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明末邊軍一小兵 作者:老白牛(已完成)

 
bigsing 2010-8-6 13:16:4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99 4072995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12-10 23:44
第七卷 流寇諸事 第398章 你個奴才!

  猛如虎、孫應元、黃得功,周遇吉等人探聽王鬥的口風,言是否可從東路購買鳥銃火砲兵器等。

  王鬥與舜鄉軍各將商議後,同意了。東路也該有自己對外拳頭貿易了,軍火便是其中一種,只待自己回歸後就展開貿易。當然,貿易對像必須好好審核。

  他還贈送各總兵,還有宋一鶴、萬元吉每人十桿鳥銃,相應的一些定裝紙筒彈藥,人人歡喜。

  崇禎十四年,二月二十二日的傍晚,左良玉與賀人龍,終於從陝西興安趕到,他們合軍數萬人,順著漢水而下,到達襄陽時,舟櫓佈滿了漢水的兩岸。

  二軍的到來,使襄陽城內外氣氛緊張不少,畢竟二軍都稱不上良善,特別平賊將軍左良玉,惡名遠播,湖廣人人畏懼,不論是文官還是武將。

  很多人還議論,左良玉到時會不會與定國將軍王鬥發生衝突?

  畢竟王鬥殺了不少他的部下,其中更有其愛妾的哥哥,還放言左良玉若敢袒護亂兵,必誅之,可說非常不給顏面。左良玉又豈是易與之輩,會善罷甘休嗎?

  對此事情,湖廣巡撫宋一鶴,監軍萬元吉都頗為憂慮,到襄陽不久,便找到王鬥詢問此事,言可否要調解一二,王鬥只說無妨,不過看巡撫與監軍都心有惴惴,他們還是文官大員呢,可見左良玉在湖廣的凶悍地位不是說說。

  當然,也有人興災樂禍,比如太監劉元斌等人,就等著看好戲。

  當日左良玉雖然沒有進城,但襄陽內外己經暗流湧動,各人睜大眼睛,只是注視著事情的發展。

  由於左良玉、賀人龍到達,二十三日上午,督師楊嗣昌召集大家行轅商議軍務,此時楊嗣昌病情更為嚴重。所以便沒有在白虎堂升帳,而是召眾人在側廳議事。

  王鬥到的時候,萬元吉、宋一鶴、猛如虎等人己到。楊嗣昌斜靠在上的檀木床几上,蓋著厚厚的錦褥,不時咳嗽幾聲。

  他兒子楊山松及一些幕僚在旁邊侍候,再看萬元吉等人神色。顯然都非常憂慮,閣部如此病重,還能繼續督師嗎?若換了督臣,形勢會不會發生變化?畢竟放眼大明上下,大臣中能有楊閣部威望的人。極少。

  看到王鬥,楊嗣昌勉強露出一個笑容:「國勤來了?坐吧。」

  王鬥謝過之後落座,侍從還上了茶,放在身旁的小几上,由此可見,此次的議事氣氛很輕鬆的。

  不久之後,張應元、孫應元、黃得功、周遇吉等人相繼趕到,還有太監劉元斌、盧九德等人。眾人一一落座。只有太監劉元斌。看到王鬥時神情極為陰沉,冷哼一聲。

  隨著這些大員一一到來,最後只餘左良玉及賀人龍了,不過眾人等了良久,左良玉與賀人龍卻沒有到達。

  楊嗣昌與萬元吉臉色都非常難看,這二人太跋扈了。入川夾剿時,賀人龍噪歸陝西。左良玉九檄九不至,更放開獻賊。任其東出湖廣,要不是王鬥正好來援,事情不堪設想。

  現在聽聞王鬥斬殺獻賊,便匆匆趕來襄陽,竟又如此無禮。

  終於,眾人聽到二門外一陣喧嘩傳來,隱隱有人在喊:「……我等也是參將,為何那王鬥能入內,我等卻不能入內?」

  卻是左良玉部將王允成與其子左夢庚的聲音。

  廳內各人都皺起眉,這平賊將軍的部下太囂張了,竟在行轅內鬧騰,真是過份,只有劉元斌臉上露出笑容。…!

  好一會兒,才聽到腳步聲響起,兩個大將走了進來。

  其中一人正是王鬥見過的陝西總兵賀人龍,另一人身材魁梧,臉皮微紅,年在四十許,打著華貴的貉子皮厚絨披風,鞓帶上掛著的寶劍也裝飾著金絲,加上亮閃的甲葉臂手,更顯其威武不凡。

  他的神情威嚴又桀驁,還帶著股難以言說的戾氣,顯然也是殺人如草之輩,心性無情,正是湖廣總兵,平賊將軍左良玉。

  見二人進來,廳內略有騷動,楊嗣昌神情陰沉,只是輕聲咳嗽幾聲。

  萬元吉沉著臉,猛如虎更望著左良玉恨恨,要不是此人,自己也不會黃陵城大敗,子侄更不會身死。只不過現在他不敢跳出來說什麼,自己兵將損失嚴重,實力不到往日的三成,遠不能與左良玉相提並論。

  賀人龍眼尖,一眼便看到王鬥,哈哈一聲笑,叫道:「王老弟,哥哥又見到你了。」

  王鬥坐在位上,含笑地拱了拱手。

  左良玉目光掃過王鬥,眼中掠過一道寒光。

  楊嗣昌緩緩道:「左將軍與賀將軍落座吧。」

  賀人龍笑嘻嘻地道:「多謝楊閣部。」

  左良玉一聲不吭,坐了下來,一雙眼睛,只是凶光閃閃的瞪在王鬥身上。

  楊嗣昌吃力地坐起來,目光向眾人掃了一遍,強打精神,向北拱手,說道:「本督受皇上厚任以來,竭盡心力,整飭軍旅,誓滅賊寇。現天祐吾皇,獻賊己滅,餘賊惶惶,正是一鼓餘勇……」

  忽然左良玉出聲道:「閣部,末將有一事,要詢問王參將。」

  楊嗣昌臉上毫無表情,只是問道:「你有什麼話要問的?」

  廳內各人則是精神一振,來了。

  左良玉看向王鬥,沉聲道:「王參將,我有部下一百多人,被你殺了?」

  王鬥慢條斯理地押了口茶,說道:「不錯,他們劫掠百姓,觸犯軍法,殺他們不對麼?」

  左良玉大怒,他身子微微弓起,瞪著王鬥一瞬不瞬,森然道:「他們是我的兵,什麼時候輪到你說話了?」

  王鬥冷笑一聲:「兵?他們也叫兵?對上流賊貪生怕死,廢物一群!對上百姓如狼似虎,畜生一批!他們慶幸不是我的部下,否則我早將他們殺光了!你左良玉的兵也不例外!」

  左良玉怒極而笑:「看來,王參將沒將我這個平賊將軍放在眼裡,沒將我數萬大軍放在眼裡,好,很好。」

  他手臂支撐著身體,神情有若嗜人猛虎,若換成別人,懾於左良玉的威勢,早己嚇得魂不附體。

  王鬥卻只是冷笑:「平賊將軍?聽聞左將軍的兵最喜入百姓家中勒索,每遇胖者,便用木板夾人,小火燒之。敢問,你左良玉領的是兵是賊,是人還是畜生?你這平賊將軍,乾脆去一個字,叫賊將軍吧!」

  他微笑地看著左良玉,神情不屑,目光銳利:「至於你所謂的數萬大軍,我確實沒放在心上,在我看來,皆鼠輩爾,我舜鄉軍七千眾,一日之內,便可殺個乾淨!」

  他說道:「當日我處決亂軍時,曾說過,你左良玉倘若敢縱容亂軍,包庇亂軍,我,必誅之!左將軍,你是要為這些亂兵報仇焉?」

  廳內寒冷如冰,王鬥臉上還帶著微笑,但他身上發出殺氣,山嶽般的壓力,卻急速擴散開來,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的身上。…!

  這種殺機與壓力,來自於王鬥的百勝軍隊,從崇禎七年起,戰定州,戰鉅鹿,戰平谷,兩救藩王,陣斬獻賊,這只軍隊便百戰百勝,屍山血海,他們帶給王鬥山嶽般的氣勢,給所有人沉重的壓迫。

  在王鬥的氣勢下,整個廳內鴉雀無聲,左良玉鐵青著臉,卻遲遲不敢接口。他暗中看過王鬥的大軍,確實不敢真的翻臉,然此時騎虎難下,卻不知該如何收場。

  廳內眾幕僚,宋一鶴,猛如虎、孫應元、黃得功等人,也都驚訝地看著王鬥,這些時日的相處,王鬥一直表現溫和,有若一個翩翩君子,沒想到竟有如此殺氣,如此不將左良玉放在眼裡,不留絲毫情面。

  那太監盧九德更張大嘴,愣愣看著王鬥,似乎重新認識王鬥一樣。

  楊嗣昌與監軍萬元吉面帶冷笑,似乎看到左良玉吃憋,心中快美,一物降一物,你左良玉也有今天!

  陝西總兵賀人龍是知道王鬥厲害的,他真怕王鬥與左良玉火拚,在旁邊不住打著圓場:「少說兩句,大家都是袍澤兄弟,要以和為貴,以和為貴。」

  忽然廳內一聲咳嗽,卻是太監劉元斌開口說話:「嘖嘖,王將軍好威風,一張口,就要將平賊將軍數萬忠勇將士殺個乾淨……嘖嘖,如此暴虐好殺,得好好查查,前些日在襄陽城斬殺的數千獻賊級,是不是真的,會不會是殺良冒功啊……」

  湖廣巡撫宋一鶴,兵備副使張克儉等人色變,劉元斌這樣說,不是同樣質疑他們嗎?畢竟這功次捷文,他們也是同意的。

  劉元斌自顧自說得痛快,渾沒看到別人臉色,還有盧九德拚命給他使的眼色。

  王鬥越聽臉色越難看,到最後己是勃然大怒,他一掌拍在旁邊的茶几上,一聲巨響,茶盞光光的跳動不停,他站起身來,指著劉元斌厲聲喝罵:「混帳,你個奴才!安敢如此辱我血戰將士?」

  這聲巨響嚇了眾人一跳,各人都不可思議地看向王鬥,連左良玉看著王鬥,也是露出不敢相信的神情。

  剛得罪自己,這王鬥又得罪內臣?連自己都不敢輕易得罪內臣監軍,這王鬥卻肆無忌憚,還真是熊心豹子膽了。

  劉元斌呆呆地站著,先是不敢相信,隨後全身發抖哆嗦,他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指著王鬥顫聲道:「豎子敢爾,豎子無禮,豎子安敢如此……」 本帖最後由 weichang95 於 2016-5-24 15:56 編輯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12-11 12:18
第399章 忠勇伯
  
  王鬥冷冷地看著劉元斌,眼中現出殺機,這些死太監,多半不是什麼好東西,挾勢而驕,心性貪婪扭曲就不說,還不一定忠誠。
  
  如在太平盛世還好,到了王朝末世,就要另尋主子,如監軍太監杜勳、杜之秩、申之秀,大太監王德化等投降流賊,太監高起潛投降滿清,沒有開門曹化淳雖然沒有降李自成,但同樣投降了滿清。
  
  明末太監,多降李闖,滿清者,論起殉國人數,反而是文人居多。
  
  自己己經殺了一個高起潛,若不知好歹,不介意再殺一個劉元斌。
  
  這時劉元斌己經氣得語無倫次,只是指著王鬥亂罵:「好你個匹夫,咱家與你勢不兩立。」
  
  楊嗣昌一直淡淡看著,臉上神情似笑非笑,這時他咳嗽一聲:「王將軍,都是朝廷命官,勿要失了體統。」
  
  湖廣巡撫宋一鶴也是恍然驚醒過來,連聲道:「對,對,都是同僚朝臣,當以和為貴,以和為貴。」
  
  他連聲勸劉元斌坐下,劉元斌似乎氣得全身發軟,再沒力氣喝罵,癱倒在椅上不動,一雙眼睛只是怨毒地看著王鬥。
  
  王鬥看也不看他一眼,對上首施禮道:「鬥,失態了。」
  
  說完平靜地坐下來,繼續喝茶。
  
  楊嗣昌又對左良玉道:「左將軍,你也坐下。」
  
  左良玉臉上陰晴不定,最後嘀咕一聲:「黃口小兒,不與你一般見識!」
  
  說完坐下不語,只是臉色難看之極。
  
  今日之事,他完全落了下風,走出轅門外面不知會怎麼傳呢。他忽然有些後悔,何苦為一些亂軍,與這個愣頭青對上?沒來由的損了自己威望。
  
  孫應元、黃得功、周遇吉、猛如虎等人卻是心頭暗爽,看左良玉與劉元斌在王鬥面前吃憋,痛快啊。
  
  賀人龍神情有些複雜地看著王鬥,人說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幾年不見,這王鬥越發出眾了連自己畏懼的左良玉都被他壓下去,未來他會成什麼樣子?
  
  此後眾人無心議事,都頻頻望向王鬥,各人若有所思。
  
  過不了多久眾人便散了,也沒商議出什麼軍務來。
  
  當日督師行轅之事,也快速傳揚開來,平賊將軍在定國將軍面前吃憋的消息傳得沸沸揚揚。聽聞左良玉惱怒之下,將自己那愛妾一劍刺死,還恨恨的道:「都是這賤人惹的事!」
  
  當日,左軍一千總與樊城的一隊舜鄉軍輜重兵發生衝突,結果讓人大跌眼鏡,近千人竟被五十人打得大敗追逃數里。
  
  襄陽城內外譁然,左良玉在湖廣,河南等地素有強軍之稱,然對上舜鄉軍,卻如此不堪一擊,舜鄉軍,真是名副其實。一時間想加入舜鄉軍的人流更是洶湧如潮。
  
  此時楊嗣昌更為病重,軍中之事,由監軍萬元吉與湖廣巡撫宋一鶴主理,見此情形二人非常憂慮,惟恐左良玉與王鬥二人火拚。萬元吉嘆道:「大將不和,如何是好?」
  
  宋一鶴道:「王將軍嫉惡如仇,見不得醜惡受不得辱,說起來很多事情不是他的錯,不過世事如此……」
  
  確實,說起來王鬥沒有錯,他與左良玉的恩怨,是因為王鬥殺了一些亂兵,然而那些亂兵不該殺嗎?他與劉元斌的恩怨,是因為劉元斌向他索取良馬,難道就該接受劉元斌的索取嗎?只不過王鬥脾氣硬罷了。…!
  
