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異俠] 烈火寒靈 作者:李沃 (已完成)

 
huahua88 2010-7-23 17:19:25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18 746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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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第三章 挪窩

承煥極其喪氣,加上身體非常乏累,躺臥在被子上不一會兒就睡了。藍夢司把趙姒也挪抱過來讓二人並排躺著,自己雖然對趙姒沒什麽過往,但衝承煥的麵上也不能任其自生自滅啊!多少照顧一下自己又不會累著。

冰窖之中也無從計算時間,在藍夢司餓的手腳發軟的時候,孫小倩來了,右手拎了一個大包,看樣子還是被子一類的東西,左手提著一個食盒,小臉紅撲撲的,不知道是累的還是凍的。

孫小倩把包袱放到地上,把食盒打開,道:[藍姐姐,快趁熱吃吧!你餓壞了吧!]邊說邊往出端熱騰騰的飯菜。

藍夢司把承煥叫醒,對孫小倩道:[小倩,你沒有拿些藥來嗎?]

孫小倩為難道:[這我還是好不容易趁他們不注意溜來的呢!曹姐姐他們也不走,把我家翻了個底朝上,這不嘛!我爹正陪著他們吃飯呢!]

藍夢司一驚,道:[怎麽,天嬌沒死?]

承煥也精神過來,這怎麽可能呢!自己明明把曹天嬌摔死了,怎麽又活了!

孫小倩點頭道:[是啊!不過曹姐姐受傷了,腦袋上包的嚴嚴實實的,情緒也極其不好,逮誰罵誰,說是一定要把那個兔崽子抓到煮來吃……!]說著孫小倩一吐舌頭,知道曹天嬌要煮來吃的人就在自己麵前呢!不禁有些不好意思了。

承煥的身體一個勁地顫抖,他對曹天嬌的恨意實在是太深了,他以前所遭受的苦難加一塊也比不上曹天嬌賜予的啊!能不恨她嗎!此時一聽曹天嬌還跟個沒事的人時,情緒有些不穩定,臉色比茄子皮都難看。

藍夢司看在眼裏,一扯承煥的衣袖,道:[你別這樣啊!來,先吃些東西吧!]

承煥的眼睛都紅了,一字一頓道:[她沒死倒好,如果真死了算是便宜她了,我一定會讓她生不如死的!]說出的話都冒著涼氣,聽的藍夢司和孫小倩身上都冷颼颼的。

承煥和藍夢司正吃著呢,就聽見一陣響動,似乎是腳步聲,孫小倩的臉色忽變,趕忙起身跑到冰窖的牆邊,在一個凹槽裏一拉,然後蹲坐在地上,喘息著!

外麵的腳步聲漸漸清晰起來,大約能有五六個人的樣子,一個聲音如洪鍾道:[我說大小姐,你連老夫都信不過嗎?你看看,哪裏有小女的影子嘛!]說話的是孫小倩的父親孫鏜。

一個令承煥恨之入骨的聲音道:[孫大人,小倩這一天來有些不對勁啊!你看,現在連她的影都找不著了吧,難保她幹下錯事,到處找一找總沒錯吧!]說話的正是曹天嬌,看來她還對孫小倩留上心了。可能孫小倩某些地方露出破綻了吧!

孫鏜似乎對曹天嬌說這話有些不高興,同時心裏也犯了嘀咕,究竟是誰在冰窖裏呢,怎麽還把機關發動了,會是小倩嗎?一會得來查查。孫鏜內心疑惑嘴上應付曹天嬌,道:[我剛才看到李公子也來了,可能小倩和他玩去了吧!]

曹天嬌哼聲道:[李承燁嗎?他沒有跟他爹去看漁船嗎?我看孫大人還是離他遠一點好,我有時間也勸勸小倩,別看李承燁頂著一個京城四大公子的名號,其實什麽都不是,小倩被騙可就不好了。]

孫小倩一聽,對曹天嬌的印象又一再往下落,曹天嬌不是不知道自己喜歡承燁哥哥,現在又對爹這麽說,真是太可氣了。

孫鏜倒沒再說什麽,隻是幹笑了兩聲,道:[這裏挺涼的,大小姐看個差不多就行了吧!]攆人的意思很明顯。

曹天嬌見冰窖裏空空如野,道:[孫大人的冰窖就這麽空著不是可惜了嗎,趁著寒冷采些冰來吧,不然時候可就晚了,我們走。]

孫鏜笑道:[不晚不晚。]陪著曹天嬌出了冰窖,他要是知道冰窖裏的冰都被承煥禍害了,就知道晚嘍!

藍夢司和承煥一個大氣都不敢出,生怕隔壁聽出來這邊有人,待好一會聽不到動靜,才長出了口氣。

孫小倩的小臉臉色蒼白,過來道:[藍姐姐,不好了,我爹一會一定會下來看的,這可怎麽辦啊?]

藍夢司也沒主意,這個時候要是出去不是送羊入虎口嗎!可呆在這被孫鏜知道了也不好辦啊!再說了,承煥和趙姒的情況也無法走啊!

就在三個人一籌莫展的時候,隻聽咯吱咯吱一陣響動,從冰窖側麵開了一扇門,走進一個人來。

孫小倩和藍夢司都嚇壞了,等看清了進來的人,孫小倩才鬆了口氣,道:[大哥,你怎麽進來的。]

來的正是孫小倩的大哥孫伯彥,孫伯彥大約有二十三四歲的樣子,身材中等,頭帶文生公子巾,身披棉袍,裏麵穿著寶藍色的長衫,腳蹬福鞋。再看相貌,麵色微黑,五官堂堂正正,十分的俊雅。

孫伯彥點指乃妹道:[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窩藏要犯,這要是被曹家知道了,我們全家老小的性命不都交代了嗎!]

孫小倩平日最是害怕大哥,被孫伯彥一頓訓斥,當時就哭了。藍夢司見孫伯彥是一個人來的,略微放了些心,道:[這不關小倩的事,有什麽衝我來好了!]

孫伯彥也是熟識藍夢司的,他一進來就糊塗了,怎麽要解救的人站在這好好的啊!不是說藍夢司被承煥挾持了嗎?不過此時也顧不得這些了,道:[我就是氣小倩辦事實在太馬虎了,一點腦袋都沒有,曹天嬌為什麽來冰窖查看,要不是小倩提著食盒被她看見能有這事嗎!]說著孫伯彥來到承煥近前,打量道:[敢問這位就是羅承煥羅公子嗎?]他還知道承煥,真是邪門了,藍夢司和孫小倩都這麽想。

承煥見孫伯彥說的挺客氣,道:[在下正是,不知兄台緣何認得在下啊?]承煥記性還算可以,知道從來都沒和孫伯彥見過麵。

孫伯彥解釋道:[少卿賢弟和承燁賢弟中午的時候就來找我了,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和我講了,因此小兄才得知詳情,對了,承燁賢弟就是令伯父李賢李大人的公子,算來也是羅小弟的表兄了。]

一句話點破窗戶紙,說來都不是外人,承煥一聽是郭蓋和自己沒見過麵的表兄與孫伯彥講的,那就不會錯了,激動道:[不知少卿他們在哪裏,我可否見上一見。]這個時候要是見上親人一麵,那心情當時就兩樣。

藍夢司和孫小倩一聽,哦!虛驚一場。孫小倩在旁聽的真切,自己救的人居然有承燁哥哥的表弟,那算是救對人了啊!心裏歡喜不已。

孫伯彥搖頭道:[現在怕是不好見啊!外牆裏的那灘血跡把人們的視線都聚焦到我家來了,少卿現在也被監視著,話還是承燁傳來的呢!]

藍夢司道:[我們能不能挪個地方啊!一會令尊下來就不好辦了!]

孫伯彥一想也是,道:[隨我來吧!]本來他是想過去抱承煥的,可藍夢司早把承煥抱起來了,自己又不能去抱趙姒,隻要讓小妹受累啦!

孫小倩吃力地抱著趙姒,孫伯彥把冰窖裏的東西都收拾起來扔到隔壁,領著二人鑽進一條暗道。隨手扣上暗門。

孫小倩一看,自己從來沒走過這條暗道,道:[大哥,這是去哪裏啊?]

孫伯彥邊走邊道:[一會你就知道了,快點走吧!]

大約能走了二十多分鍾,鑽過好幾個岔口,孫伯彥等人來到一處密室,打開機關,眾人魚貫而進。

密室裏還挺幹爽,牆壁上鑲嵌著一顆夜明珠,視線不算昏暗,靠牆有一張大石床,上麵鋪著獸皮,看樣子經常有人居住。

孫小倩更加糊塗了,自己家裏有這麽個地方自己怎麽不知道啊!估計連爹都不知道吧!她把趙姒放到石**,道:[大哥,這,這是哪裏啊?]

孫伯彥一笑道:[這是我平日練功的地方。]

孫小倩眼睛瞪的老大,道:[練功?]大哥怎麽會武功呢?自己和大哥從小一塊長大,從來不知道大哥有武藝在身啊!

孫伯彥一拍小妹的肩膀,道:[以後有時間一定告訴你,我們快些回去吧,讓人起了疑心就不好了,藍小姐,承煥和趙姒就麻煩你了。]

藍夢司點頭道:[也對,你們快些回去吧,最好能弄些藥來。]

孫伯彥一拍自己的腦門,道:[瞧我這記性。]說著在懷裏拿出一個藥瓶,遞給藍夢司道:[這是雪蓮玉光丸,功效顯著,應該對症的。]

藍夢司一聽忙小心接過,道:[如此甚好,甚好!]

孫伯彥又對承煥道:[賢弟,你安心養傷,有機會的話我把少卿和承燁都帶來相見,還有一個王鴻,是王翱王大人的孫子,和我們都是極其要好的朋友,一並介紹給你認識。]

承煥略微動身,道:[多謝孫大哥了!]

孫伯彥一按他,道:[別動,多休息,小妹,我們走吧!]

將孫伯彥二人送走,藍夢司回身坐到承煥身旁,歎息道:[沒想到你居然是羅睿羅大人的兒子,看來我當年沒有殺羅大人是對的,不然今日哪有臉麵麵對你啊!]

承煥聽了頭皮都發麻,道:[怎麽?是怎麽回事?]

藍夢司看著承煥,為他撩了撩額頭上的散發,道:[一年前,你爹受命出任浙江巡撫兼領布政使,本來曹欽是想拉攏他的,可你爹將曹欽的人罵出門去,曹欽不想有你爹這樣一個清正廉明的官吏掌握江南富庶之地,所以就想除去他,我當時都到你爹的門外了,正要動手的時候,你爹的房裏出來一個老頭,往我藏身的地方看了看,咳嗽了幾聲,似乎是在提醒我不要伸手,那老者的眼光十分犀利,我當時就沒敢動手,當時真要是一衝動,雖然可以殺了你爹,估計我也好不了的!]

承煥聽的汗都下來了,可又十分納悶,自己家什麽時候出了一個武林高手啊!

藍夢司忽又輕笑道:[你爹可也是個風流之人啊!你家裏有一位傾國傾城的美人,想是你爹的小妾吧!]

承煥心中一動,當即將桃紅的樣貌講述了一遍,藍夢司也愣了,承煥怎麽會知道那女人的長相呢!承煥眼中含淚,心裏對家人的思念充斥心田,也將自己和桃紅的事告訴了藍夢司,兩個人無語沉默了很久。

藍夢司此時也有些乏累,躺到承煥的身邊,道:[承煥,給我講講你的事好嗎?我現在才發覺對你的了解少的可憐呢!]

承煥就將自己初識桃紅到現在的經過仔細地講給藍夢司聽,同時,承煥對自己的感情生活也沒有絲毫隱瞞,將自己和眾女的事都告訴了藍夢司,說到高興處,二人相視而笑,說到傷心處,兩個人都麵帶悲戚。

藍夢司沒想到承煥居然有如此多的紅顏知己,大大出乎她的想象,心裏多少有些別扭,可轉念一想,自己這又是何必呢!喜歡的不是承煥這個人嗎,旁的哪裏還管他許多。

承煥左思右想,覺得還是把鬧陽花的事告訴藍夢司好,等藍夢司聽完了,呆愣了好半天,是啊!自己都覺得不對勁了,且不說別的,為什麽自己對承煥無法忘懷呢,照理這不是自己的性格啊!還有,憑什麽在自己得知承煥就是簡易的時候那麽激動、輕信呢!也不合常理啊!

承煥現在的心靈是有些脆弱的,很希望有藍夢司這樣一個人陪在自己的身邊,所以當他看到藍夢司沉吟不語的時候,心境可想而知。

藍夢司幽幽一歎,道:[不管怎麽說,我的心裏終究還是有你啊!這又何嚐不是一種緣分呢,不是嗎?]看來她中毒頗深啊!

承煥忍痛握住藍夢司的手,竟不能言,說什麽呀!承煥覺得全天下的福分都讓自己占了。

承煥和藍夢司說著說著居然睡著了,經過這許多事,兩個人也累的夠戧啊!直到趙姒的呻吟聲才將二人叫醒。

承煥身上的肉疼的一蹦一蹦的,根本就睡不塌實,趙姒輕微的呻吟聲就讓他醒了過來,推醒身旁的藍夢司,道:[藍姐姐,你去看看趙姒怎麽樣了?]

藍夢司睡的也是渾身酸疼,稍微活動了一下,來到趙姒身邊一看,估計趙姒可能因為疼痛難忍才哼出聲的,這也算是好現象,知道疼了就說明也還有救,藍夢司在懷裏掏出孫伯彥給的雪蓮玉光丸,喂到趙姒口中,妙藥就是不同,入口即化,散發著淡淡的清香。過不多時,趙姒的臉色竟也有了些血色。

承煥也掙紮著坐起來,藍夢司歉然道:[睡前光顧著說話,竟將吃藥的事都忘了!]說著倒出兩顆丸藥送到承煥口中。

藥沒入口就聞到了一股沁人心肺的香味,吃到肚子裏,那份舒服勁就甭提了,走五官通七竅,承煥覺得渾身都輕了二兩,疼痛消減了大半。

等孫小倩再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早晨了,她手提食盒為藍夢司等人送來了早飯。藍夢司這才知道自己和承煥睡了那麽久,怎麽覺得像是隻睡了一會呢!

孫小倩一邊為二人端出粥飯一邊問道:[藍姐姐,承煥哥,感覺好些了嗎?]她對承煥很是關心,不管怎麽說,自己和承煥將來是極有可能成為姻親的,能不關心著點嗎!而且孫小倩也能看出一些眉目來,藍姐姐這麽對待承煥,估計二人怕也是不清不楚啊!

承煥切身地感覺到身體比吃藥前強的太多了,起碼身上不那麽疼了,也有了些力氣,道:[好多了,不知道外麵怎麽樣了?]藍夢司剛想問,承煥卻替她問了。

孫小倩將碗筷擺放好,道:[京城的戒嚴還沒有解除呢,我爹說連皇上都被驚動了,曹欽給承煥哥安了個謀刺的罪名,京城出了這樣的事皇上十分震怒,下令務必要將承煥哥緝拿歸案,空氣緊張的很呢!]

藍夢司聽罷,點頭道:[上緊下鬆,不打緊的,過段時間就好了,怕就怕曹欽在京城找不到我們死盯著這裏不放,那就難辦了。]

孫小倩道:[藍姐姐,你們在這裏是不會被抓到的,等承煥哥他們的傷好了,再想辦法出去也不遲啊!]現在卻隻有一個辦法,就是等。

藍夢司也知道眼跟前無有良策,道:[隻能如此了,希望……。]藍夢司正說著,就聽趙姒呻吟道:[水……我好渴啊!]

承煥等人一聽,紛紛轉首看向趙姒,就見趙姒睜著稍微渾濁的雙眼看著他們,神誌還是有些不太清楚。

孫小倩倒了杯水給趙姒喂下,趙姒喝過水後又睡了過去。承煥心裏很高興,趙姒醒了,那麽少卿也就免除了傷心之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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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毀容

書說簡短,在藍夢司和孫小倩等人的照料下,承煥和趙姒的身體一天好似一天,十天之後,承煥已經可以隨便走動了,所差的就是身上的外傷,還得養個三天五天。

趙姒恢複的比預想的要好,可她在得知自己的傷勢後曾經想要咬舌自盡,幸虧藍夢司見機的快,不然人就死了。

藍夢司一看她那樣,也是實在可憐,一個女人家,麵容被毀,四肢被殘,活下去的勇氣得有多大啊!同時她也為承煥的臉擔心不已,不知道揭去血咖後會變成什麽樣,會不會毀容呢!

承煥也幫著藍夢司和孫小倩勸趙姒,話已經說到了,聽不聽就是趙姒的事,如果她要純心想死,攔也攔不住啊!

承煥也試著運動體內的烈火寒靈,可惜效果不太理想,雖然可以提催功力但是那種二氣絞擊的痛苦依然,承煥估計自己打別人一掌,那人傷什麽樣自己就得傷什麽樣,真是愁煞人也!

臘月二十,眼看就到小年了,家家戶戶都忙著置辦年貨,氣氛喜慶的不得了。今天也是承煥揭開臉上血咖的日子,藍夢司小心地為承煥一片一片地揭下。

承煥的臉上身上全都塗抹了藥物,混合著血液烀了他一身,時間長了因為身體走動,也脫落了一些,但臉上卻嚴實的很。

看著承煥露出的臉麵,藍夢司的心一下沉到了穀底,那哪是好人的臉啊!原本潔淨俊秀的麵容此時難看已極,臉上雖然好了,卻布滿了有如龜裂的紋路,有紅色的,有黑色的,成網狀拚在臉上,用慘不忍睹來形容都不為過。

承煥見藍夢司臉色有異,道:[還有沒好的地方嗎?藍姐姐,幫我把鏡子拿來我看看!]叫了好幾聲藍夢司都沒有回應。趙姒聽著承煥叫喚,轉頭一看,好嗎!跟自己有得比,恐怕比自己還要駭人些。

承煥自己把鏡子拿了過來,往上一照,把自己嚇了一跳,隨即一聲厲嘯衝口而出,猛地咳出一口血來,噴出好遠。他這時的心情跟趙姒剛開始一樣,不能接受眼前的事實,呆愣在那裏一動不動。

藍夢司伸手將承煥嘴邊的血跡抹去,道:[你先別急啊!等我們出去了再找良醫好好醫治也不晚啊!]此時藍夢司也隻能這麽說了。

承煥看了看她,快步跑出了密室,藍夢司剛想追,趙姒道:[你別去了,讓他一個人呆會反而好些,他這時的心情你是不會明白的。]同命相連,趙姒可以想到承煥現在的心境。

藍夢司兩眼蘊淚,堆坐到**,她也沒想到承煥的臉會傷的這麽嚴重,別說旁的了,現在就是他出去說自己是通緝犯,人家都得繞著他走,怕嚇著啊!

承煥跑出密室,一直跑到向裏的盡頭,依靠著牆壁,哭了,無聲地流淚。自己現在的樣子就像是地獄裏爬出來的魔鬼,連自己都厭惡別人還用說嗎!與此同時,內心的恨意和怒火無限升騰,全部指向曹天嬌,沒有她自己哪會有今天的慘樣啊!承煥雙拳緊握,往牆壁上揮打,也不顧身體裏二氣的爭鳴,隻想把那難過都發泄出來,身體的疼痛反而讓他暫時忘卻了心裏的痛。

承煥經烈火和寒靈二氣的折磨,吐出了好幾口血,雙拳變的血肉模糊,最後實在是沒有力氣了,靠著牆壁慢慢滑坐到地上。

藍夢司在密室裏等了好半天也不見承煥回來,有點坐不住了,起身前去尋找,看到承煥堆坐在地上,過來挽著承煥的手和他坐到一塊,道:[好些了嗎?]

