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明末邊軍一小兵 作者:老白牛(已完成)

 
bigsing 2010-8-6 13:16:4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99 4073034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3-1-5 19:47
第八卷松山血戰 第435章 寧遠爭議(上)

  崇禎十四年七月,入援大軍過了山海關,進入遼東廣寧前屯衛地界。

  走在這塊土地上,一般荒蕪蒼涼的感覺迎面而來,內中還有難以言說的悲壯豪情。自萬曆年起,多少雄軍來到此處?他們前仆後繼,不斷倒在這片土地上,他們的屍骸,就埋骨於此。

  蒼涼神秘的遼東地區,祖輩在這裡演繹了多少驚心動魄的故事,這片蒼涼的大地啊,流了太多忠義將士的血。

  遼東,留給人印象最深的是一望無際的黑土地,不過那只是在遼中,不是這塊狹長的遼西山地。而且冷冰河時期,也無所謂黑土地,怪不得清國佔據遼東大片土地,也無法養活自己的國民,不得不接連入關劫掠。

  一進入遼東,給王鬥印象最深的,就是此地墩台之多,遼西丘陵山地起伏,建立煙墩優勢得天獨厚。

  遼東鎮火路墩的修築,在大明九邊各鎮也是居於首位,名副其實的三里一墩,五里一台。而在宣府鎮各處,只是五里一墩,十里一台。不過到了現在,許多墩台都荒廢了,只餘一些殘基在此。

  荒廢,又是王鬥的印象,境內各處堡地,大多破爛,官道殘破,真不知道每年龐大的遼餉到哪去了。

  看看身旁各人,也是憤憤不平,王樸嘀咕道:「山海關、寧前一年糧餉幾百萬,就剩下這些破爛的城池?聽說遼東現在只餘八大堡?去,要是給我們宣大軍……咳,給薊鎮各處分一點,賊奴也不會常常從薊鎮,宣鎮邊牆破口而入。」

  神機營前營副將符應崇附合道:「就是,國朝大部分糧餉扔在這。還是擋不住賊奴從別處入口。有什麼用?九邊應該一視同仁才對,要從全局入手,不能太偏心。」

  一路行軍來。符應崇與王樸打得一片,二人都覺對方脾氣甚合自己口胃,早己兄弟相稱。差點就斬雞頭,燒黃紙了。作為神機營的將官,九邊各地,關自己何事?不過附合下,又不損失什麼,還白得一人情,符應崇精明,最善鑽營,哪又不知?

  果然王樸聽到。嘀嗒得更起勁。

  對二人的嘀咕,監軍張若麒聽到,只當不知。

  遼東問題。其實不是簡單的偏心問題。而是內中有極為複雜的政治及利益考量在內,便是張若麒及兵部各人。每年從中分潤多少好處?遼餉,他也是支持的。

  余鎮將官雖然抱怨不平,不過遼東各將嗓門同樣大,他們道:「賊奴幾次破口,都非從遼西進,可見遼西的將士們,守土是得力的。各鎮要找找自己原因,不要老是抱怨浴血奮戰的遼鎮將士們,免得眾忠勇將士心寒!」

  王鬥也認為關寧防線,消耗的國力財富與它的效用不成正比。

  符應崇有一點說得對,財政糧餉的運用,應該從全局入手,而不是偏心一處。清兵雖然不能從遼鎮入口,但從余鎮破口,這設立的防線,又有何用?九邊,應該是一個整體。

  不過遼餉,就與士紳納糧一樣,是一個龐大的勢力及利益問題,現在也不是王鬥可以撼動的。

  對王樸的抱怨,他只是聽聽而己。

  東協總兵曹變蛟,前屯衛總兵王廷臣也聽到王樸的話,二人久在遼東,自然明白其中關竅,曹變蛟嘆道:「王將軍,這內中之事太複雜了,你還是……」

  他搖了搖頭,不語。

  王樸一驚,也閉口不言。

  他為人聰明,哪又不知內中關係?自己之語傳出去,傳到有心人耳中,怕到時怎麼死都不知道,還是罷了。

  此後一路行軍無話,對入援大軍的到來,不論前屯衛官將,還是寧遠衛官將,都表示降重的歡迎。所到之處,鑼鼓喧天,軍戶軍士列隊歡呼,充分表示了遼東人民的熱情。

  浩浩蕩蕩的援軍到來,所到之處,如強心針一般,讓遼東各地明軍,對將要來臨的戰事,都充滿信心。

  崇禎十四年七月十七日,申時。

  寧遠城外城,南門的永清門,城樓上的守軍,首先發現一些明軍夜不收出現在自己眼簾。

  他們策在馬上,遠在數里之外,靜靜打量自家城池,慢慢的,他們身後的騎兵與夜不收越來越多,都如先前將士那樣往己家城池張望。

  援軍到了,城樓上的守軍鑼鼓打得光光響,大聲向城內的薊遼總督洪承疇等人報喜。

  得知消息的薊遼總督洪承疇,遼東巡撫邱民仰,兵備道張斗、姚恭、蔡懋德,援剿總兵左光先、山西總兵李輔明、密雲總兵唐通、薊鎮總兵白廣恩、山海關總兵馬科、遼東總兵劉肇基、遼鎮東協總兵孟道、寧遠團練總兵吳三桂等人,還有無數的軍將,都急急奔上城樓,往南方興奮眺望。

  就見南邊的平原上,明軍騎兵越集越多,他們一隊隊奔來,在城南數里彙集,密密層層,前後也不知排了多少層。

  再往後看去,又見旗幟如海,大股大股的步軍踏步而來,旗海中,數桿以大車拉動的大纛旗分外醒目。「萬勝!」聲中,步騎匯合,無數大軍往寧遠城列陣而來。

  看他們大軍,無邊無際,浩瀚的人海,從山到海處,似乎鋪滿了大地。

  援軍確實到了,還如此威勢,不說洪承疇等人哈哈大笑,便是城內的軍士軍戶們,也個個歡呼雀躍。他們潮水般的歡呼,與城外「萬勝」聲隱隱相合,形成勢不可擋的威武之音。

  ……

  在薊遼總督洪承疇,領寧遠各官各將出城迎接時,王鬥與楊國柱、王樸、王承恩、張若麒等人來到大軍前面,也趁機打量這個聞名遐邇的寧遠城池。

  寧遠,便是寧遠衛衛城,始建於明宣德三年。清代改稱寧遠州城。到後世,又改名為興城。明宣德三年,城週五里九十六步。牆高三丈,有門四,宣德五年。又增築外城,周九里一百二十四步。

  遼東戰事起,寧遠城不斷修繕,此時城牆高三丈二尺,又雉高六尺,每門皆有甕城,上有城樓與角台。城內有鐘鼓樓,與城牆四座城樓遙相呼應,戰起。登臨樓頂,城牆與城內景觀盡收眼底。

  寧遠城牆頗有特色,當年修建時。為使城牆堅固。大量使用不規則的城石砌築內壁,然後將壁面鑿平。所以稱為「毛石牆」,由於石料大多就地取材,遠望其色似若虎皮,又稱「虎皮毛石牆」。

  可以看出,洪承疇,邱民仰等人,對入援大軍的到來,是花了心思迎接的,他們出城數里,鑼鼓喧天中,將各將與監軍們,熱情萬分的迎進城去。

  至於入援的軍士們,則在城外紮營,連王鬥等軍,現寧遠城池內外,大軍有十幾萬之多,城內的民房官房佔盡了都堆不下。

  先前到來的軍隊,如薊密各處軍,大多是紮在城外,大部分在涼風習習的山地上,如城東五里的三首山,城東北五里的螺峰山,城東北十五里的乾柴嶺,城西北八里的棗兒山,城西北的黃土坎山,摩訶羅山等等。

  王鬥等人在未到達寧遠時,根據夜不收的探查回報,也決定明日起,就移營到城西北的磨盤山、九隆山、荊條山一帶去,涼快避暑。

  在軍民盛大的迎接儀式中,王鬥各人領游擊及以上的將官,還有護衛親將們進入城池。寧遠有四條大街,當地人稱為東街、南街、西街和北街。此城的周長及城門數、街路數均為偶數,也算寧遠一奇。

  總督行轅在內城,鼓樓西南,眾人由南門延暉門入,進入總督行轅內。

  進入寬闊的大廳,就見內中,己經擺滿一桌桌酒席,飯菜非常豐盛,卻是大軍未到達之時,洪承疇己接到快馬稟報,算計各將各官到來時辰,早讓親信幕僚準備妥當迎接事宜。

  看見這樣的情形,監軍王承恩,張若麒等人都表示滿意,眾人一團和氣,謙讓著一一入座。

  座位安排中,王鬥身份比較奇特,他的官職軍職低於洪承疇,楊國柱等人,身份地位則高於他們,非文官,也非武官。對於這樣的尷尬局面,其實大明早己料到,早作規定,若出征在軍,與總督上首各官,平級見禮便可。

  所以此時座位排列,王鬥便與洪承疇,邱民仰,王承恩,張若麒等人一桌,此外還有兵備道張斗、姚恭、蔡懋德各人作陪。楊國柱,王樸,符應崇諸人,則與入援各大總兵,遼東各位總兵相坐。

  各人麾下,游擊對游擊,參將對參將,一一在廳中入桌,餘者護衛等人,則有專人招待,城外大軍,也有人安排。

  洪承疇還是那樣溫文儒雅,一舉一動,都有一股難言的優美風範,他身上的大紅蟒服,三絡長鬚,均修飾得一絲不亂。

  或許遼東諸事讓洪承疇操心憂慮,比起崇禎十二年王鬥初見他時,洪承疇的面目越顯清懼,不過這樣看起來,洪承疇卻越發內斂深沉,一雙眼睛,充滿了故事。

  洪承疇舉起酒杯站起,先對王承恩,張若麒含笑致意,又對王鬥微笑點頭,特別在王鬥身上略略停頓,隨後以帶著閩地口音的官話道:「遼東戰局,聖上憂切,夙夜祗慎。國危主憂,為人臣子,敢不肝腦塗地?今聖恩浩蕩,王師雲集,有忠勇伯諸入援大將,亦有本鎮忠勇將官在此,更有王總監,張監軍諸公贊畫軍務,勤送糧餉,何愁東事不興,諸奴不懼?諸君,請滿飲此杯,為我大明賀,為將士賀!」

  一番話,說得眾人心中暖融融的,皆高聲道:「為大明賀,為將士賀!」

  所有人一飲而盡,哈哈大笑。 本帖最後由 weichang95 於 2016-5-25 11:05 編輯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3-1-6 16:33
第435章 寧遠爭議(中)

  洪承疇坐下後,讓王承恩,張若麒,王鬥三人也說兩句。

  王承恩身為中官,為皇上寵愛的司禮監大太監,實折上達天聽,又掌握糧秣及功次核對,督諸軍勇怯,權雄勢大,王鬥與張若麒,都謙讓著,讓公公先說。

  王承恩含笑站起來,說道:「咱家也沒什麼好說的,咱家受皇上重託,定然不負聖恩。糧秣運送,一定督送到位,不讓前線戰士短了衣食。有立功的,咱家也定實場核較,不使立功將士心寒。當然,有敢畏怯後退,不盡為國作戰者,到時也別念咱家不顧情面。總的一句話,一切為了遼東勝局。」

  王承恩的話,給在場眾人留下深刻的印象,雖然他話說得和氣,但語中森然之意還是誰都聽得出來。看來想要飛黃騰達,實不能得罪此人。看得這個外表和氣,實則深沉冷森的司禮監大太監,在場眾多將官,都將其列入需要巴結的對象。

  張若麟拈著自己一絲不亂的鬍鬚,似對王承恩的話極為讚賞,不時微笑點頭,在王承恩說完後,他含笑對王鬥說道:「今日盛宴,忠勇伯是否說兩句,壯壯我軍威士氣?」

  王鬥朗聲笑道:「方纔洪督與王公公都說得多了,本伯就不獻醜了,還是張監軍言說,鬥洗耳恭聽。」

  張若麒謙讓幾句,也站起身來,說道:「王師雲集遼東,軍心可用,本職以為,當乘銳而擊之,以定遼東勝局!如此,方下不負眾望。上不負聖上及諸公殷殷寄託之意。」

  此話一出。遼東各官將,洪承疇的親信幕僚謝四新等人,都臉色一變。只有洪承疇含笑坐著,不動聲色的樣子。

  張若麟說了一大堆,他代表朝廷。代表兵部尚書陳新甲的意思,眾人也非常給面子。

  此後廳中一團和氣,眾人大杯大碗歡飲,特別遼東及入援各大將們,基本上都是長相粗野的武夫。他們大聲囔嚷,鬥酒拼酒,讓廳中吵雜一片。

  這種場合,王樸向來如魚得水,他在進入寧遠前。對遼東諸將嘀嘀咕咕,此時卻與吳三桂,白廣恩。馬科。祖大樂,劉肇基等人言笑晏晏。相互敬酒,哪有絲毫芥蒂的樣子?

  神機營前營副將符應崇,則與密雲總兵唐通相互摟著脖子,不時發出一陣低笑,也不知在談什麼妙事。

  各武夫放浪形骸,酒碗拍得光光響,相比之下,王鬥這一桌就比較無趣了。

  總督洪承疇,是個斯文的人,遼東巡撫邱民仰,看起來比較嚴肅克板,御史出身的人,果然就是比較冷漠。還有同桌的兵備蔡懋德、張斗諸人,他們談論些詩句詞牌,王鬥又哪懂了?

  而且大家說話前,都要先對聖上及朝廷歌功頌德一番,方才舉杯喝一小口,也沒有人敢鬥酒拼酒,未免悶了點。

  當然,他們對王鬥還是非常客氣的,以洪承疇為首,不時提及一些軍事戰務,與王鬥探討,不使王鬥受到冷落。

  席中,王鬥發現一個有趣的人,就是那個似乎一陣風就能吹倒的,寧前兵備道右參政仍帶降職一級蔡懋德。他一直默默坐著,只吃素菜,竟然不吃葷菜,看他坐姿,似乎在位上修撣一樣。

  對蔡懋德王鬥有些瞭解,聽聞其父母皆持佛戒,蔡懋德從小受染,承繼家學,平日律身如苦行頭陀,看起來果然不假。

  或許長年吃素,蔡懋德顯得極為瘦弱,曾有人上書言其文弱,不宜擔此戍邊重任。但因其知人善任,又習於用兵,帝深信之,所以蔡懋德官運很好,歷史上蔡懋德一直任到山西巡撫。

  蔡懋德默默吃菜,看王鬥似乎很注意自己,他對王鬥略略頜首,說道:「忠勇伯好釋學嗎?」

  語中帶點南直隸崑山的口音。

  王鬥還沒說話,遼東巡撫邱民仰己是不悅地看了他一眼,子不語亂力怪神,在酒席上談這個?還對忠勇伯這個大將談?

