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明末邊軍一小兵 作者:老白牛(已完成)

 
bigsing 2010-8-6 13:16:4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99 4073032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12-30 12:50
第八卷松山血戰 第427章 匯合行軍(上)

  靖邊軍軍紀森嚴,三聲炮響,全軍列陣教場,未到者,無論軍將,皆斬!

  乙總營地緊急的銅鑼聲咣咣咣響個不斷,趙榮晟喝道:「按兵號順序出去,都拿好自己的兵器!」

  甲內各人,一一從兵器架旁經過,拿好自己的破甲長錐槍,快速走到門外。而在友甲的甲房內,同樣走出一列列頂盔披甲,手持長槍的軍士。丁隊五甲人,皆一色的長槍兵。

  來到門外,趙榮晟目光掃過排列好的甲內兄弟,喝道:「按兵號報數。」

  韓鎧徽大叫:「十!」

  武定國喝道:「九!」

  「八、七、六、五、四、三、二……」

  趙榮晟吼道:「一!」

  他牽上自己的馬匹,喝道:「全甲跑步前進,前往隊內平場。」

  立時全甲人跑步行進,沉重的腳步聲踏在地上,而在他們身後,友甲的報號聲音不斷。

  來到隊內平場,隊官孫學聖,己背著手站在那,他一身盔甲,盔上飄著藍纓,平日溫和的孫管隊,此時拿著兵冊,神情前所未有的嚴肅。在他身旁,護衛李淞,同樣神情嚴肅站著。

  看趙榮晟第一個領著全甲到達,孫管隊不由點頭,不愧是身兼隊副的人,這反應,就是比別的甲長快。

  隨後,沉重的踏步聲傳來,餘下四甲,也一一到達。

  羅良佐是第三個到達的甲隊,他牽著馬。靈活地跑動著,一邊還催促甲內兄弟:「快快快。」

  很快,丁隊五甲,都到達了管隊身前。孫學聖沉聲道:「全隊報號。」

  趙榮晟吼道:「右營後部乙總丁隊一甲,全員到達。」

  賴得祥吼道:「右營後部乙總丁隊二甲,全員到達。」

  「……三甲,全員到達。」

  「……四甲……」

  孫學聖目光一掃,將兵冊一合,喝道:「走。」

  同樣牽著馬,領著全隊人員,往總內教場奔去。

  而在乙總教場上。把總黃蔚板著臉,連同把總指揮部各官,早在教場等待。他身旁的旗手,持著一面丈一把總旗。顏色赤紅,旗中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微風拂來,獵獵聲響。中間金黃浪濤日月翻滾……

  最後,後部四總,又彙集到千總田啟明旗下,各總各隊。整齊列陣,往營部教場進發。

  ……

  右衛白虎營。教場。

  游擊將軍,右營大將鐘顯才默默站著。在他身旁身後,是營部各官。旁邊,旗手、金鼓手肅立,其中一個旗手,持著丈五營將大旗,纓頭珠絡雉尾,晨風吹來,火紅的旗面不斷翻騰。

  比起當初那個白淨,圓乎乎的臉,鐘顯才這些年瘦了很多,不過越瘦,就越顯出其俊秀與堅毅,只有聲音沒變,還是細聲細氣的。

  他看著沙漏,若有所思:「不知我營部,幾聲炮響可以到達中軍大教場。」

  中軍官道:「外軍三聲炮響,每炮間隔半個時辰,而我軍是兩刻鐘。然我靖邊軍訓練有素,依末將估計,就算間隔縮短,也盡可以在兩聲炮響,或前,全員到達中軍營地。」

  他身邊的營部各將都是點頭,面有得色。

  鐘顯才也微微笑了笑,語氣輕柔:「從當初的舜鄉軍走到現在,大將軍太不容易了。」

  不久後,右營前部千總陰宜進,後部千總田啟明,左部千總楊國棟,右部千總高貴,相繼領軍到達營部教場。

  中軍官點卯,鎮撫官監察,鐘顯才領右營三千餘將士,列陣向中軍大教場行進。

  ……

  剛剛第二聲炮響,鐘顯才領軍到達中軍大教場,而此時,韓朝的後營大軍,己經到達教場,似乎比鐘顯才早到片刻。

  而此時,中軍下的炮軍營,騎軍營,尖哨營,輜重營諸營,早己到達,他們卻有營地優勢。

  兩個騎步軍營,加之中軍各營,人馬約一萬五千人,黑壓壓鋪滿了中軍大教場。

  這麼多人馬聚在一起,卻沒有一絲聲音,火紅的衣甲,火紅的旗幟,煞氣,血腥氣,威武之氣,在教場的上空蔓延。

  身處這樣的環境,最能讓人熱血沸騰。

  趙榮晟緊握長槍,身旁是無數與他一樣披著盔甲的士兵,舉目望去,除了紅旗還是紅旗,除了鐵盔還是鐵盔,這種鋼鐵的力量,讓趙榮晟豪情充溢胸腹,幾欲有破體而出之感。

  身旁的賴得祥,羅良佐直喘粗氣,還有鄧一鑣,向來神情從容,此時卻胸膛急速起伏,顯然激動得難以自抑。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炮聲響起,接著巨大的呼嘯聲音從遠處軍陣傳來:「大將軍萬勝!」

  山呼海嘯般的聲音,帶著驚人的氣勢,一下子逼近趙榮晟所在陣列,

  趙榮晟就感覺周邊似乎爆炸一樣,山崩似的歡呼雷聲在耳邊滾滾。

  他漲紅了臉,來不及多想,隨之舉起長槍高吼:「萬勝!萬勝!萬勝!

  山呼海嘯中,蹄聲響起,忠勇伯,征虜將軍王斗,一身閃亮鎧甲,身批大紅披風,騎著一匹血色的高大駿馬,緩緩而來。他身後,是同樣策馬,身披明盔明甲的護衛營將士們,隨之還有帥營的各官各將。

  王斗目光掃過場中將士,向閱兵高台而去。

  那邊,東路兵備道馬國璽,延慶州知州吳植等人,還有忠義營各將,早在等待,又有未出征的溫方亮,高史銀諸人。可以看出,面對靖邊軍威勢,東路各官。忠義營各舊將,無不色變。

  接下來的點卯,趙榮晟並聽不到台上在講什麼,只看到一個又一個將官。上台向大將軍稟報。

  最後趙榮晟看到大將軍走到台前,抽出自己的利劍,緩緩轉動自己的手臂。

  所有人都看著王斗的手,王斗的劍慢慢移動,猛地劍光一閃,定定地指向了遼東方向。

  所有人都歡呼了,高呼聲一浪高過一浪:「出征,出征。出征!」

  王斗的劍再一指,歡聲如潮中,尖哨營的夜不收們首先奔了出去。

  隨後右營與後營將士開拔,再又中軍各營。騎兵殿後。

  滾滾洪流,湧出了西郊大兵營。

  ……

  大軍出征,永寧城的百姓,自兵營禁道起,一直到永寧城的西門。一早就在密密守候。

  大軍不斷前行,越過這些歡送的人群,到西門前,以王斗母親鐘氏為首。連同謝秀娘,紀君嬌諸女。還有各將官的妻室,都向眾將士斟酒壯行。太伯夫人。伯夫人敬酒,何等鄭重?所以溫達興,鐘顯才,韓朝諸將,都停了下來,與大將軍一起接受。

  一碗碗酒倒上,千總及上的將官,人手一碗,鐘氏看著王斗,眼中滿是對兒子的期盼與驕傲。

  她中氣十足,大聲喝道:「斗兒,還有諸位將軍,一起喝了這碗酒,老身祝你們旗開得勝!」

  王斗大聲道:「好!」

  接過酒碗,一飲而盡。

  身後各將也皆是滿飲,隨後一個個將碗摔在地上,豪氣滿懷。

  王斗深深看了母親一眼,又看向謝秀娘,紀君嬌諸女,她們都對王斗微笑。

  王斗最後對母親深深一拜,上了馬匹,韓朝等人也上了馬匹,策馬要走。

  這時有人說道:「官人,等等。」

  王斗看去,卻是韓朝的夫人鄭娘子,她奔出人群,對韓朝道:「官人,妾身昨日去娘娘廟求了個平安符,給你戴上。」

  韓朝受驚地一顫,不好意思地看看身旁,對娘子小聲道:「你這是做什麼,讓旁人看著笑話。」

  鄭娘子卻大方道:「怕什麼,我關心自家男人,有錯嗎?」

  她對鐘氏高聲道:「太伯夫人,您說妾身可對?」

  鐘氏大笑:「對對,關心自家男人,沒錯。」

  韓朝任由她擺佈,早羞臊得無地自容,最後鄭娘子更柔聲道:「官人萬事小心,妾身等著你回來。」

  在韓朝臉上親了一下,韓朝啊的一聲,策馬急急走了,臉紅得跟猴子屁股似的。

  眾人大聲哄笑,哨聲四起。

  王斗也是看得一怔,隨後大笑,鄭娘子敢愛敢恨,實是韓朝良配。

  ……

  大軍一路前行,每處皆有百姓相送,快到延慶時,柳溝總兵陳九皋,也在官道路口相送。

  自那日後,陳九皋就將王斗當作自己好友,好友出征,陳九皋認為理應前來相送。

  王斗謝過了,大軍過了延慶州,不久,哨騎來報,宣鎮總兵楊國柱,領鎮城大軍離榆林堡不遠,大同總兵王朴,領大軍,也過了懷來城。

  王斗微笑道:「好。」

  他知道,楊國柱提前三日就出發了,王朴更在六月中就開拔。

  本來從大同鎮到東路,最好最輕鬆的行軍路線,就是順著桑乾河而下。不過那只在桑乾河水量充足的時候,才能夠行船運糧,現在卻不能,所以只能走陸路,不免慢了一些。

  也總算王朴趕到了,可以與自己等人匯合行進。

  王斗領軍到達榆林堡等待,這裡,官道一分為二,一條去延慶、永寧,一條去懷來、保安、岔道城、八達嶺。

  南山路參將俞桂領著榆林各將在官道相送,說著吉利話,王斗與他寒暄,不久,通往懷來的官道上煙塵滾滾,悶雷似的馬蹄聲中,大股大股的騎兵轟隆隆奔馳而來。

  這些騎兵,個個鮮紅長身罩甲,戴著云翅盔,又戴臂手,馬術精湛,盡顯彪悍之氣。

  他們每一總,有丈一斜邊把總旗,每一隊,有背旗,每一甲,有槍旗,密密旗幟中,一桿巨大的楊字大旗高高飄揚。

  旗下大將,皆是身材粗壯,顧盼自豪。為首一人,身材魁梧,滿臉風霜,身上鐵甲極為厚實,奔馳中,身上的大紅披風極力鼓起,正是左都督,鎮朔將軍,宣府鎮總兵官楊國柱。 本帖最後由 weichang95 於 2013-5-14 16:05 編輯

shps7788 發表於 2012-12-30 19:44
第427章匯合行軍(下)
  
  這些騎兵轟隆隆而來,聲勢非同小可。
  
  楊國柱看到王鬥,老遠就高呼:「國勤。」
  
  王鬥迎了上去:「楊帥。」
  
  楊國柱勒住馬,哈哈大笑:「總算及時,我兩軍會合!」
  
  王鬥看他滿臉汗水,身後各將,也個個汗流浹背,大熱的天氣,全身甲胄,又是急行軍,不累才怪。
  
  楊國柱身後的中軍親將郭英賢,更看了看太陽,罵道:「媽的,才巳時,太陽就這麽大,老子情願冬日出征,也不願大熱天出來。」
  
  看胯下馬匹直打響鼻,一摸濕漉漉的都是汗,心疼地撫摸下馬頭,對王鬥叫道:「老弟啊,哥哥等爲與你會合,可是連奔數裏,這氣都沒喘一下。」
  
  摸出腰間的椰瓢,咕隆咕隆的,連喝了半壺水。
  
  王鬥與這個憨直的傻兄弟寒暄幾句,對楊國柱道:「楊帥辛苦,此次出征,出動了多少兵馬?」
  
  楊國柱說道:「一萬五千人,騎兵五千,步軍一萬,你靖邊軍多少?」
  
  王鬥說道:「同樣一萬五千人。」
  
  楊國柱高喝一聲:「好!」
  
  這個老將神情振奮:「如此,我宣鎮出兵,計有三萬人,入援各鎮,以我軍最甚!」
  
  郭英賢此時脫去頭盔,將盔當扇子扇。卻是露出一顆光溜溜的腦袋,竟因夏日出征。將頭髮全剃了。他人四四方方的。頭也是四四方方的,不過連頭頂連臉頰,都佈滿了刀傷疤痕。
  
  他雷吼似的叫道:「你也一萬五千人,太好了,這下打韃子就更加得勁了。」
  
  楊國柱身後各將,同樣振奮,相互議論,洋溢著濃濃的喜悅與豪氣。
  
  這時楊國柱看到王鬥的帥旗,眼神一亮,贊道:「國勤這旗。氣勢逼人,好。」
  
  王鬥的帥旗,是一杆巨大的大纛旗,杆高二丈。精木鋼鐵爲之,旗大一丈,紅綢緞爲之,金綾爲邊,纓頭飾以珠絡,極其華麗。旗中上下左右四個方位,有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圖案,旗的中間,則是金黃浪濤日月紋飾。
  