承煥一甩藍夢司的胳膊,道:[你滾!]他剛才就想好了,自己這個模樣,可以說姥姥不親舅舅不愛,加上身上的傷痛,還拖累誰啊!別說眼前的藍夢司了,就是姐姐她們自己也永不會再相見了,唉!相見,不如不見,起碼也算有個美好的回憶。

藍夢司起先愣了一下,馬上明白了承煥的意圖,道:[我和你在一起並不是為了你的長相啊!不管你貌比潘安亦或臉賽閻羅,我都不會在乎的。]

承煥瞪著藍夢司道:[可是我在乎。]他伸手一指的臉接著道:[你看看,我自己都討厭的樣子你會喜歡嗎?難道你非常愛看我現在的這張臉嗎?你說啊?]他一生氣,臉上的紋路更加深了,麵目有些猙獰。

說實話,看著承煥現在的樣子,藍夢司真的有些不敢看,厭惡雖然談不上但絕對不喜歡就是了,藍夢司慘然一笑,道:[是,你現在的樣子十分的難看,可我想要你明白,我不會因為你變成這個樣子就疏遠你,離開你,我愛的是你這個人,不管你怎麽改變人總是不會變的吧!你還說什麽呢,再說了,再過幾十年,你不是一樣變成老頭嗎,就當這一天早來便是了!]

承煥哈哈大笑,道:[是嗎!我知道,你是受了鬧陽花的影響才這麽說的,不要緊,我其實可以將鬧陽花氣從你身體裏麵吸出來,這樣你就不會在犯傻了。]說著承煥站起身來。

藍夢司向後退了一步,她知道現在的承煥最需要的是撫慰和開導,將心比心,如果攤上這個事的是自己,怕也會這樣的。藍夢司手按承煥的肩膀,道:[你不是覺得自己配不上我了嗎?是不是?那好,我變的和你一樣就是了!]說著伸手向自己的臉上抓去,她不得不下點猛藥了,如果承煥真的愛惜自己一定不會讓自己自殘的,權當一試吧!

承煥真沒想到藍夢司會這樣,那哪行啊!自己已經這樣了,藍夢司真要為自己毀了容貌,真是萬死莫贖了,長舒手臂抓住藍夢司的手,道:[你瘋了!]速度還是慢了些,藍夢司的指甲在自己的玉容上劃了兩道血痕,滲出點點血跡。

藍夢司雙目濕潤,道:[為了你我可以舍得一切,你難道就這麽回報我嗎?有什麽困難兩個人來麵對總比一個人扛要好啊!]

承煥攥著藍夢司的手,顫聲道:[我都這個樣子了,還有什麽資格去愛別人啊!與其給別人徒增煩惱,還不如自己躲避的好。]

藍夢司一把把承煥拉到懷裏,使勁摟著他,道:[別人我不管也管不了,但我要你知道,我是不會改變的,相信我好嗎!]

承煥真的非常感動,人生下來對善惡美醜是會辨別的,大的道理不說,哪個女人挑選丈夫恐怕也不會選自己這個樣的吧!自己和藍夢司的感情並不是很深,得到美人如此恩重,自己還能說什麽呢!承煥的眼淚吧嗒吧嗒掉了下來,自己一定會善待藍姐姐的,恐怕也隻能對她一個人好了吧!

等承煥和藍夢司收拾殤情回到密室,發現孫小倩正在給趙姒喂飯。孫小倩一看藍夢司身後的承煥,嚇的湯匙掉到了地上,險些燙著趙姒。

看見孫小倩驚駭的表情,承煥什麽也沒說,徑直坐到了石床一角,他現在正處於極度的自卑中,誰要是多看他兩眼都會讓他坐立不安的。

藍夢司用眼神示意孫小倩不要這樣,孫小倩頗解人意,另外拿了湯匙一邊喂趙姒一邊道:[大哥剛才說一會兒承燁哥哥他們會來……。]

趙姒一聽,臉色忽變道:[公子……公子會來嗎?]她平靜的心因為郭蓋可能要來而急劇變化著。得到孫小倩肯定的答複後,趙姒急道:[我……我不要見他,小姐,我真的不要見他,好嗎?]

聽了趙姒的話,承煥感同身受,極其理解趙姒為什麽不要見少卿。

孫小倩為難地看了看藍夢司,藍夢司過來問趙姒,道:[你喜歡郭蓋嗎?]

趙姒點了點頭,剛要說什麽,藍夢司接著道:[那麽郭蓋也是喜歡你的了?]見趙姒點頭,接著道:[你是很自卑,不想讓郭蓋看到你現在的模樣,但是你想過沒有,郭蓋會怎麽樣呢?他愛一個人有錯嗎?你這樣對他公平嗎?他不會因為你變的醜了而拋棄你,相反的,他會更加愛惜你的,不是嗎?]

藍夢司說這番話多半都是說給承煥聽的,承煥焉有不明白之理,不錯,藍夢司說的很對,承煥也不是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可真要做起來怕是沒有人能做到吧!

趙姒還要堅持什麽,就在這個時候,外麵響起了腳步聲,不問可知是孫伯彥他們來了。

孫伯彥當先而進,其後是郭蓋,最後進來的是個二十出頭的青年,頭帶額玉青巾帽,身穿青色團花袍,身材高挑,麵如冠玉,眉長過目,眼賽朗星,鼻似懸膽,口若塗朱,真可謂濁世翩翩佳公子,難怪孫小倩會愛慕他了。

郭蓋進來就超過孫伯彥來到趙姒身前,雖然孫小倩等人已經給他提過趙姒的情況了,可郭蓋親眼看見還是震驚不已,這與自己心目中的趙姒相去太遠了。

趙姒雙眼緊閉,將頭轉向一旁不敢看郭蓋,原先兩人就是主仆的關係,雖然郭蓋鍾情於她,可難免時常暗自傷悲自己的身世配不上郭蓋,現在就更別說了,還算講究的麵貌都沒有了,拿什麽去愛啊!

郭蓋未語淚先流,輕輕地摸著趙姒那布滿傷痕的臉,仿佛那些傷疤都是刻在自己心上的,他把趙姒抱在懷裏,柔聲泣道:[我們一會就回家,是我們自己的家,曉姒還在等我們呢,從今以後我們再也不會分開了,再也不會!]郭蓋一邊說一邊哭,聞者無不悲切。

趙姒嘴唇輕顫,眼淚順著眼角流出,滾落在郭蓋的手臂上,她為自己的遭遇傷悲,更為郭蓋的癡情感激,能有這樣一個男人愛著自己,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啊!可自己能消受的起嗎?

郭蓋把趙姒緊了緊,往裏一打量,看見了承煥,他進來光顧著趙姒了,此時看見承煥如此模樣,心房亂顫,道:[姐夫,是,是你嗎?]

承煥的心中悲歎,時隔半月,竟已經物是人非了,人活一世,不容易啊!承煥點了點頭道:[少卿,是我!]

郭蓋撲通就給承煥跪下了,道:[姐夫,我什麽都不說了,你的好我會記著一輩子的,我郭少卿的這條命從今往後就是姐夫的了!]

承煥過來把抱著趙姒的郭蓋攙起來,道:[少卿,你我兄弟還說這個幹什麽,趙姒的傷還沒好,別顛動了她。]

李承燁見郭蓋過去放趙姒,過來道:[你是承煥?我是承燁啊!小時侯我們可是吃一個奶媽的奶水的啊!]

這就是自己沒見過麵的表兄,承煥按著古禮給李承燁行禮,道:[小弟羅承煥見過兄長。]

李承燁忙將承煥攙扶起來,道:[表叔曾經來過信述說你失蹤的經過,沒想到我們還有相見時候,真是上天開眼啊!表叔如果知道了,不知道得多麽高興呢,我爹樂的昨天都喝多了,如果不是怕曹欽的人看出破綻,他都想過來看看你呢!]

親情最可貴,承煥聽的眼睛濕潤,道:[讓伯父和表哥掛念了,承煥罪該萬死啊!]心中卻想,自己這要是回家去,不得把父母嚇著啊!承煥其實隻從自己的方麵考慮這件事而忽略了別人的感受,就拿羅睿夫婦來說,兒不嫌母醜,同樣,爹媽哪有不疼愛孩子的啊!諸如漣漪、桃紅等人,不都是這樣嗎!歎可歎局中之人看不透啊!

李承燁看著承煥變成如此模樣,開解道:[承煥,人活一世,不經曆個七災八難又怎麽能叫人生呢!看開一點,如果就此意誌消沉下去,那怎麽稱得上好男兒呢!]

孫伯彥也道:[承燁說的對,苦難對愚蠢的人來說是苦難,可對聰明的人來說,那就是一筆財富,想那些名垂史冊的人哪個沒經曆過挫折打擊啊!司馬遷遭宮刑尚能著《史記》,流芳千古,承煥隻不過麵貌蒙塵,實在算不得什麽,算不得什麽啊!]

話是開心鎖,聽人勸吃飽飯,不管怎麽說,大家夥看著承煥表麵上是樂和了許多,慘淡的愁雲才算消散了些。

藍夢司對這些人都見過,談不上陌生,道:[外麵怎麽樣了,曹天嬌還死咬著不放嗎?]

因為孫伯彥等人不了解承煥和藍夢司的過往,所以對這位和曹天嬌齊名的魔女能夠救承煥,又見藍夢司和承煥感情似乎很深,肯定不是一天兩天了,都驚詫不已。

孫伯彥見藍夢司看著自己,知道當中幾個人就屬自己家和曹欽府上過從甚密,道:[曹天嬌這十幾天勞而無功,已經泄氣了,隻是令尊因為尋你不著,有些上火。]

藍夢司聽了,心裏挺不是滋味,不過為了愛郎也隻能先把父親放一放了,道:[能不能把我和承煥弄出城去,呆在這裏終究不是辦法啊!]

郭蓋在一旁道:[我們就是為這個來的,其實曹欽和曹天嬌對這裏還是懷疑的,隻是抓不著你們罷了,可是萬一出了紕漏,對孫大人極其不利。]

李承燁點頭道:[剛才我和他們商量了,想要出城非得後天不可,一來是小年,人多熱鬧,容易出去,二來後天是女真部進京朝貢的日子,隻要一換上女真服裝,包準萬無一失。]

這個事藍夢司也是知道的,確實是個良機,道:[如此甚好,孫公子,我想給我爹寫封信,你幫我轉交給他好嗎?]自己真要是一聲不吭,父親再愁出個好歹來,那可怎麽好。藍夢司和父親的感情很深厚,真要她不聞不問那可做不到。

孫伯彥沉吟了一聲道:[藍姑娘,這封信還是不要寫的好,免得給令尊惹麻煩,我給代個口信報個平安就是了。]

藍夢司一想也是,在脖子上解下項鏈,道:[你把這個交給我爹,他就會明白的。]

孫伯彥接過來,道:[好的,正好今天晚上曹府有酒宴,我會找機會交給令尊的,承燁,少卿,我們該走了。]

郭蓋真舍不得離開趙姒,道:[我聽小倩說你還要自盡,如果你真要是死了,我和曉姒還能活的安生嗎?答應我別再做傻事了,好嗎?]

趙姒點頭應允,郭蓋深情地和趙姒長吻做別,二人淚沾胸襟,弄的旁人也極不好受。

李承燁來到承煥麵前,一拍承煥的肩膀,道:[是男子漢就要振作起來,別讓人失望啊!]

承煥點點頭道:[表哥放心吧,不為別的,就為了曹天嬌我也會振作起來的。]看來整治曹天嬌成了他的一個驅動力了。

眾人走後,藍夢司發現承煥倒臥在石**又有些發蔫,也偎身躺到他身旁,道:[想什麽呢?]
ccc1971 發表於 2019-5-1 19:30
第五章 鬱悶

承煥有些不敢看藍夢司,頭往下一埋,身體蜷了蜷,道:[沒什麽,我有點累了,想睡會!]他現在的樣子,仿佛被遺棄的小貓,楚楚可憐。

藍夢司把承煥摟在懷裏,道:[凡事並沒有實不可解的時候,我希望剛才他們的那些話你真的聽進去了,你若有心的話就不要讓我為你擔心,好嗎?]

與美相擁,承煥嗅著藍夢司所特有的淡淡體香,感覺到藍夢司的擔心,他也緊了緊藍夢司,道:[我知道,藍姐姐,我們睡吧!我真的很累。]心情的大起大落比諸身體上的勞累更不容易恢複。

藍夢司手撫承煥的背後,在他的睡穴上一按,承煥馬上昏睡過去,藍夢司把承煥安頓好,對趙姒道:[我出去一下,估計承煥要睡上一天的,要是小倩來了,告訴她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趙姒點頭道:[好的。]

藍夢司剛才看到承煥臉上那可怕的紋路,心中一動,想到了一個計較便馬上去辦了,她害怕承煥像趙姒似的老愁眉苦臉,索性讓他睡上一大覺好了。

承煥這一覺睡的深沉,待他轉醒之際,發現藍夢司正坐在床邊擺弄著什麽,道:[藍姐姐,你不睡會嗎?]他還以為自己隻睡了一會呢,其不實睡了整整一天。

藍夢司隻是應了一聲,沒有停手繼續擺弄著,承煥看著好奇,過來一看,藍夢司正小心地刮著一帳薄紙,不知道她在幹什麽。

等藍夢司把薄紙揭了下來,看著承煥高興道:[這是我以前用過的麵具,稍微改一改你就可以用的。]

原來是這樣,藍夢司出去是回家拿這個東西去了。承煥的臉色就是一變,雖然藍夢司此舉是好意,可他就是別扭,道:[你是不是嫌我這張臉難看啊?那你就離我遠一點,我不需要。]說著承煥扯過麵具拋到了牆角。他現在極度敏感,有些雞蛋裏挑骨頭的執拗。

藍夢司過去將麵具揀起來道:[不戴就不戴,我怎麽會嫌棄你呢!隻是想讓你高興高興罷了,餓了吧?剛才小倩送過來飯菜了,我們吃吧!]藍夢司將她的包容心發揮到極限,她知道這是承煥的死結,觸動了難免會惹他生氣的,也不和承煥爭辯,溫柔地麵對承煥的不穩定。

承煥吃著飯菜味同嚼蠟,雖然藍夢司一個勁地為他夾菜可他哪裏能吃得下去啊!悶頭吃了半碗便撂筷子了,倒在一旁躺著,翻來覆去的,似極鬧心。

藍夢司收拾妥當,來到承煥身邊道:[承煥,我給你撫上一曲,你想聽嗎?]她回家一趟不但把麵具拿來,連自己那張心愛的古琴也一並拿來了,不過入家門而不與父親見麵,讓藍夢司的心極不好受。

藍夢司見承煥吭了一聲,調了調琴弦,撫了一首《陽關曲》,主要意境是王維的《送元二使安西》,又名陽關三迭,曲調幽怨帶些離愁,但不失淳樸,韻味也不錯。藍夢司之所以彈這一曲,其一是自己馬上就要離開京城了,與父親相見的日子也不好定下來,其二是自己跟承煥前途未卜,加上承煥又麵容被毀,多少有些淒楚之情。

一曲罷了,趙姒長歎一聲,道:[故人,故人最是難見啊!]

承煥和趙姒的心情差不多,但更多都埋藏在了心裏,愁便讓自己一個人愁吧!自己又不是香餑餑,藍夢司如此情懷自己要再不懂人情,那就真不是人了。

藍夢司深吸了口氣,道:[太過哀愁了,有些情不自禁,好久都沒有彈了,略見生疏。]

承煥從**起來,道:[酒不醉人人自醉,都是我不好,讓姐姐難心了。]承煥將藍夢司的手按在古琴上,言詞誠摯。

藍夢司沒想到一曲清幽竟然比自己說那麽多話都管用,實是意外,將承煥的手握在手裏,二人四目相對,此時說什麽都顯得多餘了。

在密室裏不分白晝,外麵這個時候天剛亮,藍夢司忙活了一夜多少有些乏累,躺在**眯了一會,趙姒通過剛才的琴聲心裏起了不少感悟,一個人愣愣地盯著上方,思索著。

承煥見藍夢司和趙姒都不說話了,仔細一看,二人似乎都睡了,他起身來到藍夢司剛才鼓搗麵具的地方,將麵具拿起來看了看,很柔軟,就像是一塊白色的絲綢,入手有些微的涼意,其實,他也想把自己這張臉掩蓋起來,剛才情緒一激動險些傷了藍夢司的心,他也不是故意的,可悲可歎的自尊心讓承煥不能自已。

不知道這麵具是什麽材料做的,承煥忙乎了老半天也沒弄到臉上,急的鼻子尖都冒汗了。藍夢司本就沒有睡實,聽見響動起身一看,承煥在那自己忙乎呢,心裏微微一笑,甜蜜多了,起碼自己沒白操心啊!

藍夢司過來拿過麵具,道:[不是這樣的,來,我教你!]

承煥麵色醬紫,有點不好意思了,道:[我……我就是想看看。]他覺得自己的手腳都要沒處放了。

藍夢司將麵具又理順了一下,道:[這兩張麵具我很少用,也沒有人認得,不過都是美女的麵皮模樣,得改動一下才行,來,坐到我身邊來。]藍夢司把承煥拉近自己。

承煥像個木頭似的被藍夢司擺弄著,藍夢司首先要把承煥的臉清理幹淨,不然敷上麵具會很難受的,她沾濕了手帕,一點一點地擦拭著承煥的臉,兩個人挨的十分的近,藍夢司看著承煥那閃爍著靈光的雙眸,迷失在那注視中,慢慢地閉上了雙眼。

承煥看著藍夢司那白玉無暇的臉蛋吹彈得破的肌膚,還有那精致絕美的容貌,心砰砰地跳著,現在的他竟有些不敢親近藍夢司了,待看到藍夢司將雙眼閉了起來,承煥才將自己有些冰冷的唇吻上藍夢司的朱唇。

由生疏到熟練,由淺嚐輒止到**熱烈,兩個人慢慢地交纏到了一起,承煥一直沒讓藍夢司換氣,藍夢司急促地呼吸和扭動的身軀讓承煥感覺到了一絲異樣的快慰。

藍夢司快要窒息了,她不得不伸手將承煥推開,道:[我……我不行了,趙姒還在旁邊呢,你怎麽這樣啊!]

承煥看了看**的趙姒,小聲道:[她睡了,姐姐,你真美!我現在才知道什麽叫自慚形穢啊!]

藍夢司伸手把承煥的嘴捂住,道:[我不希望你這麽貶低自己,一個人除了外貌還有許多很重要的東西啊!你難道不曉得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典故嗎?]

承煥一握藍夢司的手,道:[姐姐教訓的是,承煥知錯了,姐姐,我們繼續吧!]

