為夏熙這麼說,夏書吉無疑是純爺們,至於他已經定親這件事也比較難辦,看來要提醒二丫一下。
  “三娃,愚兄如今已算是正式從夏家分立,除了大直沽的酒坊,便只有幾處宅子和一些銀子了,”夏熙與李彥坐下後,便迫不及待地提起了創業的事情。
  李彥笑了笑,給夏熙鼓勁:“寧為雞首,不作鳳尾,這樣也好,以後自己想做什麼做什麼,得到的成果也都是自己的。”
  夏熙如今也沒有回頭路,只能堅定地走下去:“南市有家普通的酒樓要轉讓,愚兄想先盤下來,廚師與夥計都有,就等著你這邊拿出菜譜,便可擇日開張。”
  按照原來的約定,夏熙出資金、場地、負責打理,佔有八成份額;李彥設計菜譜、提供食材,佔有兩成。
  李彥在心中默默算了算,也就是十天半月的時間,地窖裏種植的韭黃與蒜黃便能開始收割,那個時候開張應該是正好。
  “菜譜我有,這兩日便整理出來,”李彥示意夏熙放心:“還有一件事,想要請元望兄幫忙。”
  “那就好,”夏熙點了點頭:“有什麼事但講無妨,只要是愚兄能做到的,決不推辭。”
  李彥拱手表示感謝,夏熙這種為了朋友的事,不懼任何麻煩的品格,也是讓李彥最為欽敬之處。
  “聽說夏家有一套木活字,不知道有沒有可能轉讓?”
  “確實是有,”夏熙看了李彥一眼,他已經從夏氏分出來,因為他主動放棄一些核心產業,與夏氏的關係倒是沒有受到影響,表面上反而要比往日更親近些,畢竟沒有了那些利益糾葛,也算皆大歡喜。
  “那套木活字是從江南商人手上買來的,幾年前曾印過一套家譜,平常倒是用得很少,我幫你問問吧,”夏熙應道。
  李彥與刻工們研究過木活字的開發與使用,刻字及活字的製作倒是不難,但要避免木活字材料本身吸水變形,必須經過特殊處理,用來製作木活字的木板必須經過浸漚,或者與石灰一起蒸煮,再充分晾乾,所需的週期相對較長,便想著直接購買一套。
  與此同時,李彥也讓精作坊嘗試鑄造金屬活字,具體的工藝卻要慢慢摸索,也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夠成熟的。
ivyyahui 發表於 2009-6-15 12:18
第七十七回 二丫的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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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氏收藏的木活字使用很少,但卻將其當作家族文化的傳承,不願轉讓,只因為夏熙的關係,才答應“有償”借用,報酬是印出的每套書,都要給夏家十本。
  李彥暫時還沒有想好如何利用木活字,只是用來印刷“技校”的簡易教材,並熟悉活字印刷的工藝流程。
  李彥這些天都在為技校編寫教材,包括作為基礎的識字、算術、形學與物理四科,識字的教材打算暫時使用三字經,其他三科的教材都需要重新編寫。
  對李彥來說,這些學科的基礎知識並不難,問題就是太簡單了,他擔心自己編寫的內容別人看不懂,便找二丫和丫頭曉雲試驗,如果能讓她們明白,那難易的程度便比較合適。
  其中的分寸開始時很難把握,不過用這樣的方法互動過幾次以後,李彥也逐漸找到節奏,最近編寫的內容就很容易被兩人接受,其中二丫對形學的理解特別快。
  “二丫,你覺得夏書吉這個人怎麼樣?”這一日,李彥將新編寫的內容教給二丫以後,突然和她談起了夏書吉。
  他最近聽到一些傳聞,說是李家的小姐與夏家的公子好上了,才覺得在這個時代,夏書吉經常往別人家後院跑的舉動有些不太合適。
  “啊!”二丫低呼了一聲,臉頰飄起兩朵紅雲,月牙形的小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三、三娃,怎麼說起書吉了呢!”