  萬元吉嘆道:「是啊,世事如此……待皇上聖旨下來再說吧。」
  
  宋一鶴道:「是啊,待皇上封賞下來,或許,就平靜了。」
  
  大明軍功,向由巡按御史勘報,大功限兩個月內核查完畢,小功一月內核查完畢,然後上報兵部,兵部再派人下來查核,最後的結果,往往要好幾個月。
  
  但類似洛陽,襄陽這樣的大功,都是特旨嘉獎的,這樣速度就快了,或許,聖旨很快要來了吧。
  
  大明的郵驛有三種:急遞鋪、水馬驛、遞運所。
  
  急遞鋪專職公文遞送,使用人力步遞。遞運所車船轉運軍需物資。餘下的水馬驛,則專門遞送使客,飛報軍務。
  
  塘報便是水馬驛的一種,專門飛報軍務,由於崇禎初整頓驛遞,失去大批經費,加上現在盜賊四起,路上不安,往日塘報一晝夜可行三百里,現在卻是遠遠達不到。
  
  襄陽到京師近兩千里,以往塘報只要七天,現在卻用了十二天。二月初八日湖廣報捷,一直到二十日,督師楊嗣昌,湖廣巡撫宋一鶴,還有襄王等人奏摺才到達京師。
  
  此事京師震動,北國嘩然不說,前些日,內閣才議好王鬥在洛陽大捷的功勞,沒想到又傳來襄陽大捷,更斬殺巨賊張獻忠,王鬥功勞只好緊急再議。
  
  二十一日,大明紫禁城,乾清宮。
  
  崇禎皇帝看著眼前的內閣首輔范復粹,吏部尚書李日宣,兵部尚書陳新甲,言道:「說吧,王將軍的功勞議得怎麼樣了?」
  
  說完又低頭看楊嗣昌等人的奏摺,這些奏摺他己經看了十數遍,還是百看不厭,每看一次,都覺得心頭振奮。他拿著硃筆,在奏摺上圈點其中斬殺獻賊的精彩片段,不時發出會心的微笑。
  
  獻賊,崇禎皇帝的心頭大患,恨其直入骨髓,就是這人,掘了高皇帝的陵寢,害得自己無言面對祖宗,無法向天下萬民臣工交待!現在好了,獻賊死了,死得好啊!王將軍驚世奇功啊!
  
  內閣首輔范復粹年己老邁,又幾次病重,其實並不想擔任這個內閣首輔,他也幾次因病請辭,只是崇禎帝皆不許可,只好繼續擔任下去。平日在內閣也是抱著打醬油的態度能過一天是一天。
  
  他「德高望重」,所以皇帝賜了他一個凳子坐坐,此時他坐在凳上顫巍巍地道:「回聖上,王將軍原本是萬全都司都指揮同知,洛陽大捷,當連升三級,所以越過都指揮使,都督僉事,任其為後軍都督府都督同知……」
  
  他嘮嘮叨叨久久不進主題,崇禎皇帝聽得不耐,不過念范閣老年事己高,還是耐著性子聽下去。
  
  范首輔繼續道:「當然,王將軍又襄陽大捷,更斬殺獻賊,所以內閣的意思是……加其太子少保左都督,授榮祿大夫,蔭一子世錦衣千戶,誥贈上三代皆一品……咳咳咳咳咳咳咳……」
  
  「……咳咳……這便是內閣諸臣工商議的結果……」
  
  他身後站著的吏部尚書李日宣,兵部尚書陳新甲皆是施禮:「臣等附意。」
  
  崇禎皇帝沉默良久,又站起身在閣內踱步搖了搖頭,心下嘆息:「還是楊卿知我心啊。」
  
  想起楊嗣昌病重的消息,心下擔憂掛懷。…!
  
  他緩緩道:「王將軍兩救藩王,斬殺獻賊,與國有奇功,非爵位不可賞賜。」
  
  他下定決心,高聲道:「傳朕旨意宣府鎮東路參將王鬥忠勇可嘉,斬賊有功,立擢宣府鎮團練總兵官,仍駐節東路。賜其軍曰靖邊軍賜其營曰忠勇營,賜其爵曰忠勇伯,給誥券,賜鐵券食祿一千石,掛征虜將軍,印。其部立功人等兵部核驗,敘功升賞。」
  
  一連串的旨意發出,范復粹等人都是呆了呆,沒想到王鬥就封伯了,而且還領鐵券,這就是世襲封爵,而不是流爵。還賜了軍號,營號,再掛將軍印,這是潑天的恩賜啊,大明將領封伯的才有幾人?
  
  而且這征虜將軍……國初倒有一個征虜大將軍,那便是魏國公徐達,曾領軍攻克大都,滅亡蒙元。皇上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想王鬥如魏國公一樣直搗黃龍,滅亡東虜嗎?
  
  閣內值事太監筆走龍蛇,將皇帝旨意一一書寫下來,崇禎皇帝接過觀看,滿意地點了點頭,見范復粹等人神情呆滯,高聲道:「朕就是要告訴天下,忠勇無畏,為國殺賊者,朕,不吝賞賜!」
  
  范復粹幾人相視苦笑,只得拜倒高呼:「皇上聖明。」
  
  崇禎皇帝繼續道:「還有楊卿,加其太子太保,賜冠服束帶,錦綬紵絲各二表裡,著旨好生慰問。」
  
  他連下聖旨,對襄陽各人一一賞罰,最後眼神深沉:「陵後柳溝,南控長陵,北鎮獨石,著署都督府僉事陳九皋任柳溝總兵,防守內邊,又與陵前總兵聯絡,使天壽山宛若泰山屹立於中央,而四維之矣。」
  
  范復粹、李日宣一時沒反應過來,陳新甲身為兵部尚書,又久在宣鎮,卻是一呆。
  
  己經有王鬥在東路,其實便是陵前總兵了,有他在,東奴北虜,哪能在東路破口,還需設陵後總兵嗎?
  
  自入閣來,陳新甲便覺得上心莫測,皇帝的心思越發看不透,自己也不能像楊嗣昌那樣,讓皇上對自己言聽計從。
  
  想起楊嗣昌剿賊無功,耗餉百萬兩,非但無過,反因王鬥緣故,得加太子太保,還皇帝特旨嘉獎,心下又羨又妒。
  
  談完襄陽封賞之事,范復粹等人告辭離開,崇禎皇帝讓陳新甲留下。
  
  他臉有憂色,問道:「錦州之事如何了?」
  
  陳新甲答道:「回皇上,賊奴在錦州四面布營,挖掘長壕,又運紅夷炮數十,錦州聲援己絕。據錦州守將祖大壽最後塘報,錦城米糧僅供月餘,而豆則未及一月,倘狡虜聲警再殷,錦州勢必岌岌,朝不逾夕。」
  
  崇禎帝嘆道:「寧錦氣脈連枝,若錦州失,則松山、杏山失。松山、杏山、錦州失,則寧遠山海關危,薊遼總督怎麼說。」
  
  陳新甲道:「薊遼總督言,東虜此乃大凌河故伎,故不敢輕進,只駐寧遠,以窺錦州態勢。」 本帖最後由 weichang95 於 2016-5-24 15:43 編輯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12-11 21:49
第400章 天使

  崇禎帝道:「洪承疇老成謀國,他是對的,大敵在前,兵凶戰危……錦州要救,卻也不能輕言冒進。」

  陳新甲道:「如皇上所言,錦州必救,但不能輕進。兵部議決,令王樸、楊國柱、馬科、唐通、白廣恩、吳三桂諸總兵率軍救援,以解錦州之危。」

  他忽然跪下叩頭:「臣請忠勇伯率軍救援,崇禎十一年起,王將軍便連敗諸賊,東奴聞之喪膽。若王鬥領軍往救,錦州必固若金湯,三城安矣!」

  崇禎帝有些遲疑,陳新甲大聲苦勸:「昔漢成帝時陳湯有言:夫胡兵五而當漢兵一,今日靖邊軍便是如此。若有忠勇伯在,何懼遼東危局?此事關乎國運,還請皇上三思。」

  說完連連叩頭。

  崇禎帝低聲道:「楊督師那邊……」

  陳新甲道:「皇上不必憂心,現李自成潰,張獻忠死,大賊只餘羅汝才,革、左數部,皆為惶惶之犬。有楊督師坐鎮襄陽,又有平賊將軍,京營總兵孫應元、黃得功諸人在,餘賊不足為慮。」

  說完他又補了一句:「再說了,王將軍立此奇功,若還留在湖廣,恐與諸將起了罅隙。他現在班師正是時候,兵馬回到東路還需休整,否則人馬飢疲,反而不美。」

  崇禎皇帝心中一動,是啊,這次巧運,王鬥立的功勞太大了。左良玉、猛如虎等人千里追賊,損兵折將,結果最大的好處卻被王鬥奪去,不知湖廣官兵現在怎麼想,特別左良玉,賀人龍幾人怎麼想。

  若王鬥繼續留在湖廣,接著剿滅羅汝才諸賊……你吃肉,也得讓別人喝點湯才是。

  不過雖是這樣想,他還是心思未定只擺了擺手:「容朕再考慮考慮。」

  陳新甲知趣的告退,心下暗喜,看皇上的意思,召王鬥回來的可能性極大。若王鬥在自己指揮下在遼東大捷,自己取代楊嗣昌在聖上心中地位就不遠了。

  崇禎皇帝心情極好,他來到坤寧宮正好皇后也在,見皇帝笑容滿面的樣子周后也非常歡喜。她己經得知襄陽大捷,獻賊身死的消息,連日來都往奉先殿告慰祖宗英靈。

  此時見了皇帝,再次拜倒賀喜。崇禎帝握住她的手,感慨道:「獻賊身死,諸賊皆潰,國勢好轉,朕也鬆了口氣。」

  周后歡喜地道:「這都是那定國將軍王鬥的功勞,可得好好賞賜。」

  崇禎帝微笑道:「皇后說得有理,不過他現在不是定國將軍,而是忠勇伯了。」

  周后驚訝地啊了一聲說道:「皇上如此厚賜,想必忠勇伯定然感恩戴德,更加盡心為皇上效力。」

  崇禎點頭道:「朕就是要告訴天下再民百姓,勤心為國效力者朕決不會薄待了他。」

  帝、後邊走邊談,往御花園去,周后見皇上難得閒情逸致,心下更喜,嘮嘮叨叨,一路談話。

  崇禎帝突然問起女兒:「嫩疑如何了可有讀書?」

  周后道:「這丫頭,近日也不知怎麼了,聽聞那王鬥洛陽,襄陽大捷,就整日傻笑不停,書也不讀。」

  崇禎帝倒沒放在心上,笑道:「女孩家長大了,總有些奇奇怪怪的。」

  二人隨口閒聊,不知不覺,崇禎皇帝的腦子又轉到錦州的戰事上去。

  崇禎十四年(1641)三月初七日。

  各軍聚於襄陽多時,時羅汝才竄入河南,入英、霍山,與革左五營合。若攻曹、革諸賊,定需湖廣,河南,南直隸幾省夾擊包抄,這聯合幾省之力,非督師大員不可。…!

  時督師楊嗣昌病重不能理事,湖廣巡撫宋一鶴,監軍萬元吉不得服眾,眾人紛爭,軍略不可得。

  此時楊嗣昌感覺自己身死不遠,獻賊死,唯一願望,便是盼著聖旨下來。還有流賊尚未剿淨,需得有人接任自己督師之位,他腦中閃過丁啟睿與傅宗龍的影子,最後還是決定向朝廷舉薦陝西三邊總督丁啟睿。

  這些時日,在錦榻之中,能動彈的時候,他便書寫描繪接下來的剿賊方略,又住筆嘆息,自己看不到「掃寇氛從此靖……」那日了。每每到這個時候,他便黯然神傷,覺得自己辜負皇上的期望。
  
  初七日上午,他正在床榻前凝思,忽見兒子楊山松匆匆進來,臉上帶著掩飾不住的喜色,他走到榻前,低聲道:「大人,哨騎來報,天使到了。」

  楊嗣昌的眼睛立時無比閃亮:「聖旨來了嗎?」

  襄陽城內外大軍得到督師之令,集大軍於東郊教場,因為天使要在全軍面前宣讀皇上旨意。

  聽聞聖旨來到,再有督師之令,王鬥,左良玉,賀人龍,猛如虎,孫安元、黃得功等人,都選出自己最精銳的部隊列陣教場,一時東郊大軍雲集。

  消息傳出,襄陽城百姓盡出觀看,教場周邊,可謂人山人海。

  太監劉元斌、盧九德,湖廣巡撫宋一鶴,監軍萬元吉,襄陽兵備副使張克儉皆到,文官在前,武官在後,各人列於演武台之下。楊嗣昌病重,己是走路不得,只以錦榻抬著,躺在床榻上閉目養神,身邊幕僚親隨不時關注侍候。

  正牛時分,天使到達,卻是一個風塵僕僕,神色深沉的中年太監,身後簇擁著大群的小太監,錦衣衛,京營戰士等。身側,是點頭哈腰的襄陽知府王承曾,由襄陽眾官一路引了進來。

  走上演武高台,見台下香案擺放,眾官侍立,全軍肅立,天使滿意地點了點頭。

  他目光掃過台下,卻見錦榻上不成人形的楊嗣昌,不由大吃一驚,急步走下台來,關切道:「老先生,你怎會病重如此?」

  楊嗣昌道:「王公公,我……我……」

  掙扎要下榻來施禮,天使臉有憂色,嘆道:「皇上聽聞你病重,一直關切,若見督臣如此……」

  他說道:「老先生便躺在榻上接旨吧。」

  楊嗣昌道:「不……不可,快,扶我下來……」

  他掙紮著起身,身旁幕僚,親隨只好醬他扶下榻來。

  天使嘆息著,走上了演武高台,從身旁太監處取過一個黃綢包裹的錦盒,內有一匣,又從匣內取出黃綾聖旨,高聲喝道:「督師楊嗣昌接旨!」

  楊嗣昌顫巍巍跪下:「臣……楊嗣昌接旨。」

  天使高唱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聖人為綱常之宗,必彰討叛除凶之義。時惟欽崇乎天道,所以允協乎輿情。今天理未混,張氏之惡貫已盈,天理人心,昭昭不可掩也。元惡誅除,茲當大加升秩,督師楊嗣昌者,功勛卓著,加其太子太保,賜冠服束帶,錦綬絲絲。又內幫銀三萬金,紅絲表裡各五百匹,以使獎功之用,欽哉!」……」

  楊嗣昌膝行向前,哽咽道:「臣楊嗣昌謝恩。」

  他泣不成聲,監軍萬元吉,他兒子楊山松,還有眾多幕僚,同樣激動無比,只有左良玉等人暗暗嫉恨。

  天使將聖旨交到楊嗣昌手上,說道:「快扶老先生起來。」…!