  兵備張斗為人風趣,他笑道:「維立啊,佛家言不殺生,你對忠勇伯這個血戰大將談佛學,是否找錯人了?」

  眾官都笑起來,蔡懋德搖頭道:「佛家講慈悲為懷,然也有怒目金剛,斬妖除魔之說。」

  見蔡懋德看著自己,王鬥沉吟了半晌,說道:「宗教博大精深,非鬥隻言片語能說清,不過宗教對安定民眾,安撫人心處頗有妙用。我們處在大千世界,對許多事務無知。無知,則產生恐懼,恐懼,便會去追思,去探尋前因後果。探尋不到時,便會迷惘,混亂,如此,佛學諸教便有其用。自度度人,心平則天下平。」

  王鬥一番話,讓席上眾人都意外地看他一眼,沒想到其武人一個,竟有如此見識。

  洪承疇深深地看了王鬥一眼,撫鬚沉吟。

  蔡懋德大讚:「妙也,忠勇伯此言大妙!生死之間有大恐怖,很多人怕死後一片漆黑,實不知眼前就是黑暗,都說生死事大,卻不知剎那間生死流轉。」

  蔡懋德似乎得到知己一般,與王鬥談論起生死來,看得餘者各人暗暗皺眉。

  正說著起勁,兩個大將端著酒碗過來,卻是山西總兵李輔明,援剿總兵左光先。

  李輔明約與楊國柱同歲,一張國字臉滿是風霜雪雨,舉止中頗為豪邁,他來到王鬥身前,哈哈大笑道:「早聞忠勇伯大名,惜不得一見,今日相見,說什麼也得痛飲數杯!」

  那左光先一臉亂蓬蓬的鬚髮,身材極為魁梧,也爆雷似的說道:「不錯不錯,忠勇伯怎麼也得給面子,今日不醉不歸。」

  王鬥站起來,笑道:「怎敢勞動李帥與左帥過來?該鬥過去敬酒才是。」

  李輔明與左光先二人,見名滿天下的忠勇伯態度和氣,這麼給臉面。都心中大悅。大笑:「那就同飲。」

  李輔明原為祖寬部下,遼東人,不過自到山西鎮後。不免與遼東各將疏遠一些。

  他與援剿總兵左光先一樣,都是洪承疇任薊遼總督後,隨洪一起出關的大將。不過左光先卻原是秦軍麾下,操著滿嘴的陝地口音,素以驍勇聞名。

  正說著話,又有一大批大將過來,卻是遼東總兵劉肇基,寧遠總兵吳三桂,遼東大將祖大樂,東協總兵孟道等人,身後還跟著一大群將官。都是來向王鬥敬酒的。

  看到吳三桂過來,薊遼總督洪承疇,遼東巡撫邱民仰臉上露出笑容。洪承疇更起身笑道:「長伯啊。可是來向忠勇伯敬酒的?」

  吳三桂施禮道:「回督臣,正是。」

  洪承疇撫鬚笑道:「應當的。忠勇伯治軍打仗出眾,長伯你英略獨擅,廉勇過人,也是我遼東傑俊,當多多親近才是。」

  吳三桂又再施禮道:「督臣教導得是,三桂也是這樣想的。」

  祖大樂大笑道:「宣鎮有傑俊,我遼東也有傑俊,以後這天下,還是你們年輕人的。」

  祖大樂此時為祖大壽之弟,祖大壽、祖大樂、祖大弼三兄弟皆為遼東大將,祖家世代為遼東望族,勢力極大。祖大樂也算吳三桂長輩,言語中,極力為吳三桂撐腰。

  聽祖大樂這樣說,身後一干眾人都是附合,只有遼東總兵劉肇基微笑不語。

  王鬥看向吳三桂,還是那樣風流英俊,世家子弟風範盡顯無疑。看眾人樣子,竟隱隱以他為首,很多人還語帶巴結。一旁的薊遼總督洪承疇,遼東巡撫邱民仰,也對吳三桂真心愛惜,語中多有誇讚。

  「好會得人心啊。」

  王鬥心中閃過這個念頭,依他得到的情報,吳三桂在任寧遠團練總兵後,在洪承疇支持下大力練兵,兩年的時間,練成遼兵二萬,都有戰鬥力。與其父吳襄一起,還練就一支吳氏家丁,內精騎二千,皆以五十騎一隊,分四十隊,每隊設一領騎官。

  吳三桂將這些領騎官的姓名分別書寫在竹籤上,平日插在自己靴筒上,遇到緊急情況,便信手從靴筒中取出一簽,呼叫某領騎官,該領騎官即統領本騎隊,跟隨他衝突決陣,無往不利。

  而且吳三桂也頗為善戰,崇禎十三年,清兵圍困錦州後,不論夾馬山遭遇戰,還是奇襲清兵鑲藍旗營地,或是五道嶺伏擊戰,其人多有傑出表現。

  特別崇禎十四年,清騎充斥錦、松各處,勢殊猖獗,錦州糧草不足,各運糧官驚心奴儆,不敢前往,吳三桂自告奮勇,以新年過節,出其不意之計,將糧草運去。

  正月初二、初三兩天,他以牛騾驢車三千四百輛,裝米一萬五千石,安全躲過清兵的監視,運糧到錦州。後又空車安全返回寧遠,並未遇警,絕無疏失,更大受薊遼總督洪承疇與遼東巡撫丘民仰的誇讚。

  眾人認為,吳三桂冒險督運糧食,顯見他的膽略遠在眾將官之上,實心任事,忠可炙日。

  加上父親吳襄、舅父祖大壽全力扶持,吳三桂本身也非常會做人,輕財好士,待人和藹,並無名門之後的傲氣,極受遼東上下官將好評。

  吳三桂還非常善於攀附,高起潛監軍遼東時,吳三桂就認其為義父。方一藻巡撫遼東時,吳三桂與其子方光琛結為結拜兄弟,洪承疇經略遼東後,他又迅速與洪承疇親信幕僚謝四新結為至交,如此精明機敏,想不發達都難。

  看他身旁薊遼總督洪承疇,神情中對其依重之意明顯。

  相比之下,劉肇基這個遼東總兵就有點尷尬,論後台與威望,都不能與吳三桂相比。事實上,洪承疇己經在考慮解劉肇基職,代以吳三桂為遼東總兵。 本帖最後由 weichang95 於 2016-5-25 11:02 編輯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3-1-7 01:54
第435章 寧遠爭議(下)

  想到這裡,王鬥哈哈一笑,說道:「吳將軍少年英傑,日後前途不可限量。」

  他豪爽地與吳三桂連乾三杯,不過總感覺吳三桂對自己,隱隱有些嫉妒。

  或許因為他世家大族出身,無數人脈,成就卻不及自己,心中產生了妒意。

  不過這等心理極為微妙,等閒人等感覺不出來。

  吳三桂之後,遼東各將一擁而上,紛紛向王鬥敬酒,搞得文雅的一桌喧騰一片。

  王鬥來者不拒,眾人連呼忠勇伯豪氣威武。

  對這些遼東將領,王鬥也有收集情報在內,崇禎十三年各人到東路觀摩練兵後,紛紛在軍中設立撫慰官,餘者倒沒什麼變動。

  因為遼東與別鎮不同,各堡軍戶,都是各將名下佃戶,對主將的忠心不用說,這也是遼軍守土時,戰力較為出眾的原因。當然,他們戰力出眾,卻只聽主將的,也是遼東將門軍閥形成來由。

  此後各總兵紛紛來向王鬥敬酒,如薊鎮總兵白廣恩,山海關總兵馬科,密雲總兵唐通等人。各人表面上對王鬥仰慕佩服非常,不敬酒,不足以表示自己的敬意。

  武人的心理,王鬥向來瞭解,一一應對,在他的感覺中,馬科油滑,白廣恩驕橫,唐通有點白面書生樣子。

  他能說會道,口才與柳溝總兵陳九皋,神機營前營副將符應崇不相上下。不過依自己情報,此人口辯無勇略,膽子很小,就是花花腸子不少。

  一場大宴,很多人喝得酩酊大醉,無人臣體。

  今日無事。大家宴後各去休息。不過臨行前,王鬥總感覺薊遼總督洪承疇,內心壓抑的著急。

  果然第二天。洪承疇就迫不及待,召請各將各官議事。

  ……

  崇禎十四年七月十八日,辰時正點。總督大堂內。

  各將各官分列而坐,洪承疇身為薊遼總督,名義上援軍與遼東軍,都受其節制,正中危坐在上首,左右幕僚肅立侍候。

  左下位,第一個坐著監軍王承恩,第二個,坐著監軍張若麒。隨後。坐著遼東巡撫邱民仰,兵備道張斗、姚恭、王之楨、蔡懋德,又有通判袁國棟、朱廷榭。同知張為民、嚴繼賢等人。

  右下位。王鬥身為忠勇伯,坐在第一位。

  隨後宣府鎮總兵楊國柱。薊鎮總兵白廣恩,遼東總兵劉肇基,山西總兵李輔明,大同總兵王樸,援剿總兵左光先,山海關總兵馬科,東協總兵曹變蛟,前屯衛總兵王廷臣,密雲總兵唐通,寧遠總兵吳三桂等人按班次身份而坐。

  今日能入總督行轅議事的,武將至少是總兵級別,只有神機營前營副將符應崇身份特殊,排在了最後就坐。

  看著高居上位的忠勇伯王鬥,各位總兵何等心思,就不得而知了。

  洪承疇看眾人一一就位,特別各位武人,舉止不免過份粗曠一點,他輕咳一聲,撫鬚笑道:「遼東戰局,牽動聖上及朝野諸公心思,今王師雲集,我大明將士,在遼東超過二十萬眾。更有神機營神威大將軍炮前來,神火飛鴉等利器,定大挫虜人氣勢!」

  堂內轟的一聲,眾人都是七嘴八舌議論,特別遼東各將,吃夠了清人紅夷大砲的苦,此時己方也有大量紅夷大砲,哪能不喜?

  那些神機營神威大將軍炮雖然行動緩慢,然炮營早早出發,卻是早到寧遠。這些火炮到後,寧遠上下,都視若寶貝,炮手們更好吃好喝的養起來。符應崇到寧遠後,這些火炮,又重歸其人指揮節制。

  而且不久前兵部將從東路購買的五千桿精良鳥銃,分了三千桿給遼東各軍,又配上威勁子藥,各方裝備,增強不少。現又十數萬援兵雲集,對錦州清兵的勝算,大大加強。

  上面的裝備,大部出自神機營前營,眾人如此重視,不免讓符應崇洋洋得意,不過表面上卻若無其事,一副平靜的樣子。

  「我師現又有忠勇伯的犀利炮營……」

  洪承疇繼續誇讚,見眾人歡喜,說道:「但是……」

  他嘆道:「自逆奴屯義州,圍錦州始,本督率眾數往救援,賴聖上洪福,官兵戮力捍禦,斬獲擊斃多賊。然奴賊勢大,錦州之圍,久久不能解除。現松、杏各堡更急報傳來,逆奴擁眾急攻,架推紅夷炮車,用炮狠打,松、杏諸堡,岌岌可危!」

  王鬥恍然,這才是昨日洪承疇憂慮的原因吧。

  兵備道張斗擔憂道:「賊奴突然攻打松錦甚急,顯然要逼迫我師盡快出軍,心思叵測。」

  兵備姚恭道:「虜人急攻,錦州形勢已不容拖延,援軍需盡快前往。」

  兵備王之楨不同意:「賊奴此舉必有所圖,我等需小心計議,免得墜入賊人奸計。」

  蔡懋德說道:「塘報傳來,松錦各處的奴軍越來越多,他們這是增兵了?」

  眾人一凜,若是這樣,那以後的仗就不好打了。

  王鬥更是雙目一寒,他是知道的,歷史上松錦之戰,清國雲集的大軍最終達到二十四萬。

  其實經過多次入關劫掠,擄獲人口,皇太極時代,他們丁口達到最高峰。奇怪的是,入關之時,八旗丁口反而減少不少,史書家估計,可能是戰事,疫病等方面造成的減員。

  當然,到松錦的清人很大部分是各旗未披甲旗丁,包衣奴才什麼,戰力比不上正規軍,但造成的聲威還是很大的。

  他開口道:「現松錦奴軍,總數有多少了?」

  在座各位總兵都是仔細傾聽,洪承疇只是搖頭:「哨探粗粗估計,己經超過八萬,實數多少,難以勘查。」

  王鬥心中搖頭:「情報方面。明軍做得不足啊。」

  監軍張若麒很注意上首洪承疇的神情。此時他輕咳一聲,將眾人注意力轉到自己身上,說道:「王師己盡數到達。現錦州危急,我援軍需盡快前往松錦各處,若錦州被奴賊攻下。那就萬事休矣。」

  說到這裡,堂內各人同樣擔憂,他們是來入援的。若錦州等城被清兵攻下,那這次聲勢浩大的應援行動就成為一場笑話,眾人非但無功,反而有過,一時間附合的人不少。

  洪承疇搖頭:「現奴賊兵力佈局尚未查清,各方不詳,怎可倉促進軍?」

  兵備道張斗、王之楨、蔡懋德都是附合。認為兵凶戰危,不可倉促行事,免得墜入賊人奸計。總得各方查清楚再說。

  聽眾人爭議不休。張若麒眉頭一皺,他猛地站起。厲聲喝道:「前怕狼後怕虎,怯戰畏戰!敢問諸公,若遲遲不進軍,致使錦州失陷,諸公何以向聖上交待?向本兵陳大人交待?若諸公不可決,本職便向朝廷上書,由聖上來定奪吧!」

  他這一喝,堂內立時凝重起來,先前的友好輕鬆氣氛,蕩然無存。

  洪承疇雙目一寒,張若麒一個區區兵部郎中,竟對自己一方大員大呼小叫,實是無禮!他是幾品,自己是幾品?