  李彥將二丫的表現看在眼裏,猶豫了一下,低聲問道:“如果……如果你們有意,三娃可以幫你向夏家提親的。”
  “啊!”二丫張了張小嘴,似乎想要說什麼,突然“嚶嚀”一聲,捂著小臉跑了出去,將不明就裏的李彥扔在房間裏獨自發愣。
  李彥覺得二丫和夏書吉這樣的交往很好,如果真是情投意合,他會想辦法撮合,可不知道為什麼,心裏總有些空落落的感覺。
  至於夏熙說過夏書吉已經訂婚的事情,李彥也不覺得有什麼,只是訂婚而已,何況他也注意到,夏熙在說這話的時候,有些不太自然,或許是想提醒他不要有不切實際的幻想吧,想要與夏氏這樣的高門大戶結親,並不簡單。
  李彥又試圖通過丫鬟曉雲來瞭解情況,曉雲也是個安靜、容易羞澀的女孩,只是驚惶地搖頭,說不知道,弄得李彥也是沒法。
  二丫沒有明確的態度,李彥也弄不清這個時代人的想法,順便向“包打聽”提起:“有才,如果說有個少女,你對她講要給她提親,這個少女呢什麼話也不說,羞澀地跑開了,你覺得她是什麼意思?”
  “那就是同意了!”包有才愣了愣,突然喜笑顏開,向李彥擠了擠小眼:“少爺,你想啊,要是那女子不同意的話,早就說了,又怎麼會羞澀呢?”
  “嗯,有些道理!”李彥感覺也是這樣,突然看到包有才怪異的表情,不禁訝道:“有才,你這是在幹什麼?”
  “啊!”包有才連忙斂起嬉笑,很快又變得嬉皮笑臉,湊近了李彥,壓低聲音問道:“少爺,看上哪家姑娘了?”
  “去去去!”李彥擺了擺手:“不是我,是二丫。”
  “你也知道底下的流言,因而打算給二丫提親,你看看有什麼要準備的,列出個清單,不要怕花錢。”李彥打定了主意,不管夏家什麼態度,他都是要為二丫爭取的。
  包有才臉色頓時有些難看,李彥不悅地瞪了他一眼:“怎麼,覺得夏家高攀不上?”
  “如今的夏家,確實不是咱們能比的,不過要不了多久,說不定就是夏家高攀咱們呢!”李彥自信地笑了笑。
  包有才連忙點頭:“那是,少爺天縱奇才,區區夏氏算得了什麼?”
  “只是……”包有才猶豫了一下:“只是,那個嚴老鬼說啥也不肯退還婚書了,小的都去過幾次了。”
  “啥?”李彥愣了愣,這才想到包有才所說的嚴老鬼就是當初找上門來要退親的嚴明:“他怎麼又不肯退還婚書了?要錢?那就給他!”
  包有才苦著臉:“嚴家就是見錢眼開,當初看少爺家貧,就要退婚,如今少爺有錢了,他又不想退婚了。”
  “這算怎麼回事?”李彥惱怒地瞪了包有才一眼,說起來也怪他一直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不想這時候還有這樣的麻煩。
  “有才,你想想辦法,就算多給點銀子,也要把婚書給拿回來。”李彥皺了皺眉頭,知道事關二丫的名節,也不能鬧大。
  雖然穿越過來已經好幾個月,也經歷了不少事情,李彥卻還是不太適應這個時代,有的事情束縛太多,而有的事情又完全不受約束。
  拋開這些煩惱的事情,李彥一頭紮進精作坊。
  精作坊最近要做的事情非常多,除了供應鎖具坊需要的配件,製作高精度的遊標卡尺,還要試製滾動軸承,還有李彥新近提出的鏈條、齒輪以及金屬字模。
  徐洪試製出的金屬滾柱軸承,在魯班一到三號鋸床上試用後,效果還不錯,在運行的流暢與穩定性等方面,都要超出原來的滑動軸承。
  雖然金屬滾珠軸承的製作也已經接近尾聲,不過李彥已經決定以滾柱軸承為基礎,來改進魯班鋸床,滾珠軸承的製作效率實在太低。
  在比較魯班鋸床的三種結構以後,李彥決定採用二號腳踏式作為鋸床的基本型。
  與魯班二號相比,手搖式的魯班一號,類似於縫紉機結構的踏板式魯班三號,在施加力量上都有些欠缺。
  鋸床在鋸割木料時,常常需要很大的力度,利用手臂力量的手搖式,以及腳腕力量的踏板式,都是不夠。
  腳踏式可以利用腿部力量,相比其他兩種結構,優勢明顯,但在鋸割木質比較堅硬的樹幹與較厚的木料時,也比較勉強。
  制約鋸床力度的另外一個瓶頸就是繩帶傳動,力量達到一定程度會出現打滑的現象,所以李彥才讓精作坊打制齒輪與鏈條。
