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明末邊軍一小兵 作者:老白牛(已完成)

 
bigsing 2010-8-6 13:16:4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99 4072646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4-4-27 08:43
第十卷此心安處是吾鄉 第708章 死得好慘

  田掌櫃果然整得一手的好廚藝,做出來的菜道道皆是色香味俱全,由夥計流水價的端上來,還儘是西紅柿與蝦蟹等大餐。

  「大帥,各位將軍,這道是喜報三元炒河蝦。」

  「大帥,各位將軍,這道是喜報三元煮湖蝦。」

  「大帥,各位將軍,這道是喜報三元燉湖蟹。」

  「大帥,各位將軍,這道是……」

  田掌櫃使出看家本領,渾身的解數,炒的,煮的,燉的,篜的,滿滿一桌子菜餚,花色款式多樣,還道道儘是河鮮湖鮮配西紅柿。他還盡搞成魯菜的樣式,吃得左良玉是眉歡眼笑,點頭不止,摸著肚子吃了還想吃。

  美味的菜色,就連左夢庚、王允成、盧光祖這些對魯菜不是很在意的人,不知不覺也吃了很多。各人對田掌櫃的手藝讚嘆不止,王允成甚至在心中矛盾衝突,缺乏糧食時,到底要不要將田掌櫃砍來吃了?

  杯盞交錯,桌上一片狼藉,飯後左良玉等人個個心滿意足,他們舒服的吃著飯後水果,摸著自己肚子回味不止。

  左良玉叫田掌櫃上來,他拿了根牙籤剔著牙,含糊不清的說道:「老田啊,本帥活了這幾十年,以今日這餐吃得最滿意。記得了,以後本帥前來,你酒樓都需有這道菜。」

  田掌櫃臉上笑得有若一朵花,他點頭哈腰道:「大帥所言,真讓小人受寵若驚……大帥放心,只需大帥喜歡,小人舍了這條老命,竭盡所能,也會讓您,還有各位將軍滿意。」

  左良玉嗯了一聲:「田掌櫃這麼有心,本帥也不會虧待你。」

  他對左右說道:「看賞。」

  立時一個親衛從腰間摸出一錠銀子,帶著忽忽風聲。直直朝田掌櫃投來,那田掌櫃急忙側開頭,銀子砸在他的肩膀上,田掌櫃啊喲一聲大叫,左夢庚、王允成等人哄堂大笑。

  那田掌櫃似乎是個愛財如命之人,他顧不得疼痛,雙目放光的將銀子撿起。卻見眼前一錠雪白的官銀,足足有五十兩之多,看上面印記,也不知左良玉從哪個庫房搶來的。

  他大喜過望,連聲說道:「多謝大帥,多謝大帥。大帥真是豪邁,我輩之仰望楷模……」

  在他帶頭下,身後一干夥計也是整齊鞠躬:「多謝大帥賞賜。」

  左良玉哈哈大笑,他挺著肚子下座,一個踉蹌,卻是吃得太飽了,站立不穩。

  田掌櫃眼尖。急忙沖上前去攙扶:「喲,大帥,您仔細點。」

  他慇勤的在前方引路,左良玉很滿意他的態度,拍拍田掌櫃肩膀,誇道:「老田啊,你很不錯。」

  在臉上更笑開花的田掌櫃指引下,他踱著步。慢條斯理的下了樓梯。他的兒子左夢庚,還有王允成、盧光祖等一干大將,也是個個挺胸凸肚,咬著牙籤,大搖大擺的跟下樓去。

  走到樓下台階門前,左良玉忽然想起一事:「對了,那個喜報三元。你樓中還有沒有?」

  田掌櫃輕輕的掌了自己幾個嘴巴,說道:「啊喲,敲咱這記性,小的早為大帥準備好了。」

  他連聲叫著。吩咐那身材瘦小的夥計:「阿狐,快快快,將準備好的喜報三元,全部給大帥與各位將軍端來,讓他們帶回營中零嘴。」

  那阿狐響亮的應了一聲,動作敏捷的進了樓,很快的,又一大盤鮮紅的西紅柿端了出來。

  眾人個個看得眼睛發亮,此物初見鮮紅讓人驚竦,不過吃後才知道確實不錯,立時吳學禮、盧光祖、馬進忠等人都各拿了一個,特別王允成還拿了兩個,引得左夢庚不悅的看了他一眼。

  餘下的大部分西紅柿,他急著替父帥收好,特別自己手上拿一個,又咬了一個在嘴上。親衛給左良玉牽來了馬匹,左良玉想上馬,卻是困難,那阿狐連忙趴下,機靈的給左大帥當上馬樁,將他托上了馬匹。

  左良玉在馬上坐好,滿意的看了他一眼:「小夥子不錯,有前途。」

  那伙計阿狐媚笑道:「能為大帥效勞,是小人三生休來的福份。」

  左良玉哈哈大笑,身旁各將,也是狂笑不止,很欣賞的看著這個小夥計,這酒樓的一切,都讓他們滿意。

  左良玉手一伸,立時一個親衛將一個西紅柿交到他手中,左良玉慢條斯理的咬了一口,鮮血的汁液順著嘴角流下來,這點很讓左良玉快意,回憶起自己吃人肉的感覺。

  他對田掌櫃道:「本帥改日再來,老田你多準備些喜報三元。」

  田掌櫃點頭哈腰道:「大帥只管放心好了……路上顛簸,您看著點。」

  左良玉嗯了一聲,一路吃著西紅柿,慢騰騰的策馬而去,一干將領也是上馬跟上。還有樓中的將官士兵也隨在身邊,他們個個儘是挺胸凸肚,衣甲散亂,走起路來歪歪扭扭,兵痞做派顯露無遺。

  眾將對此也不以為意,看左良玉等人歪歪斜斜的策馬遠去,樓上樓下走之一空,餘下一片狼藉。田掌櫃與一干夥計站在樓門前,直起他們深深彎下的腰,田掌櫃肥肥胖胖的臉上笑容一收,變得森寒冷酷起來。

  他臉上帶著冷笑,陰惻惻說道:「此次左賊必死,砒霜又稱鶴頂紅,滋味豈是那麼好受?還有一干賊將,也將個個死得苦不堪言!歷來受他們毒害的將士,受他們禍害的百姓,他們在天之靈,可以瞑目了。」

  那個稱阿狐,身材瘦小的夥計,卻是有在山西出現的古月,外號鬼狐便是,他也冷笑道:「大將軍曾言,天理昭昭,報應不爽,惡有惡報,善有善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左良玉狗賊報應到了,想想介時他的死態,古某心中就痛快!」

  一個夥計打扮的情報人員有點擔心道:「此策真的可行嗎?」

  田掌櫃道:「放心吧,這是溫部長傳授的秘法,聽聞來自大將軍親自授意。取自萬物相生相剋之理,最是防不勝防!」

  他更道:「況且,吾等不是試驗過了?左賊等必死無異!」

  眾人都放下心來,他們確實看過那條試驗的狗,那死狀,讓各人觀之心有餘悸。而且此法傳自大將軍,對王鬥的信仰。各人早深入骨髓,更是信之不疑。

  他說道:「好了,左賊等今日必死,事不宜遲,收拾一下,我等現在就走!負責接應的兄弟。已經在鄱陽湖那邊安排了船隻,我等先到湖口去,然後再過江到安慶府……」

  「走……」

  田掌櫃一揮手,他們都是情報部的精英,訓練有素,很快整座酒樓就人去樓空,便若這幫人從來沒出現一樣。

  ……

  左良玉等人一路談笑回去。對今天的遭遇皆感滿意,眾人口中咬著西紅柿,皆是吃得津津有味,左夢庚說道:「父帥不必擔憂,眼下雖然季節不對,然江南與湖廣富戶多有溫房,孩兒下令富戶上貢,定可時時吃到喜報三元。」

  參將馬進忠道:「人言湖廣熟。天下足,聽說這方西洋傳來的好東西不少,什麼番椒,蕃薯、番麥,都有種植……但暫時只能在江南、湖廣、兩廣種,江北卻是不能,種子不能適應……」

  眾人談了幾句。他們哪管什麼江南江北,要不是今日吃了喜報三元,也不會關心這個,很快。他們就進入軍營。

  就見連綿的營寨,書著「左」字的大旗,一眼望不到邊,不過左營外觀雄偉,進去後,可謂亂七八糟,比當時馬科的軍營還不如。

  營中聚著的,還儘是惡行惡狀兵痞亂民,不時可見一隊隊士兵,他們扛著擄來的,尖叫哭泣的女子,狂笑進入各帳篷淫辱,然後見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赤裸的女子屍體拖出來,最後扔到江水中去。

  左良玉等人不以為意,此景早習以為常了,他們更不會阻止,不如此,如何讓士兵們賣命?