藍夢司橫了承煥一眼道:[都怨你,弄的人家這樣,怪不得曹天嬌說男人沒一個……!]說了一半,藍夢司才曉得觸動了承煥的禁忌,閉口不語。

承煥眼神微變,道:[她對我的好,我會記在心裏的,也會十倍還給她,姐姐,你弄吧!]承煥的話語都帶著三分涼氣,讓藍夢司心房一顫。

相比於溫戩兒的易容術,藍夢司的麵具要麻煩很多,但也有其的優勢,那就是一旦戴上它就不必擔心什麽時候會露餡了。看著藍夢司將自己拿的那麵具一分為二,這才知道那居然是兩個麵具,難怪自己怎麽也弄不好了。

藍夢司在一個瓶子裏倒出一些粉末均勻塗到了承煥的臉上,承煥覺得有些黏糊,不一會兒,藍夢司就將麵具敷到了承煥的臉上,仔細地揉捏一番,讓麵具與承煥的臉皮更加契合,又等了一會,藍夢司拿出一把小刀,在麵具上動作著。

承煥覺得麵具敷到臉上並不感到難受,因為它極其薄和柔軟,反而覺得臉上像是什麽都沒有一樣。

藍夢司左看右看了好半天,道:[好了,又還你一個玉樹臨風的佳公子,怎麽謝我啊!]說著在旁邊拿過鏡子遞給承煥,她對自己的手藝很滿意,相信承煥也會高興的。

承煥拿起鏡子一照,發現鏡子裏的自己俊秀的無以複加,原本就是女人家的麵容,再怎麽改大概模樣和臉型是沒法改變的,美則美矣,但卻有股子姑娘家的胭脂氣從中流露出來,好在藍夢司在麵具的唇上抹了一抹淡淡的黑胡須,不然就太假了!

承煥伸手在臉上摸了摸,竟似觸摸到了自己的肌膚一般真實,回首對藍夢司道:[姐姐,謝謝你!]

藍夢司把另一張麵具用手一托道:[我再把這張戴上,包準我們站在曹欽等人麵前他們也認不出來的。]

承煥拿著鏡子照了能有半個時辰,這張麵具製作的真是很巧妙,連耳根前的契合處都看不出來,不知道藍姐姐是怎麽做出來的,可比自己以前那張血影齊侯的麵具強百倍啊!唉!自己如果真是這樣該多好啊!人心不足蛇吞象,不過這也是人之常情,誰也不能免俗的。

藍夢司把麵具戴好後,道:[承煥,你看我這張怎麽樣?]

承煥眼神稍微遲愣了一下,麵前的藍夢司已經變成了另外一個美女,容貌與她本人不相上下,隻是多了些小家碧玉的氣質少了些煞氣,總而言之,還是美人一個。

承煥也摸了摸藍夢司的臉,上麵傳來微熱,道:[姐姐不管怎麽變都是這麽漂亮啊!不知道我上輩子做了什麽好事,竟能有幸與姐姐相識,相知,蒼天待我不薄啊!]

女為悅己者容,藍夢司聽了承煥的讚美,心裏美滋滋的,道:[就會挑好聽的說,貧嘴!]

承煥現在的心境比先前可以說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連帶地心情也開朗起來,道:[貧不貧嘴,姐姐當該知道吧!]說著含笑看著藍夢司。

藍夢司沒想到承煥會這麽說,別看她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但在男女情事上絕對是個雛,頓時招架不住,道:[你……你還敢笑我,看我不收拾你!]說罷作勢撲向承煥。

承煥是挨著床邊站著的,就勢向後一仰,和藍夢司雙雙倒在石**,承煥把藍夢司的纖腰環住,悄聲道:[姐姐,我可以嗎?]

就算藍夢司再菜,這個時候,承煥說這話她也明白是什麽意思啊!雖然隔著麵具但那臉還是紅的不得了,藍夢司小聲道:[趙姒還沒睡呢!姐姐的人已經是你的了,也不急在這一時吧!我可不希望在這個地方把自己交給你,體諒體諒姐姐,行嗎?]

承煥也不是真要和藍夢司親熱,趙姒沒睡他是知道的,聽藍夢司如此說,心裏熱乎乎的,輕撫著藍夢司的玉背,道:[姐姐有命,我哪敢不從啊!姐姐,你想嗎?]

藍夢司羞澀地點點頭道:[守身如玉恁多年,等的也許就是你這個小鬼頭吧!便宜你了。]

石床另一邊的趙姒眼角滴淚,心中暗道:[曾幾何時,自己和公子也是如此調情啊!自己以後怕也隻能活在回憶中了吧!]

臘月二十三,民間傳說是灶王爺上天的日子,也就是小年。這天一早,孫伯彥等人就來了,當郭蓋和李承燁進來看見承煥等人的時候嚇了一跳,承煥戴麵具的事孫氏兄妹並沒有告訴二人,想要給二人來個驚喜,不過真正驚喜的怕是郭蓋吧。原來,藍夢司的那張麵具本來是給趙姒準備的,那會兒戴隻不過和承煥玩耍一下,昨天晚上她就為趙姒戴上了,自己隻是略微易了易容,讓熟人認不出來也就是了。趙姒沒想到藍夢司竟如此待她,讓她感動莫名,藍夢司以前也沒做過什麽好事,今次不過舉手之勞就換得趙姒愁眉盡展,她竟然也和趙姒一樣愉快,她人生的轉變怕就是從這一刻開始的吧!

郭蓋撫摸著趙姒的臉,激動的說不出話來,趙姒的心情和先前也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轉彎,道:[公子,奴家臉上的麵具是藍小姐給的,你喜歡嗎?]

郭蓋連連點頭,轉首對藍夢司道:[多謝!]郭蓋識貨,知道這麵具實在太好了,不是你有銀子就能買得到的,人家把這樣的寶貝送給趙姒,不是一個謝字就能了事的,可郭蓋真的不知道說什麽好。

李承燁拍手道:[皆大歡喜,莫不如是啊!少卿,你重得美人可要記得人家的恩情喲!承煥,不知現在的麵皮比你從前如何啊?我聽少卿說你本來的樣貌可是賽過潘安氣死宋玉啊!]

承煥微笑不語,親情友情圍繞的氣氛讓他覺得一切都亮堂了很多,暫時忘卻了麵具下那醜陋的容顏。

郭蓋知道藍夢司能把麵具給趙姒,多半是衝著承煥的,來到承煥麵前,道:[姐夫……!]

承煥一看他這樣就知道他又要羅嗦了,道:[少卿,你再要說什麽我可讓藍姐姐把麵具要回來了,咱們之間還用得著這個嗎?]

李承燁在旁道:[少卿就免俗吧!時間差不多了,承煥,你們把衣服換上吧,不然王鴻可要等急了。]

孫伯彥拿過一個包袱,道:[衣服都在裏麵,小倩,你不是會梳女真人的發式嗎!給承煥和藍小姐他們弄好,我們先出去等等。]

整理完畢,承煥拿鏡子照了照變換服裝發式的自己,雖然他沒見過女真人什麽樣,不過看自己現在的模樣,鐵定跟中原人差十萬八千裏了。

當承煥看到換上旗袍的藍夢司和趙姒時,納悶女真人男女服飾的差異怎麽這麽大呢,為什麽藍姐姐她們穿的衣服那麽好看啊?

孫伯彥讓承煥三人走了幾個來回,道:[還像那麽回事,成,我們走吧!小倩,別忘了給藍小姐和趙姒準備的棉袍,這個樣子出去怕是會凍壞的,也不知道怎麽了,這兩天特別冷。]

孫伯彥害怕父親孫鏜知道此事,特意在地下繞了個遠道從一座假山的暗門出來,一邊走一邊想,不知道師父這一陣子跑到哪去了,多日不見十分的想念他老人家,同時也有許多疑問要問問他老人家,比如這孫府的地道和密室,看樣子存在不是一天兩天了,早在孫家沒住之前就有了,師父是怎麽知道的呢?

半個多月沒見天日,當承煥走上地麵的時候,覺得一切都那麽敞亮,連空氣都香甜幾分。

李承燁往左右一看,道:[王鴻就在後門外,我們不能跟你們過去了,藍姑娘,你是認得王鴻的,一切都有他打點,放心便可。少卿,伯彥,咱們三個還得去裝裝樣子啊!唉!也不知道少卿的父親是怎麽想的,跟曹吉祥結什麽親家啊!弄的少卿像個犯人似的,走到哪裏都帶幾個尾巴,走吧!]

郭蓋歎氣道:[總有他後悔的那一天,姐夫,等你們出城了在城外的高家老店等我,曉姒也在那呢,我今天不到明天一定到。]

承煥和孫伯彥等人告別,藍夢司懷抱趙姒,三人出了後門。
ccc1971 發表於 2019-5-2 20:24
第六章 驚變

後門外是一條長長的街巷,並不太寬,此時,門外有六個人八匹馬一輛車,當前馬上端坐一人,頭帶紫金盔,身掛鎧甲絲絛,胸前的護心鏡鋥亮鋥亮的,再往臉上看,二十多歲的模樣,五官端正頭角崢嶸,配上這身穿帶,真可謂英姿颯爽,連他**的駿馬都顯得強健非常。

藍夢司抬眼一看,正是王鴻,她知道王鴻現在供職兵部,官列五品,雖然官職不大,可他爺爺王翱乃是當朝首輔,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所以一般的頭頭腦腦看見王鴻莫不禮待有加,連曹欽見了他都客客氣氣的,說起來京城四大公子隻有王鴻有官職在身,當然相對也受拘束些。

王鴻和藍夢司都是低頭不見抬頭見的主,看見他們出來,當即翻身下馬,道:[是藍小姐嗎?你把趙姒放到後麵的車裏吧,自有專人照料。]說罷,過來拉住承煥的手,道:[你就是羅承煥?我聽伯彥和少卿他們不隻一次提及你,今日一見果然是人中的俊傑,你我兄弟日後當多親多近啊!]

承煥聽了這話心裏暖乎不說,也非常受用,哪個不愛聽讚美之詞啊!給王鴻禮過去了,道:[王大哥過獎了,小弟哪堪稱俊傑啊!實不敢當,相去遠矣!]

承煥容貌被毀的事王鴻也聽說了,道:[賢弟實是多慮,咱們又不是姑娘家,長的那麽好看幹什麽,沒用,上馬,我們出城去。]

承煥一打量,後麵的馬上有三男三女,都是女真人打扮,隻有駕車的老漢和王鴻是漢人裝束。

藍夢司將趙姒放到車裏,裏麵有個三十多歲的婦人,想是王鴻所說照顧趙姒的人了,把趙姒放到軟榻上,退了出來。藍夢司翻身上馬,和承煥跟在王鴻的後麵,藍夢司道:[王大人是去接女真使節的嗎?]

王鴻這個人性格比較爽快,直來直去沒有彎彎腸子,以前和藍夢司也沒什麽過節,聽罷微笑道:[藍小姐如此客氣做什麽,當然了,做弟妹的是應該這樣啊!不錯,我是和禮部的左大人一道去城外接女真使節的,他們都在長街口呢!]他從孫伯彥兄妹那得知藍夢司委身承煥,略感驚訝,心說這麽一個女魔頭也有轉性的一天嗎?那可真是一大異數,因此不忘打趣藍夢司。

藍夢司臉色微紅,橫了承煥一眼,弄的承煥也挺不好意思的,承煥道:[王大哥,我們幾時能出城呢?]

王鴻略一沉吟,道:[你們得先跟我去把女真使節迎回來才成啊!我特意抽去了迎賓的兩個人由你們頂替,你們要是出城就溜了,我可沒法向左大人交代啊!趙姒可以先走。待迎到女真使節,我再安排你們離去,賢弟可體諒哥哥的難處嗎?]

承煥忙道:[王大哥言重了,小弟焉有不聽之理,隻是小弟心急罷了,大哥勿怪!]

出了孫府後門的街巷,外麵就是主街,正有一隊人馬停留在主街上,王鴻臨近,道:[左叔叔,沒讓你久等吧!好了,我們走吧!]

承煥身子一栽歪,好玄沒從馬上掉下來,沒別的原因,對麵的左大人他認識,正是左金蓮的兄長左存禮,哎喲!這個世界怎麽這麽小啊,什麽人都能碰上。左金蓮乃是他心裏的一塊軟肉,連漣漪她們都沒告訴過有那麽個事,身邊的藍夢司更是不知道,對景獨愁啊!承煥也納悶,左金蓮一家不是回川中了嗎?怎麽左存禮又跑到這當起官來了,這是什麽時候的事啊!

藍夢司見承煥在馬上抖動不已,關心道:[承煥,你怎麽了?]

承煥穩定心神,道:[沒什麽,沒什麽!]等王鴻和左存禮打過招呼回來,承煥壓低了聲音,道:[王大哥,那位左大人是何方人士啊?]他純粹沒話找話,關鍵還是想問問左金蓮的近況,一個多月的夫妻般相處,能沒有感情嗎!能不牽掛嗎!

王鴻不疑有他,道:[左叔叔嗎?是四川人呀!他爹和我爺爺是同年進士,相處的還不錯,承煥問這個幹什麽?]

承煥一頓道:[左壯左大人不是辭官回家了嗎?]

王鴻咦了一聲,道:[這你也知道?不錯,左爺爺因為看不慣石曹專權,憤而辭官歸隱,可大明的律曆你也知道,士蒙召而不仕是要掉腦袋的,左爺爺回家沒幾天,就被皇上又召回來了,推說有病都不行。這不嘛!皇上前些日子看左爺爺是真的有病才準了他的辭呈,但把左叔叔留到禮部任右侍郎,唉!這年頭,有人削尖了腦袋想做官,可誰又知道當官的難處呢!當然這不包括那些攀附權貴阿諛奉承之輩啦!]

沒想到其中還有這個變故,那也是不兩天的事啊!承煥推算時日,知道左家到京城也就是這個月的事。

怎麽能把話題繞到左金蓮的頭上呢!承煥也不能直接問王鴻,左金蓮的名字上還掛著貞節二字呢!這個臉麵她可丟不起啊!

想什麽來什麽,王鴻被承煥挑起話頭還來了談興,道:[左叔叔為人為官都不錯,就是不懂逢迎之道,我看他這官也幹不長,也真難為了左老爺子一家人奔波勞頓。]

承煥打蛇隨棍上,道:[左大人一家還有不少家眷嗎?]

王鴻一歎道:[家眷倒是沒多少,一個寡居的妹妹也快要改嫁了,但有老有小的,難那!]

承煥聽了險些背過氣去,改嫁,左金蓮要改嫁了嗎?承煥就覺得腦袋嗡嗡的,一會大一會小,這一刻他也顧不得什麽了,道:[王大哥此話當真?不知她所嫁何人?]話一出口,承煥就後悔了,且不說自己能不能給左金蓮一個家,就是自己現在這樣子,還想這些做什麽呢!她要是有個好歸宿不是更好嗎!承煥真想抽自己兩記耳光,這嘴怎麽就這麽欠呢!

王鴻被問愣了,心裏說話,這小兄弟真是愛打聽啊!這如果是跟左家熟識的人問自己,王鴻一定認為他和左金蓮有什麽瓜葛,但王鴻絕對沒想到承煥和左金蓮不隻有瓜葛那麽簡單,道:[具體什麽情形我也不太清楚,好象是錦衣衛的一個千戶吧!叫什麽門達來著,要續弦,一個寡婦領個孩子過活不容易,這樣也好……!]

承煥的眼睛都直了,後麵王鴻說什麽都沒聽見,要說他心裏一點都不介意那是不可能的,與左金蓮的卿卿我我仍曆曆在目,哪個人能割舍得下啊!

藍夢司不是傻子,就看出承煥有點不對勁,承煥似乎關注的太過了吧!藍夢司挨近承煥,道:[莫不是你偷了卓文君的心吧?]

這個典故承煥知道,也明白藍夢司意之所指,平複了一下心情,道:[姐姐莫亂說,哪會有此事呢!]承煥心中打定主意,左金蓮一事就當是個美好的回憶吧!

藍夢司看了他一眼,道:[希望我是瞎猜吧!]

一路無話,等隊伍出了永定門外,王鴻就吩咐那駕車的老漢將趙姒送去高家老店,承煥則和藍夢司去迎接那女真使節。

明初女真分建州女真部和海西女真部,設奴兒幹都司管轄,今次來朝貢的就是海西女真部,使團不過一百多人,但貢品卻很重,包括千年人參十株,六叉鹿茸一百對,紫貂皮五十條,還有若幹虎皮,加上打點上下朝臣的禮物,滿滿拉了二十多車。

左存禮整整迎出去有二十多裏地才看著使團的影子,這個時候天光就要到晌午了,按招禮節,使團的領隊要當麵交清貢品,承煥離的比較近,發現領隊的居然是一個年輕的異族少女,大約十八九歲,模樣標致,英氣逼人,那雙眼睛都泛著精光,藍夢司穿女真服飾就夠漂亮的了,可與這個少女相比,還是少了一些原汁原味的原著民的美麗。

左存禮作官真是清湯清水,連那少女送給他的禮物他都登記造冊記錄在案,弄的那少女心裏直罵他木頭。

為了防止官員私自扣留貢品,所以交接的過程挺繁瑣,那異族少女把事情交給副手去辦,她來到王鴻麵前,打量了一下,道:[你是什麽官啊?]眼神卻望王鴻身後的承煥和藍夢司身上瞟。

王鴻沒想到女真使團的團長居然是個黃毛丫頭,禮數之上他卻不敢怠慢,道:[下官是兵部一個小小的校尉。]

那少女哼了一聲,衝王鴻身後的承煥二人說了一通嘰裏咕嚕的外國話,弄的承煥和藍夢司等人眼睛瞪的老大,不知道這少女在說什麽。

少女臉上失望的表情一閃而過,知道這些並不是女真人,便不再和王鴻等人搭訕,站到一旁等待左存禮。

承煥等的也挺鬧心,主要是他的心早飛了,左顧右盼的時候,發現從京城方向過來幾個人,馬挺快,等到近了一些,承煥的心砰地一動,來者非別,是石尚和魏九齡,後麵跟著的像是家仆,不知道石尚到這來幹什麽,倒真是哪裏都落不下他啊!

那少女也看見了石尚,眼神微亮。這個功夫石尚就到眼前了,他翻身下馬,衝少女一拱手,道:[寒瀟格格,小兄沒認錯吧?]

寒瀟淡然一笑,道:[正是,你是?]

石尚看了看旁邊的王鴻,噶嗒噶嗒牙,道:[不才石尚,遊曆關外時曾經有幸見過令尊,不知道他老人家可好啊?]說著,右手在腰上比了個蘭花的形狀。

寒瀟看的真切,她也比量了一下,道:[好的很,多勞石兄掛念了。]

石尚確認無誤,衝身後的魏九齡一使眼色,道:[阿昌,我給格格準備的禮物呢?還不拿來。]

魏九齡在馬上取出一個暗紅色的包袱遞給寒瀟,道:[格格,這是小兄的一點意思,不要卷我的麵子喔!]

寒瀟接過來,道:[待我拜見過天朝聖主後一定到府上拜望。]

石尚一拍手道:[那格格可不要忘了啊!]

承煥在旁邊斜眼兒看著,心裏說話,這頭爛蒜還挺能白話,估計是瞧上人家姑娘了吧!他卻沒有看見寒瀟和石尚之間的貓膩,以為石尚舊病複發呢!

就在左存禮將貢品一一登記造冊完事的時候,可了不得了,也不知道從哪躥出一夥人來,大概能有百八十號,個個黑巾蒙麵手提利劍衝入人群之中,仿佛切菜瓜一般就殺開了。

王鴻從兵部帶了五百軍兵,說是保護左存禮和女真使團的人,可在天子腳下還是好看的成分多一些,萬萬沒想到還真出事了,稍微一遲愣加上反應慢點,一個衝鋒就被打了個稀裏嘩啦,被這些蒙麵人放倒了一大片。一時間人叫馬嘶,亂做一團。這個時候的人都毛了,隻看見血花飛濺,也不知道往哪跑。

承煥在馬上看的清楚,發現這些蒙麵人都是身手一流的高手,那些軍兵根本抵擋不了幾個回合就被一劍穿心而亡,倒是那些女真使團的人,三五個人圍成一團,手握長刀能拖延個一時半會的。

王鴻臉都黑了,事出突然,這個時候想指揮防禦都沒人聽,而且已經有蒙麵人逼近,個人顧個人吧!王鴻抽出佩劍對承煥道:[賢弟,你們快走吧!]