  不過,洪承疇轉念一想,現張若麒身為朝廷監軍,代表的是兵部尚書陳新甲的意思,甚至有可能是皇上的意思,方纔他說這話,難道皇上與眾臣都達成一致了?若自己與朝廷唱反調……

  他心念微動之間,一時間沒有說話,似乎以督師之位,竟被張若麒這個小小監軍壓迫下來。堂內各人看得大跌眼鏡,轉動別樣心思,只有王承恩嚴守不插手方略原則,閉目靜坐不語。

  洪承疇看向遼東巡撫邱民仰,邱民仰略一點頭,洪承疇又看向王鬥。

  不說王鬥身為忠勇伯,身份高貴,便是當年王鬥雄姿,特別在通州逼退清軍的情形歷歷在目,給洪承疇留下深刻的印象,所以王鬥意見對他很重要。

  洪承疇溫言道:「忠勇伯怎麼看?」

  一時堂內目光,都聚在王鬥身上,文官謀劃方略,向是大明傳統,此時督師不問餘者總兵,連吳三桂都不問,只問王鬥,可見王鬥今時不同往日。

  不過謀略方面向是大明各武將短處,戰場拚殺可以,讓他們授計獻略,擬定幾個方略出來,他們也說不出個子丑寅卯,有心而無力。

  王鬥沉思,按目前的情形看,清人比歷史上提早增兵了,自己這個蝴蝶效應,扇得越來越大了。確實得進軍了,免得錦州被提前攻下,大軍入援成為一場空談。

  他說道:「洪督,諸位,鬥以為,東虜賊計明顯,就是要逼迫我師進軍,以便在途中達成不可告人的目的。他們之計,無非趁我師急行,設伏打援罷了。那又如何?只要我師小心謹慎,步步為營,多派哨探,中伏的可能性就極少。他們來的兵多,正好會戰,來的兵少,正好將計就計,挫其軍心士氣!」

  王樸與符應崇首先叫好,楊國柱,曹變蛟、王廷臣接著贊同,一干老將如劉肇基、李輔明、左光先都是點頭,認為可行。這也是雙方爭議不下,兩全其美之策。

  張若麒哈哈一笑:「正是如此,忠勇伯之言甚合吾之心,我師不得急進,也不得畏進,但立時班師進軍,那是肯定的。」

  他對洪承疇施禮道:「方纔本職焦燥了一點,但也是一片公心,萬望洪督師不要介懷。」

  洪承疇微笑道:「有張郎中贊畫方略,是本督之福,王師之福,本督哪會介懷?張郎中請上座。」

  兩人又是一團和氣,便如方纔的衝突不存在一般。

  此後說起大軍開拔之事,依目前情況,王師行軍,主要危險之地便是過了塔山城的松、杏一帶。依洪承疇的安排,杏山一帶丘陵山險較多,可行步營與車營,松山一路平坦,有利於騎兵出行。

  洪承疇久在遼東,對當地情形瞭解。眾人對這安排都無異議。不過……

  王樸與符應崇都忍不住看看王鬥,早在京師時,二人就被王鬥描繪的糧道斷後遠景說得面色蒼白。他二人的大嘴巴,說得曹變蛟與王廷臣都為此擔憂不己。

  此時見洪承疇遲遲不說起後路之事,如在杏山等處守軍如何安排等。王鬥也是端坐不語的樣子,王樸咳嗽一聲,終於忍不住提起此事:「末將有一事請教洪督,有道計毒莫過絕糧,若賊抄襲後路,大軍如何保證糧道萬全呢?」

  洪承疇神情溫和,似乎並不介意王樸的插嘴,不過他還沒有問答,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卻是響起:「王總兵的意思。是大軍到了杏山後分兵嗎?」

  王樸看去,卻是山海關總兵馬科,他笑嘻嘻的樣子。語氣卻讓人難以忍受:「賊兵越來越多。若逼以車營,全師雲集。還可守戰兼顧。若分了兵,被賊各個擊破,這責任,由王總兵擔當嗎?」

  王樸心中惱怒,媽的馬科,昨日跟自己喝酒時,稱兄道弟的,轉眼間就變臉了,小人!

  面上王樸也是笑嘻嘻的,他取下自己的頭盔,彈了彈上面不存在的灰塵,一下將掉落前面的幾根髮絲甩到腦後去,慢條斯理又戴上頭盔,說道:「馬總兵這話就不得體了,本職也是考慮到大軍的安危,怎的莫須有的罪名就堆到我王樸頭上了?這裡可沒有秦檜!」

  馬科猛地站起,森然道:「王樸,你在說我是秦檜?」

  王樸仗著自己與王鬥等人交好,並不畏懼,他對馬科斜眼相睨:「我可沒這麼說,某人心中有鬼就難說了。」

  馬科大怒,這時符應崇說道:「喲,大夥都消消氣,王總兵也是為大傢伙考慮,沒了糧草,大夥都要吃西北風呢。」

  堂內眾將也是勸說,密雲總兵唐通更過來圓場,最後馬科氣乎乎的坐下,不過望著王樸的眼神,還是凶光閃閃的。

  對武人間的紛鬥,各文官都是視若無睹,事實上,他們也樂於見到,監軍張若麒這時道:「方纔王樸將軍點出糧草後路之事,不知洪督可有相關佈置安排?」

  洪承疇拈鬚微笑:「自然,本督之議,可令署前鋒右營參將錢有祿,總巡立功參將竇承烈,杏山路副將鄭一麟,隨同松杏防營副參游各將,如夏承德、池鳳高、佟翰邦、王家楫、余應選諸人,督以遼東總兵劉肇基,駐於杏山各堡,定可防護後路,阻奴賊之部從杏山西北曠野襲來。」

  眾人沉思,王鬥搖了搖頭,兵太少了,這些營伍多是一、二千人,將官雖多,軍士總數卻不到三萬,也不夠強,都是當地守兵,一部分營兵。歷史上洪承疇也是這樣安排,不過在皇太極領軍狂攻之下,半個時辰都沒堅持住,松山與杏山等地的聯繫立時中斷。

  張若麒也看出這一點,皺了皺眉,說道:「入援的大將,不安排幾個?」

  當日王鬥與皇上對談,他也是在旁聽著,記憶猶新,感覺防護後路的兵力太少了。

  他雖然催促進軍,但對後路糧道問題,同樣關心。本兵陳新甲的意思,是讓自己好好配合忠勇伯。王鬥關心後路,希望留下重兵守護,自己當然要關注這一點,畢竟他想勝,但更不想敗!

  洪承疇不悅,他久處督師之位,對自己謀略非常有信心,幾次率兵救援,大多安然無事,更增強自己信心。在他看來,杏山等處這樣安排,己經足夠了,張若麒還在眾人面前質疑自己?

  不過面上洪承疇溫和如初,耐心解說道:「錦守頗堅,未易撼動,今奴賊更為勢大,當聚兵一處,守而兼戰,然後可以成其守。杏山守兵足矣,松杏相距不遠,若虜人乘虛而入,回軍往救,當也容易。若分兵處處,豈不聞薩爾滸之變乎?」

  張若麒一時啞然,他對軍事瞭解不多,對遼東地勢戰局更不瞭解,哪說得過洪承疇?自己催促進軍目的己經達到,洪承疇也確實在杏山等處安排了大量守軍,不過……他不由看了王鬥一眼。

  這時兵備道張斗猶豫道:「督臣,是否在杏山等處多安排些守軍,職下以為,杏山城堡內外,兵力還是薄弱了點。」

  洪承疇忽然聲色俱厲,衝他喝道:「我十二年老督師,兵力是否薄弱不知道?你書生一個,又懂什麼,要你來教本督?」

  他雖然不敢對張若麒發火,但內中的積火,一下子發洩到職下官員頭上,他在遼東威望極重,平時也待人溫和,此時突發脾氣,立時將張斗驚得面無人色,他結結巴巴道:「督臣息怒……職下,職下……」

  洪承疇繼續對他喝道:「清談空言,不通實務,本督要你何用?出去!」

  張斗嚇得魂不附體,連忙起身跪在地上,他連連叩頭,咳咳有聲,額上鮮血淋漓,讓人見之心驚。

  堂內各人,一下子被嚇住了,連王樸等人都噤若寒蟬,不敢言語。

  張若麒臉色難看,洪承疇這是殺雞儆猴啊,明著對張鬥,暗裡對自己,他罵張斗是書生,何嘗不是罵自己?

  王鬥咳嗽一聲,說道:「洪督,張兵憲也是無心之失,就不要苛求太過了。」

  洪承疇哼了一聲,對張斗道:「即是忠勇伯求情,便饒了你,當謹記慎言。」

  張斗爬起來,連連道:「是是,職下記住了。」

  他抹了一把額頭,滿手的血,看他如此,堂內各官都有兔死狐悲之感。

  只有王承恩繼續端坐,似乎沒看到眼前一幕一樣。 本帖最後由 weichang95 於 2016-5-25 10:54 編輯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3-1-7 22:00
第436章 議定、慘烈車營(上)

  王鬥微笑道:「方纔諸位提到後路問題,本伯認為,也當謹慎,杏山等處的守軍,確是薄弱了點。」

  堂內所有人精神一振,方才洪督師殺雞儆猴,制住各人非議,不過忠勇伯什麼人?洪督豈可對其無禮?看援兵到後,洪督情形不妙啊,先有張監軍,又有張兵備質疑,再更有忠勇伯,這督師的威望似乎……

  洪承疇眼中冒著烈火,面上卻又是儒雅溫和的樣了,他呵呵笑道:「忠勇伯治軍打仗不用說,不知有何可以教導本督的?」

  王鬥微笑道:「教導不敢當,一些些微淺見,還請洪督與諸位指正。」

  他說道:「方纔有情報提到奴賊增兵,現在我等還不知奴賊總數有多少。不知他們是援兵五萬,十萬?又或傾國而來,兵員總數與我師相當?」

  眾人都是神情一凜,若王鬥說的奴軍傾國而來,那情形就不容樂觀了。

  王鬥繼續道:「以最壞的打算,奴傾國而來,我大軍雲集松山,奴定會在杏山大做文章。若他們在松山與我軍激戰,纏鬥我軍,另遣大軍自女兒河過來,派兵三萬,或是五萬,甚至十萬攻打杏山,並立時在杏山堡前挖掘數道長壕,洪督以為如何?」

  堂內各人都是心一寒,若是如此,那糧道十有八九就被截斷了,這樣看來,杏山的守軍確是太少了。

  洪承疇也立時陷入沉思。

  這時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響起,又是山海關總兵馬科,他笑嘻嘻地道:「忠勇伯聳人聽聞了,奴賊會傾國而來嗎?」

  王鬥說道:「治軍打仗,任何可能都要考慮到。」

  馬科道:「這樣說,如方才王總兵說的一樣。大軍到了杏山要分兵了。忠勇伯。兵分則弱啊,薩爾滸之敗,不可不防。」

  王鬥笑道:「糧道被截。一樣會敗。」

  馬科笑嘻嘻地道:「我覺得忠勇伯言說的可能性很少,末將支持洪督臣之議。」

  薊鎮總兵白廣恩大大咧咧道:「現賊多少都沒搞清,忠勇伯就說賊會十萬攻打杏山……嘿嘿。確實聳人聽聞了,到時賊沒來,兵分了出去,這不是給韃子們送菜麼?」

  他粗曠的聲音在廳內迴蕩,這個魁偉的大漢隨後更是狂笑:「娘的,笑死某家了。」

  他拍著自己的大腿,啪啪聲響,舉止之粗俗,看得一干文官皺眉不己。

  王鬥只是微笑。不與這匹無一般見識。

  王樸大哼一聲,對馬科與白廣恩極為不滿,也是在向王鬥表忠。他高聲叫道:「我覺得忠勇伯說得很有道理。杏山等堡,必須多派大將守護。」

  神機營前營副將符應崇立時說道:「啊喲。後路確實重要,末將附忠勇伯之意。」

  靜坐的楊國柱,曹變蛟,王廷臣三人,也出聲支持王鬥之議,認為未雨綢繆,後路確實要留重兵,多派大將守護。

  密雲總兵唐通支持馬科,援剿總兵左光先是當年跟隨洪承疇出關的秦人,雖然看王鬥順眼,還是支持洪承疇。

  遼東總兵劉肇基當然站在洪承疇這邊,山西總兵李輔明有些猶豫,他現在算宣大一系,不過洪督器重,本身也是遼人,左右為難下,暫不表態。

  眼見堂內大將一下分裂,洪承疇不由皺眉,深深地看了王鬥一眼。

  這王鬥好本事,隻言片語,一下拉了幾員大將,七萬人馬過去,連監軍張若麒都是他那一面,他這是何意,要架空自己?不由心中怒火上來。

  不過他城府極深,心中越怒,面上反而越加平靜。

  這種局面,也不是王鬥願意看到的,他哈哈一笑,說道:「都是為了遼東戰局,無所謂支持誰,本伯只是為洪督拾遺補缺罷了。」

  他這表態,讓洪承疇略緩,心想:「忠勇伯素來忠義,非爭權奪利之人,本督倒是錯怪他了。」

  張若麒也怕大軍分裂,誤了本兵及皇上的重託,拈著長鬚呵呵而笑,說道:「忠勇伯之言甚合吾心,確實,大家都是為了遼東戰局,非是針對某人,拾遺補缺,才好頂定勝局不是?」

  他意味深長地道:「當日皇上賜宴,召下官與忠勇伯等御花園議事,忠勇伯言起此議,聖上也是讚賞不己。」

  王樸叫道:「不錯不錯,當日聖上,也對大軍後路糧道,極為關注。」

  堂內各人一怔,如密雲總兵唐通等人,立時傾向王鬥這邊。

  一時間,堂內分派大將,留守後路的聲音又大起來,連山海關總兵馬科,薊鎮總兵白廣恩,密雲總兵唐通都不語了。

  洪承疇也是一凜,又再思索王鬥之言,仔細算了又算,情報分析,現松錦之奴越來越多,他們確是增兵了,王鬥說的可能性大,也不可不防。

  一直不出聲的吳三桂突然道:「若是分兵,要守的地方就太多了,比如杏山,塔山,高橋等處,都是賊奴可能攻打之處。處處分兵,主力大軍,兵力就薄弱了,而且,讓誰守這些地方呢?」

  洪承疇也看向眾人,卻見馬科等人,鼻觀口,口觀心,不發一言。

  眾人知道,大軍集於一處,就膽壯心齊,而且攻打松錦,軍功眾多。若分守地方,本能的感覺不安全。而且守護後路,軍功太少,事關自己安危功績,他們皆如老佛入定一般。

  王樸等人也猶豫,他們也不想分守後路。

  王鬥道:「這樣吧,就讓我靖邊軍留守後路各堡,為大軍護衛糧秣。」

  「不可!」

  堂內各人,不約而同叫出聲。

  山海關總兵馬科義正辭嚴道:「忠勇伯靖邊軍,天下聞名,可謂我十餘萬入援大軍之膽魄!如此強軍,豈可安置後方?枉為大軍戰力極大浪費。當集於主力中。為王師再立新功!」

  連薊鎮總兵白廣恩,密雲總兵唐通都是附合,雖然對王鬥嫉妒。但各人對靖邊軍戰力還是信服的。

  而且王鬥素來慷慨,對友軍親善,當年的楊國柱。虎大威,曹變蛟,王廷臣等人,都與王鬥並肩殺敵中獲得不少好處,他們當然不願王鬥守在後方了。

  連洪承疇,張若麒都是勸說,王鬥只好作罷。

  想了想,王鬥道:「方纔吳將軍言大軍需要分守多處,其實本伯覺得。只需守住數處要點便可,並不需多少兵力?」

  吳三桂眼睛閃動,還是拱手道:「請忠勇伯言說。三桂洗耳恭聽。」

  王鬥道:「一。在杏山堡北面數里的長嶺山,可駐一營人馬。挖壕立寨,與南面的杏山堡守軍相呼應。如此,便可控制松杏要道,不使虜賊挖壕截斷,這營人馬,由我的輜重營將士守護!」

  看眾人沉思,他又說道:「二,杏山西南約十里,是五道嶺群山丘陵,橫戈川原,山的東北腳下,西北腳下,是大興堡與東青堡,二堡前皆有河。可選一、二入援大將部下,在五道嶺上駐守重兵,布以深壕火炮,與二堡守軍相呼應。」