  又有各樣賞賜之物,楊嗣昌兒子楊山松代父收下。

  隨後天使喝道:「宣府鎮東路參將王鬥接旨。」

  王鬥越眾而出,沉穩地道:「臣,王鬥接旨!」

  天使似手對王鬥很注意,對王鬥看了又看,又展開另一個聖旨宣讀。

  王鬥跪在地上聽著,越聽越是心頭震撼,皇帝的賞賜之厚,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賜軍號,營號,掛「征虜將軍」印就不說了,加封伯爵的爵位可不得了。

  話說從周代時,中國就有公、侯、伯、子、男、五爵制,後世的西方貴族制不過按古中國爵位翻譯過來罷。只因為西人強盛,所以世人反對西方爵位制更為瞭解。

  五等爵位千年不變,到了明朝時,只留公、侯、伯三等,革除子、男二爵,凡爵非社稷軍功不得封,封號非特旨不得予。更不要說還給鐵券,這是世襲封爵,並非流爵,難得的榮耀。

  相反擢自己為宣府鎮團練總兵官倒不算什麼,此時大明各鎮總兵眾多,便如遼東鎮,就有寧遠團練總兵官,遼東總兵,遼東前鋒總兵,錦州總兵等等。

  不說王鬥心頭恍惚,場中各人也是呆住,猛如虎,張應元,孫應元、黃得功、周遇吉等人雖然嫉妒,還是為王鬥感到高興。

  賀人龍神情非常複雜,劉元斌與左良玉等人,更鐵青著臉,心頭又是惶恐,又是嫉恨。不公平啊,聽聖旨,他們最多賞點銀兩布匹,而這巧運匹夫,就封伯了,天地良心,真的不公啊。

  宋一鶴,萬元吉,張克儉等文官也看著王鬥,臉上神情羨慕之極,場下的舜鄉軍將士,更是欣喜若狂。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王鬥接過聖旨,交給過來的謝一科等人,又有誥券鐵券,誥券又稱丹書,這便是丹書鐵券的由來。

  還賜下蟒袍玉帶,那蟒服上有五爪龍紋,與皇帝所穿龍衰服極為相似。能獲蟒服,可謂極大榮寵,楊嗣昌、薛國觀等人,便有獲過蟒服賞賜。皇帝此舉,代表王鬥在其心中地位,己經與楊嗣昌等人持平。

  又有都督官服腰牌等,這腰牌為象牙精玉所製,最高等的仁字號,上有獨龍蟠雲之飾,向為公、侯、伯、都督等佩用。

  當年身為千戶時,王鬥曾想什麼時候能搞一塊仁字號腰牌,沒想到真有這麼一天。 本帖最後由 weichang95 於 2016-5-24 15:41 編輯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12-12 01:03
第401章 交由世人評說

  天使在王鬥接完聖旨及各樣賞賜後,微笑對王鬥說道:「忠勇伯,恭喜了,公侯伯入則可掌參五府總六軍,出則可領將軍印為大帥督,轄漕綱,可見皇上對你的器重。」

  王鬥說道:「多謝公公,敢問尊姓大名?」

  天使笑道:「咱家王承恩,少不得與忠勇伯親近。」

  王鬥一呆,說道:「公公路上辛苦,鬥另有程儀送上,萬勿推辭。」

  王承恩含笑道:「好。」

  眾人都潮水般向王鬥祝賀,台下舜鄉軍將士……現在要叫靖邊軍了,發出排山倒海的歡呼聲,他們的大將軍,年未三十,便加封伯爵,掛上「征虜將軍」的大印,很多人都熱淚盈眶,激動不己。

  旁觀的百姓同樣激動,今天他們見證一個奇蹟的誕生,還是眾人非常讚賞的王大將軍。

  他們隨之一起歡呼,匯成聲音一片:「忠勇伯、征虜將軍!」

  「忠勇伯、征虜將軍!」

  「忠勇伯、征虜將軍……」

  王鬥登上演武台,抬手向眾人致意,更引來歡聲如雷。

  眼見下面潮聲一片,人頭攢動,王鬥如此威望人心,左良玉等人表面不在意,其實內心嫉妒非常。

  劉元斌更冷哼一聲:「神氣什麼。」

  那天使王承恩,看著王鬥的背影,則露出深思的神情。

  ……

  此後襄陽眾官將為天使接風洗塵,宴上王鬥與王承恩成了主角,督師楊嗣昌病重卻不能出席。

  宴後,天使王承恩在襄陽官員安排的雅緻公館歇息,太監劉元斌偷偷拜訪。

  一見王承恩的面,他就跪下哭道:「請公公為奴婢作主。」

  王承恩正欣賞著壁上一副字畫,看劉元斌如此,眉頭一皺,說道:「什麼事,要為你作主的?」

  看王承恩深沉的樣子。劉元斌心中一寒,他是知道眼前這人的,司禮監的秉筆太監。雖說只是眾多秉筆、隨堂太監之一,卻是自己遠遠不能比。其人自小跟隨皇上,狡詐狠辣,不但內臣畏懼。便是外臣多有懼怕者,偏偏對皇帝非常忠誠,深受皇上寵愛。

  見王承恩淡淡瞟著自己,劉元斌期期艾艾一陣,心一橫。說道:「那王鬥跋扈無禮,當著眾官將的面罵我是奴才。」

  此言一出,不僅王承恩面皮一抽,便是廳內眾侍立太監,多有色變者。

  王承恩背著手走到劉元斌面前,陰惻惻地道:「那你又做了什麼,忠勇伯要這樣罵你?」

  劉元斌張了張嘴,終於低聲道:「我營中戰馬缺乏。那王鬥繳獲馬匹甚多。所以……」

  良久,他都沒聽到身前動靜,偷偷抬眼看去,卻見王承恩陰寒的目光一動不動看著自己,不由一個哆嗦,試探說了一句:「公公……」

  卻聽王承恩大喝一聲:「好你個劉元斌。皇上器重你,任你為監軍。你就是這樣監軍的?你有沒有將皇上的重託放在心上?忠勇伯是什麼人,連皇上都深深讚賞。你敲詐到他頭上去?你自己好好想想,如此下去,我都要向皇上彈劾你!」

  劉元斌沒想到是這個結果,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急聲道:「公公,請聽奴婢分說。」

  王承恩衣袖一甩:「送客。」

  劉元斌再也忍不住內心的恐懼,癱倒在地。

  ……

  當日天使到來,轟動的不但是王鬥封伯消息,下午天使拜訪督師楊嗣昌,出示皇上手喻,召忠勇伯班師,援助錦州。靖邊軍需刻期出關,七月二十日到達寧遠。…!

  當然,手喻上也講,可以看楊嗣昌的意思,如果他堅決不放人,皇帝也不會勉強。

  聞聽消息的人都非常關注督師楊嗣昌的意思,說實在,楊嗣昌心情複雜,既想王鬥留在湖廣,將他的剿賊大業繼續下去,又知道王鬥與左良玉等人不合,不想死後湖廣再生是非,最終他決定放人,讓王鬥班師。

  消息傳出,左良玉等人歡慶,賀人龍,猛如虎,孫應元、黃得功諸人則心情矛盾。

  不管別人怎麼想,王鬥決定走了,初九日一早就走。

  初七日,初八日,宴請之人如潮,對眾人來說,能結交到名滿天下的忠勇伯,是一件值得誇耀的事,便是當日不平的猛如虎中軍參將馬智,也是與有榮焉。

  初八日,督師楊嗣昌商請忠勇伯王鬥,王鬥正好向楊嗣昌辭行,便來到了督師行轅。

  見到楊嗣昌時,卻見其精神好了很多,臉上也有了紅光,王鬥知這是迴光返照,不由心下暗嘆。

  楊嗣昌也仔細打量王鬥,見其穿著蟒袍,氣度非凡,人龍之相,又是欣賞,又是嘆息,說道:「聖上曾贈詩詞『一掃寇氛從此靖,還期教養遂民生』,本督慚愧,未竟全功,忠勇伯老於兵事,你說,這天下的賊寇,能剿完嗎?」

  王鬥眼前浮現自己領軍到達淇水,災民那爭先恐後的投水場面,眼中現出悲哀,說道:「兵亂源於缺餉,民亂源於飢寒,剿滅某隻賊寇易,全部剿滅,難。」

  楊嗣昌嘆道:「前兩句,是盧建斗說的吧,話說當日盧督臣戰死,你可怪我,恨我?」

  王鬥看著楊嗣昌期盼神情,看他骨瘦如柴樣子,確是為國事竭盡心力,又想起盧象升在鉅鹿悲憤戰死,點點滴滴,往事一幕幕湧上心頭,他站起身來嘆道:「是非對錯,誰又說得清呢,便交由世人評說吧。」

  他略一拱手:「閣部保重。」

  轉身大步而去,留下楊嗣昌望著王鬥背影呆呆出神。

  這是王鬥最後一次見到楊嗣昌。

  ……

  天使王承恩,因楊嗣昌病重,暫留襄陽。

  崇禎十四年,三月初九日一早,王鬥率軍離開襄陽。

  襄陽百姓傾城相送,還有一些人決意跟隨靖邊軍到東路去。

  又有襄陽眾官,湖廣巡撫宋一鶴、監軍萬元吉、賀人龍、猛如虎、孫應元、黃得功,周遇吉等人送行。太監盧九德同在人群,唯有不見左良玉。劉元斌各人身影。

  眾官將一直送過樊城數里,才停下來,一片聲的道:「忠勇伯。再會了,路上保重。」

  黃得功更高叫道:「待相逢日,我們再不醉不歸。」

  賀人龍也叫道:「老弟是發達了,可不要忘了哥哥啊。」

  王鬥與他們施禮而別。心下嘆道:「希望能再會吧。」

  臨行前,楊山松將一個包裹遞到王鬥手中:「忠勇伯,這是家父讓我交給你的。」

  王鬥有些奇怪,還是謝過收下。

  他策在馬上,回頭望去。溫暖的陽光刺過薄霧,廣闊天地似乎蒙上一層金光。

  他一揮馬鞭,喝道:「回家。」

  一片歡呼,雄壯的歌聲響起:

  「君不見,漢終軍,弱冠系虜請長纓。」

  「君不見,班定遠,絕域輕騎催戰雲。」

  「男兒應是重危行。豈讓儒冠誤此生。」

  「況乃國威若累卵。羽檄爭馳無少停。」

  「棄我昔時筆,著我戰時矜,一呼同袍於十萬,高唱戰歌齊從軍。」…!