承煥能走嗎!不衝王鴻還有左存禮呢!左存禮純粹是個文官,如此場麵都把他嚇懵了,手腳哆嗦等著挨宰。承煥一催馬,奔向左存禮處,心裏說話,怎麽著也不能讓他死了啊!

藍夢司一看承煥動了,也催馬跟在承煥後麵以防承煥有何不測。

寒瀟也吃驚非小,但她應變神速,口打呼哨,在腰間拔出彎刀迎上殺奔過來的蒙麵人;石尚腳下一軟,好玄沒躺下,衝魏九齡道:[阿昌,這是怎麽回事,快些護我回城。]

從蒙麵人出現到承煥等人回擊,隻不過一盞茶的功夫,軍兵和女真使團的人就十停去了四停,而蒙麵人倒下的不超過五個,這些人的武功可見一斑了!

三指震東魔魏九齡一聲長嘯,宛若七月焦雷轟天響,他看出這些蒙麵人都是殺才,也不能隱瞞武功了,就像一隻出欄的猛虎殺入蒙麵人中,手下沒有十合之敵,不一會便斃敵十餘人。

承煥趕到的正是時候,一個蒙麵人一劍正紮向左存禮,左存禮幹看著,想躲,可腳上就是使不出力氣,兩眼一閉,暗道我命休矣!承煥將手中的馬鞭一揚,卷住蒙麵人的胳膊,一使勁把蒙麵人卷飛開來,雖然把左存禮救了,但承煥就感覺胸膛似火燒,絕對不比那蒙麵人舒服多少。

左存禮死中得活,見是承煥救了自己,感激道:[多謝壯士相救,多謝壯士相救!]驚嚇過度,說話就不那麽利索,說什麽玩意承煥都沒聽懂。

承煥一伸手把左存禮撈到馬上,道:[左大人坐好了!]承煥忍痛揮揚手中馬鞭往外衝。藍夢司可以肯定承煥和左家一定有關係了,不然幹什麽別人不救專救左存禮呢?說不定真讓自己猜著了,承煥和那個小寡婦……!藍夢司一邊想一邊協同承煥往外衝。

承煥,藍夢司,王鴻,寒瀟,魏九齡,有這麽幾個紮手的目標,蒙麵人的傷亡馬上多了起來,他們也看出這幾個人不好對付,分出一多半的人手把承煥這幾個人圍住,任務非常明確,半個時辰之內一個活口都不準留,東西一件也不能落!

承煥沒走出多遠,馬匹就被蒙麵人刺死了,他和左存禮從馬上滾落下來,要不是後麵還有個藍夢司,二人就被串糖葫蘆了。

承煥伸手在地上抄起一把鋼刀,一刀將一個蒙麵人劈為兩半,自己也忍不住吐了口鮮血。他身後的左存禮一看,忙道:[壯士,你快逃命去吧!我這無用之人不救也罷!]

能救得了左存禮也算對得起左金蓮了,承煥將翻騰的氣血壓了壓,道:[左大人跟緊我便成了,旁的不要管。]

蒙麵人這一改變策略,承煥和藍夢司就被隔開了,都被五六個蒙麵人圍著攔住去路。藍夢司應付起來還算輕鬆,承煥就吃力了,每揮出一刀就像自己也被砍了一刀似的疼痛,他還要兼顧左存禮,你說這個仗還有個打嗎!

蒙麵人也沒想到會出現魏九齡這樣級數的高手,多少有些被動,已經有十幾個蒙麵人圍戰魏九齡了,可還是不時有人被劈飛出去,倒地身亡,魏九齡牽製了這麽多的蒙麵人,間接地幫了承煥等人的忙,不然承煥就更難以應對了。

石尚倒是挺會保命,他死死地跟著寒瀟格格,二人相依應敵,他雖然被蒙麵人在大腿上紮了一劍但無性命之憂,寒瀟格格的武功也非常了得,應付三五個蒙麵人不成問題,但她更多地擔心族人和貢品,所以發揮出來就打了折扣,且戰且退,希望和族人匯合在一起好突圍出去。
ccc1971 發表於 2019-5-2 20:24
第七章 暈菜

承煥沒有了藍夢司在旁照應,加之被蒙麵人團團圍住,手上的鋼刀當時就使的不那麽利索了。五個蒙麵人五把利劍夾著銳嘯聲,如鬼魅般在承煥麵前晃動,承煥看的腦袋都虛飄飄的發暈。

頃刻間,五把利劍交織成一片厚實的劍幕,困住承煥。其實以承煥目前的武功,如果拚著受內傷不顧要勝這五人也不是很困難,難就難在身後的左存禮身上,說他是累贅一點也不過頭,他從未見過這個場麵,頭一次就看見這麽多人圍毆打群架,心神早慌亂了,承煥一個沒照顧到,他被蒙麵人在胳膊上紮了一劍,傷口血流如注,疼痛難忍加上驚嚇過度,撲通倒到承煥身後了。

承煥正待發力之時聽聞身後有變,鋼刀壓手把蒙麵人的長劍撩開,眼睛的餘光一掃,暗道不好,他急中生智,腳踝一轉把左存禮勾到腳下。

這五個蒙麵人也看出承煥對左存禮挺在乎,陰損勁上來把大部分的劍鋒送向左存禮身上,承煥登時手忙腳亂,眼睛都紅了。

不遠處的藍夢司手提揀來的利劍有攻有守,隻見她雙袖飄飄,直如仙子淩空,洛神踩水,灑脫絕世的身法周旋在蒙麵人中間,令人眼花繚亂。她也就是在輕功上占了便宜,想要在短時間內將蒙麵人擊敗是不可能的。藍夢司一邊打一邊留意著承煥那邊的情況,一看承煥陷入危急之中,芳心亂跳,利劍在手中抖刺出無數劍花,奮力向承煥這邊靠攏。

如果承煥和藍夢司等人今日能逃出升天,那麽就是魏九齡的功勞,這老妖怪實在太厲害了,一連擊斃的蒙麵人有二十多個,依然越戰越勇,任憑蒙麵人攻勢多麽淩厲也不能把他如之何,圍攻他的蒙麵人算倒了黴了,一個個衣衫不整,使盡吃奶的力氣也抵擋不住魏九齡神出鬼沒的招式和渾厚的氣勁。

藍夢司終於和承煥又匯合到一處,承煥的壓力頓時大減,道:[藍姐姐,幫我把左大人救出去,好嗎?]

藍夢司一劍挑飛一個蒙麵人刺來的長劍,道:[你覺得我們能夠逃出去嗎?這些人就是來要我們命的,你看,倒下的出來左大人沒一個活口了。]

藍夢司說的一點不假,此時,加上那女真使團的人也不到一百來人了,其餘的全部橫屍在地,血染凍土。而那蒙麵人的人數隻在魏九齡身上折損多些,但還有五十多人呢!

又過了盞茶功夫,蒙麵人又屠戮了二三十人,形勢對承煥等人極其不利。更要命的是魏九齡已經挪到了石尚的身邊,石尚要不是勸說寒瀟和他一起走,魏九齡早帶石尚溜走了。

寒瀟雙目充血,眼看著族人一個個倒地身亡,心情十分沉重,這些都是族中的勇士啊!他們沒有死在故鄉卻死在了這裏,回去怎麽向他們的家人交代啊!看情形,貢品也要保不住了,失去貢品事小,敗露了大事,自己可就是全族的罪人了,所以寒瀟一口回絕了石尚的好意,誓要與族人共存亡。

石尚心說你死不死誰管那,就是白瞎你這身皮肉了,轉首對魏九齡道:[阿昌,把書信取回來,我們走。]要是把書信遺失了,即使回去爹也得把自己的皮扒了,所以石尚叮囑魏九齡。

魏九齡也知道事關重大,將先前交給寒瀟的包袱取了回來,夾起石尚一溜煙跑出了蒙麵人的包圍,溜之乎也。

雖然讓魏九齡和石尚跑了,但蒙麵人都鬆了口氣,這魏九齡要是再呆一會包準能把他們都送回老家去,看來這次任務計劃的太不周詳了,白白損失了這麽多好手。

承煥和藍夢司他們在魏九齡走後,壓力倍增,承煥,藍夢司都受了傷掛了彩,他們雖然還在頑強抵抗,但總的趨勢是蒙麵人一點一點地將他們趕入絕境。

承煥一看,知道無力回天了,此時蒙麵人已經有十幾個圍著他和藍夢司,想走,勢比登天啊!一刀蕩開刺來的利劍,承煥對藍夢司道:[藍姐姐,你還能走,走吧!別管我了,再耽誤一會你就是想走都走不了了。]

藍夢司利劍劍花閃爍,道:[如若要走還用等到此時嗎,要死死在一起好了,做對同命鴛鴦鬼可也不錯。]藍夢司說什麽都不會獨自離去,她拿得起放得下,大不了就是一死嘛!所以說起話來底氣十足。

王鴻在這些人中是傷的最重的一個,身中七八劍,血染袍服,這還是有盔甲護身呢,要不得更嚴重,好在他及時和寒瀟等女真人結成方陣,才免於一死,跟隨他來的那五百軍兵早報銷了!

承煥和藍夢司將左存禮夾在中間保護著,左存禮臉色蒼白,腿肚子都轉筋了,好幾次他以為自己必死都被承煥和藍夢司救了,雖然驚慌失措但對承煥二人的感激之情都牢記在心,心中默念著之乎者也,希望孔聖人顯靈好保他們平安無事。

從蒙麵人出現到此時還沒到半個時辰,但戰果非凡,寒瀟,王鴻加上承煥等人現在加在一塊也不到五十人,已經開始有蒙麵人收拾戰利品和同伴的屍體了。

承煥耳中聽到藍夢司一聲悶哼,回頭一看,藍夢司為了替自己接下由後刺來的長劍被蒙麵人在軟肋上紮了一劍,傷勢頗重,藍夢司的臉色頓時白了不少。

承煥現在知道什麽叫心有餘而力不足了,悲憤填滿胸膛奈何手上卻使不出能有效斃敵的武力,看著藍夢司因疼痛而變了顏色的臉,他真希望挨這一劍的是自己。老天爺還真沒讓他失望,承煥這一分神,被蒙麵人在大腿上劃了一道口子,疼的承煥一激靈,鋼刀好玄沒撒手。

左存禮在旁看的清楚,一擺摟手,完了!他雖然不懂武功但也看出承煥二人絕對堅持不了多久,心裏一歎,沒想到自己此次進京竟落了這麽個下場,早知道就該聽父親和妹妹的話,托病不出就好了,現在說什麽都晚了!

再不用一刻鍾,承煥等人就得拋屍荒野,可就在這個時候,三十丈開外響起一聲刺耳的聲響,緊接著一道煙火衝天而起。

蒙麵人當中有負責的,一看,知道外圍放風的同伴通知自己有人過來了,他看東西都運的差不多了,就想再等等,好把承煥等人一並幹掉,此念頭剛起,又接連響起兩道煙火,這是緊急撤退的暗號,難不成事情有了變故嗎?未能竟全功實在心有不甘啊!但同時也明白不能把到手的優勢再丟了,那就得不償失了,為首的蒙麵人一聲尖嘯,通知夥伴撤退。

這幫人來的快去的也快,一陣風似的又消失在人們的視線中,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麽把東西搬走的,反正貢品是一樣也沒落下。

死到臨頭又揀了條命,這些活著的人一時間都沒反應過來,全部呆楞在那裏,等知道這是真的,全都站不住了,雙腿直突突,有的蹲著,有的坐著,有的幹脆躺在地上,這時候要是蒙麵人再殺個回馬槍包準他們一點反抗的力氣都不會有了!

承煥坐在地上,大口地喘著粗氣,難道是有神仙襄助嗎?為什麽這些人不打了啊!看著身邊的藍夢司眉頭微皺,道:[藍姐姐,你要不要緊啊?]邊說邊挪過來探看藍夢司的傷處。

藍夢司左肋下的傷處深可見骨,肉皮都翻翻著,承煥都有些不敢看了。藍夢司咬了咬牙,道:[我……沒事,拿藥幫我上上!]

承煥,王鴻等人處理善後事宜不說,在百丈開外過來一隊人馬,看旗號是大明朝的旗號,開頭的是騎兵,大約能有數千人,隨後是步兵,密密麻麻的但軍容還算整齊,看來蒙麵人撤走就是因為他們了。

地上的慘像把這路軍隊也嚇了一跳,滿地都是死屍,有掉腦袋的,有開膛破肚的,有缺胳膊少腿的,就是上戰場也不過如是。

王鴻強打精神定睛一看番號,心中大喜,掙紮著從地上起來迎上前去,道:[可是闞飛闞大人嗎?]

此時這路軍隊已經到了近前了,騎兵分列兩旁,當中跑出一匹馬來,馬上端坐一員大將,正是闞飛。

承煥和闞飛也見過麵,當時在司徒府分別發時候闞飛就說要回京述職,怎麽現在才走到這啊!

闞飛不愧為大將,看了看戰場,翻身下馬來到王鴻處,道:[怎麽會這樣,你傷的可重嗎?]闞飛與王翱的交情也還不錯,見王鴻渾身浴血,怕王鴻有個好歹。

王鴻把事情的經過講述一遍,闞飛當即分兵派將沿路追查,這可不是小事,女真貢品被劫就夠瞧了,又死了這麽多人,加上還是京畿重地,這趕上造反了,皇上要是知道非龍顏大怒不可。

承煥為藍夢司整理完傷口就要走,可左存禮說什麽也不讓他倆走,就這個時候,闞飛一聲令下,埋葬屍體,一幹人等由王鴻管帶回京城,有傷的治傷,沒傷的交由刑部詢問。

王鴻見承煥和藍夢司都還在,略感安心,但這會眾目睽睽加之二人都帶著傷,想放承煥二人走已經不可能,這可好,忙活了半天又回到城裏了,真是好事多磨啊!

承煥聽了闞飛的命令就覺得血液直往腦門子上湧,險些吐血,自己的運氣怎麽就這麽背呢!好不容易出了城趕上了這麽檔子事,僥幸活命又要被帶到城裏去,估計是黴星高照啊!

藍夢司的心情跟承煥差不多,費了這麽多勁出城又讓人帶回去了,能不上火嗎!

王鴻心裏一合計,不能讓承煥二人上刑部啊!雖說這些人都不會受刑遭罪,但那地方就不是人呆的地方,幹脆,把二人弄到自己家算了,相對地也安全。

寒瀟格格當然也不能去刑部了,由左存禮安排住到了禮部的別院等候皇帝陛下的召見,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這個事非震動京城不可,老百姓講話,完不了!

路過王鴻他們家,王鴻謝過闞飛,帶著承煥和藍夢司打門而進。

事也湊巧,孫伯彥這會正在王府陪王翱下棋,看見王鴻和承煥三人渾身是血,當時就把一老一少嚇壞了,王翱年紀大,一口氣好玄沒上來。

由於承煥和藍夢司改變的麵容沒有人認得,所以王鴻也不讓二人躲避,直接就進自己屋,沒想到還把爺爺嚇著了,王鴻趕緊為爺爺理順前胸,道:[沒事的,都是皮肉傷。]

孫伯彥的心都突突成一個了,壓低了聲音,道:[承煥,出什麽事了,難道沒出去嗎?趙姒呢?]

承煥現在就想找個地方好好休息休息,道:[你問王大哥吧,孫大哥,我和藍姐姐先歇會,唉!一言難盡啊!]

王鴻雖然也累也疼,但地主之宜不能忘掉,為承煥二人安排了房間休息,回過頭來再向爺爺和孫伯彥講述驚險殘酷的陣仗。

王翱聽罷,一聲長歎,道:[如我所料不差,很多人要因為這個事而倒黴啦!在京城外行凶,顯然是經過精心策劃的,搶貢品?誰知道骨子裏是怎麽回事啊!我必須馬上進宮麵稟聖上,鴻兒,你可能要因此事受連累啊!起碼要治你個護衛不利的罪名,你要有個心理準備。]

王鴻對此滿不在乎,這個官他早就不想幹了,道:[大不了我不幹了,爺爺,在皇上麵前你說話也得謹慎點,我怕那曹吉祥會借機使絆子啊!]

王翱哼了一聲,道:[還牽扯不到我的頭上,你快些去找個郎中看看,我先走了!]

孫伯彥見王翱走了,道:[幸好你先把趙姒送走了,不然少卿非上吊不可,你覺得這個事會是誰做的?]

王鴻搖了搖頭,道:[我總以為自己這兩下子當得勇貫三軍四個字,今天才知道什麽叫武林高手,非是我這軍漢所能企及的啊!可以肯定地說,一定是所謂的江湖中人幹的。]

孫伯彥沉吟了一聲,道:[難道是武統幫嗎?不可能啊!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這事蹊蹺!]

承煥和藍夢司來到王鴻安排的房間歇息,藍夢司就覺得腰上還是不得勁,道:[承煥,你再幫我看看,怎麽麻酥酥的。]

承煥解開包著傷口的衣巾一看,傷口還往外滲血呢!看來剛才包紮的不太好,承煥見**被褥齊全,索性把藍夢司身上的衣服都扯掉了,拿過床單擦拭一遍才重新為藍夢司上藥包紮,先前是藍夢司伺候他,現在掉過來了。

藍夢司麵色微紅,滑到被中,道:[承煥,要不要我幫你弄弄?]

承煥搖頭,道:[我自己來就可以了,藍姐姐你流了那麽多的血,休息一會吧!]承煥說著為藍夢司掖了掖被角,在轉過頭來後,承煥手捂口鼻,悶聲吐了口血,血跡從指縫中緩緩流出染紅了衣袖。

承煥身上的傷並不礙事,關鍵是妄動功力,烈火寒靈二氣激蕩造成了嚴重的內傷,他也沒敢讓藍夢司知道,怕她擔心,自己躲到沒人的地方,大口吐血。

再說魏九齡和石尚,二人逃出蒙麵人的包圍,一溜煙跑回了國公府,石亨聽了兒子和魏九齡的講述,當時就火了,紫檀木的桌子被他一掌擊的粉碎,雙眼暴射著凶光,連他兒子石尚看了心裏都直冒涼氣,害怕老爹也給他來一掌。

石亨額頭的青筋蹦起多高來,道:[石尚,去把盧先生找來,這個事來的太突然了,我有些亂了方寸了。]

魏九齡見石尚走了,道:[這些蒙麵人的武功不低,且個個悍不畏死,如果真是衝咱們來的,我們要加倍小心了。]

石亨點點頭,道:[書信沒有丟吧?丟了也沒什麽,旁人也看不懂,魏老覺得會是什麽人呢?難道真是來劫貢品的嗎?不可能啊!]

魏九齡沉吟了一聲,道:[能一次出動這麽多相當於通天教香主一級的高手,我看除了武統幫沒有旁人了。]

魏九齡的話音沒落,外麵走進來的盧先生道:[魏老如此說太武斷了,二公子剛才說那些人個個蒙麵,那就是說怕被人認出來,我聽說武統幫的人可不會如此行徑啊!可惜蒙麵人的屍體沒有一俱留下,不然還可評斷一下。]

石亨見盧先生來了,道:[盧先生,依你看會是什麽人幹的呢?]

盧先生搖頭一笑,道:[東翁,什麽人幹的跟咱們似乎沒多大關係啊!咱們損失什麽了嗎?沒有啊!]盧先生一攤手,接著道:[跟女真部聯絡共同起事的事我本來就不讚同,其一,不論建州女真還是海西女真,論實力都不能對明王朝的邊防構成什麽威脅,其二,就憑口頭上的盟約又怎麽能靠得住呢!東翁是許給他們諸多好處,可那都是事成之後的事,我常聽人說關外的人最重實惠,不見兔子不撒鷹,萬一東翁出師不利,難保他們不會落井下石啊!]