  他看了曹變蛟與王廷臣一眼,繼續說道:「賊若攻杏山,定需從女兒河過來,女兒河過來十數里,便是五道嶺,他們來臨杏山堡,便要遭到我軍左右二處夾擊。況且不拔去大興堡與東青堡,還有長嶺山的駐軍,他們如何安心攻打杏山堡,不怕被截斷後路?」

  聽王鬥一一道來,對松杏各地的山脈地勢如數家珍,洪承疇及遼東各將歎服,心想忠勇伯成名,決非僥倖。

  有些地勢他們都不知道,這王鬥卻是一一得知,對當地瞭解之深,讓人驚嘆。

  不過王樸等人卻聽得莫名其妙,什麼五道嶺,大興堡,聽都沒聽說過。

  見有些將官不明,王鬥請洪承疇掛出遼西地圖,這地圖比起王鬥在崇禎帝那見到的地圖,差了一點,印象派了一點,不過城池,山嶺,河流等也標註清楚。

  王樸等人一看,立時高呼:「妙啊,未攻下長嶺山,東青堡,大興堡,他們怎麼敢攻杏山堡?而且嶺上火炮轟下去,山上山下的夾攻,定讓韃子們吃不了兜著走。」

  「幾處離得不遠,要相互救援,也容易多。」

  神機營前營副將符應崇叫道:「啊喲,這樣一來,確實塔山,高橋等處不用多少守護兵力。五道嶺,長嶺山,加上杏山堡,這樣前後防線確實足夠了。」

  王鬥道:「還不夠,還需要機動兵力,至少一萬的騎兵,來往策應,在奴賊攻打各處時,趁機尋其弱處攻打。」

  他沉吟道:「或許一萬騎兵不足,還需再加些。當然,若奴未攻杏山,這一萬騎兵,便可作主力大軍之用。」

  洪承疇沉吟,依王鬥之見,這樣佈置是最好了,他雖然不悅心中謀略未被全盤採用,不過也知道堅持下去,大軍有分裂的危險。

  王鬥、楊國柱、王樸、曹變蛟等人,各人麾下可說援軍中最強的一部,現在看來,他們又以王鬥馬首是瞻。連那監軍張若麒,也與王鬥眉來眼去的,若自己堅決否定,那王鬥……

  再想想本兵陳新甲,甚至連聖上也這樣想,看來只有妥協了,與其爭個四分五裂,不如退後一步。好在王鬥還是尊重自己的,服從自己的權威,讓洪承疇心安不少,他微笑道:「有忠勇伯拾遺補缺,本督心安不少,就如此辦吧。」

  他哈哈大笑,堂內也是一片笑聲,氣氛又和諧起來。

  只有吳三桂輕咬下唇,自己還是不如王鬥啊。

  不過選誰駐守五道嶺,這也是個難題,白廣恩、唐通、馬科等人都是鼻觀口口觀心,顯然不願意分兵留守。

  剛才曹變蛟與王廷臣,都敏銳的察覺到王鬥看自己一眼,心中明白王鬥之意,想想王鬥自己都留了一營兵在長嶺山,看日後形式,杏山等地有仗打啊,軍功想來不少。

  二人互視一眼,瞭然與心,都自告奮勇,願意留守五道嶺。

  洪承疇大喜,二將各領兵一萬,內中皆有一營新軍,戰力出眾,餘下也大部分是騎兵,這樣一來,那策應的一萬騎兵也有了。

  當日議定軍務,大明各官將仔細商議,推敲諸事,大小事務議了一日,方才散去。

  當日,還議定先鋒人選。

  先鋒官遇水搭橋,偵測前方敵情,保證大部隊順利前進,最好戰力出眾,又熟悉當地情形,人選極為重要。

  遼東總兵劉肇基自告奮勇,他想表現自己,挽救岌岌可危的總兵之位,他如此忠勇,洪承疇欣然應之。

  不過想起當年賀人龍之事,洪承疇謹慎地令宣府總兵楊國柱策應,兩軍相距不到四十里。隨後中軍大部跟上,以山西總兵李輔明,寧遠總兵吳三桂斷後。

  又讓遼東巡撫邱民仰轉運糧秣,監軍王承恩督之。

  一切計議己定,三日後,也就是崇禎十四年七月二十一日,十數萬明軍在寧遠誓師,進發錦州! 本帖最後由 weichang95 於 2016-5-25 08:50 編輯

b84120296 發表於 2013-1-8 21:15
第436章  慘烈車營(中)

  崇禎十四年七月二十一日,入援大軍浩浩蕩蕩自寧遠出發。

  寧遠到松山堡一百多里,大軍走得十分謹慎,遼東總兵劉肇基的前鋒,距策應總兵楊國柱的路程,相距不到四十里。楊國柱的兵馬,離中軍大部又距離不到三十里。大軍慢行,都只是一天的路程,若騎兵快行,也就是一個時辰,半個時辰的事情。

  相互間,又以騎兵接應,一旦遇敵,盡可在一、二日間匯合。若遇強敵,前鋒與策應兵馬,也可為主力爭取一日時間。

  大隊大隊各種口音的軍士,在遼西的大地上行走著,各軍隨車都有不少輜重,中軍大部後面,又是無數的民夫,運送著糧秣物質。各樣驢車,馬車,騾車,人力車,甚至還有駱駝等,密密的蜿蜒不到盡頭。

  前方敵情,一時辰一報,道路之上,不時可見哨騎軍士,還有穿著青綿布齊腰甲,戴明盔,掛令牌、持令旗的旗牌官來回奔走。

  前方情報,不時傳來,第二日時,前鋒兵馬,己過高橋堡,策應兵馬,也過塔山堡。在這裡,前鋒遇到一些東虜哨騎的攔截與騷擾,均被前哨大軍一一擊潰,斬首十一級。

  遼東總兵劉肇基傳來塘報,馬步達賊瓖紅旗,瓖白旗萬人,披甲奴約數千,備盾車長梯,正猛攻杏山城堡。杏山守將向前鋒急切求援,勢甚危急。問中軍,是否前往應援,塘報言,未見攻城達軍牽有紅夷炮車。

  中軍應答,若達賊披甲奴果只有數千人,可前往應援。需廣佈哨騎。以防虜賊在杏山四處設有伏軍。

  劉肇基這只前鋒約一萬人,其中正兵營騎兵三千五百,他們的裝備。多用冷兵器,如馬槊,鏜鈀。騎槍,刀棍等物。便是騎兵用的熱兵器,也多使用三眼銃。

  這些三眼銃,都在銃身外加鐵釘尖刺,有若三眼狼牙棒,面對身披重甲的敵軍,有時比刀棍還好用。

  又有兩個車營,人數二千人到三千不等,共戰車二百輛。每車二十人,分奇正二隊。皆是二輪輕車樣式,前有遮牌。車前牌下有長槍數根。可拒戰馬,車上多火箭。佛狼機等器。

  遼東軍喜用百子銃,有若大號的虎蹲炮與九頭鳥,內盛鉛子數百,可打百五十步,不論厚實的硬板及甲冑都難以抵擋。所以劉肇基車營中,還有大量的百子銃。

  除炮手外,隨車銃手,往日多用火箭,三眼銃等器,鳥銃很少用。不過劉肇基在分到拔給自己的一千桿精工東路鳥銃後,又有大量的威勁子藥,車營的鳥銃手,大大增加。

  劉肇基本身技藝嫻熟,馬上馬下,功夫了得,還可左右開弓,一口氣射出多箭,頗為悍勇。而且他身為遼東總兵,往日多駐松杏二堡,內心來說,是想救援杏山堡的。

  再說了,劉肇基渴望立功,他雖然為遼東總兵,本部不過萬人,而寧遠總兵吳三桂,麾下可戰遼兵竟有二萬,內中更有強悍家丁二千,比自己家丁還多,又深得薊遼總督洪承疇的器重,再不表現一下,自己的遼東總兵之位不保。

  接到中軍回報後,劉肇基立時決定救援,讓他高興的是,部下意見,同樣傾向救援杏山。

  劉肇基軍中,他們家屬多在松杏,而且行軍來逼退不少奴賊哨騎,中軍大部又離不遠,都給了他們膽略。

  更可喜的是,圍攻杏山的達賊不過萬人,披甲奴更只有數千,連己方救援大軍,連杏山的守兵,軍隊共有一萬好幾千人。就算不能消滅這些敵人,應援相持還是可以的。

  因此眾人都想立功,在劉肇基一聲命令後,大軍滾滾,向杏山堡奔去。

  高橋到杏山不過二十多里,一出高橋,四野多平川河流。此時己是午後,熱浪襲人,到處是大片大片撂荒的土地,到處光禿禿的,不論山上山下,幾乎都難以見到綠色。

  長年乾旱下,昔日波濤滾滾的大河現在連小水溝都算不上,土地也曬得乾硬,倒方便大軍行走。

  大敵當前,劉肇基不敢怠慢,展開了車營戰陣,又以騎兵護在兩翼,還快騎前往策應的楊國柱部,讓他們隨時準備接應。

  劉肇基以迎戰戰列展開,眾軍將在烈日暴曬下汗流浹背,衣甲濕透,卻不敢稍稍輕慢,只保持嚴整的戰陣,往杏山逼去。

  一路行去,前方哨騎,不斷與清騎展開搏戰,劉肇基接連派出家丁精騎,壓得奴賊偵察線不斷後縮。大軍過了七里河,劉肇基接到消息,由於援軍嚴整勢大,無機可乘,圍攻杏山堡的達賊己經撤兵,集於杏山北面數里處。

  杏山堡解圍,大功告成,遼東軍中歡呼一片,劉肇基立時向薊遼總督洪承疇告捷。同時有些意猶未盡的感覺,自己嚴陣以待,卻未發一矢一炮,就解了杏山之圍,離自己想要大功的願望離得好遠。

  放眼部下,皆是如此神情,連兵卒小軍都面有憾色,軍中幾個副將,參將,游擊更連呼不過癮。眾人認為,應該趁軍心甚銳,與杏山北的奴軍展開激戰,斬獲一些首級才是。

  劉肇基猶豫好久,激不過眾將的勸說,決定出戰。

  離杏山堡兩里時,駐守杏山的副將鄭一麟見奴軍退走,也抽調三千人馬出來與大軍匯合,內騎兵一千,眾人更是膽壯心齊。於是大軍集結,進逼清軍,仍是車營步軍在中,騎兵護住兩翼,往杏山北面的清軍壓去。

  離清營不到三里,那邊號角聲四起,卻是見明軍逼來,也展開迎戰隊列。

  雙方不斷靠近,見右面不遠處有一片低矮的山石坡地,劉肇基喝令搶佔該地,以騎兵佈於山上,車營步兵則集於山腳曠野,如此攻守兼併,佔盡地形地勢。

  ……

  烈日下,帥旗之旁,劉肇基策馬山頂上,向清軍陣地望去,見他們一片旗海。大軍前面,是密密麻麻的盾車,跟在後面的,儘是穿著白色外瓖紅邊,還有紅色外瓖白邊盔甲的騎士。

  他冷哼一聲,這奴賊打法還是老一套,使用盾車在前,後面有弓手與銃手,又有死兵與銳兵,這種把戲,自己太熟了。他看看己家的陣地,心中大定。

  他的軍陣佈置,設拒木於陣前,隨後戰車,車上裝備大量的佛郎機,火箭,百子銃等火器,又有犀利的東路鳥銃,威勁子藥。後面又是策應步軍,層層長槍大刀盾牌,又靠近山坡,後方無憂,還有騎兵守護。

  更重要的是,麾下軍士,多有與奴賊打老仗的士卒,對他們戰法瞭如指掌,只要軍士膽壯心齊,此戰未必不能大勝,立下雄厚軍功。一時間劉肇基心中大為期盼。

  號角聲中,清兵的盾車越推越近,看他們盾車,下面有輪,前面厚實的木板,皆鋪蓋著厚厚的皮革棉被,以此來遮掩銃彈。不過劉肇基心中不屑,自家車營的佛郎機與百子銃,都可以打穿這些盾車。

  清兵越逼越近,明軍陣地嚴陣以待,各將的親衛家丁們,也奉命巡弋,未待中軍號令,不得無故開銃開炮,違者就地斬首。敢有畏葸者,不聽軍令者,立時嚴懲。

  不說官將喝令,劉肇基部下,很有士卒都有多年作戰經驗,與清人打老了仗,雖虜人大部逼來,也並不慌亂,大部神情沉著。

  近到三百步時,忽然中軍一聲炮響,作為一鎮總兵麾下,觀看旗號,傾聽號令,對軍中將官旗手並不為難。無數旗手官將立時轉首看向山頂,等待主將的下一步決定。

  這時,清軍陣地響起激昂的戰鼓,無數的胡語吶喊四起,密密麻麻的盾車,還有後面無數旗幟,向明軍陣地急衝而來。

  劉肇基魁偉的身形策在馬上,他披著厚實的鐵甲,沉著臉,只是凝視奴賊軍陣,遲遲不下號令。無數的明軍官將,望著中軍位置,只是焦急等待自己的命運,大軍的命運。

  待密密匝匝的盾車衝過兩百步,中軍旗號忽然急,一聲淒厲的天鵝聲響起,傳遍了整個明軍陣線。

  明軍車營銃炮齊鳴,黑火藥燃燒產生的大量濃密白煙,在炎熱陽光的照耀下,立時瀰漫了整個車營的前方。

  嘩嘩啪啪擊破盾車的聲音大作,間中血霧騰起,夾著受傷人者的嚎叫。迎面而來的清軍盾車,被佛郎機彈打得屑木橫飛,很多盾車瞬間被擊得洞穿。

  一聲巨響,一輛盾車的遮板突然炸開,一個鐵球直接洞開兩個清兵的頭顱,餘勢未盡,還留在一個清軍的胸膛內,帶著他翻滾出去。

  碎肉血霧噴濺,高速運動的鐵球,射炸遮板後產生的大量尖利碎屑,還橫掃了盾車後方周邊清兵們。

  這些清兵,或是輕甲弓手,或是未披甲旗丁,包衣奴才什麼的,防護力低下。激射的尖利碎屑,有若勁矢飛射,他們滿身滿臉的尖利碎片,立時血流如注。很多人捂著頭臉,不可相信的嚎叫起來,或是跪在地上痛不欲生的痙攣顫抖。

  車營第一層射擊的,是中佛郎機,射一或兩斤的彈子,這些佛郎機炮,幾乎都是瞄準盾車,放平的打。

  若中盾車者,不論多厚實的遮木,鋪多厚實的皮革棉被,也是一打一個大洞,很有護板更被打得殘缺不全,碎屑飛射,盾車後的清軍非死即傷,狼藉一片。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26 11:41 編輯

b84120296 發表於 2013-1-8 21:16
第436章 慘烈車營(下)

