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明末邊軍一小兵 作者:老白牛(已完成)

 
bigsing 2010-8-6 13:16:4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99 4072996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12-17 00:43
第八卷松山血戰 第407章 祭拜、變化

  南山路參將俞桂請忠勇伯入榆林堡歇息,王鬥看看不遠處那城堡,榆林堡也不大,週二裡,高二丈五尺,與岔道、柳溝三城,同屬宣府鎮南山路管轄,此時柳溝總兵陳九皋便是。
  
  王鬥謝絕了俞桂的邀請,決定先前往保安州舜鄉堡褒忠祠,先將陣亡將士安葬,祭拜英靈再說。
  
  征剿流賊,半年來舜鄉軍也有數百人傷亡,其中陣亡者一百餘人,千里迢迢,不可能運屍回家,都是帶回骨灰及衣冠安葬,靈牌請入祠內祭拜。陣亡將士的遺物,如盔甲兵器馬匹等,便歸他們家人所有,傳家流下。
  
  還有陣亡的戰馬一樣安葬,這是效仿戚家軍的做法,戰馬死後,只能埋葬,不許開剝食用,割回耳朵及四蹄與將士一起安葬,旁邊另立一墳。戰馬雖不能言,然與軍士一樣,皆是辛苦為國效力,理應享受將士待遇。
  
  王鬥軍中還加一條,戰馬與軍士一樣,享受祠中靈牌祭祀,舜鄉堡的褒忠祠中專有一殿,供陣亡戰馬享受香火。舜鄉軍中將士,戰士們與戰馬的感情非常深厚,便如親人兄弟一般,戰馬傷亡,一樣悲不自勝。
  
  王鬥此舉,讓將士們心中溫暖非常,更增對軍隊的歸屬感。
  
  此時聞聽,眾人都沒有異議,俞桂更是讚不絕口,言忠勇伯就是體恤將士,能在麾下效勞,真是福氣。
  
  王鬥知道俞桂一心向自己靠近,對他也頗為和藹。
  
  馬國璽臉上又恢復了溫和的笑容,對王鬥栱手道:「將士為國殺賊捐軀,下官等理應前往祭拜,待大軍安定,再為忠勇伯接風洗塵。」
  
  他身後的李金盛等也連聲附合。
  
  王鬥看了這老狐狸一眼微笑道:「好。」
  
  當下大軍轉往舜鄉堡,眾多百姓跟隨,一路行進,不斷有各堡百姓匯入,浩浩蕩蕩,形成龐大的人流。
  
  大軍到達保安州時,各路口橋面,更擠滿黑壓壓的當地軍戶,鋪天蓋地的歡呼聲「大將軍」聲音不絕。
  
  是啊,王鬥是保安州所有軍民的驕傲,以一小兵之身,最終成為顯赫的征虜將軍,忠勇伯,怎不讓當地軍民欣喜自豪?不過相比忠勇伯這個叫法,保安州軍民更喜歡稱王鬥為:「大將軍!」,以顯親近熟稔之意。
  
  看著真誠激動的人流,王鬥心中暖流陣陣湧動,啊,這就是東路,自己的家鄉便是在外再苦再累,回到家,有這些軍民百姓的崇拜支持,自己也不枉此生了。
  
  跟隨大軍的人群越來越多,最後不下二十萬,看著這些如潮的人流,東路各將便是延慶州守備李金盛懷來守備黃昌義,保安衛城守備徐祖成,永寧城守備王以德,這些暫不是舜鄉軍體系的將領也均有熱血沸騰之感。
  
  懷隆兵備道馬國璽,臉上仍帶著親切的笑容,只有眼中閃過複雜的神情,延慶州知州吳植還是面無表情臉皮卻不時抽搐幾下。
  
  在軍民百姓的簇擁下,王鬥率大軍來到了舜鄉堡。
  
  此時舜鄉堡防守官為王鬥當年老上司鐘大用得到消息,他率堡內各官出數里相迎。
  
  這個往日靖邊墩的甲長,在看到王鬥的發展勢頭後,果斷向王鬥靠近,做事也頗為勤勉,還向王鬥推薦養雞人才龍琨,最終得到王鬥的重用,任舜鄉堡的防守官。…!
  
  看著王鬥,鐘大用心下只有慶幸自豪,往日的手下墩軍,最終成為名滿天下的忠勇伯,成為高不可攀的存在,自己沒有跟錯人,當年選擇沒有錯誤。
  
  幕府各大員此時都趕到了舜鄉堡,還有褒忠祠陣亡將士的家屬,新近陣亡將士的家屬,都云集於舜鄉堡外。
  
  王鬥沒有耽擱,大軍轉到釜山,哀樂聲中,將陣亡將士的骨灰盒安葬,王鬥與眾軍官親自鏟土,馬國璽不顧老年體弱,也伴在王鬥身旁忙活。
  
  安葬後,接下來的修葺立牌等,自有褒忠祠官員處理。
  
  靈牌請入祠內後,才是盛大的祭拜儀式開始。
  
  國之大事,在祀與戎!祭祀,是古時與軍事並列的國家最重要兩件大事之一,歷朝歷代,都有著嚴格的國家祭祀體系,一般有二。一是中央朝廷祭祀體系,分大祀、中祀、小祀。二是地方祭祀體系,省、府、州、縣等各級祭祀。
  
  初褒忠祠立時,王鬥只找些和尚道士念頌經文,後罷,以國之正禮,大樂獻祭,設神官,褒忠祠享省府級規格待遇。祭享之禮,祭祀音樂,祭祀規程等,均一絲不苟進行,樂舞配奏,莊嚴而隆重。
  
  祭牲、祭器設立,主祭神官喝道:「祭拜開始,起樂!」
  
  又一陪祭神官喝道:「起舞!」
  
  金、石、土、革、絲、木、匏、竹,八音,一一敲響,深沉的雅樂中,樂舞佾生,或持龠,或持笙,或持箎,樂舞相合,翩翩起舞。
  
  同時,祠外大廣場,連王鬥在內,所有將士行持刀禮,並槍禮,齊聲頌唱:「舜土起劍兮,策馬定寰區,將軍星繞兮,勇士月彎弧……忠勇將士兮,歷萬劫不泯,天地玄黃兮,真靈永存在……」
  
  金聲玉振,雅樂之聲典雅悠揚,舞者場面宏大,加之數十萬人一齊頌唱,充滿震撼人心的感染力。
  
  頌歌中,不說場中將士,便是圍觀的百姓們,皆是潸然淚下。許多隨軍旁觀的襄陽士子百姓更泣不成聲,很多人道:「如此祭祀,便是戰死也不冤了。」
  
  舞止,樂止,王鬥與眾將各官進殿,詣神位前上香,所有陣亡家屬旁邊答禮。
  
  眾家屬臉上又是哀傷,又是自豪,家中男人戰死,豈不悲痛?然靈牌能入褒忠祠贊拜,又是心下溫暖自豪家中男人,沒有白死。
  
  王鬥來到韓仲的靈牌前,看著靈牌後的畫像,憶起當日的點點滴滴,心中悲痛,他上了香,拜了數拜。
  
  韓仲遺孀李小娘子領著兒子韓厚在旁答禮,還有她嫂子鄭娘子。
  
  王鬥看向李小娘子,她今年不過二十歲領著不到五歲的孩兒,往後漫長的日子,怎麼過?
  
  王鬥柔聲道:「我與韓兄弟親如手足,韓夫人,你若有什麼難處,只管與我說。」
  
  李小娘子俏目微紅,低聲拜道:「多謝大將軍關懷妾身並無難處,只想靜靜帶著厚兒,為韓仲守節,將孩子帶大。」
  
  王鬥嘆道:「好。」
  
  又看向她兒子韓厚,這孩子虎頭燕頷,與韓仲一個印子模出來一樣說道:「長得真像你父親。」
  
  那孩子並不怕生,看著王鬥道:「大將軍,你怎麼哭了?不哭不哭,厚兒跟娘親說過,厚兒長大後,也要隨大將軍殺韃子,為爹爹報仇。」…!
  
  王鬥哽咽道:「好孩子。」
  
  眼淚卻不由流下來。
  
  李光衡看著女兒外孫虎目一紅也是湧出熱淚。
  
  眾將皆勸慰王鬥二人,懷隆兵備道馬國璽則長聲嘆息。
  
  王鬥又給武德將軍楊通靈牌上香,其遺孀劉氏倒想得很開,她除了撫養幾個孩子便是追隨謝秀娘身邊,做些賑濟流民,撫卹孤老之事,日子也過得充實。見她如此王鬥也稍稍安心。
  
  上香儀式後,在全數軍民面前王鬥又親自給陣亡家屬遺孀贈送遺物衣甲,撫卹錢米也一一送到她們手上,每家口田地還將免稅三年。
  
  以後她們的家小,都是耕田隊、互助社第一個援助的對象,逢年過節,軍中都會下來慰問。
  
  整個祭拜儀式憂傷而悲壯,只有馬國璽心中嘆息,眼見東路軍心民心更聚,然眾人只知忠勇伯,不知有朝廷,此為國家之不幸。皇上啊,微臣慚愧,無法使東路百姓心向朝廷。
  
  隨後,王鬥又到褒忠祠附近的義民廟上香,祭拜儀式後,王鬥巡視了舜鄉堡內外。
  
  舜鄉堡己經成為一個繁華的大城,堡內外人口近七萬,連接紫荊關,馬水口,美峪所,保安州,蔚州諸地,商家林立,軍戶富足,有產業馬騾者眾。當年一個偏遠的十戶所城,己經成為名副其實的萬戶所。
  
  舜鄉堡多出軍士軍官,將士征戰在外,家中多婦孺余丁,所以本堡是保安州耕田隊,互助社的重點援助對象。
  
  依鐘大用介紹,本州的耕田隊,現皆為流民青壯選取,每到農忙,如播種、打禾、割禾、挑稈等,耕田隊便前往各堡勞作,換取工錢口糧,己經形成穩定的規則,便是將士征戰在外,家中田地,也不需擔憂無人耕種。
  
  由於農田重活有人幹去,這些家屬,多參與礦業,畜業,商業等經營,生活安逸。
  
  舜鄉堡民眾,受教育程度在東路最高,對王鬥的支持也最鐵。
  
  王鬥心中欣慰,他忘不了初任舜鄉堡防守官時,軍戶們那麻木絕望的神情,能改變他們的生活,王鬥心中頗有成就感。
  
  現在保安州之地,也是東路經濟中心,由於家家有餘糧,戶戶有餘錢,加之財政司掌控的錢莊鼓勵投資實業,低息放貸,所以州境內商店廠房林立。
  
  特別舜鄉堡,軍工雖然遷入永寧,然周邊多山地草場,所以境內牛場,豬場,雞場,鴨場云集,為東路提供了大量的肉食及蛋類,同時各種加工業發達,大量的腊肉、燻肉、火腿、鹹蛋做出,甚至罐頭。
  
  話說古時科技不可小視,當環境肥沃優良時,廣大的商人百姓,就會激發出最大的發明熱情,罐頭就是一種。不過大明朝不叫罐頭,叫肉瓷罐。《齊民要術》曾有記載:「將家畜肉切成塊,加入鹽與麥麵拌勻,和訖,內瓷中密泥封頭。」
  
  這就是古時的罐頭了,同樣可以保存食物良久。
  
  有軍隊這個大客戶在,東路經營肉瓷罐者眾。
  
  經營畜場最怕的就是瘟疫,所以東路獸醫極為吃香,受軍工廠的啟發,很多獸醫召收學徒,毫無保留傳授自己技藝。
  
  學徒出師後,每有所得,需向師長交錢若干,這些師長只需坐著收錢便可,教的徒弟越多,收的錢越多,他們所為,受到民政司商事科大力支持。各行各業皆引風潮,放在後世來說,就是技校,夜校盛行。
  
  耕田隊,採礦隊,打鐵隊,採石隊,修路隊,縫衣娘……由於商業發達,保安州境內務工者眾,己經出現工人階級的雛形。
  
  王鬥心中歡喜,繁華好啊,只要稅收得上來,商業越繁華越好。稅制良好,商業發達,那就是良性,反之商業繁華,若收不上稅,便是畸形的,無益於國家,便如明末江南。
  
  帶著滿足,王鬥離開了舜鄉堡。 本帖最後由 weichang95 於 2016-5-26 13:43 編輯

b84120296 發表於 2012-12-17 20:40
第408章 歸家

  出舜鄉堡後,王鬥還到自己初發家之地,靖邊堡去看看。

  此時的靖邊堡,算東路的精神中心,東路的最高領袖王鬥,慈母謝秀娘,眾多高級軍官管事,韓朝,高史銀,鐘顯才,鐘調陽,謝一科,齊天良,鐘榮等,皆從靖邊堡出,還有軍中大量中低級軍官,所以靖邊堡雖小,關注的人不少。

  每年,都有大量的軍戶士子前來參觀,還有各學堂的學生瞻仰等,隨著王鬥地位越高,靖邊堡名氣越響。

  當王鬥再見時,靖邊堡被修得越發漂亮了,董房河邊標誌的大水車高高聳立,往堡邊一些豬圈與雞場也不見了,顯得頗為清潔。

  不比以前只有一個南門,現在靖邊堡有東、南、西三門,以碎石小路,分別通往州城,五堡,舜鄉堡諸地,路邊還栽著樹林,走在小路上,遠望靖邊堡,有若通向一個幽靜的園林中心。

  靖邊堡居住的,多是原來的老住戶,還有一些傷殘退役的軍士,也願意在堡內外居住。

  他們有耕田隊幫著勞作,每月有撫恤,每年還有各界過來慰問,生活無憂,每聽戲唱曲,甚是悠閒。閒不住的人,還可到練兵司,各屯堡去擔任教官,或到參謀司,教化司任職皆可,總體而言,靖邊堡文化休閒氣息較濃。

  此時任堡長的是原來董家莊總旗洪丘,這個粗豪的漢子雖識字不多,卻是個豪爽的人,當年對王鬥的幫助很大,所以他當年老上司,現任民政司大使張貴推舉洪丘為靖邊堡堡長時,王鬥批復同意了。

  沒到靖邊堡前面,王鬥老遠就看到堡內靖邊墩台上一個高高聳立的雕像,那雕像披甲冑,按劍而立。不是自己又是誰?

  等到永寧門前,又見南門附近,集了大量的廟宇戲台。還有客棧酒樓等,卻是當地軍戶的產業,專門招待來訪人員,宣傳王鬥如何崛起。所向披靡等一系列事跡,也因此獲得收入。真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人吃人啊。

  王鬥到時,洪丘領著堡民在城門外迎接。眾人都是雙目含淚:「大將軍,您回來了!」

  看著激動的堡民,王鬥同樣激動,鄭重拱手道:「鬥回來了,各位兄弟姐妹還好嗎?」

  眾人七嘴八舌道:「大將軍,我們都好,就是夜想念大將軍!」

  眾人簇擁在王鬥邊,一個右臂似是傷殘。然一笑就露出兩個巨大虎牙的年輕人道:「大將軍。您還記得小的嗎?」

  王鬥記頗好,見過的人或事多半可以記在心上,心念電轉間,己經知道此人是誰,微笑道:「我記得你,那個外號「大牙」的夜不收軍士蕭斌。蕭兄弟,你過得還好嗎?每月撫恤糧米。可有拿到?」

  此言一出,後勤司齊天良等人緊張起來。卻聽蕭斌歎道:「小的很好,每月都有撫恤糧米領取,分的田地,也有人幫著耕種,只是……」

  他神失落,只是歎息。

  王鬥正要問他有什麼心事,旁人一婦人道:「大將軍,我要向您告大牙的狀。」

  王鬥見這婦人也是二十幾,神頗為精明潑辣,略有些遲疑:「這位大姐是?」

  那婦人說了,卻是崇禎七年王鬥剿匪時,那重傷員的遺孀,算王鬥立軍後第二個陣亡的軍士,這婦人堡內外都稱她為孫娘子。

  王鬥問孫娘子子過得可好,每月的撫恤糧米可有領到?