ivyyahui 發表於 2009-6-15 12:21
第七十八回 妙計退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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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彥在作坊與木匠們討論魯班鋸床試用中暴露出來的問題,以確定今後的改進方向,並興高采烈地說起鋸床的前景。
  即便是鏈條與齒輪能夠發揮作用,受到人的力量限制,人力鋸床鋸割大木頭依然會比較困難,鋸割普通木板又未必快過熟練的木匠。
  人力鋸床的最大優勢在於操作簡單,只要稍微接觸,便能使用,相比之下,熟練的木匠培養起來並不容易。
  然而,李彥自以為美好的描述,並沒有引起木匠們的共鳴,只得到幾聲敷衍式的應和。
  只有總是不務正業的李小為顯得異常興奮:“東家說得對,沒有這些枯燥的體力活,就能做更多有趣的事情了。”
  李彥將其他人的表情看在眼裏,也明白他們心中的想法,無非是害怕鋸床會搶去他們的活計,不由微微一笑,趁機鼓動道:“小為說得不錯,體力活就讓那些沒有技術的人來做,你們只要不斷提高手藝便行了,至於活計,以後多的是。”
  李彥還想說些話安定人心,突然聽到外面隱隱傳來鑼鼓嗩呐的聲音,不禁有些奇怪,正要讓人去看看是怎麼回事,一個家丁急匆匆地跑過了過來,低聲對李彥說道:“大直沽嚴記酒坊的嚴明到了莊上,說是來提親的。”
  李彥微微一愣,俊逸的臉龐頓時沉鬱如水,寒聲道:“馬上去把包有才給我找來,這個混蛋怎麼做事的!”
  “都幹活去吧,”看著急急忙忙離開的家丁,李彥也向外走去,臨走的時候看了李小為一眼:“你也跟我來。”
  李彥帶著李小為出了工廠,便看到北面的宅院門口圍了一群人,人群中敲鑼打鼓,熱鬧得很。
  李小為小心翼翼地看了李彥一眼:“東家,要不要俺去把人趕走?”
  李彥哼了一聲,沒有說話,而是疾步從側門進了宅院,從裏面繞向大門,路上正好遇到從後院跑出來的夏書吉。
  夏書吉穿著一襲白色的儒袍,頭戴四方平定巾,手上還拿著摺扇,一派玉樹臨風、瀟灑風流的模樣。
  夏書吉見了李彥,抬起手臂拱了拱手,一疊聲地問道:“三娃,外面是在幹什麼,真的好熱鬧啊,呵呵!”
  “你又來了?”李彥看到夏書吉,臉色不禁又變了變,微微歎息道:“夏公子,外面那些人,是來向二丫提親的。”
  “哦?”夏書吉黑亮的眼珠靈動地一轉:“可是那曾經退婚的嚴家?你可不能允了他們。”
  李彥本來心情十分糟糕,聞言不禁心頭一松,故作為難地說道:“難辦啊,那嚴明手上還有婚書,若事情鬧得大了,怕是對二丫的名聲不好。”
  李彥說完,便拿眼看著夏書吉,想要看看這俊俏的公子會如何做。
  “這倒也是,”夏書吉顰起光滑的額頭,黑亮的眼珠迅速轉了轉,突然用摺扇敲在掌心:“有辦法了,為了二丫姐,也顧不得了。”
  看到夏書吉並沒有放棄,而且還說出這樣的話,李彥不禁大為放心:“哦,是什麼辦法?快點說來聽聽。”
  “哈哈,你就放心吧,這事情交給俺便好了,”夏書吉伸出摺扇,在李彥胸前捅了捅,得意地說道:“這件事辦好了,你可得答應俺一件事。”
  “行,不管什麼事情,只要是李某能做到的,都答應你,”李彥笑著說道。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夏書吉一甩衣袖,大步向門外走去。
  李宅的門口,剛剛聞訊趕來的包有才滿臉是汗,不停地拱手作揖,想請嚴明到一旁說話。
  嚴明卻睜著醉眼朦朧的雙眼,倨傲地搖了搖頭:“包有才,嚴某小兒與小家小姐本有婚約,今日特來提親,以擇日完婚,快些通報你家主人。”
  包有才又氣又急,心中早將出爾反爾的嚴明罵了個狗血噴頭,可對方手上確實捏著與二丫的婚約,他也知道事情鬧大了不好,只是低聲下氣請嚴明到一旁說話:“嚴老爺,這事的前因後果大家都清楚,咱們到一旁商量商量先?”
