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明末邊軍一小兵 作者:老白牛(已完成)

 
bigsing 2010-8-6 13:16:4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99 4073062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3-2-25 00:52
第八卷 松山血戰 第476章 魔盒打開(上)

  松錦前線明軍與清軍殘酷搏殺時,崇禎十四年八月三日這天,新永寧城守備官廳。

  廳中人頭攢動,寬闊的大廳內,此時黑壓壓坐滿了來自東路各城的商賈們,甚至宣府鎮各路,鎮城,大同,太原等處,有保人在東路,這些年來表現親善友好的外路商人,也有大批的來到新永寧城。

  往日只帶算盤,精於計算,和氣生財的各地商賈們,今日顯示出難得的彪悍之意。很多人都是一身勁裝,戴著幞頭,腰上佩著刀劍,身旁侍立的,都是精悍的家丁護院。

  這些護衛中,很多人還是東路新成立「宗師堂」中考核出來的劍士,他們無不一身銳氣,腰上別著有精美紋路的腰牌,上用篆書寫著兩個大大的劍士二字,又有劍士堂的編號印記等,顯著的表現出自己的身份。

  雖說有一年的考察期,這些劍士,多半是預備身份,不過帶著這樣一塊腰牌,走在哪裡都受人尊重,他們也極受各地商賈歡迎,很多鏢局,商隊,塞外開拓隊,都願意僱傭他們,身價僅次於那些退役的舜鄉軍或靖邊軍戰士。

  當然,他們的報酬也是很高的,等閒人僱傭不起,能帶幾個劍士在身旁,也是身份的象徵,便說歷史上傳說的崑崙奴一樣。

  這些劍士,原本多是來自大明各地的「民間大俠」,本身一身武力不凡,考核通過後,他們還獲得類似東路乙等軍的盔甲,當然,大部分人都選擇鎖子甲。

  還有各種各人善使的兵器,這些兵器,都是東路軍工廠專門為靖邊軍夜不收們打造武器的部門生產。最是精工不過。精良的甲冑兵器,更使他們如虎添翼。

  當然,他們雖名為劍士。其實各人使用的兵器有所不同,刀槍劍戟,強弓勁弩都有。此時堂中各劍士手持的武器,便若十八般兵器的展覽大會。

  除了劍士,堂中還有一些商賈僱傭的更稀少的銃士們,他們攜帶使用鳥銃或是手銃。

  大明此時正處於冷熱武器交替的時代,雖民間使用火器的比率比軍隊還高,不過各原「民間大俠」們,還是習慣使用冷兵器,「宗師堂」考核通過的銃士,要比劍士少了不少。

  隨著商賈的越聚越多。廳中更為人聲鼎沸,有熟人相見的,不免打個招呼。又相互打探此行目的是什麼。很多人預料會有大事情發生,人人又是興奮。又是忐忑。

  大廳中,鎮東商行的副會長賴滿成,是眾人注目的焦點。

  崇禎十二年王鬥血腥鎮壓東路豪強商賈後,當地的大勢力幾乎一掃而光,賴滿成等人趁機脫穎而出,現在的東路,他與會長鄭經綸諸人一起,可是有數的大商賈,很多產業都有涉及。

  而且賴滿成的關係人脈也非常強大,他的舅舅,便是此時保安衛的守備徐祖成,他本身也與忠勇伯王鬥交好,更與靖邊軍幾個大將打成一片。特別王鬥在舜鄉堡時,他就抱上了王鬥的大腿,隨著王鬥地位的提高,雙方這交情也越發深厚。

  很多關鍵的時候,賴滿成也站對了立場,越著產業勢力的做大,這身份的顯赫就不用說了,很多到達東路的外地商人,首先要拜訪的目標之一,就有賴滿成在內。

  所以當賴滿成領著龐大的護院團進入大廳時,幾乎所有的商賈們都起身與他打招呼,同時對他的形象改變表示驚異,一身沉重的鐵甲,還抗著一把青龍偃月刀,他這小身板,吃得消嗎?…。

  可以看出,賴滿成落座後,也大大鬆了口氣,此時他與幕府商科主事田昌國言笑晏晏,不知在說什麼妙事。不過明顯的,賴滿成也不知此行目的是什麼,雖然他也與田昌國交好,不過田昌國不可能冒這洩露機密條律的風險,將事情告知於他。

  未時,溫方亮,高史銀與沈士奇三位大將,還有一些靖邊軍贊畫們,昂首闊步進入守備官廳。

  一時間,整個大廳都轟動了,所有的商賈都起身施禮,溫方亮笑嘻嘻的,不時朝眾人點頭,高史銀與沈士奇則高高昂著頭,大搖大擺進入,對這些商賈不屑一顧。

  仍然骨瘦如柴的田昌國迎了上來,笑眯眯的請各員大將入座,此次靖邊軍與東路商賈的聯絡事宜,便由身為商科主事的他負責。

  溫方亮坐在首座,雖他與高史銀都是參將,不過他是參謀司大使,官職上,卻比高史銀高了一線,此次塞外行動,便由他主導進行。

  看著廳下云集的商賈們,溫方亮神情慢慢嚴肅起來,他說道:「大家都知道,六月下的時候,大將軍領軍出征遼東,在松錦一帶,與韃子的皇帝血戰。這場戰事,我東路的商人還是忠義的,鎮東商行的鄭會長,就帶領很多老闆掌櫃前往支援,勤運糧餉。這很好嘛,證明我東路,士農工商,都是為國的,知道了家與國的利害聯繫,合力一顆心,今天的各位同樣如此!」

  看下面鴉雀無聲,溫方亮繼續說道:「依大將軍出征前與參謀司定下的方略,我靖邊軍共分二路,一路由大將軍親領,在遼東作戰,一路便是我等,從這塞外出擊,兩路包抄,夾攻錦州的韃子們!」

  轟的一聲,如一聲春雷巨響,整個大廳中人都轟動了,雖然眾人猜測會有大動作,卻沒想到場面這麼大,一時間,廳內喧沸一片,眾人興奮的議論紛紛。

  溫方亮拍拍手,示意廳中激動的各人安靜下來,他臉上浮起笑容,繼續道:「諸位,自土木堡之變後,我大明的軍隊,就難得出塞,這麼多年過去了,也不知塞外變成什麼樣子,便是當年的戚帥,也一樣離邊牆不遠。」

  「此次出征,我們這一路大軍,一共有兩營靖邊軍,還有一營的忠義軍,加上各位掌櫃的兵力,兵馬將達一萬幾千人,是睿皇帝來的第一次,規模浩大,吸引世人矚目啊!」

  看廳內又是轟然議論開來,溫方亮笑了笑,又說道:「從大漢朝起,霍驃騎封狼居胥後,多少漢家兒郎,就嚮往再次如霍去病,衛青兩位將軍一樣,豪情壯志,史書丹青。而今日過後,在座的諸位,也都將與我老溫一樣,青史留名,青史留名啊諸位。」

  眾人更是興奮,很多人歡聲怪叫,賴滿成猛然舉著自己的青龍偃月刀站起來,高聲叫道:「嚴風吹霜海草凋,筋干精堅胡馬驕。漢家戰士三十萬,將軍兼領霍嫖姚。流星白羽腰間插,劍花秋蓮光出匣。天兵照雪下玉關,虜箭如沙射金甲。云龍風虎盡交回,太白入月敵可摧。敵可摧,旄頭滅,履胡之腸涉胡血。懸胡青天上,埋胡紫塞傍。胡無人,漢道昌……」

  廳內各人都是高聲叫好,皆言李白這首胡無人寫得好,賴會長一樣吟得應景,很多人還拔出自己的兵器揮舞應和。

  看眾人情緒激昂,溫贊畫微微點頭,高史銀更在沈士奇耳邊低聲道:「老溫這小子很會說話嘛,那些商賈的情緒,一下子被調動起來。」…。

  沈士奇同意高史銀的看法:「確實會說話。」

  當然,歡叫興奮之後,也有商人謹慎詢問:「敢問溫將軍,我們要一直打到錦州去嗎?就不知沿途的韃子多不多,好不好打?」

  溫方亮微笑道:「這點就放心好了,錦州大戰時,韃子皇帝將塞外各部落的青壯都抽空了,各大小部落,大多只留下老弱婦孺,就算有留下一些青壯守軍,不是有我靖邊軍嗎?」

  眾人眼睛發亮,這樣一來,此次出征,不就等於青壯大漢欺負蒙生小娃娃嗎?沒有風險不說,到時沿途的收穫,恐怕……

  立時有人義憤填膺地叫道:「這麼多年來,早在滿洲韃子沒發家之前,那些個蒙古韃子,就不斷的入寇搶掠,邊鎮的百姓,不知多少人家破人亡,現在該輪到我們殺他們的,搶們的了。」

  廳內一片沸騰應和聲音:「對對,以牙還牙,以血還血,血債血償。」

  「他們讓我大明流了多少血,就百倍還給他們。」

  「殺光,燒光,搶光!」

  「雞犬不留……」

  溫方亮與田昌國等人相視而笑,臨戰前大將軍與參謀司定下方案,就是霹靂手段,以後菩薩心腸顯不顯再說。不過塞外的韃子投靠了東奴,為虎作倀,不付出點代價是不可能的。

  況且塞外的韃子們,幾千年來,都是畏威而不懷德,敬畏強權,不知禮儀,所以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狠狠爆打一頓再說。用血與淚,讓他們痛哭哀嚎,痛入骨髓,畏入心肺,看他們以後還敢不敢投靠東奴。

  所以此次出塞,是注定要血流成河,無數的胡人哭泣。想必經此一戰後,塞外那些蒙古部落,也將喚醒往日對大明軍威的記憶,對清國的政策有所調整。

  當然,王鬥不禁止靖邊軍殺人,但決對禁止他們姦污,這太容易渙散軍紀了。而且,這也非常容易犯上性病,特別是那些常年不洗澡的對象,歷史上這類事情後,非戰鬥減員曾高達數成,王鬥是不會許可的。

  所以他要求進入靖邊軍的戰士人人娶妻原因在此,一是有了家小,心理上轉為成年,人成熟了不說,更容易為事業奮鬥拚搏。二是有了女人安慰,也可以滿足生理上的需求,不會心火高漲,做出不應該做的事情。

  三較為隱晦,有點讓他們家小成為人質的意思,當然這一點,九成九的人看不出來。眾軍士只會感激涕零,一入軍隊,就有小娘子上門,而往日娶妻,多難啊? 本帖最後由 weichang95 於 2016-5-26 14:29 編輯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3-2-26 00:28
第476章 魔盒打開(中)

  除了這些叫囂血債血償的商人,還有許多人眼睛閃動,或許報不報仇,宣不宣揚國威,他們不關心,但此次可能獲得的利益,就讓他們無比心動了。

  此時正值夏季,正是水草豐茂,牛羊肥壯的好時節,而隨軍出塞,各韃子部落的牛羊馬匹什麼的,不就一鍋端了?還有他們部落的男丁青壯,甚至婦女小孩,都是大把的軍功與財富啊。

  馬匹這種高等戰略物資,到時肯定大部分歸靖邊軍所有,各位商賈能有一小部分己經很好,不過所獲牛羊什麼,到時靖邊軍肯定以低廉的價格,當場賣給他們。

  眼下大明糧貨奇缺,不論糧食或是畜業,都是非常賺錢的產業啊。

  這些年在東路或是塞外開辦畜牧場的各個商賈,個個都發了大財。他們還帶動一系列的下遊行業,比如說肉瓷罐業,就在畜場附近,將大批的雞肉,鴨肉,羊肉,豬肉什麼加工成罐頭。

  因為肉瓷罐不受季節所限,可以放置長久,比燻肉什麼更加便利,所以飽受民間,特別是軍隊的歡迎,可以預見的將來,都是暴利豐厚的產業。

  肉瓷罐場需要大批的瓷罐,又帶動了相關的利益商人出現。這些畜場附近,又有大量的皮毛場地新興建立,便是每年畜場收集的糞便,都是各農場商人爭奪的對象。

  這些個場地,都需要大批的工人,又帶動了眾多的人員就業,向王鬥希望的生產型商人發展。

  而到了塞外,茶、鹽、糖不能自足,還是每天必須的生活用品,商人都是精明的,如大明腹地一樣,各糧食米面行、油鹽酒店行、布行、紙張商店、茶葉行、鹽商等,如雨後春筍般紛紛出現。

  他們快速形成一道道商業網絡。形成犬牙交錯。利益相關之勢,在很多人預想不到的時候,蓬勃發展起來。而他們每一次壯大,又帶動更多的行業發展,然後又是新一輪的擴大。

  除了這些健康產業,這些年還有一些陰暗買賣也暗中發展起來,便是販賣人口。

  此時王鬥早將礦山什麼分包給各商賈,只坐收漁人之利,優先購買他們出產出來的煤鐵等物。各礦山的經營,還是由這些商人進行。

  礦業總是危險的,在後世都事故層出不窮,何況此時的大明朝?東路有相關律法在內,對礦工們的工錢,還有人身安全,都有相關的詳細規定,造成僱傭東路工人。相對來說成本較高。

  商人都是無利不起早。怎會甘心如此?所以東路與塞外暗中一些人口奴隸買賣,就蓬勃發展起來。

  東路人口控制較嚴,便是流民進入,也有一系列規定,不是說抓去做礦工就去做礦工的。所以很多商賈,就將目光瞄向了塞外,一些捕奴隊,披著各種溫情的面紗。一隊又一隊成立。

  塞外部落處於苦寒之地,相對來說,便是婦女小孩都能吃苦,又有放牧或製作皮毛經驗,所以崇禎十三年下,就有利慾熏心的商賈們,暗中搶掠一些塞外小部落的婦孺。將她們收入各縫衣廠,被服廠,甚至是畜牧場中。

  這些人甚至不需要工錢,只要給她們吃點飯就行,而且因為吃飽飯,這些婦孺甚至不想逃跑,造成使用她們,成本極低。所以近兩年來,東路,特別是滿套兒地區,己經有越來越多的塞外部落人口被搶來。…。

  以前還是偷偷摸摸的搶,現在是光明正大的搶,怎能不讓這些商賈們開心?

  況且,隨軍出戰,還有功勛,有了功勛,未來就有封地,賴滿成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怎不讓眾商人們眼紅?不說金礦,便是各封地上發現什麼礦產之類,各所獲之人,都幾輩子享用不盡。

  就算沒有礦產,那些良田草場,各人也是心動,可以為子孫留下一大筆家業啊。

  以前各人只覺得塞外荒蕪,乃是窮得叮噹響的不毛之地,真正開拓建設,才發現與自己想像不一樣,塞外真是寶地啊。

  確實,塞外的土地,要看掌握在誰手中,放在塞外遊牧民族手中,是不毛之地,放在中原百姓手中,就是寶地。

  歷史上新疆解放前多貧瘠?建設兵團入駐後,開墾良田數千萬畝,使當地成為大大的糧倉,而之時,那邊各民族,連自己都難養活自己。相同的土地,放置不同的人手中,效果就明顯不同。

  中原歷代的邊塞經略,不論屯墾還是殖邊,其實都是有效的。關鍵在於中原皇朝的興衰命運,只要不衰落,邊塞經營蓬勃發展,衰落了,不得不收縮,以前的成果就付之東流。

  所以邊塞之事,主要便看中原,中原強,便是塞外部落強如匈奴,突厥,也不足為道。明朝強盛時,女真人、蒙古人,也只得老老實實做奴才,不過中原若衰,又巧逢塞外部落強盛,就是悲劇的開始。

  不過此時大明卻有轉折的良機,就是整個遊牧民族勢力,在全球區域的衰退。

  一五七一年時,韃靼人還燒燬了莫斯科,而在這之前,克里米亞汗國的韃靼人,不斷侵入莫斯科中心,擄走強壯的男人、婦女和孩子,在一次對莫斯科的襲擊中,更帶走了十三萬名俘虜。

  他們被運到小亞細亞、非洲甚至歐洲的某些地區出賣,以至有位猶太商人坐在彼列科普地峽的入口,看到有這麼多的人經過,不禁問道:留在俄國的人是否更多?