一番話說的石亨沉吟良久,道:[盧先生這麽說是讓我放棄和女真人的合作了?]

盧先生點頭道:[跟女真人合作,弊大於利,他們是靠不住的,能靠的住的隻有我們信得過的人,東翁以為如何啊?]

石尚在一旁附和道;[爹,爺爺不是說不準我們跟女真部來往嗎?他老人家要是知道了會不會生氣啊!]

石亨瞪了兒子一眼,道:[你懂什麽,不要在你爺爺麵前提這個事,知道嗎!]

石尚嚇的一縮脖,心裏暗說,你還不是怕爺爺嗎!

石亨又想了一會,道:[看來我得先進宮一趟了,王翱那個老東西一定在那裏,具體怎麽辦等我回來再說。]

盧先生回到自己的房間,提筆寫了幾行字,在鳥籠子裏拿出一隻小鳥將紙張卷縛在鳥腿上,放飛出去,嘴裏低聲道:[石亨啊石亨,先讓你過完人生最後一個年吧!]
ccc1971 發表於 2019-5-2 20:25
第八章 密旨

一聲驚呼讓頭昏腦沉的承煥轉身向後打量,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手捂朱唇,眼中流露出驚恐的神色看著承煥,她不明白自己門前怎麽還出現了一個血人!

承煥渾身浴血,雖然多半是別人的血濺到身上,可冷眼一看,確實夠恐怖的。

少女雙腿有些發顫,終於,那聲救命喊了出來,女孩子的嗓子本就尖細,這一聲救命傳出多老遠去,登時把王府上下攪開鍋了。

一會功夫,七八個大漢在王鴻的帶領下趕了過來,王鴻剛收拾完傷口,打算過來看看承煥他們,沒想到剛轉過門就聽見了楚璃的尖叫聲,嚇的王鴻一激靈,也顧不得身上的傷痛跑了過來。楚璃是王鴻的童養媳,還沒有圓房。

王鴻來到近前,一看就知道是怎麽回事,把楚璃攬在懷裏道:[小妹別怕,這是大哥的朋友。]

楚璃看見王鴻,膽量就壯了幾分,但臉色還是難看的多,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進的姑娘家,哪見過這個啊!要是她知道王鴻剛才跟承煥一個模樣,估計馬上就得暈過去。

王鴻見承煥口角鼻孔流血,驚道:[賢弟,你怎麽了?]說著放開楚璃,過來把承煥攙起來。

承煥剛才也沒看地方,跑到楚璃閨房的門前來吐血,把人家小姑娘嚇了一跳,此時略感好過一些,道:[沒什麽,老毛病了,多謝王大哥關心,這位是?]承煥心中已經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王鴻見承煥臉色極差,道:[這是我沒過門的妻子楚璃,賢弟,你趕緊回房休息,我馬上找個大夫來。]邊說邊拉承煥往回走。

承煥方才吐血數口,就覺得腳下無力身體有點發飄,要是王鴻不拉扯著他,估計是走不了幾步的。

王鴻把承煥扶回房裏,覺得承煥這屋有點冷,一看,連個火炭盆也沒有,一拍腦袋,道:[瞧我,實是疏忽了,來人,馬上去廚房取兩個火盆來。]

楚璃也跟著過來,見**還有一個漂亮的女人,道:[大哥,這是怎麽回事啊?]

他們這一吵嚷,藍夢司就醒了,睜眼見王鴻把承煥扶坐在床邊而承煥口鼻滲出絲絲血跡,立即裹著被子坐了起來,道:[這……怎麽會這樣?啊!]由於牽動傷處,藍夢司不由痛呼出聲。

承煥阻止藍夢司起來,把她放倒,道:[藍姐姐莫動,我沒事,剛才吐了幾口淤血,看把你嚇的。]

王鴻一拍楚璃,道:[小妹,你在這裏照看著,我去去就來。]

藍夢司不知道王鴻還有個小妻子,見楚璃麵容雖不是絕色但給人以楚楚動人的感覺,氣質上更是出眾,暗道:[好惹人憐惜的女孩子啊!]

楚璃這會心神已定,這才倒出功夫仔細打量承煥和藍夢司,尤其是承煥,她還沒見過這麽漂亮的男人呢!簡直比女人還美,而藍夢司的容貌就更不用說了,雖然有些憔悴但不掩她風華絕代的本色。第二印象,楚璃就對二人生出了好感,再說了,這又是大哥的朋友,更沒的說了。

楚璃十分乖巧,見房間的一角放著臉盆,她過去把手巾浸濕擰幹遞給承煥,道:[你擦擦臉吧!]

承煥道了聲謝,把汙穢不堪的臉擦拭幹淨,就像是璞玉拋光,楚璃心下都懷疑這個人究竟是不是男人啊!比自己還美。

藍夢司往床裏挪了挪,道:[承煥,上來躺一會吧!我看你很累了!]

承煥確實有夠累,身子一貼到**,後背的酸楚險些讓他呻吟出聲。這個時候,兩個大漢一人端了一個火盆進來,屋子裏的溫度當時就上來了,暖意融融。

隨後,王鴻領了一個郎中進來,不知道他這麽短的時間在哪找來的。

郎中把藥匣子放在床邊,讓承煥伸出手來,他將手放在承煥的手腕上,閉目審脈。過了半晌,他搖了搖頭,道:[此乃絕脈,一時如屋漏,一時如雀啄,若沉似浮,老朽不敢給開方子,還望王大人見諒啊!]

一句話,給承煥判死刑了!藍夢司急道:[先生,你沒看錯嗎?真的這麽嚴重?]王鴻和楚璃也看著郎中,希望郎中診斷錯了。

郎中捋了捋胡須,道:[老朽是依照脈象而斷,確實是這樣,不過……。]

眾人異口同聲道:[不過什麽?]

郎中似乎是在吊大家的胃口一樣,不過了半天,才道:[不過,他脈象雖然十分紊亂但虛中有實,底蘊有力,應該不會馬上就死,但要是這樣活一輩子,和死又有什麽區別呢!]郎中說完,給王鴻作了一個揖,起身告辭了。

承煥並不讚同郎中的診斷,說到醫術,他隻對墨鳳等人比較信服,再說了,自家人知自家事,體內的寒靈和烈火所做的對抗他比誰都清楚,至於郎中所說的脈象,不過是烈火寒靈激蕩的後遺症罷了。

承煥見王鴻,藍夢司等人麵色不愉,微笑道:[王大哥,藍姐姐,你們不要聽這個蒙古大夫胡說,小弟怎麽可能這麽不經揍呢!你們看。]說著,承煥隨手揮出一掌,把火盆向後劈出了一尺左右,同時就感覺心口一悶,險些又要見紅,但為了不讓藍夢司等人擔心,不得不如此了。

果然,藍夢司和王鴻都是練家子,一看承煥重傷之餘還能有如此功力,都把心放了不少,藍夢司一扯承煥的袖子,道:[還逞能,還不快些躺著休息。]

王鴻也道:[賢弟,你真得好好歇歇,身體本來就沒複原再經這麽一折騰,更受不了了,孫大哥已經去找承燁和少卿了,等你睡醒了,我們哥幾個再來看你。]說罷,和楚璃退了出去。

藍夢司把被子給承煥挪過去一半,摟著承煥的腰,道:[你千萬不要有事啊!不然我一個人可怎麽好!]

承煥感覺到藍夢司的情真意切,道:[放心吧!我沒那麽容易死的,你也知道,我命好嘛!凡事都是遇難呈祥,逢凶化吉的,對不對?]

藍夢司一緊承煥的腰身,道:[就知道貧嘴,你說說,今次要不是因為救左存禮,我們會弄的如此下場嗎?你告訴我,你跟左家究竟是什麽關係,為什麽拚了性命不要也要救左存禮呢?]

承煥哪能告訴他實話啊!但又不忍欺騙她,道:[藍姐姐,我是有苦衷的,別問我好嗎?我真的不能說。]

藍夢司又不是那種鑽牛角尖的人,聽承煥如此說,道:[不問就不問,隻怕你藏在心裏更難受,不管因為什麽,姐姐都理解你。]

承煥歎息一聲,想著就要成為別人妻子的左金蓮,心裏百感交集,長出了口氣,暫且不去想她,道:[藍姐姐,人家都說你是九尾魔狐什麽的,為什麽我從未看見過你像傳說中的那樣啊?]

藍夢司被他問樂了,道:[姐姐以前的樣子可是很駭人的喔!曾經一口氣殺過一百多人呢!可誰讓我遇到了你這個小冤家呢!也不知道在哪弄來的那惱人的鬧陽花氣,真的把我變成花癡了呢!快說,你是什麽時候對我下手的,是不是見我漂亮就見色起意了啊?]

承煥大呼冤枉,道:[姐姐明見,我自己都不知道什麽時候把鬧陽花氣傳導給你的啊!按理說隻不過撞了你一下,也不可能啊!真是想不透為什麽,也許……也許……!]

藍夢司瞪著承煥道:[也許什麽?]

承煥噗嗤一笑,道:[也許我們上輩子就是夫妻啊!那一撞就把你在閻王麵前許下的若言想起來了,說這輩子還做我的妻子,有可能喔!]

藍夢司輕笑,摟著承煥道:[上輩子我不管,但這輩子和下輩子你都是我的,以後我們生生世世都做夫妻,好嗎?]

郎情妾意也不過如此,承煥攥著藍夢司的手,道:[我一定會記得的!藍姐姐,我眼皮好沉……!]

藍夢司往承煥身邊靠了靠,道:[睡吧!姐姐也累了。]

日落西山承煥和藍夢司才睡醒,解了乏累人也變的精神許多。承煥往枕邊一看,放了兩套衣服,想是誰趁他們熟睡的時候送來的吧!

承煥先看了看藍夢司的傷處,敷藥後已無大礙,倒是藍夢司,怎麽說與承煥相處的時日尚短,雖然心有所屬但還是臉麵羞紅埋首在被子上,悶聲道:[不會有事了吧,我都不覺得疼了。]

藍夢司雪白的豐臀因為震顫而輕微地抖動著,承煥聽了藍夢司所言,用了不大不小的勁力在她的豐臀上咬了一口。

藍夢司先是一驚後是微疼,哼聲道:[你幹嘛?好疼的。]

承煥覆身在她背側,道:[藍姐姐,你好美啊!]

藍夢司臉色微紅,道:[小鬼頭,是不是又在打姐姐的主意啦?難道還怕姐姐飛了不成?等咱們倆的身體好了,姐姐一定好好伺候你,現在可不行喔!會傷身子的。]

二人又調笑一番後起身換上新衣,藍夢司穿的是象牙白色的棉袍,大方得體,承煥的則是寶藍色的短襖,外麵罩了件披風,一切得當後,二人來到王府的前廳。

前廳裏,孫伯彥等四大公子都到齊了,不過在郭蓋身後站著兩個彪形大漢,一定是李承燁所說的尾巴了。

眾人看見承煥和藍夢司進來了,都起身相迎,孫伯彥把承煥讓到座位上,道:[賢弟,沒想到你竟傷的如此之重,真讓為兄擔心啊!]邊說邊用眼光溜了溜郭蓋身後的兩個大漢。

承煥一看就明白怎麽回事,道:[讓孫大哥勞心,小弟真是過意不去啊!諸位哥哥都坐,不然小弟哪敢坐實啊!]這裏還是屬他年歲小,看來這輩分是上不去了。

郭蓋就是為了見上承煥一麵才留到現在,身後兩個跟屁蟲實在太惹人討厭,趕又趕不走,自己想說些什麽都不痛快,他徑直坐到承煥的下垂首,笑道:[姐夫,你猜我爹問我哪來的這麽個姐夫我是怎麽說的?]沒等承煥回答,他接著道:[我說你老人家做的好事怎麽還問起我來了,這不嗎!還在家研究呢!]

眾人都被他說樂了,連他身後那兩個大漢都想笑卻不敢笑,憋的樣子很是好玩。接著這個空擋,郭蓋小聲道:[為了表姐他們的安危,我沒讓我爹知道你的事,以後再告訴他吧!]

承煥點頭,少卿這麽做很對,如果讓曹欽他們知道自己的父親是羅睿,那不是給父親找麻煩嗎!

見承煥的確沒有性命之憂,郭蓋便起身告辭,免得有自己的兩個尾巴在大家不好說什麽。等送完郭蓋回來,孫伯彥眉頭緊鎖,道:[這次女真貢品被劫一事令皇上龍顏大怒,連我爹都被叫去被狠狠責罵了一頓,估計明天早朝先期的處理結果就會出來,王鴻這小小的校尉鐵定是一擼到底了!]

王鴻滿不在乎地一笑,道:[要是個大點的官還值得惶恐一番,此事不提也罷,不提也罷!]

李承燁往左右看了看,見沒有外人,長身站起,道:[孫大哥,諸位,少卿的那兩個尾巴走了,加之承煥又在這,我給大家看一個東西。]說著,李承燁在懷裏掏出一個黃布包。

眾人一看,都心房一顫,那黃布包上繡著一條騰雲的五爪金龍,不用問就知道這是皇宮大內的東西。

李承燁先是拜了一拜,才小心地把黃布包打開,裏麵是一卷帛軸,也是黃色繡著團龍。孫伯彥和王鴻都認識,這是聖旨啊!不知道李承燁拿這個幹什麽。

李承燁的臉上流露出激動的神色,道:[這是皇上昨天晚上給家父下的聖旨,諸位一定想不到裏麵寫的是什麽!]

王鴻最不喜歡猜來猜去,道:[承燁,幹什麽這麽神秘,你給讀讀不就完了嗎!]

李承燁把聖旨拿出來,道:[這可是密旨,本不該讓家父除外的旁人知道,不過家父認為一個人的力量終究是有限的,因此,小弟鬥膽才向家父建議,讓諸位都知道知道,大家有什麽想法也好提一提。]

李承燁把聖旨打開,念道:[鄧州原德,家父祖籍鄧州,字原德。]他還不忘給解釋一下,接著道:[鄧州原德,本朕賢臣,宣德八年進士,曆任戶部,吏部右侍郎,深悉朕心,貶卿為福建漁政非朕本意,實是石公一黨讒言所致,昨日,朕覽錦衣衛所奏密摺,驚悉忠國公石亨竟勾結外族,有意謀反,篡位奪權,又,石亨父子掌一國之兵權過半,朕心甚慮,惶恐之餘,環顧朕側,竟無一可托大事之人,朕涕之!卿乃賢臣,膽識過人腹有韜略,保我大明萬裏江山非卿所不能也,朕思之,特許原德即日入值文淵閣,另,王翱,馬昂乃先帝信臣,望卿多與商討之!欽此!]

聖旨讀罷,眾人久久沒有說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孫伯彥咳嗽了一聲,道:[承燁,這事來的太突然了,不過,為什麽通篇沒有提到曹欽和武統幫呢?難道皇上一點耳聞都沒有嗎?]

李承燁微微一歎,道:[孫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曹吉祥可是司禮大太監,差不多和皇上整天吃睡在一起,任何不利於曹欽的言語根本到不了皇上的耳邊,前些時日禦使楊宣,張鵬是怎麽死的,因為上書參奏曹欽罪狀就被曹吉祥吹風吹死了!家父曾經說了,別看奪門之變後皇上寵信石曹兩家,可曹家占的便宜太大了,就拿今次有人密參石亨來說,難保其中沒有曹吉祥的一份,想現在扳倒曹家,除非曹吉祥死了,或者曹氏謀反之心擺在皇上麵前,不然,免談。]

王鴻哼了一聲,道:[還說曹欽沒有謀反之心,他常以曹操自居,將曹吉祥比做曹騰,這不是謀反之心是什麽?就是皇上糊塗罷了,不用說,這要誅除石亨一黨,八成是曹吉祥在背後運動的,我估計今天早上劫貢品的人就是武統幫的人,要給石亨安上勾結外族的罪名不是正好嗎?這要是在石亨家裏把貢品找出來還有石亨的跑嗎?連小爺的命也險些搭上,真是太陰損了!]

藍夢司在旁插嘴道:[我想不會是武統幫的人劫的貢品,他們要抽調那麽多好手是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完成的,我從來沒聽說有這麽個事啊!]

藍夢司是武統幫有職位的堂主,她這麽一肯定,確實可以否定是武統幫劫的貢品。孫伯彥搖了搖頭,道:[現在研究這個事也沒有用,我輩都是熱血男兒,眼前石曹專權,如能拔除一家,對江山社稷,對老百姓而言都是福音啊!承燁之父又入值文淵閣,如此良機不能錯失啊!]

承煥光在一旁聽了,到此時才插上一嘴道:[孫大哥,文淵閣是幹什麽的,難道比公侯的權利還大嗎?]

此言一出,眾人都用異樣的眼神看著承煥,讓承煥好一番不自在。
ccc1971 發表於 2019-5-2 20:26
第九章 李賢

李承燁微微一笑,道:“這確實是本朝的特例,表弟沒聽說過也在情理之中,先帝洪武皇帝在位的時候,曾經出了丞相胡惟庸專權的案子,也就在那時候起大明王朝的宰相不過是個擺設罷了,權職恐怕還比不上六部尚書呢!但作為皇帝,管理這麽大的國家沒有個放心任用的人怎麽行呢!內閣也就應運而生了,皇上挑選極其信任的幾個大臣在平時批閱奏折的文淵閣候著,以方便隨時和皇上探討問題,聽候皇上的谘詢,權力比六部尚書還大的多,但卻隻對皇上一個人負責,與錦衣衛並稱為皇上的左膀右臂。”

孫伯彥又接口道:“往往入值內閣的大臣官職並不高,像先前的呂原,彭時,都不過是三品官,但卻幫皇上打理江山社稷,權力不是等閑大員能比得上的,你別看曹欽,石亨等人權傾朝野,但他們卻沒資格進入內閣,因為那裏才是皇權的中樞,直接關乎社稷的安危啊!”

承煥這才了解了個大概,道:“孫大哥,表哥,難道就憑這道密旨就可以扳倒石亨嗎?”

李承燁搖頭道:“如果這麽簡單皇上還怕他作甚,這聖旨隻是一個象征,關鍵處還是實權,我想皇上今明兩天一定還有聖旨下來,家父的意思是石亨等人都是武將,他所熟識的人中還沒有一個百人敵呢,況且旁邊還有曹欽虎視眈眈,我就向家父推薦了王鴻,少卿和承煥,當然還有藍小姐,家父的意思是一旦石亨狗急跳牆,要我們力保皇上的安危,因為家父害怕曹氏一族會趁此機會謀反,曹吉祥又經常在皇上身邊,一旦皇上有個好歹,這天下非亂了不可。”

王鴻哼了一聲道:“難不成又要把我調去守皇宮嗎?我可不會去的,一穿上官服我就渾身不得勁。”

李承燁一拍王鴻的肩膀,道:“你呀!這個脾氣確實不適宜當官,家父的意思並不要你們去皇宮當差,而是時刻盯防著石亨的一舉一動,好料敵先機做防範,現在家父正在收集石亨一黨的罪狀,萬一石亨有所察覺,好及早通知家父做準備。”

孫伯彥沉吟了一聲,道:“怕就怕石亨一旦起事,沒有人能製得住他啊!加上曹欽又隔案觀火,隻靠伯父和我們一幹人等,勝算不大。”

王鴻聽罷道:“孫大哥這話是怎麽說呢?難道石亨比我的武功還高嗎?不錯,我聽說他曾經以幾千人擊潰過蒙古數萬鐵騎,但那是軍兵的士氣和指揮得當所致,單論個人武藝,怕他還不是個吧!”