  明軍陣地又吹天鵝聲,這次是百子銃與小佛郎機齊發,大量一斤或五兩的彈子,還有密密匝匝數不清的鉛子咆哮而出。

  明軍車營前,似乎一片火光,伴隨的,還有大股股騰起的濃厚白煙。從劉肇基處看下去,車營前方與中間,似乎被煙霧籠罩,嗆人硝煙味,一直傳到他的鼻中。

  劉肇基望向清軍陣地,那邊大批的盾車頃刻間成為廢車,百子銃一銃可盛鉛子二三百,十銃就是鉛子二三千,百銃就是鉛子二三萬,劉肇基車營,共有百子銃數十門,可籠罩左右近千步的範圍。

  萬餘彈丸激射而去,射穿了無數盾車的遮板,射穿了上面的皮革,射穿了上面蓋的厚厚棉被。
  
  密如雨的聲音中,盾車碎裂,棉絮紛飛,大股大股的血霧激起,盾車後的清兵甲兵,無甲兵們,如草似的栽下。

  不同大小的鉛子激射入他們體內,在他們身體中橫衝直闖,將他們內臟胸腹快速攪得稀爛。很多人捂著肚子,望著流出的大腸小腸,發出非人的嚎叫聲。

  看東奴前沿一陣大亂,傷亡眾多,遼東總兵臉上露出笑容,軍功到手了。

  清軍共數百輛盾車,前面百餘輛,打造比較精良,不過在佛郎機與百子銃轟擊下,至少毀去數十輛,餘者也是傷痕屢屢。而且明軍猛烈的炮火下,失去遮掩的弓手與推手亂成一鍋粥,猶豫著不敢上來。

  隨後劉肇基皺起眉頭,後面的虜賊,在銳兵們壓迫下,趁著己方車營被煙霧籠罩,仍推著後方相對簡陋的盾車。尖叫著衝上來。急速進入百步之內。

  奴賊表現有不尋常,按理說早該潰敗了,劉肇基冷哼一聲。繼續下達命令。

  又吹天鵝聲,車營火箭齊發,鳥銃手們。持著東路精良的鳥銃,也開始準備作戰。他們從車營每車前方,遮牌孔位處,探出一桿又一桿油亮閃光的厚實鳥銃。

  這些戴著明盔,穿著棉甲的鳥銃手們,同樣分為三層,而且只以前方善射之人射擊,餘者二層,都是傳遞與安裝子藥。

  他們瞄著越衝越近的韃子盾車們。烈日下滿頭的汗水,身上棉甲騰騰冒著熱氣,緊咬著腮幫子。只等待中軍命令。他們身旁身後。各大小將官們也在咆哮,未得號令者。不得開銃,否則就地軍法處置。

  銃手身後,密密的麾下戰士,頭裹折上巾,穿著短罩甲,持盾牌大刀長槍,嚴陣以待。

  ……

  一些清軍閃出盾車開銃,啪啪有聲,不過明軍仍然不與理會,韃子兵最喜歡虛銃誘我,其實打的都是空彈。若一開銃,他們就趁機衝上來了。遼東總兵劉肇基的部下,久與清軍接觸,對他們這一套早瞭如指掌,各兵只是傾聽中軍號令。

  天鵝聲再次吹響,明軍陣地又是火光一片,大股大股的濃煙噴出,銃聲轟鳴大作,一些未來得及遮掩的清人弓手胸口激射出一股股血箭,向後摔倒出去。

  東路的鳥銃威力強勁,這個距離,便是許多清軍盾車的遮板棉被同樣打透,更別說後面相對簡陋的盾車了,就見盾後的弓手與推手們,不斷被打透盾車的彈丸擊中,一個個慘叫著倒下。

  劉肇基在山頂上看得親切,滿是風霜的臉上笑開花,這靖邊軍的鳥銃就是好使,他繼續傳令。

  天鵝聲又響,數百桿火鐃齊射聲再起,又響,密密麻麻的火銃探出遮板孔位,盡情向前方噴射大股硝煙。

  瀰漫煙霧中,就看到那邊的韃子們狼奔豕突,亂成一鍋,他們的弓箭射程五十步,哪能與東路打造的鳥銃相比?一時間,光挨打不能還手。

  不過清軍大陣鼓聲不絕,大量的弓手,在盾車掩護下,還是向明軍車營逼來。

  到這個時候,他們終於可以射箭了,不過有遮牌擋著,他們看不到明軍車營內的情況,所以都是拉弓搭箭,向車營方向仰射。

  弓弦聲音大作,密密麻麻的箭矢向明軍車營飛來,炮手銃手們,都緊貼遮牌之後,後方的冷兵器手們,則密匝匝豎起盾牌。

  箭矢高高落下,一波接一波連續而來,還是有一些士兵受傷,不過劉肇基認為非常值得,與韃子打仗哪有不傷亡的,而且看交換比,己方大大佔優。

  而到這個時候,清軍盾車們,都逼到了車營前的拒馬之處。不過要搬開這些拒馬,就必須閃出盾車之外拉扯,正好成為己方軍隊的大大靶子。

  明軍火銃不斷對他們射擊,將他們打翻在地,加之佛郎機,火箭時不時發射,雙方的互射中,清軍弓手絲毫佔不到優勢,他們在車營五十步內難以寸進,傷亡慘重。

  山頂上歡呼一片,到了這個時候,己方可說勝了,這次戰事,軍功頗大,斬首怕能超過二百。

  終於,清軍大陣意識到,靠盾車弓箭,攻不進敢戰的明軍車營之內,他們的鼓聲響起,眾多的盾車弓手後退閃避。

  隨後不久,煙塵騰起,竟有大批大批身披重甲的滿洲瓖紅旗,瓖白旗韃子,驅趕著大量的馬群,滾滾往明軍車營衝來。

  這些馬群的眼楮中,都蒙上了黑布,而且大量馬群之後,是一身披重甲的二旗死兵,又有明盔明甲的巴牙喇兵隨後,竟要用馬匹衝陣?遼東總兵眉頭皺起,這韃子下的本錢太大了,他們也捨得,今天吃錯藥了?

  看這些重騎狂奔過來,聲勢浩大,車營明軍的臉色終於大變,這時山頂上一個將官大叫︰「大帥,韃子從左翼與右翼進攻了!」

  劉肇基連忙看去,果然車營的左右前方,都有煙塵滾滾,大股大股的清騎,從兩側包抄過來,劉肇基面沉似水。冷哼一聲。己方騎軍眾多,他並不畏懼,當下起二將。各領騎兵一千五百出戰,務必要守住兩翼安全。

  再看正前方的車營處,滾滾奔來的賊奴重騎近兩千人。遼東總兵神情凝重,看來今天得有一場苦戰啊。

  清騎衝鋒中,明軍車營天鵝聲大作,銃炮齊鳴,車營的佛郎機,火箭,輪打不絕,清軍人馬不斷撲斷。

  特別車營的百子銃,雖然裝填不易。不過還是有近半裝填好子藥,他們一輪齊射,打得前面奔來的馬匹與重騎。仆倒一大片。人叫馬嘶,大量浴血受驚的馬匹狂衝直跳。

  不過在那些死兵的控制下。滾滾的人馬,還是朝車營急衝而來。

  車營的鳥銃手,又進行三輪齊射,不過在清人重騎威勢下,這三輪齊射,齊整與發射密度,卻不如先前面對清人盾車。畢竟他們雖然敢戰,但紀律與戰力,遠不能與靖邊軍相比。

  蒙上眼楮的清人馬群,橫衝直撞,衝開了前方的拒馬,往各輛戰車狂衝而來。它們看不到戰車前方架著的長槍,特別發狂之下,悍不畏死,轟轟巨響中,在明軍銃手面如土色的眼神中,衝開戰車,直入車營之內。

  後方滾滾清虜死兵與銳兵,也狂叫著直入車營而來。

  「殺奴!」

  劉肇基紅了眼,搶到一個鼓手身旁,親自擂起大鼓來。

  「殺韃子啊!」

  激昂的戰鼓聲中,銃軍後面密密匝匝的長槍手,大棒手,刀盾手嚎叫著撲上來。

  長槍手上刺賊,下刺馬,大棒手專沖那些清騎馬頭招呼,沖裹著重甲的韃子頭上招呼。刀盾手緊跟長槍兵,刀棍兵身後,狂聲吶喊,填補空缺。

  一時戰事血腥絞著,被衝開缺口的車營幾處,密集地擠滿清軍與明軍。

  長槍瘋狂刺來刺去,大棒長刀砍來砍去,狹窄的空間,能發揮的餘地很少,除了刺還是刺,除了砸還是砸,灼熱的陽光下,血腥味蔓延,滾熱的鮮血不斷從彼此戰士身上流出,濕潤了乾燥的土地。

  未想到明軍如此堅韌,衝開車營後還是死戰不退,那些清人重甲一時間舉棋不定。他們衝進車營後,也失去戰馬優勢,除了面對面下馬肉搏,別無他法。

  清人重甲不斷湧入,戰鬥進行到白熱化時,遼東總兵劉肇基,親自領著家丁參戰,他舞著一根沉重的狼牙棒,大開大合,所到之處,當者披靡。

  清人重甲,刀砍不進,槍刺不進,遇到他的狼牙棒,卻只有死路一條,不斷被他砸成肉泥。

  啊哈,劉肇基一聲怒吼,沉重的狼牙棒直擊而下,面前一個瓖紅旗撥什庫下意識舉起一塊皮盾。

  轟的一聲巨響,滋滋滋滋,皮盾四裂,血肉飛濺,夾著骨折聲音啪啪作響,撥什庫的左手完全斷折。

  斷折處,白森森的骨頭顯露出來。

  「啊~~~」

  撥什庫大聲呼嚎痛叫。

  「死吧,韃子!」

  劉肇基紅著眼,又一聲大吼,沉重的狼牙棒當頭擊來。血霧飛揚,撥什庫頭顱炸開,上身變得稀爛,血水嘩嘩的四處激射。他這時身子被戰車夾住,就那樣不似人形的站著死去。

  主將如此豪勇,所部明軍無不大振,緊隨遼東總兵身後,大喝殺敵。

  不但如此,進入車營缺口的清人重甲,除了面對明軍的冷兵器手,還要防止近旁明軍銃手嚎叫著衝他們狂射。這些明軍銃手鬼鬼祟祟,藉著刀槍的掩護,不斷衝他們轟擊。

  鳥銃的轟響中,火光煙霧四射,圓滾的鉛子不斷向他們奔去,輕易破開他們的重甲,撕裂他們的身體,在他們體內翻滾衝撞,帶給了他們極大的痛苦。

  強大的衝擊力,也每使中彈者踉蹌摔滾,隨後望著身上不斷噴射的血箭,跪在地上,或躺在地上痛哭嚎叫。

  再重的甲,再豪華的裝備,近距離面對東路的鳥銃,也只有死路一條。

  這種銃,就是當年那該死王鬥軍使用的銃,怎麼該部明軍也有?有些人憶起當年面對靖邊軍銃炮的痛苦經歷,恐懼上湧,拖著自己外流的大小腸子,尖叫著到處亂竄。

  看就算攻入車營,明軍也遲遲不崩潰,己方傷亡不斷加大,這樣的交換比,是他們不能忍受。終於,清軍大陣傳來鳴金收兵聲音,清人進攻隊伍,如潮水般的退去,連攻擊兩翼的騎兵,也一樣退走。

  看他們退去,明軍陣地歡呼一片,劉肇基豈敢罷休?

  他親自領家丁追殺數百步,不讓清虜把陣前的傷者及死者帶走,這些首級,他要定了。果然,逃跑中,那些清人也顧不上傷者及屍體,讓遼東總兵順利砍到大批腦袋。

  部下歡呼狂叫中,劉肇基與家丁們帶著大量人頭得勝回到車營。

  此時車營內滿地鮮血,到處是傷者的呻吟,遼東總兵看慣這種場面,不以為意。他心中豪情滿懷,歡喜無比,此戰粗粗估計,己方斬首超過四百餘級,這是前所未有的大捷,怎不讓劉肇基興奮?

  望眼部下,皆笑容滿懷,以一萬對一萬,己方大勝,韃子就算使用重甲馬群衝陣,仍然失敗,怎不讓眾將雀躍,韃子,不過如此!

  一個親近參將大叫道︰「大帥,韃子往南山逃去,是否追殺?」

  「追殺,追殺,追殺!」

  整個明軍陣地都狂叫起來,劉肇基略一猶豫,隨後高呼道︰「韃子想逃,哪有那麼容易?兒郎們,隨我追擊殺敵!」

  ……

  大戰得勝的遼東總兵麾下,狂呼著往清軍敗逃方向追去,希望一鼓作氣,再立大功。

  不過劉肇基仍然謹慎,以騎兵先追,步軍以車營展開,一路又砍了一些奔逃的韃子步軍們,繳獲不少武器輜重。

  眾軍一直追到杏山北的夾馬山下,卻見達賊瓖紅旗,瓖白旗的殘兵敗將們,聚於一處小山嶺之上,他們沒有了盾車,以盾牌大刀弓箭長槍佈陣,嚴守以待。

  眾明軍狂笑,風水輪流轉,輪到韃子兵們嚴守了。

  劉肇基冷哼一聲,暗想己方以車營攻擊,韃子們便是立於山嶺,也擋不住己方的銃炮。

  劉肇基正要下令攻擊,忽然他一愣,隨後面如土色︰「不好,韃子在這裡布有紅夷炮!」

  他突然看到了,還看得清楚,這座小山嶺的旁邊有一座大山嶺。山巔之上,密密地推出一輛又一輛的大小紅夷炮車,炮口朝向處,正是自己的車營。

  而己家的車營,離他們的炮車,距離不到一里。

  「有伏兵!」

  劉肇基剛吼出這一句,有若地動山搖,大山嶺處,雷鳴的炮響聲不絕,濃重的白煙騰起,一顆顆清軍炮子呼嘯而來。

  清軍需要使用重騎、馬群才能衝開的車營,在他們火炮下,卻似乎不堪一擊。呼嘯而來的炮彈,不斷衝撞在戰車之上,輕易的將它們擊得粉碎。

  炮火猛擊下,一輛輛戰車,被打得四分五裂,尖利的碎屑橫飛,給身後的銃手們,帶去嚴重的傷亡。

  一聲巨響,一顆十餘斤重的大鐵球,正巧砸在一輛戰車之上,「轟」的一聲,遮板與堅硬的車料炸開,鐵球挾裹著無數尖刺斷枝,橫掃這一片的明軍們,至少十餘人血流如注,滾在地上翻騰嚎叫。

  又一顆沉重的炮子落入戰車後面的步軍陣地,大鐵球激射過去,至少一排二十餘人,都被鐵球撞得骨折斷肢,血霧紛飛……

  車營與步營的明軍大聲尖叫,亂成一團……

  「紅夷炮確是犀利!」

  大山嶺上,站著幾個清將,望著山下明軍的慘狀,各人興奮之餘,也是心有餘悸。

  還好中炮的是明軍,若是自家軍隊……

  在這些清將後面,山嶺的後方丘陵坡地,又滿滿的布著精騎。看衣甲旗號,有滿洲瓖紅旗,瓖白旗,正紅旗,正白旗,瓖藍旗軍士不等,各旗騎士穩穩策於馬上,雙目閃動中,儘是噬血的光芒……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26 11:41 編輯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3-1-9 21:58
第437章 長嶺山佈置