  望著大軍滾滾而去,萬元吉不由嘆道:「真乃當世奇男子。」

  ……

  路上,王鬥打開楊山松轉交的包裹。卻是楊嗣昌的一些詩集文冊,有《楊文弱詩集》、《武陵競渡略》、《野客青鞋集》、《地官集》等。

  王鬥一嘆。又將之包好。

  此時天氣溫暖,萬物復甦。大軍每日行數十里,過南陽府,入開封府地界,卻比去年出征時悠閒了許多,眾多所獲的輜重糧草也拖慢了行軍速度。

  王鬥大名早轟傳河南各地,更掛將軍印,封忠勇伯,每過城池,皆有各官將迎來接往,欲與王鬥拉上關係。

  然王鬥眉頭深鎖,看各地久久不雨,怕又是一個大旱之年。

  這日,大軍到達開封城,河南巡撫李仙風,巡按高名衡,總兵陳永福等人出迎。隨行的,還有兵備副使王胤昌,開封知府,祥符縣知縣等人。

  此時李仙風仍是巡撫,陳永福終於升為總兵,紅光滿面,氣色極佳,不過與王鬥一比……陳永福神情歡喜中又帶著複雜,王鬥轉眼掛印封伯,再次相見,自己需持下官禮。

  李仙風迎接的場面頗大,人群中,王鬥還看到一個老相識,以前的保安州知州,現在的歸德府知府李振珽。卻是聽說王鬥到來,專門從歸德府趕來開封,當然,用什麼藉口就不得而知了。

  王鬥去年到河南時,曾與李振珽有書信往來,還未得一見,此時相見,王鬥不由吃了一驚。

  往日的李振珽三絡長鬚,年富力強,相貌堂堂,此時的李振珽,兩鬢白髮,四十幾的人,看起來像五、六十歲一樣。

  王鬥來到李振珽面前,嘆道:「李公,你怎會如此?」

  李振珽施禮道:「下官拜見忠勇伯,唉,憶當日在保安州時,是下官最閑雅的時候,時光不可回啊。」

  他滿臉唏噓,感慨萬端。

  王鬥與李振珽說話,眾官都驚訝地看著李振珽,聽語氣,李知府竟是忠勇伯舊識?連巡撫李仙風都對李振珽特別關注幾眼。

  當晚又是夜宴,眾官散後,李振珽到王鬥下榻公館拜會,二人憶起舊日歲月,都是不勝唏噓。

  李振珽向王鬥訴苦,旱魃之虐,百姓茹土食菜,然催科不可少,政務難為,嘯聚伏林莽之綠,有如坐立山火之上,他說道:「忠勇伯是打老仗的人,對流賊最知,你說,這河南各地,還會再起大賊流寇嗎?」

  王鬥沉重不語,會再起大規模流寇嗎?看看這年景,他沒有信心。

  李振珽嘆道:「下官明白了。」

  他對王鬥深施一禮:「若有那日,還請忠勇伯對吾家小援手一二。」

  王鬥伸出手:「李公不必如此,你的家小,我自會照應。事不可為,你便棄官而走吧。」

  王鬥知道李振珽老家在山西清徐,算是山西老陳醋的發源地,李家也是當地有名的大家族,專門經營醋業。

  當年隨他來歸德府的家人,如妻妾媳婦等,在去年流寇大興時,便送回了山西老家。而他這一脈本就單薄,唯一兒子又死,再有三長兩短,餘下老妻媳婦,儘是婦人,在族內什麼日子可想而知,故有此說法。

  聽了王鬥的承諾,李振珽略為心安,聽到後面的話,嘆道:「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吾又豈能棄官而走,做這無君無父之事。」

  第二日,王鬥匯合留守朱仙鎮的一總輜重兵,領大軍繼續北上,大軍中,還多了陳永福的兒子陳德。…!

  回頭看送行人群中李振珽那蕭瑟的身影,王鬥心下黯然,河南會再起大規模流寇嗎?若再起流賊,歸德府守官命運如何。

  此時的大明,武將陣前降賊者不少,然而文官,不論忠奸,多是隨城死難。歷史上李自成攻破北京,崇禎帝身死,才有文官大規模投降開始。若城陷,李振珽必死啊。

  亂世的陰影真讓人喘不過氣來。

  這日,大軍到達邢台,卻是出了河南,進入北直隸順德府地界,往右上邊走,為鉅鹿,直上走為臨城。

  看王鬥駐馬眺望鉅鹿方向,眾將都擁到王鬥身邊,問道:「將軍,是否前往鉅鹿?」

  王鬥輕輕點頭,鉅鹿曾是自己血戰之地,盧督臣死難的地方。聽說現在戰場邊上,建了很多廟宇,香火旺盛,百姓祭拜者眾。幾年了,是該去看看了。

  他說道:「當年參戰的將士全部去,餘者由遲鎮撫領,兩軍在臨城合。」

  眾將並無異議,正要分兵起程,忽然大軍一陣騷動,不斷有人指著天邊道:「那是什麼?看,那是什麼?」

  王鬥臉一沉,自己這隻大軍山崩於前而色不變,因何事騷動?

  他順著眾人注目處望去,也是大吃一驚。

  謝一科大聲尖叫:「是蝗蟲,天那,好多蝗蟲啊!」

  王鬥呆呆看著,天上飛蝗如蔽日黑雲而來,那黑壓壓的似乎無邊無際,眾人站立大地,都不由毛骨悚然。

  ……

  崇禎十四年春夏,兩畿、山東、河南、湖廣大旱再起,飛蝗蔽日,人民飢死者三,疫死者三,為盜者四。夏,蘇州府大旱不雨,蝗蟲大起,米價每石銀四兩,流丐滿道,多枕藉死。

  羅汝才北走河南,入英、霍山,與革左五營合。革、左之狡橫不下於獻、操,善戰者不止數萬,義軍聲勢復振。

  聞王鬥走,諸賊彈冠相慶,席間,羅汝才議提西聯李自成殘部,以為縱橫豫、鄂、皖諸地,眾賊皆善之!

  《第七卷完》 本帖最後由 weichang95 於 2016-5-24 15:23 編輯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12-13 01:36
第八卷松山血戰 第402章 各方心思(上)

  在崇禎帝封王鬥為忠勇伯,掛「征虜將軍」印不久,此事就在整個北國傳得沸沸揚揚,特別京師內外的茶樓酒肆,更多天爆滿,佈滿了議論此事的人。

  京城中事,向來就是四面透風,就算官府有何事要保密,不久也會從各種渠道傳得街知巷聞,根本談不上秘密二字。所以王鬥封伯掛印消息,以飛快的速度,向四面八方傳遞開去。

  崇禎十四年二月二十五日,宣府鎮城,東北郊演武場。

  宣府鎮號稱「九鎮之首」,素有「九邊衝要數宣府」之說,鎮城教場也非常出名,明時徐渭有歌:「宣府教場天下聞,個個峰巒尖入雲。不用弓刀排虎士,天生劍戟擁將軍。」

  教場閱兵台建在半山腰上,背靠莽莽群山,下可俯視平整廣闊的教場重地,遠可眺望浩大氣派的宣府鎮城,可謂佔盡地勢之利。雖然鎮城南關不遠外還有一個演武場,不過那種小場地,卻沒有多少鎮城官將願意前去操演。

  此時閱兵台上,站滿了頂盔披甲的各式將官,皆是全神貫注觀看下方軍士操演。教場上口號震天,大隊大隊的長槍手或在練習列隊行進,列陣刺殺之術。或是大群鳥銃兵不停的訓練射擊,硝煙瀰漫,銃聲震耳。

  看著下方操練的軍士,楊國柱臉上露出欣慰又感慨的神情,從崇禎十二年醞釀開始,一直到現在,自己的一萬新軍終於操練出來了。

  為了這只軍隊,自己付出多少心血?不但所獲錢糧全部投入,每日出「鎮朔府」,便是直奔教場,甚至有時吃住都在教場上,軍中的衣食住行,所耗精力真是難以數說,所幸。軍隊終於練出了。

  這只軍隊,完全倣傚王鬥舜鄉軍,入伍的。皆是良善青壯,每人,都分有部分田地,五年後還可退役。分得全部五十畝田地,傷殘者撫卹終身。將士所用甲冑,兵器,所有鳥銃,皆是自己出錢精工打製。種種花費。使他當年分到的大量白銀財帛,全部砸到這只軍隊上。

  為免華而不實,久經戰陣的楊國柱還以戰練兵,讓這只軍隊分批剿匪見血,甚至還出塞幾次,與蒙古遊騎交戰,最大程度的鍛鍊戰力,如此。終於軍成。

  楊國柱將新軍分成三營。皆步卒,軍中設有鎮撫,撫慰諸官,內以血戰老軍任甲長,隊官,把總。千總,將官等。加上正兵營,麾下戰兵計一萬五千人。

  不但如此。正兵營多為百戰老軍,由於分得大量馬騾,這五千老軍一色馬軍,雖各人軍紀沒有新軍那麼肅嚴,但戰力卻不用說。

  望著下方教場,不但楊國柱欣喜,身旁諸將皆是眉眼聳動,心花怒放,強軍練成,沒人不喜。

  楊國柱中軍親將郭英賢更裂著大嘴,大聲歡笑:「他媽的,這些新兵蛋子總算操出來了……看著還行,就是花費大了點……」

  郭英賢此言一開,身旁眾將都是七嘴八舌道:「對啊,花費確是大,馬軍不說,光這些新兵的軍餉,一年實打實就要十幾萬兩銀子,還有鳥銃火藥,鉛子一打,就是錢啊。」

  「是啊,子藥太貴了……」

  楊國柱的新軍當然不能如王鬥那樣不給軍餉,暫時也沒什麼殺敵所獲,都是每月實打實給餉。

  為避免軍官吃空餉,喝兵血,楊國柱還按照戚家軍作風,將軍餉分到每個小兵手上,由自己親自發放,雖有些將官暗中不滿,不過楊國柱堅持下來。效果是明顯的,這些新軍兵精糧足,士氣非常高昂。

  一萬五千人的軍餉是一個大花費,還有許多,如鳥銃兵的火藥彈丸等……楊國柱也私設火藥廠,專門製作火藥。

  王鬥的方法是來自後世的集硝法,簡單又便宜,而楊國柱,只能按照此時大明的火藥生產方法來。

  此時的硝石昂貴,提硝之時,需要加入大量的灰水、明膠、雞蛋清、蘿蔔等物,才能吸附與去除內中的雜質,花費不少。

  這也是當時許多軍頭不願意使用火器的原因,質量有問題不提,還需連續不斷的投入,哪如隨便召來一些兵,給把腰刀長矛的,省時省力。而且這樣來兵快,造成的聲勢大,別人聽說你有幾十萬大軍,一下就嚇倒了,就算不能打,嚇唬人也可以嚇倒一大批。

  便如左良玉,後來號稱百萬大軍,其實內中可戰之軍不過兩、三萬,但朝廷就是依以為重,任其跋扈無禮也無可奈何。

  各將議論紛紛,皆嘆養軍不易,鎮內給的糧餉就這麼多,維持一萬五千人的兵馬太難了,不知怎地,話題忽然轉到王鬥頭上去:

  「唉,也不知王將軍怎麼練兵的,他軍中一半的鳥銃兵,他的火藥哪來的?」

  「他的軍隊不用給餉,節省花費不少,可能錢都用在火藥研習上吧。」

  「他的鳥銃百步可破重甲,我們的鳥銃遠遠不如,應該是子藥問題,大帥,能否向東路購買一批銃彈?」

  「總鎮早有這個想法,不過王將軍領兵在外,東路那些人可不能作主……」

  聽到各將七嘴八舌的提到王鬥,楊國柱心中複雜,他的新軍中,一樣使用定裝紙筒彈藥,然威力遠遠不能與舜鄉軍使用的鳥銃相比,應該是子藥問題。

  提到王鬥,郭英賢叫道:「我這老弟,現在可大出風頭了,聽說他領軍南下,在洛陽打得闖賊十幾萬大軍狗一樣奔逃,我這小兄弟,真不簡單哪。」

  提起這個話題,眾將官又是好一陣興奮的議論,都言王鬥回來,肯定會封賞了,成為都督府大員。

  楊國柱忽然有些疲憊,正想進後面的校樓休息一下,忽見一親衛匆匆奔來,言教場外有京師公館子弟向大帥稟報重要情報。

  楊國柱讓親衛去將人領進來,心中疑惑:「是什麼事,如此著急?」

  那公館人員卻是楊國柱在京師所設,專門匯報京師各種動態。消息傳遞比邸報還快,有若塘報,當時各督撫總兵皆是如此。

  很快。那公館子弟進來,向楊國柱稟報,他是楊國柱心腹家丁,閱兵台中諸官將也皆是楊國柱麾下大將。事無不可對人言。

  楊國柱開始還神情平靜,越聽越是動容,又仔細詢問那家丁,最後呆立良久,賞了家丁幾兩銀子。讓他下去休息。

  閱兵台己是炸開了鍋,眾將七嘴八舌:「王鬥襄陽大捷,斬殺獻賊,皇上特旨嘉獎,掛印封伯,還賜軍號營號?」

  「封伯,這恩賞太重了,大帥身為鎮朔將軍。還沒有封伯呢。」

  「是啊。大帥身為榮祿大夫,左都督,王鬥同樣如此,世官上己是平級!」

  「不然,王鬥掛征虜將軍印,任宣府鎮團練總兵官。駐節東路,仍然要受大帥節制。大帥軍務更尊。」

  「大帥軍貴,王鬥位尊。封伯後,他現在算是勳貴了。」

  「確實,朝廷尚爵,凡官員拜揖,一品官見公侯伯駙馬,一品官居右行兩拜禮,公侯伯駙馬居左荅禮便可,王鬥現在地位尊榮。」

  「斬殺獻賊,這是驚世奇功,皇上最恨獻賊,王鬥封伯,即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眾將只是爭論,很多人神情異樣,王鬥升左都督,封伯爵,軍力又眾,宣府鎮出現兩大強勢總兵,二虎可否相安無事,處之泰然呢?