  不過之後,遊牧民族的勢力在俄國大規模衰退,輪到俄國人販賣那些韃韃人的奴隸了。

  王鬥來到大明朝,正處於這種關鍵的時候,就全球範圍來看,己經不會再有遊牧民族興,農耕民族衰的歷史週期,以後,就是農耕民族的天下。

  而近代歐洲人的收穫,也讓他眼紅不己,其實邊塞並不貧窮,主要看你如何經營。

  歷史上俄羅斯人戰據西伯利亞,僅在一五八六年,向當地土著收取毛皮貢物,國庫就獲得二十萬張黑貂皮、一萬張黑狐皮、五十萬張松鼠皮以及許多海狸皮和貂皮。

  到十七世紀中葉,從西伯利亞毛皮中得到的歲入估計,佔了國家總收入的三成,除支付了在西伯利亞的行政開支後,還保有大量的盈餘,收穫可謂非常豐厚。

  更別說英國殖民者,經常幹出以一根鐵釘,向各土著部落交換一頭大肥豬的交易買賣。

  所以關鍵是轉換思想,讓軍民百姓,都在邊塞開拓中獲利,而中原地區的邊塞的商人,其實向來頗有開拓精神,歷史上的山西商人,除了國內貿易,還插足整個亞洲地區,甚至將觸角伸向歐洲市場,有些商人甚至能用蒙古語、哈薩克語、維吾爾語、俄語等同北方各族與俄國人對答如流。

  他們能力不用說,就看你怎麼使用,畢竟商人有奶就是娘,沒有祖國,沒有道德,沒有廉恥,如果跟隨你可以獲利,就會緊密團結在你身邊,成為忠實的盟友。…。

  處在這個大時代,為什麼自己不能撈一筆?

  所以在稍有精力後,王鬥就開始培養商人們進取精神,支持他們建立武裝商隊,默認他們對外時的血腥與劣跡,資本需要積累,流外人的血,總比流自己人的血要好。

  魔盒打開,只要是對外,他就不會幹涉,畢竟他雖然仁義,也是看對象的。

  這次邊軍出塞,武裝商隊隨行,就是王鬥大計劃的一部分,或許他們嘗到甜頭後,將會刺激那些地主豪強將眼光轉向外面,為自己的民族,開拓生存空間。

  ……

  當然,商人們雖然利慾熏心,不過得與失之間的成本衡量得非常清楚,賠本的買賣是不干的,聽到現在塞外各部落,大多只有老弱病殘,己方出征,沒有風險不說,沿途收穫可能還極為巨大,立時人人叫囂起來。

  片刻間,還有眾多的人員,為自己的出戰想出種種藉口,使得自己出師有名,理直氣壯。

  很多人還道:「此時正值夏季,水草豐茂,正是塞外各蒙古照例舉行那達幕大會的時候,這是草原上最為隆重的節日,到時很多附近的小部落,都會趕著牛羊,帶著特產,到一些大部落中去交易,到時正好將他們一鍋端了!」

  此人之言一出,立時又引起一片狂笑,話說物以類聚,商人與商人之間,自然沒有對外人的那種道貌岸然,反正是出外搶劫殺人,靖邊軍各將,也不是什麼道德之輩,相互間再**的話也可以言說。

  當然,還是有人言說:「此次出師,雖然沒有危險,不過塞外廣大,就怕到時那些部落不好尋找,恐大軍撲了一場空。」

  立時眾商人看向上首的溫方亮、高史銀等人,他們雖然出塞經商,也有以交遊貿易為名,收集各蒙古部落情報,不過總體而言,還是雜亂的,鬆散的,對塞外之地,不能形成廣泛系統的認識,這點上,只能靠靖邊軍了。

  沈士奇心中冷哼一聲:「這些商賈之輩,還不知道靖邊軍情報能力啊。這麼大的戰事,以靖邊軍的作戰風格,若不是摸透各部落的情報細節,還有行軍地帶的地形與水源,有可能就冒然出戰嗎?」

  或許中原幾千年,論對情報收集的重視,靖邊軍自認第二,沒人敢認第一吧。 本帖最後由 weichang95 於 2016-5-23 00:19 編輯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3-2-26 20:06
第476章 魔盒打開(下)

  看著下面商人期盼的眼神,溫方亮拍拍手,幾個參謀司的人員出來,抬出來幾塊沙盤,竟是塞外的一些地形立體圖,河流,山川皆歷歷在目。

  眾商人圍攏過來,很多人立時找到自己熟悉的地方,都是嘖嘖的驚奇議論,特別一些外路的商賈,聽多了靖邊軍的強悍種種,此時見了沙盤,皆是歎服。

  一個太原來的商賈更道:「此物極利,山川家國,盡在觳中矣。」

  窺一斑可見全豹,僅這沙盤地圖,就可看出靖邊軍的不凡,立時眾商賈的信心更增添幾分。

  溫方亮看了溫贊畫一眼,溫贊畫明白,對溫方亮略施一禮,出列略為講解。

  不論溫贊畫是溫方亮的爹還是什麼,明面上,溫方亮是一軍參將,又是參謀司大使,軍中無父子,這禮不可廢,該行禮行禮,該下跪下跪,不得含糊。

  他撫了撫美須,淡然而出,對眾人道:「諸位,有賴這些年我靖邊軍情報司的勘察,還有諸位掌櫃的支持,早在出兵之前,我軍就摸清了塞外北虜各部的情報……」

  「就目前來說,在我新永寧城東面、東南面,東北面數百里處,有東虜外藩蒙古土默特右翼旗,喀喇沁左右翼旗,還有韃子稱之為昭烏達盟的一些小部落,內有敖漢、奈曼、巴林諸部,他們現在大體在以遜河與寬河地帶(後世承德、赤峰與隆化)放牧。」

  「當然。靠近我新永寧城的。以喀喇沁右翼、還有土默特右翼蒙古部落居多。這喀喇沁大伙都不陌生,便是以往兀良哈朵顏、泰寧、福余三衛的蒙古人,特別原來的朵顏部落,更是喀喇沁、東土默特二部的始祖。」

  「歸順東奴後,奴酋洪太,給他們劃下草場領地,相比以往歷朝愛遷移的胡人,他們己經不怎麼挪動,要找到他們,很容易……」

  溫贊畫一邊淡然說著。一邊將小旗一一插在各處,立時沙盤上,塞外各部的地盤勢力一目瞭然。周邊各商賈看得歎息不己,情報收集如此細緻。靖邊軍怎能不屢戰屢勝?

  很多人更心中暗凜,對靖邊軍的強大心悸,更增畏服之心。在場的商賈們,一邊仔細傾聽溫贊畫的講解,一邊還有些好奇地端詳這靖邊軍中的贊畫。

  對各人來說,特別一些外路的商人,靖邊軍一切都是神秘的,關於他們的傳言很多。

  這只強軍,有若神兵天降,突然出現在大明。出現在眾人的視野,從崛起到名聞天下,似乎並未使用多長時間,他們的強悍,引起無數有心人的關注。

  研究他們的人很多,然這只軍隊似乎蒙上一層面紗,隱隱約約,朦朧不清,每次你自認瞭解他們時,卻無意中發展。他們展露在外面的,只是他們實力的冰山一角,每每讓人生出心有餘而力不足之感。

  當然,越是如此,靖邊軍越吸引各有心人員注意。軍中的贊畫,也是外人關注的焦點之一。

  這贊畫。也就是後世的參謀人員,中國古而有之,多以文人充任,便在軍中,大多也是寬袍大袖,一副指點江山,激昂文字的樣子,或身著官服,一副官員的做派。

  與眾人中的印象不一樣,靖邊軍中贊畫打扮,即有軍人的幹練,也有文人的儒雅。

  就見此時的溫贊畫,戴著帕頭,身穿緊身青衫,腰佩利劍。青衫外面,罩著一件短袖大氅,一直到小腿處,氅身上面有系巾,可如斗篷一樣繫上。

  溫贊畫本來就是美男子一個,此時穿著贊畫的制服,更儒雅中帶著英氣,風姿即可迷死少女,也可迷倒少婦,事實上,溫贊畫私生活頗為混亂,這點上溫方亮很像他。

  這身打扮,也是靖邊軍新軍服,新營制設立的體現結果,力圖展示各軍最英武的一面,各兵種的特色。很顯然的,王鬥目的達到了,多少東路的士子書生,看到溫贊畫後,產生了棄筆從戎的衝動。

  面對眾人注目的目光,內中甚至有幾道怪異貪婪的眼神,溫贊畫神情不動。

  他繼續淡然道:「……老哈河,寬河東面過去,是喀喇沁左右翼旗各部,再往東北而行,便是土默特左右翼旗大部,他們皆為東土默特一部,與西邊的歸化城土默特不同,又有科爾沁各部在更東北角……」

  溫贊畫慢條斯理地在沙盤各處插上小旗,這些小旗的分佈,多處一些河流谷地之中。

  這古時不論是行軍或是駐地,人畜都需要大量飲水,遊牧民族逐水草而居,更是如此。他們的部落駐地,基本都處在河流邊上,特別各部間有山脈阻隔的,若是行軍,都是順著河谷行進。

  靖邊軍出塞作戰,同樣如此,往日情報司與尖哨營出塞哨探,也是沿著河谷搜索,或收買一些蒙古人,或是聯絡各部落中被擄漢人做嚮導,或以商人為間。

  大體來說,雖然塞外各部落對靖邊軍畏懼,不過因為大明己經百年無大規模出塞之事,所以總體而言,塞外諸部,謹慎心都不強,很多部落,聚集在離大明邊牆不遠處。

  他們遊牧能力還退化了,半耕半牧的,很多大部落的駐帳之地,還建起了簡陋的城寨。特別各部投靠清兵後,劃分草場勢力,也被限制了遷移活動,使得靖邊軍的情報收集,更為容易。

  他目光緩緩掃過場中各人:「此次作戰方略,吾可略略透露一些,當然,此略的隻言片語,諸位都不得對外洩露半句,否則……」

  他手按利劍,斜眼相睨眾人,嘴角露出一絲笑容:「吾想,諸位都不想家破人亡吧?」

  似乎一股寒流湧過場中各位商人的心。讓他們都不禁打了個寒噤。這位贊畫不得了,表面言笑晏晏,儒雅親切,然說出的話,卻是這麼滲人。

  不過這位贊畫,卻也不是單純的恐嚇在場商賈,眾人都知道,忠勇伯對反亂者冷酷無情,誰不懼怕被誅殺滿門?就算留下一些活口,也是世代在礦山為奴的下場。

  而且就算逃跑。眾人也知道幕府情報司的厲害,下面管轄的各抓捕隊,除奸隊可止小兒夜啼,特別那些新入的劍士堂成員。立功心切,追殺他們到天涯海角也願意。

  所以溫贊畫此言一出,在場的商人立時一片阿諛之聲,個個都拍著胸脯保證,自己決不做這種狼心狗肺的事情,特別以賴滿成聲音最為高亢堅決。

  高史銀與沈士奇互視一眼,都是裂了裂嘴,這位溫贊畫表面看來儒雅風姿,然內心陰暗狠毒,越與之接觸。越是心寒。二人雖然凶殘,不過都喜歡明刀明槍來,對溫贊畫的風格,都有些不適應,不過靖邊軍中各色人等都有,卻由不得二人性子。

  溫士彥也是微微點頭,料想在場的商賈們,也沒有那麼不知趣,況且,東路實行的是連坐制。保人制,背叛的代價極為高昂與艱難。而此次具體方略,為了保密,便是忠義營下面各將,也懂得不多。

  他的手離開佩劍。又淡然道:「我大軍一萬五千人,共分三軍。以二營靖邊軍內甲等軍,又有忠義營數千人為前軍,約六千餘人,一色騎軍,分若干大股,以雷霆之舉,掩耳不及之勢,一舉蕩平各部落抵抗力量!」

  「隨後武裝商團跟上,收容各處人口牛馬,征剿殘餘北虜牧民,將所得繳獲,運送回新永寧,該處的屯丁屯戶,會負責接應整理。最後是二營的靖邊軍步卒,作為後軍,護衛大軍後路,並攜帶火炮,迎接有可能的城寨攻堅,或是韃虜可能的包抄後路之舉!」

  溫方亮與高史銀二營軍馬,有軍六千餘,其中約一半的甲等軍老卒,人人有馬。

  而且忠義營約三千人,也是一色的馬隊騎兵,內中幾乎都為家丁精騎者,跟在靖邊軍身後,還是可以打仗的,更不用說,他們對上的只是蒙古人。

  而此次出塞,聯合東路的商賈,還有諸多外路的武裝商人們,集合起來,也有人馬四五千,其中不下三千的武裝人員,很多都有車輛或馬匹。

  這些人很多都是亡命之徒,其實戰力不可小看,當然,他們沒有紀律,沒有組織,在王鬥看來,只是烏合之眾。雖說如此,王鬥也不會給他們合力一條心的機會。

  「此次塞外征戰,主要之地便是以遜河,寬河,老哈河,青龍河各處,諸位掌櫃的活動地帶也主要在此。至於更東北的大凌河流域,爾等就不必去了,便是我師到達那邊,也只殺人,不奪人口牛羊諸物,當然,馬匹除外……」

  溫贊畫娓娓道來,各位掌櫃都是聽得又激動,又忐忑,從溫贊畫平靜的話語中,可以隱隱感受到那種血腥之氣,可以想像到時場面之大。而這種大場面,自己也有參與其中,怎能讓眾人不興奮,不坐立不安?

  而聽溫贊畫解說,眾商賈便是不通軍事,也是連連點頭。加之配上沙盤,軍事行動,一目瞭然,絲毫不會有眼前一摸黑之感,與往常各文人,各贊畫的紙上談兵大為不同。

  眾人都覺此次行動,勝算極大,到時定然大獲其財,獲得大把功勳,都是興奮的交頭接耳。

  看著場中各人的神情,溫贊畫撫鬚一笑,他喜歡這種掌控眾人情緒的感覺。

  最後他道:「依大將軍事先所定之略……」

  說到這裡,他對右上空拱了拱手,表示對忠勇伯的崇敬之意。

  眾商人一愣,皆全部作出相同的舉動,不論他們心中怎麼想,表面上,都是一副尊敬崇拜的神情。

  只聽溫贊畫續道:「……此戰所獲人口牛羊財帛,皆以市價之二成到四成的價格,販售給諸位。具體每物之價,諸位可與商科田主事,還有鎮東商行賴副會長詳細商議。」

  他沖商科主事田昌國一笑。又看了溫方亮。高史銀等人一眼,眾人都是點頭,在眾商人異口同聲的聲音:「恭送諸位將軍。」中,各將手按佩劍,昂然而出,片刻就走個乾淨。

  田昌國站了出來,兩個大泡眼發出耀眼的光芒,心想:「總算輪到我了。」

  他咳嗽一聲,看著下面期盼的商賈們,說道:「好了諸位。做買賣的時間到了,老田我仔細算了算,此次塞外作戰,有可能獲得商貨一百七十六種。每種商貨,我都標了價格,大伙都來仔細議議……」

  溫方亮,高史銀,沈士奇諸人出了大廳,又來到城樓之上。

  放眼城內,不論軍士或是屯戶,都在緊張地作著出征準備。再看城外,潮河玉帶似的從城的東北處流過,河邊田園處處。一些草灘處,牛羊成群,頗有塞外的風情畫卷。

  再看看天空,萬里無雲,一片蔚藍,這個時代的空氣真好。

  高史銀臉上橫肉抖動幾下,終於道:「娘娘的,在廳內真不習慣,那些商賈之輩,滿身的銅臭味。」

  溫方亮看著前方出神。喃喃道:「老高,要學會習慣啊。」

  沈士奇看著城外的景色,有些癡迷,歎道:「真美啊。」

  他說道:「此次出塞,我們算不算封狼居胥呢?」

  不等旁人回答。他忽然道:「兩位哥哥,此情此景。小弟心中有感,想高歌一首。」

  溫方亮與高史銀異口同聲道:「別。」

  看著沈士奇委曲的樣子,高史銀眉頭皺了良久,終於心軟,說道:「真的不要唱,真要唱,明天出征時我們一起唱吧。」

  ……

  崇禎十四年八月四日,辰時,新永寧城。

  天空仍然很高,農曆的八月,按陽曆算,己經是九月,正是秋高氣爽,草長馬肥的時候。

  一大早,溫方亮的左衛青龍營,高史銀的前鋒朱雀營,還有沈士奇的忠義營皆列陣東郊,又有各位商人的武裝商團數千人,還有眾多新永寧城屯民與附近各堡的屯戶約兩萬人,也聚集到這。

  人海似乎無邊,一個又一個整齊方陣看不到盡頭,旌旗獵獵,血紅的浪濤日月旗翻滾。

  觸目間,一個個方陣中,儘是密集的帽兒盔,密密的鮮紅的長身罩甲,外鑲黑邊,外鑲青邊。還有外鑲藍邊,這是忠義營的標誌,他們皆著靖邊軍乙等軍似盔甲,區分便是外鑲藍邊,旗邊也是如此。

  密集的武器如林,不時閃耀著金屬的光芒,便是新永寧城的屯民,不論男女老幼,也人人皆有腰刀鳥銃長槍,他們居在塞外,閒時的軍事訓練,比路內還要嚴格,幾年下來,不論男女老少,個個列起陣來,也是嚴整齊肅。

  當然,也有不和諧的地方,便是那些民間的大俠們,不但各人武器似開展覽會,盔甲服飾也是款式多樣,還站得鬆鬆垮垮的。

  還有忠義營的將士們,雖然在編營後,突擊訓練了一段時間,不過隊伍的陣列嚴整,紀律的整肅方面,甚至還不如塞外的這些屯民們。

  不過這樣的軍容,在那些武裝商團,忠義營的舊軍們看來,己經極為強悍威武,煞氣沖天了。

  這樣的氣氛感染下,人人皆是興奮地喘著粗氣,賴滿成身旁一商人忍不住道:「我大軍實是威武雄壯,此次王師一出,虜賊各部定然灰飛煙滅。」

  賴滿成此時又披上了鐵甲,使他看起來有若一個鐵罐頭,不過他的青龍偃月刀扛在肩膀上,卻讓他的威武之氣減去不少。

  此時他一晃腦袋,說道:「確實,雖不是第一次見到大軍雄姿,然,實是威武啊!」

  忠義營中的楊東民、張文儒、徐友漁諸人,也是興奮地交換著眼色。

  經過沈士奇的訓練收拾後,他們都對軍律有了一定的認識。此時這個嚴肅時刻,定然不敢喧嘩出聲,否則誰知道那姓高的,姓沈的,會不會將他們當場祭了軍法?