  蕭斌笑道:「大將軍不必擔心,她有田地撫恤,在舜鄉堡那邊還辦了一個養雞場,美著呢。」

  孫娘子嗔他道:「奴家是好了,可你每酗酒,成什麼樣?」

  她轉向王鬥:「正好大將軍在,可得好好說道說道你。」

  她神中對蕭斌頗為親呢,二人似是暗生愫。也是,孫娘子一個青正艾的少婦,亡夫死了多年,也不可能一直守寡下去,如王鬥母親鐘氏,韓仲遺孀李小娘子那樣,為夫守節一輩子者還是少。

  在王鬥面前,蕭斌也沒有隱瞞自己心事,原來崇禎十一年那場哨戰後,蕭斌右臂受了重傷,原本溫達興打算讓他任夜不收軍士的訓練教官,不過蕭斌心灰意懶,只是退了役。

  他見往兄弟個個馳騁沙場,自己己是殘廢,心下失落,他本是多愁善感之人,經常借酒澆愁,甚是頹廢。最後發展到龍二,板凳,虎爺,強爺等往相熟之人也不見,孫娘子與他同住靖邊堡,慢慢傾心,見他如此,不免責怪。

  其實大牙心中如何沒有豪?願意這樣頹廢下去?

  王鬥聽了蕭斌的話,神嚴肅起來,說道:「蕭兄弟,你雖然右臂傷殘,然也是大有為之,怎可如此頹廢?明起,你就到溫大使那去報道,為我靖邊軍,訓練強悍的夜不收軍士!」

  大牙見大將軍還記得自己,關心自己,他淚盈眶,努力抱拳,趴在地上,吼道:「是,夜不收軍士蕭斌領命。」

  他久久趴在地上,感覺一隻寬厚的手掌在自己肩上拍了拍,他知道那是大將軍的手,隨後又有數雙手掌拍在自己肩上,他知道那是自己上官溫達興,還有兄弟板凳等人的手。

  不知什麼時候,他己是淚流滿面。

  隨後一個輕柔的聲音在自己耳邊響起:「這才是我的男人。」

  ……

  王鬥進了靖邊堡,堡內還是那樣,屋舍井然,山石街巷一塵不染。

  王鬥進入以前的總旗官廳處,又登上靖邊墩台眺望,回憶往事,久久呆著,直有一種歲月催人老,人事己非的感覺。

  他看向西邊的辛莊處,以前的民堡,現在也成軍堡了,除了莊內的李家,莊民幾乎都成為軍戶。此時任堡長的,也是以前周莊的屯長賈多男。

  往的李家。在王鬥任靖邊堡屯長時,看起來是龐然大物,現在卻覺微不足道。

  現在的李家。也拚命向王鬥示好,不但翻新了王家以前在辛莊的祖宅,還出資在堡前立了一個大大的碑,還有高大無比的王鬥雕像。宣稱此乃忠勇伯,征虜將軍的故鄉之地。

  為爭搶王鬥的故土鄉地,靖邊堡與辛莊,可謂明爭暗鬥。

  離開靖邊堡後,王鬥領軍回到永寧。下令出征將士放假十,歸家休息,一時人人歡呼。

  ……

  賞賜將士,安排軍營諸事後,王鬥率護衛總進入永寧城,他母親鐘氏,妻子謝秀娘,紀君。還有一干小妾等。皆在將軍府前相迎。

  崇禎帝聖旨前往襄陽時,同時聖旨前往東路,為王鬥封妻蔭子,上封三代。

  現在的謝秀娘,己經是伯夫人,母親鐘氏。則是太伯夫人,她們的冠服。與一品同,皆是真紅色大袖衫。戴金冠,若著常服,則穿圓領衫。王鬥嫡子王爭,則蔭為錦衣衛千戶。

  親人相見,都是激動,王鬥看著母親,她有五十多歲了,不過精神非常好。或許是精神好,養得好,原本花白的頭髮竟然一部分轉黑,臉上的皺紋也舒展不少。

  不變是頭髮仍梳得一絲不苟,臉上倔強堅強的神也沒變。原本的「王鬥」,與她格並無多少相似之處,現在的王鬥,倒與鐘氏相近。

  看著這個女人,王鬥心頭湧起暖流,母親鐘氏,她堅強自立,從不向命運低頭。她又充滿慈善悲憐,對窮人慷慨施捨,處高貴與富裕後仍不忘憐恤之心,精明中又飽含善良,是那時代偉大女性的代表。

  王鬥向鐘氏拜倒。

  如今很少有人能讓王鬥跪拜,鐘氏就是其中之一。

  鐘氏過來扶起王鬥,臉上露出歡喜的笑容:「回來就好。」

  她仔細打量王鬥:「唉,又瘦了。」

  或許在母親的眼中,兒子永遠都是瘦的。

  王鬥微笑道:「母親,進府再說。」

  鐘氏拍拍自己的腦門:「瞧我,真老了。」

  她招呼兒子及媳婦們:「進府再說,進府再說。」

  眾人都是笑了,簇擁王鬥及鐘氏進入將軍府內。

  ……

  王鬥沐浴更衣,換了便服後,痛快地呼了口氣,還是家裡舒服啊。

  來到大廳,母親妻子們都在,唯有謝一科不見蹤影,問道:「一科呢?」

  謝秀娘以為王鬥不喜,正要著急分說,鐘氏笑道:「我讓他去見他的媳婦了,這半年不見的,看他也想念得緊。」

  王鬥微笑道:「還是母親想得周到,孩兒正想讓護衛們歸家團聚呢。」

  現在王鬥軍中,把總及以前的將官,家屬都遷來了永寧城,謝一科及妻子楚小娘子,在永寧城內也有宅院,在將軍府內還有值房。餘者別的護衛,便住於將軍府內,輪流值班。

  很多人的妻室姐妹,還在將軍府中做工。這些人的忠誠都不用說,現在王鬥及家人的安全,都是東路這個團體所有人關心與自覺維護的。

  當然,仍有大部分護衛的妻室家人在保安州,舜鄉堡等地,王鬥一樣要放他們的假,還要賞賜財帛下去,讓他們風光回家。

  侍女送上茶,王鬥喝了一口,忽然感覺府邸好像有點變化,知子莫若母,鐘氏笑道:「你封伯後,朝廷的恩旨就下來了,封你媳婦為伯夫人,封老太婆為太伯夫人。這府邸啊,京城頭禮部的官員也來了,按公、侯、伯勳貴府邸擴建,現前廳有七間,中室有七間,後堂也有七間七架,還賜下儀仗衣冠。唉,沒想到老太婆這麼老了,還能享受這等富貴。」

  紀君微笑道:「婆婆,這是朝廷的體面。」

  鐘氏歎道:「說得是,這是朝廷的體面,我兒子身份不同了。」

  王鬥見母親安樂,心中也是滿意,他拍拍手:「我的兒子女兒呢,讓他們都來見我。」 本帖最後由 spigyeh 於 2017-1-10 20:16 編輯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12-18 01:47
第409章 子女、糧票

  王鬥快三十了,現有兒女九個,其中兒子五個,女兒四個,很快他們進來,依嫡出到庶出的順序,一一給王鬥行禮。

  長子王爭,己經七歲,長得虎頭虎腦,身材粗壯,頗像王鬥,依鐘氏的話:「我這寶貝孫子,跟那臭小子小的時候,真是一個印子裡模出來一樣。」

  王爭本來甚是頑皮,不過進講武堂磨練後,沉穩了許多,小小年紀,己經知道拉攏人心,頗有父親王鬥的幾分風範。他是堂內一干小屁孩的頭,被人尊稱為「少將軍」,接班人出眾,舜鄉軍各將都是心下歡喜。

  給王鬥施禮後,他高聲頌揚:「啊,父親,您就像天上的太陽,您的光輝,溫暖了東路百姓的心。您的胸懷,象大海一樣遼闊……」

  廳內一干人都是竊笑,王鬥擺手道:「好了好了,臭小子,你見過大海嗎?你進講武堂,就是學會怎麼拍馬屁啊?」

  父親喝斥,王爭也不惱,說道:「父親,孩兒進講武堂,也是學到不少東西的。」

  他想了想,說道:「孩兒有一事一直不明,想向父親請教。」

  王鬥來了興趣,問道:「我兒有什麼事情請教的?」

  王爭說道:「父親出戰流賊,斬殺了獻賊巨寇,聽說崇禎初年起,大明各地就鬧流賊。孩兒不明白,為什麼流賊這麼多,剿了又有,剿了又有?」

  王鬥欣慰地看著兒子,說道:「你現在就能想到這一點,很好。」

  他略一沉吟,拿起身旁糕點籃一塊甜餅,說道:「你看這塊糕點,把它比作大明整個財力。」

  他掐了一小塊下來,留了大部分在手中,說道:「財力九成,是大士紳。大軍頭,大官員,大商人。還有皇族,勳貴,太監們佔有,他們大多不納稅。或是納很少的稅。」

  廳內各人都望著王鬥的手沉思,王爭也摸著額頭在想。

  王鬥繼續道:「然國家總要運轉,士兵要餉,官員要俸祿,災民要救濟。流賊要剿滅,怎麼辦?佔了財力九成的人不納稅,官府只好將稅征到那些只佔財力一成的人頭上去。」

  「然這些人本來就窮,加上天災不斷,稍一壓迫,就賣兒賣女,活不下去,膽大之輩。就起來造反。他們越造反。國家要征的稅就越多,讓越多的人活不下去,更多的人起來造反,這就是為什麼流賊不斷,剿了又有的緣故。」

  王爭眼睛咕嚕嚕轉動,鐘氏嘆道:「老太婆一直不明白為什麼流賊不斷。現在懂得了,唉。大明這天災人禍的,何時是個頭哦。」

  廳內妻妾侍女護衛們則以崇拜的目光看著王鬥。很多人其實也不明白為什麼流賊不斷,經大將軍這麼一說,都明白了。

  紀君嬌看著王鬥,眼睛更一閃一閃的。

  王鬥道:「現在我兒明白了嗎?」

  王爭向王鬥施禮道:「孩兒明白了,多謝父親解惑。」

  王鬥道:「明白還不夠,若換成是你,你該如何解決這個問題?」

  廳內各人都望著王爭,謝秀娘更是神情緊張,輕咬下唇,生怕兒子說出的答案讓相公不滿。

  王爭摸著頭苦思,他嘀咕道:「向那九成的人徵稅?難度好大啊,我們家現在就是勳貴,要拿錢出去,我也不想啊。」

  他忽然眼睛一亮:「那塊糕點小,我們可以將它做大啊。聽說大明外疆土頗多,也有很多富饒的地方,我們可以把他們土地財帛搶過來,把他們人殺光,移我們的百姓過去懇殖。都是死,死外國人,總比死中國人好。」

  廳內各人啞然,謝秀娘蹙起秀眉,嗔怪兒子:「爭兒,你怎可這麼說?」

  王鬥卻哈哈大笑:「雖不足,也總算有一個解決之法,吾家有麒麟子啊。」

  ……

  王鬥其它的子女們,因為家庭氣氛寬鬆,所以各人大多活潑外向,紀君嬌生的女兒王羞,還有謝秀娘又生的女兒王婉,都還小,從通房丫頭抬為妾室的蝴蝶與蜻蜓,子女也小。

  柳卿,柳姬二女崇禎九年就跟隨王鬥,各人生的子女倒都有五、六歲了,個個生性好動,三個男孩還好,柳卿生的女兒王瑤,在王鬥身上爬上爬下的,摟著王鬥的脖子只叫爹爹,不停撒嬌。

  因王鬥是後世人,骨子裡對子女有一種寵溺,雖有時看起來嚴厲,但小孩子是最敏感的,誰好誰壞,心裡都知道。

  所以王鬥子女,各人反而怕母親居多,跟王鬥親熱。

  看著這些孩子,王鬥心中滿足,古時嫡庶當然不可能一個待遇,所以王鬥著力培養長子王爭,餘下的子女,則按他們自己喜好,可以選擇將來的道路。王鬥並不要求他們多有出息,只要平平安安成長就好,當然,也不會讓他們成為紈褲子弟。

  當日舉行家宴,王鬥對謝秀娘等人嘆道:「為夫經常出征在外,只苦了你們及孩子。」

  謝秀娘道:「相公不必擔憂,妾身會帶好孩子,服侍好婆婆。」

  紀君嬌道:「男兒志在四方,身為朝中大將,出征在外難免,相公只管安心作戰,勿以妾身等為念。」

  王鬥望著謝秀娘,紀君嬌諸女,謝秀娘身為伯夫人,自己正妻,當日鄉下姑娘,氣度也養成了。

  不過少了幾分大家氣魄,這是自小環境造成的,不可能有多少改變。她糟糠之妻,也不影響她的身份地位。

  現在封為伯夫人,連朝中一品大員都要向她施禮,謝秀娘更非常滿足,一心只想帶好孩子,服侍好婆婆。

  紀君嬌……現在的她,相貌更嬌豔了,她媚骨天生,一舉一動都帶著股說不出的華貴嫵媚。服侍她的侍女都心下嘆息,二夫人風華絕代,出身高貴,卻不得為正妻,她對將軍動了真情,然她的風資,經常無人欣賞。

  王鬥對紀君嬌有些歉仄,但不可能以謝秀娘之位讓之。在東路,現在謝秀娘作為慈母形象,賑濟流民,撫卹孤老,為王鬥拉了大量形象分。紀君嬌對此沒有興趣,對災民流民其實心下不喜。

  當年幕府完善後,紀君嬌這個女秘就失了業,無所事事一段時間後,又找到新的工作,便是夫人外交。

  紀君嬌為巡撫之女,交遊廣闊,身份高貴,她在永寧城經常舉辦詩會,宴會什麼的,宣府鎮,甚至別的軍鎮各官太太,將夫人都以受邀為榮,在各夫人中威望素著,也為王鬥拉攏了大批外援。

  各人有各人性子,紀君嬌討厭接觸平民,王鬥也覺得夫人外交對她比較合適,畢竟枕邊風威力不小。

  柳卿幾人在府中當然不能與謝秀娘諸女相比,她們對王鬥敬畏,又帶著尊崇自豪。

  大婦謝秀娘是溫和的人,但身份地位在那,紀君嬌的身份,學識,同樣對她們壓力不小,也不敢爭寵。未雨綢繆,王鬥給了她們一些莊田產業,讓她們管理經營,有族人也可安排,也給她們留下喘息與自由的空間。

  總體而言,王鬥後宮還是安靜的。

  晚宴過後,柳卿,柳姬二女,還有紀君嬌,為王鬥等人歌舞助興,都是家人,也不必計較那麼多。

  柳卿,柳姬二女彈奏琵琶弦曲,紀君嬌歌舞唱曲,她徐徐而舞,和著樂聲,輕啟櫻唇:「簾外雨潺潺,春意闌珊。羅衾不耐五更寒。夢裡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

  雅音古樂,總有一種悲傷動人的韻味,王鬥微閉雙目,和著曲意拍打,美妙的曲樂中,只覺心中所有郁節,盡數散去。

  謝秀娘拍手叫好,鐘氏微笑點頭,這生活,真沒什麼不滿意的。只可惜男人早死,否則看到兒子現在,不知該如何開懷。

  ……

  永寧城,郊西北軍營。

  高尋部甲總甲隊的鳥銃兵陳晟,正在屋內整理自己行李衣物。與舜鄉堡時一樣,該處的軍營,也是一隊一排營房,每甲一個大間,大通鋪形式,冬天可以燒火炕。

  大通鋪對面靠牆處,擺著一大排桌椅等物,上面擺放臉盤面巾等士兵生活用品,下面的櫃子,可以儲放各人私物。靠門處,擺著兵器架,上面擺放各人兵器盔甲等,上面牆上,還貼著內務條例。

  出征將士放假十日,眼見要回家歸鄉了,人人歡喜。依軍例,回家時,為顯軍人英氣,各舜鄉軍士兵,可以著盔甲,帶腰刀與解刀,但戰矛,鳥銃等兵器,不得攜帶出兵營。

  還有各人馬騾,也可以騎出兵營,不過陳晟等人屬於乙等兵,卻沒有自己馬匹。他們這一甲,只有甲長屬於甲等兵,為當年的老兵,可以騎著自己馬匹回家,那多威風,多讓人羨慕啊。

  陳晟再次打開自己包裹,內中除了換洗衣物,最重要的,就是一大疊的「糧票」,沒錯,就是糧票。

  當年民政司大使張貴無意行的糧票,己經風靡東路各處,成為東路各地的硬通貨。

  現在的大明朝,白銀還好,那銅錢啊,簡直不堪入目。私錢氾濫,而且品質粗劣,什麼歪脖、尖腳、胖頭,所鑄之錢,文字、大小、輕重不一,相差極大,讓老百姓怎麼用?