  風浪一吹,旗幟翻騰。就給人以激情似火,熱血沸騰的感覺。
  
  原本這種旗,一般稱爲坐纛旗,紮營時才用,戚繼光也曾說過:「此不可用於行陣,重大也!」
  
  這種旗,再強壯的旗手也抗不動,所以後勤司,專門爲征虜將軍打造了一輛帥旗車,將大纛旗豎立其上。以兩匹健馬拉動。
  
  不但如此,中軍帥營,還有多輛的大鼓車,鼓的直徑達三米,這些巨大的戰鼓。都放在鼓車上,以馬匹拉動。鼓手一敲,聲勢四野。
  
  崇禎十一年,王鬥曾出動元戎車與望杆車,此時一樣出動。
  
  如今的元戎車,打造得更爲結實,甚至可以防止炮火,當然更爲沈重,需要四匹健馬拖拉。望杆車,杆高更達二十米,軍士站在刁鬥上眺望,可以看到周邊十數裏動靜。
  
  隨著王鬥地位越來越高,他的裝備,也越來越提高。
  
  看著眼前巨大的靖邊軍帥旗,還有一面面金黃浪濤日月旗,不說楊國柱,便是鎮城各將,目光皆在各旗上打轉,當中展示出來的激情與朝氣,便是他們,都覺得熱血沸騰。
  
  忠勇伯,果然出人意表,常常給人驚喜。
  
  郭英賢更瞪起了眼珠子,嘴中不知道在嘀咕什麽。
  
  楊國柱戀戀不捨收回目光,王鬥新花樣層出不窮,自己也感慨不完,還是顧眼前吧。
  
  他微笑道:「國勤,讓你看看我練的兵。」
  
  王鬥隨他望去,遠處,整齊的踏步聲響起,卻是楊國柱的步軍也跟上來了。
  
  蜿蜒的官道上,那些軍士,密密匝匝,正以一伍一列之勢,整齊列隊而來。
  
  遠遠可以看到,他們火銃兵,皆著紅色棉甲,長槍兵,皆著紅色齊腰甲,雙臂中,鴛鴦戰襖青色那面露出,青紅交替,色感上極爲動人。
  
  王鬥心中一動,掏出千里鏡仔細觀看,鏡中,這些軍士一色青壯,都戴雲翅盔,軍容整肅,面色堅定,大熱的天氣,卻無人喧嘩,行列甚整。論起軍容軍姿,比楊國柱正兵營好多了。
  
  看王鬥鄭重注目,楊國柱笑道:「國勤,你看我這些兵如何?」
  
  王鬥真心實意贊道:「確是好兵!」
  
  依王鬥目光看來,而且經獲得的情報分析,楊國柱這些新軍,還有不足之處。
  
  如因文化水準不高,所以各兵在條例遵守與理解上,可能不足。而且兵練出來了,基層軍官水平有沒有提升上去?條例,制度,戰術,戰陣,都需要文化支撐。
  
  爲何而戰,作戰意志提高,需要精神上的理解,專業程度,軍隊管理,一系列制度的完善,都需要文化啊。
  
  不過楊國柱能將新軍操練如此,己經極不容易,依王鬥判斷,當有崇禎九年,自己舜鄉堡軍隊的水準。看這些士兵的訓練水平不錯,士氣高昂,如能經歷幾場血戰,餘下的人,就都是合格軍士。
  
  若大明的士兵都有這樣的水準,其實對戰韃虜,己經夠了。
  
  他們不能與靖邊軍相比,王鬥來自後世,知道文化的重要性,軍中將士,幾乎九成有秀才的水準,知識份子之多,是外軍永遠難及的。
  
  看王鬥誇讚,楊國柱欣慰,身後的各將,也面有得色。
  
  忠勇伯以治軍練軍聞名,能獲得他的認可,就是對各人努力心血的承認。
  
  看著整齊而來的新軍們。楊國柱感慨道:「練這些新軍太不容易了。足兵食,分田地……特別分田地,我花費鉅資,在鎮城周邊開墾荒地,每兵分取田地十畝,五年後退役,可獲取全部土地五十畝,所以盡得軍士之心!」
  
  他眼中忽然現出怒色:「哼,鎮城那些權貴商賈士紳,屍位素餐。正事不做,目光卻又盯上開墾好的田地……」
  
  這個大將鬚髮張揚:「除非我死,否則軍士們的土地,他們一分一毫也別想奪取!」
  
  說起這事。楊國柱麾下各將人人憤怒,王鬥不需聽楊國柱說明,己經明白怎麽回事,無非又是權貴豪族侵吞之事。
  
  這事太普遍了,其實大明對開墾荒地,政策極爲優惠,新開田地,減免三年、五年稅收只是等閒,甚至很多地方,還規定新開荒地。十年不納子粒者。
  
  不過上有政策,下有對策,看到那些荒地收穫産糧,許多官員權貴,又迫不及待地上門收稅,甚至採用各種手段奪取。
  
  這樣一來,誰還願意去開墾荒地?所以大明邊鎮,荒灘處處,卻沒有人願意前往墾殖。
  
  王鬥目光冷厲,說道:「土地。就是軍士的生命,我靖邊軍之所以敢戰,也是將士人人有田,戶戶有糧。若楊帥有何難處,只管說一聲。我王鬥第一個站出來聲援。」
  
  王鬥凶名在外,殺武人。殺文人,殺商人,殺閹人,如殺雞一樣,所以敢打其主意者少。
  
  楊國柱不同,身在舊圈舊習,顧慮太多,投鼠忌器,鎮城的環境,也與東路大不相同。
  
  王鬥這樣說,楊國柱欣慰,他說道:「放心吧,我還應付得了。」
  
  目光迷醉地看向自家新軍,說道:「還要多虧國勤給我的精工鳥銃與威勁子藥,才能讓軍士戰力更上一層。」
  
  ……
  
  此時那些新軍越來越近,王鬥看楊國柱,似乎還將一營新軍暫任輜重營,後面跟上來的,是密密麻麻的獨輪戰車,皆是輕車樣式,每車前方,還有右邊轅條,都有孔位,顯然有可以拆卸的硬木挨牌,戰時插上。
  
  此時這些獨輪戰車載滿了各色的輜重,有帳篷糧草,還有兵器彈藥等,有些戰車用馬騾拖拉,大部分人推拉扯。
  
  東路道路平坦堅實,所以這些戰車推起來,還是比較輕鬆的。
  
  楊國柱看著這些戰車,感慨地道:「當初打造這些戰車,沒想到會用上,賊奴使用大量火器,使用戰車挨牌後,就可以有效防止銃彈,減少軍士傷亡。只是千里迢迢,運送到遼東,頗不容易。」
  
  王鬥同樣感慨:「是不容易。」
  
  這次靖邊軍出戰,輜重營除了馬車外,也動用了大量的戰車,不過與崇禎十一年的獨輪戰車不同,現在的靖邊軍戰車,高大結實不少,需動用馬騾,而不是人力推拉。
  
  不過雖有馬騾,千里迢迢運送輜重到遼東,確不容易。
  
  看兩軍不斷彙集,從榆林堡到懷來的官道,到永寧的官道,目光所致,黑壓壓的儘是盔甲旗幟。
  
  鐵盔下面,都是熱血男兒,此情此景,誰不豪情衆生?
  
  看雙方都向友軍歡呼,從今日起,他們就是並肩殺敵的戰友了。
  
  王鬥笑道:「楊帥,我有一物相送。」
  
  揮揮手,一輛與自家一樣的帥旗車拉了過來,一樣的身高,一樣的造型,一樣精木鋼鐵爲之的二丈旗杆,一樣的二匹健馬拉之。
  
  看著這帥旗車,楊國柱眼中露出激動的神情,連連道:「好,好,國勤有心,國勤有心了。」
  
  ……
  
  很快,楊字大旗升起,與日月浪濤旗並列,一起在上空高高飄揚。
  
  望著兩面巨大的帥旗,所有將士都歡呼起來,王鬥與楊國柱站上了帥旗車,三萬將士的吼聲,更如驚濤怒海。
  
  看將士歡呼久久不息,王鬥與楊國柱相視而笑。
  
  王鬥猛地一揮手,行軍鼓點響起,數萬將士,又邁動自己腳步,策動自己馬匹,如不絕的鋼鐵洪流,往八達嶺,往遼東方向而去。
  
  看著行進的大軍,早被衆人忘到九霄雲外的南山路參將俞桂歎道:「這才叫王師,才叫軍隊啊。」
  
  而這時,急促的馬蹄聲響起,後方傳來大同總兵王朴,如喪考妣的嚎叫聲:「唉呀呀,忠勇伯,楊老哥,等等小弟啊。」
  
  「唉呀呀,等等小弟啊……」
  
   本帖最後由 spigyeh 於 2017-1-13 10:53 編輯

b84120296 發表於 2012-12-31 14:43
第428章  中暑
  
  王鬥與楊國柱回頭看去,就見大同總兵王朴大叫著奔來,他匆匆忙忙的,身邊只伴幾十個親衛。
  
  王鬥與楊國柱停下等待,王朴策著馬匹,一直急奔到二人身前,才呼了口氣,笑道:「急趕早趕的,總算趕上兩位哥哥了。」
  
  看他喘著氣,風塵僕僕,連華麗的鐵盔都歪了,顯然奔得急促,身旁各人,也個個氣喘吁吁,汗流浹背的。
  
  其實王鬥要到今年十一月才滿三十歲,王朴至少比他大個三、四歲,卻毫不尷尬稱呼王鬥為哥哥而且表情自然,誠懇,將門與商人家族出身,果然交際方面就是有一手。
  
  王鬥微笑道:「王將軍辛苦了,你的兵馬到哪了?」
  
  聽王鬥語氣親切,王朴心中美滋滋的,忙道:「不辛苦,不辛苦,小弟的兵馬已過懷來,離這不到十里,很快就可以趕到。」
  
  原來王朴領軍到達懷來時,聽說王鬥大軍己到榆林堡,立時拋下大隊輜重,只領數十親衛,一路追趕,果然趕上王鬥等人了。
  
  他語氣巴結道:「小弟大軍自進東路後,將士們就對境內繁華安定讚不絕口當然,小弟也嚴下軍令,軍士不得擾民觸法,否則軍法不容,嚴懲不貸。」
  
  王朴軍隊軍紀頗差,不過給王朴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在東路境內鬧事。
  
  他下嚴令,約束將士敢在東路擾民者,立斬。
  
  王朴一邊絮絮叨叨的說話,一邊仔細整理自己的衣甲,將掉落的幾絲頭髮甩到後面去。
  
  論若諸總兵中重視儀表者,當數王朴第一。
  
  楊國柱看著王朴,問道:「王將軍此次入衛,領了多少兵馬?」
  
  王朴眉飛色舞,說道:「我正兵營三千騎兵,又有軍三千,大同鎮內,多有將官出征,計有一萬三千人。」
  
  楊國柱高聲道:「一萬三千人山西總兵李帥那邊,也有近萬的人馬,如此,我宣大軍一共出師五萬人。」
  
  王朴意氣風發大笑道:「這下我宣大軍,說話聲音最大了。」
  
  山西總兵李輔明,遼東人,原本是祖寬部下,崇禎十二年擢山西總兵官後隨洪承疇出關,此時早在遼東。
  
  至於王朴,因為父親王威是左都督,九佩將印為提鎮者五十年,所以受父廕一路升遷為總兵,崇禎十一年高升為都督同知,本身軍功卻沒多少,各總兵面上客氣,實際內心看他不起。
  
  對這點,王朴哪能不知?所以他最善站隊仗勢,此時抱上王鬥的大腿,又見宣大軍兵強馬壯,哪能不眉飛色舞?
  
  此後,大軍匯合行軍,王鬥部為前軍,楊國柱部為中軍,王朴部為後軍,四萬餘人浩浩蕩蕩,往八達嶺開拔而去,不過楊國柱與王朴二人,都在王鬥中軍部與王鬥並行。
  
  這時候,王朴才注意到王鬥與楊國柱的帥旗車,不由大為羨慕:「好氣派的旗車,我怎麼不記得,打造一輛這樣的車馬呢?」
  
  ……
  
  眾軍行進,一路過了岔道城,過了八達嶺關城,前方就是崇山峻嶺,比起東路平坦官道,這裡的山地官路,就難走多了。
  
  各軍騎軍兵步兵還好,就是輜重車,炮車難行,到了正午,陽光為猛烈八達嶺,居庸關之間的山地不比後世,很少有樹木,到處光禿禿的,山石泥土反射著陽光,讓人悶熱非常。
  
  眾將士行軍都是頂盔披甲,往往走不了多久,就汗流浹背的。
  
  王鬥也有些擔憂,軍士們在這樣的天氣陽光下行走,會不會中暑。
  
  未時,大軍在一處背陰處歇息,喝水,吃些乾糧,王朴視察軍隊回來,連連叫道:「不行不行,我大同的將士,己經有人行軍暈倒,還有馬匹中暑,死了,救不回來。」
  
  他哭喪著臉,馬的耐力比較強,很難被看出有病,等病倒了,卻往往救不回來因為給馬降溫需要冰塊,這去哪找冰塊?對王朴來說,馬騾寶貴,這樣死了,當然痛惜。
  
  王鬥皺眉,今天特別熱,悶熱的天氣,馬騾等動物就容易發病,好在靖邊軍獸醫眾多,可以提前發現先兆,不過王朴之事,也給自己敲響了警鐘。
  
  楊國柱同樣皺眉,他軍中情況還好,不過大熱的天氣行軍,人馬容易發生疾病,非戰鬥性減員,是他不願意看到的。
  
  王朴叫道:「兩位哥哥,依小弟看,我們還是晝伏夜出,這樣趕路涼快,將士們也沒有中暑疾病的擔憂。」
  
  楊國柱沉著臉看他一眼:「晝伏夜出?那一天能走多少路?什麼時候才能趕到遼東?」
  
  王鬥對身旁的護衛主將兼中軍官鐘調陽低聲道:「表兄,去把王醫官叫來。」
  
  鐘調陽再過三年,就將四十歲,任了帥營中軍後,他舉止為穩健,拱手道:「是,大將軍。」
  
  對一個傳令兵吩咐幾聲,很快,一個頭大如鬥的中年書生匆匆而來,正是軍中大醫官王天學他身旁跟著一人,卻是以前他的上司,州城醫學司典科王表,此時也在靖邊軍任職,在王天學手下擔任醫士。
  