  只有楊東民部的許祿,劉瑋、餘慶元、藍布廉幾人,暗下決心,這次再怎麼說,也要立點軍功了,看到溫方亮的樣子,羨慕啊。

  大軍高台前。溫贊畫出列。展開一道討胡檄文,抑揚頓挫地宣讀,詳細歷舉北虜歷年來的罪過,又再列舉此次靖邊軍出塞的必要性與仁義性,宣讀完畢後,眾軍山呼:「萬勝!」

  他們齊聲高呼,幾乎用盡全身的力氣,排山倒海的聲音,聽上去震懾人心。

  溫方亮站在高台上,他平日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此時神情嚴肅,只有一股威嚴。

  他看向台下,黑壓壓的鋼鐵洪流,似乎要蔓延到天邊的盡頭。在一些乙等軍軍陣前方。還擺著一些火炮,有數十門之多,都是佛狼機火炮,輕便靈活,火力也頗為強盛,這是應對可能的韃虜城寨攻堅戰。

  還有那些靖邊軍甲等軍的馬匹上,放置著炒麵袋,可維持七到十五天的飲食需求。

  為了造成快速突擊的目的,此次甲等軍與忠義營,除了必要的武器外。他們甚至連帳篷都不帶。這種天氣,便是露營外面,確實也沒有攜帶行軍帳篷的必要。

  溫方亮又看向高史銀與沈士奇,二人此時也是一樣板著臉,一副嚴肅的樣子。見溫方亮看來,三人似乎心有靈犀,皆同時點頭,他們一身戎裝,下高台後,策馬從各方陣前緩緩經過。

  蹄聲響動。三騎並行,所到之處,一個個方陣軍士,皆著注目禮與並槍禮。

  經過那些屯民方陣時,各人都有些好奇地看著三將。特別看在溫方亮的身上。

  久聞靖邊軍中有兩大美男子,一位高尋。一個便是眼前這位溫參將,參謀司大使。關於溫方亮的傳聞很多,此時各屯民親眼見到,皆是露出八卦滿足的神情,果然名不虛傳啊,沒想到男人,也可以長得這麼俊俏。

  到了軍陣中段,溫方亮歎道:「想唱就唱吧。」

  高史銀與沈士奇皆呼了口氣,二人對視一眼,都是重重點頭,二人深吸一口氣,忽然齊吼:「嘿……」

  二人在軍陣前高聲唱開:「美麗的大草原啊,我會來的,我會來的。」

  眾人愣了一秒,不過很快,無數軍陣,數萬人齊唱聲音響起:「啊喲啊喲,啊喲啊喲!」

  沈士奇嚇死鬼的聲音吼唱:「我會將韃子頭顱做成我酒杯。」

  數萬人雄壯齊唱:「啊喲啊喲,啊喲啊喲!」

  高史銀破鑼似的聲音高唱,遠遠傳揚開去:「他們的妻啊就是我的妾,他們的兒啊就是我的僕。」

  無數軍陣合唱:「啊喲啊喲,啊喲啊喲!」

  高史銀與沈士奇高唱:「我的馬鞭將他們重重抽打。」

  無數人合唱:「啊喲啊喲,啊喲啊喲!」

  「越過高山,越過平原,踏過大地,踏過草原!」

  「啊喲啊喲,啊喲啊喲!」

  「直到天邊的盡頭處,嘿。」

  數萬人齊吼:「殺殺殺殺,殺殺殺殺!」

  嗆啷龍吟聲,溫方亮,高史銀,沈士奇都拔出自己的兵器,高高舉起。

  所有的軍民都舉起兵器,一片片耀眼的寒光,從各軍陣中連續不斷的閃起。

  張文儒一把舉起自己的大槍,賴滿成舉起自己的青龍偃月刀。

  眾人齊吼:「殺光,燒光,搶光!」

  咆哮有若驚雷,震動四野。

  一聲炮響,高台上溫贊畫喝道:「吉時到!」

  溫方亮眼中森嚴的光芒一閃,喝道:「祭旗,將那些韃子都押上來!」

  天地一片安靜中,異族的哭叫,喊罵,與掙扎聲傳來,透過一個個軍陣,就見十幾個皮帽皮袍的韃子,五花大綁的,被一些靖邊軍甲士押解上來。

  沿途所過,各軍陣中,投向他們的,都是憤怒與仇恨的眼神。

  這些韃子,他們都是夜不收或是情報司出外哨探時,順手在途中一些部落外擄獲來的,正好大軍出征,拿來祭旗。

  這些韃子,眼見一處處明軍鐵甲大軍肅然列陣,此情此景,哪還不知等待自己的命運?

  他們心中惶恐,什麼時候明軍出塞了?他們想幹什麼?驚訝恐懼之下,他們個個都是拚命掙扎,有人或是哀求,有人只是麻木,或有人自知無望,橫下心來,破口大罵。

  其中一個身材粗壯的韃子掙扎喊罵最為厲害。他還向身旁人等喝罵:「成吉思汗的子孫。長生天的子嗣,不要向這些南蠻子求饒。我們都是族中的勇士,就是死,也是回歸天神的懷抱,怕什麼?」

  他竟然沒有露出驚恐之色,只是眼睛中爬滿血絲,喉嚨間發出野獸般的低吼,掙扎沖高台大吼道:「你們這些卑賤的尼堪,下賤的南蠻,待我族中扎薩克回來。定會給我們報仇。他們還會帶來數不清的大清兵,將你們這些南蠻子,全部殺個精光!」

  高史銀做過夜不收,懂得蒙語。自然知道這韃子在罵什麼,他臉上橫肉劇烈抖動,獰笑道:「好,很好!」

  溫方亮臉色淡然,問道:「這韃子在罵什麼?」

  高史銀說了,沈士奇大怒:「死到臨頭還敢嘴硬,看老子怎麼折磨他!」

  溫方亮似笑非笑地看著這韃子,突然一陣大笑:「好,不愧是爾族中的勇士,我靖邊軍。我溫方亮最欣常勇士,我定會給你一個勇士該有的祭旗死法!」

  他對沈士奇說了幾句,沈士奇嘿嘿而笑,道:「痛快!」

  他傳命令給忠義營的幾個將官,他們聽了同樣嘿嘿而笑,特別張文儒臉上,更浮起了殘忍的笑容。

  很快的,數十個忠義營的士兵撲了出來,將這韃子,還有幾個同樣罵得厲害的韃子全部裝進麻袋之內。麻袋口用繩口紮緊。

  靖邊軍如此舉動,麻袋內那些韃子如何不明白等待自己是什麼?皆是一片淒厲的喊叫聲音,甚至有一半的人反悔,不再喝罵,而是拚命的求饒。他們的聲音從麻袋內傳出,含糊不清。更顯詭異。

  而旁邊那些沒裝進麻袋內的韃子,則是嚇得魂不附體,縮在一旁不住發抖。

  張文儒哈哈一聲狂叫,一提馬韁,喝道:「出來一百個,隨老子踏死他們!」

  馬匹的嘶鳴中,張文儒策馬疾衝而出,他看準一個麻袋,前方兩個馬蹄,重重踏下。

  清晰的骨裂聲音,還有刺耳的慘叫聲,從麻袋內傳出。失禁惡臭的味道,還有麻袋內似乎有噴泉似的血水狂噴,立時將麻袋的一大片染紅,甚至血水滲透到地面上,將泥土染得黑紅。

  這麻袋內裝的,正是方才喊罵最為厲害的那個韃子,他被五花大綁,困得四腳朝天。

  如此除了掙扎蜷縮,不能再做別的動作。張文儒的馬匹踏下,正踏在他的胸脯上,立時不知多少骨頭折斷。甚至多根肋骨突出,刺破了幾處麻袋,紅白的骨頭茬子從中露了出來。

  這韃子痛不欲生,只是拚命扭動,從外看去,看不到麻袋內他的神情樣子,只覺得他的扭動,過份詭異了些。

  張文儒又是策馬過來,再狠狠踏下,似乎血液在袋內突然炸裂,整片麻袋上方,都向上擠壓飆出一片血霧,只是片刻間,該個麻袋,就成了血肉之袋。

  袋內的韃子,似乎還沒死,只是身體的扭動,己呈三百六十度之勢。

  張文儒狂笑著,策馬亂踏,而旁邊,能讓人耳膜破裂的慘叫聲不絕。一百個忠義營的騎士出來,策動馬匹,對著那些麻袋內的韃子亂踏,不斷的骨裂聲中,那些韃子在慘叫中被活活踏成肉泥。

  這附近的區域,也似乎成為血肉泥潭,暗紅的鮮血,流得滿地都是。

  軍陣中,不論軍士或是屯民,都看得無比解氣,只有一些商賈臉色蒼白,眼前一幕,太滲人了。旁邊那些沒有被裝進麻袋的韃子們,則個個嚇得魂不附體,屎尿齊流,他們萎縮在地,只求能有一個痛快。

  確定這些韃子皆盡成為肉泥,張文儒才領著麾下騎士回歸,這些騎士們,也個個高呼過癮,皆道如果以後抓到韃子,定要如此辦理。

  看時辰差不多了,餘下的韃子們一刀砍了,祭旗儀式,勝利結束。溫贊畫一直面不改色地看著這一切,此時撫鬚道:「祭旗大吉,將士痛飲韃虜之血,此戰我師定能大勝!」

  高史銀與沈士奇,都理所當然的認可點頭。

  溫方亮深深地眺望東方一眼,隨後看向台下的雄軍,一揚利劍,喝道:「出征!」

  「萬勝!萬勝!萬勝!」

  鋪天蓋地的歡呼聲中,二營靖邊軍甲等軍,還有忠義營的騎士們,策動自己馬匹,當先而出。

  他們好像一股紅色的潮水,向著東方奔騰而去,鐵蹄擊打地上,有若地動山搖的震顫…… 本帖最後由 weichang95 於 2016-5-23 00:19 編輯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3-2-28 00:03
第477章 錦州危

  崇禎十四年八月初九日,錦州,巳時。

  錦州城位於小凌河北岸,明洪武二十四年,指揮使曹鳳對元永樂舊縣城進行改造,時周長五里,裡土外磚。

  明成化十二年,都指揮王鍇擴展城牆,時周長六里多,城牆四角又砌四台。明弘治十七年,錦州城參將胡忠再次擴建城池,修建後的城池有若盤子一般圓形,故錦州城又被稱為盤城。

  時錦州周七里五百餘步,又有護城河,城牆高近十米。南面城牆外,還有一小段城牆,在城的四面,還建二層重樓式城樓,同時錦州東面,西面,北面,皆設有關廂小城。

  弘治年錦州城完善後,一直到崇禎末年,大體佈局不變(城池位置在後世的古塔區)。不過由於明清大戰,錦州處於前沿,多次經歷戰火,城牆屢毀屢修,己經充滿戰火的硝煙軌跡。

  此時錦州城再次面臨戰火,放眼城池外的東面,西面,北面,數不清的清軍列陣。炮聲轟隆,眾多呼嘯過來的砲彈,不斷擊打在城牆上,沉重的鐵球激射,不時響起城磚轟隆隆的破碎倒塌聲音。

  在清軍的猛烈炮轟下,城池,還有三個關城上,那些裹著折上巾,穿著短身罩甲的錦州守軍,都是驚恐地躲避,甚至有些人大叫大囔,慌成一團。

  城池上的明軍炮手,也拚命開炮還擊,不過錦州城雖然火炮眾多。紅夷大砲只有七門。佛郎機大將軍炮不到二十門,面對清軍的遠程重炮,卻心有餘而力不足。

  清軍火炮一陣接緊一陣,似乎不會停止,猛烈炮火下,城上己無立足之地,那些守軍,不得不下了城牆,到牆下的藏兵洞躲避。

  不知過了多久,清軍的火炮才慢慢停下來。城上的守軍還沒松一口氣,緊接著,又是號角聲響起,就見數面的清軍大陣中。吶喊聲鋪天蓋地,密密麻麻的盾車推出。

  他們一層一層的分佈,每層盾車後,都夾著一層的弓箭手,這些盾車,甚至有一部分有若明軍的土車,用來防止明軍的火炮。多層盾車與弓箭手後,又是一大波的小車,載著泥土麻筐,用來填取溝塹。最後是密集的騎兵。

  看清軍人馬密集,似乎無邊無際,海洋一樣的旗號,在陽光下閃耀,城上的錦州守軍都是吸了一口冷氣,很多人面無人色。

  「韃子瘋了嗎?」

  在錦州城的西南角,有廣濟寺與千年遼塔,此塔高達十三層,又座落山丘之上,可謂錦州的中心制高點。站在塔上,四周動靜一覽無餘。歷年的戰事中,城內守將,都居塔上,以此為指揮調度。

  此時古塔的其中一層。正站著一群頂盔披甲的大明將官,為首一個年過六旬的大將。正是大明太子少傅,左總督,錦州總兵祖大壽,關寧軍將的核心人物。

  祖氏滿門皆官,乃遼西首屈一指的巨族,祖大壽兄與弟祖大樂、祖大成、祖大弼,子侄祖澤遠、祖澤沛、祖澤盛、祖澤法、祖澤潤、祖可法諸人,皆是上自總兵,下至副將、參將、游擊的各級軍官。

  他們分駐寧遠、大凌河、錦州諸城,在遼西這個地方,權雄勢大,無人可及。便是新興的吳氏家族,擁有家丁數千的吳襄、吳三桂父子,也只能仰仗祖氏鼻息。

  不過大凌河之戰後,祖大壽兒子祖澤潤、祖澤溥、祖澤洪,養子祖可法,心腹部將張存仁、李云、韓大勳、吳三鳳、裴國珍諸人降清,祖大壽的勢力,己經大不如前,特別吳三鳳還是吳三桂的兄長,裴國珍更是其姨夫。…。