  不說銅錢,便說白銀,現在也越來越貶值,因為災荒不斷,動不動就斗米千錢,經常要一石米三、四兩銀子,使得糧價飄忽不定。所以東路糧票一出,便大受歡迎。 本帖最後由 weichang95 於 2016-5-26 13:41 編輯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12-18 22:16
第410章 歸鄉、挑夫

  這些糧票,面額有幾種,最低一會,然後一升(不到後世兩個,再是一斗,五斗,最高一石。一石以上者,多用於軍隊與商人結算,並不在民間流通。

  這些糧票,都可以在民政司糧店兌換米糧,面額一斗,就換一斗米,不論外面糧價怎麼變,決對童叟無欺,所以信譽迅速打開。

  現在糧票,在東路可以交稅,可以購物,使用人流越來越多,大有取代銀兩與銅錢趨勢。畢竟銀兩等成色不一,價值不定,又越來越貶值,而糧票穩定,還攜帶方便。

  你幾千兩銀子要動用鏢局護送,幾千張糧票一個小包就可以帶走。種種便利下,糧票在東路大行其道就可以想像了。現在的東路,許多外來商家來臨,都要先到民政司換取糧票,否則白銀與銅錢沒人要啊。

  糧票在東路已經被稱為鈔票,讓人想起大明寶鈔。不過明顯的,東路糧票,比大明寶鈔硬挺多了,大明寶鈔可以交稅嗎?面額一斗,就可以換一斗米嗎?

  當然,糧票價值越來越重,不免有些不法之徒鋌而走險,所以東路除了嚴刑峻法打擊外,還加強糧票的防偽。

  不要小看這時代的技術,清初商人搞的匯票,上面水印就清晰可見。

  撫摩著這大疊「糧票」,陳晟眼中,現出滿足的神情。

  手上這些糧票,若全部換成米糧,有好幾十石呢,可以讓妻妾子女過上好長時間好日子。

  依自己功勞,出征的分賞,他大約有幾十兩銀子可分,上官問他要白銀還是糧票時,他毫不猶豫選擇了糧票。依陳晟知道的,他這一隊,幾乎所有人領賞時,都領取了糧票。

  只有幾個傢伙,還猶豫地選擇了白銀與銅錢,結果被同僚取笑,言現在外地商人過來,白銀與糧票的兌換差越來越大,你還領銀子,傻啊!最後那些傢伙又換回了糧票。

  陳晟收好包裹,斜背在前胸上,看看房內同甲兄弟,人人臉上現出滿足之色,顯是想到回家之時家人的喜悅。

  連好友鞠易武也不例外,這個清秀的小夥子,臉上難得露出一絲溫柔笑意。

  陳晟知道鞠易武思念同屯堡的孫盼男姑娘,她那楚楚可憐的神情,一下子打動了鞠易武原本冰冷的心。

  陳晟看向鞠易武,說道:「好了嗎?」

  鞠易武說道:「好了。」

  二人雖是好友,然都是寡言之人,各說一句,就不再說話。

  這時甲長風風火火走進來,吼道:「兔崽子們整理好沒有?整理好就各回各家,這十天的假期,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早好早回家抱老婆吧。」

  一屋人都轟然大笑。

  甲長又吼了一句:「記住,回家要嚴守軍律,不得擾民,但有誰敢主動挑釁,不敬我靖邊軍的,拔刀砍他娘的,砍了也白砍。」

  他說道:「走了走了。」

  一馬當先走了出去。

  同甲兄弟,都尾隨他出去,出門前,各人還在門旁大銅鏡前照照自己儀容,陳晟也照了照,一身挺刮棉甲,加上鐵盔,再別上腰刀,很威武。連冷面鞠,都不由照了照。

  甲長人粗心熱,他牽了馬匹,本來就要走的,不過想想,還是帶同甲的兄弟到軍營的商店去購物。

  永寧城的軍營,每千總部都有一個二層樓建築,內中商舖頗多,貨物琳瑯滿目,吃的,穿的,用的都有,風格就是樸實耐用。這裡的貨物價格比外面低廉三成,以示對軍人優惠之意。…!

  此時這裡排隊購物的軍人極多,顯是放假歸家,各人都要購物回去,好讓家人同喜。大多數人買的都是米麵茶葉糖,還有燻肉、火腿、鹹蛋等物,心狠些的,還買些冬日使用的狐帽,皮衣,圍巾,暖鞋,厚襪,手套,算奢侈品了。

  本部除了甲長,隊官,把總等軍官,普通士兵都是乙等軍,家人不是在屯堡,就是原東路軍戶或百姓。平日家人等閒難得吃上葷腥,白麵前少吃,這些米肉帶回去,家小定是歡喜。

  而且軍營內的貨物比外面便宜,要不是依軍級不等,每人都有限額,大夥真想多買一點。 輪到陳晟這甲時,甲長掏出一疊糧票拍在櫃檯上,吼道:「給老子來二十斤,舜鄉堡牌,大肥豬燻肉,還有火腿,鹹蛋,都要二十斤!記住,都要舜鄉堡牌的。」

  一時店內人人測目,後面同隊的一個甲長叫道:「老李,你發財啦,買這麼多肉食回家,你老婆吃的完嗎?」

  李甲長叫道:「吃個屁啊!」

  又轉身對後面的同甲軍士叫道:「每人每樣,各兩個都給老子分了。」

  眾人一怔,甲中一人道:「李甲長,我等怎好要你破費?」

  李甲長吼道:「屁話多,都給老子收好!」

  吼完,他又買了羊絨圍巾,氈襖,雨籠等,還有一領斗篷,都給老婆孩子,別的倒沒買。

  李甲長作為老軍,分賞多次,對這些肉麵之物已經習以為常。

  買完後,商家給了他一個精緻的藤革提袋,將斗篷諸物收了進去,李甲長一手提藤袋,一手提裝有各兩斤燻肉、火腿,鹹蛋諸物的油袋,吼道:「兔崽子們利落點,老子在外面等。」

  他出去時,後面那甲長還叫了一聲:「老李,你還沒有幫我買呢?」

  李甲長叫了一聲:「買個屁,老子不向你打秋風都好了,還問老子要。」

  眾人又一陣轟然大笑。

  陳晟分到甲長給自己的肉食諸物,心中溫暖,不過燻肉他還多買了幾個再買了三個肉瓷罐,又有十斤白麵。想起兩個兒子最愛匕首,又買了一大一小兩把解首刀。還有椰瓢(當時明軍水壺)兩個。

  外面也有解首刀之類的匕首買,然軍中使用的,卻比外面優良多了。

  又給女兒買了厚實圍巾,可冬日使用,給妻妾買了狐帽、暖耳、面巾等,好一陣破費。

  接下來的鞠易武,除了肉麵,還買了糖果糕點,又有圍巾,暖鞋,厚襪,手套諸物,顯然內中多給孫盼男。

  一甲之人,都買好自己心儀商貨,出來大包小包提在手上,只有李甲長擁有馬匹,貨品盡數放在馬背上。

  軍營內除了哨騎與傳令兵,餘者人等不得騎馬,李甲長一手牽馬,急吼吼的走在前面,出了兵營,他迫不及待跨上馬匹,吼道:「兄弟們,老子先走一步了,啊哈,娘子,相公來也!」

  一抽馬鞭,絕塵而去。

  隨著人流,陳晟等人出了軍營,往南行了兩里,就見寬大路口處插了一塊高厚牌子,向外一處寫著:「軍營重地,勿近,違者格殺勿論!」

  舜鄉軍軍營兩里內都是戒備之地,閒人不得靠近,不過出了這個牌子標誌,就見路兩邊黑壓壓儘是肩挑擔擔的挑夫。

  陳晟知道他們都是永寧城附近屯堡的,平時耕種營田,農閒的時候,便出來打點短工,想必自己家人也是如此吧?…!

  見陳晟等人過來,各挑夫七嘴八舌道:「軍爺,可是要去是字暖鋪?離這有十幾里呢,一百斤擔擔,只要三升的糧票。」

  「軍爺,選俺吧,你們的行李,俺一擔子就可以全部挑走。」

  「選我吧,選我吧……」

  場中氣氛極為熱烈,眾人爭搶生意火爆,擔擔隊各人都知道,大將軍讓出征將士放假十日,將士風光回家,哪有不大包小包的,早早便來此等待,很多人已經做了幾趟生意了。

  陳晟等人選了「一百斤擔擔只要三升糧票那傢伙……」這人年在五十多歲,滿臉皺紋,一笑就露出兩個不見門牙的嘴,自我介紹稱德叔,一口濃厚的保定口音。

  他見陳晟這群人中,陳晟與鞠易武都掛紅色腰牌,神情更為恭敬,這代表什麼?在舜鄉軍中,不,現在叫靖邊軍了,他們都是上等技藝軍士,身手極為不凡啊。

  有這腰牌,平時可與甲長平起平坐,見了隊官,只揖不跪。特別他們出征歸來,肯定立了功勞,說不定下次再見,他們二人就是甲長或隊官了。

  德叔熱情地將各人行李裝在自己兩個擔擔上,一把挑起,領著眾人往「是」字暖鋪而去。

  永寧城西門外十里有「是」字暖鋪,城西二十里有「豐」字暖鋪,城西四十里有祝字暖鋪,這些驛站,一直通往懷來城。

  眾人沒有馬匹,只得先到各暖鋪,現在那裡車行生意興隆,到時可以僱傭馬車回家。

  其實永寧城西門附近也有一個驛站,不過王鬥出於安全與環境的考慮,該驛站內,不得經營民間車隊,只用於軍事。倒滋生了挑夫的盛行,可見民間經營者,真是見縫插針啊。

  德叔頗為健談,見陳晟等人行走,也是數人成列,腰板挺直,加上盔甲腰刀,盡顯英武之氣,不由嘆道:「你們能加入軍隊,真是好啊。我家那小子,就日夜盼著參軍呢。」

  陳晟說道:「其實在東路已經不錯了,你到河南等地看看,就知道什麼叫地獄。」

  德叔裂開嘴直笑:「也是,在東路,只要敢幹活,就可以吃飽飯,已經算天堂了,如果俺家那小子再參了軍,我就沒什麼憾事了。」

  永寧城只有東、西兩處城門,眾人路過西門時,此地已經非常繁華,眾人無心多看,德叔更埋頭苦走。

  一口氣走到「是」字暖鋪,甲中兄弟,爭著付錢,最後陳晟給了三張面額一升的糧票,德叔裂開嘴直笑,謝過之後,匆匆走了,顯然要回去多做幾趟生意。 本帖最後由 weichang95 於 2016-5-26 13:39 編輯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12-19 22:34
第411章 啊喲啊喲,啊喲啊喲

  「是」字暖鋪旁己經成為一個繁華小鎮,在王鬥下令境內驛站皆可自主經營後,東路各驛站,就煥發出強烈的生機。

  驛站的軍郵效用不變,不過在驛站旁邊,專門還經營各類民生項目,什麼客棧,茶肆,酒樓,倉庫,馬行等等,種類繁多,為過往客人提供服務,商貨運輸。

  出行運貨,這是軍民百姓硬需求,誰都避免不了。東路境內驛站,現在這些民生項目,都由驛官驛丁們與各商人合作,每年一部分利潤上交幕府財政司,舜鄉軍為他們提供保護。

  往日窮得叮噹響的驛丁們現在個個賺得盆滿缽滿,以前逃亡的驛役們,全部又回來了。甚至東路外的驛丁們,紛紛來境內謀份生計,可惜李自成造反得早,否則他聽說東路現狀,肯定會趕來謀份飯碗。

  當然,王鬥不會忘了驛站最主要的功能,飛報塘馬,傳遞公文,只有遞送使客這一功用被他大大壓縮。這也是驛站陷入困境的最大原因,公款吃喝,公車私用,在後世都屢禁不止,何況在大明朝?

  其實大明對驛馬的使用一向規定嚴格,兵部下發的堪合也頗為稀少。不過上有政策,下有對策,高官權貴者沒有堪合,就要你提供馬匹,你驛官敢拒絕嗎?

  崇禎二年刑科給事中劉懋曾整頓驛遞,也是一片公心,卻將全國的官員都得罪了,何故?大明朝諸多官員。正是驛弊漁利者。最後結果,大批失去衣食的驛夫造反,劉懋也不得善終,連棺槨都雇不到一人輦負。

  王鬥嚴格驛馬使用標準。不免又得罪許多人,但王鬥得罪人多了,不在乎再得罪幾人。東路沒有威脅靖邊軍的勢力存在,各官將不敢說什麼,外官過境,只能在驛站自己僱傭車馬,想白吃白住白玩,門都沒有。

  ……

  陳晟等人走進暖鋪邊一家名為「慶天福」的車行。車行前廣場寬大,內中停滿了各式各樣的牛車及馬車,不遠處就是官道。

  緊鄰車行的,是一家「民信局」。這是一種民間郵局,早在永樂年間就有出現,在江南為多,業務包括寄遞信件、物品、經辦匯兌等,頗受百姓歡迎。

  陳晟看去。車行及民信局邊上,聚滿了飯館客棧,還有各類的店舖等。此時車馬進進出出,栽著顧客與貨物。當中就有一些部中兄弟,己經坐上馬車回家了。

  見陳晟等人過來。一個胖嘟嘟的管事親自過來迎接,他滿面笑容的拱手:「歡迎歡迎。歡迎諸位將士得勝歸來,不知各位到哪一個暖鋪?或是到延慶與懷來?」

  甲中一精明的兄弟道:「我等到懷來,一人要多少鈔票?」

  那胖嘟嘟管事拿出一個牌子,笑道:「上面都有價目,每過一個暖鋪收費不同,諸位都是軍人,按規定,可以優惠三成。」

  陳晟等人拿過價目表觀看,上面寫著:「十里為限,每暖鋪收費七合,現役軍人五合。」

  陳晟心中盤算,永寧到懷來要過十幾個驛站,一人約要六、七升的糧票。

  甲中精明兄弟道:「這價目,你不會匡我們吧?」

  胖嘟嘟管事拍腿道:「啊喲我的軍爺,這價目是民政司與商行一同定議出來的,鎮撫司的黑臉包公還不時過來找茬,哪個敢提價的?我們可罰不起喲。」…!