  吃得太多,左良玉覺得有些疲累,直回自己老營帳房歇息,左夢庚也回自己大帳玩樂,他更是色中惡鬼,帳中收羅的美貌女子數量,差點就超過羅汝才。

  還有王允成、吳學禮、盧光祖、馬進忠等親營大將聚在一起,叫來營妓繼續尋樂。眼下闖賊聚在襄陽等府,並不逼近下游各府,諸營皆是優娼歌舞達旦。

  各人自尋快活不表,左良玉臨睡前又吃了兩個西紅柿,然後一直睡到傍晚,醒來時覺得有點口渴舌燥,還覺得咽喉有點灼痛,他坐到馬桶上拉了一陣,觀看便色頗稀,心想,難道午時吃多了?

  不過他不以為意,繼續上床睡覺。

  「哈哈哈哈,痛快……」

  在王允成等人這邊,寬闊大帳超過百人的營妓輕歌曼舞,王允成、吳學禮、盧光祖等人深知獨樂樂不若眾樂樂的道理,除了他們這些大將,還叫來許多部下一些玩樂,以此加深與下屬們的感情關係。

  飲酒歌舞到申時中,盧光祖忽然放了個響屁,他摸了摸自己肚子,罵道:「他娘的,老子上個茅房。」

  王允成哈哈大笑:「老盧不會是午時吃多了吧?」

  各將都是大笑,盧光祖摸著自己肚子,罵罵咧咧去了,良久他才回來,臉色有些不好看,此後喝酒玩樂,也有些心不在焉。

  又過了一會,吳學禮也是摸著自己肚子,罵道:「日他祖宗,老子也上個茅房。」

  吳學禮回來後,臉色也不好看,然後王允成、馬進忠、馬士秀等人皆是輪流上茅房,一次比一次頻繁,各人部下面面相覷,今日這是怎麼了,怎麼各家大帥都搶著要上茅房?

  「怕是午時吃得太多,真吃壞肚子了……」

  王允成又踉蹌向茅房走去,只覺口中灼痛有若冒火,特別腹部一陣陣噁心想吐,還伴隨著四肢抽搐般的痛楚,這是怎麼了?王允成心頭一陣的恐懼。

  他勉強走到茅房,吩咐親衛們在外等待,然後脫下褲子,一陣水樣的大便湧出來,惡臭衝天,外間的親衛聞到差點個個嘔吐,他們捂著鼻子,快速離茅房遠遠的,然後面面相覷的互視。

  王允成痛苦的蹲在兩板間,陣陣腹痛難言,他無意中一看,竟見自己拉出的已是血樣的液體,他驚恐萬狀,就要起來,猛然腹中天翻地覆,鑽心的疼痛中,一股血液已是從他口中噴出來。

  王允成雙目凸出,田掌櫃那張笑嘻嘻的胖臉浮現眼前:「中毒,這是中毒!……有人下毒!」

  他驚恐欲絕,就要起來,然此時全身發軟,已是立足不穩,猛然王允成一腳踩翻了木板,然後整個人四仰八叉的掉入糞坑中。

  那糞坑頗深頗大,他一落下,糞水糞便當頭劈面朝王允成湧來,他剛叫一聲,已是接連喝了好幾口糞水。

  無比的惡臭中人嘔吐,王允成大叫著,然每次一張口,就是糞水湧入他的口中,使得他的聲音含糊不清,他每叫一次,就喝好幾口糞水,最後糞便堵在王允成口中,讓他叫都叫不出來。

  王允成手舞足蹈,拚命在糞坑中掙扎,他想抓住上方的木板,然全身發軟,怎麼抓得住?他更不斷的吐血,吐出來,然後又隨著糞水吃進去,如一隻旱鴨子在糞坑內絕望的撲騰。

  外間的親衛離得遠遠的,他們抽著煙桿,只是議論營中哪個營妓姿容最盛,議論哪日向營頭求情,也弄幾個來玩玩,渾不知自家主將正在糞水中絕望的掙扎,然後那方終於沒了動靜。

  ……

  帳中一片淒厲的慘叫,吳學禮、盧光祖、馬進忠、馬士秀等人大聲嚎叫著,他們在地面滾來滾去,聲音痛苦無比。

  砒霜的毒素蔓延他們體內各處,讓他們不斷的嘔吐,還有陣陣麻痺似的痛楚湧上心頭,使得他們四肢不斷的痙攣抽搐,那種痛苦樣子,看得外人皆是暗暗心驚。

  吳學禮與盧光祖更開始七竅流血,馬進忠痛得全身都麻木了,他斷斷續續的哀嚎,想要說什麼,卻什麼話也說不清。馬士秀已經大小便失禁,下身不斷有血樣液體排出,惡臭難言。

  開始在各將嘔吐時,他們部下還面面相覷,吳爺、盧爺這是怎麼了,難道都吃壞了肚子?還有,王副將去了這麼久,怎麼還沒回來,難道他掉入糞坑中了?

  最後,在各將吐血時,帳中亂成一團,各軍官紛紛叫道:「快去叫郎中。」

  還有那些營妓們,也個個嚇得縮到角落,機靈些的,趁各人不注意,偷偷溜出帳外去。就在帳中亂成一鍋粥,各人不知所措時,忽然有人衝進來,叫喊道:「不得了了,王副將掉到糞坑中去了……」

  就在眾人面面相覷,驚訝難言時,又有人驚恐欲絕衝進來:「出大事了,左帥與少帥出事了!」

  若晴天霹靂,一時間各人都呆住了。 本帖最後由 weichang95 於 2016-5-26 14:10 編輯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4-4-27 08:46
第709章 死得恐怖

  便是對左營各部來說,左夢庚都是難以相處的對象,此人五毒俱全,仗著父親的勢頭無惡不作。他更好色如命,凡是看中的女子,無不千方百計擄來,不知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妻離子散。

  此人又驕奢淫逸,自家的居所大帳每每佈置得豪華無比,各個角落都擺滿了搶來的珍寶,他更不用床,只是大帳或房間一角鋪上厚厚的毛毯,然後墊上錦被,經常數十個姬妾睡在一起。

  另外一角,又擺滿各類鮮美的食物,號稱酒池肉林。

  回營後,他也頗為疲倦,勉強強迫搶來不久的幾個女子與他淫樂一會,幾腳將她們踹到角落邊,不理她們的哭泣垂淚,自顧自吃了一個西紅柿,然後呼呼大睡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他被陣陣抽搐般的痛苦折磨醒了,更讓他恐懼的是,自己拉了又拉,最後隱隱可見馬桶便中血絲。

  左夢庚對別人性命不在意,對自己的小命可是珍愛得緊,驚恐之下,立時喚門外守護的親衛,去將自己營中醫士請來。

  那醫士到了,略一檢查,心中發寒,少帥不知為何,竟吃了大量的砒霜,眼下毒性深入,便是神仙也難救了。他偷眼看了下只穿一條褻褲,神情焦慮不安的左夢庚,知道此人狠毒,若自己實情道出,便是小命難保。

  正遲疑間,左夢庚已是跳了起來,抽了他一記重重的耳光:「狗奴才,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啞巴了?」

  那醫士被抽得眼冒金星,更是魂飛魄散,他連聲道:「不礙事,不礙事,少帥只是吃壞了肚子,小人略開一副藥方,立時藥到病除!」

  左夢庚又跳起來踹了他一腳。吼道:「還不快去抓藥?」

  那醫士連滾帶爬道:「小人立時去配藥,立時去……。」

  剛走到門邊,左夢庚又飛起來踹了他一腳:「磨磨蹭蹭!」

  他一腳踹在這醫士的屁股上,讓他撲倒出去,這醫士連滾帶爬起來,他頭也不敢回,急速回到自己房中。趁左右不注意,收拾細軟,逃之夭夭了。

  而左夢庚這邊,左等右等,也不見那醫士回來,他正要發作。猛然腹中劇痛難言,立時滾在地上大聲慘叫起來。

  他的那些姬妾,還有門外親衛湧進來,個個驚叫圍上,左夢庚嚎叫著,他心頭靈光一閃,嘶聲叫道:「明白了。是有人下毒!有人下毒……一定是那姓田的……」

  他聲嘶力竭的吼叫:「立刻將那姓田的抓來,千刀萬剮……將那酒樓燒了……」

  門外親衛一部分人驚恐的去了,餘下人等不知所措立著,或有人再去催促郎中,或有人急忙去告知大帥。

  屋內各人亂成一鍋粥,看左夢庚神情淒厲,不斷的掙扎厲叫,他的各個姬妾們也驚恐起來。個個縮在角落不知所措,不過也有一些女子雙目神光閃動起來。

  「啊,疼死我了!」

  猛然左夢庚又劇烈嘔吐起來,他先是將今天胃裡吃的喝的全部吐個精光,然後更吐出的是混合血液、粘液與膽汁的東西,最後竟是一色的血液樣物。

  「啊,我要死了……」

  看著這些嘔吐物。左夢庚驚恐欲絕,他嚎叫著,手舞足蹈,踉蹌在屋內衝撞。所到之處,屋內物件被他撞得一片狼藉。

  特別看到角落邊縮著的姬妾,有些人眼中閃過興災樂禍的神情,他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

  「我殺了你們這些賤人!」

  左夢庚掙紮著衝到牆邊抽出一把利劍,就要將這些女子盡數殺死。

  在眾女尖叫聲中,他的身體卻猛然一陣抽搐,然後滾到地上劇烈抖動起來,難以形容的痛苦湧上,讓他呼吸困難,雙目更極力凸出,形象恐懼之極。

  慢慢的,左夢庚還開始七竅流血,同時一樣大小便失禁,大股大股的血液糞便排出,惡臭衝天。

  他身邊的親衛如無頭蒼蠅般亂竄,各人早不知該如何是好,少帥出事,可以想像大帥的憤怒,到時自己人等皆要陪葬,只是奇怪……這麼久過去,大帥那邊怎麼沒有消息?