  當然,他們中多人,曾與王鬥並肩殺敵,有著深厚的戰友情誼,這話不好說出口,只不過這心思,很多人臉上都可以看出來。

  楊國柱也是神情複雜,看著東路方向久久出神:「王鬥他……封伯了。」

  只有郭英賢沒心沒肺,沒那麼多想法,只是吸著冷氣:「這小子,封伯了?」

  他忽然想起一事,裂開大嘴直笑:「張國威那小子,仗著有張總督的撐腰,與紀巡撫鬥來鬥去,等紀巡撫女婿回來,有樂子看了。」

  提起這事,台上各將均露出興災樂禍的神情。

  宣大總督張福臻到任後,新官上任三把火,不料各鎮暮氣重重,各樣地頭蛇的陽奉陰違讓張軍門疲於奔命,結果一事無成。

  看在王鬥面上,各方都給面子,威望大增的紀巡撫勞勞把住宣府鎮,不讓張福臻的觸角伸進來。張軍門雄心壯志,正想大幹一場,以報聖恩,紀世維的態度,讓張福臻極為不滿。

  正好宣府鎮都指揮使,「僉書官」,宣府鎮地頭蛇之一,副總兵張國威投靠,張福臻大喜,不免對其另眼相看,人力物力,各方面大力支持,以為千金買骨之效。

  有了宣大總督的支持,張國威不斷給紀巡撫下絆子,給臉色,將自己對王鬥的怒氣,一骨腦的發洩到紀世維頭上。

  當然,他或許被王鬥的軍力實力嚇倒,雖王鬥不在,也不敢對東路怎麼樣。不過下面的人不爭氣,或是領會錯了張都指揮使的意思,又垂涎東路的富足,麾下一個千總,竟領著自己部下人馬,假搶賊匪,縱兵劫掠保安州附近一個屯堡。

  事情的發展很有戲劇性,還沒出動保安州舜鄉軍正規軍,該千總便被當地守屯的屯丁打得潰敗。

  這下捅破馬蜂窩了,不但東路兵備馬國璽大怒,宣府鎮巡撫紀世維大怒,東路的舜鄉軍更是大怒,數千大軍集結,就要進鎮城討個公道。一時宣鎮氣氛緊張。

  假搶賊匪,縱兵劫掠,這種事情,不管鬧到哪兒,張國威等人都沒有道理,何況道理往往在強權這邊? 本帖最後由 weichang95 於 2016-5-24 15:21 編輯

b84120296 發表於 2012-12-13 20:10
第402章 各方心思(下)

  宣大總督張福臻聞聽消息時,也是驚怒交加,這張國威麾下都是些什麼人?那王鬥自己還打算大力拉攏,你部下去他轄下打劫?別說你還是官兵……

  他立時從陽和趕到宣府鎮,大張旗鼓調查此事,最後的結果,所有亂軍全部處斬,該千總處斬,雖然他是張國威的親侄張國威對此事確不知情,然禦下不嚴,罰俸三年,賠償屯堡損失……

  紀巡撫扳回一局,女婿不在,也不打算窮追猛打,安撫舜鄉軍各人,這樣事情才算過去……

  張軍門在此事上丟了臉面,對張國威的支持力度大減,對自己就任總督來毫無所為,有些心灰意懶……

  不過私下裡,眾人仍覺事情沒有完全過去,王鬥領軍在外,誰知道他回來會有什麼反應?

  人人都知道,王鬥除治民仁厚,還護短,心狠手辣,這事情可沒那麼容易落下……

  所以郭英賢提起此事時,各將均興災樂禍,他們對張國威並無好感,只不過大帥一心練兵,在鎮城保持中立罷了……

  看眾人興災樂禍,楊國柱咳嗽一聲,說道:「好了,這些事不是我們管的,我們只管操練軍馬,為國殺賊便是……」

  他雄心奮起,有這一萬五千大軍,世事,大有可為……

  ……

  「王將軍封伯了?」

  此時身在遵化與玉田的東協總兵官曹變蛟,前屯衛總兵王廷臣也很快得到消息……

  崇禎十二年那場戰事後,二人都升為右都督,私下還分得大量騾馬銀兩戰後,曹變蛟留屯遵化,王廷臣駐守玉田二人效仿舜鄉軍,各編練了一營的軍,具體做法,與楊國柱大同小異……

  得知王鬥封伯,二人心情複雜遵化與玉田離得不遠,二人很快找個時機相聚,皆是歎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當年的遊擊將軍,現在己經官居極品成為勳貴了……

  不過二人與王鬥交好,雖是心下複雜,還是為王鬥感到高興……

  「王鬥封伯了?」

  大同鎮總兵官王樸,保定總兵虎大威,還有遼東鎮的各個總兵紛紛得到消息各人心下不知是何滋味封伯啊在大明朝,武將升為右都督,左都督,官居極品,都相對容易,然而想封伯封候,談何容易?

  淺淺的一層膜,有若一道天塹將大明多少都督擋在外面……

  ……

  崇禎十四年三月盛京,崇政殿……

  後金攻陷瀋陽後,便在該處大興土木,修建皇宮,到清崇德元年止,皇宮落成大致以崇政殿為中心,從大清門到清甯宮為中軸線將皇宮分為東、中、西三路……

  崇政殿為皇太極平日處理朝政之所,配以飛龍閣、翔鳳閣、師善齋、協中齋、日華樓等建築在王鬥封伯消息傳到前,他正召集八旗滿洲、八旗蒙古、八旗漢軍諸多大臣殿中商議錦州之事……

  此時的清國,在兩征朝鮮,結「君臣之盟」後,朝鮮事己定,加上西面蒙古各部臣服,北面也統一雜胡各部,可專注於南面的明朝,對雄心勃勃的皇太極來說,奪取錦州只是南下第一步……

  他認為,他要占遼西,奪山海關,首先第一步,就是要破關寧錦防線,突破口就在咽喉要道錦州為達這個戰略,他分幾步走,首先,屯兵義州,解決後勤糧秣其次,效仿大淩河之技,圍困錦州,以為圍點打援之用……

  錦州的重要,他看得出來,明廷當然也看得出來,肯定會遣重兵援助,這正中皇太極下懷明軍勞師遠眾,軍馬疲憊,而清兵以逸待勞,加上錦州各地曠野甚多,八旗騎兵有優勢,可以乘機殲滅明軍……

  為達這個目的,早在明崇禎十二年,皇太極就令和碩睿親王多爾袞修築遼河至錦州的大路,次年,路成,多爾袞開始屯田義州,逐步包圍錦州初,錦州圍困不力,皇太極怒,將多爾袞降為郡王,以濟爾哈朗代……

  濟爾哈朗到達後,沿錦州城四面布營,挖掘長壕,到上個月來,錦州聲援斷絕,初步戰略成功清廷己得報,明廷議重兵援助,若能在城下消滅所有明人援軍,可達全部戰略……

  當然,皇太極錦州戰略,不是所有八旗大臣都贊同的,一些滿蒙重臣就道:「遼西那些個地方,都是些重城軍堡,邊上除了窮軍戶就是荒地,荒地我大清國也多啊,打下來得不償失,不若入關,多掠財帛才是……」

  這些人中,有幾乎所有的八旗蒙古旗主,他們對攻打堅城最不感興趣,多掠人口財帛才是各人愛好所在,甚至兩黃旗的旗主拜音圖、阿山也多有異議……

  此時大殿議事,一些滿蒙旗主又老話重提,不過許多漢臣倒認為皇太極高瞻遠矚,力挺錦州圍困戰略……

  此時大殿中有都察院參政張存仁、祖可法、段學孔、盛忠等人,他們皆是大淩河之戰後降清的漢將,與孔有德、尚可喜、石廷柱、馬光遠諸人一樣,他們都為原來大明武將,此時還沒有文官降清……

  歸降後,他們受到禮遇,個個對皇太極感激涕零,不斷建言獻策……

  此時參政,原大明副總兵張存仁出列,他說道:「臣觀今日情勢,皇上圍困錦州之計,實出萬全然掠地易以得利,而圍城難以見功,必須曠日持久,願皇上鼓勵三軍之氣,堅持圍困之策,遠不過一歲,近不過數月,自有可乘機會伏願皇上以屯種為本,而令蒙古,為間諜之計,此攻心之策,得人得地之術也……」

  參政盛忠同樣出列,贊同張存仁的意見,同時提出自己的建言,持久圍困的同時,可輔以攻心之策,以使錦州,松山各城守將動搖,內應降清……

  見漢臣紛紛出言,皇上意許點頭,鑲黃旗固山額真拜音圖之弟時任輔國將軍的鞏阿岱不滿,這些個三姓家奴,得皇上器重倒在自己人等面前抖起來了……

  他出列,指著張存仁冷笑:「你個南蠻子,懂得什麼叫打仗?我滿洲勇士能征善戰,懂得還沒你多嗎?你等這麼厲害的話怎的投靠我大清了?」

  此言一出,殿中各人色變,皇太極也不滿的皺了皺眉……

  張存仁臉皮不動,說道:「良禽擇木而棲,正因為南朝腐敗文的無謀,武的無勇,所以我等棄暗投明,報效大清……」

  他向皇太極叩頭:「微臣一片公心,除了皇上,我等什麼都不怕,有什麼看法一定如實上奏……」

  參政盛忠同樣道:「我大清勇士,攻城破敵斬將奪旗實不乏人然為皇上建言獻策,謀劃方略,卻我等所長……」

  皇太極高居在龍椅上,冷冷地看著下方爭鬥,比起兩年前,他又癡肥了不少……

  其實他最近身體有恙飲食並不多,然後卻是一路胖下去後世分析皇太極有可能是內分泌失調,便如一些胖者便是喝水也會長胖……

  此時他一擺手:「錦州之略,朕意己決,你等需盡心戮力,以圖國家大計今後,諸臣工不得再爭議此事,違者,重懲……」

  見皇太極定下調子,殿內無論滿蒙漢各臣皆是跪下叩頭:「奴才臣等遵旨……」

  此時的清國各臣,雖然內鬥,然大體團結,並無太多門戶之見,這便是興國家的優勝之處……

  君臣一心後,接下來,便是專心錦州之事了……

  又議了前線一些事務,皇太極正要退朝,忽然他得到消息:「王鬥封伯了?」

  殿中各臣,無論滿蒙漢,皆是譁然……

  王鬥,清國上下人等,無不深恨之,因為王鬥,數年前清國那次南掠,損失慘重不算那些雜胡跟役,光滿蒙旗丁,傷亡就有萬餘人,自萬曆年滿洲崛起,損失從未有過如此之大者……

  雖然不是沒有收穫,崇禎十一年那場戰事,清兵從關內擄走百姓二十五萬,銀兩財帛不計其數,重補足了各旗損失的丁口,餘下的人口,還大大充實了清國急需的丁口人力……

  總體而言,此戰後,滿蒙各旗戰力下降不少,因為各旗中許多戰鬥經驗豐富的老兵都死了,傷者也不能再戰雖各旗主大力提拔進勇士,然短短幾年內,戰鬥經驗豐富的士兵不是那麼容易補齊的……

  因為設立八旗漢軍,大力發展火器,清國明面戰力與往常持平,或略有上升,不過這種上升,是許多滿蒙旗主不願看到的,漢臣勢力崛起,也讓各旗主心懷戒備……

  王鬥的消息,是清國諜報機構「蠻子城」傳來的,清國用間向來無孔不入,細作或扮民間各人,或在大明擔任武職,或重金拉攏各處要員,除了宣府鎮東路,大明各處要點細節,在清國的眼中,便如透明一般……

  「蠻子城」甚至連崇禎皇帝下手喻給楊嗣昌,令王鬥班師援錦的消息都打探出來……

  皇太極冷笑道:「擢總兵,賜軍號營號,封伯掛印,如此重賞,那王鬥還真是南朝皇帝心中寶貝,你等說說,楊嗣昌會放人嗎?」

  殿內各臣面面相覷,他們又不是楊嗣昌肚裡的蛔蟲,怎麼知道楊嗣昌放不放人?

  還是饒余貝勒阿巴泰出列:「聽聞楊嗣昌病重,南人文武間,武人間,都相鬥劇烈再則王鬥立下奇功,餘將定是不平,依奴才之見,為免各將相鬥,那督師楊嗣昌定會放人……」

  皇太極嗯了一聲:「蠻子城細作傳來,許多明將效仿王鬥練軍,如楊國柱,虎大威,曹變蛟諸人,營中多火器,若他們來援,加之王鬥,我大清如何應對?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26 11:22 編輯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12-14 00:41
第403章 定讓王鬥好看

  此時八旗滿洲正白旗主多爾袞,鑲藍旗主濟爾哈朗身在錦州附近,殿中有八旗滿洲鑲紅旗旗主杜度,鑲白旗旗主多鐸,正藍旗旗主豪格等人,由於兒子岳托死,由老代善代轄正紅旗,岳托兒子洛洛歡也在場。

  還有兩黃旗旗主,一些八旗蒙古,八旗漢軍各旗主,清國一些重臣等。

  數年前那場戰事,事後各人也深深研究過,總結經驗教訓。

  對楊國柱,虎大威,曹變蛟等人,殿內各人不以為意,對王鬥,則七嘴八舌發表自己的看法。

  杜度對當時王鬥軍中猛烈的炮火仍然心有餘悸,他說道:「王鬥部銃炮確實厲害,我大清精騎不是衝不開,而是折損太大,得不償失。依奴才之見,他們的短處在騎軍,我等可以先集中遊騎,捕殺他們軍中斥候,先期遮斷戰場,使他們無法收集情報。」

  「再次,王鬥軍每次作戰,都使用友軍騎兵配合,缺陷頗大。若交戰,我等可先攻兩翼,將他們一口口吃掉,滅其兩翼騎軍,甚至將其趨趕逼向王鬥本部,使其潰敗。」

  鑲白旗旗主多鐸不同意,他說道:「捕殺他們斥候可以,不過說到騎兵,現在王鬥軍中可不少,依情報所得,不會少於五千騎,他們可不再需要友軍精騎配合。」

  杜度道:「就算五千,我八旗鐵騎以騎色起家,精騎何止數萬,還怕他區區五千騎兵?那些騎兵沒有銃炮,我八旗勇士,沒有打不過他們的道理。再說了,王鬥若來援錦州,哪有不與友軍配合的?到時專打與王鬥配合的明將,看誰還敢待在他的身邊。」

  眾人都是點頭,額駙,八旗蒙古鑲紅旗旗主布顏代興奮的道:「捕殺王鬥軍中斥候後我等就可以設伏,甚至將他們圍困,斷其糧秣。」

  有人不同意:「王鬥是孤軍來援嗎?到時他們十幾萬人來怎麼設伏?再說了,依情報所得,王鬥軍每次出征,都隨軍攜帶一個月糧草想斷其糧秣,談何容易。」

  又有人道:「攻其兩翼騎兵是可以的,揚長避短嘛,若壓迫向他們的步軍陣地,我鐵騎便可以衝陣了。」

  「他們的騎兵同樣不可小視。幾年前他們的騎兵與我大清鐵騎交過手,可以與我們對沖。」

  「是的,不過我大清鐵騎有優勢,若打了他們的騎軍,我師便處處自在了,他們步軍結陣,我們可以走嘛。」

  看殿中氣氛熱火朝天,皇太極咳嗽一聲:「若以上方略都不可行。我大清將士就沒有對決王鬥軍的勇氣?錦州之戰,顯然是一場惡戰,不可避免,將與王鬥軍正面對戰。」

  眾人一下啞然,正面對決王鬥軍隊,各人確是心下惴惴。各旗都被王鬥打怕了。

  再說了,對上精良鳥銃小小的一顆彈丸,就可以帶走自己旗中最精銳的勇士。死得太不值了。各精銳戰士苦練技藝,就是為了挨上這一彈?中了箭矢,還可養傷,中了鉛彈,不死也得殘廢啊。

  還是饒余貝勒阿巴泰開口:「正面對決,需以火器制火器。」

  一下子,殿中滿蒙各臣,都看向場中的漢官們。

  皇太極說道:「馬卿,丁卿,神威大將軍鑄得如何了?」

  紅夷大砲督造官,漢軍鑲黃旗固山額真馬光遠,監造官丁啟明出列,馬光遠跪下回道:「回皇上,幾年來,炮廠共鑄神威大將軍炮六十門,每門重四千斤,用火藥五斤,鐵子十斤。」…!