  然,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遼西這塊地方,祖大壽仍然一言九鼎,權雄勢眾。

  說話的是他弟弟祖大弼,其人身形魁偉,鬚髮張揚,拿著一根巨形的狼牙棒,雖然年過半百,作戰時仍然驍勇異常,呼喝吶喊的,曾單騎鬥過清軍,得了個綽號「祖二瘋子」。

  此時他與兄長同守錦州,看著蜂擁而來的清軍,也不由目瞪口呆,叫嚷道:「從昨日起,他們就一波一波的狠打,這是……真是要攻下錦州城?」

  雖然錦州被圍有幾個月了,清軍攻打城池有數十次之多,也使盡了手段,用炮轟,用火藥炸,挖掘地道,蟻附攻城等,不過很多時候可以看出,他們的意志並不堅決,只要守軍死戰,討不到便宜後,他們都會退走。

  不過從前日起,城外的清兵,似乎有不攻下城池,不達目的死不罷休的念頭,不但攻勢堅決猛烈了許多,還調來了很多援兵。

  往常困城的,只有韃子滿洲鑲紅旗與正紅旗兵馬,現在余旗的兵馬也相繼出現了。城外的火炮,也越來越多,甚至連皇太極的黃龍大傘,都出現了幾次,這讓城內守軍感覺情形不妙。

  「賊奴這是圍點打援之計,催促援軍快快到來。」

  祖大壽低沉道,他的聲音渾厚,堅定有力,帶著一股不容置喙的味道。

  這是多年站在權力顛峰所養成的習慣。畢竟在遼東這個地方,能抗衡質疑他的人太少了,便是薊遼總督洪承疇,以往見到他時,也是客客氣氣。

  他手按佩劍,穩穩站著,似乎不以清兵勢大為意。

  他不斷髮出號令,何處該加強防守,何處該增援人馬,指揮若定。錦州東,北,西三面都有關城,對保護錦州內城起了很大的作用,多次清軍攻打,只能爬到外城,就是打不到內城。

  特別西面與南面,很大部分,靠近河水,又有古塔山丘,清兵更不好攻打,希望可以再次抗下這一波。

  祖大壽銳利的雙目,不時眺望向城池的四面,除了漫無邊際的清軍攻城人海,還隱隱可以看到他們環城所立的大營,以東,北,西三面為多。

  錦州城南面離小凌河不遠,不便紮營,不便列陣,所以在那個方向,只有一些遊騎奔騰。不過越過小凌河,在南岸不遠,也有一些營寨,但相對較少,那也是清軍故意放開的口子,方便明軍援兵前來罷了。

  其實站在高塔內並不安全,清軍知道這塔是守將的指揮中心,很多火炮,就對準高塔猛轟。就在不久前,清軍的一發砲彈,轟掉了大塔的塔頂,部將勸說祖大壽離開古塔,都被祖大壽拒絕了。

  他嘆道:「江山代有才人出啊,王鬥不簡單,逼得奴賊急了。」

  祖大弼一愣,急吼吼:「急什麼?大哥,現在是我們急了,王鬥簡不簡單再說,按韃子這種攻勢,錦州城還能堅持多久難說,援兵再不來,我們就完了。」

  祖大壽掃了弟弟一眼,祖大弼立時啞口,他作戰雖然驍勇,不過從小就對這個大哥畏懼,積威之下,祖大壽只看他一眼,祖大弼就閉嘴了。

  祖大壽心下搖頭,自己這個兄弟勇則勇,就是方略大局上差了一些,他說道:「黃土嶺的消息,我們己經知道了,忠勇伯大捷,斬得首級近二千,更炮斃了阿濟格那小子。」

  「而且他們不依黃台吉之策,不入他們圈套,所以清軍只得在錦州著手,加以催促援兵進軍。而最快前來錦州的路線,就是從松山堡西面過來,若從那邊過來,就不得不面對乳峰山的清軍,免得他們側擊,或是截斷後路……只是乳峰山不好打啊,要攻下那山,不知要死多少人。」…。

  祖大弼怒道:「乳峰山是不好打,不過韃子這樣的攻勢,我們錦州能堅持多久?援兵再不來,城池就要陷落。」

  祖大壽沉默良久,最終嘆道:「是啊,這樣狠攻,城池是堅持不了多久了。」

  錦州被圍多月,城內的守軍,己經非常疲憊,雖然城內糧草足夠,只是柴薪不足,燒火吃飯,都成問題,更影響士氣。

  他問道:「錦州的戰情,信使有送到松山堡洪督那邊嗎?」

  一個親將答道:「很順利,沿途沒有多少韃子兵馬攔截,前日他們分為多股,趁夜出城,當晚,就到達洪督行轅之內。」

  祖大壽說道:「那是韃子故意的。」

  又問:「洪督那邊怎麼說?」

  那親將答:「各位總兵爭議不下,洪督也難以決斷,援兵要前來錦州,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

  他咬了咬牙,突然恨恨道:「吳爺立圖救援,被那王鬥阻止了。現在松山幾個總兵,楊國柱,王朴,符應崇,曹變蛟,王廷臣,甚至監軍張若麒,都站在他那邊,吳爺兵馬薄弱,不敢孤軍前來,劉肇基,左光先搖擺不定,唐通,馬科二人更是怕死……這王鬥想幹什麼,難道說立了一點微功,就可以坐視錦州危亡於不顧嗎?」

  「就是就是。」

  這親將言語一出,立時塔上各將七嘴八舌,語中都對王鬥頗有怨恨之意。

  初時王鬥在松山時,力阻吳三桂的立時救援,定下了攻打黃土嶺的方略,錦州各將,還未說什麼。

  畢竟以戰車逼迫清軍,不言輕戰,這是當時祖大壽與洪承疇定下的方略。清兵勢大,他們當然也看得出,若輕舉妄動,有可能就是全盤傾覆的下場,當時連祖大壽都覺得吳三桂夢浪了一些。

  在黃土嶺大捷的消息被騎探傳到錦州時,城內的軍民還歡呼慶賀,對王鬥充滿讚譽之言,靖邊軍與忠勇伯之名,名動盤城。

  不過隨後清軍又突然猛攻錦州,而且此次決心堅定,錦州守軍難支,再得到王鬥阻止的消息後,立時眾人就將王鬥深深恨上了。 本帖最後由 weichang95 於 2016-5-23 00:17 編輯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3-3-1 19:06
第478章 雞蛋

  聽部下怨言紛紛,祖大壽森嚴的目光看過來,猛然喝道:「都給我閉嘴!」

  他在遼東軍威望素著,他這一喝,身旁眾親將都不由自主打了個寒噤,紛紛停止抱怨,有些惶恐地看過來。

  祖大壽冷然道:「兵凶戰危,一個不小心,就是重蹈大凌河覆轍,洪督與忠勇伯又豈能不慎?軍國大事,他們飽經戰陣,自有自己考量,援兵也不是不來,只不過稍緩數日而以。」

  他冷冷掃視各人:「特別忠勇伯忠義過人,先斬岳托,再斬阿濟格,如此武勇強悍,我大明能有幾人能做到?爾等這樣背後偏排,若傳到忠勇伯耳中,豈不惡了我等與靖邊軍關係?」

  祖大壽能數十年屹立不倒,最重要一點,就是明白人脈關係重要,什麼人該得罪,什麼人不該得罪,他都有自己的判斷。

  王鬥崛起後,他就深深關注上這位新星將帥,當年吳三桂到達東路觀察練兵,背後不是沒有祖大壽的授意影子。

  對他來說,王鬥可謂一個絕佳的盟友,其軍極強不說,還人脈網絡廣泛。更妙的是,雙方沒有利害衝突關係,一居遼鎮,一在宣鎮,可以雙方引為奧援,互補長短。

  他自家人知道自家事,關寧軍雖然表面風光,然背後多少人怨恨嫉妒?朝野上下,對遼西軍也飽含猜忌,只不過各方忌憚之下,不敢動自己罷了。

  所以此次王鬥領軍前來,祖大壽打定主意交好。就算不能結為盟友,也不能得罪,惡了彼此關係。特別王鬥不久前黃土嶺大捷的消息傳來,祖大壽更堅定這一點。

  祖大壽積威之下。身旁各將只得唯唯諾諾,附耳恭聽。

  其實當時靖邊軍黃土嶺大捷的消息傳到,他們也是深深震驚。各人與清兵打了多年的仗,都知道要斬獲賊奴首級,是何等的艱難,更不用說斬殺韃子的親王與郡王了。

  要知道,清國爵位十二等,和碩親王、多羅郡王、多羅貝勒、多羅貝子等等。親王與郡王都是前方數等,各人深為忌憚的阿巴泰,也不過才是貝勒。

  對眾人來說,能斬殺韃子一個牛錄章京。己經是前所未有的大捷了,所以對靖邊軍,對王鬥,各人好奇嫉妒畏懼之下,也不得不服。私下議論時。也小心謹慎的,惟恐語話傳到王鬥耳中,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特別遼事起後,大明多少軍隊葬送在遼東這塊土地。很多邊鎮的軍將,都對遼東兵將飽含戒備之心。將他們視為喪門星,災禍的源頭。而且王鬥什麼人?又豈會買他們的帳?就算按兵不救。錦州各將,又能如何?

  想到這裡,塔上各將都不由喪氣,一親將道:「祖爺,您說,忠勇伯他們的援軍會來嗎?眼下這韃子急攻的……」

  各將也紛紛出言,語中飽含擔憂之意。

  祖大壽眺望城外良久,聲音低沉的說道:「會來的,只不過救援花式或許不同。雖然某沒見過王鬥的面,但也知道這人持重,從不輕言冒進。松山堡的官軍,有可能會攻打韃子的乳峰山,或是石門山,作為牽制,使得各旗韃子兵不敢全力攻城。」

  「前幾日爾等也看到了,二山的韃子兵,都調了不少到錦州城外,正是官兵可趁之時。洪承疇與忠勇伯打老了仗,不會看不出這一點……當然官兵戰線拉長,韃子同樣有可趁之機……」

  塔上各將都有些灰心,救援官兵會不會給韃子所趁,各人懶得管。不過援兵不會很快到來,這錦州城還要苦戰啊,當年的大凌河血戰,錦州打到人吃人的地步,難道這次也要如此?

  雖然祖大壽極力鼓勵,給眾將打氣,不過各人下了古塔,仍然各懷心事。

  錦州在明清大戰前商業繁華,有南街玉石作坊群,北街皮毛店舖群。皮毛、玉石、小菜,是當時錦州的三大名產,還有南北商人交易油漆、紙張、糖、人參、豆餅等南北各自缺乏物資,商賈雲集。

  只是天啟年後,大戰一場接一場,城內的商人紛紛南遷,連當時有名的皮毛商傅家紫金貂皮鋪都遷走了。要知道這家店舖制做的貂皮極為出眾,當年曾贈送遼東巡撫袁崇煥、遼東總兵祖大壽等每人一件貂裘,轟動一時。

  眼下清兵圍城數月,城內的商貿活動更為凋零,走在街上,冷冷清清的,偶爾所見,都是急匆匆而過的惶恐軍民。

  此時隨祖大弼走到街上的,大多是祖氏家族的將官,在祖大壽安排中,他們分守各門,並作為各處的支援決定力量,清兵又再次攻城,待會眾人都會有一場血戰。

  他們沉默無言,或相互使著眼色,終於,一個與祖大弼交情深厚的參將試探道:「二爺,這錦州,還要守下去嗎?不要如當年大凌河一樣,打得大傢伙損兵折將的,沒有了兵,我們祖家在遼東,又算個屁啊。」

  此將之言一出,立時祖大弼身旁各人都是七嘴八舌道:「不錯,沒有了兵,我們又算什麼?那王鬥那麼囂張,還不是有數萬靖邊軍在手,我們祖家能在遼東吃香喝辣,也不是靠幾千強悍的家丁?」

  「對,現在錦州的官兵雖說有兩萬多,不過能打的,也就是我們幾千祖家軍了,若韃子久久不走,二爺,待族中子弟打完,那我們祖家也完了。」

  「是啊二爺,養兵不易,祖家家業不易,您得勸勸大爺,早做打算啊。」

  ……場中各人,七嘴八舌,都對守城抱以悲觀的態度,特別擔心折損麾下兵馬。

  確實由不得眾人不擔心,如吳襄、吳三桂父子一樣。祖氏的家丁,也都是由祖家的子弟、子弟的諸兄弟、親屬等組成。

  這些家丁們,個個在遼西皆有田畝莊園,有若一個個大小地主。有恆產者有恆心,加上保衛家園,這也是他們敢戰的緣故。

  而且他們待遇很好,吳襄當年曾言,自己吃的不過粗茶淡飯,而三千子弟兵,卻個個所吃細酒肥羊。他穿的是粗布褐衣,而三千子弟兵都穿紈羅紵綺。雖說朝廷長久發不出糧餉,他們照舊生活得很好。

  祖家同樣如此,祖大壽麾下數千家丁,人人驍勇敢戰。與靖邊軍相比,他們只不過少了組織性與優勝的制度罷了。這也是楊國柱與虎大威等人編練新軍,給新軍們分田,而遼西各將不為所動的原因。

  連同麾下,他們早己有田有產。生活無憂了,而且平日除了訓練,他們也不必擔心田地間的耕種,因為幾乎遼西的軍戶。都是他們的佃農,為他們耕種賣力。

  與吳家軍一樣。祖氏的數千家丁,純屬祖氏家族的私人武裝。他們依靠祖氏的勢力,個個富有。不過祖家眾人依靠家丁立足,同樣也非常擔心麾下勢力折損,這些都是各代軍閥的通病,不論前世後世都是如此。

  一個官將甚至突然說道:「聽說,以前投靠韃子的張存仁等人,現在個個都過得不錯?」

  街上突然安靜下來,連祖大弼在內,街上各人,都是緊張的東張西望,惟恐隔牆有耳。

  良久,有幾人低聲道:「確實不錯,早在崇禎九年,也就是黃台吉登基的那年,張存仁就被封為韃子國的都察院承政,韓大勳封為戶部承政,姜新封為禮部承政,李雲封為刑部承政,裴國珍封為工部承政。」

  「甚至兩位少爺,祖澤洪封為吏部承政,祖澤潤封為兵部承政,特別到現在,大少爺更被封為漢軍正藍旗的固山額真,我們如果過去,想必官位也不小。」

  一時間,這些祖氏家族的將官們呼吸都沉重起來,一個官將低低道:「圍城幾個月來,韃子射進城內的勸降書,都有上百封了,二爺,趁這個機會,您不如勸勸大爺,乾脆,降了吧?」

  對於清國的態度,祖大壽態度很明確,就是不降!這其中,有對大明盡忠的念頭,有為家族考慮的念頭,同樣的,其母親與妻子的態度,也讓祖大壽猶豫。

  如歷史上洪承疇的老母親一樣,祖大壽的老母也頗為忠義,死都不願意背叛朝廷。

  特別祖大壽的妻子祖夫人,雖年小祖大壽達十五歲,不過貌美且賢,而且頗有才能。她為祖大壽生了三個兒子,還常常出謀劃策,讓祖大壽避過多道難關,所以祖大壽對其極為敬重。

  不過祖夫人從小長於書香門弟,讀烈女傳出身,對邊塞蠻夷極為鄙視,視其為膻腥胡虜之國。她們此時身在寧遠,若祖大壽降,她們極有可能自盡尋死,祖大壽對母孝,對妻敬,怎麼願意看到這一點?