  「完了完了完了……」

  就在這時,過去通知左良玉的一個親兵失魂落魄過來,他喃喃說道:「大帥出事了,還有王副將、吳副將、盧副將、馬參將他們,全都出事了,現各營就要亂了……」

  「什麼?」

  如晴天霹靂,左夢庚身旁這些親衛親將盡數呆住了。

  他們面面相覷,從各人眼中看到的,儘是無比的恐懼。

  大帥出事了,少帥也出事了,還有一干親營大將盡都出事了,無人有這能力彈壓坐鎮,各營火拚混亂就在眼前。而且,外營那些傢伙早嫉妒他們內營待遇,到時……

  看著仍然在嚎叫的左夢庚,一個親將沉聲道:「顧不得少帥他們了,我們必須要謀自己出路,還要盡快,不能拖到天亮……」

  一個軍官也道:「嗯,我們老營這片,財帛還是多的……」

  他們互視一眼,盡數流出意動的神情,不說別的,光左夢庚這屋內的財帛,就夠他們享用一輩子,還有這些美貌的女子……

  而這時,那幾個目光閃動的女子裊裊娜娜上來,一端麗女子施禮道:「敢問將軍們,外間……發生什麼事了?」

  事到如今,也不必隱瞞了,當下這些親衛說了,那女子眼中閃過喜悅的光芒,她輕聲道:「還請將軍帶妾身們走,妾身蒲柳之姿,願意終身侍奉將軍們。」

  旁邊的左夢庚姬妾們一樣聽得明白,她們驚恐之下,也是紛紛道:「妾身們願意跟將軍等走。」

  亂兵是可怕的,到時各營火拚,她們命運可能極為悲慘,跟著這些親衛還好。畢竟時時相見,有些人之間還有些香火情,雨露情等等,要是遇到別的亂兵……

  左夢庚身旁姬妾雖然不是個個絕色,但也儘是如花似玉。畢竟醜陋的女子,左夢庚搶來做什麼?聽眾女軟語相求,這些親衛們更是心動,若有大量財帛在手,又有絕色服侍……

  還是原來主人的女人,這玩起來,往日自己只能幹看嚥唾液。現在……

  立時他們作出決定,不再理會仍在嚎叫的左夢庚,紛紛行動,開始大肆收刮財物起來,有什麼值錢的東西,盡數打包準備帶走。不過時間緊迫,前主人的女人們,出營後再分好了。

  看這些親衛們七手八腳的搜刮,那些左夢庚的姬妾們,或呆呆看著,或有人也開始打包收拾。

  然後慢慢的,在那端麗女子帶領下。還有十餘個女子,一起慢慢聚到左夢庚身旁,看著仍然在掙扎痛叫的左夢庚賊子,她們眼中皆露出無比刻骨的仇恨……

  左夢庚淒厲的嚎叫震耳欲聾,他的呼嚎痛叫聲音,迴蕩在這片軍營的上空,在那端麗女子的帶領下,眾女用小匕首。將他的肉一塊塊割下來,還挑出他的眼球,割去他的舌頭,挖去他的心肝,用盡一切手法折磨。

  然而已經無人理會他了,便如那些親衛所言,得知左良玉、左夢庚、王允成等人出事的消息。便是親營這邊,也開始亂了,各人只顧收羅財物,誰顧得上理會前主人的死活?

  最後這幫人蜂擁而出時。屋內左夢庚只餘一副恐怖的骨架,一些血肉殘餘上面。

  ……

  左夢庚、吳學禮等人的痛苦,也在左良玉身上重演,他四肢不斷的痙攣抽搐,意識也開始模糊起來。最初,得知左夢庚、王允成等人出事消息後,他立時意識到營中的險局。

  他強忍痛楚,不斷派出身旁家丁,意圖穩定各營局面,然慢慢的,身旁家丁都不聽使喚起來。左良玉躺在屋內,都可以聽到身邊人不斷翻箱倒櫃,收羅爭搶財物的聲音,還有營中各處亂糟糟的聲音。

  開始也有兩個自己最寵愛的侍妾奉在身邊,然什麼時候起,她們人影都不見了,此後也無人來到自己身旁,似乎大帥的死活,對他們無足輕重一樣。

  更讓左良玉目眥欲裂的是,他聽到側屋一個嬌媚的聲音,自己最寵愛的李氏聲音:「東西收拾好了嗎?快走吧,營中要亂了……」

  接著響起的,竟是自己最信任的家丁親將聲音:「等等,哈,找到了……這尊金佛肯定值錢。」

  然後看一男一女背著大包裹出來,不正是李氏她們是誰?

  「姦夫淫婦!」

  左良玉看著二人,他目眥欲裂,無比憤怒之下,竟忘記了鑽心的痛苦,他從床上掙扎跳起來,指著二人顫聲道:「你……你們……本帥……本帥要殺了你們!」

  他掙紮著,就要去抽床邊的佩劍,卻見那親將敏捷上來,輕輕一推,便將左良玉推回床上,他淡淡道:「大帥,不要怪卑職,誰讓你們都出事了?外營虎視眈眈,內營又無人可以穩定局面……平賊鎮已經完了,平賊軍更完了,卑職得另尋出路!」

  他面無表情的一把摟過李氏:「小人也侍候大帥多年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現在更替大帥照顧夫人,免陷入亂軍之手,保持了清白,大帥該感激卑職才是。」

  他淫笑著對李氏道:「美人兒,親卑職一口,替卑職感謝大帥多年對某的照顧。」

  那李氏輕輕的打了他一下:「討厭,這事出營再說吧。」

  左良玉淒厲的在床上嚎叫起來,他痛苦的掙扎,連那對姦夫淫婦什麼時候走了都不知道,他痛苦之極,然遲遲就是死不去。

  到了深夜,營中各處已是火光四起,他的大帳房屋,也不斷一波波人闖進來,然後又一波波離去,就是無人看他這大帥一眼,恍惚中,各樣的畫面在他眼前轉動,皆是冤魂向他索命的聲音:「左良玉,你該死!」

  「左良玉,還我一家命來!」

  「哈哈哈,左良玉,你也有今天,你這是報應啊!」

  左良玉痛苦的呻吟著,他不斷的嘔吐、腹血,他的屋內,慢慢已是臭不可聞,最後便是收羅財物的亂兵都不願進來了,他掙扎到太陽出來,更聽外間火拚撕殺聲四起,各類的慘叫聲不絕於耳。

  「確實……平賊鎮完了。」

  恍惚中,左良玉只在想著一件事,是誰在安排下毒,是誰,要殺死自己?是誰,要對付平賊鎮?

  然自己仇家太多了,多年來作孽太多了,左良玉左想右想,就是想不明白。

  猛然間他福靈心至,雙目圓睜:「是王鬥!」

  他眼前似乎迴蕩當時王鬥看自己的不屑目光:「平賊將軍?聽聞左將軍的兵最喜入百姓家中勒索,每遇胖者,便用木板夾人,小火燒之。敢問,你左良玉領的是兵是賊,是人還是畜生?你這平賊將軍,乾脆去一個字,叫賊將軍吧!」

  「……當日我處決亂軍時曾說過,你左良玉倘若敢縱容亂軍,包庇亂軍,我,必誅之!」

  「哈哈哈哈……」

  左良玉用盡全身力氣,淒厲的笑起來,他雙目圓睜,就那樣死去。

  他的屍體看起來可怕之極,全身的皮膚,還有口唇、指甲處處青紫,讓人見之心寒。

  ……

  崇禎十六年二月,驚人消息傳出,平賊將軍左良玉,其子左夢庚,還有其親將王允成、吳學禮、盧光祖、馬進忠等人不約而同中毒身亡,消息所到之處,鞭炮齊鳴,百姓們敲鑼打鼓,慶祝賊將軍的死去。