  楊國柱急急趕到杏山北不遠時,遼東總兵劉肇基的軍隊,正在與數萬清騎血戰。

  中伏之後,他也知道不能潰逃,否則就是全軍覆沒的下場。他親領騎兵斷後,讓車營徐徐退出紅夷大砲射程,隨後結成車陣嚴守,不論步騎都縮在車陣裡面。

  清騎四面圍攻,正在危急,楊國柱趕到,立時救援。

  他以嚴整的騎兵陣列迎戰,又讓趕上的步軍在劉肇基車營附近,結成另一個車陣,相互依託而戰。

  清騎約有三萬餘,看楊國柱列陣,還嘗試攻擊,不過他們戰馬未蒙馬眼,如劉肇基的戰車一樣,楊國柱的戰車前同樣插有長槍,戰車並起時,密密槍林有如刺蝟,清人戰馬不敢近。

  楊國柱新軍幾輪齊射,劉肇基車營也銃炮齊發,從旁夾擊,攻陣的清騎倒下一些後,立時後退,不再攻擊。

  此時明軍大部離得不遠,相持一段時間,見明軍策應嚴謹,並非當年的賀人龍與馬科,無便宜可佔,清軍也不敢久待。

  所以當日約近酉時,大股大股的清軍,以大量牛馬拉運火炮,徐徐往松山方向退去,這場伏擊戰就此結束,事後雙方都宣稱自己勝利不表。

  安全後清人馬,劉肇基有些喪氣,短短的戰事中,己方士卒傷亡高達一千多人,連先前的車營之戰,全軍傷亡近二千人,戰死者快達一千,還有許多戰車毀去。

  而後來的傷亡,本來是不必要的,唉,窮寇勿追。自己老於戰事。怎麼連這都忘了?只怪自己太想立功了,遼東總兵心想。

  還好,雖然傷亡一些人馬。毀了數十輛戰車,然自己斬首的四百餘顆韃子腦袋還在。

  這是最重要的,相對以往明軍對清軍的戰績來說。自己仍算大捷了。當然,不要與靖邊軍相比,那些是能斬首數千的牛人。不過有這些腦袋,自己遼東總兵位子安穩了,戰績一輩子享用不盡。

  劉肇基還希望楊國柱為自己掩護,可言此戰並非自己中伏,軍中傷亡,都是虜人大軍急攻下造成的。戰事之慘烈,看這些斬首的首級就知道了。為表誠意。劉肇基可以分一些首級給楊國柱。

  看他期盼的眼神,楊國柱唯有長聲嘆息,答應為他掩護。也不要他的首級。

  當日。遼東總兵劉肇基飛報大捷,宣府總兵楊國柱附意。此時中軍大部過了連山。快到塔山,聽聞杏山解圍,前鋒劉肇基部更斬首四百餘級,全軍振奮。

  薊遼總督洪承疇,監軍張若麒,監軍王承恩等人相顧大喜,隨軍各總兵各大將同樣大喜,初戰大捷,這是好兆頭啊。而且斬首四百幾十級,超過當初的寧遠大捷了。

  心切之下,加之杏山在明軍手中,路途無憂。所以第二日,洪承疇、張若麒、王承恩、遼東巡撫邱民仰,還有眾多兵備,連同一干總兵等,都率護衛營,還有麾下騎兵,急急趕到杏山堡,果然見到遼東總兵斬殺的首級,眾人雀躍。

  監軍王承恩核驗後,立時給劉肇基記上大功,又與薊遼總督洪承疇,監軍張若麒飛馬向京師報捷。

  捷報傳到京城,京師沸騰,崇禎帝大喜,立擢劉肇基為署都督同知,戰後兵部還有議賞,楊國柱策應有功,同樣聖旨嘉獎不等。

  其實此戰也有疑問,遼東總兵劉肇基到杏山時,報稱達賊鑲紅旗,鑲白旗不過萬人,內披甲奴約數千,怎的後來又遭到三萬虜賊圍攻?是否有輕敵浪戰之嫌?

  不過洪承疇與王承恩都認為,初戰大捷,振奮軍心是最重要的,餘者都是細枝末節。張若麒也認為,捷報飛傳,聖上開顏比一切都重要。各方默契下,劉肇基雖有小過,各人都略過不表。

  洪承疇更溫言誇讚劉肇基,答應損失的兵馬,立時為他補上,本戰有功將士,也將一一記錄在冊,傷亡的將士,也將優厚撫卹。讓劉肇基欣慰,洪督可從來沒有對自己這麼和顏悅色過。

  此時明軍騎兵,皆聚於杏山,步軍輜重,也大步而來,情報傳來,韃賊仍猛攻松山,情況危急。

  杏山到松山不過二十里,遼東總兵劉肇基自告奮勇,仍願率大軍前往救援。不過劉肇基斬首四百餘級,眾將看得眼熱,都願作前鋒,卻輪不到他了。

  洪承疇考慮再三,派山西總兵李輔明,寧遠總兵吳三桂,率麾下精騎,前往救援,並囑託二人不得輕敵冒進。

  二人當日就到了松山,與圍城清兵血戰,斬首數十級,解了松山之圍,飛報大捷。

  二人塘報言,逆奴狡詐,援兵自杏山至松山,彼師設伏於錦州南山東岡,又有精騎伏於松山北嶺,誘明軍出戰。不過王師不為所動,韃賊無所趁,退回乳峰山。

  塘報言,王師還窺見達賊於松山東北黃土嶺之地密密紮營,深挖壕溝,截斷王師前往小凌河要地。杏山西北近女兒河處毛家溝山嶺,同樣駐有東虜大軍,乳峰山上更連營密佈,松山前往錦州大道,奴騎充斥,勢殊猖獗。

  ……

  崇禎十四年七月二十四日,後世己是八月,仍是烈日炎炎。這日,薊遼總督洪承疇,領著各官各將,監軍等人,冒著烈日酷暑,巡哨了杏山堡內外。

  經王鬥提醒後,不論各官各將,或是洪承疇,都認為杏山北面的長嶺山極為重要,因此,該山嶺之地,便是各人重巡視的地方。

  長嶺山在杏山西北面,離杏山堡約十里,西面過去,就是綿綿群山,一直蜿蜒到女兒河南岸。

  長嶺山海拔不高,坡道平緩,不過山下就是平川,有一條杏山前往松山的大道。山上樹木也不多,多是荒草泥土,頂上還有一個廢棄的火路墩,原是墩軍瞭望之地,一條小道從山下大道直通墩台。

  眾人登上長嶺山,都出一身大汗,洪承疇雖然同樣汗流浹背,但仍然保持儒雅禮態,他站在火路墩之旁,極目望眺,嘆道:「此地確是要緊,若扎一軍,便可南北呼應,防止虜賊包抄,環壕絕我。」

  張若麒也頭:「長嶺山北應松山堡,南呼杏山堡,控制松杏要道,位置確實緊要,此地建立一寨,必務堅固。」

  他望向山的東北腳下,一條河流正從群山中流出,眼睛一亮:「此地有河,駐軍的飲水也解決了,可結堅城硬寨!」

  此時王鬥也在山頂,身旁跟著靖邊軍各將,右營大將鐘顯才,後營大將韓朝,中軍大將鐘調陽默默站立。炮軍營大將趙瑄,與輜重營大將孫三傑輕聲嘀嗒,騎軍營大將李光衡,則與尖哨營大將溫達興不時爭議什麼。

  此外,宣府總兵楊國柱,大同總兵王樸,薊鎮總兵白廣恩,遼東總兵劉肇基,援剿總兵左光先,山海關總兵馬科,東協總兵曹變蛟,前屯衛總兵王廷臣,密雲總兵唐通,神機營前營副將符應崇等人,皆率麾下游擊及以上的將官隨同。

  還有眾人的護衛親兵,一個山頂上,儘是頂盔披甲的將官親衛。

  王鬥身旁還有一些隨軍贊畫,他站在山頂上眺望原野,大地莽蒼,平川丘陵起伏。舉目望去,杏山堡在南面丘陵平原處,長嶺山直過去約五里,平川之後是一片山地,視線被擋,否則有可能望見東面的大海。

  再回頭向西面看去,連綿起伏的群山巍然而立,溝壑橫生,有若黃土高原,充滿滄桑。

  眼前這片土地,從古到今,發生了多少大事?王鬥心潮澎湃,此時聽了張若麒的話,他說道:「張監軍所言甚是,本伯之意,也是在此立一硬寨,由我輜重營將士守護,若賊奴進攻,定讓他們吃不了兜著走,流盡血淚。」

  他在爬上山嶺山,及觀看左右後,己經有了自己的設想。

  此時闡述自己觀,長嶺山西北面陡峭,又接群山,溝壑縱橫,非敏捷者難以爬上,大軍進攻,就不用想了。重防線是在山的東北面,東南面兩處。

  這兩面坡地平緩,馬匹都可以直衝上山,特別山的東北處靠河,供應駐軍的飲水,就更為重要。

  可想而知,若清軍攻擊,定然從這兩面大舉進攻,所以王鬥的設想,是防效當年的鉅鹿之戰,挖壕修牆,再佈置火炮火槍,形成犬牙交錯的防線,木柵木寨之類的就不用了,除非在山頂核心處。

  他領著眾人觀看:「此山東南,東北處,都有山道直達山頂,所以,可沿著道路,險要處,層層設立矮牆壕溝。」

  在王鬥設想中,長嶺山東北到東南約有四里長,從山腰到頂上,至少要有多道矮牆。牆不需要多高,到戰士的胸口處便可,火槍手可以瞄準敵人射擊,當然,矮牆可以修得厚實一些,至少可擋大砲轟擊。

  壕溝卻可以挖得深一些,至少深一丈,寬一丈,這樣矮牆實事上達到四米,比得過一般的城堡城牆了。

  每道矮牆相距不遠,而且沿著山勢,後一道矮牆,事實上都比前一道矮牆高得多。

  牆後的射手,可以輕鬆瞄到敵人,又不至於射到己方戰士頭上,如此,上下呼應,形成立體的火力轟擊之網。 本帖最後由 weichang95 於 2016-5-24 17:57 編輯

b84120296 發表於 2013-1-10 20:53
第438章 需死兩萬人!

  楊國柱是參加過巨鹿之戰的,對當年王鬥的胸牆壕溝戰術,留下深刻的印象,此時聽了連連頭。

  當然不止這些,在王鬥設想中,矮牆壕溝足有九道,分為三個波次。

  每波之間的三道矮牆壕溝,每牆相距只有數步,或十數步,上下射界明顯。

  清兵每攻一道矮牆,都要面對上下三道火力的猛烈打擊,還不時得面對三道矮牆投出的萬人敵,灰瓶彈,毒煙彈等武器。定然顧得下面,顧不得上面,顧得上面,顧不得下面,狼狽不己。

  而三個波次,每波之間相距約五十步,一百步,之間的空地,可立一些帳篷竹篷,作為傷亡戰士救護之處,戰士歇息之處,冷兵器戰士屯兵出擊之處。

  每道矮牆之間,都留出許多空位,可供牆內戰士視情況出擊。靖邊軍豈是豆腐渣兵,死待著硬守?自是有守有攻,守中不時出擊,便是輜重營戰士也不例外!

  當然,這些矮牆空位是不規則的,比如第一道矮牆空位進去,面對的卻是厚實的牆壁,需往左或往右幾步,十幾步,才能繼續摸到空位道路。

  而且,每波前方的矮牆空位,還可放置火炮,如佛郎機,百子銃等,專打散彈,一炮打出去,定讓攻牆的清兵鬼哭狼嚎,苦不堪言。

  這還沒完,護衛這些矮牆的,還有眾多的凸出之處,便如城牆的馬面敵台一樣,可從側面,對攻擊矮牆壕溝的敵人進行射擊。

  以靖邊軍的火銃威力,大至每隔一百五十步,可有一個凸牆。為防死角。凸牆前端,需建成銳角形。

  比如第一波第一道矮牆的道路空位處,左右就有兩道凸牆拱衛。使得這開口處,有若凹陷進去一樣。敵人攻擊通道,便陷入左右兩端的火力打擊之下。

  在山的東北處靠河邊。離河不遠,也修數道矮牆,一直修到山的西北處,一護水源,二防止敵人順河水而上攻擊,畢竟河水不深,只到膝蓋處。

  長嶺山西北處雖然陡峭,又溝壑縱橫,不過慎重起見。也需設數道防線,防止東虜精銳之士,如巴牙喇兵的冒死進攻。

  最後。山頂處架立火炮。以火路墩為眺望,四周態勢。一覽無餘。

  聽王鬥一一道來,靖邊軍各將都在心中快速盤算大將軍部署。一些帥營的贊畫,更在心中想像,若長嶺山防線置於沙盤上,該是一副什麼樣子。

  靖邊軍各將文化程度高,專業程度強,很快的,眾人便在心中構勒出一副立體的長嶺山防護圖。身前各位總兵官將,則有些明白,有些聽不明白,不過按王鬥說來,都覺得長嶺山防線好厲害的樣子。

  王鬥一一說完自己設想,冷笑道︰「如此,東虜也想佔我長嶺山?不死個兩萬人,就是妄想!」

  眾人大吃一驚,按王鬥佈置,賊奴攻佔長嶺山,竟要死個兩萬人?