  所以每當部將隱晦提起投降清國之事,祖大壽都是大怒,各人無法,只得從祖大弼這邊著手。

  看各人七嘴八舌的勸說,祖大弼只是冷笑,他的眼神深沉,似乎與往日只知咆哮殺敵的匹夫形象大不相附,猛然他一頓狼牙棒,怒吼道:「全部給我閉嘴!」

  眾人一驚,就聽祖大弼指著各人怒罵:「說你們蠢還不知道,爾等有讀過三國嗎?諸葛孔明,都知道族中兄弟分魏,蜀,吳三家做事,不把雞蛋放到一個籃子上,你們倒好,讓祖家子弟全部歸順到韃子那邊……」

  他喝道:「韃子算什麼?他們現在雖然猖狂,也不過是蕞爾小國……」

  他伸出一根小手指。

  「大明雖然弱了,也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他又伸出一個大拳頭。

  「大明雖然不妙,常打敗仗,但誰又知道將來怎麼樣?說不定以後又轉而強盛,這三百年天下,自有底蘊。你們看看王鬥,再看看楊國柱他們,這強軍的,一隻隻又出來……澤潤他們降了也就降了,便如諸葛家一樣,分事幾家幾國,不管哪國壯大,至少都留一隻血脈下來,我們祖家若衰,有不妙的地方,將來也有一處投靠所在……」

  他怒瞪著各人:「不過按你們說的,才是萬劫不復!祖氏的家族子弟全部過去,只得一顆心為韃子作事,沒了利用的地方,誰知道黃台吉會不會過河拆橋?」

  他說道:「還有,若我等投順韃子,祖家這些產業怎麼辦?肯定不是被大明收了,就是棄了。就算這場戰韃子勝,難道你等以為,韃子會佔住錦州,讓我們防守?肯定會一把火燒了,然後又退回去。而沒了田畝產業,我們算什麼,怎麼養兵?到時在皇太極手上,他要怎麼捏都行,糧草,兵器,都要看別人的臉色,哪有現在舒坦?」

  眾人都是恍然大悟,連連點頭,皆道:「二爺高明,我等愚鈍。」

  對軍閥來說,勢力田畝兵丁就是一切,顯而易見的,到了清國那方,這一切都不存在了。

  而這些祖家各將,他們在遼西廣置莊田,私役屯軍,個個都有龐大的家業,就此放棄,實是不願。

  還有,他們近在遼東,清國的消息,自也是不斷傳來。投降的各人,雖受重用,卻也是處處拘束,哪有在大明自在?從皇帝到各個文官大員,都要看他們臉色。

  特別現在明清雙方形勢不明,也不是做出決定的時候,便若歷史上的吳三桂,一直孤懸遼東,都不願意投降,直到崇禎帝身死,形勢己定,才最後作出選擇。

  所謂陳圓圓之事,實是無稽,對軍閥來說,區區一個女子算什麼。

  而眼下的大明,還未到山窮水盡的地步,對勢力龐大的祖家來說,現在就投降,顯然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所以他們回醒過來後,都是一連聲的自責。

  看眾人被自己說動,祖大弼滿意點頭,喝道:「此次阿濟格都被斬了,看來韃子也不算什麼,眼下大明勢大……這場仗,只要我們能守住,祖家定然聲威更甚,損失的兵馬,事後都可以補充回來,遼西這塊地方,最終還是我們說了算……」

  他一把舉起狼牙棒,怒吼道:「兄弟們,韃子又攻城了,我們現在就趕上前去,將韃子殺個片甲不留,讓他們好好看看,我們祖家子弟的厲害!」

  「殺奴!」

  「跟韃子拼了!」

  「對,跟韃子拼了!」

  身旁各將都被祖大弼鼓動起來,個個舉起兵器咆哮怒吼。

  也有一些人看著祖大弼若有所思,沒想到二爺思慮這麼深遠,以前沒看出來啊。

  以前各人覺得祖大弼只有匹夫之勇,此時眾人都他的評價都高一層,看來能居上位者,都沒有糊塗蟲。 本帖最後由 weichang95 於 2016-5-23 00:16 編輯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3-3-1 23:23
第479章 哨騎
  
  「韃子的舉動很奇怪,他們這樣子,是要攻下錦州,還是不攻下呢?」
  
  錦州東有木葉山,西有東、西紅螺山,西南有杏山,東南有乳峰山,又東有大凌河、小凌河。紗帽山與普陀山在錦州城西面與西北面十餘里處。
  
  此時在普陀山眾林中,正有幾個靖邊軍尖哨營的夜不收,舉著千里鏡,對著山下的錦州城眺望。
  
  有感錦州之事的詭異,王鬥調動大量夜不收,對當地進行詳細的偵探,沒有足夠的情報支持,他向來不會輕舉妄動。
  
  早在黃土嶺之戰前,就有大量夜不收,在尖哨營主將溫達興的帶領下,一股股的散往錦州四面偵察。他們越過小凌河,女兒河,大凌河,活動範圍廣泛,錦昌堡、沙河堡,大凌河堡,義州各處,都是他們偵察的對象。
  
  不過相對以往的戰事,此戰幾十萬大軍盤據狹窄地域,活動的範圍空間不免小了一些,而且危險性更大了,因為清軍對明軍哨騎,特別針對靖邊軍的夜不收,加強了捕殺力度,己經相繼有多個靖邊軍夜不收陣亡。
  
  此時這些夜不收,個個打扮有若當地百姓,只在內中穿了鎖子甲,並小心翼翼的,不讓千里鏡的反光,暴露了自己的所在。
  
  這些都是血的教訓,曾有尖哨營的兄弟,因為在陽光下舉著千里鏡眺望,結果被韃子的巴牙喇哨騎察覺,最後寡不敵眾戰死,連屍首都搶不回來。所以尖哨營總結經驗教訓,不在陽光下眺望,儘量身處陰暗之所,也要避免千里鏡被光照到。
  
  普陀山有關外第一佛山之稱,範圍廣大,奇洞怪石不斷,可容藏身之處極多,不過這些夜不收仍然謹慎,山下不遠就是韃子的大營,可謂眾敵環繞,若身處虎穴龍潭,由不得眾人不小心。
  
  而且因為白日裡錦州四面敵騎奔騰,他們都是晝伏夜出,儘量在晚上行動。
  
  說話的是尖哨營千總龍二,從遼東歸來時,因為他的軍功,他從原來的把總榮升為千總,而且還被獎賞了功勛值二百點,若換成土地,就是塞外良田二百畝。
  
  他的身旁,還有夜不收隊官余貓兒,同樣的,余貓兒因隨龍二哨探遼東,也獲得軍功,從甲長升為隊官,賞下大量的功勛,往日這個盧象升督標營的家丁,己經成為非常合格的靖邊軍夜不收。
  
  余貓兒身旁,還有新入靖邊軍夜不收不久的軍士錢海,他穿了一件破舊的棉襖,頭戴折上巾,看他打扮,就若遼東本地一個窮苦的農民,沉默,毫不起眼。
  
  他靜靜地依在一顆大樹旁,消瘦的身體似乎與樹影合為一體,顯然深明出哨的訣竅。
  
  再看他們旁邊的夜不收,個個皆是如此,其實靖邊軍夜不收的軍服便是短身深紅罩甲,不著臂手,以快捷輕便為主。不過若是出哨,這身打扮不免醒目,加大了暴露的危險,所以若不是陣前哨探,外出的夜不收們,個個都會喬裝打扮一番。
  
  山下就是韃子大營,眾人都很小心,各匹馬的馬嘴都上了嚼子,四蹄用布包裹。老規矩的,每個夜不收,都擁有三匹戰馬,使得他們的機動性極為強悍,靠著眾多優良的馬匹,在遭遇大股敵騎時,他們往往也可以逃出生天。
  
  他們是靖邊軍擁有最多馬匹的兵種,其實一個合格的騎兵,同樣需要三匹戰馬,一馬主用,二馬備用。王鬥很想為自己的騎兵營,每人裝備三匹戰馬,不過如此一營的騎兵,就需要戰馬一萬匹,目前來說,也不是他養得起的。…。
  
  龍二半蹲在一塊大石旁,使得大石的陰影,將他整個人包裹,他舉著千里鏡,機謹地對著山下眺望。
  
  往山下看去,小凌河彷彿一條布帶,蜿蜒鑲嵌在南面的褐黃廣袤原野之間。
  
  在小凌河的南岸,是錦昌堡。
  
  小凌河北岸,錦昌堡的西北方位,普陀山南面腳下,又是沙河堡。
  
  而從普陀山往東面看去,十幾里外,就是錦州城。錦州位於後世的古塔區位置,離龍二這塊地方並不是很遠,從千里鏡處看去,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那邊的情形。
   
  千里鏡中,似乎無邊無際,潮水般的清騎正朝錦州城猛攻。
  
  火炮的聲音,攻城方與守城方的喊殺聲音,便是遠在山上,也隱隱可聞。還有密密麻麻的清兵跟役,正從錦昌堡與沙河堡進進出出,來回的運送輜重車馬。
  
  小凌河入沙河堡,經錦州城西南面這一段,雖然有所幹涸,不過也不是人馬可以涉水而過的,就見錦昌堡那一段,跨越小凌河兩岸,密集地搭建著浮橋,橋面上,儘是蟻群般的人流。
  
  在龍二看來,清兵攻打錦州城,雖然聲勢浩大,而且攻勢猛烈,不過他隱隱覺得,他們似乎又未盡全力。
  
  這些天,他還觀察到,普陀山西面的大勝堡,大福堡清騎,都源源不斷的彙集到錦昌堡,沙河堡一帶,幾堡的守軍,盡撤一空。黃土嶺之戰前,龍二曾哨探過那邊的幾堡,每堡至少都有幾千兵馬防守,現在撤之一空,是什麼意思?
  
  雖然他們出哨的人員只管收集匯報,內中的懸機都有專人分析,不過龍二還是忍不住琢磨內中韃子的意思,而且他還觀察到,錦昌堡的韃子兵,與白廟堡的韃子兵聯絡頻繁,這內中看來有陰謀啊。
  
  「韃子有什麼打算,最好抓幾個活口來問問。」
  
  龍二這樣想,只是相比以前,現在韃子活口不好抓了,他們哨騎時都是成群結隊,落單的韃子兵幾乎不見。
  
  這讓靖邊軍的情報獲取,艱難了許多。
  
  「這次一定要哨探到白廟堡的具體情報!」
  
  策在馬上時,謝一科這樣想到。
  
  此時他帶了一隊的靖邊軍夜不收,正奔馳在大興堡通往女兒河的原野上。
  
  蹄聲轟隆,雖然一行才五十人,不過每人三匹馬,還多是驃肥戰馬,蹄聲擊打在黃土地面上,造成的聲勢卻不小。
  
  這一帶地勢平坦,偶爾有一些丘陵,也非常平緩,沿途過去,不時可見一些細小河流,不過大多干枯了,鐵蹄一沖而過,踏在淺水上,嘩嘩作響。
  
  此時己是酉時,離天黑還有段時間,對謝一科來說剛好,到達女兒河邊上時,正好要天黑了,可以趁黑摸過河去。沒辦法,韃子兵在女兒河兩岸,戒備太森嚴了。若是大白天的,根本避不開韃子兵層出不窮的哨騎。
  
  他們甚至沿著女兒河一直往上戒備數十里,還佈置了大量的獵犬,讓明軍的哨騎,想從上游包抄也不行。當然,明軍哨騎,也不是不可以再往上上上游包抄,不過也未免包抄得太遠了。
  
  因為清兵戒備森嚴,為偵察白廟堡的情報,靖邊軍夜不收們,己經折損了多員人手,每每讓謝一科想起來,都心下大恨,所以他決定親自出馬。…。
  
  這段時間,他多待在大興堡之內,這大興堡除了遼東本地兵馬外,還有一部分前屯衛總兵王廷臣的新軍,城堡再往南不遠,就是五道嶺山地。
  
  與靖邊軍的長嶺山防線一樣,五道嶺諸地,也設立了立體式的上下三道火力打擊防線,曹變蛟與王廷臣麾下新軍,留守山嶺。
  
  謝一科性子活躍,喜好交友,在大興堡這段時間,可謂與當地守將打成一片。當然,也有謝一科是靖邊軍將官,更是忠勇伯小舅子,眾人刻意交好的緣故。
  
  他出堡來時,堡內的守將還熱情相送,臨行前,還招待了謝一科等人一頓豐盛的晚餐。
  
  眾人出堡後,一路行去,四野蕭條,曠野上很少見到人煙,一股淡淡的淒涼,迎面而來。
  
  其實錦州之戰開打前,從大興堡到女兒河地帶,也算是屯堡密集,畢竟這一帶土質優良,四處還有多條河流,飲水灌溉都很方便,只是幾十萬人的大戰一起,各堡的軍戶,都不得不避到各大堡中去,這些屯堡,就暫時廢棄了。
  
  各人經過這些莊堡,很多地方只餘殘屋斷牆,四周茫然寂靜,寥無人跡,似乎謝一科他們,是這天地原野間僅存的活物。
  
  不過謝一科沒有那麼多感慨,駿馬奔馳時,他的心情快美,啊,這才是自己喜歡的生活,緊張,刺激。
  
  此時隨他哨探的,雖說只有一隊人,不過這幾十人中,內中卻有多員夜不收官將,可謂官多兵少。
  
  溫達興整個尖哨營,也不過六百人,分為三個千總,謝一科雖然是千總,也不過管二百人。此時隊中除了他這個千總外,還有一個把總馬子仁,卻是崇禎九年時,曾與他一起哨探的夜不收。
  
  想想命運極為奇特,當年謝一科為隊長,帶著溫達興,李有德,黃國庠,馬子仁等人出哨。
  
  轉眼幾年過去了,溫達興成了尖哨營的主將,謝一科反成他的部下,馬子仁也升為把總,在謝一科回歸尖哨營後,又重歸他的麾下。遺憾的是,當年同一隊的兄弟,黃國庠、李有德等人都戰死了。
  
  第一次哨探的兄弟,各人官運命運大不相同。 本帖最後由 weichang95 於 2016-5-23 00:16 編輯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3-3-2 22:58
第480章 輜重
  
  從娘娘宮南下不遠,就是錦州灣小凌河的入海口,當地人稱之為東海口。
  
  宋時起,娘娘宮海域就是個繁華的港口,到了明朝,更是千帆競渡,大量的商貨,通過小凌河直接運送到錦州城內。
  
  當王鬥站在這裡時,就見一片片鹼蓬草,散落在小凌河入海口的兩側,透露著迷人的紅光,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娘娘宮碼頭的對岸,同樣也有一個頗大的碼頭,不過此時那些渡船,或被清兵毀了,或是收羅走了。
  
  「這條河很重要,可以直接運送輜重到達錦州城下。」
  
  王鬥暗暗想到。
  
  不比後世小凌河己經淤塞,此時的小凌河段,錦州以下,皆可通舟楫,地理優勢非常明顯。
  
  順著小凌河口往下走,河水的兩岸,還有諸多的鹽田,一直蔓延到大凌河口。往日這些鹽田,都是當地官將的重要收入,不過戰爭一起,這些鹽田都放棄了,那些鹽戶們,也紛紛失去了生計。
  
  還好前幾天的時候,他們又重新找到活計,便是為靖邊軍等打魚。
  
  王鬥的靖邊軍,之所以有強悍的戰鬥力,很重要一個原因,就是經常有肉吃。若論待遇之厚,當居大明各軍首位,便是各官將麾下家丁們,也不可能有靖邊軍這樣的伙食。
  
  不過千里迢迢趕來遼東作戰,後勤輜重運輸,是一個很大的難題。這個時代便是上好的燻肉,大熱的天氣下,最多也只能保存七、八天左右。
  
  而肉瓷罐,便是有東路商人參與運送,千里迢迢的,也不能滿足龐大靖邊軍將士的需求所以王鬥就將主意打到海魚頭上。
  
  海洋是這世界上最大的資源寶庫,不過這個時代,利用效率太低了。
  
  拿海魚來說,不論漁民打出多少魚,因為沒有後世的保鮮手段,特別在夏天,經常一兩天後就發臭壞掉,根本不能用來交易販賣,也不能當食物吃所以漁民都是貧窮的,可謂守著金山而空手回。
  
  而內陸地帶,鮮魚又是貴重的,一貴一賤,形成鮮明的對比。
  
  有鑑於此,王鬥靈機一動,憶起了後世看過的一些魚乾資料提出了一種製做方法。
  
  便是將鮮魚處理內臟魚鱗後,用大鍋煮爛曬乾,這樣處理後保存的魚乾,就算在炎炎夏日,最少也可以保存一、二個月之久。有點類似後世罐頭,或此時肉瓷罐的處理方法。
  
  此法一出立時引起轟動。
  
  要知道,此時沿海地帶雖也有魚乾生產,不過也只是鮮魚捕撈上來後,放在漁船上曬乾,一般都沒有形成大規模的曬魚場所。
  
  而且這樣的魚乾製作出來,夏日同樣保存不了多久,還有色澤不佳容易生蟲等毛病。
  
  魚乾要保存長久需要使用大量的鹽,這個時代,鹽巴都是昂貴的,窮困潦倒的漁民哪捨得大規模使用?
  