  當地不論軍民百姓皆是拍手稱快,皆道天理昭昭,報應不爽,賊將軍之死,這是報應到了,被老天爺收拾了。

  還有左良玉與一干親信死後,左營大亂,各部火拚,又有內營與外營火拚,營內死傷慘重,也沒有人有實力一統平賊鎮各部,事後這些人紛紛自尋出路。

  還有一些潰兵作亂,沅撫李干德、江西巡撫郭都賢、還有安慶巡撫聯合總兵孔希貴等發兵討伐,特別此次九江等府百姓齊心,士紳更踴躍出力,出錢出糧,幫助官兵。

  平賊軍各部群龍無首,早無戰力,又來自總兵黃得功的最後一擊,他們或死或降,或淪為盜賊匪徒,主力不存。

  事聞,崇禎帝取消平賊鎮編制,歷史上這支在明末,還有南明史上留下風雲一頁,最後由左夢庚統帥向清軍投降的作惡多端軍閥武裝,灰飛煙滅了。

  而這一切的結果,都是區區一些西洋果實,不免引起很多人興趣,當然,因此物之故,一鎮總兵都被毒死了,從此西紅柿只作為觀賞植物,無人再敢食用。

  時人筆記便有記栽:「喜報三元,又稱洋柿子,傳自西夷,此物內含砒霜,不可食用也。聞賊將軍左良玉,便是食用此物,哀嚎一天一夜方死……」 本帖最後由 weichang95 於 2016-5-20 00:27 編輯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4-4-29 00:27
第710章 胡寨主
     
  老白牛:三百萬字了,歷史翻開新的一頁。

  ……

  崇禎十六年二月下,河南,開封府,通許縣境。

  正是仲春時節,萬物復甦,山花爛漫,也到了春耕的好時候,不過今年河南還是處處乾旱,到處災情嚴重,百姓死的死,逃的逃,境內白骨縱橫,已經殘破得不成樣子。

  其實就算旱情好轉,河南短期內也不可能恢復,因為各地已經失去了秩序,到處的流民,匪賊桿子多如牛毛,百姓們又如何停下來安心耕種?這也是不患貧而患不安的可怕。

  乾枯的地面滿是塵土,到處白晃晃的一片,可以見到的樹木,那些樹皮全被飢民剝光了,可以見到的草根,一樣被流民們挖光。天地之間,似乎只餘一片枯黃,風隨便一卷,就是漫天的塵土。

  這是一片榆樹林,至少到樹腰上的樹皮全部被剝光,露出白光光的樹身。還有雜草繞著樹木,蔓延到遠方,間中伏著幾具屍體白骨,忽然一陣破鑼似的聲音,從樹林那邊傳來。

  「大王叫我來巡山呦,巡完北山巡南山呦,巡了東山殺路人,巡了西山看日頭。我家大王三頭六臂呦,嘍囉我搶了小娘扛在背,可憐到嘴肥肉不下嚥,何時才能翻身做大王呦。」

  然後又是一陣雄壯的齊唱:「他日我做了山大王,做了大王不巡山,要叫嘍囉搶天下,搶了荳蔻搶二八。搶了二八搶少婦,搶了少婦搶徐娘,咿呀咿呀呦,咿呀咿呀呦。」

  齊唱聲音:「咿呀咿呀呦,咿呀咿呀呦……」

  歌聲有若激情的海洋,隨著歌聲,轉過來一隊人馬,這些人中,有三百多人騎馬,餘下的是步卒。個個穿得破破爛爛。一色裹著紅巾,一桿破爛的大旗隨風飄著,上面歪歪扭扭寫著三個字:「巡山軍。」

  邊上還有一面更爛的旗幟飄著,上書「替天行道」四個字。天與道那邊已經破了好幾個小洞。

  不過這些人雖然穿著破爛。精神面貌卻很好。面有菜色者只佔少部分,更人人擁有兵器,不是大刀。就是長矛,甚至有兩隊各五十人的步兵,還扛著鳥銃,還儘是一色青壯。

  這在本地,甚至附近的武裝中,都屬少見。

  他們走起隊列也頗有樣式,各人一邊走,一邊興高采烈放開喉嚨高歌,歌聲頗為整齊激情。

  此時人馬領頭的是三個壯漢,一人滿臉橫肉,神情粗豪,穿了件羊毛大襖,腰間負有弓箭背囊,還佩了一把腰刀。

  另一人相貌奇特,豬鼻,高眉,一邊臉大一邊臉小,一看就讓人印象深刻。

  當然,這種長相,按古時的說法,叫臉有異相,或是相貌古拙,他穿了一件棉襖,戴了一頂氈帽,肩上背了一桿鳥銃,腰間同樣佩著腰刀。

  還有一人身材高大,臉色微白,穿了件深藍色的長棉布襖子,戴著六合一統帽。按理說相貌堂堂,只是唇上兩撇鼠須破壞了他的形象,使他看起來有若一個賊眉鼠眼的師爺,寬布的腰帶上插著一把短銃。

  卻正是孔三、老胡、黃偉傑三人。

  三人是在去年十月下來到河南通許的,他們先混入一個小桿子群,靠的彼此火拚,相互撕殺為生。

  現在河南各地陷入無比混亂中,官府力量早蕩然無存,民間各處,不是豪強結寨自保,就是一個個流民飢民窩點聚集,可謂小盜如毛,桿子如雲。

  民間已沒什麼殷實,又毫無自保之力的人家,都是一窩窩人聚集,這種混亂的環境,當然談不上什麼各人安心耕種,想活下去,就要攻掠別人,搶奪別人的衣食。

  便若無數的小三國在河南形成,大魚吃小魚,小魚吃小蝦,只有生存,沒有人性。

  三人依著自己的身手,很快就在這個桿子群中鶴立雞群,老胡更發揮自己暗算上司的本事,某次在與別的桿子火拚時,一箭射死了那個小頭目。

  在退回自己小寨,群龍無首之後,在孔三與黃偉傑支持下,老胡又很順利的當上寨主,孔三與黃偉傑分別為二寨主,三寨主。

  三人也算分工合作,孔三練兵,還抽選精銳又靠得住之人為親兵,黃偉傑負責後勤,老胡統領全局,畢竟他長得最象大寨主,外人一看他這樣子就心服,天生的首領人選。

  十一月中時,三人定下了「替天行道,保境安民」的方計,還定下「巡山軍」的名號,在通許縣內大力剿匪,逐步消滅境內的桿子小盜,搶掠他們的收穫,壯大自己力量。

  搶劫的同時,也散些糧米救濟一下飢餓的難民,很快就打出了名氣,很多飢民紛紛過來投靠,老胡「踏地龍」的名號,也迅速的在通許聞名遐邇。

  境內百姓都在傳揚,通許出現了一股義匪,與此時在睢州的小袁營一樣,不濫殺人,只掠財聚眾而已,連當地的費縣令都對他們頗以好感,還意圖招安,給他們一個官位。

  考慮到自己走的是匪路,招安了,後續工作就不好展開,老胡、孔三等人拒絕了,不過也保持彼此相安的默契,時不時可以去縣城購買一些物品。

  又因為只是剿匪,消滅大小桿子,通許境內幾個較為富裕的厚實堡寨也對這股勢力抱以好感,慢慢的在老胡等人越發壯大後,也願意借糧給他們,交納保護費。

  這些堡寨皆是當地大戶聚集,堡牆高厚,防守嚴密,內中又聚的是宗族同姓之人,凝聚力強,想攻下這樣的寨子,是非常困難的,他們願意交好,老胡等當然樂得如此。

  過了年後,老胡等人兵馬更眾。已經有步兵近千,馬兵一百多,還是一色青壯,區區一縣內有這勢力當然了不起,這也有情報部支持的結果。

  源源不斷的支援,從開封等處送來,便如一些糧食,一些鐵料,腰刀長矛,一些三眼銃。鳥銃等等。

  雖然這些武器。如鳥銃是那種沒有火門裝置,口徑又大小不一,不能使用定裝紙筒彈藥的簡易鳥銃,但也算精良。眾土匪中有這類武器。當然是如虎添翼。

  在寨子各人眼中。三位寨主是有大本事的人,路子野,交遊廣闊。總是有能力搞來各種寨中需要的物資,使得已方實力不斷壯大。

  當然,這種支援不是沒有條件的,收羅婦孺送到都護府,就是他們的「主業」之一,眼下在河南很多地方,不論官匪,都在做這種「生意」,通許這邊,「生意」更大。

  因為有著源源不斷的支持,從年初開始,「巡山軍」將觸鬚伸到境外,兵馬越眾。

  這火拚途中,各處收來的慣匪惡匪,也在不斷消耗殆盡,比如初時小寨當時那些熟面孔,已經全部不見了,換上的,是不斷的新人,也是三位寨主希望的人員。

  無數的火拚爭鬥免不了危險,三人也算福大命大,到現在還活著,當然,身上的大小傷口是免不了,生死有命,三人早已看開了。

  此時三人就個個裂著大嘴賤笑著,一副賊鼠兮兮的樣子,絲毫看不出他們是情報部的精英。

  同時老胡的馬鞍上,還掛著幾隻撲騰的雞鴨,孔三馬背後方,橫著一頭嚕嚕直叫的肥豬,黃偉傑的馬背後,則是一頭拚命掙扎的母羊。三人部下,也是扛米的扛米,挑擔的挑擔,個個歡笑著,活脫脫像一群打家劫舍剛歸來的土匪。

  由不得眾人不高興,昨日他們「巡山軍」在三位寨主帶領下,與尉氏境內的「闖塌天」勢力大干一場,打得擁有兩千多人馬的「闖塌天」狼奔豕突,更當場繳獲兵器二百餘把。

  還有糧米六十多石,紋銀一千多兩,又有綵緞、山綢、棉布、豬羊酒等等眾多,怎不讓人歡喜?