孫伯彥苦笑道:“我給你交個實底,無戒生的厲害你知道吧!我敢斷定石亨比無戒生差不上許多,起碼我們加在一塊不夠人家一劃拉的。”

此言一出,眾人無不動容,李承燁道:“伯彥此話當真?石亨難道會這麽厲害嗎?”

孫伯彥手指輕敲桌麵,道:“如果你知道通天教主石雲生是石亨的父親,估計就不會這麽吃驚了,石雲生的武功幾近天下第一人,他的兒子又會差到哪裏去呢!”

藍夢司對此事也知道一二,道:“不錯,石亨確實是石雲生的兒子,但他的武功高低卻是個迷,無從推斷。”

李承燁和王鴻頭一次聽說此事,承煥在一邊道:“這麽說石亨背後還有一個通天教做後盾了,通天教我可知道,比之武統幫絲毫不弱啊!這麽看來想要端掉石亨好難啊!”

一句話讓大家都涼快了,承煥說的一點不假,石亨本身就夠難對付的了,背後還有江湖上第一大勢力通天教的支持,應對起來難上加難啊!說句不好聽的,就算把石亨的腦袋砍下來也無法肅清通天教的勢力啊!這和對付曹欽和武統幫沒有什麽兩樣。

李承燁悶頭也癟茄子了,他要是知道這麽多內幕一定不會像剛才那麽樂觀,現在可怎麽好,難道回去告訴父親別忙乎了,歇菜不成!一時間眾人都默不作聲,隻有茶杯裏升騰起絲絲熱氣。

還是王鴻,手一拍桌子,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小爺就不信他們是神仙不成,都刀槍不入嗎?我還就跟他較上勁了。”

孫伯彥道:“不要意氣用事,對手強大而隻懂蠻幹是不會有好結果的,咱們現在並不是沒有一點兒優勢,起碼敵明我暗嘛!借助皇上和李伯父的力量一點一點削弱石亨的勢力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另外我們可以在石曹兩家之間多和和稀泥啊!讓他們狗咬狗互相掐架,掐死一個就少一個啊!”

孫伯彥說的風趣,眾人無不微笑,氣氛也為之活躍不少,李承燁對承煥道:“承煥,我爹還讓我領你去一趟呢,他想見見你,一會你就跟我去吧,反正現在也沒有人認得你老大貴姓。”

承煥也非常想見見自己這位表大爺,看了看藍夢司,道:“藍姐姐,一會我們一起去吧!”

藍夢司猶豫了一下,道:“好吧!”她並不想去見李賢,從來都和李賢是對立麵,見了也沒甚話說,不過衝著承煥這方麵,自己不能不去的。

李承燁把聖旨收起來,道:“晚飯就去那吃吧!伯彥,王鴻,你們也一同過去,大家都些事情也可以商量一下。”

孫伯彥等人點頭應允的時候,楚璃領著兩個人進來了,承煥看見楚璃身後的那兩個人,馬上從椅子上站起來,就感覺渾身不自在。

楚璃身後的是兩個十四五歲的半大孩子,而這兩個人承煥卻是認識的,正是左定方和陳文豹,天那,怎麽會在這裏遇到他們呢!

左定方和陳文豹似乎和王鴻很熟,一左一右過來站到王鴻身旁,左定方道:“王大哥,哪一位是家父的救命恩人呢?快讓我見見啊!”

王鴻一指承煥,道:“喏,就是他了。”

左定方來到承煥麵前,撲通跪倒在地,道:“恩公在上,救父之恩左定方銘感五內,請受我一拜。”他身後的陳文豹也跟著跪了下來。

承煥趕緊把二人扶起來,幾個月沒見,二人的變化也不大,“些許小事,何足掛齒,我擔當不起的。”承煥看著他們倆,心中對左金蓮的思念更增一分。

王鴻叫過左定方,道:“定方,你爹呢?”

左定方道:“我爹去刑部還沒有回來呢!我娘和姑姑讓我們倆過來謝謝恩公,她們不方便過來的。”

王鴻點頭,道:“對了,你姑姑的喜事什麽時候辦啊?文豹,你怎麽了?”王鴻發現陳文豹的臉色有些不對勁。

承煥聽了王鴻的問話,心房一緊,這是他非常想知道的啊!旁邊的藍夢司見承煥臉色微變,心中有些納悶,打定主意有機會見見那個女人,為什麽承煥對她這麽著緊呢?

陳文豹哼了一聲沒有言語,左定方接口道:“好象是過了年就辦吧!我和文豹都不喜歡那個人,讓人看見就討厭。”

王鴻微微一笑,小孩子就是不懂事啊!哪能理解其中的道理呢!對楚璃道:“小妹,你吩咐廚房做飯吧,一會爺爺回來了讓他們倆陪爺爺吃飯,爺爺也開心些。”

左定方道:“不要麻煩了,大嫂,我們一會就回去了,姑姑正生病呢!我們回去也好做些什麽!”

承煥一聽,急道:“什麽病啊?病的重嗎?”話出口,驚覺眾人都用眼神瞟著自己,承煥也覺得問的好象太著痕跡了。

兩個孩子倒沒想那麽多,陳文豹道:“病了好長時間了,不好也不壞的。”

聞聽此言,承煥的心裏就長草了,把抓柔腸,真想去看看左金蓮的境況,早把先前所思想的話忘到後腦勺了。事不關己,關己則亂啊!

藍夢司把承煥的一舉一動看在眼裏,心中講話,別是患的相思病就好啊!

王鴻一聽,也不再挽留,道:“那麽大家一塊走吧,都順路,左大人的府第就在承燁家附近呢!”

藍夢司一撞承煥的軟肋,悄聲道:“順路啊!要不要去看看呢?”看承煥的眼神充滿了笑意。

承煥知道自己剛才露餡了,但也死鴨子裝嘴硬啊!一笑了之,但心裏還真有了想去看看的衝動。

三個傷號在其中自然是不能騎馬了,眾人坐轎直奔崇文門中街的燈市附近,李賢的宅院就在燈市北麵,再往前走一條街就是左存禮的家。

李賢做京官多年,府第修繕的十分漂亮,當然了,這也說明他不是兩袖清風的官員,那個年代,又有幾個於謙那樣的清官啊!

李賢不到五十歲,身材中等,一張方臉,劍眉,一對丹鳳眼,鼻梁挺直,嘴巴上留著淡淡的黑胡,給人的感覺確實像個腹有詩書的讀書人。

李賢正在準備明天上的奏折,李承燁進來,一躬身,道:“爹,承煥他們來了。”

李賢哦了一聲,道:“在哪呢?”邊說邊放下毛筆。

承煥等人就在李府的主廳坐著,下人給敬上好茶,一邊品著香茗一邊聊著。腳步聲響起,承煥扭頭一看,進來一個中年人,給人的感覺很是隨和,但骨子裏有股英氣,後麵跟著李承燁,不問可知,這個人就是自己的表大爺了,承煥趕忙起身撩衣跪倒,道:“伯父在上,承煥給您磕頭了。”說話的語調不由有些哽咽。

李賢也十分動容,表弟就這麽一個兒子,失蹤多少年了,沒想到還能有相見的一天,李賢把承煥攙扶起來,道:“讓我看看,都是大小夥子嘍!”李賢和承煥並沒有見過麵,但和羅睿很熟悉,一看承煥這張俊秀的麵容,他說了頭一句後竟接不下去了,這可能是表弟的兒子嗎?父子怎麽說也有相似的地方啊!可看著麵前的俊美青年,一點表弟的影子都找不著啊!就算長的像母親,那也挨不上啊!

承煥一看李賢的臉色就知道他心中想的是什麽,這倒不是承煥能掐會算,而是他太敏感了。把李賢讓上首座,承煥就把自己的遭遇簡單地講述了一遍,一直到自己麵容被毀為止,雖然是籠統地說了一下,但還是講了差不多有半個時辰,說到高興處,眾人跟著高興,說到難過處眾人跟著難過,所謂的悲歡離合也許就是這個樣子吧!

李賢沒想到承煥的經曆這麽曲折離奇,末了,長歎一聲,撣了撣眼淚道:“好!隻要人還在就比什麽都強啊!你爹想你都想瘋了,那幾年我都不敢去看他,一看見他我的心裏就不好受,多虧你那媳婦了,要不然,你們家也熬不過來,早散架子了。”

又說了些高興的事,李府便盛排宴宴,一來算是為承煥洗塵壓驚,二來酒席宴前也好講話。吃的差不多了,李承燁摒退下人,房間裏隻剩下他們幾個,李承燁就把剛才在王鴻處談的話又轉述了一遍,李賢當時就撂了筷子,低頭不語。

孫伯彥也把筷子一放,道:“伯父,小侄也不怕您不高興,您接的這個聖旨好比一道催命符啊!催的可是自己的命啊!說句不好聽的話,您恐怕過不去這個坎啊!”

王鴻和承煥等人微微一愣,不對呀!剛才孫伯彥還不是這個態度呢,怎麽一轉眼就變卦了!

李賢沉思良久,道:“賢侄,此話怎講啊?”他有心想考考孫伯彥。

孫伯彥端起酒杯,一仰脖,喝幹了杯中酒,道:“皇上給您下這道旨意確實有皇上不得已的苦衷,皇上被軟禁了八年,八年啊!一個人不管有多大能耐,多麽傲氣,這八年都得被磨平了,皇上也是如此,從也先處被迎接回來住到南京,處處謹小慎微的,早不複當年親征時的銳氣,石亨曹吉祥趁著國喪之時,以數千人之力擁戴皇上複位,這份功勞說大,比天大,說小,也十分小,因為除了當今聖上又有誰能繼續大統呢!可皇上為什麽那麽寵信石曹兩家,以至於凡是石曹兩家報上去的擁戴有功的人都被加官晉爵了,說到底就是一個怕字,皇上覺得自己是千古罪人啊!他不敢麵對滿朝文武,不敢麵對普天下的老百姓啊!所以皇上才凡事都推托給石曹去辦,我這麽說可能犯了大不敬之罪,可事實就是如此,現在皇上感覺到威脅了,他也怕,害怕大明江山,萬世基業斷送在自己手裏,沒有顏麵去見地下的列祖列宗,可皇上有什麽辦法呢?石曹已經被養成可可以吃人的老虎,想要打發掉已經不容易了,所以皇上才想到了伯父你,一個以身飼虎的人。”

李賢聽了,身子一震,險些將筷子碰落在地上,他最最擔心的也就是這點啊!沒想到孫伯彥也看到了,手一擺,道:“賢侄,繼續說。”承煥等人也被孫伯彥的說辭吸引住了,引頸傾聽。

孫伯彥接著道:“放眼滿朝文武,能扛得下這份重擔的不外乎四個人,王翱王大人威望是夠的,可他畢竟年紀大了,恐怕無法有那麽多的精力,上將軍馬昂馬大人也可以,可他是石曹極力拉攏的人,皇上心中雖然也中意他,可並不完全信任,太平侯張瑾文韜武略也夠資格,可他剛剛被卷進了劫持貢品的案子,負有直接的督察不力的責任,剩下的就隻有伯父您了,本來您是沒有這個資格的,但伯父恰恰被皇上看中了,原因有三個,其一,伯父是宣德八年的進士,宣宗皇帝對您的評價是可托大事,這句話當今聖上的記憶最為深刻了,其二,伯父在京城做官多年,但卻從未做到一品正堂的位置上,石亨對您的防範比之王大人和馬大人等人那是鬆快的多了,您行動起來也可以出乎他們的預料,以收奇兵之效,其三,也是最關鍵的一點,萬一伯父您沒鬥得過石亨,那麽皇上也可以撇清啊!可以另再圖謀,所以說,在伯父麵前的道路是龍門但也同樣是鬼門關啊!”

李賢雙手擊掌道:“賢侄非常人也,來,李某敬你一杯。”說著,李賢端起酒杯敬了孫伯彥一杯。

承煥眾人經孫伯彥這麽一分析,都曉得了其中的利害,承煥心裏說話,都說當今皇上糊塗,這也不糊塗啊!一棋見三步,殺人不見血啊!

李賢長歎一聲,道:“賢侄,我接到聖旨的時候就想到這些了啊!可是君命難為啊!況且我李賢也想幹一番事業,如果我不抓住這次的機會,怕隻能渾渾噩噩的過一輩子,怎對得起我的一片報國之心!一展鴻圖之誌啊!”

一番話,說的在座的幾個年輕人不禁熱血沸騰,連李賢這土埋半截子的人都這樣想,何況他們呢!
ccc1971 發表於 2019-5-2 20:27
第十章 訂婚

王鴻擊掌道:“伯父之氣概真令人佩服啊!小侄也不禁想拉家夥幹他一下子了,不過孫大哥所言甚是,與石曹兩家相比,我們實在太弱小了,一想起來就讓人泄氣啊!”

孫伯彥搖頭道:“話不能這麽說,形勢對我們還是有利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隻要他們當一天的臣子就不敢太猖狂,我們要是給他們製造矛盾抓住機會,想要扳倒他們也不是很困難啊!”

李賢見大家吃的都差不多了,吩咐人把酒席撤下,道:“我思量了一下,當務之急是把石彪召回來,他和石慶手握重兵鎮守邊關,稍有差池可就完了。”

承煥這時想起一事,道:“我聽說石雲生是蒙古宗室的後裔,不知道能不能從這上麵做做文章呢?”

孫伯彥咦了一聲,道:“承煥怎麽會知道這件事呢?我剛想說沒想到讓你占先了。”

承煥也不能說是向問天告訴自己的啊!支吾帶過。李賢對此事很重視,道:“是真的嗎?可有真憑實據?”

承煥和孫伯彥都搖了搖頭,孫伯彥道:“我也是和師父閑聊的時候聽師父提起的,證據恐怕很難尋找得到了。”

李承燁嘴一撇道:“還要證據幹什麽,隻要放出風去,弄他個莫須有的罪名就夠他瞧的了,就是不能把他怎麽樣,石亨的聲望必然一落千丈,你們說是不是。”這招確實夠陰損。

孫伯彥微微一笑,道:“承燁這個想法倒是不錯啊!不過正如伯父所說,咱們雖然第一步著眼的是石亨,可千萬不能忽略了曹欽啊!螳螂捕蠶,黃雀在後,一個疏忽必然是被連根拔起的下場。”

李賢點頭,道:“承煥剛才所說倒是真的可以研究研究,起碼用這個把石彪兄弟弄回來是不成問題了,至於曹欽那頭,我想有藍姑娘在這,我們多少可以放心些,藍姑娘,令尊乃是一員不可多得的猛將,你看能不能……。”李賢的意思誰都清楚。

承煥在旁心裏說話,藍田確實夠猛的,不知道他怎麽生得出藍姐姐這麽漂亮的女兒呢!

藍夢司一皺眉頭,道:“李大人,夢司反出武統幫僅僅是夢司一個人的事,我爹的脾氣您是知道的,我怎麽能勸得了他呢!我說句不中聽的話,您這裏恐怕是最不濟的一方了,說是朝不保昔也不過分,如果不是因為承煥,我想我會馬上和你們劃清界線的。”

藍夢司說的挺過分,承煥的心裏都有些不得勁了,但大家卻都知道她說句句屬實。李賢臉色微變,道:“藍姑娘說的對,是我考慮不周,考慮不周啊!”

承煥站起身來對李賢深施一禮,道:“伯父,您別送藍姑娘藍姑娘這麽叫了,我和藍姐姐的事當著您的麵就定下來吧!不知道伯父能不能做這個主?”

藍夢司遲愣了一下旋即眼蘊熱淚,承煥這麽說無疑是給自己一個名分啊!別看先前兩個人卿卿我我,海誓山盟,但那都是口頭上的,雖然藍夢司也相信承煥對自己是真心的,可有了媒妁之言跟那就是兩個成色了,以前,就算自己跟承煥回到他們家,自己充其量隻是承煥養的外室,連個侍妾都不如,有了李賢做主那可就是真真正正的羅家媳婦,死後可以進祖墳的,她能不激動嗎!

李賢沉吟了一下,道:“好吧!我怎麽說也算是你至親的長輩,這個主還可做的,承燁,你去把那串流芳珠取來,轉贈藍……夢司小姐算是信物吧!”李賢還有一層打算,藍田那也是京城重要的將領,他的女兒嫁給了自己的侄子,怎麽著他也得思量思量吧!

時間不長,李承燁取來一個錦盒交給父親。李賢打開錦盒,從裏麵取出一串光華璀璨的項鏈,遞給承煥道:“承煥,還不給夢司戴上!”

承煥小心翼翼地接過來,輕柔地為藍夢司戴上,藍夢司的眼淚再也止不住了,顫聲道:“謝謝你。”

承煥也挺會來事,拉著藍夢司重新給李賢見過禮,現如今,可就是一家人了。孫伯彥等年輕人都喜愛熱鬧,紛紛表示祝賀,李賢當即又命人重新排擺酒宴,吃喝到將近子時才作罷,王鴻眾人皆留宿在李府。

石亨趕到皇宮的時候正趕在英宗皇帝朱祁鎮的氣頭上,連同他和王翱曹欽等人都被罵了個狗血淋頭,一幹責任人都被嚴肅處理,管理京城治安的幾個都督和太平侯張瑾算是遭池魚之殃,被責令限期破案,不然就得回家抱孩子去了。曹欽心中懷恨闞飛在司徒府的所作所為,把闞飛捎帶上了,這可好,沒什麽責任的闞飛也算黴運當頭,被連降三級,貶到武陵衛當差去了。

石亨挨完罵回到府裏頭天早就黑了,他洗了把臉坐到椅子上沉思良久。聽著外麵傳來打更的聲音,將近二更天,石亨想著一會的事,起身去換了夜行衣,踏出房門幾個起落消失在夜色中。

圓恩寺,石亨來到寺外看了看,沒有人注意自己,一閃身飄到寺院內,辯明方向來到一處禪房推門而進。

禪房內坐著一個人,見石亨進來了,起身鞠躬道:“少主,您來晚了!”

石亨應了一聲,道:“沒人注意你出來吧?”說著坐到了那人的附近。

那人坐到石亨的下首,道:“少主放心,我一向謹慎的很,不會有人注意我的。”

石亨歎了口氣,道:“好久沒有見到你了,小山子前些天回來傳信的時候我就想跟你好好談談,沒想到這幾天事情這麽多,一直也沒倒出功夫來。”

那人一點首道:“少主不必掛念我,不知道少主這次找我來所為何事啊?”

石亨手指彈著響,道:“這次貢品被劫的事你是知道的,在京城腳下有實力幹這件事的除了我們恐怕隻剩下曹欽他們了吧,你聽沒聽到什麽風聲?”

那人哦了一聲,道:“我以為少主知道不是武統幫幹的呢,也就沒讓小山子傳話,絕對不是武統幫派人劫的貢品,如果是我應該知道,曹欽也正為這件事頭疼呢,因為他也知道咱們是不可能自己劫自己的,而劫貢品這夥人的實力不比等閑啊!”

石亨大力點頭道:“我所擔心的也正是此點啊!你說誰還能有這個實力幹這件事呢?而且顯然是衝著我們來的,這實是讓人放心不下啊!”