  就算某些商人有這個財力然有鹽的魚乾,等若購買的百姓,吃肉的同時還吃鹽,不但與官府的鹽政相衝突還觸犯了龐大的利益集團,怎麼死都不知道。
  
  所以幾千年來漁民們守著寶山,卻一直貧窮,龐大的海洋資源得不到利用。
  
  王鬥的方法說來簡單,但若推廣開來,使得大規模的水產品得以進入內陸,不但無數漁民得到生計致富,還可以活民無數,至少沿海的百姓,災荒年時,吃魚總比吃樹皮草根好吧?…。
  
  當然,這種巨大偉大的歷史意義,此時很多人想不到,不過商人對利益總是敏感的,王鬥的初衷只是供應靖邊軍的肉食需求,很多商人卻立時窺到這其中的巨大商機。
  
  在大明朝,養豬養羊養雞養鴨養牛什麼的難養,不過這個時代的海魚資源,可謂無窮無盡,雖有魚季之說,不過龐大豐富的魚類資源,顯而易見是不會缺乏的。
  
  想想每年龐大的魚乾製作出來,這其中利潤是多少?不說別的,單單在遼東,這數十萬明軍,需要的魚乾就是個天文數字。
  
  很快的,此時隨在軍中的鎮東商行會長鄭經綸,帶著大量的東路商賈,拜訪了王鬥,提出願意與忠勇伯分成,除供應靖邊軍的魚乾外,還打算將這種魚乾運到大明各處販賣。
   
  魚乾的名字他們都想好了,就叫王公魚,這其中有鄭經綸等人討好王鬥,也有靖邊軍情報司的推波助瀾在內。
  
  不但是東路商人,就是薊遼總督洪承疇,監軍王承恩,監軍張若麒等人也震動了,還有身在遼東的各位總兵,甚至此時彙集在杏山,松山的眾多商賈們也是心動。
  
  此次大戰,除了官方組織的運輸隊外,還有大量的大明商人為大軍運送或提供糧草,可謂晉商,京商,浙商,徽商齊出。
  
  洪承疇等大員看到魚乾代替一部分糧食的意義,畢竟眼下大明供應前線糧草極為緊迫,讓士兵們吃大量的魚乾,不但可以補充肉食,還可以節省很多糧草。
  
  畢竟就在遼東打漁,比千里運輸糧食,成本低太多了,以往是鮮魚保存不易,現在有此等良方,豈能不用?
  
  各位商人是眼熱內中利潤,若王鬥只是卑微小卒,此等良方他們山寨就山寨,竊取就竊取了,又待如何?
  
  不過此時卻是不敢。
  
  忠勇伯威震天下,若一怒之下,讓他們路遇韃賊怎麼辦?各人雖然後台深厚,很多人與洪承疇,邱民仰,王承恩等關係密切,然不見得後台會與王鬥鬧翻來維護他們。
  
  所以與王鬥合作分成是必然。
  
  各位總兵背後,則站著密密的商賈,他們是轄內諸多商人勢力的保護傘或合作人,境內很多產業,都有他們的乾股,便若大同歷代總兵,其實便是晉商的代言人之一。
  
  邊軍私通塞外,歷來己久,滿洲未崛起前蒙古強大,那時各邊鎮將官,就己經走私運輸,販賣各類緊俏違禁商貨,發了大財。他們當然不能明面出馬,所以各大小商人,就是他們的合作對象。
  
  這些總兵,當然要為他們背後的商人說話,順便自己也發點財,一時間,言說拜訪王鬥的人絡繹不絕。
  
  王鬥未想到自己的靈機一動,會造成如此巨大的影響,最後他吩咐輜重營將官孫三傑與各人商談,達成一系列協議,組建了一個巨無霸似的漁業商行。
  
  這內中,忠勇伯王鬥,薊遼總督洪承疇,監軍張若麒,監軍王承恩,遼東巡撫邱民仰,遼東諸兵備,還有此時身在遼東的諸多總兵都入了股,還有各省各地的大商人們。
  
  各人協議中,生產的魚乾稱之王公魚,並統一使用東路標誌,這是眾人不約而同贊同的。
  
  東路現在聞名遐邇,似乎該處生產的商貨,就是優良精美的代名詞。東路的肉瓷罐,舜鄉堡牌的產品,其實己經流到外地,成為許多大明富戶追捧的對象,更別說精良的武器了。…。
  
  貼上東路的商牌,似乎檔次就高了一些,更受購買者信賴。便如後世一些商品,明明是國內生產,非要加個合資,或是冒充國外生產一樣。
  
  王鬥樂見其成,這些商人中,很多是天津,山東,山海關,遼西的海商。東路商行與他們聯盟,有助於擴大東路商人的勢力,魚乾,同樣可以成為東路的拳頭商貨之一。
  
  魚乾商行建立後,遼西一帶的漁民,立時成為香餑餑,還有覺華島龍武水師的水兵們,也爭先恐後的去捕魚。
  
  這龍武水師,曾是當年孫承宗所建的五個水營統稱,不過寧遠大戰時,武訥格率領後金騎兵攻陷了覺華島,各營遭到摧毀,事後雖有組建,己無當初之盛,除了運送糧秣,該水師己無別的作用。
  
  此時水師下海捕魚,總算讓他們的作用,更增一層。
  
  除了漁民,還有眾多熟悉水性的當地軍戶,運糧民夫們,也是爭先恐後下海,一時間遼西的海面上千帆競渡,熱鬧非凡。
  
  特別此時正是漁業旺季,只短短幾日,就有大量的各類海魚捕撈上來,各作坊間,密密的大鍋架立,剝鱗掏髒後的海魚被煮得稀爛,傾倒平復在石板上暴曬,隨後用石滾輾壓,大片大片存放良久的魚乾便整製出來。
  
  當然,這只是最低級的魚乾,靖邊軍食用的魚瓷罐,則是將魚切塊,煮熟後放入適量醬油、砂糖、麴酒、蚝油等調料,若有蔬菜,還要適當加入,以補充人體需要的養份,隨後密封,如此魚瓷罐味道鮮美,還可存放數月之久。
  
  這種魚瓷罐,主要由東路商行在松山堡附近新設立的作坊生產,除供應靖邊軍外,還提供給遼東各軍的軍官們,或是販賣到大明各處,供應富戶所需。
  
  因為魚瓷罐需要大量的陶瓷,還帶動了遼東陶瓷貿易的興盛。而且要供應的魚乾太多了,各類步驟,都需要大量人手,所以除了漁民外,眾多的遼東軍戶,運糧民夫,也得到了活計。
  
  現在的百姓都學精了,要糧食,不要銀子,不過對他們的工錢供給,最不濟的,也可以使用魚乾支付。王公魚,在很多遼東軍民眼中,己經快速成為第二替代糧食。
  
  對很多軍民來說,只要有肉吃,他們就滿足了,並不會要求那麼高。
  
  帶著護衛隊,還有韓朝,鐘顯才,鐘調陽等靖邊軍官將,王鬥沿著娘娘宮地段,一直往東南海岸而行。
  
  大海濤濤,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海腥味,因為黃土嶺地帶,駐紮著楊國柱,王朴,還有靖邊軍等數萬軍隊,他們的大營,一直蔓延到小凌河邊上,有效地擋住了清騎對這邊的滲透。
  
  所以從娘娘宮東南下來,一直到各海邊地帶,密集地佈滿了商人們的曬魚場與加工場,忙碌的人群如蟻,各樣幹活開工的聲音如潮。而不斷的,無數的船帆,從各碼頭上卸下了小山似的海貨,繁忙的景色引人注目。
  
  或許這些日對大海見多了,那種恐懼渺小的感覺減輕不少,鐘顯才等人,己不會如初見大海那樣畏懼,不過看到這種繁忙的場景,眾人還是感慨。
  
  鐘顯才崇拜地看著王鬥道:「大將軍贈魚乾之技,僅此一項,就活民無數,真是萬家生佛。」
  
  眾人都笑起來,王鬥也笑道:「顯才你越來越會說話了。」
  
  他看著大海,感覺心曠神怡,他說道:「我王鬥來到大明,最自豪的一點,就是改變了曾經很多人的命運。」 本帖最後由 weichang95 於 2016-5-23 00:14 編輯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3-3-3 23:46
第481章 豪傑王者
         
  這幾日,王鬥一直在考察小凌河實地地勢,此時他己心有定計。

  回轉靖邊軍大營時,就見一路上運送輜重糧秣到大營,特別是飲水的車馬不斷。

  一般大軍出征在外,除了糧草,還有一點極為重要,就是大軍的飲水。

  按人體所需,一人一天至少需要水量十升,騾馬更需要三十升,極端條件可以減半,不過不免影響到軍隊的戰鬥力。萬計以上的大軍,一天需要的水量真是天文數字。

  還好此時大軍佔據了黃土嶺,山嶺的東南不遠是小凌河,南面地形平坦,同樣河流眾多,往日這裡便是松山附近屯堡田地較為密集的地方,供應大軍的飲水沒問題。

  有若平地起一巨城,放眼此時的黃土嶺,密密的都是明軍營寨。

  現在這裡駐紮了王鬥靖邊軍,楊國柱宣鎮軍,王朴大同軍,還有符應崇的京營部隊,李輔明的山西軍,又有吳三桂與左光先的兵馬在西南處的松山嶺。

  近十萬大軍盤旋在這一帶的山嶺平川,觸目所見,儘是海洋一般的營寨旗幟,刁斗箭樓密密林立。

  而這麼多的軍隊馬匹,需要的糧草也是海量,讓負責糧草供應的遼東巡撫邱民仰焦頭爛額,兵部侍郎沈廷揚在天津督運糧草,水陸並進,也是使盡吃奶的力氣。

  因為糧草供應緊張,所以處在遼東前線的明軍。一般每個軍鎮。也只得五到十天領一次糧草,每次也只數百石左右。

  這當然不夠,在缺乏油水的年代,青壯男子特別會吃,一天吃一升,也就是兩斤米很正常。這些米若做成米飯至少四斤,但有些人甚至一餐就可吃了。

  馬匹更需要三升草料,以一萬人大軍計,人馬三七分來算,一天就至少需糧草二百石。

  靖邊軍因為有大量的肉食。各兵食量略為下降,一人一天半升米足夠,不過由於馬匹增多,總體的糧草數量卻不少。

  此次出征遼東。王鬥軍中馬騾達到一萬餘匹,一天的草料需要三百餘石,人馬算下來,一天就需要糧草近四百石。

  圍繞著糧草供應,各軍各官之間,不知產生了多少齷齪。

  出征在外需要這麼多糧草,雖說隨軍攜帶了一些糧秣,不過王鬥都儘量讓當地官府供應,萬不得已,才啟用自家輜重營帶來的糧米草料。

  懾于靖邊軍威名。王鬥的凶悍,主管糧草的遼東戶部各郎中,通判諸員,都不敢過份怠慢。

  加之薊遼總督洪承疇,遼東巡撫邱民仰,監軍張若麒,監軍王承恩等人的關注,惟恐這只強軍鬧將起來,造成不可收拾的後果,所以靖邊軍的糧草供應。都是優先級的。

  不過就算如此,每次輜重營領來的糧草,也不能達到靖邊軍的需求標準,每五天一次,靖邊軍約需求糧草二千石。每次只得領糧草一千五百石,或是一千石。只領到需求的七成,甚至有時糧草緊張,只領到五成左右。

  王鬥知道前線糧草緊張,每次能領到需求五到七成,己經頗為不易,所以餘下的缺額,他便用老辦法,用銀子購買。

  此次出征遼東,他帶來白銀數十萬兩。

  東路庫房中,金銀甚多,而且己無多大作用。

  現時的東路,廣泛使用糧票,因為信用度打開,兌換出的糧米也越來越少,金子與銀子,更是堆在倉庫中積灰,能夠使用出去,換成將士需要的糧草,王鬥還是樂意的。

  其實這些戶部官員,個個傲慢,他們與當地軍政系統也並不統屬,便若戶部管糧郎中要聽總督約束,但與巡撫互不相屬,只稱同事,通判與兵備也同稱同事,遼東巡撫邱民仰,兵備張斗等人,並管不到他們。

  當然,他們雖然傲慢,但在白花花的銀子面前,各人還是親切的,每次輜重營的官將過去向他們購買糧草,個個都是笑臉相迎。顯而易見的,待大戰結束,王鬥攜帶的白銀,會花出去很大的一部分。

  不過王鬥不以為意,銀子只有花出去才叫銀子,沒花出去只叫破石。而且因為魚乾,此戰的成本可以快速賺回,日後待推廣壯大,光魚乾一項,就為東路不知增添多少財源。

  ……

  一路行去,來往的輜重車馬不斷,到達靖邊軍營地外時,王鬥還看到眾多商人停留在這裡,各樣口音交匯,熱鬧非凡,有若一個個集市。這都是前來與靖邊軍交易的各處商隊。

  靖邊軍待遇是優厚的,他們的伙食供應,按甲等軍,乙等軍區別,每人每天,都有固定量的米飯,肉類,蔬菜,鹽巴,醬油,調料,甚至還有一定量的茶葉,糖,煙草供應。

  東路因為畜場增多,大軍駐防不動時,還供應一定量的牛奶。

  靖邊軍士的待遇,不說在大明,便是在東路,也是首屈一指的。所以王鬥崛起後,雖說明裡暗裡不斷有人挖角,就沖這伙食待遇,就沒有人願意脫離靖邊軍。

  因為將士供應的優厚與豐富多樣,所以輜重營需要頻繁出外採購,每次採購都是大批量,看到商機,眾多的商隊云集這裡,向靖邊軍的輜兵們販賣他們帶來的各種產品。

  當然,不像別的明軍營寨,眾商人可以在營地內進進出出,靖邊軍的營地,二百步之內,任何人不得靠近一步,否則格殺勿論。離軍營最近的,是東路各商隊,外地的商人,一般聚集在一里之處,形成一個個市場。

  集市人群中,還有許多當地軍戶,特別多娘娘宮往東南下的諸多屯堡軍戶們。

  因為大軍擋住了韃子的進攻與滲透。那些逃到松山、杏山的軍戶們。又陸續回到老家,加緊恢復生產。

  看到商機後,他們也趁機前來販賣他們各樣土特產,每次都被收購一空。若帶來蔬菜之類,更受歡迎,各種海產品,什麼干海帶的,也一樣受到歡迎。

  遼東這個地方,因為戰爭頻繁,加上銀多糧少。所以通貨膨脹嚴重,物價很貴。不過出外採購的靖邊軍輜兵們,從不賒賬,更不賴帳。每次現金交易,極為豪氣,真是有口皆碑。

  如此造成的後果,就是云集在軍營外的各地商隊越來越多,販賣貨品的當地軍戶也越來越多。

  加上魚乾作坊的大量開設,需要人手很多,很多千里運糧的勞役民夫,也決定留下來,在此打工賺錢,造成黃土嶺南面直到海邊地帶。集市林立,形成一種奇怪的繁榮。

  看著軍營外云集的商隊,熙熙攘攘的熱鬧景象,鐘顯才撇了撇嘴,終於道:「要不是還在打仗,末將還以為來到永寧城呢?這些商人,為了賺取銀子,真是膽大妄為,一點也不怕死。」

  王鬥也看得頗為觸動,一場明清間的大戰。數十萬人生死搏殺,結果變成各商人商隊間的龐大商機,不管時代怎麼變,商人,總是不會輸的。

  他感慨說道:「很正常。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特別是商人,逐利乃是他們天性,眼下大明許多地方,都離不開他們。」

  此時大明商人勢力強大,大明各邊鎮中,大部分的邊軍糧草都是商人供應與運輸,每次戰爭,都可以看到他們影子。

  此時的西方同樣如此,神聖羅馬帝國一軍出戰,三萬人的軍隊,隨行人員竟達十四萬,其中大部分就是商隊,還有大量的流氓乞丐、小偷娼妓等等。

  王鬥最後總結:「從古到今,商人與資本皆盡如此,一旦有適當的利潤,他們就膽大起來。如果有百分之十的利潤,資本就保證被到處使用。有百分之二十的利潤,它就活躍起來。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潤,它就鋌而走險。為了百分之一百的利潤,它就敢踐踏一切人間法律。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潤,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著絞首的危險!」