  他說道:「至於鳥銃,共打製了一萬五千桿,皆是精工。」

  皇太極滿意地點頭,殿內各人,也是興奮的議論,大清國,也有犀利的銃炮了,不過這力量由漢官掌握,各人又心下複雜。

  皇太極又看向孔有德:「孔愛卿,烏真哈炮營中,有火炮多少?」

  孔有德忙出列說道:「回皇上,微臣營中,有神威大將軍炮四十門,此時正在錦州使用,還有一些紅夷小炮,打三斤或五斤的炮子。」

  當年孔有德降清的後果,便是登州城孫元化與葡萄牙人一手打造最精銳的火炮部隊被孔有德帶走。該部隊對銃規、銃尺和矩度儀的熟悉度是其他明軍所不及的,也有著先進的鑄炮造彈技巧。

  皇太極接收的,不只孔有德等兵,還有明軍精銳的火炮與技術。

  皇太極道:「六十門鑄神威大將軍炮,便交於你營中,你要妥善使用,為我大清,再立功勞。」

  孔有德大喜,跪在殿上連連叩頭:「多謝皇上,微臣一定對皇上盡心戮力,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他神采飛揚,當年在平谷,他吃了王鬥火炮不少苦頭,現今,也要讓王鬥吃吃苦。

  到時錦州之戰,集中自己營中一百五十門紅夷大砲,定讓王鬥好看。

  皇太極神情嚴肅起來,看著下方喜笑顏開的孔有德道:「軍國利器,朕己經交給你了,若對上王鬥銃炮,你當如何?」

  殿中所有人都看著孔有德,就連許多漢臣,看孔有德掌握犀利的烏真哈炮營,心下不無嫉妒。

  在皇太極的目光下,孔有德的冷汗刷的就下來,他說道:「彼以火炮轟擊,我以火炮迎接,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皇太極不置可否:「烏真哈炮營,打得過他們嗎?」

  孔有德道:「紅夷大砲,當中有一個夷字,可見,操持火炮,紅夷強。我烏真哈炮營的炮手,皆是佛郎機人訓練出來,營中仍有紅夷教官在,微臣相信,我炮營對上王鬥的炮營,定不落下風。」

  皇太極仍不置可否:「若是炮戰不分勝負,不能打了他們火炮,漢軍的鳥銃陣,對上王鬥的鳥銃陣,又當如何?」

  孔有德道:「皇上未預勝,先預敗,微臣佩服。臣早己想過,可在鳥銃陣前使用盾車,上用硬木挨牌以厚實皮革鐵皮包裹,定能擋住對方銃彈。」

  皇太極道:「若他們用火炮轟擊盾車呢?」

  孔有德一陣啞然,若對方用火炮,什麼盾車都沒用。便是虎蹲炮轟擊盾車,也要千瘡百孔。

  而且火炮轟擊盾車後,盾車碎裂飛濺,造成的傷害不可小視。

  皇太極盯著孔有德,一字一頓道:「我大清國勇士崛起白山黑水中,王鬥的鳥銃兵,能不用遮掩作戰,你等豈又不能?盾車可以使用,但若真需當面對色,你等也需死戰報國。」

  孔有德趴在地上,良久道:「是,微臣遵旨微臣定不負皇上所托。不失我大清國威風。」

  殿內各人均有些興災樂禍,直面王鬥的銃炮戰陣,可不是那麼舒服的。

  看來掌握銃炮的力量,有得,也有失啊。

  ……

  崇禎十四年,四月初真定府,高邑縣。

  一大早高邑縣進出城的百姓,就驚訝看到一個讓他們吃驚的場景。他們眼中敬若神明的許娘子,領著她手下幾個大將,還有當地的知縣,守備,高邑出名的鄉紳父老等,恭敬的在南門外等待什麼…!

  許月娥在贊皇,高邑等地威望極重,當地百姓,只知許娘子,不知有官府也,特別現在許娘子提升為游擊將軍,是如此。

  而且高邑縣城內百姓知道,前兩日,許娘子率她的一千精騎,匆匆從贊皇來到高邑,那些精騎,一看便是精銳,許多官兵的營兵也遠遠不如。再見眼前,什麼大人物到來,讓許娘子如此迎接?看其神情,還是真心期盼高興。

  百姓們雖然驚訝不解,多人還是關注許月娥本人,看著那個策在馬上,英氣過人,冷若冰霜的妙卓女子,很多人現出崇慕的神情。有許娘子在高邑等地,真是萬家生佛啊,不但境內匪賊絕跡,大旱災年,還屢次救濟百姓,比那些狗官好多了。

  許月娥在人前一向冷傲冰寒,生人勿近樣子,百姓反而看得親切,認為許娘子一舉一動都帶著威嚴,而且充滿風情,有著十分的女人味和神秘感。許娘子越是冷傲,崇慕的人越多,聽聞贊皇,高邑,真定府城,保定府城等地,多有士子官員對其仰慕暗戀者。

  「許娘子太美了。」

  「許娘子巾幗不讓鬚眉,有她坐鎮贊皇,萬家生佛……」

  百姓們紛紛讚道。

  此時眾人關注的許娘子心思卻不知在哪,她策於馬上,不時翹首向南邊張望,臉頰慢慢暈紅,不知在想什麼。

  ……

  王鬥在鉅鹿拜祭過後,繼續領軍北上,然一路行來,心情不是很好。

  此時正是麥子生長與成熟的節骨眼,然沿途所見,大田龜裂,挑水灌溉也杯水車薪,無濟於事。別說現在天氣乾旱,各處水渠河流乾裂,想挑水澆灌,也得找到水源才是。

  進入高邑後,該處地勢平坦,土層較厚,歷史上亦不乏「二麥大熟」、「秋稼豐稔」之年,在真定府所領諸縣中頗稱殷富。不過情形一樣不是很好,田地乾旱依舊。

  不過與別地不同的是,此地大打灌井,境內百姓,還有一些流民,在官府的監管下大力興建水渠,修橋鋪路等,還有粥廠施粥救濟,情況比別的州縣好了很多。

  王鬥不由點頭,他知道高邑等地,實際由許月娥控制,眼前所見,許月娥還是用了心思的。

  中軍部各參謀贊畫也是讚許,贊畫秦軼嘆道:「雖不如東路,己是難得,怪不得周邊百姓爭先湧入高邑各地。」

  夜不收來報,贊皇游擊許月娥,早早領著高邑諸官員士紳,在高邑縣的南門外迎接,他們從一大早,一直等到了現在。

  看看天色,此時己快到酉時下午五點,王鬥說道:「許娘子有心了,今日大軍便在高邑駐紮歇息。」 本帖最後由 weichang95 於 2016-5-24 15:07 編輯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12-15 01:38
第404章 奴心不悔
  
  不久後,王鬥領軍到達高邑城下,見大軍滾滾而來,不論許月娥及麾下大將,當地的知縣守備,或是鄉紳百姓們,皆露出驚畏神情。
  
  此時南門周邊圍觀的百姓眾多,眾人都是讚歎:「許娘子兵馬雖然精銳,然與這些官兵還是不能比啊。」
  
  「我道是誰,原來是勇冠三軍的王大將軍,怪不得許娘子恭敬相迎。」
  
  「聽說大將軍又在洛陽、襄陽大捷,聖上封其為忠勇伯,掛征虜將軍印呢。」
  
  「王大將軍也是忠義之人,聽說當年跟隨忠烈公,在鉅鹿殺了不少韃子。」
  
  「忠勇伯跟許娘子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對……」
  
  眾百姓議論中,王鬥策馬來到面前,許月娥領著眾人,不論文官武將,全部拜倒:「下官等拜見忠勇伯。」
  
  王鬥道:「諸位有心了,請起。」
  
  他仔細打量面前的許月娥,還是那樣的英姿颯爽,裹著緊身戰襖,更顯身材凹凸有致,散發一股熟透女性的魅力。綾帕包頭,打著披風,又給她帶去一些威嚴與英氣。一段時間不見,許月娥更有氣質了。
  
  許月娥起身後,不敢接觸王鬥的目光,她身後侍立的一些女兵,便是當日舜鄉堡一起的女逃軍,同樣目光躲閃,不敢看向王鬥的臉面。
  
  終於,許月娥看向王鬥,柔聲道:「忠勇伯一路辛苦,月娥己在城內備好酒宴,還有下榻之處,請忠勇伯入城歇息。」
  
  看她那嬌羞溫柔的樣子,高邑諸人大跌眼鏡,許娘子一向冷傲對男人不假顏色,沒想到在忠勇伯面前卻如小貓一般溫順。
  
  很多人心頭暗嘆:「許娘子這類雌豹,唯有忠勇伯這等猛虎才能降服。」
  
  一些暗戀她的當地士子,見心中女神如此,不由黯然神傷。
  
  王鬥道:「好。」
  
  高邑城南有一磚塔大寺廟,當地人稱為南寺,王鬥吩咐大軍在南寺周邊紮營,自己領著護衛總,隨許月娥由承薰門進城而去。
  
  高邑這個地方全境地勢平坦,僅西南臨近贊皇的地方,有一土山,名曰「鳳凰山」,所以高邑城又稱「鳳凰城」。高邑城池不大,城內街巷格局均為正南正北,正東正西設置城門外各建一窵橋,上架木樑,鋪上秫秸泥土等為橋面。
  
  當地言,這些草鋪的小橋,便若鳳凰下蛋的窩,每下一個蛋高邑就能出一個大官。高邑史上曾出吏部尚書趙南星,為當時「東林黨三大領袖之一」,所以當地人對此說法深信不疑。
  
  許月娥領王鬥進城,一路為王鬥指點城內景緻,又談起自己在高邑等地所作所為,頗有在王鬥面前表功之意。
  
  王鬥說道:「許娘子你做得很好,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以工代賑即救濟災民,又免其滋生懶惰之心,很好。」
  
  聽了王鬥誇獎,許月娥更喜。
  
  很快到了王鬥歇息之所,卻是當地一個鄉紳的花園所在。
  
  許月娥從贊皇趕來高邑時,該鄉紳聽聞許娘子暫時徵用,為了巴結立了讓了出來。沒想到入住的竟是忠勇伯,更是大喜忙前忙後的服侍,意圖在王鬥面前露個臉面。
  
  此時不說王鬥名滿天下,他得封伯爵,己經脫離武人的範疇,不論文官武將,一率不能小視之。…!
  
  不過該鄉紳心願沒有達成,他被許月娥趕得遠遠的,由她領幾個帖身女兵,親自服侍王鬥。
  
  王鬥洗了個舒服的熱水澡,沐浴更衣後,又參加了盛大的晚宴,這才回到房中歇息。
  
  護衛在院外園中戒備,王鬥則舒服地靠在床上看書,該鄉紳書房藏書不少,王鬥便取了幾本觀看。
  
  正看著,咿呀一聲,房門打開,許月娥端了一個茶盞進來,對王鬥柔聲道:「將軍,這杯濃茶,是給您醒酒的。」
  
  王鬥放下書,微笑道:「有勞了。」
  
  其實今晚王鬥並沒有喝什麼酒,以他現在的名望地位,誰敢強迫他喝酒?不過許月娥有心,王鬥也不能不謝。
   
  許月娥仔細看了看王鬥,微有嗔意:「看您,還有酒氣。」
  
  招呼一聲,一個女兵端了一盆洗臉水進來,許月娥讓女兵出去,她試了試水溫,拿起面巾擰好,說道:「我給您搽搽臉。」
  
  垂著頭,有些嬌羞地走上前來,為王鬥搽臉。
  
  王鬥輕咳一聲,讓她服侍,只覺許月娥身上的幽香不斷傳來,幾絲秀髮拂在自己臉上,癢癢的。
  
  搽好臉,許月娥又到水盆那邊去。
  
  王鬥看許月娥今晚似乎精心打扮過,略施粉黛,烏黑柔順的頭髮隨意挽個髻,穿著白綾裙,現出幾絲嫵媚。王鬥這個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她的側面,燭光下,她長長的睫毛不時眨動,神情專注而柔和。
  
  見許月娥又過來,王鬥輕聲道:「許娘子,這些事,下人丫鬟服侍就好,你……」
  
  許月娥說道:「奴願意。」
  
  又服侍王鬥搽了臉,喚女兵將水盆端出,自己將房門關上。
  
  可以看出,她在劇烈喘著氣,良久,許月娥轉過身來,雙頰暈紅,她看著王鬥,慢慢來到床前,垂首不語。
  
  王鬥看著她,想起這個女子,本是辛莊同村之人,因慘遭變故,命運一步步滑向不可知的未來。看著這個女子,往事一幕幕從心頭掠過,辛莊之事,靖邊堡之事,還有舜鄉堡許月娥的逃離,鉅鹿她的援助等。
  
  他嘆了口氣,說道:「許娘子,你……」
  
  一根柔軟的手指按在王鬥唇上,卻是許月娥制止了王鬥說話。
  
  她急促地道:「將軍,你不用說。」
  
  她癡癡看著王鬥,說道:「我記得將軍說過,你不嫌棄奴家。」
  
  王鬥嘆道:「我何德何能……」
  
  許月娥搖頭道:「奴看得出來,這天下間的男子,唯有將軍真心憐惜奴家,不嫌棄奴家,真心的在意奴家。別的男子,只是垂涎奴家姿色與名位罷了。」
  
  她幽幽地道:「早在靖邊堡時,奴就看出來了,從那時起,奴的心便繫在將軍身上……」
  
  她看向王鬥,目光灼熱無比,猛地她撲到王鬥懷中,在王鬥耳邊嬌聲道:「將軍,給奴一個孩子吧。」
  
  王鬥芳香滿懷,不由摟住她的腰肢,入手豐腴滑柔。
  
  許月娥順勢坐到王鬥腿上,雙手死死摟住王鬥脖頸,嬌軀似乎要擠入王鬥體內一般。
  
  王鬥感受到她的溫熱與心跳,心中大起憐惜之意,他勾起許月娥的臉容觀看,時光荏苒,許月娥也有二十五、六歲了,眼角出現一些細微的眼尾紋,皮膚也不再白膩,歲月己經留下了痕跡。…!
  