  不過望著冷笑的王鬥,又看他身旁各將深以為然的表情,眾人只覺一股寒意直冒心頭,都不由自主相信。皆盡為清虜悲哀,若強攻該地,定然流盡鮮血。

  眾人慶幸,王鬥是自己一方,否則讓自己來攻山,便是麾下死光了都攻不上。

  楊國柱,王樸,符應崇,曹變蛟,王廷臣等人非常高興,王鬥是他們這一派的,王鬥越強,他們越有保障。

  薊鎮總兵白廣恩,山海關總兵馬科,密雲總兵唐通幾人,則看著王鬥神情複雜,媽的這小子,治軍打仗就是有一套,不服不行啊。

  洪承疇深思之後也極為讚賞,問道︰「忠勇伯此法,可是效仿徐軍門當年銃城之舉?」

  王鬥說道︰「差不多吧。」

  洪承疇說的銃城,乃是徐光啟當年與陪臣利瑪竇,提議修建的一種三角三層空心式敵台。不過徐光啟的銃城修建極難,需用大石疊砌,城牆也要極堅極厚,共分為三層,下層安置極大銃炮,中層、上層漸小,算稜堡一種。

  自己雖然也使用幾何式的防守方法,不過頗為簡陋,挖些矮牆壕溝便是。

  自己依靠的,便是麾下敢戰悍勇的戰士。自己方法雖然防護得力,但若軍士不敢戰,同樣枉然。

  而且,這種幾何式防禦體系,雖然看來簡單,只是挖壕積牆,但涉及了複雜的土木工程,非積年老匠不可為。不過雖然複雜,自己輜重營中多數學人才,還是可以輕易畫出圖紙,然後依圖施為。

  張若麒諸文官深思後同樣極力贊同,眾人認為,依忠勇伯之舉,花費少,效用大,不需大修土木,只需讓輜營戰士,甚至讓民夫來干,挖些土,築些牆就行,值得推廣。

  曹變蛟與王廷臣也極為心動,二人麾下防守五道嶺,同樣可以如此辦理,他們決定等長嶺山工事完結後,回去依樣畫葫蘆。

  不過,長嶺山防線,需要很多火炮,王鬥聽說遼東總兵劉肇基在杏山之戰時,車營的百子銃大顯身手,殺敵頗多。看來大明的科技,還有許多值得挖掘之處啊,很多武器,自己軍中還沒有裝備。

  所以王鬥請求洪督支援一些百子銃,佈置在長嶺山防線上,洪承疇痛快地答應。此時大明軍中,紅夷大炮不多,不過類似百子銃之類的小炮,還是很多了。

  事實也如此,依歷史上松山之戰後,科臣張縉彥關於松錦被圍所提出的十個疑問中,曾提到松山之役,明軍先後動用的戰車和火炮數量。各樣輕車重車,戰車有兩千輛,火炮也有兩千門。

  而且歷史上松山城破時,清軍就從城內擄獲大將軍炮一百五十門,大將軍炮之大炮子四千顆,火藥十餘房。破杏山、塔山時,又擄獲大小將軍炮四百餘門。火藥數萬斤。

  可見。明軍小炮是不缺的,洪承疇當場答應支援百子銃五十門,並視以後戰情增加不等。畢竟。長嶺山防線,現在的洪承疇等官將,也是極為重視的。

  ……

  此後眾人前往五道嶺。還有大興堡與東青堡等處巡哨,商議設防之事,甚至還遠到筆架山巡視。

  此地作為大軍海上糧秣運輸中轉之地,警戒極嚴,大海上不時有水師巡弋,又不斷有向遼東運送軍糧的船隊來往。

  大海波濤洶湧,海濤不時拍打在礁石上,濺起陣陣銀花,很多第一次看到大海的官將。臉上都露出驚駭的神情,連靖邊軍各將也不例外。大海,讓人豪情充溢。同樣。也讓不瞭解的人畏懼。

  自穿越後,王鬥好久沒看到大海了。看著張滿白帆的船隊,心曠神怡同時,也暗想。筆架山因史書記錄一筆出名,現在有自己到來,後世的史書,會對該地如何記載?

  此時遼東戰局,杏山,松山各堡相繼解圍,至於錦州,在今年五月聲援斷絕前,祖大壽曾遣一卒向朝廷報告,言城內糧食足以支撐半年,而材薪則有不足的軍情。

  現在才過去兩月,祖大壽有勇有謀,城內守軍不下二萬,雖情報言東奴大軍連續不斷攻打錦州,逼迫明軍前往救援。不過眾人認為,錦州頗堅,不是東虜大軍一時半刻可以攻下的,當務之急,是設立防線,護住後路才是。

  所以在一一勘測各處地形後,崇禎十四年七月二十五日,長嶺山等處防守之地,緊急破土動工,建寨設防。

  ……

  昨日,在各官將巡哨長嶺山後,靖邊軍輜重的大將孫三傑,便領著營部贊畫,還有營下各將等。聯合軍中的情報人員,對長嶺山進行詳細的勘探。

  並快速製成一個沙盤,畫出防線圖紙,交由主將王鬥批準,王鬥認為可行,當日便批復。

  挖壕築牆等煩累的工作,主要是由隨軍民夫丁壯,還有一些遼西當地軍戶進行,輜重營的戰士,則在旁指導。

  現在遼西各地都陷入戰火,當地軍戶,自然無法種田,他們的糧草,都要由後方供應。還有,為了供應前線二十餘萬大軍的糧秣物質,大明還征發了數不盡交不起役錢的民夫青壯支援前線。

  天南地北,五湖四海的民夫雲集到遼東前線,從關內到關外,一路絡繹不絕為大軍運送糧草輜重。

  這些民夫們,都按大明邊境修邊牆城堡工役價錢來算,約每日給食米銀一分,鹽菜銀五厘,遼東沒打仗的軍壯也是如此。按大明現在物價,一般都吃不飽,還每日累死累活的,非常辛苦。

  經與遼東負責轉運糧秣的遼東巡撫邱民仰協調,靖邊軍在二十四日中午發出幹活每日吃飽,每日還給銀二分的號召後,就有數不清的民夫軍壯蜂擁而來,到晚上時,輜重營將士足足收了上萬幹活之人,後續還有許多人聞訊拚命趕來。

  這些民夫軍壯,多是同鄉同村之人聚成一堆,口音繁雜,九成九是文盲。這是當時大明國情,輜重營大將孫三傑也不以為意,視他們同鄉同村人數多寡,以五十人或一百人一隊,將他們分為一百多隊。

  每隊中,設領隊一人,隊副二人,以隊中有威望之人任之,一一安排妥當。

  第二日早,長嶺山防線便破土動工,沒開工前,天微微亮,輜重營的炊事車,就密密聚於山腳下。

  火兵們忙個不停,一個個香氣撲鼻的大餅快速做好,還有一鍋鍋的肉湯沸滾,內中混合乾肉調料等,濃郁的香氣不時飄出,看得一旁等待的民夫軍壯垂涎欲滴,議論不己。

  「這些靖邊軍,真他媽吃得好,看那大餅,大部分是白面和成!」

  「你現在才知道啊,現在大明朝誰不知道,靖邊軍打仗最厲害,伙食待遇也最好。」

  「聽說宣府鎮東路人稱桃源,人人有飯吃,人人有衣穿,大旱的年景,沒餓死一個人!」

  「真的假的……」

  「肯定是真的,你看那些靖邊軍官兵,還是輜重兵呢,個個紅光滿面的,比我們村的老爺看上去還像老爺,真想加入靖邊軍啊……」

  「就你這賊眉鼠眼樣子,也想加入靖邊軍?……俺還差不多……」

  「聽說加入靖邊軍好難的。」

  「那些什麼車?比埋鍋造飯便利多了。」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26 11:39 編輯

b84120296 發表於 2013-1-11 00:26
第439章 逼向松山

  各種口音議論聲不絕,等到開飯時,眾人在靖邊軍將士虎視眈眈下,有些新鮮的一一排隊領取自己飯食。

  一張比海碗還大的大餅遞來,右手的碗伸出去,一大勺滾熱的肉湯倒來,立時一個大碗裝得滿滿的。濃濃的肉湯中,上面肉塊清楚可見,還浮著蔥蒜等調料,眾人興奮不己,這是很多人過年才有的伙食啊。

  有些不安份,想插隊或是搶奪他人伙食的青皮,維持紀律的靖邊軍戰士,則毫不留情皮鞭抽來,軍棍敲來,打得他們哭爹喊娘,連聲求饒。旁人看得哄笑,個個興災樂禍,在靖邊軍大爺面前,還想持強凌弱?也不看看場合,真是自討苦吃。

  歡聲笑語中,各民夫軍壯,依同鄉同隊,一個個找地方蹲好,唏哩呼嚕的狼吞虎嚥。很多人一邊吃一邊贊嘆,沒想到隨軍到口外,還可以過上這樣的好日子。

  孫三傑領著輜重營各將在旁默默注視,見各人吃飽,一揮手,營中各贊畫書吏會意,紛紛喝道︰「開工了開工了,吃飽了就趕快幹活,收工後還有工錢發下。」

  「幹活幹活。」

  各隊的隊頭隊副也是紛紛吆喝,各民夫軍壯吃個肚飽,個個心滿意足,都站起身來,幹勁十足的開工幹活。

  長嶺山自山腰起,己經隨施工圖紙用石灰撒出一道道白線,各隊民夫,在輜重營各贊畫書吏帶領下,分工包段,負責自己一方便可。

  服役的民夫們,大多有一把力氣,眾人喊著號子。揮舞自己的鋤頭鐵鎬。不斷的用力挖壕掘土。還有人挑著簸箕、籮筐,負責擔土的,又有築牆之人。使用夾板,投土於板內,以杵極力夯築。囊囊聲響不斷,場面熱火朝天。

  由於幹活都是分工包段,不得順意走動,加之情報司人員密切關注,就算這裡面有奴賊細作,孫三傑也不擔心,不慮長嶺山防線會被奴窺探知曉。

  由於幹活人員眾多,因此不到申時,整座山層層疊疊的矮牆壕溝己經挖好修好。

  到這個時候。山上的佈置,由輜重營將士進行,就不需要這些民夫軍壯了。

  他們發了工錢。提前吃了晚飯。全部遣送走了,這讓施工的民夫們極為遺憾。恨不得多干幾天活啊。

  當日,長嶺山防線基本設置完畢,王鬥巡視後表示滿意,這是一個比巨鹿防線還恐怖的地方,若奴攻山,定讓此地成為絞肉機,讓他們流盡最後一滴血!

  第二日,薊遼總督洪承疇,領著龐大的官將人數到達長嶺山,全都齊整的嚇了一大跳,這還是長嶺山嗎?一日不見,長嶺山變成這個樣子,這種防線,也太恐怖了吧?

  卻見……

  整座山的樹木雜草,全部清除乾淨,使得山上山下,視線極為清楚。

  開始從山腳往上走,這山,似乎變得更平緩了,路更好走了,眾人開始還不明白怎麼回事,這不是方便敵人進攻嗎?

  依各人想法,山坡應該弄得越崎嶇越好不是?洪承疇也不明詢問,王鬥解釋,這是讓韃子在這段山地盡量集兵,以便山上火炮更好集中殺傷。

  眾人集體哦了一聲,隨後心頭湧起寒意,不明白的人第一個反應,也是認為山坡平緩,便於己方進攻。自然大大的,在這段坡地佈置重兵,卻沒想到成為山上火炮的靶子。

  這種心理雖然簡單,但卻毒辣非常,真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獄啊。

  隨後快到山腰處,坡地就不好走了,到處是深深的壕溝陷阱,壕溝下,皆有尖銳的木刺,讓人望之心寒,萬一掉下去,定然成為肉串。

  而且這些壕溝陷阱掩飾得頗為巧妙,前面都有一道緩緩的矮牆或是土堆遮掩,視線從後看不清,不過一跳過去的後果……

  而且更毒的是,這些壕溝陷阱都是連環套,跳過一個還有另一個,有時連著七、八個,不摔死也要累死。

  這些壕溝陷阱,還都是不規則的,在各個坡地間呈之字形,使得各處坡地極為難行。若以盾車掩護,真是徒之奈何,前不是,退不是,左不是,右不是,不挖開無數矮牆,不填好無量壕溝,就別想逼到前面去。

  看著偽裝巧妙,卻又深深令人恐懼的壕溝,還有下面的尖銳木刺,除了楊國柱,便驕狂若薊鎮總兵白廣恩,都下意識離王鬥遠一些,這傢伙,太陰毒了,麾下也都什麼人?這種鬼子也想出,不是人啊。

  當然,若坡地全是陷阱壕溝,敵方不好進,己方也不好出,有違靖邊軍守中有戰的原則,所以長嶺山東南,東北處的坡地,都各留五條平坦的通道進出。

  十條通道,各約寬二十步,從山下直達山腰處,沒有任何障礙,方便敵人進攻,也使他們蜂擁擠成一團,成為射手們的良好目標。可用最少的兵力守護,卻可以獲得最大的戰果,靖邊軍將士若出擊,也可從十條通道出擊。

  這是第一波矮牆壕溝前的佈置,到達第一道矮牆前時,就見前面忽然陡峭了。可以看出,該段山坡明顯被改造過,沿著山體從北到東,從南到西,全部削成斜坡形。

  斜坡上,一道不高的矮牆聳立,約只到各人胸口處,不過卻夯築得非常厚實,矮牆後的士兵,可以依托矮牆對前方的目標進行射擊。

  連斜坡帶矮牆,該牆事實高約二丈,矮牆前有一道深深的大壕溝,前又有兩道小壕溝環繞。大壕溝深一丈,寬一丈,小壕溝深半丈,寬半丈,壕下皆置尖利木刺,木刺前端用火烤過,尖硬無比。

  三道壕溝,間隔二步,之間平地上。皆層層置放狼牙怪石般的拒馬鹿砦。上面尖利的倒刺,有若要擇人而噬。

  前日王鬥說每三道矮牆壕溝為一波防線,虜人每攻一道矮牆。便要面對上下三道火力猛烈打擊,眾人還不明白怎麼個打擊法。此時一看嚇一跳,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啊,看到實景,才明白王鬥說的是怎麼回事。

  空口說遠沒有親眼所見來得震懾,就見該道矮牆不遠後又有一道斜波,斜坡上有牆(當然,牆前就沒有壕溝了),隨後又有斜坡,又有矮牆。三道矮牆,順著山勢。一道比一道高,一聳立在眾人眼前。

  看著三道斜坡矮牆,眾人算明白了什麼叫上下三道。立體式火力打擊。

  此時靖邊軍輜重營己經入駐長嶺山。看他們肅然齊整,精悍非常的樣子。這樣的戰士,定然毫不畏懼,血戰不退。他們當中火銃手持著厚實精工的鳥銃,想像他們從三道矮牆同時射擊……眾人都不禁倒吸一口冷氣。

  眾人猜得到,就算自己領軍進攻,第一個反應,也是注視與逼向第一道矮牆,應對矮牆後士兵的攻擊。

  卻想不到頭上還有兩道矮牆的士兵,正冷冷地看著自己,用他們那犀利的鳥銃從頭上瞄著自己,確實顧下不能顧上,顧上不能顧下,再不時扔個萬人敵或灰瓶彈下來,想想就讓人毛骨悚然啊。

  眾人嘆服,單單眼前的佈置,看來簡單,但仔細一想,頗有非凡之處。當中隨同各官將,有自認守寨防禦出眾的,然心中防禦之策,與眼前的防禦體系一比,何止差了里許?