  與以前的頹廢相比,現在的王天學意氣風發,身上的衣衫筆挺,不再象以前那樣皺巴巴的。
  
  他還是好酒,不過卻不再酗酒,適可而止。
  
  王天學過來,對王鬥搖頭晃腦施禮:「見過忠勇伯。」
  
  王鬥擺擺手,說道:「王醫官,現軍中情形如何,可有軍士馬騾中暑?」
  
  王天學得意道:「忠勇伯不必憂心,學生早在出征前就料到此事,所以醫科研發了大量的避暑藥丸與解暑藥丸,足供軍士使用。」
  
  王鬥很高興,說道:「好。」
  
  又對鐘調陽道:「表兄你派一些人,送一批避暑藥丸與解暑藥丸到王將軍與楊帥帳中去。」
  
  鐘調陽應了,王朴在旁聽得親切,高興連聲說道:「多謝忠勇伯,多謝忠勇伯,哥哥高義,小弟真是感激不盡。」
  
  楊國柱也是鄭重謝過,他們軍中也有醫士不過如果軍士大量病倒,卻也救不過來。
  
  讓王天學退下後,王鬥嘆道:「夏日行軍,天氣炎熱疫病必不會少,王將軍說得對,我們不能在陽光下長途跋涉……這樣,以後正午到申時,大軍歇息上午與晚上子時前,大軍可以趕路。」
  
  王朴立時贊同,連聲同意。
  
  楊國柱沉吟道:「這樣一來,軍士歇息的時辰就少了怕精神萎靡,無力趕路。」
  
  王朴忙道:「不是午時可以補上嘛?算算共有五個時辰呢。」
  
  楊國柱思量良久也只有這樣了。
  
  王朴又道:「現在沒打仗,讓將士們把衣甲都解去這樣涼快些。」
  
  楊國柱與王鬥還在沉吟,鎮撫遲大成卻道:「不可,大將軍,依我靖邊軍軍律,行軍必須全副甲胄,豈可解去衣甲?那不成民團鄉勇,還算什麼營兵?」
  
  此時軍律,不論是大明各軍,還是靖邊軍,都必須全副武裝行軍。
  
  現在還好,衣甲有所改進,輕便許多,明初明中時,那時負重為沉重,行軍出戰非常辛苦。
  
  明時沈周曾言《用志邊軍勞苦》:「從軍莫從口外軍,身挾戰具八十斤頭盔腦包重得之,頓項掩遮以五論唯甲所披四十五,腰刀骨朵二四六二五弓箭及其服,隨身衣裳八乃足……」
  
  光甲胄就八十八斤,還有乾糧,水壺,衣物等,那時的邊防軍人辛勞,真是難以言說。
  
  楊國柱看著遲大成,眼中閃過欣賞之色,說道:「這位鎮撫說得有理,大軍出征在外,不是遊玩閒弄,豈可貪圖爽利涼快,那成什麼軍隊了?今日解去衣甲涼快,明日是否拋去兵器貪圖便利?不可。」
  
  王鬥也點頭,見忠勇伯及楊國柱都不贊同自己,王朴只好無奈作罷。
  
  趁著銳氣,大軍不久後繼續開拔,今日也不能晚上行軍,八達嶺到居庸關一帶,都是崇山峻嶺,晚上走山路,頗為危險特別車馬火炮,很容易翻到山下去。
  
  於是大軍步騎交加,大步前行,輜重營,炮軍營將士推著車馬,則在後面吃力跟隨。
  
  此時可沒有隧道,坑坑窪窪的官道在各山上下盤旋,上山下山都不容易。
  
  雖然靖邊軍全軍實現騾馬化,火炮,輜重,都用馬騾拖拉,不過每當火炮車輛上山時,眾軍士都要跟在後面推車推炮,下山時則要注意,車輛炮火不要行得過快,免得翻到路下去。
  
  楊國柱與王朴軍中,馬騾沒有靖邊軍這麼多,很多要靠人力推拉,就辛苦了。
  
  「大夥加把勁。」
  
  孫三傑的輜重營中,面容清雋的甲長陳旭,正用他一口濃厚的山東話對甲中兄弟喊話,一邊帶頭用勁推著一輛靖邊軍戰車。
  
  這戰車二輪,使用硬木打制,左右前方各有轅條,上有孔位,戰時可以插上活動的挨牌車的周身佈滿鐵釘,看上去結實牢固,比以前舜鄉軍使用的獨輪戰車多了一輪,重量三百多斤,算輕車樣式。
  
  考慮到現清兵使用了不少火器,不比以前使用弓箭,所以現今的靖邊軍挨牌,與往日的白板挨牌不同,牌上包制了鐵葉與皮革,用來增強防護力上面還繪了飛龍、虎頭、獅頭等圖樣,用來驚嚇敵馬,類似京營使用的戰車。
  
  本來就算插上挨牌,這樣的輕車,一匹騾馬也可以拉得很輕鬆,不過由於上面載了滿滿的糧草,又是上坡,那騾拉著就比較困難了,需要軍士幫著推拉。
  
  王鬥留了一萬石糧草在淶水,差不多萬人大軍一月之食,不過此時出征,輜重營仍然要載一部分。
  
  很多戰車,馬車上,就裝滿了糧草,頗為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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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84120296 發表於 2012-12-31 20:37
第429章  四輪磨盤炮架
  
  「大夥使勁……」
  
  陳旭一邊推,一邊給兄弟們打氣,一口濃厚的山東音格外醒目。
  
  靖邊軍中推行官話,也是升職的考量部分,不過陳旭年紀大了,滿嘴的地方口音卻難改他能升職,卻在他的技藝突出,釘馬掌、造橋、建哨站,各方面搞得有聲有色,所以雖然沒怎麼打仗,他還是升到甲長。
  
  輜重營中,如陳旭這樣以身作則的軍官不是他一個,眾多的甲長招呼著自己兄弟,還有許多隊官,把總親自上陣。
  
  眾輜重兵推著馬車、戰車行進,順著山道,密密麻麻的騾馬輜重,一直蜿蜒到山邊的盡頭。
  
  「眾將士加油前行啊。」
  
  趙瑄吆喝了一聲,滿意地看了身後的輜重營一眼,自崇禎十一年後,自家可愛的戰車終於又出征了。
  
  而且如今的戰車,比起以前的獨輪戰車加威武,怎不讓這個戰車狂熱擁護者歡喜?
  
  此次出戰,大將軍還聽從了自己意見,輜重營不但載了大批的萬人敵出征,還有眾多的灰瓶彈,毒煙彈等武器,皆是軍工廠式裝備。
  
  萬人敵不說,大明朝手榴彈。
  
  至於灰瓶彈,則是軍工廠各員,從守城利器灰瓶得來的靈感,內有石灰,砒霜等物爆裂開後,對眼睛損傷不用說,而且吸入肺部,也會讓人喪失戰鬥力。
  
  還有毒煙彈,這類東西明前就有出現,不鮮,明軍也經常使用火箭發射毒火飛箭,萬曆援朝戰爭,明軍的有毒火箭就使日軍大吃苦頭,王鬥出戰洛陽時,很多守軍也用柴草裹以硝黃,點燃後扔下,讓闖軍苦不堪言。
  
  靖邊軍的毒煙彈,參考了明軍及宋軍的相關資料,內中除有火藥外,還有大量的巴豆,狼毒石灰,瀝青,砒霜等物,爆炸時產生毒煙中者口鼻流血,不亞於沙林毒氣。
  
  考慮到會有壕溝戰,這些武器都可派上用場,王鬥讓輜重營載了大量的萬人敵、灰瓶彈、毒煙彈等出征。
  
  當然,這些武器算雙刃劍,傷敵同時,也可能傷身,如當年李如松不小心吸入自家毒煙,幾個月都沒有痊癒,所以這些武器造出來後,當時王鬥除下令配備解藥外,還親自指導讓後勤司造了大量的口罩。
  
  由於口罩實用,醫學司也拿了不少去。
  
  趙瑄還建議王鬥使用燃燒彈,此時稱為猛火油,大明有些城池,就有配備猛火油櫃,效果有點像凝固汽油彈,不過王鬥認為此物守城可以,野戰不一定實用,而且夏日出征,天氣炎熱,軍中載著這種東西,過於危險。
  
  王鬥拒絕此物出征,讓趙瑄痛心疾首,不過總體還是滿意的。
  
  ……
  
  他回過頭來,又看向了自己的炮營,此時大批炮手,正協助馬騾,順著山道用力推著營中火炮前行。
  
  特別那些相對沉重的紅夷六磅炮,還有營中大量彈藥車,上面滿載炮彈及火藥,都需軍士幫忙推拉。
  
  因為軍工廠在靖邊軍回到東路這些時間,又打造了七門六磅炮,所以此時趙瑄的炮營,一共有紅夷大炮七十門,其中六磅炮三十三門,三磅炮三十七門這也是鐵模法的優勢,造炮不需要顧及季節。
  
  當然,還有十門紅夷大炮,三十五門大將軍佛郎機炮放在淶水,大軍到達京師同時,那邊的守軍也會將火炮及糧草運到京師,與大軍匯合。
  
  此戰,所有的紅夷大炮全部出征,又有五十五門中小佛郎機炮隨行至於虎蹲炮,有效殺傷力三十步,在如今的戰爭,己經派不上什麼用場,就不再隨軍。
  
  眼前這些火炮,全部都有炮架,而且仿效紅夷大炮,佛朗機不再以不同厚度木枕調整仰角,而是加以改造,使用螺旋鐵柄來調角就算留在路中的虎蹲炮,同樣有炮架,不過虎蹲炮發射散彈,殺傷力三十步,就沒必要使用曲柄與螺杆了。
  
  依得來的情報,趙瑄知道清軍中打三斤與打五斤的紅夷炮,使用與靖邊軍差不多的二輪炮架,也有使用螺旋鐵柄調角,當時明軍紅夷小炮皆是如此,沒什麼奇怪的。
  
  不過奇怪的是……
  
  清軍打十幾斤炮子,重達三、四千斤的神威大將軍重炮,由於過於沉重,所以使用四輪炮架,發射時需要打樁綁繩固定這樣的重炮,火炮射角難調,轉動也非常困難。
  
  一般這樣的火炮只用於守城戰,攻城戰,不過情報傳來,清人使用一種四輪磨盤炮架,卻解決了這個問題。
  
  這種炮架,在炮車轉向,高低調整時,數名,或十數名力士轉動炮架下的磨盤,就可完成想要的結果。
  
  當時遼東守軍言:「賊炮可旋可轉,能高能低,雖重至萬斤,數人之力即可推拉輕捷。」
  
  趙瑄心中奇怪賊奴這炮架是什麼樣子,不知是否從騾子拉磨那得來靈感。
  
  同時他心中豪情湧起,充滿了與韃虜炮營一較高下的激情。
  
  ……
  
  「將士們加油啊。」
  
  趙瑄再對炮軍營將士吆喝一聲,就心神恍惚,不知道飛到哪去了。
  
  明白他的人就知道,顯是在琢磨炮營之事。
  
  趙瑄自崇禎九年加入舜鄉軍,當時三十歲,幾年過去了,他還是老性子,只對技術上的東西感興趣,餘者漠然。
  
  此時他確實在琢磨炮營及火炮問題。
  
  在五月靖邊軍立營整編後,此時趙瑄的炮營,計有兵員二千人,他們中炮手分三個批次。
  
  紅夷大炮中,每甲十人負責一炮每二十門為基本齊射單位,設觀測官一人,裝備炮鏡。
  
  四十門火炮為一部,設千總有千總指揮部,連各員算上,一部計有五百人。
  
  兩個千總負責紅夷大炮,共有一千人。
  
  大佛郎機,每五人負責一炮,設把總,有把總指揮部,連各員算上一總計有二百人。
  
  中佛郎機,小佛郎機等炮,每三人負責一炮,設把總有把總指揮部,連各員算上,計有二百人。
  
  由於觀測手,瞄準手足夠,裝填手、彈藥手技術含量不高這次出戰的一百六十門火炮,都有經驗豐富的炮手。
  
  又設炮營輜重一部,內彈藥車多輛,專門運輸彈藥。
  
  又有營部這些人合在一起近千人。
  。
  不論輜重部,或是營部內中多火炮學徒,他們在訓練營及炮營學習各種火炮知識實戰是最好的學習訓練場上練一百天,不如在戰場上打一天,所以這些人充為炮營輜兵,都跟隨出征。
  
  此時趙瑄,考慮的是藥包的問題。
  
  從以前的舜鄉軍炮總發展到現在,炮營各方面都非常成熟了。
  
  炮營中,徐光啟等人在崇禎初年就編寫的,關於火炮測距的書冊《測量法義》,還有炮管測量仰角的《火攻挈要》,早有收羅到甚至何汝賓著的《西洋火攻神器說》,孫元化著的《西法神機》等,同樣有收集來。
  
  這些書冊,炮手炮官,都有仔細研讀。
  
  對上面說的方器矩度,圓器銃規之用,都有實際研究過,不同仰角的射程及彈藥用量,也有專門文冊記下炮手炮官們,必須熟記於心,炮營軍士技藝的考核,上等軍與下等軍的區別,就在於此。
  
  所以雖說紅夷炮觀瞄之術乃軍國秘技,大明內部,都秘不外傳但東路相關的炮具一一打造出來,加上大量實彈練習,對錯誤之處不斷糾正,又有炮鏡與千里鏡,靖邊軍的炮營,操炮水準己經達到極高的程度。
  