  許月娥被王鬥看得羞澀無比,臉上如同抹上一層胭脂,雙目更媚得要流出水來,只是用力蠕動身體。
  
  她往日冷豔高傲,此時動情,更為動人。
  
  王鬥道:「你不後悔?」
  
  許月娥看著王鬥,用力道:「奴不後悔,奴從此生是將軍的人,死是將軍的鬼。」
  
  她喘著粗氣,在王鬥耳邊低語:「請將軍要了奴家,只是奴蒲柳之姿,還望憐惜。」
  
  王鬥一把吻住她的紅唇,兩人向身下的床榻倒去。
  
  當晚,說不盡的雲雨之事,許月娥熱情似火,纏著王鬥要了一次又一次。
  
  清晨的 陽光通過那層簿簿的窗紙照進來,王鬥醒了過來,看著身側那具曲線優美的胴體,感覺自己仍在夢中一般。
  
  他聽了聽,微微一笑,手指沿著許月娥那細膩的脊背上滑,手感妙-不可言。
  
  此時許月娥其實己經醒來,想起昨晚自己的放蕩,她那欲仙欲死的呻吟聲似乎整個花園都聽得到,心中又是甜蜜,又是羞赧,任由王鬥所動,只假裝沒有醒來。
  
  王鬥手一探,又去撓她癢癢,許月娥一聲驚呼,轉過身連聲求饒:「奴家醒了,請大將軍饒了小女子吧。」
  
  王鬥道:「還敢不敢?」
   
  許月娥哀求道:「不敢了,不敢了,奴再也不敢了。」
  
  她嘴上哀求,其實心思極暢,隨後又嘻嘻笑著,爬上了王鬥身體,舒服地將頭枕在他的胸膛上。
  
  或許,這才是她的本性,嬌憨、活潑,王鬥記得出事前,許月娥在辛莊很活躍的,唱得一手好山歌。戰爭的摧殘,生生將一個活潑開朗的女子,變成一個冷漠冰寒的人,想到這裡,王鬥對她更增憐惜。
  
  他摟住許月娥,一手在她滑膩的肌膚上撫摸,說道:「你有什麼打算?」
  
  許月娥輕嘆:「奴還是留在贊皇,這邊總算有一片基業。」
  
  見王鬥要說什麼,許月娥又將手指放在王鬥嘴上,說道:「不怕將軍笑話,其實奴有些自卑自賤,生怕配不上將軍。所以奴拚命往上爬,獲取地位權力,如此可報仇殺韃子,又可匹配將軍。」
  
  王鬥嘆道:「你這又何苦。」
  
  他看著許月娥道:「以後你有什麼困難便與我說,你要記得,在東路,有一個關心你的男人。」
  
  許月娥大滴大滴的淚水滾下,她死死抱住王鬥,泣不成聲。
  
  當房門打開,王鬥與許月娥出現在眾人面前時,眾人神情各異。
  
  許月娥那些貼身女兵露出欣慰的神情,她們當然知道許月娥的心思,對月娥姐終於與將軍在一起,內心都高興祝福。
  
  謝一科等護衛總官將卻知道許月娥當年之事,這個女人殘花敗柳不說,更心如蛇蠍,連自己親生兒子都敢殺害。便如白虎剋夫傳言,許月娥這類女人,很多人都認其為不祥之身。
  
  以王鬥現在身份地位,有女人上門服侍沒什麼大驚小怪,不過這許月娥……
  
  謝一科己經蓄了兩撇性感的小鬍子,此時他摸著自己的鬍鬚,心念電轉,心中只是盤算,這許月娥可否會給大將軍帶來什麼危害?不會從此帶來禍害吧?
  
  看眾人神情,許月娥心中一疼,臉慢慢冷下,又恢復往日那種冷漠高傲神情。…!
  
  王鬥轉過身來,對許月娥微微一笑,許月娥心中一暖,突然覺得,什麼都不在乎了。
  
  不過在眾人面前,她己經習慣了那種冰冷的樣子,怎麼也回不了單獨面對王鬥時,那種嬌憨、活潑。
  
  王鬥道:「多謝許娘子款待,本將足感盛情。」
  
  許月娥施禮道:「這是末將份內之事,末將相送大將軍。」
  
  眾人出了城,又有當地官員鄉紳相送,出城後,大軍己經集結。
  
  王鬥上了自己戰馬,深深地看了許月娥一眼,說道:「保重。」
  
  馬鞭凌空抽了一聲脆響,駕的一聲,絕塵而去,王鬥身後,滾滾大軍追隨,匯成一股勢不可擋的洪流。
  
  許月娥魂不守舍地看著大軍遠去,慢慢神情恢復過來,她秀目露出煞氣,喝道:「回贊皇!」
  
  身旁各人,不論部將,還是高邑諸官員鄉紳,皆鬆了口氣,各人熟悉的許娘子又回來了。
  
  先前她在忠勇伯面前,那種嬌羞溫柔樣子,實在不習慣,還是這樣冷著臉看著順眼。 本帖最後由 weichang95 於 2016-5-24 15:03 編輯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12-16 13:51
第405章 權力本能

  許月娥之事,在東路是個敏感話題,此事眾將只當不知道,裝聾作啞,不談論這事。

  私下裡,各將都有憂慮,此女會否給大將軍帶來霉運?只有中軍部贊畫秦軼不以為然,認為子不語亂力怪神,不祥之說純屬無稽之談。他認為,若大將軍收服此女,東路又得一臂助,對將來的謀劃頗有好處。

  王鬥率大軍一路北上,進入保定府時,保定總督楊文岳,保定巡撫徐標,總兵官虎大威等人出迎,以下官禮拜見王鬥。

  若論軍職,王鬥是征虜將軍,其實算征虜左將軍,因為遼東總兵掛「征虜前將軍」的印,虎大威是征西前將軍,與王鬥算平級。

  不過王鬥封伯,此時他身為伯爵,大明爵位皆是超品存在,豈是非同小可?連保定總督楊文岳見王鬥時,都需右行兩拜禮,王鬥居左荅禮便可。

  當然,很多公候伯表面風光,若手上沒有實權,很多軍頭,督撫們,都不會將他們當回事。

  不過這明面的禮節,大家都會做,特別以究禮聞名的大明文官們。

  況且王鬥手握強軍,天下測目,沒人願意在不必要的情況下,得罪其人!

  見到虎大威時,王鬥很高興,他與虎大威,在鉅鹿可是並肩血戰打出來的交情。何況在真保鎮,虎大威頗為照顧韓朝與許月娥?虎大威同樣高興,昔日小友成為天下聞名的忠勇伯,征虜將軍,雖然心思略有些複雜,但為王鬥高興的意思,還是誰都看得出來。

  虎大威倣傚王鬥,也編練了兩營新軍,保定總督楊文岳正大力編練車營,若配上虎大威的騎兵與新軍,頗為犀利。

  當然。車營耗費大,移動遲緩,也是弊端之一。

  當年王鬥使用車營。在騎兵成熟後,就很少使用了。

  王鬥在保定府城待了一晚,楊文岳等人有心結交王鬥,王鬥同樣有此心思。一時賓主皆歡。

  離開保定府城,王鬥又領軍來到了淶水。

  ……

  當日,淶水守備官廳濟濟一堂,歡聲笑語,不但韓朝。此次隨軍出征的王鬥部下各將,謝一科、溫方亮、孫三傑、溫達興、李光衡、趙瑄、高史銀、吳爭春、沈士奇、高尋、遲大成等人,盡數到場。

  王鬥吩咐設大宴,眾人隨意吃喝,大將軍好久沒有開這種不分等級,輕鬆愉快的大宴了,一時人人歡喜。

  韓朝知道王鬥喜好各地小吃,所以上的菜。儘是淶水特色飲食。什麼肥羊火鍋,鮮魚火鍋,紅燒肘子,仔雞煲,農家腸,大桶的密制菌湯等。配上大盤餃子,大塊的燒餅夾肉。讓眾人大呼過癮。

  溫方亮美美地吃著燒餅夾肉,一邊去舀鮮魚湯喝。舒服地呼了口氣,對韓朝笑道:「老韓你沒有吃到新野的板面,真是可惜了,那也是一絕啊。」

  韓朝本就性格沉靜,頗有心計,一些時間不見,更加沉穩了。此時他微微一笑,打趣道:「老溫你怎麼改為研究吃的了?你不是對招惹小娘子最有心得嘛?」

  韓朝身邊不遠,坐著謝一科,高史銀,沈士奇,三人吃像都差不多。高史銀一手抓著一個紅燒肘子,一手抓著兩塊大餅,左咬一口,右咬一口,吃得不亦樂乎,臉上橫肉高高鼓起,油光滿面的。

  沈士奇同樣抓著一塊巨大的肘子,吃得咬牙切齒,雙目發直。…!

  謝一科會好點,抓著一大塊羊肉苦吃,一邊吃,一邊還注意不讓油花沾上自己的小鬍子。

  此時聽了韓朝的話,三人一齊大笑,他們走路步姿差不多,連大笑之容都頗為相像。

  看見他們的笑容,若有小兒在此,定要啼哭不止。

  溫方亮指著三人罵道:「你們螃蟹三將,笑的太滲人了!」

  他搖頭嘆道:「人不風流枉少年,雖然我不再少年……話說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當然,這醒掌天下權是說將軍的,像我,只要醉臥美人膝就好了。」

  他其實人極為精明,有決斷,有大智慧,不過外表油滑,看起來玩世不恭,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是一個紈褲子弟。

  沈士奇嘻笑道:「溫千總的豔福當然不用說……」

  他轉向上的王鬥,似乎要露出一絲討好掐媚的神情,不過臉上的橫肉不斷抖動著,卻比哭還嚇人。

  他奉承道:「若論豔福,當數大將軍天下第一,二夫人是東路第一美人……咳,天下第一美人,還不是歸心大將軍?末將等遠遠不如!」

  王鬥指著他笑罵道:「你小子,拍馬屁拍得要哭似的,還是不要拍了。」

  眾人又是一陣哄堂大笑,沈士奇只是摸著頭傻笑,他長像與高史銀有一拼,性格卻更為暴虐,不過在王鬥面前,卻像只小貓般溫順。

  此後眾人笑笑談談,頗為輕鬆愜意,宴席中,遲大成還是面無表情一個人坐著,此人古板正經,鐵面無情,實在讓人不喜,不過大將軍器重他,這總鎮撫之位,還是坐得穩穩當當的。

  孫三傑與趙瑄、吳爭春輕聲說話,他人長得粗豪,聲音卻似奶油小生,往往為人竊笑,雖很多人無心,卻無意傷害到他那顆敏感的心。吳爭春沉默溫和,趙瑄只關心他的火炮,三人反而聊得更來。

  高尋略有些孤傲,卻與李光衡更有共同語言,不時低聲討論對騎兵,或是戰陣的運用。

  席後,眾人在廳中用茶,各千總部,中軍贊畫們也同樣入座,韓朝向王鬥稟報淶水之事。

  他領的甲部,坐鎮淶水,只剿匪,不管民政,不擾民,所以軍民相安,士紳稱讚,時時有勞軍之舉。他結交紫荊關、鎮邊城、沿河口等地官將,也得到良好結果。經過滲透收買,各官將麾下家丁,甚至很多人都是舜鄉軍小兵所扮。

  王鬥點頭,暫時不與當地軍將士紳衝突,效果是明顯的,淶水等地,算勞勞控制在自己手中。而且當地沒有匪患,百姓也可安居樂業,雖然苛捐雜稅一樣多,百姓不斷破產,不過比起別處來,算好了很多。

  而且一有流民,便送入東路之地,淶水反給人治下清明之感,當地知縣,也意外獲得「治政出眾」美名,對韓朝更是讚許。

  對此,保定總督楊文岳是嘉許的,朝廷拔下的糧餉,都盡力為韓朝部補足。當然,這些糧餉,都運入了東路之地,甲部需要的糧草,再由東路拔給。

  虎大威雖然心知肚明是怎麼回事,卻一直保持沉默,沒有明言。

  而且韓朝還稟報,不久前,朝廷以鎮朔將軍,宣府鎮總兵官楊國柱練兵有功,加其太子少保。東路兵備馬國璽治政有方,同樣傳旨嘉獎。還有,陵後總兵陳九皋,己經入駐柳溝,岔道,榆林等城。

  王鬥眼神深沉,其實這些消息,他早知道了,以夜不收為紐帶,東路之地,一直與他保持聯繫。便是遠在千里,東路之事,也逃不過他的眼睛。…!