  他又回身指著車行門口掛著的一個牌子,上面寫著「擁軍模範」幾個大字:「再說了,我們慶天福商行的賴東主,與大將軍交情深厚,現在是鎮東商行的副會長,當年東路鏟奸,可是站在將軍這邊的,怎能做這等沒品的事?」

  陳晟道:「罷了,就這個價目吧。」

  在甲中,除了甲長外,就數陳晟威信最高,他這一說,眾兄弟都不再說什麼。

  陳晟問道:「管事,有沒有直接去懷來礬山的車馬,我等想雇兩輛。」

  胖嘟嘟管事有些尷尬:「不好意思,那邊是另一家車行的經營地界,鄙車行不得過去。」

  談妥後,陳晟九人,在「慶天福」車行雇了兩輛馬車,順著官道,一路往西而去。

  陳晟與鞠易武同坐一輛馬車,不時向車外看去,心中喜悅,乘坐馬車,以前的自己,可沒享受過幾次,現在卻可風光回家。

  由於道路好走,馬車行起來也不顛簸,陳晟道:「這路面變化挺大的。」

  鞠易武嗯了一聲:「是很大。」

  車伕耳尖,在前方聽到了,他笑道:「大將軍沒來東路前,這路面……嘖嘖,坑坑窪窪,還滿是塵土,真是受罪喲,現在可好啦。」

  他甩了個響鞭,高唱民歌道:「喲……親老婆天上星多月弗多,雪白樣雄雞當弗得個鵝,煮粥煮飯還是自家田裡個米,有病還須親老婆……」

  官道沿著清水河邊蜿蜒,經過一個又一個驛站,有時車伕停下來讓馬匹喝水,吃些豆料,過了三個驛站,己到延慶州。眾人沒有停留,繼續往懷來而去。

  當晚眾人在一個驛站旁客棧歇息,第二天時,車馬到了懷來城下。後世懷來城沉於官廳水庫下,此時卻是一路大城,周七里,懷隆兵備道馬國璽駐之。

  懷來城有東、南、西三門,東門稱「明靖門」,城門不遠有驛站。離城西十五里,又有一字暖鋪,城西二十五里,有老字暖鋪。城西三十五里,有臣字暖鋪,更有大驛站土木驛,往宣鎮去,又有雞鳴驛。

  明靖門附近這家驛站稱開字暖鋪,到這裡。陳晟與甲中兄弟分開,他與鞠易武在暖鋪邊車行雇了一輛馬車,往礬山堡而去。

  二人同處一稱為礬三堡的屯堡,周邊還有礬五。礬六,礬七等屯堡,皆為當年北直隸諸府王鬥帶來東路的百姓。

  馬車往西而行,過了懷來城西門數里,向西轉入另一條道路,卻比先前所行道路小一些,走上了縣道。

  依王鬥規定,民政司規劃。東路境內道路,分為三等。城與城之間的道路為一等標準,稱官道,沙石鋪路。上面混有石灰泥水,兩邊有樹,每五里路邊有亭。

  州縣衛境內,城到大堡,或大堡與大堡之間的道路為縣道。

  大堡到屯堡之間道路為鄉道。沙土路,可並行兩輛車馬。

  陳晟與鞠易武坐著馬車過了礬山堡,轉去礬三堡的鄉道,由於路有碎石細沙。塵土不大,行駛也比較平穩。比以前各屯堡那坑坑窪窪的土路好多了。

  鄉道邊盡多田地,種著各樣作物。處處可見灌井,越近礬三堡,陳晟的心跳動越劇烈,好想見到自己孩子啊。

  此時農閒,田地的人並不多,想必屯堡中人,都想辦法在外打短工吧,特別礬三堡靠近黑山寺各地,那邊畜場,礦場,加工廠多,務工機會太多了。…!

  不過此時離酉時不遠,越近礬三堡,鄉道上走動的人越多,想必各人收工回來了。

  看到馬車經過,特別內中陳晟二人,有認識的三堡人驚訝互視:「陳官人,鞠官人回來了?還乘著馬車,衣錦歸鄉了。」

  期盼中,礬三堡出現在陳晟眼前,該堡立於平野,南面過去,是礬四堡,礬五堡,再就是崇山峻嶺了。

  本堡內有數百戶人家,內中營房形式,與當年靖邊堡相似,外面圍繞一圈高約兩米的夯土圍牆,牆外數米深的溝壑,有柵門,有吊橋,牆邊有箭樓望塔。防禦比較普通,不過現在東路治內安定,有此防禦足矣。

  如礬三堡這樣的屯堡,視堡大小不定,內設屯丁一隊到數隊,鳥銃手若干,刀盾手若干,餘者皆為長矛手。屯內男丁壯婦,也都有一桿長矛護衛,屯長、防守官,視農閒情況,召集男丁們操練。

  陳晟的馬車到達礬三堡前,立時吸引了屯前各人的注意。

  現在各屯堡皆為營田制,沒有分田,屯戶按月發給口糧,農忙時,月糧多,伙食豐厚,農閒時,月糧少,眾人還需做工補貼家用。等閒新立屯堡中人,乘得起馬車的人可不多。

  眾人圍攏過來,議論猜測什麼人。

  陳晟與鞠易武下了車,立時引起轟動,各人盡道:「陳官人,鞠官人回來了。」

  一片熱情招呼的聲音,陳晟、鞠易武是礬山這一片為數不多加入舜鄉軍的人,可謂三堡人的驕傲,再看二人一身盔甲,別著腰刀,英武不凡,眾人嘖嘖稱羨:「看這英氣,加入舜鄉軍的人就是不同凡響。」

  「這殺氣,肯定殺了不少流賊。」

  「聽說大將軍放假,所有出征將士,一律十日啊。」

  待陳晟與鞠易武大包小包從馬車上提下東西,又掏出糧票付了車錢,眾人更是嘩然:「發財了,發財了,陳官人,鞠官人真的發財了,看那厚厚一疊鈔票,面值有好幾十石。」

  「那大包小包的,肯定是肉食米面,陳家娘子有福了。」

  「我等幹一年,不如人家出征一次,怪不得人人想入舜鄉軍,這出戰,賞賜如此豐厚。」

  「不能這麼說,人家也是拿命去拼的……」

  「大將軍擢為總兵,肯定要擴編軍隊,我等有機會了。」

  鞠易武面冷心熱,拿出一些糖果分給圍繞身邊的孩子們,引起孩童們歡呼。

  陳晟見眾人圍繞,無數熱切的目光,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他本是個不善交際的人。想了想,他還是拱手道:「諸位鄉鄰,晟及家小多蒙照顧,明日晟在馬王廟前擺下酒宴,還請諸位賞光。」

  眾人七嘴八舌道:「陳官人客氣了。」

  「兩位大官人請客,我等一定要到的。」

  又熱情簇擁二人進屯,七手八腳幫陳晟二人提扛東西,陳晟心不在焉,只拿眼睛掃瞄人群,看內中有沒有自己記掛的那些人。

  忽然,他聽到身後有人呼喚:「相公。」

  「爹爹……」

  陳晟回過身去,見自己的妻妾正急急奔來,她們身邊三個小孩,不是自己兒子,還有乖囡囡又是誰?

  陳晟心神一顫,忍不住流下淚來。

  ……

  王鬥給出征將士放假十日,不但高尋等乙等軍,餘部的甲等軍們,一樣放假,他們人人有馬匹,比起乙等軍戰士的輾轉,他們回鄉,卻舒服多了。…!

  壬部,高史銀麾下,長槍兵戰士趙榮晟,跟隨自己甲長,還有賴得祥,羅良佐諸位甲中兄弟,一起出了兵營,啊呼聲中,個個跨上馬匹,歡聲怪叫,往保安州方向奔去。

  他們身著鐵盔鐵甲,挎著腰刀,大叫聲中,只是策馬狂奔。各人行李並沒有多少,便是趙榮晟,也只帶幾隻烤肥鴨,一罈好酒,準備回去與爺爺享用。

  比起乙等軍戰士,迫不及待的換錢換糧,大肆購物,甲等軍戰士們,各人對金銀糧票卻看得很淡,他們大多將軍功積攢起來,準備未來換取塞外的土地。

  各人談論的,多是怎麼在塞外建個大大的莊園,大大的牧場等。各人經常估算自己的軍功,未來可換到多少土地,五百畝,一千畝,五千畝?甚至按裡算?

  金錢,對常常有分賞,家中富裕的甲等軍戰士來說,缺乏了吸引力,然后土地的吸引,卻始終充滿旺盛的生命。

  一甲人,都是保安州人,他們策馬奔跑,雖只十騎,卻聲勢不小。鐵蹄擊打地面,遠遠禁牌路口處那些擔擔隊,就往路兩邊散得開開的。在鐵騎過後,只以羨慕畏懼的目光看著各人背影。

  奔上永寧通往延慶,懷來的官道,大地在自己腳下掠過,鐵蹄踏在堅實的道路上。

  性格溫和的孫甲長不由豪情湧起,高聲唱開:「嘿,美麗的大草原啊,我會來的,我會來的。」

  趙榮晟等人策馬在後,齊聲應唱:「啊喲啊喲,啊喲啊喲!」

  「我會將韃子頭顱做成我酒杯。」

  趙榮晟等人齊唱:「啊喲啊喲,啊喲啊喲。」

  「他們的妻啊就是我的妾,他們的兒啊就是我的僕。」

  「啊喲啊喲,啊喲啊喲。」

  「我的馬鞭將他們重重抽打。」

  「啊喲啊喲,啊喲啊喲!」

  「越過高山,越過平原,踏過大地,踏過草原!」

  「啊喲啊喲,啊喲啊喲!」

  「直到天邊的盡頭處,嘿。」

  眾人齊唱:「殺殺殺殺,殺殺殺殺!」

  此歌名為男兒行,也不知壬部誰編的,一唱開立時風行,成為高史銀麾下營歌。

  鐵騎如狂風驟雨似的颮過,留下一路狼嚎。

  將士們,各自回自己的家,見到了自己的親人。 本帖最後由 weichang95 於 2016-5-26 13:38 編輯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12-20 01:45
第412章 費用、軍火

  崇禎十四年,四月二十日一,宣府鎮,永寧城。

  一大早,城巽隅承恩坊,一家幽靜的宅院內,鐘榮就在自己書房靜靜思索什麼。

  忠勇伯,征虜將軍回來幾日了,幕府諸員知道大將軍剛剛出征歸來,都不敢打攪其與家人團聚。不過現在過去三天,應該可以前去稟報司內事務了。

  比起崇禎七年那個憔悴又疲倦的書吏,現在的鐘榮,神采奕奕,往日的郁節,盡掃而空,不過他仍然非常低調,待人謙遜,舉止沉穩,平日身著,也多為一襲青衫。

  對大將軍的知遇之恩,鐘榮是感激涕零的,幕府諸司中,也數他最為勤勉,每日早出晚歸的,不使財政司出現任何漏洞。

  又仔細核對手中獻冊,將一個個數據勞記心上,鐘榮舒了口氣,起身到後院踱步,舒展一下身體。

  這個院落,是幕府專門拔給他的,舜鄉軍中各司大員,把總及以上的官將,都有幕府專門分給居院。象鐘榮這樣的大員,平時還有豐厚的月糧及獎金——現在改發糧票了。

  司中書吏,每月也有俸祿,但以往各人的灰色收入卻沒有了,往常各吏灰色收入主要是田稅的羨余與加派等,往往是正稅的十幾倍,但現在東路各堡,除了徵收正稅,餘者一概沒有。

  這不免斷了許多人的財路,光靠月糧俸祿,各吏一個月都吃不上幾回肉。不過王鬥考慮到這點,每到年底,視各人工作勤勉程度,發給不等的獎金。獎金豐厚的,甚至有一年俸祿的數倍,這大大激發了各人的工作積極性。

  加上東路百姓受教育程度上升,鎮撫司盯得嚴,他們的獎金之一,便是揪出各司過錯,整日指手劃腳,挑眉頭瞪眼的。讓各司怒火上升,不過各司獨立,他們權限獨立,不鳥你又能怎麼樣?

  種種制衡。所以吏滑如油的現象,在東路較少出現,雖不可避免有齷齪之事,然比起大明別處,卻是好上太多了。清明與否。其實是比較出來的,外面水深火熱,境內卻吃飽穿暖,別人就會認為你處是天堂。對你細錯之處視而不見。

  鐘榮的獎金也是按第一檔算的,所以家內才養得起侍女僕婦。不時還可以救濟一下窮親戚。

  到了花園,清晨的新鮮空氣迎面而來。鐘榮精神一振,園中僕婦侍女正在忙碌,其實她們都是鐘家及妻家的遠房親戚,鐘榮成為財政司大使後,往日八桿打不到一處的親戚們都冒出來了。

  夫妻二人礙不過情面,只好選幾個忠厚之人留在府中使用。廚娘,雜僕,還有兩個侍女,都是遠遠遠遠遠遠房侄女嬸嬸什麼的。

  散了一會步,妻楊氏來喚吃飯,到了廳上,侍女己將飯菜擺好,四菜一湯,有肉有蛋,都是舜鄉堡牌的,還有白細饅頭,熱騰騰冒著熱氣。

  對現在的生活,妻子是滿意的,看老妻高興,鐘榮也心下欣慰。二人相濡以沫,感情極深,當年自己一書吏,窮困潦倒,妻子不離不棄,鐘榮心中是感激的。

  不過二人也不是沒有矛盾,鐘榮有一子一女,大女兒早己出嫁,夫家也是書吏,此時在懷來境內一屯堡任事。女兒精明,則在舜鄉堡那邊辦了個養雞場,後又開了牛場,收入不少,女高男低,這矛盾就出來了。

  女兒一直在娘親這邊念叨,讓父親行個方便,將自己丈夫調入財政司任職,不說身份,光這獎金,就高了一截。

  鐘榮也知道,以自己的身份地位,跟民政司與鎮撫司打聲招呼,各方都會賣一個面子。雖舉賢不避親,然而女婿平庸,並無多少出眾之處,哪可隨便調入重地,讓人非議?

  他對妻子講:「為夫能任財政司大使,是因為大將軍唸著舊情,並不為夫多少出眾。再說了,將軍對我恩重如山,豈可以權謀私,讓大將軍失望?」

  妻子也明白這是正理,主從情分是最重要的,沒有情分,以後就是公事公辦,禍福難料。相公任大使,不知多少人眼紅,盯著這個位子,只等自家男人出錯呢。

  話雖如此,見女兒不悅,整日言父親死板,心中沒有女兒,不免有了心結。

  又談起兒子,楊氏心下煩惱,兒子鐘鼎今年十七歲,學識優異,是延慶冠山書院的廩膳生,一向是楊氏心中驕傲,然後這最近不知怎麼了,整日言考功名沒用,要棄筆從戎,進講武堂深造。

  講武堂楊氏也知道,是大將軍專門教人怎麼打仗的地方,兒子好好的讀書,去學打仗做甚?讀好書,不將來考舉人,中進士,接他爹的班也好啊,真想不通這孩怎麼想的。

  聽老妻又念叨此事,鐘榮放下筷子道:「進講武堂也好,眼下大明光讀書是不行的,何況東路軍功為尊,別人想進,還進不了呢。」

  東路各將,幕府司各大員,還有優惠之處,就是嗣子可進入講武堂學習,那是培養軍官的地方,多少人擠滿腦袋,要將自己兒子送入。

  楊氏嘆氣:「兒孫自有兒孫福,我是管不了他們了,兒大不由娘……唉,老爺你怎麼不吃了?」

  鐘榮記掛著要向大將軍稟報司內事務,無心吃飯,草草吃了個饅頭就走了,到了前院,車伕福伯過來道:「鐘大使,可要備車?」

  鐘榮道:「哦,福伯,不用。」

  又有田護衛過來,施禮道:「鐘大使早。」

  鐘榮道:「早,田護衛,今日你值守?」

  田護衛道:「是。」

  言語頗少,帶著軍人的幹練。

  鐘府家有一車伕。二護衛,都是幕府下派的,由幕府發給俸祿。兩個護衛,也儘是護衛營所出。各司大使,都有二人。平日趙護衛、田護衛輪流值守,今日顯然輪到田護衛當班。

  鐘榮還知道一件事,各員身旁的車伕與護衛,儘是情報司成員,此事心知肚明便好,沒人不知趣挑破開來。

  鐘榮帶著田護衛,在街上行走。現在的永寧城乾淨而美麗,由於王鬥居於城內,富戶商賈紛紛湧入,使城池更顯繁華。水漲船高,現城內地價上漲不少。

  不久,到了大將軍府前,寬闊的青石大廣場,銅鐵大門左右蹲著高大石獅子。台階鐵盔鐵甲的將軍府護衛,無不顯示這裡的威嚴。

  雖然將軍府護衛早知道鐘榮此人,不過大門值事甲長,還是仔細驗看鐘榮腰牌。才讓其進入,田護衛則留在外面。不得進府。

  進了將軍府,裡面幾進幾出。前面數進,是幕府各人辦公之地,鐘榮剛入府不久,就見民政司大使張貴及後勤司大使齊天良大笑著走進來,看見鐘榮,二人都打了招呼。

  張貴還是非常爽朗,一副猛張飛的樣子,不過鐘榮知道此人粗中有細,不可以外表視之。

  還有齊天良,這個乾瘦的男人,往日靖邊墩的墩軍,也養出氣度來了。

  三人寒暄幾句,張貴摸著自己戟張鐵須道:「老鐘,老齊,你們說,今日大將軍,會接見我們嗎?」

  鐘榮搖頭,齊天良謹慎地道:「大將軍對政務最是關心,雖不捨家人團聚安樂,應該這兩日會接見我們。」

  話到這裡,就見一鐵甲護衛過來,看了三人一眼,道:「三位大使,大將軍有請。」

  三人齊齊一肅,連忙跟去了。

  ……

  大堂上,鐘榮,張貴,齊天良三人拜見了王鬥,王鬥坐在黃花梨官帽椅上,他身後是巨大的畫壁,堂的東西,還布有數面巨大屏風,堂內氣勢威嚴。

  王鬥下首,坐著幕府吏目廳文案主事馮大昌,還是風度翩翩樣,撫鬚含笑看著各人。

  三人跪拜,現在王鬥身為忠勇伯,名滿天下,三人都有喘不過氣來之感,只覺大將軍比以前更深沉威嚴了。

  看三人誠惶誠恐的樣子,王鬥不由笑道:「都是自家兄弟,何必拘束呢,起來吧。」

  三人鬆了口氣,謝了座,一個粗壯的侍女上來獻了茶,王鬥略略寒暄,直接進入主題:「老張,你將民政司的事務說說。」

  張貴知道大將軍風格就是乾脆利落,最惱夾雜不清,連聲應道:「是是。」

  他己做足了準備,拿出手上一份文冊,道:「我民政司主管全路農牧、商貿,廠礦諸務,截止崇禎十四年三月止,連滿套兒,全路共有口五十三萬四千五百六十人,其中保安州十五萬四千餘人,原有東路軍戶民戶五萬餘人。崇禎十二年,大將軍帶回災民二十三萬六千餘口,連同這些年流入災民,共增加口數三十萬。這些災民多半年輕,很多為壯男壯婦。」