  “你是個什麼東西?”嚴明突然把眼一瞪:“你不過是李家的一個奴僕,這種事情是你能說話的麼?”
  饒是包有才低聲下氣慣了,也被嚴明刺得臉色忽青忽白,渾身顫抖:“嚴老爺,小的……”
  “咦,這不是嚴記酒坊的嚴掌櫃麼?”李宅門口突然響起一個清脆的聲音,夏書吉挺著胸膛,手搖摺扇,拾階而下,端的是玉樹臨風,卓爾不群。
  嚴明看得一陣發愣,迷迷糊糊就說道:“啊,這位公子是?”
  “小生夏書吉,家父夏昊,”夏書吉拱了拱手,淡淡說道。
  “啊,原來是夏公子!”嚴明條件反射似地抬起手,然後突然愣住了,夏昊?那不是夏氏現在的家長麼?那這個夏書吉就是夏氏將來的繼承人?
  不等嚴明反應過來,夏書吉就走到他身邊,似乎是看了看周圍的人,才放低聲音問道:“嚴老爺,你這是給哪個兒子提親啊,不是你家老三吧?”
  “啊,夏公子也知道我家老三啊!”嚴明激動得身體微微發抖,當初他見了夏熙便舉止失措,如今聽說夏家的人知道他的兒子,更是激動得無以復加。
  李彥本想跟上去看看夏書吉有什麼辦法,又擔心被嚴明看到,會壞了計畫,只是猶豫了一會,便見夏書吉甩著衣袖,大步走了回來,身後跟著一臉怪異的包有才。
  “人已經走了,等到明日,你們再去嚴家,定然能要回婚書,”夏書吉走到李彥身前,瞪著黑亮的眼眸:“可別忘了答應我的事情。”
  這就行了?李彥驚訝地看了夏書吉一眼,又看了看包有才,後者輕輕點了點頭。
  “好了,俺還要去和二丫畫完剛才那幅圖,”不等李彥回答,夏書吉便將袖子一揮,向後院跑去:“別忘了你答應的事情。”
  等到夏書吉嬌小的身影消失在後院門口,李彥才回頭看著包有才:“到底怎麼回事,那個嚴明真的肯退回婚書了?”
  包有才臉上露出一絲譏笑,點了點頭:“夏公子與那嚴明說,他妹妹看上他家老三,正打算後天前去提親,問他現在在做什麼,那姓嚴的便說是給他女兒提親的,然後就跑了。”
  “那嚴明就相信了?”李彥難以置信地拍了拍腦門,更擔心嚴明回去以後,冷靜下來的他會對夏書吉的話生起疑心,然後再一次反悔。
ivyyahui 發表於 2009-6-15 12:23
第七十九回 酒樓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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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並沒有李彥想得那樣波折,第二天包有才去了嚴家,很容易便拿回了那紙婚約,李彥立刻是撕得粉碎。
  自那日起,夏書吉似乎來得更勤了些,李彥看在眼裏,放在心上,便想找夏熙商量提親的事。
  夏熙忙著酒樓的事情,已經有些日子沒有見到,李彥做了點準備,坐船去了天津。
  夏熙買下的酒樓位於城南,就在南市的邊上,地段無法與南運河那邊相比,卻也不錯,斜對面也有家兩層的酒樓太白居,生意很是不錯。
  酒樓青磚黑瓦,紅木為柱,門窗都是細木搭成的欞子,或正或斜的套方巧妙地搭配在一起,襯著夔龍框紋、纏藤掛落,端莊大氣中又透出一股靈氣。
  與對面大開間的太白居相比,夏熙的酒樓樓面要小很多,樓下是大堂,也就擺了七八張四人座的小方桌,兩張八人座的八仙桌,樓上是一排三個包廂,根本無法與四海居相比。
  “三娃,你來得正好,酒樓差不多都弄好了,就差個名字,你看就叫彥熙樓,如何?”夏熙滿面笑容地將李彥迎進酒樓,高興地說道。
  與幾日前相比,夏熙微黑的臉膛上掩不住疲憊之色,整個人卻又顯得很昂揚,看上去精氣神很充足。
  彥熙樓各取李彥與夏熙名字中的一個字,組合在一起,倒也順口,李彥點了點頭:“彥熙樓聽著不錯,只是委屈夏兄了。”
  “你我之間,還分什麼彼此,”夏熙笑了笑,絲毫不覺得有什麼吃虧的地方,高興拉著李彥,給他介紹酒樓的佈置及其用意。
  “吆呵,這不是夏三爺,堂堂四海居的掌櫃麼,怎麼跑到城南這旮旯,與咱們這些鄉巴佬搶生意來了?”李彥正看得津津有味,冷不防門口響起一個怪裏怪氣的聲音。
  李彥不悅地回頭看到門口的那個胖子,差點以為是王好賢再度出現在自己面前,與王好賢相比,這個穿著湖藍色綢子長袍的大胖子,兩隻小眼卻是瞪得滾圓,滴溜溜地轉動,打量著彥熙樓的佈局。
  “原來是太白居的梁掌櫃,”夏熙略顯勉強地笑了笑,拱手招呼:“貴客臨門,彥熙樓蓬蓽生輝。”
  “嘖嘖,彥熙樓,這名字可不怎樣啊!”梁掌櫃敷衍地拱了拱手,搖頭說道:“可不如四海居大氣,這樓面也比四海居差多了,夏三爺怎麼就從四海居到這裏來了呢?這豈不是要搶咱們這些苦哈哈的飯碗?”