  東路一個火炮學徒拉出去,在別人看來,都是大師級人物。
  
  藥包也早在使用,這不是什麼特別的東西,上面數本書籍,也早提到藥包的運用,《兵錄》就有談:「用布或紙照樣湊縫裝藥,仍封識號名,臨時便用,先以鐵釘入火門,然後用火門藥。」
  
  當年舜鄉軍在定裝紙筒彈藥出來後,火炮的火藥,也一樣定裝,當年用紙,後改為棉布,霰彈丸同樣使用彈包。
  
  趙瑄現在考慮的,是藥包的用料問題。
  
  使用棉布藥包,炮膛內總留下未燼的殘渣和煙垢,需要使用濕拖把清理炮膛,否則炮膛過熱,抑或少有一點火星,便會引起火藥自燃而且造成鐵炮冷卻時間太長了。
  
  趙瑄知道,黃銅炮或青銅炮比起鐵炮,需要冷卻的時間大大減少,不過考慮成本,顯然東路不可能使用黃銅炮或青銅炮這樣只能在藥包上下功夫了,只要燃燒充分,炮膛就不容易過熱,可以大大加快重裝填過程。
  
  趙瑄記起一事,前些天還未出征時,自己在房內不小心引起火災,還好立時撲滅,當時趙瑄注意到一個問題,房內幾匹布燒毀了,內有棉布與絲綢,絲綢燒得極快,事後連灰都沒留多少,棉布則不然。
  
  這讓趙瑄產生靈光,絲綢比棉布易燃,彈藥的藥包,是否改為絲綢藥包?。
  
  趙瑄知道,當時藥包從紙改為棉布時,就不少人非議,暗罵自己是敗家子,現在用昂貴的絲綢……
  
  趙瑄心想:「我才不管呢,被罵是將軍的事,我只管打炮。」
  
  還有,火炮的引藥仍用火藥筒往火門傾倒,動作慢不說,還容易被被風吹散,銃彈都可以使用定裝紙筒彈藥,引藥為何不可?
  
  不過引藥要定裝,需要考慮到易燃導管問題,還要硬直,以便一下子插入,用什麼材料好呢?
  
  ……
  
  帶著滿腹的心思,趙瑄隨著大軍前進。
  
  身前身後,眾炮手推著沉重的炮車,沿著山路蜿蜒。
  
  一門門閃亮的火炮,在陽光照耀下,發出滲人的光芒。
 
本帖最後由 spigyeh 於 2017-1-13 11:42 編輯

b84120296 發表於 2013-1-1 14:25
第430章  京師
  
  當日三鎮大軍在水關長城處歇息,第二日又走到居庸關,離京師不過一百多里。
  
  二十三日上午,大軍出了崇山峻嶺,走在京畿大平原上,這路就好走多了。
  
  二十四日巳時,大軍到達京師,離德勝門只有十幾里路。
  
  京師的城門,北東為安定門,北西為德勝門,向由宣鎮、密雲進入京城要道。
  
  哨騎來報,以內閣首輔範復粹為首,內閣一干官員,如吏部尚書李日宣,兵部尚書陳甲,戶部尚書李待問等人,還有諸多的京師官員,勛貴等,己在德勝門外十里相迎,這待遇,可謂極為的隆重優厚。
  
  此外,還有無數聞訊而來的京師百姓們。
  
  錦州之戰,萬民關注,朝野上下,無不關切,京師各大茶樓酒肆,每日就在議論此事。
  
  此戰關乎國運,上至高官顯爵,下至黎民百姓,對入援各將信息都極為關心特別勇冠三軍,有天下第一強軍之稱的忠勇伯部靖邊軍,是無數人關注對象。
  
  早在大軍到達昌平時,各方塘馬就絡繹不絕,聽聞宣鎮軍,大同軍,合兵竟有四萬眾出征應援,京畿百姓,無不沸騰。
  
  所以早早的,大家伙就來佔位置,德勝門通往昌平的官道兩旁,連綿十數里,都擠滿了京師的百姓們各人翹首以待,伸著脖子,都期盼著宣大軍們的出場英姿雄風。
  
  對此王鬥楊國柱,王樸三人也緊急商議,為展示宣大軍最威武的一面,決定改變行軍陣列,以護衛與旗手在前,隨後騎兵在後,再又步兵,最後輜軍。
  
  百姓熱情眾多,當然不可能驅散,為防人群中惡意東奴細作,以夜不收們喬裝打扮,先行混入人流,以應安全,防止不測。
  
  而且王鬥楊國柱諸人還接到的禮部、兵部文告,此次大軍在京師活動眾多。
  
  皇上除親自賜宴壯行外,還要在大教場舉行大閱兵,以振聲威所以各方面禮節,也要注意練習,禮部官員們,快馬加鞭趕到軍中,為王鬥等人解說排練。
  
  巳時正點,迎接人群中忽然爆發出一陣歡呼聲︰「來了來了。」
  
  聲如海潮,所有人都興高采烈密密麻麻人頭,只往西邊方向看去。
  
  就見遠處旌旗招展,遮天蔽日,大軍未至,聲威先至,而且伴著大軍行進,還隱隱傳來悠揚雄壯的行軍鼓樂聲音人群是嘩然,所有人都極力扯起脖子。
  
  忽然,三桿巨大並列的大旗出現在眾人的眼簾,一桿楊字大旗,一桿王字大旗,中間則是血紅浪濤日月旗。
  
  三桿大旗,皆高大無比,載在大車之上,以健馬拉之獵獵大旗後面,是密密的大鼓車上面鼓手敲著行軍拍曲,每敲一下,皆震人心野,後面鼓手一色應之,又有篳、、等樂手應和。
  
  激情的行軍鼓樂中,人馬隨之密密踏步行進。
  
  三輛大旗車,有一輛卻是王鬥送於王樸的,早在出征前,王鬥就準備好了,各送楊國柱與王樸一輛,王樸正羨慕王鬥二人的旗車,得之,不免喜出望外。
  
  大軍如此氣勢出場,讓圍觀人群歡騰呼喊,均覺心滿意足,很多人還對大旗車上翻騰的浪濤日月旗指指點點。
  
  靖邊軍的式軍旗,各人先是看得驚異,隨後均言忠勇伯旗號,果然與其大軍一樣,就是不同凡響,讓人觀之熱血沸騰,心火燃燒,激情外射。
  
  人群尖叫中,王鬥,楊國柱,王樸三人並轡而行,策馬走在旗車之前。
  
  前方是無數的騎手護衛,個個明盔明甲,鐵甲閃著寒光,威嚴無比隨在後面的,又是一列又一列身著明盔罩甲的騎士,接著是整齊而行的步軍們。
  
  他們軍服整齊,整肅而沉著的行走著,軍靴敲打在路面上,一片整齊的轟響京師百姓在外,所有人都極力展示自己的威武,不論宣鎮軍還是大同軍,他們都高昂著頭,目不斜視,只是肅然行進。
  
  右營後部乙總丁隊一甲,甲長趙榮晟策在馬上,身後甲中兄弟分為二列,前四後五,長槍兵韓鎧徽走在前列。
  
  這個俊俏的小伙子臉繃得緊緊的,將長槍緊靠肩頭,隨著鼓點樂曲,將腳高高抬起,使勁跺下,放眼全軍,皆是如此,引起大地整齊的轟響聲音。
  
  韓鎧徽正走得激情,忽然路旁傳來一陣少女的尖叫,卻是這個英武帥氣的小伙子引起一群京師少女的注意。
  
  「檀郎、檀郎……」
  
  她們一邊沖韓鎧徽喊叫,一邊還將大把的手絹,香囊等閨中物品朝韓鎧徽拋來,立時韓鎧徽的頭上,身上,肩上,堆滿了少女們私密之物。
  
  韓鎧徽一時間尷尬無比,本來緊密的行軍腳步也變得散亂起來,身旁與列後的兄弟,見之無不竊笑。
  
  身旁甲中向來活躍的小兵陳寵低聲笑道︰「聽說檀郎是美男子潘安的小名,韓兄弟,我決定了,以後就叫你的名號檀郎。」
  
  甲中兄弟,無不深以為然,甲長趙榮晟回過頭來,咳嗽一聲,眾人連忙恢復嚴肅的神情。
  
  趙榮晟看了韓鎧徽一眼,也差點忍不住笑出來,低聲喝道︰「還不快快收起來?」
  
  韓鎧徽連忙將少女之物揣進懷里,又忍不住往那邊看了一眼。
  
  那些少女見韓鎧徽看來,個個招手跺腳,力圖吸引韓鎧徽的注意,其中一個俏麗的少女,以扇面掩蓋半面,只是偷偷的看接觸到韓鎧徽目光時不禁俏面變得通紅雙眸水波流盼,卻又流傳著嫵媚。
  
  哪個少女不懷春,哪家男子不鐘情?
  
  這一瞬間,韓鎧徽與那少女的心,都醉了
  
  百姓們太熱情了,王鬥,王樸,楊國柱三人,也好不到哪去。
  
  王樸一手控韁,另一手持著馬槊面沉似水,雙目深沉,似乎要看破雲宵,看破宇宙大地,不料劈面一塊香帕而來罩在他的臉上,立時王樸「常山趙子龍」的形象不在。
  
  良久,王樸將臉上的香帕取下,他有些不敢看王鬥與楊國柱的神情,尷尬地道︰「京師百姓……真是太熱情了……」
  
  不說王鬥,連楊國柱都有些忍俊不禁,他感嘆道︰「是啊,為了這些百姓,本將血戰沙場也情願啊。」
  
  ……
  
  看著大軍洪流滾滾而來,不說百姓迎接的內閣首輔範復粹諸人,個個歡喜贊嘆,皆道︰「有此強軍,錦州無憂矣。」
  
  陳甲也對宣大軍的帥旗軍,特別對王鬥的靖邊軍軍旗贊賞,心想︰「王鬥治軍果然不凡,單憑這旗號旗色,就極大鼓舞起將士們的血戰之心。」
  
  大軍來到前方,範復粹忙率眾人迎上去,對下馬來的王鬥楊國柱,王樸三人搖頭晃腦道︰「旌旗獵獵,馬蹄隆隆,口號軍鼓響應,壯哉我宣大軍,壯哉我國朝大軍……我,咳咳咳咳咳咳咳……壯哉……」
  
  內閣首輔範復粹畢竟老了,一句話沒說完就連連咳嗽,不過他還是堅持歌頌完畢。
  
  隨後,禮部的官員,代表朝廷宣慰勞軍,每兵每將,賞銀賞布不等,又再告知入援大軍安排諸事。
  
  今日大軍在京師外扎營歇息,明日聖上大殿召總兵楊國柱,忠勇伯王鬥,總兵王樸宴飲,隨同還有神機營前營副將符應崇,監軍王承恩、張若麒等人。
  
  後日教場大閱,閱後,立時場上開拔,出征遼東。
  
  王鬥、楊國柱、王樸三人領命,他們的扎營地點,卻是在大教場周邊,安定門與德勝門附近。
  
  話說永樂大帝遷都北京之後,就在北京駐扎了七十二個衛,稱為京衛。
  
  京衛在京城各有營地,如安定門內駐扎武德衛營,後來訛變為五道營胡同,阜成門內駐扎濟州衛營,後來訛變為機織衛胡同,京軍三大營的大教場設在德勝門外和安定門外。
  
  萬歷年間,戰事頻繁,京營的官員建議將教場改設在城內以利安全,於是位於宣武門外,但還是在南城之內的教場開設雖然教場佔地龐大,不過京師百姓,還是習慣將教場稱為小教場,原教場稱為大教場。
  
  四萬餘宣大軍,自然不可能進入京城扎營,於是駐扎在大教場附近,再好不過。
  
  宣慰完畢,大軍順著京畿官道往京師營地行進。
  
  兵部尚書陳甲,還是那樣儒雅,他穿著大紅官袍,與王鬥並行說話。
  
  他回頭看了王鬥高大的帥旗車,特別在那激情四射的旗幟上停留良久,又看王鬥不斷對夾道歡呼的百姓揮手,以濃厚的川音道︰「此次宣大軍出師四萬餘,聽聞忠勇伯麾下,就有勁卒一萬五千餘?」
  
  王鬥微笑道︰「回本兵,正是。」
  
  陳甲拈鬚微笑︰「王師兵甲堅利,銳往可乘,此次出征遼東,當大獲捷勝。」
  
  王鬥道︰「虜人精銳,不可小視,然我軍捍衛國土,護衛鄉梓,士氣極眾,錦州之戰,定給韃虜以重重打擊。」
  
  王鬥話中之意,陳甲了然於心,不由大喜,笑道︰「好,好,有忠勇伯此言足矣忠勇伯只管安心,盡可在前方征戰,後方糧秣輜重,本兵定為王師源源不斷供給,斷不使將士饑寒。」
  
  二人相視而笑,此後聊些閒話,陳甲不斷對王鬥噓寒問暖,對大軍在烈日行軍下表示擔憂辛苦與慰問,還問軍中可備有行軍散等諸如治暑解穢藥物?
  