  眾將都是震動,大將軍此言,真將商人本性刻畫得淋漓盡致,不愧為神人附體,天上星宿下凡。

  眾人更增追隨堅定之心,鐘顯才眼睛閃亮,口中唸唸有詞,重複剛才王鬥說的話。

  贊畫秦軼越琢磨王鬥之語,越覺內中含義深邃,不由深深讚歎:「大將軍此言,真乃金玉良言,盡道內中真髓。」

  每與王鬥接觸,秦軼越覺得王鬥身上神秘,他曾仔細研究過王鬥身平,除了先祖是戚家軍出身,別的都很普通,也沒受過什麼高等教育,為何突然如此耀眼出眾?他目光所及,似乎遍及前世千年,後世萬載,遠見之卓識,自己從未在別人身上見過。

  秦軼讀聖賢書出身,信奉的是子不語亂力怪神,不過在王鬥身上,這一點卻被深深打破了。除了星宿下凡,突然開竅,覺醒前世記憶這個解釋,秦軼找不出別的說法。

  他心中暗想:「聖人云,每逢江山亂世,生靈塗炭之,總有豪傑王者出,大將軍難道便是此人?」

  ……

  回到大營,看看時近中午,王鬥吩咐開飯,帥帳的火兵與護衛,將飯菜一一端上來,眾人圍繞一桌吃飯。

  靖邊軍各將,除了孫三傑此時在長嶺山,中軍鐘調陽,大將韓朝,鐘顯才,李光衡,溫達興,趙瑄,鎮撫遲大成,總醫官王天學都在桌旁,還有贊畫秦軼,因為表現出眾,越來越受到王鬥的賞識,也得以列位其中。

  飯菜還是很豐盛的,有烤全羊,大塊豬牛肉,大盤的各類鮮魚,海帶鮮魚湯,一些時新蔬菜等等。

  桌上以魚類及海產品居多,眼下每天都有大量鮮魚運到軍營外,由輜重營收購過來。有錢能使鬼推磨,只要靖邊軍花錢,有的是商人與漁民願意為之服務。

  而銀子,現在王鬥又是最不缺乏的。

  主食則有大桶米飯。還有面條大餅之類。說實在,王鬥雖到大明多年,其實還是喜歡吃米飯,除了宵夜,不喜歡主食吃麵條。

  「餓死了,餓死了。」

  趙瑄吃得稀里嘩啦的,他對海產品不感冒,只是招呼羊肉與豬牛肉。

  李光衡與溫達興也吃得頗為粗魯,還一杯一杯的喝著酒。

  二人都頗為好飲,不過出征在外不可大飲。所以二人喝的酒度數都比較淺,也喝得不多。王天學更曾是酒鬼,不過隨軍多年,節制了許多。不過每餐必飲酒,飯可不吃,酒不可不喝。

  相比二人的粗魯,他慢條斯理許多,一邊喝還一邊搖頭晃腦。

  韓朝端坐,慢慢吃著,頗有將帥嚴謹之風,他身旁的鐘調陽同樣沉穩寡言。

  王鬥舀了一勺湯,喝進嘴裡,點頭道:「這魚湯不錯。很鮮美。」

  他說道:「靠山吃山,靠海吃海,海洋各種魚類豐富,只可惜不能長久保存,否則漁民也不會這麼窮困。」

  秦軼停箸笑道:「現大將軍贈魚乾之技,海魚可以長久保存,若推廣開來,以後漁民的日子,就好過多了。」

  眾人都是點頭,鐘顯才品嚐魚湯。也覺味道鮮美,說道:「說起魚乾,末將往日在蔚州,老家也有一種魚乾,醃製後掛在廚房風乾。食用時放入湯瓶慢火悶燉,熟時味道非常鮮美。別有風味。」

  鐘顯才看著王鬥:「若大將軍喜歡,哪日末將親自下廚,為大將軍獻上一道。」

  王鬥有些驚奇,笑道:「未想到顯才還通廚藝。」

  趙瑄正吃得搭搭作響,汁水淋漓,含糊不清道:「君子遠庖廚啊,鐘兄,大好男兒,哪有親自下廚的?」

  王天學也撫鬚,搖頭晃腦道:「然也,趙將軍此言,甚合吾之心。鐘將軍雖說一片拳拳之心,不過只需說出製做之法,讓人烹飪便可。不得不說,鐘將軍此乃婦人之言也。」

  秦軼搖頭,不得不說,王天學雖與他同是文人出身,不過王天學這張臭嘴,不知不覺,就容易得罪人。

  鐘顯才看看王鬥,又看看趙瑄與王天學二人,一張白淨的臉漲得通紅,爭辯道:「怎麼是婦人之言……怎麼,二位看不起婦人女子?花木蘭,洗夫人她們,也是女子。」

  鐘顯才更哼了一聲,一揚拳頭:「爾等母親,也是女子,小瑄兒,你們這樣說,就是大大不孝。」

  眾人都看鐘顯才,好像急了,平日裡,鐘顯才性情靦腆溫和,不過有時又很凌厲,特別在大將軍面前,表現出好勝的一面。

  王鬥仔細看看鐘顯才,又看幾人爭吵,笑了笑,說道:「這樣吧,飯後你們比劃一番,誰勝出,就算誰之言有理。」

  鐘顯才拳頭捏得啪啪響,得意道:「小瑄兒,王醫官,要不要比劃一番?」

  趙瑄與王天學啞然,鐘顯才從小兵殺到將軍,更曾是上等技藝軍士,趙瑄一個技術宅,王天學手無縛雞之力,哪是對手?皆左顧而言他,趙瑄道:「君子動口不動手。」

  王天學也咳嗽道:「然也,趙將軍此言,甚合吾之心,吾飽讀聖賢書,豈能與旁人動手,真是有辱斯文。」

  眾人大笑,趙瑄與王天學更是尷尬,趙瑄轉移話題,突然說道:「大將軍,您說,若末將用了大量的絲綢,您是怎麼想的?」

  眾人都奇怪,趙瑄突然要大量絲綢做什麼?

  韓朝打趣道:「怎麼?趙兄弟要辦什麼喜事,娶妻還是納妾,我記得你己經有妻室了。」

  各人竊笑,趙瑄連連擺手,只是道:「記得炮軍營的藥包嗎?末將無意中發現,絲綢比棉布易燃,若改用絲綢藥包,炮膛不易過熱,可以大大加快炮子重新裝填過程,或許往日打五炮散熱,現在至少可打十炮。」

  眾人都是動容,王鬥也是心中一動,趙瑄這樣說,他也憶起後世一些資料。

  似乎那時的炮隊,就是使用絲綢藥包,確實讓炮膛不易過熱。靖邊軍的炮手們,個人技術己經達到頂峰,制約火炮發射速度的,就是炮膛的散熱問題。

  而且趙瑄這一說,他還想起火門藥的導管。後世是用鵝毛管還是雞毛管來著?可以避免引繩的鬱結。還有散藥被風吹散等問題。

  王鬥沉吟時,各將則在議論紛紛,爭執不下,不論這絲綢藥包是否可行,不過到時耗費就大了。炮軍並來就是一個燒錢的兵種,訓練炮手,打製火炮,皆投入不菲,現在又要有大量昂貴的絲綢燒去,可想而知。到時花費多麼巨大?

  王鬥沉思良久,絲綢藥包雖然花費大,不過代表了未來砲兵的發展方向,靖邊軍一切走在時代的前列。為了勝利,減少軍隊傷亡,該投入還是要投入。

  想到這裡,迎著趙瑄期盼的目光,王鬥說道:「這樣吧,先找一些絲綢商訂購一批絲綢,先期試驗訓練,若真的有效,以後炮軍營的藥包,皆使用絲綢藥包。」

  在趙瑄大喜時。王鬥又道:「還有,火炮的火門引藥,可找一些鵝毛管或雞毛管來,試試可否作為火門導管。」

  趙瑄一拍大腿,叫道:「妙啊,大將軍與末將想到一處去,末將一直在考慮火門導管材料,要硬直,還要易燃,就一直想不到鵝毛管或雞毛管上去。這真是……」

  他心下佩服萬分,自己專門負責砲兵,日思夜想,竟不如大將軍隨口一言,慚愧。

  此後趙瑄坐立不安。只在考慮新藥包試驗問題,似乎溫達興也有些心神不定。

  突然他放下碗筷。對王鬥憂慮道:「大將軍,昨日謝一科兄弟領哨騎前往賊奴白廟堡哨探,眼下韃子兵在女兒河兩岸戒備森嚴,末將有些擔憂,謝兄弟會否遇到危險。」

  一時間帳中安靜下來,王鬥的手一頓,慢慢抬起頭來,出神良久,嘆道:「兵凶戰危,戰場上,誰又知道什麼時候生,什麼時候死?不過勇士征戰沙場,馬革裹尸,不論何人,都不得怯懦,不得畏避。溫兄弟,一科雖說是我小舅,不過軍中無親職父子,該怎麼辦理,依軍律便是,該讓他哨探的,你一樣要吩咐下去,不得徇私。」

  看溫達興還要說什麼,王鬥一擺手:「一科強烈要求到尖哨營去,想必種種後果,他己經考慮清楚,他哨探經驗豐富,不會有事的。」

  「好了,諸位都吃飽喝足了,現在議事吧!」

  韓朝等人都有些擔憂,夜不收實在危險,特別現在韃子對靖邊軍越發重視情況下。

  謝一科性子活躍,他們其實都頗為喜歡,就算他不是王鬥小舅子,各人也與之交好。特別韓朝,與謝一科算靖邊堡時代就相識的好友,謝一科的哨探技能,還是韓朝一手訓練出來的,說不擔心,是不可能的。

  不過大將軍不再議此事,他們也就不再談論,免得憂心。

  火兵收了桌子,眾將聚到沙盤前。

  比起剛到松山時,此時錦州附近的沙盤地勢圖,更加的精細。

  此時沙盤上插了眾多小旗,代表敵我雙方的分佈。原本的乳峰山,石門山等處,代表清兵的旗號己經少了不少,而在錦州城等處,代表他們軍力的旗幟則多了許多。

  這些小旗,都是根據尖哨營的偵察勘測結果而設置的。

  看著沙盤,眾人都是沉思,韃子在乳峰山等處撤退,而在錦州城增兵的意圖是什麼?

  他們有什麼行動企圖?

  韓朝細思了良久,說道:「大將軍,末將以為,賊奴之所以在乳峰山等處大量撤兵,又加緊攻打錦州,是為了引誘我軍前往,延長補進戰線,窺使可趁之機。」

  「而各山撤兵之處,以石門山為多,乳峰山仍有賊奴不少,所以賊奴之計,是引誘我軍主力到達錦州城下,若我師被他們拖纏,他們數萬鐵騎便可渡過女兒河,截我糧道!」

  「哨騎傳來,賊白廟堡兵馬增加不少,顯然對杏山等處,他們己經窺探良久。」

  他指著錦州城的東面與東北面曠野:「到時雙方大戰,估計便是此處。時我大軍與松山堡隔著乳峰山與石門山,來回不便,或翻山越嶺,或從小凌河東南繞道,而乳峰山,還有西北的女兒河段,皆被奴所控,介時想救援杏山,也極為不易。」

  韓朝嘆道:「在賊奴加緊圍攻錦州之下,現他們一部分目的己經達到,吳三桂諸人,己經按納不住,急切想前往救援。便是薊遼總督,也認為錦州難守,害怕城池被強攻而下,這個後果,是他們承受不了的。」

  王鬥緩緩點頭,鐘顯才道:「雖說賊奴之計如此,我軍也可將計就計,攻打石門山,直抵小凌河下,隨後控制沿河各段,直接使用船隻,將糧草柴薪,甚至援軍,源源不斷從南門運入城內。如此,也可解錦州一部之危,以安遼東軍將,對解圍錦州的迫切心思。今日我等隨大將軍勘測小凌河各段,河水盡可行駛船舟。」

  韓朝鄭重道:「話雖如此,介時與賊大軍交戰,便是在錦州城下了,地形地勢,火炮運輸,糧草輜重,遠不如在松山堡便捷。其實上上之策,是在松山與賊奴相持!」

  「今數十萬大軍,彼此雙方,皆糧草供應困難,不過我大明國力更眾,現又有魚乾諸物,能比賊奴更為持久。相持下去,賊糧草不繼,定然不戰而潰,進軍錦州,便是中了賊奴奸計!」 本帖最後由 weichang95 於 2016-5-23 00:14 編輯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3-3-4 19:51
第482章 主力西進

  看韓朝神情剛毅,款款而談,舉動中頗有大將之風,所言戰情也切中實際,王鬥不由點頭,說道:「敵情如此,依韓兄弟之見,我師該如何應對?」

  韓朝沉思道:「進軍錦州不可避免,救援這是必然,真要打,就要挑選有利我師地勢開打。」

  他指著石門山與松山堡西面:「我軍可徉攻石門山,主力趁機西進,佔領雙子山,毛家溝,進逼女兒河。」

  「只需渡過女兒河,我軍便有種種便利,北可攻清兵大營,解錦州南面之圍。」

  「西北可攻錦昌堡,消滅賊奴重寨,南可攻白廟堡,絕其攻打杏山之念。甚至可在女兒河南北挖掘壕溝,斷白廟堡賊奴與錦昌堡諸地聯絡,將那幾萬韃子困死。」

  一時間眾人都是心動,緊緊盯著女兒河那處地勢,確實,只需渡過女兒河,挖掘壕溝,白廟堡可能的幾萬韃子兵,都將成甕中之鱉。

  還是鐘顯才搖頭:「往日我師方略,不是說佔領黃土嶺後,或佔領石門山,或佔領小凌河堡嗎?再說了,從松山堡西進,乳峰山的奴兵不可忽視,奴賊也不會眼睜睜看著我們渡過女兒河,定會起重兵攔截,就在河水的兩岸大戰。」

  鐘顯才道:「不若還是從石門山與小凌河東北進,到達錦州東面,如此,也可緩解錦州壓力,以安眾將官之心。是否與奴賊在錦州城下大戰,介時可視戰情而定。」

  韓朝堅持:「兵無常勢。水無常形,此一時彼一時,眼下從松山堡西進,是最佳方略。」

  他說道:「我軍西進時。可先占毛家溝與雙子山,對乳峰山的奴騎採取防守之策,甚至挖掘壕溝,斷乳峰山奴騎下山之路。石門山那邊也要打,當然不可放棄,現此山奴兵薄弱,正是一鼓而下良機之時。」

  「佔領石門山後,大軍還可側面攻擊乳峰山奴兵。策應我西進主力。且西逼女兒河後,賊奴定會雲集重兵前來,錦州壓力為之一緩,這也是圍魏救趙之策!」

  鐘顯才沉思良久。還是擔憂:「這就是兩路進軍了,現遼東明軍的戰力,能完成此種方略嗎?」

  二人相決不下,爭個面紅耳赤,雖二人交好。鐘顯才更稱韓朝為韓大哥,不過關係到大軍方略,卻不是談私人交情的時候。帳內各將也議論紛紛,或支持韓朝意見。或支持鐘顯才方略,不能確定。

  王鬥微微一笑。大將之間的良性竟爭,是他願意看到的。他雖心有定計,還是看向帳中各贊畫,要聽聽他們的意見。

  秦軼沉思良久,說道:「下官以為,主力還是西進為佳。話說大軍不論從松山堡西面前行,或是從石門山直達錦州城東面,都有其利弊之處!」

  他道:「不過兩害相權取其輕,若我大軍從石門山,或小凌河東,直達錦州城下,賊奴定引誘我大軍在錦州決戰。如此,主力雲集錦州城東北,不言杏山,便是松山堡都空虛,且糧秣輜重運轉不易。」

  「若主力西進,所行皆是曠野平原,除了女兒河難渡,餘者火炮,戰車,輜重都易於運送。且賊奴不會坐視我師渡過女兒河,定然重兵相持,而在該處相持,比在石門山北面相持為佳。」

  「如此彙集女兒河北岸的奴騎不少,也一樣減輕錦州守軍的壓力。我師也可趁機將糧草柴薪,源源不斷從小凌河直接運送到錦州城南,或錦州城東,進入城池之內。」

  王鬥緩緩點頭,其實他心下也傾向韓朝與秦軼的意見。

  依他的猜測,清兵在乳峰山與石門山撤兵,特別在石門山上撤了不少兵馬,這是步步防守,給明軍大量殺傷後撤走,引誘明軍主力彙集錦州城下之策,造成明軍戰線延長,糧草難運的結果。