  經此一役,大寨主「踏地龍」的威名,不但在通許境內,想必就是尉氏,扶溝,太康幾縣也將大大傳揚,作為部下,有個強力的靠山,也可更好的在亂世中活下去不是?

  不過說實在,「闖塌天」的失敗也在必然,已方看起來人少,卻是精銳,有馬的馬兵就在三百五十騎,雖然大部分人不是騎驢子,就是騎騾子,或是騎劣馬,然擁有上好戰馬的人,也有五十騎,便是二寨主孔爺率領的大寨主親兵。

  己方還有步卒一千五百人,雖然這次只出動一千人,但最犀利的鳥銃隊有出馬作戰,一百桿火銃齊射,「闖塌天」第一個回合就被打得慘敗,死傷二十多人後,兩千多青壯就一轟而散了。

  孔爺再率親衛衝擊,餘者馬兵跟上,「闖塌天」的大敗就在眼前,他縮進老窩,再也不敢出動了,更妙的是,此戰抓到了千多個跑不及的婦孺,這可是大財源啊。

  他們寨中主業,現「拐賣人口」第一,「兵器加工」是第二,「收保護費」第三,至於寨民閒時無事,在附近種麥種豆,那只是副業了。

  這千多個婦孺寨中未聚妻的分下,餘下的送到開封府城,可以換到很多自己需要的物資了。嗯,唯一要小心的,便是陳留「射破天」那幫人,他們早眼紅己方「生意」,這回軍途中,小心他們攔路搶奪。

  這幫人不是東西,將自己妻小都賣光了,還到處搶掠婦孺換取資源。

  滿載而歸,「巡山軍」各人興高采烈,「軍歌」唱得響亮,只有後方跟著的那些「闖塌天」部下婦孺愁眉苦臉。

  這「踏地龍」部下巡山軍別的都好,就是喜歡「拐賣人口」,聽說那些被羅去的婦孺,是送到山西去享福,也不知是真還是假,前途的未知,讓她們心情忐忑不安。

  拐過這片樹林,忽然有負責偵探的親衛馬兵緊急來報:「射破天傾巢出動,在前方不遠處等待,人數怕有三千多人。」 本帖最後由 weichang95 於 2016-5-20 00:26 編輯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4-4-29 00:37
第711章 是時候了
     
  對面一堆人在鼓噪,亂糟糟站成一片,論起隊列,遠遠不如老胡等這邊,不過他們也有優勢,就是有馬的人達到四百多,很多人馬上馬下還會射箭,怪不得這麼囂張。

  而且那射破天原本還是軍伍出身,朱仙鎮明軍大敗後,什麼左良玉、楊德政、方國安等人部下多有潰散者,他們逗留民間,便成為一股股土匪盜賊。

  特別原先有馬的人,危害更是劇烈,往往幾個馬兵,就可以席捲裹脅幾百人。

  這射破天就曾是方國安部下家丁,當時潰敗時,身邊有著幾十個人,人人有馬。

  他們停留在陳留、蘭陽、杞縣一片劫掠,收降納叛,到目前為止,擁有了馬隊四百多人,算是開封府一股大勢力,連府城的官兵都要對他們另眼相待。

  每逢戰亂或是亂世,婦孺都是首先的受害者,她們被抓住或是裹脅後,不是受盡污辱,就是被殺或是吃了,射破天等人,一樣是惡棍之一,被他們折磨死的婦女不計其數。

  然現在「生意」要緊,不論射破天還是別的勢力,都會儘量保持「貨物」的完整完好,運送前夕,甚至還會給她們突擊補充營業,使她們臉色好看些,賣個好價錢。

  從去年開始,開封府就流行拐賣婦孺的「生意」,源源不斷的運過黃河對岸去,然後從三晉商行那邊換來大量的糧食,布匹。鐵器,甚至還有各人需要的軍火等等。

  往日不值錢的婦孺,現在卻個個值著大錢,特別健康的,身體完整的。

  開封府城現已成為重要的「生意集散地」,連督師侯恂到達開封后,都加入了「做生意」行列,眼下城內婦女已是漸少,孩童更是罕見,不斷收羅起來。都運向宣府與漠南了。

  射破天非常熱衷做「生意」。現在他們寨中,除了十二個寨主還有著妻室女人外,餘者部下有妻女小孩的,全部賣個精光。甚至射破天等人都在考慮是否將自己妻女賣了。

  反正依他們的身份。怎麼會愁是否有壓寨夫人?正好玩膩了。更換一批女人。

  「留下小娘子。」

  對面大小嘍囉一齊怒吼,他們知道,「巡山軍」老窩堡寨內外。很多士卒都有女人,此次他們與尉氏的「闖塌天」大干一場,更捕獲了不少婦孺。

  這些婦孺若是搶來,自己人等或許可以分到一個兩個,玩個十天半月又賣了,何樂而不為?

  他們大聲鼓噪著,雖人群中有不少老弱,很多人長矛都沒一桿,只揮舞木棍或是鋤頭,畢竟人多,聲勢不小。

  ……

  「娘的,搶到老子頭上來了。」

  老胡憤怒咆哮,當首領多月,他也養出了威嚴,身後的「巡山軍」人員,亦是個個義憤填膺,這幫殺千刀的射破天雜碎,虎口奪食來了,得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

  孔三與黃偉傑也是凝神觀看,他們這些情報部精銳,都是經過各方面培訓,軍事常識只是之一,一看對方只是烏合之眾,打跨他們的步卒很容易,難的是對方馬兵不好對付。

  他們快速商議,排兵佈陣,黃偉傑率數百步卒作為後陣,掩護輜重與婦孺。孔三到前陣親自指揮,那兩隊鳥銃兵,還有一隊弓箭手,兩隊刀盾兵,共二百五十人作為前陣精銳,餘下的長矛兵列成數排。

  最後是老胡的馬隊中軍,列成一個相對整齊的軍陣。

  經過快半年的訓練,原本多為飢民流民的三人部下也算有模有樣,至少火拚打鬥時隊列整齊,知道列陣作戰,所以每每遇到烏合之眾,只知道一窩蜂前衝的土匪馬賊,無往而不利。

  當然,他們畢竟不是正規軍隊,除了鳴金收兵信號,別的什麼旗號鼓樂都不懂,所以打仗基本靠吼,現在也需孔三居前指揮。

  「八條,保護好胡爺,知道嗎?」

  到前陣去前,孔三吩咐那馬隊親將,卻是一個神情彪悍的年輕人,騎了一匹驃肥的黑馬。

  他本名不可考,以前是一個馬賊,惡行不多,且擅使厚背馬刀,還會左右開弓,某次被孔三救了性命,從此對他忠心耿耿,年初時經過考察,還發展他成為情報部的外圍人員。

  他領著那五十人的親兵馬隊,算是三位寨主的共同護衛。

  「二寨主放心吧,小人定會保護好大寨主!」

  八條獰笑著看著對面,眼中閃過噬血的光芒。

  「不要擔心老子,反是孔爺你在前方多加小心。」

  老胡滿不在乎的揮揮手,雖然當初自己被孔三、黃偉傑強行拉到河南來,滿心的不情願,但數月下來,卻深深喜歡上了這種刀口上舔血的生涯,太刺激了。

  而且以前他只是小兵一個,受人鄙視不屑,現在卻整個寨子幾千人看他臉色,太風光了。又自己作戰時一馬當先衝在最前,後方兄弟咆哮跟隨,這種感覺太讓人熱血沸騰了。

  或許,這才是自己心中理想的生活。

  他似乎投入角色了,也只有午夜夢迴時,才會想起自己的娘子,自己未出生的孩子,還有在宣府鎮的生活。

  而且幾個月下來,他與孔三等人多少也處出感情,此時說話,不免語氣中帶上了關切。

  孔三點點頭,快速帶幾個親衛到了前陣,大吼道:「勇者賞,怯者斬,有進無退,殺光對面的賊子!巡山軍,前進!」

  整個軍陣一齊怒吼,與那些且耕且種的鄉勇,寨丁們不同,他們巡山軍靠剿匪,還有「收保護費」為生,每月總有好幾次出外作戰,打仗殺人多了,寨子上下。頗有一股凶悍之氣。

  而且每次戰後,三位寨主也能做到功者賞,退者斬,頗為鼓舞士氣,算是一隻准軍事集團,非是等閒的匪賊。

  他們有節奏的吼叫著,踏著幹枯的黃土大地向前行去,而且此時是刀盾兵在前,長矛兵在後,盾牌密密的掩護著。一桿桿尖銳的矛尖。只管從間隙中伸出,觀之有若一個巨大的烏龜陣。