  王鬥則言為國效力,不辛苦,藥物之事,軍中略有備些,不過不多,兵部願意提供,再好不過
    
本帖最後由 spigyeh 於 2017-1-13 11:50 編輯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3-1-2 22:33
第431章  神火飛鴉
  
  很快眾人進入紮營之地,這裡原是京營一部將士營宿之地,此時全部騰出來。
  
  內閣各官,親自進入營地巡察,指點不足之處,定要讓入援官兵吃好,睡好,休息好。
  
  皇上傾力關切下,為了錦州大戰,各員確是傾注大量的心力心血。
  
  事後,宣慰官員離去回覆皇帝,而營房外,仍有大批的京師百姓聚眾議論,各人興奮得像趕集似的,今日大軍來臨的場面,很多人永生難忘。各茶樓酒肆的說書先生,怕又多了許多素材了。
  
  王鬥等人在營中住下,還沒松一口氣,就有大批京畿士紳前來勞軍,又有大量拜貼送入營中,均是京師各方面頭面人物,都是請求拜見王鬥、楊國柱、王朴三人,大部分名貼,更想求見忠勇伯王鬥。
  
  對這些名帖,楊國柱一概拒絕,只巡察營地,安心靜養,等待將要來臨的宴飲,還有大閱出征。
  
  王朴一概接受,與來訪眾人稱兄道弟,忙個不亦樂乎。
  
  王鬥讓隨軍贊畫,各情報人員仔細挑選,選一些有價值的人物接見,饒是如此,也忙個四腳朝天。
  
  臨近酉時,又有一個重要人物突然拜訪,卻是襄城伯,京營總督李國楨,身旁帶著神機營前營副將符應崇。
  
  這是王鬥封伯後第一個接觸大明伯爵,還是一個早就封伯的老資格伯爵,他忙迎出營去。把李國楨二人接進來。
  
  襄城伯相貌堂堂,年不到五十,同樣穿著蟒袍,氣度不凡。他特別口才了得,滔滔不絕,說起軍事謀略,王鬥都說不過他。王鬥猜想,柳溝總兵陳九皋,是不是受了他的影響。
  
  寒暄一陣後,京營總督李國楨坐下喝了一盞茶,然後對身旁的神機營前營副將符應崇威嚴道:「慶林啊。忠勇伯治軍打仗天下無雙,你有這個機會與忠勇伯共事,要珍惜,啊……今日呢帶你來。就是給你個機會,讓你向忠勇伯多多請教,明白嗎?」
  
  那符應崇又高又瘦,年不到三十,滿臉的精明之色。一說話,就露出兩顆巨大的虎牙。在他身上,王鬥聞到了與陳九皋相同的味道,都是勳貴子弟啊。放在後世,就是高幹了。
  
  神機營前營副將立時起身道:「末將明白的。請伯爺放心,末將能有伯爺這樣的上官。真乃三生有幸。」
  
  見符應崇恭敬受教,李國楨滿意地點點頭,又與王鬥閒談一陣,話中多有暗示,讓王鬥得暇,對符應崇援引一二,讓他立些軍功。
  
  隨後襄城伯告辭,王鬥送了出去,符應崇則留下來,與王鬥一起相送。
  
  李國楨爽朗笑道:「不勞遠送,忠勇伯請留貴步。」
  
  又看了符應崇一眼:「要珍惜,嗯。」
  
  在隨從簇擁下,背著手施施然走了。
  
  王鬥與符應崇進了營帳,看天色不早,王鬥吩咐設下酒宴,款待神機營來客。
  
  二人天南地北,開始閒聊,與陳九皋一樣,符應崇也極為健談,似乎京城出來的人都是這樣,天南地北,侃個三天三夜,面不改色。喝酒方面也頗為厲害,符應崇便如黃得功一樣,都是酒罈子。
  
  神機營前營副將符應崇舉起酒碗,對王鬥道:「前些時日,九皋哥來了信,說在東路承蒙忠勇伯關照。九皋哥與我光著屁股玩大,這交情不用說,平日裡,我也多有指點他,在我教誨下,他更先一步成為總兵……沒說的,九皋哥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他的事就是我的事,忠勇伯,為九皋哥,我符大牙敬你。」
  
  王鬥知道京營中人都頗為傲氣,自己雖然名滿天下,其實管不到他們頭上,畢竟不是自己給他們發糧餉,這符大牙能為朋友放下姿態,頗為難得。
  
  對這個有著大量紅夷重炮的神機營副將,王鬥也有結交之心,當下微笑喝了。
  
  符應崇見王鬥爽快,不由大喜,豎起了大拇指:「多謝忠勇伯給面子,您這個朋友,我符大牙交定了。」
  
  符應崇開始吹噓,自己在京師如何人脈廣泛,各方人馬,都要給自己幾分薄面。特別襄城伯,京營總督李國楨賞識自己,這不,親自送自己前來拜會王伯爺。
  
  王鬥微笑聽著,心頭則在沉思,京營,現在能戰的不多,不知這符應崇如何。
  
  話說京師三大營,包括五軍營、三千營和神機營。嘉靖二十九年,將三千營改名神樞營,由三千騎兵組成,分五司,分掌皇帝的旗、輿服、兵仗金鼓、御用寶物等,一般不出征。
  
  五軍營,多負責操練,明初明中時期,是全國各軍的總訓練基地,如班軍就歸五軍營管轄。名下還有直叉刀手、圍子手營、幼官舍人殫忠營、效義營等,都是軍官子弟,勳貴後代。
  
  能打的就是神機營了,掌銃、炮等項火器,大明有什麼新式火器,都先交於其營使用,如佛郎機,紅夷大砲,魯密銃等。
  
  不過三大營土木之變後主力損耗殆盡,此後一年不如一年,雖定兵額十萬,又有春秋二班官軍一十六萬,然內有多少,實在難說。
  
  而且班軍淪為工匠,終歲不得入操,被京城權貴呼來喝去雜差苦役。營兵又多為勳貴子弟,驕惰成性,平時到教場應付操練者少,還未到天黑就散夥,這戰鬥力……
  
  當然,不說戰鬥力,論起外表,三大營諸人個個高大威武,形象不用說。每次皇帝閱兵,見旌旗林立,盔明甲亮,官兵齊呼萬歲,每每心中大悅。
  
  崇禎十七年,崇禎皇帝巡閱北京城防。來到宣武門外教場閱兵,就見京營徒為容觀,放心不少。未想李自成打到城下,京軍迎戰。聞炮聲潰而歸,京城隨即陷落。
  
  王鬥估計,京營能戰的,只有黃得功,周遇吉,孫應元幾人了,這符應崇……
  
  不過戰力先不論,符應崇能力還是有的。現三大營兵員不說,軍官倒是越來越多。
  
  三大營將領,連副、參、游、佐、坐營、號頭、中軍、千把總各官算上,此時有近千人之多。符應崇能代表神機營出戰,別的不說,鑽營能力一流。
  
  聽著符應崇吹噓,王鬥忽然問道:「聽聞神機營出戰,此行有大量犀利火器?」
  
  符應崇立時來了精神。說道:「喲,說起火器,我前營這次確實帶了不少,我想想。除了三十門神威大將軍炮,我軍士。更一色的自生魯密銃,九頭鳥等大銃就不用說了。還有數百輛的火箭車,又備了近千發的神火飛鴉、飛空擊賊震天雷等大火箭,到時射出去,定讓錦州的奴軍,吃不了兜著走……」
  
  依他說的,由於神威大將軍炮沉重,每炮需要馬、牛等近十匹拖拉,行軍緩慢,所以早在一個月前,就提前出發了,算算快到寧遠了吧?至於火箭車等輜重,就隨自己前營出發了。
  
  符應崇對王鬥拍著胸脯:「九皋哥書信給我,讓我炮營好生配合忠勇伯,沒說的,我定與忠勇伯同舟共濟,不過到時這軍功,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他眼中閃過精明狡詐之色,只是定定看著王鬥。
  
  王鬥心想陳九皋倒沒這個符應崇多心眼,當下笑道:「放心吧,功勞少不了你的,你也知道我王鬥為人,什麼時候虧待過友軍了?」
  
  符應崇自然詳細打探過王鬥經歷,聽了這話,更放心不少。心想待遼東回來,自己也該成總兵了吧?免得未來見了陳九皋,還得平白的矮了一截。
  
  王鬥軍工廠很少造火箭,因為製造非常麻煩,不過對神火飛鴉、飛空擊賊震天雷等大火箭,他還是很有興趣的,當下詳細打探。
  
  神機營前營副將也仔細解說,依他說的,神火飛鴉等大火箭,在構造上屬於多火藥筒聯式三飛火箭。
  
  鴉身內裝火藥,背上鑽孔,從中通出數根尺長的火線,與鴉腹下的數支起飛火箭的火線相連,以棉紙將鴉身糊固,再安上鴉形頭尾與兩翅,就可以在空中保持飛行姿勢,順利飛往目標擊敵。
  
  神火飛鴉主要是焚燬目標,飛空擊賊震天雷則飛到目標處爆炸,二者都還可以裝填毒物,灰彈等,用毒煙毒火石灰攻敵。
  
  當然,要看準風向,免得飛回來傷了自己的人。
  
  王鬥沉吟,自己軍中的灰瓶彈,毒煙彈,若用神火飛鴉、飛空擊賊震天雷等裝載,怕能如虎添翼。
  
  副將得意道:「有此利器,介時大量的毒彈,灰彈,射入敵營,定糜爛數十里,讓奴兵吃盡苦頭!」
  
  王鬥驚訝地道:「糜爛數十里?飛鴉等能飛這麼遠嗎?」
  
  心想難道自己小看了這個時代的科技了?這樣的話,自己也讓軍工廠多多打造,麻煩就麻煩。
  
  符應崇一下啞然,半響,尷尬地道:「這是號稱,以為驚敵誘敵之用,實際射程……」
  
  他伸出兩根手指:「若風大,可飛過二里,若風小,不到二里。」
  
  王鬥哦了一聲,心想兩里也不錯。
  
  符應崇還道自己軍中,有數十門的大口徑臼炮,專門打石彈,鐵彈,還有一些開花彈。
  
  當然,這裡的開花彈,都是射毒煙彈,灰彈等,不是想像中的破片傷人。
  
  臼炮輕便靈活,威力和射程卻不小,只是對炮手的要求比較高,畢竟涉及到極為複雜的數學問題,論實際操作,比紅夷大砲難多了。
  
  符應崇得意道:「此穿山破地火雷炮,皆用銅鑄,可射炮子十斤,十五斤,擊賊二里開外。煙飛火烈,聲如巨雷,人馬遇之,擊如粉碎,無敵不破,無功不成!」
  
  王鬥大聲道:「好!」
  
  心想有了神機營的相助,錦州之戰,自己就更有把握了。
    
本帖最後由 spigyeh 於 2017-1-13 13:26 編輯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3-1-3 16:38
第432章  帝皇大閱兵(上)
  
  老白牛:突然發現到元旦了,大家新年快樂。
  
  ……
  
  當日,還有第二天上午,淶水的靖邊軍,將放在那的火炮及糧草運到京師,與大軍匯合,為此,他們發動了大量的民夫。
  
  二十五日午,到了皇帝為出征各將大宴壯行的時刻,王鬥、楊國柱、王樸三人都仔細裝扮好,穿好甲冑,身背弓箭與佩劍,繫上大紅披風。王樸更一遍遍詢問自己可有疏漏之處,顯然內心緊張。
  
  王鬥與楊國柱都有面聖過,當然不會像王樸那樣倉促不安,午時初,皇宮來人,宣王鬥三人進京,他們由德勝門進京,隨行護衛營諸人。
  
  從德勝門大街,一路到皇城的北安門前面,街頭巷尾佈滿了簇擁圍觀的人群。他們都向王鬥三人歡呼,密密的征虜將軍等聲音不絕,京師百姓,就是熱情啊。
  
  到了皇城外,三將的護衛都留在了外面,由專人招待,卻是不得進入皇城之內。
  
  三人隨領路太監進入皇城,卻是轉了個圈,來到紫禁城南面的承天門外,由此進入宮城之內。皇帝特旨殊榮,三將可在宮城走廊廣場策馬而行,當然到了大殿前就不行了。
  
  此時赴宴的文武百官不絕,皇極殿廣場上,眩目的苧絲服擺雲集。有相識的官將,不斷與王鬥幾人招呼,然後陸續進入皇極殿內。王鬥等人。卻要皇帝宣旨召喚。方在萬眾矚目下進入大殿。
  
  在這裡,王鬥又遇到了大太監王承恩,兵部的張若麒,馬紹愉諸人,他們皆為此次大軍的監軍。
  
  王承恩主要是監督糧餉,核記功過,張若麒等人則贊畫方略,督促進軍,個個權力極重,所以也得大宴壯行。
  
  神機營前營副將符應崇同樣來到。他戴著雲翅盔,穿著長身罩甲,還戴著臂手,都是明甲樣式。又背著弓箭。甲葉似乎最新塗刷過,在太陽照耀下,亮光可鑑,他神情激動,一張瘦臉上滿是意氣風發的神情。
  
  眾人相見,不免寒暄,那個神色深沉的大太監王承恩,對王鬥微笑道:「忠勇伯,自襄陽一別,我等又相見了。」
  
  符應崇見縫插針的說笑。言語中,對王鬥及王承恩多有奉承,對上其它人,則有一股淡淡的傲氣。
  
  此時百官己全部進入皇極殿,殿外只餘密密的金吾護衛,還有教坊司的樂隊舞者。又有五品以下的官員,他們酒尊食桌,則位於大殿的東西二廊。
  
  午時末刻,帝駕自右順門至奉天門丹陛,王鬥等人立時聽到殿內大樂作響。鳴鞭聲起。
  
  又聽鴻臚寺官領百官贊拜,隨後教坊司舞者紛紛進入,一奏上萬壽之曲,二奏仰天恩之曲,三奏感地德之曲。四奏民樂生之曲,五奏感皇恩之曲。
  
  幾爵酒後。大殿內舞止,樂止,符應崇對王鬥悄聲道:「到我們了。」
  
  果然不久後,武樂大作,教坊司奏起了平定天下之曲,大殿一**聲音傳出:「皇上有旨,宣總兵楊國柱,王鬥,王樸……,監軍王承恩諸人進殿。」
  
  王鬥等人,都整整自己的衣甲,昂然自台階進入皇極殿內。
  
  一進入大殿,就見無數的目光投來,王鬥雙目一掃,就見雄偉的大殿上,整齊擺滿了一席席酒案,上面都有酒器餐具,邊上坐滿了文武百官,所有人目不斜視,只以眼角餘光瞟著王鬥諸人。
  