  而且大軍攻佔石門山後,必須要渡過女兒河,佔領女兒河北岸,否則不能控制河道,輜重糧草就運不進錦州城去。

  且明軍佔領石門山後,清軍可急攻錦州城的西面與北面引誘明軍,若石門山的明軍不動,不過河,只觀山而戰的話,那對錦州守軍的士氣打擊太嚴重了。

  所以攻佔石門山的明軍必須過河,然如此一來,清軍則可半渡而擊,明軍兵少,不是清軍對手,就必須增兵,兵一多,則造成主力雲集錦州城下的結果。

  皇太極打的如意算盤啊。

  看著沙盤沉思良久,最後王鬥重重道:「便是主力西進之策。」

  他目光深沉:「便在松山堡西側,乳峰山下,女兒河邊,與賊奴決一死戰!」

  「不錯,決一死戰!」

  帳中一片雄壯的喝應。

  王鬥一錘定音,大軍方略,就這樣定下來。

  而現在遼東各官各將中,王鬥意見極為重要,一般靖邊軍謀下方案,各官將都很難反對,靖邊軍,事實上成了遼東援兵的決策部門。

  王鬥看向帳內各將,正容說道:「好,接下來參謀司各員,還有贊畫們,詳細擬定方略步驟,任何的作戰可能,都要考慮在內,不得疏忽一步!」

  眾將肅然應令,然後各司其職,快速行動起來。

  現參謀司成立,一般都是王鬥與各將粗步提出一個方略,具體的作戰步驟,由交由各員及贊畫們推敲擬定。

  這行軍打仗,紛繁複雜,不是一己之力就可以完成的,所以參謀的作用就在這裡。

  而依條例制度打仗,也是靖邊軍與眾不同的地方。

  如此行軍作戰,便是沒有名將統領,就算不能大勝,想失敗也很困難。

  帳中各人,也大是參謀司的一員,具體作戰方案,他們都需參與擬定。

  當然,眾人中,趙瑄雖然也是參謀司副使之一,卻很少參與方略擬定。

  此時更只凝神細想,思索著如何改進絲綢藥包。

  李光衡也只關心騎兵,鐘調陽事務紛繁,所以參謀司各大員中,以溫方亮,韓朝,鐘顯才,高史銀諸人最為活躍,還有贊畫秦軼等人作用也越來越大。

  眾人忙活一片,王鬥反倒輕閒下來。

  雖然在各將看來大將軍高瞻遠矚,深謀遠慮,事實上王鬥大多時候都是甩手掌櫃。苦活累活,都交由部下去幹,結果反搏得一個不攬權的美名。

  沉吟了半晌,王鬥召來鐘調陽:「表兄,今日有什麼安排?」

  鐘調陽身為中軍,掌管營務,類似後世的秘書長,王鬥的行程活動,都是他在安排。

  鐘調陽沉穩地施禮:「大將軍,洪督召各將商議,時辰定在酉時。」

  王鬥點頭,因為錦州危急,洪承疇等人坐立不安,錦州之事一日數議,遲遲不能決斷,不過今日,錦州之略就要定下。

  這時溫達興過來,對王鬥鄭重道:「大將軍,白廟堡奴情極為重要,末將決意,帶些人過去偵察,如能接應一科兄弟最好!」

  王鬥看著溫達興,關切地道:「溫兄弟,你剛剛回來,還險些受了傷,現又要外出,是否太累了?」

  溫達興深入險境,帶著兩隊夜不收,昨日剛從義州回來,還偵探到了重要情報,途中他們遇到大股奴騎,驚險萬分才逃離。還折損數員好手,還好陣亡者遺體都帶回來了。

  因清騎的重視,現靖邊軍夜不收出外哨探,己經越來越危險。

  溫達興感動道:「大將軍,末將無事,身為夜不收,出生入死是必然。」

  與靖邊軍別的大將不同,溫達興雖為尖哨營主將,也常常帶著部下深入險境,不單只是躲在營中,安全地分析部下帶回的情報。

  當然,尖哨營也頗多文職人員,他們算情報司部門,不哨探,只總結分析各員彙集上來的情報,從中找出有價值的地方,敵人的蛛絲馬跡等等。情報工作,案牘整理,佔了很大的一部分。

  王鬥沉吟了半晌,道:「也罷,你就帶些人,到大興堡,女兒河一帶去,一定要注意自身安危。」

  看溫達興急衝沖地出去,王鬥注目良久,心中歎息:「一科這傻孩子,如此拚命,是為了你姐姐,以為我不知道?你擔憂什麼,我又豈會負她?」

  ……

  晚飯後,王鬥帶著護衛隊,還有韓朝,鐘顯才兩位大將出營而去。

  鐘調陽留守營地,遲大成,李光衡,趙瑄諸人也留在營中。

  策馬營地外面,一陣陣微風吹來,帶來一絲涼意,王鬥看晚霞瀰漫天際,如火如焚,瑰麗非常,心想,快了,炎熱的天氣就要過去了,以後的日子會好過些。

  蹄聲響動,行走在原野上,往北面黃土嶺,還有西南處的松山嶺望去,觸目所見,皆是一片片的明軍營寨,營地旌旗如雲招展。

  此時皆是各營教夜巡、申夜號的時候,就聽鼓聲、鳴金吹角聲不斷,隱隱的各樣將官口音傳來:「……官兵聽著,夜巡謹慎……毋得懈惰,誤了事軍法不饒……起去……」

  每喝一聲,都有巡邏人的齊應聲音。

  刁斗聲音也開始敲響,在各營中此起彼伏,天地之間,似乎充滿一種金戈鐵馬的氣息。 本帖最後由 weichang95 於 2016-5-23 00:13 編輯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3-3-5 00:34
第八卷松山血戰 第483章 馬科
         
  過黃土嶺西側不遠時,王鬥還遇到了楊國柱、王朴,符應崇,李輔明一行人,當下眾人結伴而行。

  與王鬥一樣,除了親兵護衛,楊國柱等人都帶了營中一些親近官將,如楊國柱,身旁總要攜帶中軍親將郭英賢。早在楊國柱未任總兵之前,郭英賢就鞍前馬後的跟隨,二人之間關係,不是兄弟勝似兄弟。

  王朴帶了親將王徵,李輔明帶了李云曙,符應崇帶了林進思,這幾個官將,當日之戰時,都因王鬥得到不少好處,所以見了王鬥,神情都很恭敬,只有郭英賢沒心沒肺,還將王鬥看作小弟弟。

  李輔明大笑著與王鬥寒暄了一陣,言語中頗有交好之意。

  他或許想清楚了,他是山西總兵,算宣大一系,雖出身遼東,不過在遼東官將對他越發疏遠情況下,他也需要考慮團隊派繫了,中立的結果就是被雙方排斥。

  除此之外,李輔明還盡力向張若麒靠攏。

  遼東總兵劉肇基,也有這個意思。

  洪承疇有讓吳三桂取代他的意思,劉肇基自然對洪承疇沒有好感。

  只是吳三桂在遼東深得人心,人脈出眾,後台深厚,劉肇基也沒抗衡的能力,不過張若麒的到來,讓劉肇基看到機會,怎麼說,張若麟也算兵部尚書陳新甲的人。

  而一鎮總兵的更換,需要廷推,顯然的,兵部尚書的意見很重要。

  行進途中。王鬥談起了靖邊軍擬定的西進之策。王朴與符應崇都沒有意見。

  不過王朴希望到時大戰,大同軍能與靖邊軍並肩殺敵。一想到吳三桂因為靖邊軍之故,得到不少軍功首級,王朴就心中不舒服,所以這次,他決定再也不離開王鬥身旁了。

  楊國柱則沉思,說道:「石門山賊敵現在雖少,然寨牆堅固,並不易攻下,更恐過河遭到賊奴攻打。人選怕不易擬定。」

  他不愧老將,一眼就看出其中關竅,李輔明同樣點頭:「賊奴的寨牆壕溝,確實不易攻打。」

  當日他與楊國柱一同攻打黃土嶺。就深深地感到自己的有心無力,相比楊國柱的戰果,自家的山西軍太薄弱了。

  他的軍隊都是大明舊式軍隊,只靠家丁精卒打仗,對上強悍的清兵,往往敗多勝少,雖然李輔明常常衝鋒在前,不過效果並不明顯,這讓他深深沮喪。

  特別此次松錦大戰,不說與王鬥相比。便是與楊國柱與王朴相較,這差距,都明顯出來。他與楊國柱同為打老仗的官將,山西鎮也是大鎮,卻越來越被各人拋在後面,這怎能不讓李輔明深受刺激?

  他決定,待松錦大戰結束後,自己回到山西鎮,怎麼也得想方設法編練一部新軍出來。

  黃土嶺到松山堡之間,一樣佈滿軍營。各人在各軍營間穿行,很快進了松山堡,到了總督行轅之前。

  在大門口時,眾人遇到監軍張若麒,此公言笑晏晏地與眾人打了招呼。

  他穿了官服。三道鬍鬚仍是修飾得一絲不亂,被一些幕僚親衛簇擁著。前呼後擁的。不過雖然言語親切,王鬥還是可以看出他眼中的一絲焦慮,顯然錦州戰事,對他造成很大的影響。

  果然稍一寒暄,兵部職方司郎中就迫不及待地對王鬥道:「錦州危急,容不得紛爭,不知忠勇伯可有妙計?」

  幾次三番,吳三桂力請立時援助錦州,都被王鬥所阻,不過眼下的情況,確實不容再拖拉下去。

  王鬥道:「張公但請安心,錦州之略,今日便可決斷。」

  張若麒鬆了一口氣:「那就好。」

  張若麒確實有些心急,雖然他也贊同穩重,不過若穩重得錦州失陷,這後果卻也不是他承擔得起的,所以聽了王鬥的話,不由大大鬆了口氣。

  而且他雖名義上給洪承疇贊畫方略,但張若麟並不知兵,也謀不出個子丑寅卯,與歷史上不同,王鬥也容不得他胡來。所以事實上錦州的戰事,還是看洪承疇與王鬥的意見。

  而王鬥因為有強悍的靖邊軍在,又有楊國柱,王朴,符應崇,張若麒等人支持,現又加上李輔明,再加上監軍王承恩不參與軍略,所以他這說話的份量,不知不覺間,就比洪承疇更重。

  王鬥不同意,眾人也不得動彈。

  進入行轅大堂,寧遠總兵吳三桂,山海關總兵馬科,密雲總兵唐通早己到達,正聚在一旁竊竊私語,援剿總兵左光先,則百無聊賴地坐在一旁發呆。

  左光先秦軍一脈,算洪承疇嫡系,不過與遼東圈子格格不入,各人雖不願意得罪他,卻也算不上深交。加上左光先只抱洪承疇大腿,也不理會外界事務,很多圈子,不免融入不進。

  王鬥等人進來時,吳三桂幾人,不咸不淡地過來打了招呼。

  可以看出,吳三桂神情蒼白憔悴,顯然非常擔憂舅舅祖大壽之事。對上王鬥時,他的笑容很勉強,幾天下來,他才真切地感受到王鬥的影響力,也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這個大明朝的高富帥,高幹子弟,往日順風順水,萬千寵愛在心頭,很少受到什麼挫折打擊。不過對上王鬥時,總有力不從心之感,深感自己實力不足。

  不過他畢竟名門之後,雖對王鬥不滿,禮數上卻絲毫不缺,而且可以看出,經過一系列的打擊後,他的心理反倒成熟許多。

  唐通滿面笑容,非常親熱的與王鬥招呼,只有馬科皮笑肉不笑的,眼中掩蓋不住的怨恨。

  他將自己的損兵折將,都算在王鬥頭上,他的族兄馬甫名。被靖邊軍殺場殺死。自己更落一個處分,這一切的結果,都讓馬科對王鬥充滿惡感。只稍稍禮數過後,馬科就離得王鬥遠遠的。

  此時廳中,因為遼東總兵劉肇基,東協總兵曹變蛟,前屯衛總兵王廷臣,早有軍略定計,他們只在杏山防守後路,所以沒有前來。加上薊鎮總兵白廣恩身死。不免比以前冷清了一些。

  在洪承疇等人出來前,廳中氣氛有些僵硬,宣大一系,遼東一系。都在各自小聲談聊,互不相融。左光先湊到李輔明身旁,韓朝,鐘顯才,如門神似的站在王鬥身後,與郭英賢幾人,也低聲交談什麼。

  雖眼中帶著一絲憂患,然洪承疇出來時,還是那樣溫文儒雅,帶著讓人如沐春風的氣息。監軍王承恩,也一樣深沉,讓人看不出他內心所想。

  不過遼東巡撫邱民仰,兵備張斗、蔡懋德等人,就沒有他們那樣的養氣功夫,個個焦慮於色。

  見禮後,洪承疇還開了幾句玩笑,談起了眼下火熱的魚乾。

  他直言因忠勇伯而出的魚乾,幫了前線大軍的大忙,並說會上書朝廷。讓山海關,天津,山東的漁民都加緊捕魚,大可代替一部分糧草,而且軍隊有肉吃。更加有戰鬥力。

  廳內眾人都是大笑,連王承恩深沉的臉上。都露出一絲笑容。

  太監都是貪財好貨的,王承恩也不例外,這次的漁業商會,他就佔了不少股份,而且前些日的核對功次,他私下也收了不少好處。他又掌握前線的糧秣,為了多佔糧草,很多將官到他這邊活動,明裡暗裡的財帛,不知收了多少。

  事實上王承恩雖然對崇禎帝忠心,但不等於他就是良善之輩,被他整死的人不知有多少。

  吳三桂也笑了笑,漁業商會,他獲得的好處也不少,這讓他心情略為好受些。

  事實上大明很多官將打仗不行,但買賣,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若僅靠朝廷的糧餉,各人再是剋扣軍餉,也養不起麾下的家丁精騎,都是廣辟財源,各顯神通。

  甚至有官將遣部下假扮流寇賊匪,打家劫舍的。

  只有馬科心下更不滿,漁業商會的股份中,他比王鬥可少了一大截。

  特別議事剛起,廳中就充斥一股壓抑及火藥的味道,吳三桂站起身,幾乎是哀求地說道:「洪督,忠勇伯,錦州必須立時救援啊,再不救,城陷只在旦夕之間啊。」

  馬科嘿嘿冷笑,道:「不錯,賊奴日夜攻打,我等卻按兵不動,若城池陷落,這責任,該由誰來負?」

  他看了王鬥一眼:「想必忠勇伯,很樂意背負這個責任!」

  王鬥略略皺眉,看了馬科一陣,看得他不自然地移開目光。

  隨後他覺得自己失弱,不甘失弱地看向王鬥,卻不料王鬥不再理會於他,讓馬科心下一陣惱火。

  王朴跳了出來,說道:「哼,腳長在你等身上,要救援,你可隨時去救啊!」

  符應崇附合道:「不錯,兵凶戰危,古有明訓。這兵者,不祥之……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必須謹慎從事,不得莽撞,也不得輕言冒進,若大軍有失,又是誰的責任?」

  洪承疇面無表情地看著各人爭吵,他將目光看向王鬥,說道:「孽奴重重圍困錦州,全城望救甚切,封疆誠岌岌危矣,未知忠勇伯可用解圍良方?」

  吳三桂也期盼地看向王鬥:「忠勇伯。」

  王鬥點頭:「是該進軍,以解錦州之圍了。」

  未想王鬥如此輕易答應,吳三桂反倒一呆。

  洪承疇眼睛閃動,微笑道:「哦,未知忠勇伯有何妙計?」

  往日裡,王鬥一直反對立刻救援錦州,免得因情報不明,中了清兵的圍城打援之計。而受吳三桂等人影響,洪承疇與遼東各官將們,對解圍錦州的心情也非常迫切,因為他們承受不了錦州陷落的後果。

  不過因為王鬥反對,決議遲遲不能下定,這讓洪承疇等人對王鬥都有些不滿。

  然今日王鬥突然改變態度,難道己有良策? 本帖最後由 weichang95 於 2016-5-23 00:32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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