  溫方亮說道:「大將軍,朝廷明著嘉獎楊國柱等人,暗中,不無制衡將軍之意。」

  贊畫秦軼道:「學生以為,朝廷並未刻意針對將軍,這是一種本能防範。不過東路乃淺龍擱淵之所,需奪到整個宣府鎮,方能海闊天空。」

  王鬥點頭,楊國柱是鎮朔將軍,在軍職差遣上,自己是征虜將軍,宣府鎮團練總兵官,仍受楊國柱節制。

  伯爵名義上好聽,卻沒有實權,除非自己掛「征虜大將軍」印。不過要封大將軍,甚至比得到鎮朔將軍的封號還難。那是徐達、李文忠、常遇春、藍玉等封公封候的存在。

  到了大將軍,就沒有鎮、征,平諸級分別了,不論征虜大將軍、平虜大將軍、鎮朔大將軍都是平級的,大明進入中葉來,只有麻貴得封備倭大將軍。還有仇鸞,得封平虜大將軍,又加太子太保,封咸寧候等,榮寵一時。

  王鬥相信,皇帝並沒有刻意針對自己,純屬權力的本能反應。站在朝廷立場上也沒錯,便是崇禎皇帝對自己恩寵,東路近在眼前,也會下意識防備。

  不過秦軼說得對,要想有所作為,就不能侷限東路一地。

  他問道:「那陳九皋,什麼來路?」

  溫達興管情報,他說道:「陳九皋,此人勳貴之後,原屬神機六營右營副將,署都督僉事,好整虛務,好空談,好大言,聽說頗得皇上歡心。」

  王鬥說道:「好。」

  這種人好對付,柳溝什麼地方,一個窮軍堡,後世鄉鎮下的小山村,此時城不過週三百一十八丈,與岔道城、榆林堡,一起屬於宣府鎮南山路管轄,專門拱衛京陵。

  原本的南山參將俞桂,與東路各將交好,私下視為東路一份子。這陳九皋橫插一桿子,俞桂心中會服才怪,勳貴之後,向來眼高於頂,到時不要與當地守將鬧翻才是。

  而且從京城花花世界到達南山,住得慣嗎?所以聽了情報後,王鬥己不將此人放在心上。

  大軍到了淶水,其實離東路便不遠了,因為不久後將要出征遼東,王鬥打算將火炮,一部分糧草放在淶水,差不多萬人大軍一月之食,人馬食用有一萬石左右。

  畢竟現在回東路,要翻山越嶺,過居庸關,越八達嶺等,頗為不便,有靖邊軍一部在淶水,就不用來回折騰。

  餘下的幾萬石糧草,白銀三十萬兩,還有馬騾等,便運回東路。 本帖最後由 weichang95 於 2016-5-24 14:46 編輯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12-16 19:13
第406章 太威武了

  韓朝答應了,不過他卻向王鬥請求:「大將軍出征遼東,末將請求跟隨。」
  
  一時間,廳中眾人的目光都向王鬥看來,靖邊軍以軍功為貴,此次出征流寇諸將,眼見回到東路,便要人人提升,那些沒有出征的將領,不免有些想法。這次出戰遼東,大將軍會召一些誰去呢?
  
  不過王鬥知道韓朝之所以要出征,除了軍功外,便是對清兵恨之入骨,為自己弟弟韓仲報仇。
  
  王鬥心下沉吟,自己升為總兵,回到東路後,就要著手新營制的確立,韓朝為甲部大將,確實不能一直放在淶水。
  
  他說道:「此事我自有計效,你先安心待在淶水,靜待參謀司傳文吧。」
  
  韓朝眼中露出喜色,恭敬應下。
  
  崇禎十四年四月中,宣府鎮東路,永寧城。
  
  將軍府一處佛堂內,謝秀娘正在禱告:「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弟子誠心禱告,盼將軍一路平安,若有劫難,弟子願以身代,弟子願折壽十年,換將軍安然到家,平安康健……」
  
  她看看上面的佛像,慈眉善目的菩薩給她更多的希望與勇氣,她繼續禱告:「大慈大悲的菩薩啊,慈悲偉大的觀世音菩薩,請您接受弟子至誠的祈願,慈悲偉大的觀世音菩薩啊,請您接受我至誠的祈願……」
  
  禱告完畢後,謝秀娘又虔誠地拜了拜,感覺內心安定了許多,她出了佛堂,貼身侍女春春歡呼雀躍而來,連聲道:「伯夫人伯夫人,將軍回來了,聽府中的楊哥哥說,將軍人馬己過八達嶺,很快就可以回到永寧了!」
  
  這侍女名叫春春,名字好聽,人卻長得五大三粗,大手大腳的,將軍府的侍女大多如此她們多是靖邊軍的軍眷,很多人都是膀大腰圓的。王鬥看中的是她們的忠誠,安全,各人長相如何,倒沒有在意。
  
  能選入將軍府,是一種榮耀,她們並不是賣身類似一種護衛,工作。在府中做工,不但月錢豐厚,身份也不一般,便是一個小小的侍女,別人也不敢小視。
  
  春春說的楊哥哥便是以前的夜不收軍士楊虎,虎爺,他受王鬥賞識,提拔為護衛隊隊官,此時卻是守護將軍府。他身上那孤傲的氣質,很是吸引一些侍女的目光,春春便是楊虎的仰慕者之一一直鼓動謝秀娘讓楊哥哥迎娶自己。
  
  聞聽此言謝秀娘一個踉蹌,差點站立不穩,她又驚又喜,說道:「真的?」
  
  回過身來又衝佛堂拜了幾拜:「多謝菩薩顯靈,多謝菩薩顯靈。」
  
  領著春春,興沖沖地去找鐘氏了。
  
  此時鐘氏在一干僕婦丫鬟的簇擁下出來,眾人聚在鐘氏的身旁一連聲的道:「恭喜太伯夫人,您很快就可以見到將軍了。」
  
  鐘氏眼含淚花喃喃道:「這臭小子,終於回來了。」
  
  這時謝秀娘,紀君嬌諸女來到,謝秀娘喜不自勝,扶著鐘氏道:「母親,這是菩薩顯靈,將軍真的回來了。」
  
  鐘氏微笑點頭,紀君嬌卻噗哧一笑,道:「姐姐,大將軍得勝歸來,靠的是兵甲堅利,運籌帷幄,可不是什麼菩薩顯靈。」
  
  謝秀娘呀的一聲,雙手合十,連聲道:「百無禁忌,百無禁忌,菩薩勿怪。」
  
  紀君嬌微微搖頭,美目現出淒迷,心下低語:「我的男人,你終於回來了。」…!
  
  正當堂內眾人歡慶熱議時,很快各人收到消息,場中氣氛一下子冷了下來。
  
  鐘氏眉頭皺起:「什麼,鬥兒大軍轉往保安,要先去舜鄉堡祭拜將士?」
  
  她望著失望的各人,說道:「先去褒忠祠祭拜將士,這是對的,我們再等等,反正臭小子回到東路,很快就可以見到了。」
  
  「終於回來了。」
  
  王鬥領大軍直過八達嶺,又過岔道城,那岔道城城周兩里多,建在平川之地,離八達嶺幾里遠,算八達嶺關城屏障,屬宣府鎮南山路管轄,設一守備防之。
  
  一過岔道城,眼前就是懷隆盤地了。
   
  望著眼前熟悉的景色,王鬥喃喃道:「回家真好啊。」
  
  他領大軍北上,進入京師地界時,便京畿轟動,觀者如潮。
  
  到達盧溝橋時,京師官員,以內閣大員范復粹,李日宣,陳新甲等人為主,聲勢浩大,迎接犒勞,再次聖旨嘉獎,賞賜金幣絹布。
  
  聖旨言,忠勇伯出征辛苦,應盡快回東路休整,待其出征遼東,皇上將親自召見出征大軍,為忠勇伯宴飲壯行。
  
  王鬥沒有在京畿附近停留多久,終於在四月中,回到了東路。
  
  是啊,出了岔道城不遠,就算東路了。
  
  離岔道城幾里外的東路上,建了一塊巨大的石碑,上面龍飛鳳舞幾個大字:「皇明宣府鎮懷隆道東路。」
  
  字體遒勁有力,頗有大家風範,這是王鬥請宣府鎮巡撫紀世維書寫。石碑邊,是一大組巨石雕像,上面盡雕著舜鄉軍戰士,有的人在吶喊,有的人在奮戰,有的人則默默注視,充滿了讓人熱血沸騰的感染力。
  
  石碑與雕像群邊,就是平坦筆直的道路,沙石鋪路,還在上面混了一些石灰泥水,使路面看起來頗為結實耐行。道路寬闊,可使數輛馬車並排行走,路中間又微微隆起,兩邊有排水溝。在路旁,還有樹木。每過數里,還有小亭一座,以供路人休息。
  
  東北面不遠為群山,沿著山腰處,建了一大片浩大的收容營,每有流民入境,在這裡檢疫檢驗,將養身體後,一一分配往東路各處,收容制度,有條不紊。
  
  每個第一次見到這種情景的人,皆有耳目一新之感,感覺一種從未有過的氣魄撲面而來。
  
  大軍中,還有一些襄陽府軍民士紳,他們隨大軍北上,有的人堅持住了,有的人中途散了,此時見到景色,所有人都興奮非常:「東路之地,果然氣象大不相同,一入境內,實有桃源之感。」
  
  很多人還看著官道感慨,這道路,真好。
  
  大明各地的官道由於年久失修,特別北方的道路,坑坑窪窪不說,天長地久,還積了厚厚的泥沙粉塵,天晴時沙土埋足,灰塵撲面,下雨天則污泥滿道,無處下腳,哪比東路的官道,不論天晴下雨都非常好走吧。
  
  看見襄陽士子百姓如此,身邊的靖邊軍將士不免自豪,這就是他們的家,東路!所有人魂牽夢縈的地方。
  
  沿著平坦的官道前進,兩邊是密密的麥田,襄陽諸士子百姓又嘖嘖稱奇,與大明各地一樣,東路也一樣幹旱,與眾不同的是,這裡水利設施周到完備,民眾的組織力度也非常過硬。
  
  很多人感慨,雖然該處水利沒有南方豐富,不過有這些灌井水車,水渠水溏在,吃飽肚子總沒問題。這個世道,能吃飽穿暖,就是各人心中樂土了。諸人心思更定,打定主意要在東路定居下來,甚至有機會將家小接來,讓這裡成為自己的新家。…!
  
  大軍行到榆林堡不遠,到榆林堡邊上,官道將一分為二,一條去延慶、永寧,一條去懷來、保安。
  
  哨騎早己來報,懷隆兵備道馬國璽,延慶州知州吳植,延慶州守備李金盛,懷來守備黃昌義,保安衛城守備徐祖成,永寧城守備王以德,保安州城守備鐘調陽,還有十數萬百姓,皆在路口附近相迎。
  
  南山路參將俞桂也在迎接人群中,新任的陵後總兵陳九皋沒有出現,聽說正在柳溝小城內生氣,氣俞桂等人對他的怠慢。
  
  還有靖邊軍留守各將,鐘顯才、楊國棟、雷仙賓、黃玉金、陰宜進,皆在相迎等候。
  
  王鬥心中期盼,也催動了自己坐騎,很快,就看到前方黑壓壓的人群,漫無邊際,不知彙集了多少人。
  
  當看到王鬥大旗時,所有人流騷動,潮水般的的歡呼聲響起:「忠勇伯,大將軍。」
  
  「忠勇伯,大將軍。」
  
  看著湧動的人頭,揮舞的手臂,激動的人群,王鬥不由眼眶濕潤,他策在馬上,揮手向人流致意,更引來聲如潮海,人頭湧動。
  
  歡呼聲中,王鬥來到前面,不論馬國璽,還是吳植,還是各官將,一起拜倒:「拜見忠勇伯。」
  
  王鬥看著各人,半響說道:「請起!」
  
  眾人起身,兵備馬國璽還是那樣方面大耳,長鬚垂胸,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他爬起身後,絲毫沒有以下官禮見過王鬥的尷尬與失落,彈彈自己的大紅官服,以他那濃厚的畿南口音讚道:「忠勇伯斬殺獻賊,立不世之功,下官為大將軍賀,為忠勇伯賀。」
  
  王鬥微笑道:「為我大明賀!」
  
  王鬥看向身後的鐘顯才,雷仙賓等留守各人,看得出來,鐘顯才清瘦不少,激動地看著王鬥,突然高振手臂,細柔的聲音高高揚起,尖叫道:「大將軍,萬勝!」
  
  首先靖邊軍將士高呼,接著聲音又引爆激動的人群,場中沸騰,無數人隨之高叫,最後匯成一片:「萬勝!萬勝!萬勝!」
  
  聽那排山倒海的聲音一浪高過一浪,馬國璽笑容有些僵硬,延慶州吳知州臉皮抽動。延慶州守備李金盛,懷來守備黃昌義,保安衛城守備徐祖成,永寧城守備王以德等人,皆與有榮焉,感覺此行不虛。
  
  南山路參將俞桂裂著大嘴直笑,隨軍的襄陽士子百姓則很多人熱淚盈眶,太威武了。
  
  一襄陽士人高興地道:「吾主真乃人傑也。」 本帖最後由 weichang95 於 2016-5-24 14:28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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