  大殿兩側靠邊處,擺著密密的麾、柷、笙、箎等樂器,又有眾多的教坊司樂師們專致奏樂。
  
  皇朝大宴,果然威武整肅。
  
  崇禎帝高居禦筵之上,見出征各將進來,不由將目光投了過來,特別注目在王鬥身上。
  
  武曲中,王鬥諸人在鴻臚寺官贊引下三呼萬歲,崇禎皇帝道:「眾卿請起,平身賜坐。」
  
  王鬥等人,在內官指引下,到了自己案前坐下,文左武右,皆是最靠近皇帝的桌案,果然大宴壯行,待遇就是不一樣。
  
  這時舞士三十二人進入殿內,他們皆左手執幹,右手秉戚,分為四行,每行八人。在樂章相印下,舞作發揚蹈厲,坐作擊剌之狀,又有舞師二人,執旌以引之,作平定天下之舞。
  
  樂止,崇禎帝高聲道:「王師出征,北定遼東,今有忠勇伯王鬥,總兵楊國柱,王樸,副將符應崇者,忠勇可嘉,奮不惜身,國有大將,定然捷報歸來,東事無憂。」
  
  他舉起禦杯:「眾卿眾將請滿飲此杯,為我大明賀。」
  
  以內閣首輔範復粹為首,所有人都起身高聲道:「為我大明賀。」
  
  皆盡一飲而盡。
  
  崇禎皇帝喝了酒,興奮之下,蒼白的臉上浮起紅潮,此時教坊司跪奏撫安四夷之舞,有教坊司舞士十六人進入大殿,內中東夷四人、西戎四人、南蠻四人、北狄四人,又有舞師二人、執幢以引之。
  
  舞中,宏偉的樂章響起:「小將軍,大明君。定宇寰,聖恩寬,掌江山。東虜西戎,北狄南蠻。手高擎,寶貝盤,殿前歡。五雲宮闕連霄漢,金光明照眼。玉溝金水聲潺潺,頫囟觀,趨蹌看。儀鑾嚴肅百千般,威人心膽寒……吾皇萬壽安,過門子,定宇寰,定宇寰。掌江山,撫百蠻,謳歌拜舞仰祝贊,萬萬年,帝業安!」
  
  舞曲中,崇禎帝不住點頭,心馳神往,顯是想像大明在自己手上中興,江山帝業萬萬年,撫安四夷的盛況。
  
  舞畢,樂止,崇禎帝哈哈大笑,目光掃過王鬥等人。高聲道:「來人。取金碗來,朕要親自給出征各將賜飲壯行。」
  
  內官取來四個金碗,崇禎皇帝親自給每個金碗倒酒,王鬥、楊國柱、王朴、符應崇四人出列,一一接過禦碗,高高舉起。
  
  崇禎帝看向四個頂盔披甲,背著弓箭的大將,特別看在王鬥的臉上,眼中滿是期盼之意,他說道:「錦州之戰。關乎國運,能否重挫東奴,就在此戰。望眾將恪盡忠義,勿負朕望。」
  
  王鬥沉聲道:「臣惶恐。必不負皇恩。」
  
  楊國柱沉聲道:「定當死戰報國!」
  
  王樸道:「臣定盡心戮力,恪盡忠義,奮勇殺賊。」
  
  神機營前營副將符應崇更高聲道:「臣心中只有皇上,只要皇上一聲令下,刀山火海,臣也敢闖蕩!」
  
  崇禎皇帝欣慰地道:「好,有眾將此言,朕就安心了。」
  
  王鬥四人,每人賜飲禦酒三碗,並連金碗一併賜下。
  
  此等殊榮。看得殿中各臣暗暗羨慕,王朴與符應崇撫摸著金碗,更笑得見牙不見眼。
  
  此後殿內氣氛熱烈,以內閣各官為首,祝捷聲音不斷,崇禎皇帝也高興地接受了百官的不斷敬酒。
  
  一連到了第九爵酒,教坊司跪奏九奏駕六龍之曲,方才大宴膳成。光祿司官撤禦案,群臣皆出席北向立,鞠躬四拜。鳴鞭響,大樂起,崇禎帝駕出,百官以次出。
  
  不過王鬥等人沒有出宮,因為崇禎帝又下了旨意。召監軍及出征各將西苑小宴。
  
  ……
  
  王鬥等幾個武將,在內官指引下。在一個偏殿換了便服,王鬥穿上自己的蟒袍,隨後內官帶著,來到了翠華園。
  
  此時大太監王承恩,兵部張若麒,馬紹愉等人早到,又有兵部尚書陳新甲,陪在崇禎皇帝身旁。
  
  崇禎帝也換了皇帝常服,盤領,窄袖,前後及兩肩繡有金盤龍紋樣,戴翼善冠。他現在有三十多歲了,看起來卻像四、五十一樣,雙鬢花白,臉上帶著不正常的蒼白。不過此時神情興奮,臉上有一些正常人的血色。
  
  園中也擺下了一些席位,每桌都是四樣小菜,糙米飯,連皇帝的案桌上也是一樣。
  
  王朴,符應崇,張若麒諸人,臉上都是感慨哽咽的神情,連道皇上儉樸,如此虧待自己,看得臣下等心如刀割。
  
  看他們未必沒有表演的成份在內,只有王承恩臉上真切的痛惜。
  
  王鬥知道王承恩對崇禎帝的感情很不一般,崇禎帝對王承恩,潛意識中未必沒有父兄之覺,二人情份極不簡單,在皇家來說,這是頗為難得的。
  
  對皇帝的儉樸,王鬥心下嘆息,一國之尊,過這樣的日子,雖然王鬥窮日子,富日子都可以過,不過能夠享受,他決不會虧待自己。
  
  看眾人神情,崇禎帝只是擺擺手:「財政入不敷出,朕不帶頭節儉,國家何以周轉?」
  
  他看向王鬥,笑道:「忠勇伯治軍打仗厲害,聽聞生財也有道,不知可否教教朕?」
  
  眾人都笑起來,王鬥沉吟了半晌,還是拿起一個饅頭,說道:「那微臣就獻醜了。」
  
  如當時教兒子一樣,他掐了一小塊下來,留了大部分在手中,說道:「我大明之財力,有九成,是大士紳,大軍頭,大官員,大商人,皇族,勳貴等擁有,國朝厚恩,他們納的稅是這個……」
  
  舉著那小塊饅頭,對眾人示意。
  
  看眾人臉上精彩,又微微一笑,道:「餘下大明的窮家小戶,他們佔的人數之多,是這個。」
  
  舉著手中那大塊饅頭。
  
  然後道:「他們佔的財力是這個。」
  
  又舉起那小塊饅頭,看得眾人咳嗽不己。
  
  崇禎帝嘆息,他本是極聰明之人,若生在太平盛世,怕嘉靖帝都鬥他不過,又哪不知王鬥意思?
  
  不過崇禎皇帝決意做聖明之君,聖明之君靠誰捧,文人。
  
  國家財政掌握在誰手裡?很大部分是文人,從他們手上收稅?現在怕要高皇帝在世吧。以當年顯皇帝之能,最後都不得不盡罷稅使,還一年又一年被人拿出來說事。
  
  是啊,上面佔財力九成之人勢力何等龐大,以王鬥的肆無忌憚,現在都不敢對東路的士紳一體納糧收稅。
  
  不說別的,在座各人,你能從陳新甲,王朴,符應崇頭上收到錢嗎?
  
  其實王鬥覺得有一個極大的省錢之處,就是雞肋的關寧防線,若盡罷之,收縮到山海關,一年不知可以節省多少錢糧。崇禎元年時,薊遼軍費一年六百萬兩,崇禎二年裁減到四百八十萬兩,這數額,還是龐大之極。
  
  不過盡罷關寧防線,這是不可能的,圍繞關寧,這內中是一個多大的利益集團?從地方到中央,都有分潤到好處。若盡罷之,寧前就要大亂,關寧軍,極有可能投向清國,更是災難一場,如當年孔有德投金一樣。
  
  最終崇禎帝嘆息一聲,不談此事。
    
本帖最後由 spigyeh 於 2017-1-13 13:52 編輯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3-1-3 21:15
第432章帝皇大閱兵(下)
  
  崇禎皇帝召眾人來,主要是談錦州戰略問題。
  
  陳新甲一直在他面前鼓吹四路進攻方略,洪承疇則堅決否定。洪督老於兵事,崇禎帝對他還是信任的,而且洪承疇近在寧錦,對前方實際戰事瞭解,後方各人,可否有紙上談兵之舉?
  
  從內心來講,崇禎帝是支持陳新甲方案的,也迫切希望大明能有一場大勝,振奮眾人自萬曆來對遼東戰事的畏懼。不過兵凶戰危,一個不小心,就是重蹈大凌河覆轍,九邊精銳,毀於一旦,又由不得崇禎帝不小心。
  
  所以他舉旗不定,迫切希望各方給他中肯意見。
  
  在崇禎帝心中,王鬥不論在戰略戰術上,都有自己獨特見解,不是一般的武人可以比擬的,所以特別希望當面聽聽王鬥的意見。
  
  陳新甲,張若麒等人己經說得夠多了,王承恩負責糧餉功次,讓其插手方略之事不便,他對遼東不熟,也談不出個子醜寅卯來。所以他讓在場的幾個武將各抒己見,說說自己的看法。
  
  不過王朴與神機營前營副將符應崇都說不出什麼,只言自己當盡心戮力,勤奮為國征戰,符應崇更拍著胸脯道:「皇上只管放心,我神機營定奮勇殺敵,讓賊奴看看,我京師子弟,也是能戰的。」
  
  看符應崇的樣子,崇禎帝心中歡喜,說道:「自土木堡後,勳貴子弟就少有傑出表現。符將軍這樣說,朕很欣慰。也期待神機營打出自己威風氣勢來。」
  
  說到這裡,他想起了另一個神機營的將領,現在的柳溝總兵陳九皋。聽聞他到南山路後,與王鬥鬧得很不愉快。陳九皋更上摺告狀,說王鬥飛揚跋扈,對他無禮,陳九皋這樣說,崇禎帝倒很開心。
  
  楊國柱對關外當然瞭解,他向來認為方略謀劃,是朝臣與文官的事,自己打好仗就行。
  
  不過皇帝詢問。也必須將心中想法真實說出。聽皇上的意思,此時各人言語,極有可能關係到將來十數萬大軍征戰大事,不可等閒視之。所以要好生思量。推敲打磨,半天他反而一聲不響,沒說出一個字。
  
  眾人都看到王鬥頭上。
  
  王鬥說道:「臣鬥膽,皇上可否將遼東地圖取來?」
  
  很快的,一副遼東地圖取來。此地圖自然是大明最詳盡的關外地圖,雖然比王鬥的沙盤略差,但己經極為標準,與以前王鬥看到的印象派地圖大不相同。大明流傳在外的地圖。由於需要保密,經常畫得極為誇張。眼前的地圖,就真實多了。
  
  王鬥指著地圖上。錦州與寧遠的城池說道:「很明顯,東虜之略是圍點打援,所以到時大軍會戰,定當無所不用其極。從錦州到寧遠近二百里,糧道漫長,賊奴,肯定會想方設法,來截斷我師的糧草,計毒莫過絕糧,糧道一斷,大軍危矣!」
  
  張若麒等人都是點頭,連王朴,楊國柱幾人,都是神情凝重,他們怕什麼,也是糧草不繼,大軍餓肚子。
  
  崇禎皇帝也是皺著眉頭深思,王鬥繼續道:「薊遼洪總督言,宜戰且守,不可分兵,免得被奴各個擊破。如此一來,十數萬大軍皆要雲集一處,雲集何處?便是松山!」
  
  王鬥一說,眾人當然明白,松山與杏山、塔山、寧遠幾個城池相依託,互為聲援,若他們是洪承疇,也肯定這樣佈置。
  
  王鬥說道:「我九邊大軍雲集,介時有兵十數萬,此時錦州之奴不過四萬,他們會以四萬眾迎戰我軍嗎?奴酋所圖非小,亦非等閒之輩,到時肯定會傾國而來,他們會攻我軍何處?」
  
  王鬥一個箭頭從錦州西直過小凌河,女兒河,繞過杏山山脈,突然折而向東,重重點在杏山堡上:「便是該處!」
  
  眾人竦然而驚,崇禎帝也是面色鐵青,全身發冷,王鬥言說奴賊會傾國而來,這是極有可能的。
  
  到時奴軍猛攻杏山堡,後路大軍不多,如何抵擋?而且杏山山脈離海不遠,東奴最善掘壕,甚至如在錦州一樣,在杏山堡前挖掘數道長壕,松山大軍,立時斷了與後方的聯繫。
  
  大軍沒有糧草,十有八九會潰敗,自己無數的心血,也隨之煙消雲散。
  
  就算沒有截斷,入援大軍,也要為爭奪後路與奴進行連續不斷的血戰,而這損失,本來是可以避免的。
  
  崇禎帝重重哼一聲,說道:「有前權,無後守,洪承疇說自己老於兵事,這麼一個明顯的失誤都看不出來?」
  
  一時間,他起了更換洪承疇的心思,隨之又強且按下。
  
  陳新甲目光閃動,王鬥果然是治軍打仗奇才,戰略方面,也這麼出眾。
  
  自己雖然也提到這點,卻沒有王鬥講得這麼深入淺出,竦動人心,一時他心中湧出嫉妒之意。不時此時王鬥與他同一戰線,王鬥表現越出眾,對自己的戰略說服力就越強。
  
  這時他反而為洪承疇說話:「洪督也有自己道理,薩爾滸之敗,就是楊鎬分兵冒進,前車之鑑,不可不防。」
  
  崇禎帝哼道:「未預勝,先預敗,入援大軍去解錦州之圍,至少要保證自己不敗吧?若大軍陷入絕地,朕又何處尋找援兵?」
  
  王朴,符應崇也被剛才王鬥描繪的遠景說得面色蒼白,都連聲讚道:「皇上聖明,後路確實重要,糧道不得有失。」
  
  崇禎帝指著杏山道:「後路必須守好,餘者方略如何,忠勇伯仔細為朕道來。」
  
  他對王鬥大起信服之心,迫不及待要王鬥繼續分說。
  
  王鬥知道說到這裡己經夠了,他言接下來就是在松山、杏山與奴會戰血戰。步步推進,看誰耗得過誰。若有可趁之機,便可實施陳新甲言說的四路進攻方略。
  
  「我大軍在外,奴不敢死攻錦州。東奴兵少,成軍不易,死一個少一個,他們耗不過我大明,只要他們覺得得不償失,便會自動退兵,錦州之圍解除。他們退卻,銳氣失去。我師氣盛,便可攻擊大凌河,義州諸地,為我大明光復失地。」
  