  ……

  這面的射破天等人倒吸了一口冷氣,那射破天是一個滿臉刀疤的中年人,他喃喃的說道:「這踏地龍的兵馬很有樣勢啊。是從哪個營伍出來的?」

  不過他也不過份擔心。畢竟己方兵馬多。他喝令道:「擊鼓,全軍衝鋒!」

  立時他身旁的鼓手敲響大鼓。

  射破天的部下旗號鼓樂也只有兩個,一個是前進。一個是鳴金收兵,再複雜的,部下就不懂了。其實射破天也不懂,因為以前他在方國安鎮中,打仗也是一窩蜂。

  「殺啊!」

  鼓聲一起,這方數千大小嘍囉一起嚎叫,除了馬兵不動,餘者各人舞著形形色色的兵器,朝老胡那邊衝去。

  他們隊列亂糟糟的,沒什麼前陣後陣,而且前方的人有的拿盾牌,有的沒拿,確實是烏合之眾。

  不過仗著人多,以前射破天就打翻了周邊不少勢力,畢竟此時作戰軍隊都很少講陣列,更不說民間盜匪力量了。

  巡山軍那邊早早停下,在孔三喝令下,兩隊鳥銃兵與那隊弓箭手出戰,快速來到隊列前方。

  他們兩隊鳥銃兵站成兩排,那隊弓箭手站成一排,後面則是刀盾兵,密密的長矛,仍從盾間空隙探出來。

  「點燃火繩,前排火銃兵蹲下……」

  孔三沉著喝令,巡山軍的鳥銃兵,因為使用的鳥銃口徑不一,所以不是使用定裝紙筒彈藥,不過黃偉傑負責後勤,定裝的思路,不可能沒有。

  他便若很多明軍中一樣,讓軍士使用竹管銅管,每管依自己火銃情況,火藥定量,還火門引藥與發射藥分開,各兵還有一個裝滿彈丸的鉛子袋,訓練久了,各人也可使用熟練。

  當然,火藥對巡山軍也是昂貴之物,一般平時訓練,多練習空銃,或使用沙土實習。

  立時各隊負責點火之人,持著火罐飛快的為各兵點燃他們的火繩,巡山軍不能與靖邊軍相比,每銃兵都有著火摺子。

  然後前方銃兵,嘩的一聲整齊蹲下,後方的銃兵們,則是持銃瞄準,一邊還要看火頭與關注引藥,怕突然起了風,引藥就被吹走了。

  他們的鳥銃,當然不可能有自閉火門裝置,大風天氣,經常有火銃打啞的情況。

  射破天這方的兵馬,數千人仍然嚎叫著衝來,他們前方的人,也看到了巡山軍這邊的鳥銃隊,並不是很擔心,一般地方上很少有人可以自造鳥銃,都是來自官府。

  而官府造的火器質量太差,容易炸膛不說,很多火器臨戰還常常打不響,又一般火拚時就算對手有鳥銃,三眼銃者,這幾千人衝去,也往往沉不住氣,未入射程就亂開火。

  所以就算看到巡山軍的鳥銃隊,嚎叫的人繼續嚎叫,最多有人下意識的將盾牌擋在身前。

  「不得號令,不得開銃,違令者斬!」

  孔三冷靜的看著對面黑壓壓衝來的人群,他身旁的親衛們,也是一遍一遍重複他的命令。第二排的銃兵們,也是專心致志的瞄準,便是汗珠子下來了,也沒人擦一下,巡山軍軍紀很森嚴的,說斬首就斬首。

  「放!」

  看前方人等,衝入了百步,八十步,七十步,孔三終於一聲怒吼。

  鳥銃的齊射聲音,一股股灼熱的火光冒出,隨之的是濃密白煙騰起。

  五十桿鳥銃,除了約十桿沒有打響外,餘者都噴出了大股的白煙,近二十個射破天的人身上騰起血霧,還有人盾牌被打得碎裂,然後銃彈擊中他們後方的身體,他們尖叫著滾倒在地。

  「第二排後退,第一排,起!」

  「放!」

  又是排銃的聲音,這次更多的人倒地,然後中彈的那些人,滾在地上淒厲喊叫著。不說這些人都沒有甲冑。就是有甲冑,近距離也難以擋住銃彈的威力,畢竟這些鳥銃雖然不能與靖邊軍鳥銃相比,也相對精良,威力頗大。

  而且死傷的人,很多還是人群中較為悍勇的人,看他們慘嚎痛苦樣子,他們身邊很多人立時勇氣全無。

  兩排火銃兵射完後,立時後退,回到陣中。一片的搠杖刷刷聲音。緊張的再次裝填起自己鉛丸火藥來。

  「弓箭,射!」

  「嗖嗖嗖嗖……」

  又是一陣箭雨,箭矢破空聲音中,又一些射破天的人被射翻。特別那些沒盾牌的人。

  弓箭威力雖然沒有鳥銃大。但勝在速度快。就在短短的距離,有的人已經射了好幾箭。

  而經鳥銃與弓箭的猛烈打擊後,那些射破天的人都驚恐的大叫起來。大部分人勇氣已經消失了,他們不是左顧右盼,就是擁擠著想向後方逃去。

  然後混亂的人群,擁擠到巡山軍的軍陣前方。

  「刺!」

  刀盾兵們的盾牌豎起,然後他們盾牌間的間隙中,密密的長矛吞吐,不斷的戳刺出來。

  他們長矛每次伸縮,都帶出一股血霧,淒厲的嚎叫聲不斷響起,這些長矛亂刺,或是刺在前方射破天人臉上,或是喉嚨上,或是胸口上,又或是小腹腰眼上。

  被長矛刺中,那滋味絕不好受,那些人或是哆嗦的癱倒在地,或是聲嘶力竭的喊叫,若是內臟都刺破了,更是疼得在地上打滾,恨不得當場死去。

  這些射破天的人,大部分不是飢民就是流民,往常仗著人多,打打順風仗罷了,哪見過這樣的惡陣,這樣的慘烈情形?看著鮮血狂飆,身旁慘嚎聲接連不斷,他們崩潰了,嚎叫著只往左右後方逃去。

  而一些慣匪,或是強悍些的人,不是最開始被鳥銃弓箭射死,就是現在死在亂矛之下。匹夫之勇,面對整齊的軍陣,是那樣的無能為力,就算巡山軍這樣半調子的軍陣。

  ……

  看著已方步兵一個照面,就被巡山軍打得大敗,射破天面色鐵青,他心想:「最終還是要靠自己的馬隊!」

  他喝道:「兄弟們,不能墜了我們破天營的名頭,都隨我衝!」

  他馬隊四百多人,個個都是慣匪惡匪,雙手沾滿血腥,見慣生死,聞之大寨主號令,紛紛鼓噪怒吼,他們馬蹄激起巨大的灰塵,就朝巡山軍的側翼衝去。

  看對面數百騎騰騰而來,他們馬蹄震動擊打著地面,聲勢不小,老胡哈哈大笑:「終於輪到老子了,兄弟們,都隨我衝!」

  他麾下馬隊也是一齊怒吼,拔出自己的馬刀。

  而且相對射破天一窩蜂,巡山軍的馬隊也講究隊列,特別那一隊人的親衛,平常更需配合。

  此時他們便是十人一排,共分五排,皆是馬挨馬,前兩排還使用長矛,便若羽騎兵的騎牆。餘者馬兵皆居後方,還有一些散在左右,雖然人數略差射破天那邊,凜凜威勢,卻遠遠超出。

  「殺!」

  老胡吼叫著,一馬當先,巡山軍的馬隊,也怒吼著一齊衝出……

  ……

  「哈哈哈哈,跟老子斗,姓錢的是找錯人了!」

  騎著馬回去的時候,老胡得意洋洋,結果不出意外,射破天的散兵游勇面對老胡的馬隊,被打得大敗,當場死傷五十多人,還有一百多騎投降。

  射破天狼狽的拋棄輜重,帶著馬隊殘兵,灰溜溜的逃回老巢去了,那些撒丫子奔逃的步卒更顧不上理會,讓老胡又收降了五百多人。

  大勝回歸,全軍上下喜氣洋洋,聽到他的話,更是一片「大寨主威武」的嚎叫,讓老胡更喜,左顧右盼,意氣風發。

  當然,老胡又掛綵了,左臂上被劃了一刀,還好沒傷到骨頭,他也不以為意。

  孔三與黃偉傑關心了兩句,見他沒事,也放下心來。頻繁征戰,掛綵是免不了的,便是二人,這幾個月來,也是大小傷口無數,早習慣了。

  「大王叫我來巡山呦……」

  嘹喨的「軍歌」再次響起,巡山軍眾人帶著戰利品,喜氣洋洋的往自己堡寨趕去。

  他們寨子卻叫大安寨,位於渦水與棗林河之間,周邊土地平坦肥沃,灌溉也方便,算是一塊很不錯的地盤。

  不過眼下這個世道,土地肥不肥沃,灌溉方不方便,已經沒有意義,因為很少有人敢安下心來種田。

  畢竟周邊匪徒云集,流民飢民層出不窮,你種了田,要收穫了,他們就來搶掠,來的人勢力一股比一股大,人馬一股比一股多,誰又敢保證,自己一定能保住錢糧財產?