那人也沉吟不語,過了半晌道:“少主,我回去再探聽探聽,看看曹欽他們有什麽所得沒有,曹欽這個人疑心頗重,我得回去了。”說罷站起身來。

石亨手一擺道:“等等,你有機會的話多注意注意無戒生,還有那個什麽二爺,這兩個人令人看不透,多了解了解總是好的。”

那人眉頭一展道:“少主不提我倒忘了,無戒生這兩天情緒挺反常啊!幾次曹欽去見他都沒見著,不知道其中有什麽變故,我會留意的。”

石亨見那人走了好一會兒,他才從寺廟出來。回到家,換好衣服馬上把盧先生和魏九齡找來了。石亨見著盧先生讚道:“先生果然料事如神,貢品不是武統幫所劫,可問題更厲害了,究竟是誰把貢品劫走了呢?意欲何為啊?”

盧先生眉頭微皺,道:“東翁把我當神仙了嗎!那可是高抬我啦!我之所以敢斷定不是武統幫所為是依據各種原因得出的論斷,東翁要是問我是誰劫的貢品,我哪能曉得啊!不過我還是那句話,誰劫的並不重要,劫貢品有什麽用呢?”

被盧先生這麽一說,石亨的心又開闊了許多,道:“魏老,盧先生說的雖然在理,可我的心就是塌實不下來,你明天辛苦辛苦幫我帶封書信給我爹,讓他老人家拿拿主意,沒他的話我心裏也不得勁。”

魏九齡道:“好的,要不讓二公子也跟老奴回去吧,留在這裏他也幫不上什麽忙,況且今天的事把他嚇的夠戧。”

石亨眉毛一挑,道:“也好,那個廢物真是掃把星,走到哪都沒個好,看不見他我心裏倒也清靜些。”

盧先生心裏說話,石尚還真是掃把星呢!沒他去湊那個趣興許就沒這個事,嘴上道:“東翁這麽晚把我們叫來不會是問這些問題吧?”

石亨點點頭,就把今天在皇宮的事情跟二人複述了一遍,末了道:“先生覺得皇上這麽重視這件事是不是有些反常啊!我說的意思事也不必遷怒張瑾闞飛等人啊!”

盧先生沉思良久,道:“如果盧某所料不差,近幾天在朝堂之上將會有重大的人事變動,皇上今天此舉不過是鋪墊而已。”

石亨哦了一聲道:“人事變動,盧先生所指的是哪方麵呢?變動,會是削我和曹氏的權力嗎?”

盧先生搖搖頭,道:“眼跟前還預計不出來,這要看皇上在哪個衙門開刀了,如果是在兵部換人,那麽東翁可就要小心了,誰都知道兵部可是東翁的權力樞紐啊!”

石亨點頭道:“盧先生所言甚是,看來我得留心提防啊!我想步兵不大可能換人吧!誰還能當這個兵部尚書呢?馬昂嗎?”

盧先生沒有斷石亨這個疑問,頓了有一會道:“東翁,盧某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石亨看了盧先生一眼,道:“先生怎麽還跟我客氣上了,你有什麽盡管說。”

盧先生又看了看魏九齡,道:“我最擔心的就是皇上會不聲不響地拿東翁開刀啊!功高震主,東翁現在的權勢可以說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滿朝文武哪個不得賣東翁一個臉麵啊!樹大招風,東翁的鋒芒太盛了,皇上又不是三歲的孩童,哪能一點都不介懷呢!就算東翁擁立有功,可這個功卻無法掩蓋現今的弊病啊!”

石亨聽說盧先生話裏有話,道:“先生的意思石某還不太明白,可望先生明示!”

盧先生站起身坐到了石亨的旁邊,道:“人無千日好,花無百天紅,東翁就可擔保永遠都擁有現在的權勢嗎?不可能吧!別看皇上賜予您三塊免死金牌,那都是唬人的,他牙一迸說什麽是什麽,誰叫他是天子呢!東翁現在可也不差,差的就是那身龍袍吧!”盧先生的意思十分明顯,希望石亨能麵南背北身坐龍廷,盧先生心中卻在冷笑,“石亨啊石亨,我就不信你不上套。”

石亨被盧先生的話說的愣住了,這個問題他們之間不是沒探討過,可想今天這麽直接還是第一次,石亨道:“先生認為石某有幾分勝算呢?”人就怕勸,不管是好事還是壞事,隻要一勸,保證玩完。

盧先生微微一笑,道:“東翁擁有大明王朝將近一半的兵權,背後還有通天教支持,勝算盧某多了不敢說,七分還是有的。”

石亨沉默不語半晌,道:“可先生別忘了,旁邊還有曹氏一門啊!實力並不比我們弱多少,他要是再一摻和,什麽結果可不好說啊!”看來石亨也不是白癡,沒有一味聽信盧先生之言。

盧先生把頭一晃,道:“東翁,打仗可沒有準備好了才打的,任何事都有他的不可預見性,您現在可以說是處於鼎盛時期,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啊!成大事者哪個前怕狼後怕虎啊!不管您等到什麽時候,這些因素都會存在的,想當年燕王朱棣起兵的時候,家底還沒東翁雄厚吧,還不是照樣打敗了建文帝嗎!打仗靠的是什麽,兵貴神速,出其不意,反正我覺得現在正是東翁起兵的最佳時期,至於幹不幹那是東翁您的決策了,盧某先行退下,望東翁多考慮考慮成破利害。”說罷他走了,把石亨吊在那塊還下不來了!這招欲擒故縱確實高明透頂啊!

石亨也把魏九齡打發了,躺在**想著盧先生給他繪製的藍圖,現在動還是不動,石亨捫心自問,答案確是模糊的。

早晨醒來,承煥的頭痛的厲害,想是昨晚喝的太多了,還沒醒酒呢!心中不由有些埋怨王鴻,他也太會勸酒了,自己還從來沒喝過那麽多酒呢。

藍夢司輕輕地翻了個身,將手搭在承煥腰上,迷糊道:“幾時了?天亮了嗎?”她昨天晚上也沒少喝。

承煥轉頭看了看掛著窗花的窗戶,白花花的一片,估計太陽已經升起來了,道:“大概過了辰時吧!哎喲!頭好暈啊!”

藍夢司一聽都辰時了,趕忙將功力運轉全身,不一會頭腦就清明了,坐起來道:“承煥,快些起來吧!孫伯彥他們也許早就起來了,不要讓他們看笑話呀!你不還要去拜見伯母嗎?”

聞聽此言,承煥也精神了許多,昨天因為要談論石曹之事,所以並沒有讓伯母參加晚宴,晚宴真的吃到很晚,加之喝多了所以原本想要見見伯母的打算也擱淺了。承煥伸了個懶腰,道:“藍姐姐,你真漂亮,但是還是原來的臉蛋美。”看著藍夢司的易容,承煥忍不住伸手輕撫了一下。

藍夢司橫了承煥一眼,道:“現在呀!不管美醜可都是你的人了,你不要也不行啊!”想著昨晚的事,藍夢司的心裏還是甜絲絲的。那時候是封建年代,名分對一個女人來說是極其重要的,上到皇家帝女下到百姓貧姑,沒一個例外的。

承煥握著藍夢司的手,道:“藍姐姐就是再醜我也要啊1正好和我這個醜郎配成一對,我倒是怕你不要我呢!那誰還嫁我啊!我不得打一輩子光棍了嗎!”

藍夢司甩開承煥的手,道:“得了吧,你家的那個娘子軍可不少人呢!再加上說不清楚個數的編外人員,幾輩子光棍也掄不到你呀!”

承煥聽藍夢司這麽說,頭一低心中惻然,道:“姐姐以後休要再提她們,我以後不會再見她們了,我有你,還有桃……鍾晴姐姐就知足了。”

藍夢司也知道觸動了承煥心底的軟肉,握著承煥的手,道:“好了,我們不談這些了,快洗臉梳頭好去見伯母吧!”

今天是臘月二十四,天氣越發的冷了,刮著西北風,直往人的脖子裏鑽,承煥穿的再單薄一些,一出門就凍得他有些上不來氣,看來他還適應不了北方的天氣啊!

李夫人張氏是李賢的原配,今年剛好四十歲,出生於富庶之大戶又嫁入官宦之家,人保養的就好,打眼一看,頂多三十出頭,少相的很。承煥的事她聽李賢父子叨咕了,既然都是實在親戚她也就不外道,承煥和藍夢司來了聊的十分融洽。

張氏在懷裏掏出一個小紅包,打開,裏麵是一對金耳環,做工十分精細,招呼藍夢司過來道:“承煥的娘不在這,這耳環我就給你戴上吧!你呀!可真俊!”

藍夢司也挺乖巧,矮身在張氏的身側,道:“多謝伯母。”

李承燁昨晚也喝的多了些,比承煥起來的還晚,梳洗已畢過來給母親問安的時候正碰上承煥二人,李承燁道:“承煥,你們也在這啊!娘,我還想告訴您承煥要來看您呢,沒想到還來晚了。”

眾人輕笑之際,一個丫鬟進來道:“夫人,少爺,老爺回來了,讓表少爺一個人去見他呢!”她似乎挺奇怪,自己在李府已經很長時間了,哪裏來的表少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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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造反

人逢喜事精神爽,李賢的臉紅撲撲的泛著亮光,今天早朝,聖旨就下來了,擢升李賢為吏部尚書,聽詢文淵閣。平地躍三級,放誰身上都得樂開花嘍!

承歡來到李賢的房裏見伯父容光煥發,道:“伯父,有什麽喜事嗎?”

李賢心裏美!過來拉著侄子的手把早朝的情況簡要說了一遍,承歡當然由衷地跟著高興,拜年話沒短了說。李賢為什麽單獨把承歡叫過來呢?難道就不想把這個喜訊告訴大家嗎?這其中有原因,李賢從皇宮出來,覺得渾身輕飄飄的,一掃幾年來的鬱悶之氣,但他也沒得意忘形,知道這個權勢富貴是虛的,並不牢靠,等什麽時候拔除石曹兩黨重振朝綱了,這個吏部天官做的才算有些滋味。

坐著八抬大轎回轉李府,剛下轎,正好李府門外過來一匹快馬,險些撞到李賢的轎子上,馬上翻身下來一個人,可能由於趕路,滿麵灰塵,看不清楚麵貌,不過他像是認識李賢,但也沒敢咬準了,過來又看了看,道:“敢問可是李大人嗎?”

李賢一看,有些麵熟但就是想不起來在哪見過了,道:“是啊!我是李賢,你是?”

那人趕緊撩衣重新施禮,道:“我可找對地方了,卑職張雷,不知道李大人還記不記得?”

聽張雷這麽一提,李賢記起來了,當年表弟羅睿蒙難那會這個張雷沒少跟著出力,東奔西走的給李賢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心裏說話,交朋友還得交這樣的。此時見張雷風塵仆仆,像是幾天幾夜沒合眼了,道:“張公從哪裏來啊?這麽弄成這般樣子?”

張雷見左右沒人,壓低了聲音道:“卑職是從浙江來的,出大事了?”

聞聽此言,李賢的心就一蹦,道:“裏麵請,我們進去再談,張公也好梳洗一番。”

張雷確實乏累壞了,都五天沒睡好覺就是鐵打的身子也扛不住啊!跟李賢來到內書房,張雷在懷裏掏出一封書信,道:“李大人,這是羅大人命卑職交給您的,另外還有一個折子是六百裏加急呈給皇上的,估計今明兩天就能到內閣,羅大人說讓您先有個準備,能幫忙的地方盡力幫忙。”

李賢一聽就知道不好,道:“張公先下去好好休息一下,待會我再找你問話。”張雷出去緩口氣暫且不表,單說李賢,展開書信,看完了,坐到椅子上眉頭緊鎖。

羅睿這封信是什麽意思呢?開頭無非是些見信平安的套話,後麵說的卻是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有人造反了!

事情還得從羅睿那說起,羅睿為官不比李賢,多少有些於謙的遺風,凡事極其認真,自打到浙江當巡撫這段時間以來,浙江的老百姓算是有福了,羅睿修橋鋪路,平冤獄,設粥場,整飭水利,凡是他能想到的都做到了,老百姓給羅睿送了個羅青天的名號,拿他與北宋年間的包拯相媲美。

可是有一點,整個大明朝的環境是在朝敗落的方向發展,這也不是羅睿一個人說了算的,就拿賦稅來說吧,苛捐雜稅海了去了,老百姓麵朝黃土背朝天,幹了一年到頭別說吃飽飯,那點收入還不夠交稅的呢!再加上地主的剝削,那日子簡直沒法過,餓死路邊的事時有發生,可就是這樣,官府還在不停地加稅,地主也死命摳著老百姓嘴裏的那點口糧不放,您別忘了,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啊!

事情的直接起因是在銅礦這件事上,本來明王朝有規定,老百姓不準私自開礦鑄錢,違令者斬,但也有那麽一些富戶,大買賣人被利益驅動,偷偷摸摸地采些銀礦銅礦私自煉銀子鑄錢,開礦人手少了怎麽能行呢,得雇人啊!所以浙江有一半以上的老百姓靠這個維持生存,倒也能活命。

私自鑄錢在哪朝哪代都是違法的,官府怎麽能答應呢,可是當官的上到皇帝下到巡檢,都得花錢啊!因此,明王朝就把腦筋動到了礦山的頭上,允許老百姓開礦,但必須要交稅,怎麽說呢,就是把開礦所得的絕大部分收入上繳國家,充實到國庫裏。那些開礦的大地主都不是傻子,費力不討好的事誰幹啊!此條命令一下,浙江全部的礦山都歇菜了,那些大地主不幹了,這又掙不了幾個錢還得挨累,犯不上。

可原先的那些礦井還在啊!大地主不幹了,平頭小老百姓可逮著了,三五成群地爬井背石,回去換點錢花。官府也不是吃幹飯的,雖然盯著那幫大地主可也沒忘了老百姓,三天兩頭地來抓人,整個浙江的監獄都塞快滿了,一連幾個月把羅睿弄的是焦頭爛額,你說抓吧,都是為了吃口飯,也沒犯什麽大罪,你說不抓吧,可也說不過去,法律可是不管這些的,因此羅睿也沒個好辦法,就這麽耗著!

漸漸地,老百姓跟官府就對付起來了,說白了就是拒捕,先是一兩個人,後來就是成百,成千,星火燎原,人民的力量是偉大的,不到一個月,整個浙江就開鍋了,到處都是提著鋤頭握著鐮刀的老百姓,也不知道是誰挑的頭,老百姓開始搶劫大戶,焚燒官衙,剛開始,羅睿還能應付過來,派浙江指揮使司衙門領兵鎮壓,到後來,到處都是起義的流民,捂都捂擦不過來了,這羅睿能不害怕嗎?他是一省的首腦,負有直接的責任,皇上要是知道實情,第一個掉腦袋的就是他,可他的性格使然,不得不據實上報,擔心之餘,想起還得給表哥通通氣,希望表哥能幫忙從中說說好話,起碼得給自己一個機會戴罪立功啊!現在缺的就是錢糧和軍隊,這些都到位了的話,羅睿估計鎮壓流民的起義還是有十分的把握的。他哪裏知道並不是他想的那麽回事啊!

這是件令人發愁的事,李賢還為什麽這麽高興呢,他有他的想法和策略,石氏父子很大的倚仗就是握有兵權,現今浙江出了這檔子事必然要抽調全國的兵力,那麽就是說可以借機把石氏父子的兵權解下來,再不濟,從他們手裏抽出大部分兵力還是有可能的。越想李賢越覺得眼前的路越發寬闊,心情自然大不一樣啦!

李賢把書信交給承煥,道:“這是你爹剛才來的信,說家裏現在都還好,你也就不用惦記,你呢就以我侄子的身份進出也不打緊了。”

聽說父親來信了,承煥的心都要跳出來了,展信一看,馬上涼快了,因為信上說的事太重大了,為什麽伯父還跟個沒事的人呢?

李賢待承煥把信看完,也沒瞞他,把自己心中的想法講述了一遍,末了道:“我沒想到竟會發生這種事,但權衡利弊,石曹專權才有可能動搖國之根本,一些流寇諒也翻不了什麽大浪,具體怎麽辦我們一會再商量。”

這個時候,張雷梳洗完事過來等候李賢的問話。自從羅睿東山再起後他依舊跟著羅睿幹,不為別的,幹的舒心,羅睿沒忘了張雷的好處,為他補了一個巡按的缺,張雷也從一個捕快搖身一變成了三品皇堂,榮耀的不得了。

看著張雷進來,承煥就是一愣,對張雷他可不陌生,盡管有幾年沒見麵了可張雷的模樣大致沒變,承煥激動道:“張叔叔,真的是你!天那,我不是再做夢吧!”

張雷見一個漂亮的小夥叫自己叔叔,不知道是從哪論的,自己並不認識他啊!

承煥激動異常,也不管張雷認不認得自己,過去把張雷的手拉住,滴裏嘟嚕說了一大套,把張雷弄的雲裏霧裏,不辯東西。

張雷最後聽說麵前站著的人是承煥,把腦袋晃的跟波浪鼓似的,道:“小兄弟不要說糊話,承煥公子都失蹤多少年了,冒認官親可是要坐牢的。”可好嗎!三句話不離本行。

承煥這才記起自己現在的樣子張雷怎麽可能認得呢!把旁邊的李賢拉了過來,道:“伯父,您跟張叔叔說,我究竟是不是承煥!”

李賢和承煥就把事情的經過簡要說了一遍,直把張雷聽的目瞪口呆,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他雖然知道李賢不可能說瞎話,但還是問了承煥幾個問題,承煥一一作答,張雷確認無誤,虎目之中落下幾滴眼淚,道:“天見可憐,老天有眼啊!大人……大人要是知道了還指不定多麽高興呢!我……我這就回去送信去!”說著,張雷竟要趕回去向羅睿報喜,他也從心底裏替羅睿高興。

李賢拉住他,道:“著急也不是這麽個急法,你太勞累了,怎麽也得休息幾天再走,況且我還有話問你呢!”

張雷光顧著高興,聽了李賢的話才想起來自己幹什麽來了,道:“李大人,我……我實在太激動了,您知道,羅大人為了承煥公子的事,那頭發都……!”

李賢把張雷拉回來,道:“承煥一時半會還回不去,你呀也別讓他爹幹著急了,先不要告訴他,免得牽掛。”

張雷連聲稱是,道:“我這一高興把什麽都忘了,大人說的對極。”

承煥給張雷搬了把椅子,道:“張叔叔,我爹他們都還好嗎?”這可是頭一次遇到跟父親他們在一塊的人,承煥能不仔細問問嗎。

張雷坐下道:“都好,都好,尤其是小少爺和小小姐,可招人疼愛了,夫人整天都撒不下手,他們也會來事兒,逗的羅大人也開懷不少呢!”

承煥想著自己那沒見過麵的一雙兒女,心裏極其不好受,道:“我爹和娘的身體怎麽樣了?鍾……桃紅怎麽樣了?”他怕說鍾晴張雷不清楚。

沒想到張雷都知道,道:“羅大人夫婦的身體好極了,就是羅大人因為公務特別操心,時常犯失眠的毛病,鍾晴的身體也不錯,經營的綢緞莊紅火的不得了,杭州城裏最大的粥場就是她開的,不知道救活了多少人啊!”

承煥和張雷越聊越高興,李賢也不好打斷他們,好不容易告一段落,李賢道:“張公,浙江現在的情形怎麽樣,你給我具體講講,我好心裏有個數。”

張雷聽罷,歎了口氣道:“形勢挺嚴峻啊!流寇現在是越聚越多,儼然形成了規模,也發展出了建製,主要以衢州,金華和天目山一帶為最,加在一起能有十萬之眾啊!”

李賢吃了一驚,道:“這麽多,匪首是什麽人?能抵擋官府的圍剿沒個頭頭恐怕辦不到啊!”