  崇禎帝連連點頭。王鬥說的方案還是很穩妥的,雖然他很想一場輝煌大勝,也覺這樣不實際。
  
  若奪回義州等地,對朝野上下,都有交待了。光復失土,也算大捷,對軍心士氣的振奮好處,不言而喻。
  
  他暗想。讓王鬥做兵部尚書,倒比陳新甲更加合格。當然,這也只是想想而己。
  
  ……
  
  一番召見。到了申時才結束,王朴與符應崇興奮不己,還沉醉在方才與皇帝的對答中。楊國柱在深思王鬥之語,陳新甲則與王鬥言笑晏晏。
  
  陳新甲拈鬚微笑:「忠勇伯金玉良言,方才之言,本兵也是茅塞頓開。」
  
  王鬥笑道:「這也是本兵珠璣在前,鬥拾人牙慧在後罷了。」
  
  二人相互奉承,在太監的指引下順著御花園小道而出。
  
  正走到一個小池旁,卻見一叢花樹邊站著一位亭亭玉立的宮裝少女,身旁伴著幾個宮女。
  
  看那少女穿著長裙,青絲低垂,印著花樹,說不出的秀雅溫柔,王鬥心中一動,忽然浮起兩句詩詞,不覺低吟出來:「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恰是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
  
  他聲音雖低,然王朴與符應崇耳尖,都是聽到了,眼睛一亮,讚道:「好詩啊。」
  
  這時那少女看過來,約十四、五歲年紀,又純又美,羞怯少語,一雙明如秋水的眼眸,陳新甲與楊國柱一呆:「坤興公主?」
  
  眾人不敢怠慢,連忙上前施禮。
  
  卻見坤興公主朱媺娖只是看著王鬥,俏臉上一副又驚又喜的神情,她提裙小跑過來,喜道:「忠勇伯?」
  
  忽然她呀的一聲,意示到自己失態,一把扇子一張,蓋住自己羞紅的臉,提著裙子,一溜煙又跑了,剩下那些宮女不知所措的追去。
  
  王鬥:「……」
  
  餘下各人面面相覷,王朴與符應崇更看看公主背影,又看看王鬥,眼睛咕嚕嚕轉動。
  
  ……
  
  崇禎十四年六月二十六日,德勝門外,大教場。
  
  卯時初刻,教場周邊己是人山人海,今日就是皇帝大閱兵的時刻,京師百姓,能動的幾乎都來了。教場附近較高的建築,都被人包下,教場邊各胡同口的房屋上,也是密集的爬滿人。
  
  從德勝門大街,一直到教場門口,儘是潮水般的人流,這可忙壞了順天府的差役及兵丁們,他們連同京營的戰車營,組成一道道警戒線,把洶湧的人流擱在外面,一個個累得大汗淋漓。
  
  而在教場之內,靖邊軍,宣鎮軍,大同軍,還有出戰的神機營將士,個個甲冑齊全,早在教場上整齊肅立。他們列成一個又一個,幾乎看不到盡頭的無數方陣。
  
  神機營的將士果然個個看起來高大威武,他們盔明甲亮,旌旗林立,形象真不用說。
  
  除了出征將士,教場內還有無數獲准進入的京師名流勳貴,將一個龐大的教場,擠得滿滿的,場內密密麻麻除了人頭還是人頭。
  
  卯時正點,京城內傳來山呼萬歲之聲,聲音沿途而來,巨大的聲浪,似乎要把天上的雲層都吹開。大樂聲中,崇禎皇帝由神樞營三千騎兵開道,他的大駕鹵簿,源源不斷進入教場之內。
  
  以馬十二匹拉動,他的大輅之前,密密的黃麾、傳教旛、告止旛、青龍幢、白虎幢、玄武幢、還有各式的單龍扇、雙龍扇、繡花扇等層出不窮,顯示著皇帝的威嚴,博大,莊嚴。
  
  大駕鹵簿之後,又是密集跟隨的文武百官們。
  
  教坊司奏炎精開運之曲,宏大的樂章響起:「皇明御極兮,遠紹虞唐。河清海晏兮,物阜民康。威加夷獠兮,德被戎羌……」
  
  大樂聲中,崇禎皇帝策馬閱兵,他一身戎裝,戴了鳳翅盔,穿著長身甲,又戴臂手,腰懸利劍,盔甲皆塗成明黃色。
  
  王鬥、楊國柱、王朴、符應崇四人,也是一身戎裝,策馬並列其後。
  
  五騎策馬行進,在一個又一個軍陣前經過。
  
  軍陣中,一個雄壯的聲音驀然高呼:「吾皇,萬歲!」
  
  所有將士皆齊聲呼叫:「萬歲,萬歲,萬歲!」
  
  聲音氣勢,似乎要直達千里。
  
  一個尖細的聲音大叫:「吾皇萬歲。」
  
  「萬歲,萬歲,萬歲!」
  
  又一個聲音大叫:「吾皇萬歲!」
  
  「萬歲,萬歲,萬歲!」
  
  一個聲嘶力竭的聲音喊叫:「眾將士,萬勝!」
  
  無數人舉起兵器:「萬勝!萬勝!萬勝!
  
  崇禎皇帝策在馬上,看著歡騰的大軍,心情激奮。
  
  他在心中默默祈禱:「列祖列宗護佑,此戰遼東大捷,也護佑後世子孫,能夠中興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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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84120296 發表於 2013-1-4 20:52
第433章  關外
  
  崇禎十四年六月二十六日,宣大軍與神機營將士,在京師百姓的歡送下,出了京師,往遼東方向開拔而去。
  
  大軍行進方向,就是通州、三河、玉田、豐潤、永平、撫寧、山海關一線。
  
  兵部給各將的限期,是七月二十日到達寧遠,從京師到寧遠不到九百里,大軍一天只需走三、四十里,時間上非常寬裕。而且這一路過去,幾乎都是平原大道,行軍並不困難。
  
  大軍浩浩蕩蕩出發,由於內線行軍,所以騎兵在前,步兵在後,輜重炮兵後,此外大軍後面,還有無數運送糧草輜重的民夫。
  
  錦州之戰,十幾萬大軍的糧草供給是何等龐大?為了供應前線大軍的糧草,大明兵部與工部,調用了數萬輛車馬,從京師到山海關,日夜盡是運送糧秣的人流。
  
  靖邊軍作為各方寄於厚望的強軍,糧草的供給,自然是優先的,誰也不敢短了或是少了,免得造成不可想像的後果。
  
  不過少保證自家有完全支配權,可供大軍食用一個月的糧草,是王鬥及靖邊軍各將堅定不可動搖的原則,所以東路的糧草仍然隨軍。
  
  只不過輜重營優先載運武器彈藥等,餘下的糧草,使指輜重營監督一部民夫運送。畢竟一萬五千人食用一月的糧草何等之多,輜重營有限的車馬不可能一氣全部載上。
  
  王鬥的中軍帥營,幾乎成了出征大軍總部,不但楊國柱與王樸聚在這,還有監軍王承恩與張若麒等人在此,連神機營前營副將符應崇都擠了進來。
  
  符應崇羨慕王鬥三人的帥旗車,在京師時就向京營總督李國楨囔囔進言。關系到京師弟的臉面。總督李國楨也在京營內挑選了一輛戰車。讓工匠連夜改造,做成了一輛大旗車。
  
  余者不變,只有桿高一丈六尺。比王鬥三人的大旗矮少許,必竟他是副將,哪能旗高過總兵的?
  
  此次出戰。符應崇的神機營前營,計有人馬五千人。本來有許多空額的,不過此次出征聲勢浩大,己方兵強馬壯,又有靖邊軍等強軍在,很多京營弟認為,此戰大有機會搏取軍功。
  
  所以很多人想方設法擠入前營中,造成符應崇的營伍不但滿編,而且還超額不少。為此,符應崇又獲得不少人脈。
  
  前營戰士,由銃手與車營組成。銃手。皆使用燧發魯密銃。車營,則有三百輛的火箭車。大量的輕式戰車,上載大小佛郎機等,又載了神火飛鴉、飛空擊賊震天雷等武器,到時還有神威大將軍炮。
  
  作戰時,先用火炮轟擊,再用火箭射擊,後用魯密銃射擊,從明初發展到現在,神機營的戰術,其實己經非常成熟。戰士若能奮勇作戰,威力不可小視。
  
  神機營前營,理論上是步軍,不過很多人都有馬騾,許多京師弟第一次出外作戰,個個興致勃勃,健步如飛,一路還高聲唱歌。
  
  不說王鬥等人看得點頭,就是監軍王承恩,張若麒等人,也認為神機營軍心可用,士氣可嘉。
  
  為了顯示大軍的武勇,讓京師百姓振奮,加之兵部拔了不少行軍散等藥品,雖說今日仍是烈日炎炎,不過王鬥等人還是決定全日行軍,一口氣走出京師地界,到達通州。
  
  六月的天,巳時前還是比較涼爽的,不過巳時後,特別到了午時,太陽就頗為猛烈了,特別塵土一起,讓人燥熱非常。
  
  而且現在的官道年久失修,坑坑窪窪不說,上面還滿是厚厚的泥沙粉塵。有些泥坑表面平整,若一腳踏上去,粉塵就撲了你一身一臉,再光鮮的衣甲,不久後就成了民夫乞丐。
  
  到了這個時候,那些京營戰士就唱不出歌來了,不過眾人還是堅持到通州。
  
  此後幾天,他們便開始罵罵咧咧,拖拖拉拉,後是將盔甲兵器,交到隨軍的輜重隊運送。宣大各軍看在眼里,不免對他們鄙視,暗罵︰「繡花樣兒枕頭兵。」
  
  王承恩與張若麒皺眉,符應崇尷尬,他怒聲喝罵,讓這些神機營戰士跟上,不免召來很多人的怨恨,讓不久前收獲的人脈失去不少。
  
  王鬥也是搖頭,難道皇朝末世,勛貴與軍功後代,後都會成為八旗弟嗎?滿洲人崛起時也算武勇,到了清末,何等的德性與窩囊?這個問題何解呢,他不由深思。
  
  ……
  
  由於天氣酷熱,此後大軍便如王鬥初與楊國柱,王樸二人商議那樣,大軍正午到申時歇息,上午與晚時前趕路,這樣總算避開了炎熱的那段時間。
  
  這日,大軍到達玉田,哨騎來報,東協總兵曹變蛟,前屯衛總兵王廷臣各領軍一萬來合。
  
  入援的諸位大將,山西總兵李輔明早在遼東,密雲總兵唐通、薊鎮總兵白廣恩、山海關總兵馬科,也早領軍前往寧遠。他們的兵力,唐通領軍一萬,白廣恩的薊鎮是大鎮,率軍二萬,山海關離寧遠近,總兵馬科率軍三萬。
  
  當然,他們的本部人馬多是數千,餘者官兵,多是鎮內各副將,參將,游擊等營中兵馬。
  
  如此,算上宣大軍三鎮約五萬人,神機營前營戰士,遼東總兵劉肇基的兵馬,寧遠團練總兵吳三桂的兵馬,遼東各堡的守軍營兵,還有錦州總兵祖大壽,在錦州城有兵二萬餘人,大明匯集在遼東的兵馬超過二十萬,明面上佔優。
  
  不過王鬥知道皇太極很將傾國而來,動員的總兵力高達二十四萬,鹿死誰手,還不得而知。
  
  其實密雲,遵化,玉田,都是薊鎮治下,便如王鬥東路,屬於宣府鎮管轄一樣。
  
  崇禎十一年清兵入寇,就是從薊鎮破口,為了加強京師防衛,敢戰的關寧大將曹變蛟與王廷臣,便被薊遼總督洪承疇留屯遵化、玉田,所以王廷臣雖稱前屯衛(高山海關不遠)總兵,還是駐在了薊鎮玉田。
  
  他們名義上受白廣恩節制,其實白廣恩管不了他們。
  
  現在二人兵強馬壯不少,除正兵營實額的三千騎兵,還各有軍三千,都裝備了王鬥給的精良鳥銃,還有威勁藥,個個信心百倍,都想在面臨的戰事中再立功。
  
  大軍匯合,都是不勝歡喜,王廷臣仍是那樣豪邁,曹變蛟還是那樣沉穩,如王樸等人一樣,二人不約而同對王鬥三人的帥旗車大表羨慕,又迫不及待讓王鬥看看他們編練的軍。
  
  王鬥也仔細看二人的軍,如楊國柱編練的軍一樣,他們營中軍士,也是一色青壯。火銃兵皆著紅色棉甲,長槍兵,著青色齊腰甲,鴛鴦戰襖紅色那面露出,與楊國柱軍略有不同。
  
  他們軍容比楊國柱軍略差,好過王樸練的軍,顯然的,二人也是下了苦工,花了不少錢糧。
  
  王鬥贊道︰「都是好兵,待出征遼東歸來,就是一色強軍了。」
  
  監軍王承恩與張若麒也是看得點頭,大為歡喜,大明強軍越來越多,遼東戰事,大有可期。
  
  讓王鬥注意的是,以前曹變蛟麾下游擊楊少凡,現在己積功為參將,曹變蛟的軍營,交由他帶領,可見曹變蛟對他的器重。
  
  這個儀表堂堂的年輕人,現在不過二十六、七歲,經歷過崇禎十一年那場戰事後,舉止為穩健,頗有名將之風。顯然的,在遼東之戰後,此人將會加的矚目。
  
  不過王鬥總覺得他恬和的外表中,深沉如海的心思,與自己麾下大將高尋,頗有相似之處。
  
  ……
  
  此時出征大軍近七萬,是浩浩蕩蕩,旌旗黑壓壓如烏雲一般。此等盛況,監軍張若麒不免詩興大發,與兵部幾人一路吟詩作對,到山海關時,至少吟了詩詞五十首。
  
  各員大將打仗可以,吟詩作對自然不行,不過眾大將中,王鬥文之名雀起。他的漢終軍,與是那一低頭的溫柔,頗得眾人贊賞,特別王樸與神機營前營副將符應崇贊賞,他們起哄,定要王鬥再吟幾首好詩出來。
  
  其實王鬥吟的詩好不好,王樸與符應崇哪看得出來?
  