  這也是亂世的悲哀,想安心耕種都不行。

  不是沒有教訓,大安寨前身就是一股勢力,那寨主招集流民耕種,在地方頗有賢名,卻在去年七月,被一股流民給攻破了,糧倉被搶掠一空,殘餘的寨民,也成為那股流民的一部分。

  因為這個教訓,便是孔三與黃偉傑也不敢讓寨民們耕種,以「拐賣人口」、「兵器加工」、「收保護費」等為生。

  眾人一路回去,沿途儘是村落荒蕪,毫無人煙,孔三與黃偉傑眉頭皺起,搖頭嘆氣,老胡卻不以為意,巡山軍各人,也沒覺得什麼不對,亂世,不就如此?

  此時老胡三人走在最前,便是八條都率親衛落後了幾個馬位,畢竟有些機密是自己都不能聽的。

  看著搖頭晃腦哼著小曲,樂在其中的老胡,孔三忽然淡淡道:「是時候了!」

  黃偉傑點了點頭,老胡則一愣:「什麼是時候了?」 本帖最後由 weichang95 於 2016-5-20 00:26 編輯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4-4-30 10:09
第712章 福星
   
  孔三說道:「是時候去投小袁營了。」

  老胡舞著自己馬鞭的手停下來,良久,他說道:「為什麼去投小袁營,現在不是很好嗎?我們寨中原有口三千多,現人馬更多,大可自己在大安寨幹一番大事業,何必去仰人鼻息?」

  孔三瞟了他一眼,眼中厲芒一閃而過:「胡寨主,你還真做土匪做上癮了?別忘了我們的任務是什麼!沒有情報部的支持,大安寨能有現在的局面?」

  黃偉傑也是搖頭:「現在寨子看起來勢頭好,其實只是虛幻,還可說危機四伏。射破天只是小角色,不說整個河南,便是在開封府,如射破天這樣賊寇有多少,我們打得過來嗎?」

  他說道:「今日這番動靜,想必會四面八方傳出去,介時更引人關注。別的不說,現大營在睢州的小袁營肯定會注意上我們,他們會有什麼想法,是臥蹋之側,豈容他人酣睡,還是招攏我們?這些都要考慮。」

  他說道:「不說到時小袁營來攻,就是遇到大一點的流寇,我們寨子都是覆滅的下場,息息刻刻就被打回原形。該找一個靠山了,依計劃,小袁營就是首先選擇。」

  孔三道:「還事不宜遲,已經有情報,前不久闖賊已在扶溝縣設了都尉,表示闖賊勢力,已經延遲到開封府來。我等兵馬還不足讓闖賊放在眼裡,必須混入小袁營,找機會拉部分兵馬過來。」

  他平靜的說道:「河南這塊地方。已經沒有桃源之地了,我們大安寨一切也是假象,唯有滅了所有流賊,最終世間才會太平!」

  他眼中閃過狂熱的神情:「這天下已然病入膏肓,只有大將軍才能救之,只是現在我都護府力有不逮,我等需靜待時機,等待大將軍最終發兵的那一日。」

  黃偉傑用力點頭,神情嚮往,老胡舉起雙手。他連聲道:「好好好。兩位爺,我叫你們爹好了。別再跟我說大道理了,一說俺老胡就頭痛,你們怎麼說。俺就怎麼做。好了吧?」

  孔三揍了他一拳:「你小子。油嘴滑舌!」

  黃偉傑也是莞爾,老胡嘿嘿傻笑,老實說二人除了講大道理。餘者地方對他還是不錯的,更讓他胡天德當大寨主,實在是講義氣。

  他決定了,不管以後自己什麼地位,在小袁營或是闖軍中混得如何,二人永遠都是他的二寨主,三寨主,管他的練兵與後勤,他則空出手來,帶著兄弟們威風征戰。

  看三位寨主前方鬧騰,後方巡山軍各人也是相視而笑,三位寨主中,其實各人還是喜歡大寨主為多,不過二寨主,三寨主也不可缺乏。二寨主練了一手好兵,兄弟們才能常常打勝仗。

  三寨主手眼通天,負責寨中輜重,兄弟們才不會缺衣少食,無後顧之憂的出去打仗。

  他們鬧騰著回到自己的寨子,大安寨西面緊鄰渦水,河上有一道浮橋,緊急之時,這道浮橋可以撤了,保證西面安然無事,需要注意的,是餘者幾面。

  不過這也是防備小股的匪盜,若黑壓壓幾萬人,十幾萬的饑民來攻,什麼寨子都不可能守住。

  兵馬剛到河邊,立時守哨的人員就發現了,銅鑼光光的作響,然後寨中男女老少都湧出來迎接,一片的歡喜聲音……

  三天後,三人站在寨牆西門上,本寨雖大,但外觀其實頗為破爛,寨的東南角,東北角,都有塌陷之處,用一些樹桿做成拒馬槍,鹿角什麼堵上。寨的東面,有一座古廟,現只餘殘垣斷壁。

  除了寨子西面開有一個門,餘者門牆一樣堵塞,這是為了安全防護著想。還有寨子周邊的空地,除了西面靠河那方,同樣四周挖得坑坑窪窪,周邊大小坑洞無數,不是超過萬人的賊人攻寨,光填這些坑洞,就要累死他們。

  寨子周邊平地上的荒草還全部燒光,一旦有匪賊摸近,或是大股人群經過,寨牆上了望的守衛,就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隨後發出警報。

  河南已經亂成一鍋粥了,頻繁的天災人禍,兵火連連,造成無數成群結隊的饑民流民,他們到處蹣跚行走,沿途不斷留下屍體,然後睜著餓紅的雙眼,收羅尋找一切可以吃喝的東西。

  亂世中,最可怕的還是人,特別餓紅眼的人,如這樣較為穩定的寨子,素來也是饑民們鼓噪攻擊的對象,以大安寨的武力,若附近有超過五千人以上的流民經過,都不敢隨便掉以輕心。

  超過萬人以上的流民,他們首領若開口「借糧」,能給一點糧食打發走,還是打發走好了,否則黑壓壓流民圍住寨子,不說他們能否攻擊下的問題,寨子內的人,也不要進行任何活動了,寨外的一切,也會被他們破壞。

  從大安寨立寨到現今,大股饑民圍攻也不是一次兩次,一些塌陷的寨牆,就是他們造成的,寨東面的古廟附近,也有好一大片的亂墳崗,每到晚上,就鬼火飄忽,陰森恐怖的。

  不過讓三人自豪的是,大安寨在通許這一片,算是桃源之地了。

  寨中各人,雖然衣衫襤褸,穿著破爛,但至少沒有餓死人,寨內丁丁當當,儘是打鐵的聲音,充滿生氣。寨西面沿著河邊,還頗種了不少麥子,還有豆子,與一些蔬菜等。

  現在大安寨情況,男丁出去打仗搶掠,婦女與一些老弱,則是種田,打制兵器等等。

  然除了兵器打製,寨子主要收入,其實還是靠巡山軍出去攻戰,雖然大安寨周邊田地極多,然敢種嗎?

  放眼望去,周邊都是廣闊的平原,不缺乏良田之地。只是不看西邊二十里外的縣城,東、南、北三面幾十里內,可有還存活的村落?而原先這一片,大小村莊是多少啊?雞犬相聞之地,皆成廢墟了。

  一股股流民到處流蕩,每月大安寨視線都可以望見幾波,敢停下來種地,沒有高厚堡寨依靠者,只有死路一條啊。

  所以以大安寨的武力,也只敢在寨子附近種點糧食。遠了。再好的田地,也放棄了。

  看著荒涼的大地,還有聽著寨中的笑鬧聲,夾著孩童們的嘻戲聲音。以老胡的沒心沒肺。也有點朝不保夕的沉重感。害怕有一天寨子覆沒,自己一切心血都完了。

  「有沒有覺得現河南各地頗像漢末?大魚吃小魚,各方攻伐火拚。直到拼出最終勝的那一個,這地方才會真正太平?」

  黃偉傑忽然幽幽的說了聲。

  老胡來了興趣:「是說劉備,曹操、孫權幾個大豪傑?」

  孔三冷笑一聲:「豪傑?或許吧,然他們拼來拼去,最終拼得天下丁口十不存一,漢人元氣大傷,最後便宜了五胡。一將功成萬骨枯,將是風光了,就不知墳地上的枯骨,會有什麼想法。」

  老胡嗯了一聲:「看來天下有本事的人太多也不是好事,若只存一個曹操,或是劉備、孫權,可能就不會那麼慘……當然,這對後世說書的人是好事,死的人越多越慘,他們吸引的茶客越多,得的賞錢更多,哈哈……」