  看來前日忠勇伯說得保守了,單單攻這三道矮牆,怕虜賊死兩萬人都攻不下。

  大同總兵王樸,神機營前營副將符應崇張著嘴吸氣,東協總兵曹變蛟與前屯衛總兵王廷臣,則興奮的交頭接耳,決定回去後,五道嶺的自家防線,也照搬長嶺山佈置。

  洪承疇看著前方通道兩側沉吟,該處通道,有若一個張開的幽暗大嘴,左右不遠都有兩道凸牆拱衛。可以想像,若奴攻擊該通道,就要面對兩端火力的側面打擊,再配上火炮,這個通道,就是一處吞噬血肉之地。

  而且凸牆前端尖銳,竟連馬面似的死角也沒有。放眼前方數道矮牆,皆凹凹凸凸,有若一個複雜的齒輪圖案,與大明城池傳統的四四面面防線,頗為不同。

  眾官將皆對這種防務贊嘆,各人由通道進入內中,往右面走了數步,進入第二道矮牆,又往左面走了十數步,進入第三道矮牆之後,這是一處較為平緩的坡地,約有數十步之寬。

  在這裡,一些忙碌的軍士,正用石頭造砌許多整齊的小房子,作為士兵的屯兵及休息之處。

  不過讓眾人不明白的是,各房的前方,頂上,堆著密密麻麻的土袋,還有眾多的簸箕與籮筐,同樣裝滿泥土,在空地上疊成一排一排的。

  眾人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王鬥解釋說是為了防止紅夷大炮跳彈的。

  眾人集體哦了一聲,很多人眼楮咕嚕嚕轉動,土袋與籮筐盛土,可以防止跳彈?忠勇伯又讓眾人長了見識啊。

  眾人繼續行進,坡地後方,又是壕溝矮牆,與先前防線一樣。

  連續三波後,快到山頂時,看到一個正在修建的炮台,炮台建在山石凸出處,視野開闊,從這裡可以附視全山,料想在這裡開炮,定可以有效對山腳,或是平川處的敵人壓制轟擊。

  隨後眾人到了山頂,長嶺山山頂頗寬頗長,還有些起伏,由幾個小山嶺合成,所以稱為長嶺山。在這裡,圍繞火路墩前後,眾多的靖邊軍輜重營戰士,正在忙碌地建造城寨。

  眾人呼口氣,終於見到自己熟悉的城寨工事了……不過,似乎又有所不同。

  靖邊軍山嶺的城寨,寨牆,寨門,居所,多在用大塊堅固山石修砌,寨牆好像也凹凹凸凸的,每隔一段距離,還在修建塔樓,料想必形成交叉火力多重打擊。

  不過這個工程浩大,不是一時半會可以完工的,好在前方防線建成,後方的城寨,卻可以從容不迫了。

  主寨之內,還將建許多糧倉,作為靖邊軍的屯糧之所。

  看那些糧倉規劃龐大的樣子,似乎可以囤積許多糧草。一時間,薊遼總督洪承疇,遼東巡撫邱民仰,監軍張若麒等人,都動了心思,長嶺山防線如此堅固,將一部分糧秣積於此地,很不錯啊。

  眾人最後又到山的東北處,那邊同樣有多道矮牆壕溝,順著河流,蜿蜒到山的西北面。而西北面,則依地勢,砌了數道石牆,敵若從該處爬上,被留守的士兵擊中,不是打死,也是摔死的下場。

  一一看完整座長嶺山的防線,看著面目全非的山地,眾人心中都不知什麼滋味。

  短短時日,該座山嶺,己經成為一方恐怖險惡之地,可以肯定的是,若奴賊強攻此地,定然欲哭無淚,流盡鮮血。

  眾人有一種感覺,隨著忠勇伯的崛起到來,大明未來的戰略戰術,越發不同了。

  ……

  長嶺山防線,得到巡哨各人的一致讚賞,不論文官武將,眾人都認為,此地固若金湯,將成為護衛後路的重要保障。五道嶺諸地,大可以效防本處,設立城寨防線。

  二十六日,東協總兵曹變蛟,前屯衛總兵王廷臣麾下新軍留守五道嶺。

  二位總兵與遼東總兵劉肇基,協同總巡立功參將竇承烈,杏山路副將鄭一麟諸人,又有遼東守軍二萬餘,駐於杏山堡、大興堡、東青堡內外周邊,與長嶺山的靖邊軍輜兵一起,為入援大軍守住後路。

  曹變蛟、王廷臣二人,在五道嶺,同樣徵集大量的民夫軍壯挖壕築牆,依地形地勢,倣傚長嶺山之舉。為此,靖邊軍輜重營,支援了二位總兵不少人才,為他們勘測地形,描繪圖紙等。

  隨後,大量民夫軍壯來來往往,在五道嶺各處破土動工。明軍之舉,清軍似乎也有察覺到,偵騎不斷前來騷擾,雙方展開了一場偵察與反偵察戰。

  明軍哨騎回報,奴賊在離五道嶺十幾里的女兒河北岸,似乎也在大興土木,似有重大密謀。

  由於奴騎充斥河水兩岸,明軍哨騎難以逼近,也得不到具體情報結果。

  崇禎十四年七月二十九日,後路事定。

  當日,薊遼總督洪承疇,監軍張若麒,監軍王承恩,隨同征虜將軍,忠勇伯王鬥,宣府總兵楊國柱,大同總兵王樸,援剿總兵左光先,山海關總兵馬科,薊鎮總兵白廣恩,密雲總兵唐通,神機營前營副將符應崇,步騎炮軍交加,盡起大軍,浩浩蕩蕩逼向松山。

  明軍軍容極盛,連此時身在松山的山西總兵李輔明,寧遠總兵吳三桂在內,計有大軍十五萬眾,浩瀚人馬,似乎直達天邊……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26 11:38 編輯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3-1-11 22:54
第440章 群凶雲集

  崇禎十四年七月二十九日,明軍自杏山進軍松山當日,錦州南面乳峰山。

  乳峰山源於女媧補天的傳說,歷史上清取得政權後,乳峰山又被命名為罕王殿山。來源於當年努爾哈赤逃難,逃到峰頂一塊巨石上連困帶累睡著,傳聞這塊巨石就是女媧補天剩下的一塊靈石。

  因為這個原由,後來清政權將這塊巨石命名罕王殿,乳峰山就成罕王殿山了。

  其實應該是憨王殿山,老奴自立稱汗王,明人諧音翻譯過來,稱之為憨王,不知為何成為罕王。或許便如紅衣大砲一樣,明人可稱之為紅夷大砲的,殺胡口也變成殺虎口。

  乳峰山由無數大小丘陵山嶺合成,面朝錦州一面,大多地勢平緩。面對松山一面,同樣山嶺起伏,丘陵不斷,不過快到主蜂時,山勢略顯陡峭,且嶺前多荒草山石,只可行精銳步軍,不可行騎軍與戰車。

  此時乳峰山東側數百米的山脊上,女媧補天處三塊險峻的巨石聳立,有若擎天柱般傲然不倒。

  巨石旁,一桿高大的黃龍大傘高高撐起,大傘下,站著一個極肥極胖的清國男子,正是清國皇帝皇太極。明人稱之為黃台吉,或是洪太,小憨王不等。

  此時的皇太極,正對著山下的松山堡處眺望,不知在凝神細想著什麼。

  大傘旁邊,則站著滿滿的清國王公貴族,各旗旗主。固山額真,貝勒王爺不等。烈日爆曬下,各人汗流浹背,但都不敢稍動。隨他們小憨王樣子,都往山頂下眺望。

  而沿著山脊處,又佈滿了清國精銳的巴牙喇營軍士與葛布什賢戰士,密密旌旗獵獵。

  凝神良久,皇太極冷然問道:「洪承疇,王鬥他們,由杏山進軍了嗎?」

  鑲藍旗主濟爾哈朗排眾而出,來到皇太極身旁跪下。回答道:「回皇上,正是。」

  他說道:「哨騎回報,明國兵威極盛,浩瀚人馬。步,騎,炮交加,人數超過十萬人。」

  「他們終於來了。」

  清國皇帝眼中寒光閃動,又轉首看向身旁的巨石。

  因為老奴之故。清國上下,將乳峰山視為神山,將三塊石視為神石。此時皇太極看著巨石,也不知是否祈求「神山」護佑。還是祈求祖宗英靈護佑,在將要與明軍的大戰中。勝利大捷。

  看了巨石良久,皇太極眼神莫名。他淡然道:「回山城,商議應對軍務。」

  鼓樂聲中,皇太極開始擺駕,沿著平緩的山脊山嶺,往乳峰山東面奔去。

  他說的山城,卻是離乳峰山主峰東側數里的一處原明軍堡壘。

  那是一座石築山城,城池依山勢而建,城內平坦,城外則多山崖。站在山城處,北可觀錦州,南可瞻松山,放眼望去,松杏各堡,各處墩台,盡收眼底。

  乳峰山為錦州城屏障,山城又為乳峰山屏障,地利地勢極為重要。不過該城有一個缺陷,若大軍從乳峰山北面進攻,則堡壘難守,清人圍困錦州多時,該處山城早被清軍佔去,反作他們盤據要處。

  兩天前,皇太極領精銳親軍急馳到達錦州時,他巡視錦州、松山各地,便將該城作為自己行營要地。

  一路行去,此時的乳峰山己經大變樣。

  山上山下,原本少樹木,多荒草,此時那些樹木或荒草,己經全部砍光或是拔除燒光。此舉一是增強山上守軍的視野,利于于大軍防守,二也是防止明軍用放火燒山之計。…!

  九邊的明軍,每年有出塞燒荒的傳統,每每在草原上大力放火。放火燒山什麼,對他們來說很有心得的,若山上荒草不除,他們攻山前放一把火,這天乾物燥的,山上的清軍要全部成為烤雞……

  除了山嶺各處光禿禿的,便是面向南面,如松山堡各處,順著山嶺丘陵,圍著主峰各處,挖了數不清的淺溝深溝壕溝,築了數不勝數的土牆石牆。

  這些土牆壕溝,各嶺處陡處緩處均有分佈,大體是兩溝三牆式。

  就是一道牆前兩道壕溝,每道牆離了不到兩百步,便於相互支援。很多石牆土牆都是就地取材,用石塊加黏土砌成各道牆壘,有些石牆,甚至蔓延長達十數里之多。

  在清軍的苦心經營下,整座乳峰山,己經成為一座戰爭要塞。放眼望去,旌旗遍佈,刁鬥傳習,人叫馬嘶。密密麻麻的帳篷,寨子,似乎鋪滿整座山脈。

  清軍佔據乳峰山,便佔據地利,北據雄山,南俯川原丘陵,有若一頭遠古巨獸冷冷俯視。他們盤據進入錦州要地,不攻下乳峰山,就休想進入錦州半步。而據雄山,明軍若攻此山,怕要撞得頭破血流,傷亡慘重。

  皇太極策馬而行,雙目漠然,似乎沒有絲毫人類感情,他雙目掃過乳峰山的南北。

  南面,是要塞之地,北面嶺下丘陵盤地平緩處,則是屯兵之所。特別沙河溝等地,一直到女兒河邊,到女兒河與小凌河的交匯處,更是連綿的軍營旗幟。

  視線越過,往更東北去,又是石門山,石家嶺等山地。

  這些山地的東面,小凌河蜿蜒流出,小凌河北岸,就是紫荊山,磨盤山諸山地。此時那些地方,同樣駐紮了清國守軍,防止明軍攻擊大凌河堡等要地。

  很快的,清國君臣,就來到山城處。

  ……

  該山城不大,東西約長一百多步,南北寬約七十多步,城牆皆以石塊壘砌,只城的東面有門。一桿十數丈高的龍旗大旄,在城中迎風獵獵作響。

  因為該山城作為清國皇帝的行營之所,所以城內己經裝飾一新。

  特別原守備大廳,作為皇帝下榻之處,屋內都換上了黃花梨桌椅,地板上更鋪著厚厚的精細羊毛地毯,四壁還掛上象徵滿洲人圖騰的五顏六色掛毯,顯得富麗堂皇。

  皇太極進入行宮後,高居在鑲嵌了寶石與黃金的鑾座寬椅之上,眼神銳利,彷彿神祇一般,俯視居於下方兩邊滿滿的清國各臣們。此次大戰,除了索尼等少數巴克什留守盛京外,餘者滿,蒙,漢各旗大臣,都隨皇太極出征,清國境內,可說傾國而來。

  看皇帝神情嚴肅,下面各臣,也依滿蒙漢排列,各自身份地位,一一肅立站好。

  滿洲八旗雖言各旗平等,事實上,各旗地位高低不同。正黃,鑲黃,正白,正藍,鑲白,正紅,鑲紅,鑲藍,就是他們身份由高到低的排列順序。

  至於蒙八旗與漢八旗,在蒙、漢八旗成立之前,他們是八旗滿洲各貝勒的屬人。

  在蒙、漢八旗與八旗滿洲分離之後,其固山額真、梅勒章京對原八旗滿洲旗主、親王、郡王、貝勒的隸屬關係,依然原封不動地保存下來,並未因此而稍有變更。

  他們的地位,都低於八旗滿洲各旗主。

  此時在屋內,屬八旗體系的二十四旗各旗主,固山額真全部到達。…!

  八旗滿洲記有正黃旗旗主、固山額真阿山。

  鑲黃旗旗主、固山額真拜音圖。

  正白旗旗主,固山額真多爾袞

  鑲藍旗旗主,固山額真濟爾哈朗。

  鑲紅旗旗主,固山額真杜度。

  鑲白旗旗主,固山額真多鐸。

  正藍旗旗主,固山額真豪格。

  正紅旗旗主,固山額真代善。

  八旗蒙古有正黃旗固山額真阿代、鑲黃旗固山額真**、正紅旗固山額真恩格圖、鑲紅旗固山額真布顏代、正白旗固山額真伊拜、鑲白旗固山額真蘇納、正藍旗固山額真吳賴、鑲藍旗固山額真扈什布。

  八旗漢軍有正黃旗固山額真耿仲明、鑲黃旗固山額真馬光遠、正紅旗固山額真孔有德、鑲藍旗固山額真尚可喜、正白旗固山額真石廷柱、鑲紅旗固山額真劉之源、正藍旗固山額真祖澤潤、鑲白旗固山額真吳守進。

  沒有例外的,八旗蒙古與八旗漢軍各旗,只都有固山額真沒有旗主。

  八旗蒙古各旗,更只有阿代、恩格圖、布顏代、**四人為蒙古人,餘者皆以滿洲人出任。

  因為王鬥影響,八旗漢軍比歷史上編建得早,所以歷史上某些固山額真此時卻沒有出任。只有劉之源、祖澤潤、吳守進三人與歷史上相同,不過所隸旗色卻不相同。

  祖澤潤為正藍旗固山額真,卻是皇太極考慮到祖澤潤為祖大壽長子原故。他一直在召降祖大壽,此時更重兵圍困錦州城,以其子為漢軍旗某一旗固山額真,此為一石數鳥之計。

  至於劉之源與吳守進,除去二人屢立戰功,也是二人對火器炮戰頗為精通的原故。皇太極現在對火器充滿興趣,編建八旗漢軍,也是為了對抗王鬥的銃炮戰陣。

  不但如此,屋內除了這些清國各旗旗主,固山額真,還有朝中王公貝勒,朝內治事大臣雲集。

  如隸屬鑲白旗的饒余貝勒阿巴泰,鑲黃旗固山額真拜音圖之弟,輔國將軍鞏阿岱、錫翰等,都察院參政張存仁、祖可法、段學孔、盛忠諸人。

  又有外藩蒙古各部,如土默特右旗固山額真俄木布楚虎爾,土默特左旗的固山額真善巴,內外喀喇沁、察哈爾、科爾沁左右翼中旗、敖漢、阿祿諸旗王爺貝勒。

  甚至還有外扎薩克蒙古(後世外蒙古境內)各旗或部落兵馬趕來助戰,朝鮮國也遣來一萬兵馬獻媚主子,使得清國此次錦州之戰,聲勢極為浩大。 本帖最後由 weichang95 於 2016-5-24 17:37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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