  王鬥微微點頭,聽張貴口沫橫飛,又談到了屯地的徵糧,主要大頭還是在保安州。

  現全州上下約有軍田四十多萬畝,依稅制,每年可徵糧六、七萬石左右,不過由於州內大量食用肉蛋,油水多,米面的食用量下降不少,現徵糧加收購餘糧,民政司每年可從保安州獲得十五萬石糧食左右。

  至於保安衛城,懷來衛,延慶,永寧等新設屯堡的一百多萬畝營田地,崇禎十二年,十三年兩年中,只能自給自足,還稍有虧損一些。不過營田地,可以集中力量,推廣各種農書技術,所以估算今年開始,應該略有贏餘。

  按民政司的估計,一百多萬畝營田地,贏餘約在十萬石左右。

  王鬥鬆了口氣,當時安置這些災民,費了自己九牛二虎之力,現在他們可以自己養活自己,一個大包袱算甩了,更不說還有贏餘。

  張貴繼續道:「滿套兒之地,還安排了人口約七萬。崇禎十二,十三年以來流入的災民,多安置在這個地方。當中的屯堡,暫時還不能自給自足。需民政司補貼。」

  王鬥點頭,比起崇禎十二年,十三年,現在自己負擔輕了不少。

  還有,崇禎十二年王鬥血洗東路後,清理了治內所有軍官們的田畝,讓他們與新軍戶一樣按畝交糧,不過這些人可徵收的糧米實在太少。

  以懷來為例。只有屯田地一百四十傾,納糧一千六百三十五石,折成銀子,三餉在內。不過一千多兩銀子。就算加上軍官田地,其實也沒有多少。

  王鬥只是一個姿態,東路所有軍官們,都要納糧交稅罷了。

  張貴接下來談商貿,廠礦諸務。頗有眉飛色舞之意:「現東路商貿大興,依商科的《商稅則例》,內需徵稅商貨二百三十五種,一年買價不及四十兩免稅。崇禎十二年,征商稅一萬五千餘石。崇禎十三年,征商稅三萬四千餘石。預計今年可征商稅超過五萬石。」

  旁邊的齊天良,鐘榮等動容,王鬥也是心中一動,在大明,商稅徵收可不易。

  以萬曆年的礦使為例,從萬曆二十年到三十三年,各稅監礦使共向國庫上繳白銀不到三百萬兩,這還是全國範圍,算算一年才多少。

  而且東路征的是糧票,可比白銀值錢多了。

  商稅最高只一成,經營的還免稅,以整個商業總額看……看來東路商業己經發展起來了。

  不過相比屯田地,卻又巫見大巫,看來自己還是屯田為主,商業為鋪。

  王鬥起身踱步,東路騾馬較多,花費頗大,不過依目前收入,自己還是可以養兵兩到三萬人。

  特別張貴在崇禎十二年,無意中搞出來的糧票,更效果極佳。

  其實糧票是一種信譽票據,本身沒有價值,當有了信譽,它就是一種便利貨幣。崇禎十二年時,軍戶百姓還對糧票半信半疑,過段時間就到糧店兌換。後見糧票始終堅挺,每兌必付,支付面額十足十,軍戶百姓的心,就堅定下來。

  經崇禎十三年銀、票各半的時份後,現在東路軍民百姓,己經普遍使用糧票,使用銅錢銀的人,越來越少。也很少有人拿糧票去糧店兌換米糧。外來商人前來東路,也不得不使用糧票,並很快接受,畢竟糧票的便捷是放在那的。

  現在東路之外,還多有使用糧票者,大大擴大了影響力。

  而且現在民政司發行糧票,是糧本位貨幣制,預計東路多少收入,庫存多少糧米,才發行多少糧票,不受物價影響,使得糧票價值越來越高,怪不得東路百姓叫它銀票或鈔票呢。

  有了糧票,金銀就可以儲存起來,未來作為本金,或緊急動用皆可。

  看著張貴期盼的神情,王鬥哈哈笑道:「老張不錯,這民政司搞得有聲有色,特別這糧票,更是神來之筆。」

  被王鬥誇獎,張貴裂開嘴直笑,只覺自己所有辛苦,都值得了。

  ……

  接下來鐘榮稟報司內事務,他管財政司,全路的糧庫,銀庫倉儲,錢糧收支預算,軍民花費都歸他管。

  依鐘榮匯報,算上剿流賊拉來的糧米,現在各糧庫計有糧米十五萬四千石左右,夏糧徵收後,全路預計有二十五萬石糧米入庫。

  銀庫存倒不少,金礦所得,從清兵那奪來的五十萬兩銀子,以前販賣馬匹所得的二十萬兩銀子,血洗東路所得,此次又有三十萬兩銀子收入,雖這些年安置屯民,書吏工匠俸錢,打造兵器,分賞將士用了不少,庫存還有七十萬兩銀子。

  不過花費同樣大,靖邊軍甲等軍,乙等軍,計有一萬三千人,現馬騾共有一萬三千匹,其中戰馬六千餘,所有花費皆要幕府支出。以大明的食量來算,人日食一升,馬食三、四升,一月需要糧草超過萬石,而且軍隊還吃得更多,一年需要糧草十幾萬石。

  以現在的財力,養一萬餘人,較為輕鬆,養兩萬人還好,養三萬人,那就財政緊張了。

  王鬥又起來踱步,當家確實難。東路真正讓自己舒心的,只有保安州一地,餘者各處,想如保安州一樣。還需要時間啊。好在屯民要靠自己養活的包袱基本甩了,略為輕鬆些。

  鐘榮道:「大將軍,夏稅快要起征,按朝廷給保安州軍屯的稅計,每畝征銀七釐、一分五釐、二分不等,四十萬畝軍田,折銀需六、七萬兩。馬兵備那邊言,東路原來軍戶。都入了大將軍屯堡,然他們田稅還在,這方面,也要大將軍出一點。」

  王鬥點頭。萬曆年間起,大明實行計畝征銀,一般上田每畝征銀一分,隨後七釐,二釐五毫。一釐一毫不等,三餉加派後,上田每畝約為田賦二分二釐,保安州大部分田地算為中田。下田,按此收稅。

  至於東路原來的軍戶們。在王鬥血洗東路,又大興屯堡後。幾乎都逃入新屯堡內。馬國璽沒辦法,只好與王鬥商議,那些舊地設為新的屯堡,他們的田稅,也要王鬥想想辦法。

  王鬥道:「到時稅糧起征,財政司便解五萬兩銀到馬兵備那去,多的就沒有了。」

  王鬥這樣己經很不錯了,以前的保安州,加上三餉什麼的,稅銀不到兩千兩,便是整個東路,正稅加三餉,稅銀不到一萬兩,給五萬兩很夠意思了,給多了反而不好。

  官員就是這樣,見你交足了,人心不足蛇吞象,就想你多交,說不定稅慢慢給你加上去。五萬兩,這成績,在全國都拿得出手,各方該滿意了。不滿意也得滿意,自己也不可能多給,免得各方來打秋風。

  鐘榮最後道:「各城的守軍,也是一筆花費。」

  崇禎十二年,王鬥血洗東路後,不但核對各軍官的田地,還裁撤四城守備——延慶州守備李金盛,懷來守備黃昌義,保安衛城守備徐祖成,永寧城守備王以德麾下兵馬,去除老弱空餉,最後結果,四人各留下不到四百人。

  他們的糧餉,除了家丁與騎兵外,士兵差不多每月餉銀一兩。

  裁撤老弱後,王鬥倒沒虧待他們,每月都有足額糧餉放下,各人早不敢生抗拒之心,加之王鬥當時是東路參將,整頓他們名正言順,每年每月有糧,倒也心滿意足,悠閒過日。

  對這些人,王鬥心下也有安排,道:「他們的糧餉,該給多少就給多少。」

  對鐘榮,王鬥還是滿意的,踏實,勤勉,本份,王鬥對之始終充滿信任,他柔聲道:「鐘先生辛苦了,請坐吧。」

  鐘榮道:「這是學生本份。」

  對王鬥深施一禮,坐下了。

  王鬥現在比較關心後勤司的軍工,他看向齊天良:「老齊,鳥銃與火炮造得怎樣了?」

  後勤司大使齊天良忙站起來,道:「大將軍,火銃廠大量使用水力鑽床,廢品率減低,成品提高,從崇禎十二年到現在,己經有庫存鳥銃六萬桿,自生手銃一萬五千把。而且成本降低不少,原本一桿鳥銃成本要三兩多,現在只要二兩就可。」

  見王鬥露出滿意的神情,齊天良繼續道:「至於火炮,將軍說了鐵模法後,從崇禎十三年九月起,每月都造出五門紅夷大砲,現己鑄成火炮四十門,打五斤與三斤的炮各一半。」

  王鬥哦了一聲,如此說來,自己有紅夷大砲六十三門了,其中六磅炮二十六門,三磅炮三十七門。

  這些火炮,因為改進,六磅炮可打二里多,三磅炮,可打近二里。加上自己放在淶水的,射程一里的三十五門大將軍佛郎機炮,算算自己有近百門火炮了。

  放在幾年前,這成果是自己意想不到的。

  不過,王鬥望向遼東方向,似乎停留在了錦州那邊,他目光深沉,記得歷史上松山大戰後,清軍火炮超過百門,入關後超過兩百門,很多還是重炮,此時有多少,是什麼炮?

  崇禎十一年那場戰,清軍在自己手中吃盡苦頭,此時的清人,處於上升階段,善於學習新生事務,並非人們印象中的冷兵器部隊。只可惜派往遼東的夜不收們還沒有回來,自己無法得知詳細情報。

  未來的遼東之戰,顯然是一場惡戰,若對方擁有大砲火銃……

  他彷彿看到鉅鹿之戰時,那曾經呼嘯而來的炮火。

  王鬥看著齊天良:「老齊,火炮沒法鑄更多嗎?」

  齊天良面有難色:「大將軍,工料什麼倒不缺,就是這炮匠少,若要加快,怕精工方面……」

  王鬥道:「罷了。」

  他皺了皺眉,一路之力,還是無法與一國之力相比啊。

  齊天良看王鬥的神情,有些不可理解:「大將軍,我們的鳥銃火炮己經很多了,看看大明朝,有哪家總兵有我們火器火炮多的?近百門火炮啊,說出去都把人嚇死,嘖嘖……」

  王鬥一愣,看著這個曾經的火路墩兄弟,拍拍他的肩膀:「老齊,你說得對,打仗,不是我們一家的事,是我著急了。」

  他微笑道:「你做得很好,辛苦了。」

  齊天良被王鬥這樣誇獎,不由裂開嘴直笑,縮頭縮腦,似乎又成了往日那個油滑奸詐的老墩軍。

  看著齊天良,王鬥心中溫暖,不由又憶起了往日在靖邊墩的情形,只可惜韓仲、楊通不在了。

  除了鳥銃火炮,軍工廠還造了不少的萬人敵,由於的改進,原來人頭大的「大明朝手榴彈」,己經大大縮小,可以投擲很遠,未來若有攻堅戰,壕溝戰什麼的,都可派上犀利用場。

  此外千里鏡也造了上百架,這些都是軍中利器,王鬥心中豪情湧起,他來到窗前眺望外面景色,不管未來戰事怎麼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是,我王鬥,領著我的舜鄉軍,從來不懼怕任人,也不會畏懼任何挑戰! 本帖最後由 weichang95 於 2016-5-26 13:35 編輯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12-21 00:28
第413章 新營制

  自王鬥處理幕府政務開始,求見拜訪王鬥的人就多了,誰不想與大名鼎鼎的忠勇伯拉上關係啊。

  然此時王鬥忙於新營制的確立,等閒之人,也見不到他的面。

  在王鬥計劃中,靖邊軍,全營稱忠勇營,設前鋒朱雀營,左衛青龍營,右衛白虎營,後衛玄武營。還有中軍,轄下護衛營,炮軍營,騎軍營,尖哨營,輜重營等營。

  這些軍營,除了炮軍營,尖哨營,護衛營,可能人數不多外,餘者,都是實打實的營伍。特別輜重營更是大營,將編五個千總,一營人馬,超過四千人。

  如此算來,營制定後,自己軍力將超過兩萬人,不但很多軍將升賞任用,還需補充編練許多新兵。

  現在王鬥一舉一動,都牽動著東路無數人的心,特別王鬥任總兵後,各方對他麾下更是關注。因此消息略一透露,就各方強烈關注,東路各屯堡的屯戶們,更歡呼雀躍,大將軍擴編軍隊,大夥都有機會參軍了。

  就連東路原來各軍各將們,都是心動,隨著王鬥聲名遠播,靖邊軍百戰百勝,各將都是熱切,都想加入這個集團,一起分享成果。

  靖邊軍各將,則關心大將軍擴編人馬,自己會得到什麼職務。

  因舜鄉軍軍律,軍中把總及以上的將官都將家眷移來永寧,所以永寧城將官云集。經過幾日與家人團聚日子後,各人聚在一起。議論關心的,就是軍隊擴編,自己會得到什麼職務。

  鎮撫司與參謀司功次還在核記,作為未來升賞任命憑據。兵部封賞也還沒有下來。不過各將對兵部議決並不當回事,在靖邊軍中,能擔任何種職務才是最重要的。

  對各營將官人選,各人猜想,炮軍營主將肯定是趙瑄,騎軍營主將肯定是李光衡,尖哨營主將肯定是溫達興,輜重營主將肯定是孫三傑。餘者各營將官任誰呢?

  依此次出戰之功,溫方亮與高史銀,極有可能會任一營主將。中軍護衛主將謝一科,叫嚷著要到第一線去。不過大將軍不是任人唯親之人,依謝一科的功勞,前後左右四營大將,不可能有他的份。

  曆數靖邊軍中各個將官,依眾人資歷功勞。韓朝、鐘顯才、鐘調陽、楊國棟等甲等軍將官,都是一營主將的得力人選,其中鐘顯才開拓滿套兒有功,韓朝鎮守淶水有功。極有可能會任一營大將,不過事情沒到最後一步。誰說得清呢?

  ……

  各方熱切議論及猜測中,崇禎十四年四月二十六日。放假軍士還未回歸,王鬥卻召集了幕府各大員,還有靖邊軍所有的甲等軍,乙等軍大將,在將軍府議事。

  依陽曆算,此時己是五月,陽光猛烈,天氣炎熱起來,今日將軍府的大堂上,更是人聲喧嘩,氣氛熱烈。

  幕府及軍中各將聚在一起,各人或輕聲交談,或高聲議論,聲音一個大過一個,特別如高史銀、沈士奇諸類的大嗓門,更是遠遠可聽聞他們聲音。

  堂中人明顯分為兩幫,幕府一幫,將領一幫,其中又有些細微區別,不過各人議論的,皆離不開今日主題,相互打探著大將軍召他們所議何等話題。

  韓朝與鐘調陽也來了,還有鐘顯才與他們聚在一起,三人輕聲交談,還不時爭論什麼。

  楊國棟,這個曾經的盧象升麾下親將,明顯與趙瑄比較有話題,二人聚在一起竊竊私語。至於餘者各將,則聚成數團,其中溫方亮嘻笑著來往插科打諢,顯然對這種場面遊刃有餘。…!