  不過王樸以王鬥馬首是瞻,符應崇也看出來了,己家神機營裝備雖眾,但戰力堪憂。眾將表面對自己和氣,其實內心鄙視,連王承恩等人,都有怒其不爭之意。
  
  只有忠勇伯王鬥,始終神情和藹,沒有看不起之意,讓符應崇大為感動。
  
  勛貴弟,內心敏感,恨別人瞧不起,各方印對之下,符應崇決定如王樸一樣,強烈向王鬥靠攏,未來能否得軍功,就要靠忠勇伯關照了。
  
  這種心思之下,雖然王鬥真的作不出詩來,符應崇還是感慨忠勇伯就是謙遜,當為眾人之表率。
  
  崇禎十四年七月十四日,大軍到達山海關,出了山海關,就是關外了。
  
  大軍到達山海關時,己近黃昏,夕陽穿射過來,給這座雄關蒙上一層金色的光輝。
  
  守關的軍將及城內百姓,為了迎接大軍,組織了盛大的鑼鼓隊。潮水般的歡呼,喧天的鑼鼓中,王鬥、楊國柱、王樸、曹變蛟、王廷臣、符應崇、王承恩,張若麒等人踏著古老的城牆階梯,出現在了城樓之上。
  
  他們看著城下全副武裝的士兵,以整齊的步伐,不斷穿過雄關,進入關外的土地。
  
  旌旗如海,浩浩蕩蕩的鋼鐵洪流,前面望不到頭,後面望不到尾,不斷前進……
    
本帖最後由 spigyeh 於 2017-1-13 14:35 編輯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3-1-5 12:42
第434章  傾巢而來
  
  在大明入援大軍浩浩蕩蕩由京師進發時,在清國都城盛京,也在為錦州戰事爭論不休。
  
  清國在大明的細作無孔不入,他們不斷將情報傳來,入援大軍人數,兵種構成,沿途有哪些將領匯入,等等,不斷匯入盛京。
  
  清人對情報一向重視,情報收集也非常詳盡,大明有哪些重要將領,哪些重要官員,傾向如何,能力如何,都有一一記錄在案。
  
  他們的情報傳遞,主要由天津,山東等地進入遼東半島。
  
  此時遼西一帶,嚴防細作,又兵馬雲集,情報傳遞不易,由海道進發,再好不過。這些清人細作,也有大量的大明官將為他們作掩護,使得情報傳遞順利。
  
  王鬥靖邊軍情報,更是各清人重點收集,關注對象。
  
  在細作匯報中,王鬥兵力約有一萬五千人,其中騎兵八千(他們將二營的四千甲等軍當作騎兵),還有龐大的車營及炮營,內中火炮數目不詳,估計不會少於一百門。
  
  入援各將對王鬥的態度也有詳盡分說。細作分析,與王鬥同樣匯合行軍的總兵楊國柱,王朴,王廷臣,曹變蛟諸人,與王鬥親善,形成了一個緊密的王系集團人馬。
  
  特別大同總兵王樸,神機營前營副將符應崇,監軍張若麒幾人,細作描繪中,他們對王鬥的態度:「彼皆以王賊馬首是瞻,勢若鷹犬狗腿爾。」
  
  「王鬥來了嗎?」
  
  整個盛京的人都在說著這樣的話。
  
  對王系集團人馬的到來,清國上下,極為重視,皇太極連連召對各臣崇政殿。
  
  崇禎十四年六月,在王鬥匯合了王廷臣、曹變蛟兵馬不久。皇太極也緊急將錦州前線的多爾袞、濟爾哈朗諸人召回。詢問前線之事。
  
  在眾臣恭維他錦州之略,大見功效,明國果然傾九邊精銳而來。若圍點打援成功,殲滅明軍主力,此後天下任由大清馳騁時。皇太極只是擺擺手。
  
  他臉有憂色,道:「明軍浩大,特別宣大諸軍仗王鬥之勢,兵勢極壯,介時錦州之戰,定有一場苦戰。明國還好,我大清卻輸不起,輸則有滅族之禍,如何應對。眾卿一一道來。」
  
  多爾袞與濟爾哈朗久在前線,最知道錦州當地的情形。他們圍困錦州時,薊遼總督洪承疇。就組織了數次薊遼援軍往救。雖然暫時失利退卻,觀望寧遠。但前線的清軍。應付他們,也有些吃力。
  
  現在更有七萬雄軍到來,還有威名遠播的靖邊軍在,多爾袞與濟爾哈朗都感覺壓力極大。
  
  二人都希望皇上盡快派出援軍,總兵力最好不要少於十萬,特別濟爾哈朗更建議皇太極禦駕親征。
  
  他說道:「我軍盤據錦昌堡,乳峰山一帶,前有明營,後有錦州之敵,此為腹背受敵之勢。洪承疇幾次往救,每每自南山向北開炮,祖大壽則從錦州城頭向南開炮,我軍前後被擊,無地容身,然不紮營二處,又無圍困之勢。現明師傾國而來,前線大軍,兵力不敷使用,形勢非常凶險!此戰關乎大清國運,奴才懇請皇上,禦駕親征。」
  
  鑲藍旗主濟爾哈朗,此時四十餘歲,在清國素有處變不驚,有勇有謀,謹慎穩重之議,他都這樣說,顯然錦州之勢,確實危急。
  
  不過他要求皇上禦駕親征,還要求錦州兵力不得少於明軍,在殿中各臣看來,有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之嫌。
  
  畢竟清國自崛起後,向來是以少勝多,一萬兵力對陣明軍三、五萬是等閒,他要求前線總兵力不要少於十萬,這是什麼意思?
  
  面對眾人攻擊非議,濟爾哈朗耐心解釋:「今時不同往日,明軍戰力不可小視。我大清兵圍困錦州來,攻打錦州,松山,杏山各城不下百次,紅夷炮狠打,挖掘地道,火藥炸城,明軍都死戰不退。遼人守遼土,他們奮戰之心,不會少於我大清勇士。現在十數萬精銳到來,更有王鬥在,豈可等閒視之?要知道輸了,我大清就有亡國之憂,怎可輕慢小視?」
  
  殿內各人都是沉默,連非議最響的豪格等人,都是閉口不言。
  
  雖然清人圍困錦州,並不真想攻下城堡,不過從崇德五年起,清人多次攻打松山諸堡,有時假打,有時真打,都可看出遼軍與往年大不相同,洪承疇任薊遼總督來,確實有自己的一套,現又有無數九邊精銳到來……
  
  面對濟爾哈朗的請求,皇太極只是擺擺手:「朕知道了。」
  
  他問道:「朕只想知道,若明軍十數萬援兵到來,我大清如何應對?」
  
  多爾袞道:「只要皇上禦駕親征,盛威之下,明虜定然灰飛煙滅。」
  
  皇太極雙目一冷,又轉到了濟爾哈朗頭上。
  
  濟爾哈朗從去年起,奉命到錦州一帶與明軍作戰,也是竭盡全力,瞭解錦州各處情形,也非常關注大明援軍的動靜。
  
  對洪承疇這人,他仔細瞭解過,知道他很有戰事閱歷,在遼軍中很有威望,不是個容易對付的人手,現在更加上威名赫赫的王鬥,他更慎重了。
  
  想了想,他說道:「明國兵力雄厚,糧草也充足,對付他們,需以謹慎之心,奴才在錦州時,也實地瞭解過錦州各處地勢。」
  
  在他請求下,皇太極在崇政殿展開了一副巨大的遼西地圖,同樣繪製精確,連皇太極,還有殿內眾臣,都圍繞地圖前觀看。
  
  濟爾哈朗道:「我細作早己探明,洪承疇救援方略,就是與祖大壽商定的建立餉道,步步為營,邊戰邊進,解圍錦州之策。洪承疇這人謹慎,兩年來,他自寧遠數救錦州,每次都是集兵一處,逼以車營,不言輕戰,若到時他還是集兵一處,我大清就有可趁之機。」
  
  他指著地圖上,松山堡,杏山堡,塔山堡幾個城池,說道:「明國的糧草,多集於杏山與塔山等處,到時我大清軍,可在松山和杏山間橫截大路,綿亙駐營。可如在錦州一樣,挖掘長壕,隔斷明軍聯絡,使錦州、松山、寧遠成為三個孤立的城堡,無法相互援救,這樣一來,明軍定敗。」
  
  殿內各人轟然議論,都覺得鑲藍旗主這方略很高明,很有可行性。
  
  皇太極只是搖頭:「若明軍只有洪承疇一人,此略可行,然現有王鬥在,他們定然重視糧道。王系人馬,有軍七萬,王鬥之意,定得到各明將支持,此舉怕是不行。」
  
  殿內眾臣同聲嘆息,這些年眾人對王鬥都下苦心研究,知道王鬥這人,重視糧道到了變態的地步。連自家的輜重營,往往有隨軍食用一個月的糧草,想斷他糧道?難!
  
  皇太極久久看著地圖上的杏山堡,冷笑道:「不過,斷其糧道,還是可行的!」…!
  
  看眾人不明白,他說道:「我大清方略,可分兩步而行,若明軍還是如洪承疇之略,且戰且守,雲集松山,我軍就趁機偷襲後路的杏山、高橋、塔山諸城,斷其糧道。若其分兵,一一駐守杏山、塔山等處,我大清則效薩爾滸之策,將他們各個擊破。他們一一分守各處,兵力薄弱,我大軍可乘之機太多了。」
  
  皇太極的話,點燃殿內各臣的興奮處,眾人七嘴八舌的獻計,各蒙古旗主言可不斷的夜襲,奔襲,襲其糧道,讓其疲於奔命。
  
  各滿洲旗主則言,可引誘杏山,松山等處的明軍出戰,不斷的設伏,將他們一一消滅。
  
  必竟明軍戰力這些年雖有長進,但野戰方面,還是短於清兵的。來回多次後,定然讓松山、杏山等處的明軍疲憊不堪,若他們不想再出城野戰,糧道防線,等於蕩然無存。
  
  各方興致勃勃中,皇太極看向多爾袞,濟爾哈朗:「鄭親王睿郡王。」
  
  二人忙道:「奴才在。」
  
  皇太極道:「援軍之事,你等不必憂心,你二人這就回到錦州去,在西王寶山下,湯河子邊築堡,以為日後攻打杏山等屯兵要處。務要捕殺明軍斥候,特別王鬥軍斥候,不讓其發覺意圖!」
  
  「明軍援兵到達寧遠後,可猛攻錦州,松山各堡,紅夷炮日夜不停轟打,務要逼迫明軍加快進軍。其大部到來,可在杏山等處設伏,引誘其軍交戰,務要挫其銳氣!」
  
  多爾袞,濟爾哈朗恭敬領命。
  
  多爾袞心中嫉妒,皇太極謀略,就是勝過自己一籌,若是錦州再勝,以後大清國內,怕再無自己容身之所。
  
  此後清國君臣仔細商議,推敲錦州之事,皇太極認為自己方方面面都考慮到了,為何還有些不安呢?
  
  他下意識看了遼西的蒙古諸部一眼,王鬥軍會不會從那偏師進攻呢?
  
  隨後心下搖頭,自明中葉起,明軍就少有出塞作戰本事,以當年戚繼光之威,也不過離塞不遠。
  
  在滿,蒙各部看來,離明國邊牆數百里,就是塞外胡人的天下。塞外不比關內,危機四伏,明軍哪敢出塞?清國君臣,也從來不會想到這裡去。
  
  所以這個念頭在皇太極心中一閃而過,隨後放下心來。
  
  崇禎十四年六月下到七月初,清國援軍,源源不斷開往錦州。七月初,皇太極令滿蒙漢八旗,年十五歲以上的男丁全部出征,二十日,他親自率軍出征,傾巢而來。!
  
    
本帖最後由 spigyeh 於 2017-1-13 14:39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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