張雷道:“經過我們多方了解,加上派出的細作得來的情況看,匪首隻要有兩個人,一個叫葉宗留,一個叫鄧茂七,這兩股流寇最是勢大,另外還有一股,首領叫陳鑒湖,也挺猖狂。”

承煥驚啊一聲,道:“難道是他們?”這三個人的名字承煥就清楚兩個,但並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所想的這兩個人。

李賢和張雷見承煥如此,道:“承煥,你認識他們?”

承煥握了握拳頭,道:“我所認識的人中確實有叫葉宗留和陳鑒湖的,但不知道是不是他們倆,張叔叔可知道他們長的什麽樣子嗎?”承煥想核對一下。

張雷一抖摟手,道:“我哪裏知道他們長什麽樣啊!不過聽說那葉宗留是個四旬左右的大漢,有些連毛胡子,鄧茂七嗎,三十來歲,是個細高挑,陳鑒湖最年輕,頂多二十八九吧!”

一聽張雷這麽說,承煥可以肯定就是自己見過的葉宗留和陳鑒湖,他們怎麽還當上流寇的首領了呢?這是哪跟哪啊!八杆子都打不著啊!承煥舔了舔發幹的嘴唇,道:“張叔叔,實不相瞞,那葉宗留乃是一個真正的好男兒,武藝高強的不得了,他還有一個兄弟叫葉希八,也十分了得啊!那個陳鑒湖在江湖上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說是什麽白龍幫的副幫主,武功也差不到哪去,他們怎麽可能當上流寇的首領呢!真是令人費解。”

李賢一聽又跟江湖武林搭上邊了,腦仁都疼,道:“會不會是通天教或者武統幫在背後支持的呢?如果是這樣,那可是大大的不妙啊!”想到如果真是如此後果的嚴重性,李賢的腦門子一個勁冒冷汗。

張雷不知道什麽通天教和武統幫,道:“承煥說的太對了,那個葉希八可是流寇中有名的猛將,指揮使司衙門第一次去鎮壓他們就是被那個葉希八給一鍋端了,連個送信回來的人都沒剩下。”

李賢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道:“承煥,你去把孫伯彥和承燁他們都叫來,大家好好商量商量,我的心裏有點亂,我得躺會兒!”李賢內衣的後背都濕透了,這可不是鬧著玩呢,萬一流寇背後是石亨或者曹欽在支撐著,那可真是要給自己準備棺材板了。

承煥也看出事情的嚴重性,跟他和張雷告了聲罪,起身去找孫伯彥等人。時間不長,孫伯彥等人陸續來到,王鴻起來的最晚,臉還沒洗就被承煥揪來了。

李賢見大家都來了,把事情簡要地說了一遍,震撼性不小,王鴻的酒勁當時就過了,道:“乖乖不得了,真的造起反來了嗎?”

孫伯彥緊皺眉頭,道:“伯父,您擔心的不無道理,可不管流寇背後有沒有一幫一教在操縱,都不能等閑視之啊!按張大人和承煥所說,這夥流寇顯然是有組織有預謀的,當中又不乏武藝高強的江湖人,一旦成了氣候,禍害不比石曹為小啊!”

李賢的腦袋現在是嗡嗡直響,什麽主意都想不出來了,道:“伯彥,你說說看,我們應該怎麽做呢?關於流寇的奏折今明兩天可就到了,承煥的父親身為浙江巡撫兼領布政使,萬一皇上嘴唇一歪歪,那腦袋就搬家了。”

承煥咬著嘴唇,心裏也不是個滋味,偏偏自己又百嘛不是,一點忙也幫不上,能不著急嗎!藍夢司挨著他坐著,握著承煥的手,默默地給予溫暖和力量,藍夢司對官場上的沉浮早就司空見慣了,哪年還沒幾個掉腦袋的官兒啊!這會臨到自己家頭上,也隻能一邊想辦法一邊祈禱了。

孫伯彥半晌無語,揉了揉太陽穴,道:“憑心而論,浙江發生這麽大的事,羅大人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談到將功補過,那也得看皇上給不給這個機會了,這隻是其次,我現在最擔心的和伯父一樣,就怕流寇和石曹有關係,如果真是那樣,我看我們也不必操這份心了,愛怎麽樣就怎麽樣吧!”孫伯彥不禁有些頹唐,這實在是太難以應付了。

李承燁接過話茬,道:“如果流寇真和石曹有關係,那我們就不能讓他們把京城周圍的兵力調走了,那時候京畿空虛,就真的不用再玩了。”這個道理誰都懂,可偏偏沒有解決的辦法。
ccc1971 發表於 2019-5-3 20:54
第十二章 石曹

眾人正在發愁之際,下人來報,興濟伯楊宗來了,李賢忙讓張雷下去休息,承煥等人也不再談論此事,雖然楊宗是有名的忠臣,可人心隔肚皮,誰也不知道誰的心究竟是什麽樣的,小心為妙。

楊宗沒料到李賢這還有這麽多人,多半他是認識的,一拱手,道:“先祝李大人連升三級,可喜可賀啊!諸位賢侄也在,倒是楊某晚了一步啊!”他以為孫伯彥等人也是來給李賢道賀的呢,畢竟京城四公子互有交往也不為怪。

承煥打量這位興濟伯,年約四十一二,身材高挑,可能是剛從朝堂上下來,官服還沒換呢,更顯得氣宇軒昂,非比常人,五官樣貌端端正正,給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個人物,略帶些剛正之感。

李賢平時跟楊宗沒什麽深交,但對彼此還是很欣賞的,一還禮,道:“爵爺客氣了,下官可不敢當啊!”李賢現在雖然實權在握,但楊宗畢竟是伯爵,禮數不可廢。

楊宗哈哈一笑,道:“李大人就別酸了,我現在來就是想告訴你一聲,我和張大人,馬大人等幾個平日合得了來的想給你慶賀一下,李大人可不要推辭喔!”

李賢連道不敢,道:“這,倒是李某疏忽了,早該宴請諸位才是,罪過罪過!”中舉高升都要請客,這已經是官場的慣例了。

楊宗見在座的還有兩個陌生人,一男一女都是出眾之輩,道:“李大人,這兩位是……?”楊宗一指承煥藍夢司二人。

李賢拉過承煥道:“這是我的侄子羅承煥和妾室,承煥還不見過楊爵爺!”

承煥知道這位興濟伯也是個反對石曹的人,對他還是有好感的,一參拜道:“爵爺在上,草民給您見禮了。”

聽說是李賢的侄子,楊宗趕緊把承煥攙起來,道:“不必多禮,哎!瞧人家的孩子是怎麽長的,這麽漂亮,一看見你們就讓我想起我家那個敗家子了,唉!不提也罷!”看著在座的幾個青年俊彥,楊宗想起自己家那個不爭氣的兒子,感慨萬千。

李賢一笑,勸道:“發奮有早晚,大器晚成的多的是,爵爺不必太在意,兒孫自有兒孫福嘛!”

楊宗心裏說話,就自己那兒子,一天到晚就知道花錢逛窯子,還出息個屁呀!嘴上道:“那就借李大人吉言啦!我先行告退,晚些時間定來叨擾。”

李賢送走楊宗,一尋思晚上這頓飯是免不掉的,來的人少不了,估計石曹兩黨也得來,隻得把愁事放一放先準備這個,孫伯彥等人一研究也是這個理,至於浙江的事,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退朝後,石亨回到家屁股還沒坐熱呢,又被皇上召去,原來是浙江的六百裏加急到了,英宗皇帝一看,都愁壞了,趕緊把石亨和王翱,馬昂等人又找了回去商量對策,之所以沒找李賢是怕太著痕跡,況且這也不是李賢的職責範圍啊!

等石亨再回到家已經是下午了,今天發生的事太多而且突然,令他一點準備都沒有,心裏亂極了,也沒找盧先生來,獨自一個人默默沉思良久,直到魏九齡和石尚來辭行,才把他從靜寂的世界拉回來。

石亨這才想起來今天魏九齡和兒子要回太原,心中一動,道:“你們今天先別走了,晚上去李賢那一趟,代我去送份賀禮吧!”

石尚聽罷一愣,道:“送禮,給他送哪門子禮啊!祝他到福建別喂魚嗎?”石尚挺奇怪,爹不是糊塗了吧!

石亨歎了口氣,道:“今天早朝,皇上擢升李賢為吏部尚書,入值文淵閣待職,人家高升了,不去賀一賀怎麽說得過去呢,我是不想去了,你就代我去吧!”

石尚吭哧了半天,道:“爹,這是哪跟哪啊!皇上前幾天還下旨把他和徐有貞貶到福建了呢,怎麽這又變了?”

石亨瞪了兒子一眼,道:“此一時彼一時,盧先生說的很對,經過劫持貢品一案,人事方麵確有調動,皇上許是又想起了李賢的幹練之處吧!你去把盧先生找來,我跟他研究點事。”

見兒子出去了,石亨道:“魏老,浙江發生了流民的叛亂,首領是葉宗留,鄧茂七和陳鑒湖等人,不知道您來熟不熟悉?”

魏九齡思想了一會,道:“我久不在江湖行走,對這些也不太清楚了,晚上你去問問那個人,他也許知道。”

正說著,盧先生和石尚就來了,石尚還給盧先生搬了把椅子,看來對這個盧先生多少有些服氣了。

石亨對兒子此舉挺滿意,用嘉許的眼光看了看石尚,道:“盧先生,上午浙江送來了六百裏加急……!”石亨就把浙江發生的情況簡略地跟盧先生說了一遍,末了道:“皇上讓我謀劃一個出兵的對策,明日早朝好讓他過目,盧先生可幫我出出主意!”

聽罷,盧先生也很吃驚,道:“浙江流民叛亂?怎麽會出這等事情呢?”

石亨也道:“是啊!確實出乎我的意料,你說會是曹欽的釜底抽薪之計嗎?您總說讓我跟曹氏合作,所以我對曹氏一直都是忍讓的,可不知道他們是什麽想法,這次浙江叛亂如果是曹氏所為,石某危矣!”看來石亨真的害怕了。

盧先生的腦門也冒了層汗,一擦道:“容我想想,這麽……難道是曹氏所為?不……不象啊!”

盧先生沉吟了好一會,道:“東翁,照你剛才所說,叛亂的規模十分大了,而且又是以礦工為主,我看不像是曹氏所為,說不定就是流民自發的呢?”

石亨抿了抿嘴唇,道:“如果是這樣那還好,不過皇上讓我抽調兵馬,我現在也騰不出手來啊!本來我想把廣西王驥那的軍兵抽調出四層北上鎮壓浙江之亂,可我想皇上不一定能答應,廣西,湘西一帶,苗、壯之亂也挺難治理,思任發自立土司王讓皇上很是惱火,現在從那裏調兵,希望不大啊!”

盧先生眉毛一挑,道:“眼時的情況來看,東翁手上的兵權怕是不得不交出來一些了,至於怎麽交,倒是可以研究研究,除此之外就隻有一條路了。”

石亨雙目精光暴漲,道:“起兵!”

盧先生頓首道:“不錯,東翁手上的兵權現在不用可就過期作廢了啊!想再找這麽好的時機就不容易了,現在南方的土司和浙江的流民大可牽製朝廷多數的兵力,東翁這個時候起事是最好不過!”

石亨閉上雙眼不語很久,驀地,他睜開雙眼道:“魏老,你腳程快,去把馬寬叫來,我跟他商討商討,盧先生,具體事宜還望你有以教我啊!”

盧先生眼中得意之色一閃而過,道:“東翁這麽說就外道了,此乃我分內之事啊!”

曹欽府。曹欽從皇宮回來馬上召開了緊急會議,除了無戒生和他二爺爺外的武統幫核心成員全部參加了。

曹欽環顧左右,把在皇宮得知的一切都講述了一遍,道:“此事非同小可,如果是石亨搞的鬼,那麽我們如何以對呢?”

曹鈺咳嗽了一聲道:“大哥,我看不像是石亨所為,這對他一點好處都沒有啊!正如你所說,浙江出了叛亂,必定要派兵鎮壓,兵出哪裏出呢?還不是石亨的兵部嗎!”

曹欽不是沒想到這點,但他搖了搖頭,道:“兵不厭詐,沒有得到確切的情報我們什麽方麵都得想到,不然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你們別忘了,在江湖上,我們還沒有把握勝得過通天教,畢竟通天教是屹立江湖幾十年的教派了,不是我們所能比擬的,要不是采用以點破麵的戰術,江湖上哪會有武統幫的一席之地啊!”

曹欽正說著,進來一個親衛附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後退了下去,曹欽道:“朱公和風林回來了,我們等一等看看他們有沒有好消息。”

功夫不大,朱五狂和風林聯袂而進,曹欽親自起身相迎道:“朱公,師弟,你們怎麽才回來啊!朱公的傷勢可好利索了嗎?”言語之間充滿了關心,不知道是曹欽真心的還是感情投資。

朱五狂點點頭道:“好的差不多了,路上遇到點事,不然早回來了。”邊說邊和風林坐到邊上。

曹欽等人接著議事,剛說到浙江的事上,朱五狂一驚道:“你們的消息挺快的嘛!我和風林就是因為這個事才耽擱了行程,風林,還是你來說吧!”

風林清了清嗓子,道:“浙江的事跟石亨一點關係都沒有,確實是老百姓被逼無奈才起事造反的,本來我也不敢斷定,在知道了流民的首領後才得此結論,有一個叫陳鑒湖的匪首本身就是西北白龍幫的副幫主,白龍幫我們和通天教都拉攏威脅過,可他們不為所動,白龍幫的總壇分舵也異常隱蔽,我們都不能奈何他,因此我和樓主懷疑浙江之亂的背後另有一股勢力在支持,白龍幫就是其中之一,他們隻不過抓住了老百姓起事的時機加以利用罷了,究竟有沒有實力卻還看不出來。”

曹欽點點頭,這消息實在太重要了,正要說話呢,過來一個人遞給他一張紙條,曹欽接過展開一看,驚道:“石亨要反!”

眾人聽罷無不動容,雖然都知道石亨也有不臣之心卻沒想到他會反的這麽快。曹欽嘿嘿一笑,道:“聞良,你是不是感到很意外啊?”

被喚做聞良的四旬漢子微微一怔,道:“屬下跟大家一樣,都覺得有些奇怪,石亨怎麽會反的這麽快呢?”

曹欽手一拍桌子,喝道:“聞良,你就不必演戲了,從你上門的那天起我就對你知道的一清二楚,你可還記得三十年前你餓昏街頭是誰給你的饅頭嗎?”

聞良一聽,臉色大變,冷汗馬上把衣服塌濕了,自己潛伏五年有餘,看來曹欽是識破了,可他們怎麽能知道那三十年前的事呢!聞良哈哈一笑,道:“不錯,某家就是國公派來刺探你們的細作,今日被揭破我也無話可說,不過能否讓某家做個明白鬼,你們是怎麽知道我的身份的?”聞良知道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能生離此地了。

曹欽冷冷一笑,道:“這個問題你去問閻王爺吧!他會很願意告訴你的。風林,帶他走。”

曹欽話音剛落,聞良狂笑如雷,忽然笑聲嘎然而止,眾人一看,聞良已然七竅流血絕氣身亡。曹欽哼了一聲道:“枉那石亨自作聰明,他絕對不會想到派來的奸細居然會是二爺爺以前的家奴,人算不如天算啊!朱公,風林,你們雖然剛回來但我不得不讓你們繼續勞累啊!你們馬上派嘯雨問天樓的人監視石亨的一舉一動,連他上茅房都不能放鬆,我們不能等他起兵了再拿他,不然勝負還不好說呢!另外,晚上我還要去李賢府上一趟,也不知道皇上抽的哪股瘋,居然拎著李賢的耳朵往上提拔,吏部尚書,入內閣,我看皇上真的越來越糊塗啦!”

門一開,沒見到人先聞到一股香風,進來的正是曹天嬌,曹天嬌剛從外麵回來知道開會才趕過來,走到門口聽大哥說要去李賢處,進來道:“大哥,晚上我跟你去吧!這段時間淨是鬧心事,好久沒熱鬧熱鬧了。”

曹欽一皺眉,道:“我去去就回來,你跟著幹什麽!”

曹天嬌一撇嘴道:“大哥,我去難道還犯毛病嗎?那我去看看郭蓋總行吧!真是的!”

曹欽拿她真沒辦法,道:“好了,讓你去就是了,記住,別給我惹麻煩,知道嗎?”

掌燈時分,承煥坐在椅子上看著補妝的藍夢司,道:“藍姐姐,要不你就不要出去了,萬一讓人認出來可怎麽好!”

藍夢司淡淡一笑,道:“姐姐對易容術還有些研究,不會被認出來的,我就是想看看我爹會不會來,我……我有點想他了!”骨肉親情,最是難以割舍啊!

承煥幽幽一歎,道:“是啊!我也有點想家了,我爹他這段時間過的一定不好,指不定多麽上火呢!”聽藍夢司提起這個詞,承煥也想起了自己的父親,也許正為流民的事頭疼呢吧!

藍夢司易完容,見承煥一臉的擔憂,道:“你也別總往壞處想,皇上現在這麽器重伯父,有伯父在皇上麵前替你爹說話,諒也沒有多大的閃失,頂多是丟官罷職而已,又算得了什麽呢!”

承煥一聽,道:“真的會這樣嗎?聽孫大哥說的似乎很嚴重啊!我也認為我爹的責任不小啊!”

藍夢司握住承煥的手,道:“你就放一百二十個心吧!我說句話在這放著,你爹非但不會有事,說不定還會升官呢!”

承煥見藍夢司說的離譜,道:“藍姐姐,不要逗我開心了,隻要我爹能保住命我就心滿意足了,還升官,隻要不升天就好!”

藍夢司白了承煥一眼,道:“呸!呸!好的不準壞的準,我這麽說是有根據的,我並不讚同你們的分析,我之所以沒說出來是我一個女人家的話沒什麽分量罷了。”

承煥見藍夢司不像閑說話,道:“藍姐姐有什麽話快快道來,難道我還能對你評論什麽嗎?”邊說邊搖著藍夢司的胳膊。

藍夢司笑道:“我怎麽會那麽想我的好夫君呢!浙江發生這檔子事皇上不是不擔心,但卻是喜憂參半,正因為有了流民作亂,皇上才能用這件事牽製石亨,你別以為皇上真是昏君,一個人能夠成為一代人王帝主,除了混蛋的不能再混蛋的和幼兒君主外,哪個不會些權術啊!就拿任用李伯父這件事來說吧,足見皇上城府之深了。”

對此點,承煥深表讚同,道:“可就憑這也不能讓我爹脫身事外啊!”

藍夢司手指一點承煥的額頭,道:“你聽我接著說啊!據我所知,你爹的官聲一向很好,皇上也略有耳聞的,你爹不但不能脫身事外還要與這件事更緊密呢!如果我所料不差,就你爹的性格,他在奏章裏一定夾雜了一份詳細的用兵方略,再說了,鎮壓叛亂的隻要職責是指揮使司衙門的事,你爹所擔的責任不算大,說不定皇上真的認同你爹的觀點,那你爹可就出相入將啦!”

承煥吧嗒吧嗒這話的滋味,道:“藍姐姐這麽想也有一定的道理,不過我看希望不是很大。”

藍夢司一甩承煥的胳膊,道:“你們那,都是當局者迷,由於太為你爹著想了所以才想的不那麽全麵,要不咱們就等著瞧,看誰說的準。”

承煥心裏說話,這不是拿我爹的性命打賭嗎?嘴上道:“希望如此吧!對了藍姐姐,你怎麽總是你爹你爹的,現在可是要改口的,要叫公公了!”

藍夢司頭一低,她還是有些不太習慣,一拉承煥的手,道:“我們該出去了,別讓人家來找我們。”心中卻在想著自己的父親會不會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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