  遲大成還是老樣子,一個人坐著發呆。忽然他大吼一聲:「肅靜!」

  眾人嚇了一跳,大將軍來了,立時各就各位,個個安靜坐好,好一會兒,才聽到有腳步聲從遠處傳來,各人紛紛看向遲大成:「這遲剝皮,好靈的耳朵。」

  靴聲中,王鬥一身蟒袍,神采飛揚地從屏風後轉了出來,身後跟著謝一科及馮大昌,謝一科本想大吼一聲,見堂中靜悄悄的,各人乖乖像個學堂蒙生似的,不由愣了一下。

  眾人一起施禮高吼:「參見大將軍。」

  王鬥笑容滿面,擺擺手:「都起來吧,自家兄弟,就不必客氣了。」

  揮手讓眾人坐下,自己在鋪著虎皮的主位就坐,隨後各人安坐,馮大昌也坐於王鬥右側,謝一科則站在王鬥身旁。

  王鬥看向堂中各人,笑道:「看樣子,大傢伙與老婆孩子都溫存得差不多了,可以辦正事了。」

  眾人一陣哄笑,皆道大將軍言語風趣。

  王鬥又讓侍從給各人上了茶,宣佈進入議題,不過卻沒有宣佈各營將官人選,而是先議靖邊軍營制,各營旗號,各軍戰服等務。

  這些議題也非常重要,各人集中精神,聽馮大昌取出一份文冊宣講。

  靖邊軍,設前鋒朱雀營,左衛青龍營,右衛白虎營,後衛玄武營,還有中軍,下設護衛營,炮軍營,騎軍營,尖哨營,輜重營諸營,總以忠勇營稱號。營內簡稱,前營、左營、右營、後營、中營。

  各營編制,皆以五甲為一隊,戰兵五十人。

  四隊為一總,長槍隊、火銃隊各二,不計把總指揮部在內,一總共有戰兵二百人。

  四總為一部,不計千總指揮部在內,一個千總共有戰兵八百人。

  四部為一營,不計營部在內,一營共有戰兵3200人。

  各營營務……

  每隊,皆以一甲長充任隊副,隊不設旗。以腰牌與盔甲辨別身份,隊官有護衛一。

  每總,設把總指揮部,內把總官、中軍官、軍需官、書記官、鎮撫官、撫慰官、贊畫、旗手、金鼓手各一。另:把總護衛兼旗鼓手護衛兼傳令兵五人。醫士五人,夜不收五人,鎮撫軍士二人。

  每部,設千總指揮部,內千總官、中軍官、軍需官、書記官、鎮撫官、撫慰官各一,贊畫、旗手、金鼓手各二。另:千總護衛兼旗鼓手護衛兼傳令兵十人,醫士十人,夜不收十人。鎮撫軍士十人。

  每營,設營部,內營將,中軍官、軍需官、書記官、鎮撫官、撫慰官各一。贊畫、旗手、金鼓手各五。另:營將護衛兼旗鼓手護衛兼傳令兵二十人,醫士二十人,夜不收五十人,鎮撫軍士二十人。

  此外,每部有雙馬挽帶輜重馬車十。炊事車五,設馭手、火兵,各營還有運輸隊。

  此為諸營定製。

  堂內各將,發出嗡嗡的議論聲。高史銀忍不住高叫:「好傢伙,這樣一營人馬。怕有三千四、五百的,真的發了。」

  遲大成對他喝道:「肅靜!」

  高史銀嚇了一跳。遲剝皮為人冷面無情,若被他參劾的話,怕要當堂挨軍棍了,連忙乖乖坐好。

  王鬥笑了笑,道:「對營制有什麼看法的,大夥都可以說一說。」

  他起身在堂內踱步,又負手看著窗外那顆大槐樹。堂內各人,則七嘴八舌的交換看法,這營制營務,與以前舜鄉軍的編制並沒有多大區別。…!

  若有區別,就是外軍多為三部一營,現靖邊軍卻是四部一營,人數多了不少。不過對各將來說,領軍越多越好,這是好事,一營三千多人,也在各人能力掌控範圍之內。只有營、部與總增加了夜不收,這比較難辦。

  當下眾人道:「我等沒有異議。」

  王鬥轉身道:「好,營制就這樣定下來,這份文冊將留副本,然後交到參謀司,存檔。」

  他坐回座位,宣佈下一個議題,卻是各營軍旗。

  幾個府中護衛進來,展開了幾面旗幟,從把總旗到將官旗都有。

  各人看去,這些旗都是認旗,上面都寫著王字。

  把總認旗,長三尺,斜角有邊,桿高一丈一尺,用纓頭號帶一條,長五尺。

  千總認旗,長四尺,斜角有邊,桿高一丈三尺,纓頭號帶一條,長七尺。

  營將認旗,長六尺,斜角有邊,桿用纓頭雉尾,高一丈五尺。號帶一條,長八尺五寸。

  各人沉吟,此時明軍旗幟多半如此,不過眾人總覺得缺少什麼,不能突出靖邊軍的氣勢氣魄。

  溫方亮道:「大將軍,末將以為,我軍有青龍,白虎諸營,是否要軍旗上體現這點?」

  高史銀叫道:「不錯,比如那前鋒營,旗上就該有一個大大的朱雀才是。」

  堂內眾人都是會心微笑,高史銀極有可能任一營主將,以他的勇猛,任前鋒朱雀營將官可能性極大,所以迫不及待,就要為自己營旗爭取了。

  見堂內各人皆有異議,王鬥一笑,又拍了拍手,堂外又進來幾個護衛,展開了好多面旗幟。

  眾人眼前一亮,同樣是把總,千總,營將旗幟,但這些旗幟,卻給人激情似火,熱血沸騰的感覺。

  各旗皆為方旗,旗色赤紅,每旗中,左有青龍,右有白虎,前有朱雀,後有玄武,中間本該繡各將名字的地方,卻以金黃浪濤日月取代。不論把總,千總,營將旗皆是如此,只不過旗的大小不一罷了。

  各旗,把總旗也是桿高一丈一尺,纓頭,沒有號帶。

  千總旗,桿高一丈三尺,纓頭,沒有號帶。

  營將旗,桿高一丈五尺,纓頭珠絡雉尾,沒有號帶。

  而且各營旗中,若前鋒營,旗中相應的朱雀圖案略大些,旗的綢邊,也是血紅,代表這是前鋒朱雀營。若左營,旗中相應的青龍圖案則大些,旗的綢邊,也是深青色,代表這是左衛青龍營。

  右營白綢邊,後營黑綢邊,中營則金黃色綢邊。一一將前後左右中各營分開。

  看著旗幟,各人喜不自勝,外軍中的各旗,多用斜邊三角旗。他們方旗,多用傳令軍陣東、南、西、北、中五方號令,沒想到自家用在認旗上,也有如此氣勢。

  高史銀嚎叫道:「就是要這樣,我靖邊軍的氣勢就要這樣!」

  不過他叫道:「大將軍,為什麼不在旗面繡上將官的認姓呢?用那個月亮和太陽代替?」

  王鬥說道:「我靖邊軍,之所以百戰百勝,靠的是全軍將士奮勇作戰。所以要突出的,是一種軍魂,一個整體。不論誰看到軍中哪面旗,先想起的。就是我們這只軍隊,而不是某個人!」

  眾人沉思,大將軍這樣做倒也新鮮,降低個人色彩,突出全軍整體與榮譽。

  不過現在靖邊軍依軍律打仗。將領比起外軍,作用降低不少,如此也好,形成鮮明的風格。別人一看,就有鶴立雞群之感。無形中大大宣傳了這只無敵的軍隊。…!

  而且大將軍這樣做。似乎別有深意……

  當下眾人通過,各營旗號就確認下來。

  最後便是將士的盔甲了。

  其實現在靖邊軍中的長槍兵戰士。身穿的鐵甲,有若宋時的步人甲,又有若錦衣衛大漢將軍的盔甲,沉重不說,還與現在明軍的主流盔甲格格不入,該到了改變的時候了。

  王鬥拍拍手,又有一些府中護衛捧著盔甲走進來,王鬥說道:「我讓後勤司打造了一些樣品,大夥都來評評,是否合適。」

  他親自做模特,先穿普通軍士的盔甲,卻是中營戰士的衣甲。

  王鬥先穿靴,一種長筒氈靴,然後取過甲,這是一種長身罩甲,顏色深紅,內襯小甲片,又有柔順內邊,外布密密銅釘。由於甲衣一體,所以穿著非常快捷方便,就如穿上一件外衣一樣。

  罩甲為對襟,以銅鈕扣上,一般明軍是布結扣,銅鈕扣之,更顯威武英氣。

  再是臂手,又名臂縛式,這是一種臂甲,與明前的披膊不同,很像後世的袖套。

  此時王鬥的臂手,卻是用青棉布、綿花等做料,外綴甲葉,上厚下薄,手肘處甲葉較薄,使得整隻手屈升靈活。臂手靠上有帶扣,可與肩上罩甲相連相系,小臂靠內側有銅鈕,扣之臂手就著好了。

  兩隻臂手著好,王鬥再戴上摺上巾,這屬於內帽,最後戴上帽兒盔,又在腰上紮好鞓帶,這樣盔甲就穿好了。

  動作快速的軍士,決對可以在十五秒,二十秒內全部著裝完畢,就是戴上臂手稍稍麻煩點,不過動作再慢,一分鐘之內完成是沒有問題的。

  全副盔甲也不重,差不多三十斤左右,特別著裝迅速,這是明軍在盔甲上的進步。當時京營士兵,精銳的邊軍騎兵,皆是如此裝扮,不過又略有區別,因為各軍多戴云翅盔,靖邊軍卻是一色的帽兒盔,這是王鬥部特色。

  在王鬥戴臂手的時候,眾將七手八腳的幫忙,此時各人觀看,嘖嘖稱讚。

  王鬥這身罩甲,領為方,肩處,領處,對襟處,還有下襬處,皆金色絨邊。由於此為甲等軍衣甲,沿著領到肩膀,還有一溜的紅絨,靠膀處,各挑起一個小絨球,增加了肩膀的厚實感與立體感。

  眾人皆是興奮,這盔甲確實便利,防護也不錯,而且英氣勃勃,看起來非常威武。沈士奇更是奉承:「雖說只是小軍的盔甲,但穿在大將軍身上就是英俊,就是威武,真沒得說。」

  眾人哄笑,王鬥更指著沈士奇笑罵:「你小子,我發現你越來越會拍馬屁了。」

  王鬥此時穿的是中營戰士衣甲,所以外包金邊。若後營,領、肩、對襟、下襬各處,則包黑邊,右營包白邊。以此類推,與旗號一樣,也突出了各營的特點。

  王鬥感覺不錯,擺了個造型,問眾人道:「如何?」

  眾人也感覺不錯,這衣甲,便利,威武,防護效果好,可以在軍中實行。

  於是就這樣決定,乙等軍戰士,同樣深紅長身罩甲,臂手。只是領為圓,肩處沒有紅絨與絨球。

  尖哨營的夜不收,穿著短身罩甲,不用臂手。突出特點就是快捷輕便。

  這是各營甲等軍,乙等軍的衣甲穿著,王鬥還示範了各營軍官們的盔甲。

  把總及以上軍官,穿短身罩甲,配腿裙,都是明甲樣式,外有細密精良的鱗甲,臂手用紫花布為料。外露甲葉同樣閃閃發亮。當王鬥戴好臂手,紮好鞓帶時,盔甲就著好了,比普通士兵的衣甲。稍稍麻煩一些。…!

  主要是穿腿裙,需先用前後肩帶掛在雙肩上,腰後也有幾個鈕子,餘者罩甲、臂手,與士兵穿著沒有區別。

  這種軍官罩甲。腿裙,下襬處露出一大截鮮紅的鴛鴦戰襖,走動間,配上閃亮甲葉。頗為精神耀眼。

  眾人雙眼發亮,高史銀笑得合不攏嘴。不斷讚歎:「好,好。就要這樣,我靖邊軍,軍官就要有軍官的樣子。」

  溫方亮則露出深思的神情:「這樣一來,敵方一眼就知我方軍將所在,怕會受到重點關注打擊。」

  高史銀不以為然:「有得就有失,當官嘛,總有危險的,怕死的,就不要陞官好了。」

  眾人爭議,總體而言,認為利大於弊,軍中把總及上的軍將們,可以如此裝扮。

  ……

  王鬥脫下甲冑,環視眾人,高聲笑道:「我靖邊軍,身為大明第一強軍,自需有天下第一軍的風範氣勢,所以除了各軍的戰服外,還需有禮服,如此,方可匹配身份地位!」

  他拍拍手,又有一群府中護衛走進來,眾人一呆,一亮,這就是方才大將軍說的軍將禮服?

  大明朝不是沒有禮服,文武百官中,各人都有朝服、祭服、公服、常服、賜服等多套服飾,不過這指的是軍官文官等官員,普通士兵,哪有這些?平日一身鴛鴦戰襖,表裡異色。

  什麼叫表裡異色?就是裡面一種顏色,外面一種顏色,外面穿髒了,就將裡面一層翻出來穿。裡面穿髒了,再翻回去。髒是髒了點,絕對省水。當然,舜鄉軍中不可能這樣,不過除了盔甲,平時軍士也沒有別的服飾。

  此時這些護衛,皆身著右衽緊身袍衫,曳撒樣式,氈靴,頭戴三山帽,腰間別著腰刀,身後掛著解刀,頗有點象錦衣衛的服飾。

  各人中,可明顯看出甲等軍,乙等軍,還有軍官們的區別。甲等軍與乙等軍軍士,身上服飾都為棉麻布料,甲等軍棉多些,軍官們為錦衣,以不同包邊顏色區分各營。

  看著這些打扮,眾人似乎看到古時俠客風範,大氣,華美,幹練,銳氣,又帶著一些殘酷的美,再配上腰刀作為儀刀,英氣逼人啊,堂內所有人這樣感覺。

  齊天良上前嘖嘖道:「看看這衣裳,個個穿得跟個官人似的,我東路之地,軍隊本就尊貴,再穿上這衣服,那些小夥子們,還不是搶破頭想參軍啊。」

  王鬥點頭道:「軍人,就要有軍人的樣子,沒有一身好的服飾,如何顯示軍人英武之氣?我靖邊軍與眾不同,自需有與眾不同的作派。有戰服,還需有禮服!」

  各將眉歡眼笑,都沒有絲毫異意,大將軍願意讓各人麾下變得更精神,他們又有什麼好說的?因此付出的財帛糧米,也不是他們操心的事。

  趙瑄難得嘟噥一句:「這身打扮,很像錦衣衛啊,會不會有人說閒話?」

  立時一大群人反駁他,大明錦衣衛雖多著曳撒,戴三山帽,不過現在官員百姓多穿曳撒者,三山帽,更大街小巷都是,自家這樣穿,又有什麼?再說了,背後的閒話誰理他,說東路閒話的人還少了?只要不當面說就行。

  高史銀更叫道:「小瑄兒,如果你不要軍將禮服,就將你營下的份額全部給我,我要了!」

  趙瑄急道:「誰說我不要了?我沒說啊。」

  又引起眾人大笑。…!