  夏熙臉色鐵青,梁掌櫃卻似沒有看到,口中的話語愈加尖刻:“是了,倒是忘了夏三爺已經被夏家趕出來,怕是也不能叫做夏三爺了吧?”
  “夏……夏掌櫃的,是不是這樣?”梁胖子小眼瞪得滾圓,絲毫不遮掩眼中尖刻的嘲諷與敵意。
  “你是個什麼東西?”夏熙不說話,李彥卻看不得姓梁的這副嘴臉,幾步跨到梁胖子,把眼一瞪,大聲喝道。
  梁胖子猝不及防,被駭得渾身打了個哆嗦,待看到李彥怒氣衝衝地站在面前,忍不住向後退了一步。
  “你、你要幹嘛!”梁胖子聲音有些發抖,不禁又退了一步。
  “呵呵,梁掌櫃大駕光臨,彥熙樓豈敢不迎?太白居生意這麼好,難得梁掌櫃還要到彥熙樓用飯,”李彥嘲弄地望著外強中乾的梁胖子,又上前一步,伸出手去。
  “雖說彥熙樓還沒開業,不過梁掌櫃來了,總要招待不是,樓上請,咱們好好聊聊!”
  “啊,不必了,梁某店中還有很多事情,告、告辭!”梁胖子看到李彥一臉邪笑,頓時心裏發虛,生怕李彥拉他上樓,到沒人的地方將他痛揍一頓,匆匆扔下一句場面話,掉頭就走。
  “三娃,多謝了!”夏熙沖李彥拱了拱手,語帶蕭瑟:“這個梁胖子,曾經在四海居做過管事,因為克扣食材,以次充好,被我趕了出去,轉身便投靠了梁家,改了姓氏,成了太白居的掌櫃,沒想到如今卻成了對頭,彼此間的身份地位已全然不同。”
  “元望兄不必與這等小人一般見識,”李彥拍了拍夏熙的手臂,溫聲說道。
  夏熙點了點頭,有些擔憂地說道:“夏某個人榮辱倒不要緊,只是這胖子睚眥必報,又容不得人,這酒樓先前的主人,便是給太白居排擠走的,如今看來,選擇這樣的地方,真是自找麻煩了。”
  “元望兄不必擔心,只要等上一段日子,便到那胖子欲哭無淚的時候了,”李彥微微一笑,突然想到一個主意,向夏熙拱了拱手:“彥熙樓開張在即,小弟這就回去,待明日帶樣東西來,定要讓彥熙樓旗開得勝、一炮而紅。”
  等到離了彥熙樓,李彥才想起提親的事情還沒有說,他這個性子,有的時候丟三落四的,真不是個好習慣。
  李彥想了想,也沒有回頭,反正二丫和夏書吉如今相處得挺好,提親的事情倒也不急在一時,等到李家的家業逐漸壯大,提親成功的可能也會更大。
  不管在哪個時代,社會都是很現實的。
  回到月牙河畔的莊園,天色已晚,李彥連夜去了印刷坊,將那些連日來無所事事的刻字工、印刷工召集起來。
  工匠們倒是沒有什麼不滿,反而是異常興奮,都知道工廠這裏的規矩,平日的工錢低得可憐,倒是有事的時候,獎勵很是豐厚,東家這麼晚召集大家,定然是有事情了,這正是他們賺取銀子的時候。
  果然,李彥將他們召集起來,就是要連夜趕印一批印刷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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