  最後王鬥還定了各屯堡守衛屯丁們的衣甲,他們戴紅笠軍帽,穿青綿布長身罩甲,罩甲沒有內襯甲葉,外面沒有銅釘。他們也沒有臂手,沒有鞓帶,在腰間扎布帶,同時有肩巾。

  他們也沒有禮服,預備隊,自然不能與正規軍相比,不過屯丁有長身罩甲,比以前只有鴛鴦戰襖,好了不少。

  靖邊軍營制,旗號,軍服定後,堂內各人喜形於色,個個眉飛色舞,亂鬨哄的議論,均覺自家軍隊與眾不同,極有氣勢,果然有天下第一強軍的風範。

  眾人一片議論中,王鬥看向後勤司大使齊天良:「老齊,我靖邊軍更換新衣甲,需兩萬套,你後勤司,什麼時候可以搞好?」

  齊天良忙道:「大將軍,這衣甲都有,若只改裝容易,發動治下被服廠,還有所有商家,兩個月內,盡可以準備完畢。不過若是製做禮服,各人需量身定做,需要的時日會長些。」

  王鬥道:「好,先準備戰甲。」

  他來到人群中,看著一個個熟悉的人,看著他們崇慕的眼神,他深思,緩緩道:「諸位,從今日起,我靖邊軍正式立營成軍。記得去年征剿流賊時,我曾發過誓,要讓這天下重歸太平,讓中國之地成為桃源樂土,我有這個抱負,諸君,你們願意追隨我嗎?」

  堂內所有人一齊拜倒,齊聲吼道:「願為大將軍效死!」

  「願為大將軍效死!」

  「願為大將軍效死!」

  眾人吼聲中,王鬥負手而立,氣勢昂揚。 本帖最後由 weichang95 於 2016-5-26 13:33 編輯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12-22 00:40
第414章 遼東消息知

  在靖邊軍營制,旗號,軍服定後,王鬥還宣佈了眾人最關心的各營主將任命。

  不出所料,高史銀被任為前鋒朱雀營的將官,參將職。

  溫方亮被任為左衛青龍營的將官,參將職。

  鐘顯才被任為右衛白虎營的將官,游擊職。

  韓朝被任為後衛玄武營的將官,游擊職。

  中軍下面各營,炮軍營將官趙瑄,參將職。騎軍營將官李光衡,參將職。尖哨營將官溫達興,參將職。輜重營將官孫三傑,雖然孫三傑沒有怎麼打仗,但他保障了全軍的糧草,勞苦功高,同樣授游擊職。

  鐘調陽與謝一科職位再定。

  快五月了,兵部的升賞想必很快下來,到時會授出戰各將諸衛指揮使,都指揮使,都指揮僉事什麼的,不過靖邊軍中沒人在意。

  衛所官就如後世的人大,大明武官養老休閒的地方,很多被免去營務職事的官將們,同樣回到衛所任事,想要有一番抱負,實打實領一營兵是正經,特別在靖邊軍中。

  而營內的差遣職事,多由營中主將推薦,以王鬥現在身份,朝廷也不可能駁回。

  不過糧草供給方面,可能會有一番扯皮。

  崇禎十一年清軍入寇後,按朝廷的練兵之議,總督練三萬,總兵練一萬,巡撫視情況定,當時王鬥也拿到五千名額,朝廷供給八千五百人的糧餉。

  然現在王鬥麾下將有兩萬人。朝廷哪能實打實給餉?最多給一萬人的糧餉名額,還會經常拖欠。好在王鬥不靠朝廷吃飯,糧餉問題,自己可以解決。

  目前對王鬥來說。煩惱的就是各營兵員問題。

  各營中,就趙瑄的炮軍營好說,雖為一營,但不可能按普通的營伍來編,他營中將有近百門火炮,一甲人負責一門炮。

  內中最重要的,就是觀測手,瞄準手。餘者裝填手、彈藥手什麼,技術含量都不高。這些年趙瑄隨王鬥南征北戰,炮營中別的不多,就是技術高手多。所以他的營伍好說。

  孫三傑的輜重營也好說,大多數人只要普通士兵便可。

  讓王鬥煩惱的,就是尖哨營的夜不收,還有騎軍營的騎兵們。

  這二者的技術含量都極高,不是普通士兵就能入選的。特別現各營都增加夜不收編制。上哪去找?

  依幕府練兵司情況,練兵司大使林道符言,練兵司成立後,下分步軍。騎軍,炮軍。尖哨,護營諸科。其中步兵操練成果顯著。

  現各屯堡軍壯,閒時操練,忙時耕作,幾年過去了,都有一定的軍事技能,特別各堡守衛屯丁,皆是堡中優秀軍壯選出,每堡視大小,有數十到數百人不等。這些人有萬人之多,他們若再入營一段時間,差不多就可作戰。

  餘者方面,夜不收,這些年,挑選東路各火路墩,還有路中適合人選,才訓練了二百多人,騎兵也不多。

  林道符又說,其實大明各地刀客,馬賊不少,便是東路舊將麾下,也有許多家丁者,他們也有一部分騎兵,這些人中,很多都可作為騎兵或夜不收人選。

  林道符此話一出,就引起眾人激烈爭論,各人言,這些舊將麾下,多兵痞兵油子,他們入營,決對會帶壞營中軍士,寧缺勿濫,也不要這些人。外軍之所以常常一潰千里,就因為這些人帶頭。

  不過林道符有不同意見,他說,這些人也可以改造,便若靖邊軍當年,也有不少家丁入伍,現在都成為靖邊軍優良戰士,並沒有明軍中的不良習氣,很多人還成為將官,如田啟明,溫達興,田志覺等人。…!

  以靖邊軍現在的軍勢威望,就像大海,他們有若一滴水,只有他們入營融合,成為軍中一份子,沒有眾將士被他們帶壞的道理。

  反對人中,高史銀特別堅決,當年他曾有過不良經歷,所以深知這類人的本性,林道符也是個刻板的人,認為自己有道理,寸步不讓。二人爭論得要打起來,差點當堂吃了軍棍。

  王鬥也心下猶豫,確實,明軍中許多家丁,個人技藝出眾,很多人都是夜不收的優良人選,然他們很多又是兵油子,怕會帶壞自己營中將士。

  此事暫且按下,營伍整編還是老辦法,新軍入營,成為新的乙等軍,大量有功的甲等軍戰士則調下任職,擔任甲長或隊官等,估計會調下好大批人。甲等軍的缺額,則由表現出眾的乙等軍戰士補上,成為新甲等軍一部分。

  此外,李光衡的騎軍營,從各騎步軍中挑選善騎軍士,湊滿一營人馬。

  溫達興的尖哨營,也挑選精銳戰士,連上這些年訓練的夜不收,湊上三總,六百人。

  至於各營編制的夜不收,暫不設立,以後慢慢補齊。

  王鬥的護衛營也暫不擴編,還是六隊三百人,三隊魯密銃手,三隊刀盾手。

  東路平靜,所以鐘調陽與韓朝原部下的甲等軍守城太可惜了,所以保安州,以後將由乙等軍守城。淶水之地,除留一總甲等軍外,餘者四總,也由乙等軍擔任。以後守城軍士稱守營,由各營的乙等軍輪調。

  鐘調陽、楊國棟、吳爭春、沈士奇、高尋、雷仙賓、黃玉金、陰宜進等部,也編入各營中。

  新編營伍,又有一大批軍將提拔升職,王鬥除定下各營主將,餘者皆由參謀司與鎮撫司選拔進行,最後報由自己批准。

  諸事定後,眾人心中歡喜,特別高史銀、溫方亮等人,實打實領一營兵三千多人。

  此時的大明營伍。各總兵營下副將,參將,游擊多如牛毛,大多只能領一千多人。領二千人算非常不錯了,相比之下,自然心下喜悅,更別說還是天下第一強軍。

  特別沈士奇出來得意洋洋,不久後升賞下來,自己一個守備職是免不了,只有楊國棟頗為沮喪。他忙於盧督臣之事,一直留在宜興。等自己回到東路,大將軍己經出征。

  現在新軍千總吳爭春,高尋,沈士奇等人眼見就要升職。自己還是甲等軍千總,曾在督標營的他哪能甘心?他暗下決心,這次說不得也要隨軍出徵了。

  ……

  崇禎十四年四月二十六日的將軍府議事後,幕府全力運轉,從各屯堡徵集兵員。東路的盔甲廠,軍服廠,被服廠也全面開工,引來了一陣陣熱潮。無數屯戶歡呼雀躍。自家子弟,終於要參軍了。

  東路原各軍各將們。更心動無比,要求加入靖邊軍。隨同出戰的呼聲越來越高。這些將官們,他們沒資格見到繁忙的王鬥,王鬥麾下各將就是他們活動的對象。

  保安衛城千戶充任把總官的莊誨祖原與趙瑄交好,就連日到趙瑄處拜訪,還有衛城守備徐祖成。

  徐祖成原有親將楊東民,就極想出戰,還有原衛城守備李貽安之子李守勤——在徐祖成任衛城守備後,就投靠了徐祖成。徐祖成當時有不過家丁百人,李守勤領麾下家丁近四百,因為李守勤的投靠,才能迅速在衛城站住腳。…!

  二人的意見,徐祖成豈能不重視?

  徐祖成仗著往日與王鬥的交情,連日投貼將軍府,還有溫方亮叔父溫士彥,受保安衛各方之托,也不斷到侄兒溫方亮處活動。

  延慶州守備李金盛,懷來守備黃昌義,永寧城守備王以德同樣坐不住,他們雖只想太平過日,但他們有親將子侄啊,也想謀取前程軍功。早有前例,原州城千總田昌國親將田啟明,還有原張貴麾下家丁管隊張堂功,現在都在靖邊軍中擔任軍官,前途無限。

  連兵備道馬國璽,都被黃昌義、李金盛磨得心煩,還有道標營將官們。

  當年王鬥倒沒有整編他們,道標營由兵備馬國璽直領,這點面子王鬥還是要給馬國璽的。

  不過當時馬國璽卻趁機將道標營整編了,對營中的老弱殘兵,他也是心下厭煩。所以道標營額兵二千,編後不到一千人,倒多是青壯軍士,戰力有所增強。

  原懷來城內有遊兵,不過東路游擊毛鑌升任參將,王鬥不久又任游擊,所以懷來城只有守軍及道標營。由於東路平靜,道標營那些官將,這些年在懷來城無所事事,又見王鬥紅火,產生強烈的隨軍謀取軍功心思。

  馬國璽不願道標營加入靖邊軍,不過道標營各將卻別有看法,各人算看清楚了,在東路孤立于靖邊軍體系外,是沒有好結果的,若加入靖邊軍,想必有一個好的前程,道標營戰力,總好過那些守備軍吧?

  崇禎十四年五月初二日,王鬥稍稍鬆了口氣,這日在府內看各方的拜貼及賀禮。

  王鬥回到東路不久,各方都有送來賀禮,如宣府鎮各路參將,各駐外副總兵,宣府鎮總兵楊國柱,鎮城各都司官員軍將,甚至谷王府,還有大同總兵王朴,宣大總督張福臻等人,都派人送來禮品,祝賀王鬥升封忠勇伯。

  王鬥岳父大人,宣府鎮巡撫紀世維,更由心腹之人送來書信,隨同他的二兒子紀仲崑,一起拜見王鬥。紀仲崑仍在延慶州擔任吏目,當年對王鬥頗為鄙視,如今態度天懸地轉,親熱得不得了。

  還有紀世維餘下的幾子幾女,如任廣昌縣知縣的長子紀伯清等人,也一一遣人來賀。

  還有「僉書官」,宣府鎮都指揮使張國威,也派人送來重禮,不過來使被王鬥拒之門外。

  張國威的部下,竟敢到自己地盤打劫?好大的膽子!東路之地,王鬥付出無數心血,任何染指該地的人,不管他有心也好,無意也罷,都要付出沉重的代價。

  除了一大堆賀禮,就是一大疊拜貼,求見王鬥的人多得不得了,拜貼中,就有衛城守備徐祖成等人,其實王鬥知道他們的用意,對此,他心中有了盤算,今日無事,便接見他們吧。

  不過隨後,王鬥改變了主意,因為有更重要的人接見,便是溫達興領著進來的,遠派遼東的夜不收把總龍二,還有夜不收甲長余貓兒等人,他們帶回了遼東的重要情報。

  「什麼,賊奴造了大量火炮,還編練了大批的鳥銃兵?」

  王鬥不由動容。 本帖最後由 weichang95 於 2016-5-26 13:18 編輯

b84120296 發表於 2012-12-22 21:50
第415章 譁然

  龍二是個沉默寡言的人,長像也普通,那個余貓兒,看起來更像一個畏縮的老農,唯有這樣的人,才是情報哨探,夜不收的理想人選。

  龍二言語也樸實,沉悶地將自己的哨探經歷說了,不過王鬥可以聽出,其平實的言語中,蘊含了多少的艱難險阻?

  如東路一樣,清國內也保甲嚴密,其實一個新興的國家或集團,治下定然森嚴整密,如大明初時的路引制,有效的盤查了奸細,制止了人口亂流,不過到了明末,路引就如同虛設。

  清國境內雖不如東路森嚴,但想探知情報談何容易?其中的寒煙冷月,泣晝憐宵就不用說了。龍二領的一隊人,其中多人陣亡,有些人連屍首都找不回來,談到這裡,龍二呆滯的臉神才起了變化,雙目有孝紅。

  王鬥歎道:「龍兄弟辛苦了,陣亡的將士,幕府會好生撫恤,遺骸找不回來,就建個衣冠塚吧。」

  他撫摸著龍二等人帶回來的地圖文冊,搖頭道:「天下要太平,還不知要死多少人,會有多少將士屍骨無存。」

  溫達興勸道:「大將軍不必憂傷,他們為國家,為百姓而死,死得其所,自加入靖邊軍起,大家就有這個覺悟。」

  王鬥點頭歎息,對龍二等人好生誇讚一番,讓參謀司與鎮撫司為他們敘功嘉獎,又賞賜了一些府中財帛。王鬥知道龍二好抽煙鬥,還賞賜了他一些上好煙絲。

  龍二與余貓兒等人出了將軍府。府外一消瘦的中年男子正蹲在照壁那發呆。

  龍二的特點就是平日不怎麼說話,但對上熟人,卻非常的熱情。他提著大包小包走過去,高聲道:「看。錢海兄弟,大將軍賞賜了我們這麼多財帛。」

  他獻寶似的掏出一個錦囊:「看看裡面是什麼,煙絲啊,都是上等的閩煙,大將軍親自賞賜的,平常人可抽不到。」

  他取出自己珍貴的煙斗,小心翼翼取出一些煙絲裝填,掏出火摺子點上。美美吸上一口,陶醉的閉上眼睛。

  好半響,他才睜開眼睛:「大將軍賞賜的好煙,就是不同凡響。」

  看余貓兒與錢海眼巴巴地看著自己。龍二慷慨的遞過錦囊:「都取一些,特別錢海兄弟,這次到遼東,多虧你了。」

  三人乞丐似的蹲在照壁旁,一邊美滋滋的抽著煙桿。一邊閒聊,吞雲吐霧。此時大明吸煙之風極盛,更傳說煙草可辟瘴氣、治頭蝨、殺害蟲,還有治療風寒濕氣等功效。遼東關外,一斤煙葉更可換一匹好馬。因此全國到處種植煙草。

  由於民眾多種煙,不種田麥。十二年崇禎帝專下聖旨,民間私種者問徒,以更加嚴厲:「吃煙者死。」

  不過還是沒用,幾次禁煙,禁而不止。

  三人都是煙槍,好一陣吞雲吐霧,龍二對悶聲不響的錢海道:「錢海兄弟,你一身本事,當年又是毛帥的親衛,還會講遼東話、朝鮮話、日本話,我尖哨營,最需要你這樣的大才。你放心,經鎮撫司與情報司審核,很快,你就會成為我靖邊軍夜不收一員。等來日殺了孔有德這個大奸賊,就可以為你連累的家人報仇。」

  錢海本來死氣沉沉,此時聞聽,渾濁的眼中現出亮光,說道:「真的?」

  語中卻帶一點江浙口音。

  龍二拍著胸脯道:「放心吧,我們都會為你擔保。」

  余貓兒也道:「不錯,我也會為你擔保。」

  錢海顫抖著手,這個消瘦的男子眼中湧出熱淚:「……好,只要能殺韃子,能殺孔有德這個大奸賊,讓我做什麼都甘心……」

  ……

  得知遼東的消息後,王鬥心情有辛重,依龍二等人的哨探,清國境內正大造火炮,內中多有神威大將軍炮者。

  王鬥知道那神威大將軍炮,打的炮子都過十斤,那就是紅夷十二磅炮啊。當然,清國的神威大將軍炮有多少,龍二等人哨探不出來,王鬥也可以理解。

  還有,依情報,清國正大造鳥銃,八旗漢軍,在大規模訓練火器,他們鳥銃兵有多少,實在難說。

  王鬥目光深沉,新興勢力集團都善於學習,守舊勢力少。

  歷史上清人就頗為重視火器,只因為對手不勁,所以沒有大規模使用。不過後來的准格爾之亂,由於准格爾兵大規模使用燧發槍及紅夷大炮,清國也隨之造了大量的紅夷大炮,鳥銃等。

  現在因為自己的影響,火器時代要來臨了嗎?

  以火器對火器,雖然王鬥自信自家炮手銃手具有很大優勢,不過不可避免的會有大量傷亡,而且自家火炮最大口徑才六磅……看來得訓練軍士防守時如何避炮,及列陣時面對火炮該如何應對了。

  溫達興得知這個情報也不好受,看王鬥在沉思,輕聲道:「大將軍,大將軍……」

  王鬥嗯了一聲,又恢復了銳氣,他雙目射出寒光,讓護衛去通知各將議事,然後看著溫達興:「達興,你派人去京師宣揚,就說東虜火炮過百門,鳥銃過萬桿,內中多有數千斤重炮者。」

  溫達興沉吟道:「大將軍的意思是……」

  王鬥哼了一聲:「打仗,不是我們一家在打,我沒有打十斤及以上的重炮,京師可有。」

  ……

  很快,一個驚人消息在京師內外傳開,東虜,正大造重炮,連神威大將軍炮在內,他們炮營,火炮己過百門。他們還編練八旗漢軍兩萬人,內多習鳥銃者。

  一時京師譁然,官員百姓議論者眾,火器之利,宣府鎮東路的舜鄉軍,現在叫靖邊軍了,早為眾人展示得淋漓盡致,當年東奴入寇,就是在忠勇伯的銃炮戰陣下吃盡苦頭。

  在眾人印象中,東虜雖然兇悍,卻是率獸食人,騎射,長槍大戟等冷兵器的形象,突然擁有這麼多火炮鳥銃,這代表什麼?他們的文明程度達到很高的地步,形象突然轉變,怎能讓眾人心下平衡?

  一時間京師內外議論紛紛,各人有不敢相信咆哮者,有大呼我方火器不如者,有大喊我大明危者。

  在京師的西洋傳教士湯若望更到處呼叫:「彼之人壯馬潑,箭利弓強,既已勝我多矣,且現在火器又足與我相當,孰意我之奇技,悉為彼有。目前火器所貴西洋大銑,則敵不但有,而今且廣有之矣……」

  還有傳教士喊道:「野蠻的韃靼人己經有了犀利的火器,我中國之師反且不如,當速速鑄造重炮,或向卜加勞炮廠購買。」

  不要說傳教士們如此興奮,火器,還有各種技術產品,一向是紅夷敲開中國大門的優勢所在。

  德國傳教士湯若望來華後,在崇禎七年,與羅雅谷一起,向大明皇帝獻貢歐洲帶來的望遠鏡一架,以黃綢封裹,並連帶鍍金鏡架與銅製的附件。此事受到崇禎帝及朝野各界重視,不但湯若望受到接見嘉獎,中國政府還組織力量進行仿製,當年中國自製第一架望遠鏡完成,名曰窺筒。

  而此前,天主教徒徐光啟等親西方代表,就多次向澳門的葡人購買紅夷大炮,天啟年間,就買了紅夷大炮二十六位,十九門留守廄,其餘運至關外的寧遠城。

  寧遠之戰後,紅夷大炮聲名鵲起,激起朝野的購買與仿製熱情,崇禎元年,葡人僱傭軍到京,內有軍人二百,還有三十一名銃師,工匠與傔伴,共帶大鐵銃七門、大銅銃三門以及鷹嘴銃三十門,由西洋統領「公沙的西勞」率領,這敘炮,崇禎帝賜名「神威大將軍」。

  與此同時,明廷還對紅夷大炮進行批量化仿製,地點多在東南沿海,至崇禎三年,仿製的大中小型紅夷大炮有四百餘門,歷史上明亡時,共造各類紅夷大炮一千餘門。

  在北方,徐光啟不但造炮,還讓葡人炮手及制炮技師,直接傳授紅夷大炮操縱點放之法,他還與利瑪竇、湯若望等人合撰火炮測距的《測量法義》,還有測炮管仰角的《火攻挈要》。

  這是大明親西方官員的蜜月期,然不久孔有德叛亂,帶殘部男女13000多人,還有精銳的炮隊,眾多火器手投降後金。葡人公沙的西勞戰死,不久徐光啟,孫元化,張燾,王征等人死,大批親西派勢力被清洗,湯若望等傳教士大受冷落。

  此時東虜火器消息傳來,不說諸傳教士大呼行,便是縮頭縮腦的親西派官員們,也是精神大振,在朝野上下奔跑呼應。

  而且這消息並不假,早有事實傳來,此時的錦州或松山前線,皆有賊奴大量紅夷重炮攻打,有心人還翻出不久前松山守將樊成功的塘報:「達賊多載炮火,將松山25日,26兩日狠攻,勢甚危急,城中拾得打進炮子601餘個,俱重十餘斤,目下南牆所裝紅夷炮四十位,以牛十二隻拉炮一位。」

  幾月前薊遼總督洪承疇,要求朝廷供銃供炮的奏摺邸報也被眾人翻出來說,洪承疇在薊州設立火藥局,造槍造炮,還向工部請發二號、三號大炮各五十位,鳥銃一萬桿,但工部只發滅虜炮五十位,鳥銃二千桿。

  這說明什麼?自己非大話虛言啊……

  還有大批的官員暗派心腹前往東路,請忠勇伯王鬥上書,忠勇伯對火器使用心得最眾,他若上書,可增加各人話語權。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26 13:46 編輯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12-23 00:47
第416章 爭論

  不久,忠勇伯消息傳來,其言:「若東奴果有神威大將軍炮,我炮營不如也,營中最眾火炮,只打五斤炮子。」

  王鬥的言語,更讓京師氣氛達到高潮,忠勇伯的火炮都不如賊奴,錦州危矣!大明危矣!

  朝野沸騰下,崇禎帝及內閣都坐不住,崇禎帝連日召眾臣議事,幾年前徐光啟死後,北地的紅夷大砲鑄造就陷入停滯。朝議,除繼續委官鑄炮外,購買西式火器的話題又提上議事日程,調欽差,持兵部檄文前往澳門。

  還有,東南各省多紅夷大砲,崇禎帝責令各督撫立時上運,不過山高路險,遠水救不了近火,錦州之戰,近在眼前。因此朝議調神機營一部出戰,其營使用大量的鳥銃,枴子銃,迅雷銃,五雷神機,九頭鳥等武器。

  又收羅各地的神威大將軍炮三十門隨軍,還有大量的火箭車,內有「神火飛鴉」,「飛空擊賊震天雷」等多種有翼式火箭,「百虎齊奔」,「一窩蜂」,「飛廉箭」等集束火箭更不計其數。

  神機營以王承恩為監軍,更作為錦州前線的監軍。

  本來高起潛知兵,又是吳三桂等人的乾爹,熟知遼事,以其為監軍最好。不過鉅鹿之戰後,他就不知跑到哪裡去了,各人只當其鉅鹿之戰戰死,在盧象升之後,還進行一系列的封賞。

  ……

  不說京師喧騰,卻說王鬥得知遼東消息後。立時召集眾將議事,卻是在將軍府參謀司作戰科議事大廳。

  參謀司以溫方亮任大使,韓朝、鐘顯才、鐘調陽、高史銀、孫三傑、溫達興、李光衡、趙瑄等人為副使。作戰科還分數處,分別研習對戰東奴。北虜,流寇,山匪諸賊方略。

  此時眾人卻是聚在東奴作戰大廳,這是一個龐大的廳堂,內中參謀贊畫來來往往,大廳上,擺著臨近東路的滿套兒諸塞外沙盤地形,還有離得遠點的土默特。喀喇沁,察哈爾等簡略地形圖。

  又有遼東的沙盤地形圖,幾面牆壁上,還掛著巨大的各地地圖。

  此時議事的。除了參謀司大使,副使外,遲大成、楊國棟、謝一科、吳爭春、沈士奇、高尋、雷仙賓、黃玉金、陰宜進等人也到場,還有一些重量級的贊畫,如秦軼等人。還有溫方亮的叔父,贊畫溫士彥,由於這些年表現活躍,頻繁的出謀獻策。此時也得以到場。

  當溫達興宣讀了遼東情報後,議事大廳立時炸了鍋般。眾人爭議不休,各人的反應。大致分為數類。

  有溫方亮,韓朝,吳爭春等「謹慎,穩妥,持重派」,有高史銀,沈士奇等「激進,不以為然派」,有鐘顯才,鐘調陽,高尋,孫三傑等平衡派,有李光衡,趙瑄等無所謂派。

  如王鬥擺大宴一樣,這樣的軍機議事,各人並不需要顧及官位身份,盡可以暢所欲言,所以眾人爭議十分激烈。

  高史銀高聲叫道:「諸位注意了,雖然說韃子有了不少火炮鳥銃,不過我方的優勢非常明顯,我軍訓練有素,火藥威力大,炮手銃手都用子藥堆積出來,銃炮輕驗極豐,敢問,韃子們有這個優勢嗎?」

  沈士奇道:「不錯,我靖邊軍的訓練及意志,是韃子們能比的嗎?當年大奸賊孔友德用火器與我軍對戰過,結果大敗崩潰!遼東的韃子,正因為吃了我們不少虧,所以東施效顰,也整出火炮與鳥銃來,但他們是東施,我們是西施,不是一個檔次的。」…!

  廳內眾人竊笑,高史銀臉上橫肉也抖動幾下,不過沈士奇與他站在同一線上,卻不好說什麼,低聲罵了一句,又繼續高聲道:「方才有人說我炮營最多只打五斤炮子,韃子有神威大將軍炮,打十斤以上的炮子,射程與威力上有優勢。」

  「但注意了,我炮營打的五斤炮子,射程一樣過兩里,並不差他們十斤炮子多少!還有,依情報,他們一門炮要用十二頭牛拖拉,又重又慢,調個炮都要老半天。我方可以快速移動,靠近的狠狠打,射程相近時,他們的炮,打得過我們嗎?」

  他忽然對趙瑄道:「小瑄兒,你說是吧?」

  趙瑄一愣,下意識道:「當然,我靖邊軍的炮營在大明是第一的,咳咳。」

  沈士奇又道:「不錯,打仗靠的是技術跟意志,韃子的炮手,有我們這麼多火藥訓練嗎?有我們這麼多使用經驗嗎?步軍與炮軍的配合,有我們這麼到位嗎?他們炮推上來,人都不知道跑哪裡去了吧。」

  高史銀再說:「別人說韃子怎麼凶,怎麼凶,但我靖邊軍將士就知道,他們其實很怕死,這方面,我靖邊軍將士就比他們出眾,大傢伙精神頭就不一樣。不說別的,我軍上官陣亡後,下面自動接上,編制指揮仍然不亂,韃子們可以嗎?就算他們有了炮銃,他們仍然是野蠻人,我們是中國人。」

  沈士奇道:「不錯,他們有了銃炮還是野蠻人,我們越打越強,當年鉅鹿之戰我軍傷亡過半,很快恢復過來,韃子們可以嗎?他們可以的話,就不用編練八旗漢軍了。這些漢奸軍就是條狗,別看現在韃子器重,小心尾大不掉,當這些漢奸軍變成狼時,就會反咬主人一口,到時就有好戲看了……」

  看高史銀款款而談,王鬥不由點頭,高史銀也成長起來了。

  高史銀說完後,廳內一片安靜,看眾人被自己鎮住,高史銀不由得意洋洋。

  溫方亮咳嗽一聲,道:「老高說得不錯,指出我軍的優勢與敵軍的劣勢。但注意了,賊奴的火炮與鳥銃,確實是訓練出來了。依情報,他們的火炮數量很可能超過我們。他們重炮還多,我相信,我軍的炮手與銃手有優勢,但是,他們銃炮在那,還是有可能給我軍造成大量傷亡,未雨綢繆,這一點。不能不考慮到。」

  韓朝也神情凝重:「兩軍對戰,不可能不結陣,密集的陣列中,我軍火炮。可以攻射他們的陣列,他們一樣可以,火炮射入陣中……」

  一時間,眾人都有些沉默,連高史銀都不說話。在場人中,很多人參加過鉅鹿之戰,當年清兵使用紅夷十二磅炮,紅夷二十四磅等重炮。給當時的舜鄉軍造成很大的傷亡,當時還是防守。若結陣時對方火炮攻擊……

  這些年靖邊軍打清兵,打流賊。不斷使用火炮轟擊他們的陣列,往往將他們打得崩潰,他們一樣可以。而血肉之軀,在金屬面前是如此脆弱,一個百戰軍士,挨了銃子還好,挨了炮子,決對沒有活命的道理。

  王鬥也是沉吟歎息,滑膛砲彈準頭雖差,但對萬人之上的密集陣型很有殺傷力,一路碾過,就是一條血路啊。歷史上拿破崙使用12磅炮,就有過一發實心彈滾穿20列槍兵的戰績,而且這種密集陣列還不能躲避退讓,否則軍陣一動,定然是大亂崩潰的下場。…!

  高史銀其實很想說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就看誰能挨到最後,不過這話不好說出口,有不憐恤將士性命之意。

  溫方亮道:「這是火炮的傷亡,還有鳥銃!」

  他說道:「雙方列陣而戰,你射我,我射你,韃子的鳥銃一樣精工,他們的銃彈,打在我軍身上,也一樣會傷亡,這點不得不考慮。」

  鐘顯才嘆息道:「賊奴有了火炮火銃,我師的優勢,少了不少,可有防範銃彈的法子,減少軍士傷亡?」

  這點上,各人意見不少,有人言:「銃手前層可使用盾牌。」

  不過眾人討論後認為不可,精工鳥銃射穿盾牌沒有問題,盾牌碎裂,反會造成盾手銃手傷害。而且使用盾牌,戰鬥中,會在銃手間造成忙亂,影響各兵作戰發揮。

  趙瑄叫道:「可以使用車營,我們的戰車一直存在庫中,可以搬出使用,戰車上的硬木挨牌,足可擋住對方銃彈。」

  他是車營的狂熱擁護者,這些年車營沒用,一直放在庫中,趙瑄是耿耿於懷。

  不過眾人討論後,又七嘴八舌反駁他,使用車營,一樣會造成混亂,而且對方若學習靖邊軍,將火炮抵近,車營一樣沒用。或許車營,只可以用在攻堅戰,或是防守戰中。

  沈士奇忽然道:「對方開銃時,我方銃手可以趴下啊,這樣就可以躲避銃彈。」

  他的話立時遭到多人反駁:「怎麼趴下?前排趴下還是後排趴下?若前排趴下,銃彈打到後面去怎麼辦?或是整個軍陣全部趴下?那成什麼樣子了,還叫戰陣嗎?多趴幾次整個陣列都潰散了吧!」

  沈士奇不好意思地摸摸頭,不再言語了。

  一直沉默的吳爭春突然道:「情報說,賊奴鳥銃兵也使用定裝子藥?」

  眾人都看向溫達興。

  溫達興嘆道:「是的。」

  不同於****炸藥,定裝紙筒彈藥沒什麼技術含量,當年戚家軍就使用顆粒火藥,分類定裝彈藥,這些年,王鬥率靖邊軍崛起,關注的有心人不少。如楊國柱,虎大威,曹變蛟他們,軍中就使用了定裝紙筒彈藥,清人細作遍佈大明,不可能不注意到這一點。

  不過靖邊軍的火藥優勢,一是製造,東路採用的集硝法,火藥非常充足,餘部不論敵我,硝的生產上,卻遠遠不如。至於硫磺等物,各地礦產眾多,如東路就有不少,各方倒沒有憂慮,碳就更不用說了。

  還有***炸藥,這又是東路一大優勢,各方生產出來的火藥,穩定性與威力,遠遠不能與靖邊軍相比。

  沈士奇嘀嗒一句:「媽的,現在東施越來越多了,不要臉!」 本帖最後由 weichang95 於 2016-5-26 13:17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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