  他們下了寨牆走著,一直出了寨門,八條等親衛遠遠跟著,又聽老胡不滿的聲音:「……我說,老子搞個壓寨夫人怎麼了?現巡山軍小兵兵都有暖床的婆娘,我們身為大寨主,卻要自己解決,這像話嗎?」

  幾天前回寨子後論功行賞,俘虜來的女人們各方分分,還餘下不少,皆充為「生意」資源,且現基本上每個普通的士卒都有婆姨,只有三位寨主還是光棍。

  部下是感動,覺得如此為兄弟著想的寨主真是少見,好吃好喝好玩的都先照顧兄弟們,老胡卻是不滿,身為大寨主,壓寨夫人都沒一個,實在是臉上無光啊。

  孔三斜眼相睨:「怎麼,家中的弟妹忘了,想在河南生根發芽了?當初真不該讓你來河南,看樣子還樂不思蜀了。」

  「大寨主,二寨主,三寨主……」

  一群身上衣衫爛得像麻袋的婦女從河那邊嘻嘻哈哈過來,身邊還有一些孩童跳鬧著。經過老胡等身邊時,她們皆是尊敬的招呼,大寨主等真是好人,自己能在大安寨生存活命,是自己的福份。

  老胡挺胸凸肚,他背著手,威嚴的回應這些婦女的招呼:「嗯。」

  他臉一板,在眾婦女異樣的目光中,對孔三喝道:「匈奴未滅,何以家為?孔爺,你勸我聚妻納妾,這實在是不應該啊……寨中雖余不少女子,然那是買賣貨源,本寨主豈可壞了規矩?此事休得再提!」

  他一甩衣袖,怒哼聲中,揚長而去。

  孔三與黃偉傑面面相覷,皆是不約而同搖頭。

  ……

  又三天後,已到了三月,俘虜剩下的幾百婦孺也「賣了」,換回了一批鐵器與火藥,還有一部分糧食,孔三再提起投小袁營之事,認為時機到了。

  三人坐著商議,現在他們大安寨有馬兵近五百,還有步兵一千五百人,如此龐大的一股力量,介時去投小袁營,肯定會受器重,正好在那方營內發展。

  老胡皺眉:「寨子不要了?兵馬都帶走,寨中餘下的人怎麼辦?」

  他念念不忘自己在大安寨的風光,這裡更有自己無數的心血,要他放棄,是不可忍受的。

  孔三道:「寨子當然要!我們的計劃,留百騎馬隊在寨中,還有步卒五百人,單守寨的話,還是夠了。」

  他說道:「新近投靠的那射破天部下一百騎,還有俘獲的五百男丁,全部帶走,這些人是不穩定因素,不能留在大安寨內。不過這些人帶著去投小袁營,卻可增加我們的聲勢。」

  老胡沉吟:「這樣說,我們帶去的馬隊有近四百人,還有步卒一千五百人,嗯,不錯。」

  他說道:「不過寨子總需要人守留吧?」

  黃偉傑道:「我會留在寨中,為你們打造兵器。收羅物資,算作你們的娘家。也讓巡山軍的妻小,有一個安身之處。你們則作為寨子的外援,若有事,還可拉來小袁營的兵馬過來支援。」

  孔三道:「鳥銃隊暫時要留下一隊,我會計劃在留守的人員中,再訓練兩隊鳥銃兵出來。然後你們帶去的鳥銃隊,可以配上馬匹。」

  當下就這樣決定,三位寨主尋思如何與小袁營聯繫上。

  那袁時中本為滑縣人,崇禎十三年在開州聚眾作亂。十四年渡過黃河轉戰河南、南直等處。流動性非常大,兵馬起伏也大,有時幾萬,有時十萬。有時二十萬。

  此時基本徘徊在歸德府與南直豪州等處。特別現更以睢州為老營所在。

  這袁時中也算傳奇人物。眾流寇中,紀律頗好,不濫殺人。時人記載:「開州賊袁時中,由考成渡河而南,往來梁宋之間,不殺人,不掠婦女,亦群盜中之一奇也。」

  聽說袁時中受獻營啟發,眼下還有意招安,正與歸德府知府眉來眼去。

  孔三等已得到情報,那獻營孫可望,李定國二人,已經向鳳陽總督馬士英投誠了,朝廷大喜,任孫可望為壽州總兵,李定國副總兵,原在壽州的劉良佐調到徐州去任總兵,袁時中未免不心動。

  而且聞袁時中為人豪爽,性格寬厚,投奔小袁營,目前看是一個好招。

  三人正想著如何投靠,忽聞堂外親衛來報,寨外來了一群頭戴半青半紅氈帽的人,問帶頭那人,卻是小袁營的信使。

  三人相顧而喜,真是瞌睡就來個枕頭。

  原來巡山軍打敗了射破天後,名聲大振,便是在睢州的袁時中都有聽聞名聲,起了招攬之心。

  一個郎有情,一個妾有意,雙方順理成章的勾搭上了……

  ……

  睢州為歸德府西面名城,明初時屬開封府,嘉靖二十四年六月屬歸德府,南有無憂寺塔、聖壽寺塔,西有賢良祠,東南有袁家山,別墅、池林、山榭,逶迤十餘里,名花美石,極一時之勝,傳為兵部尚書袁可立所建。

  此城雖然重要,但因為流寇亂民來回掃蕩,早早就城池一空,小袁營佔據睢州時,空城無人防守,到處城牆倒塌,據之可謂為不費吹灰之力。

  袁時中兵馬號十萬,大小流寇居於街巷之間,一時城池看上去頗為熱鬧,不明白的人,還以為此城繁盛呢。還因饑民部屬太多,城內居住不下,城外無憂寺、賢良祠、袁家山等處,都佈滿小袁營的人。

  他們的標誌,便是男丁皆戴半青半紅帽。

  三月初五日,老胡與孔三帶著他們二千馬步士兵到達睢州城前時,就見到處亂糟糟的人,有人咋咋呼呼,有人罵罵咧咧,除了統一的帽子,裝備服飾皆是雜亂不堪,很多人還舉著糞叉、鐵耙什麼的。

  看看自己部下,每人至少都有一桿長矛,念及於此,一股優越感油然從老胡心頭誕生。

  而孔三傳給他的情報,小袁營兵馬雖眾,核心不過四千馬兵,還有一萬可稱步卒的人,餘者老弱婦孺,不堪一戰。

  所以對他們這股足有四百馬兵的來投兵馬,袁時中非常重視,這不,他親率大小首領出城來迎接了。

  那袁時中一頭凌亂的頭髮,一張泛黑的臉,身上衣服亂糟糟的,粗手大腳,就像一個尋常的老農。

  他哈哈笑著迎上來,夾著滿口滑縣當地的土話,非常熱情:「夜兒個剛打跨了劉超,今日胡兄弟就來投了,真是價的福星。胡兄弟放心,有價一口吃的,就不會短了巡山軍的衣食……」

  ……

  大地在抖動,也就在這時,扶溝境內直朝睢州方向,暴風驟雨似的驍騎在平原上奔湧,這些策在馬上的騎士,一色的氈帽,一色的棉甲,個個神情彪悍,騎術嫻熟,闖字大旗,飄揚一片。 本帖最後由 weichang95 於 2016-5-20 00:25 編輯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4-5-1 00:28
第713章 崩潰
     
  龐大的騎隊洪流在曠野上蔓延,前方是寬闊的沙河,然他們並不停留,直接策馬衝入,一片的水聲嘩嘩作響,他們上了岸,又繼續在平原上奔騰,帶著騰騰的殺氣。

  這些闖騎約有五千,他們前方用黃旗,兵卒也多穿黃色棉甲,後方用白旗,兵卒多穿藍色棉甲,卻分別是後營與標營的旗幟與盔甲。

  李自成在襄陽建立政權後,有了河南、湖廣幾府之地,還多是富庶的湖廣地方,財帛物資增多,使得旗號服飾也規範起來,至少核心五營的旗號盔甲可以保證。

  定製後,各營旗號盔甲皆隨本色,但因為五運說,李自成自稱以水德王,衣服尚藍,地方官服官帽俱用藍,標營代表了闖軍核心的核心,所以雖然旗用白,纛用黑,衣甲卻隨藍。

  此時在洪流的最前方,分別一桿黃色大纛與黑色大纛,纛旗上寫著「李」字與「楊」字,旗下一個年輕彪炳的將領,一個儀表堂堂,面色深沉的將領。

  二人皆不到三十歲,卻是後營制將軍李過,還有投闖後,被任為中營左威武將軍的楊少凡。

  曹、王兵敗,還有朱仙鎮明軍大敗後,闖軍收降的各營新軍約有三千,在這個基礎上,李闖組建了一個龐大的鳥銃營,士兵共約有五千人,一色使用繳獲的犀利東路鳥銃,歸於楊少凡帶領,在襄陽不時操練。

  這隻鳥銃營,受標營的直接管轄。李闖對這軍隊寄予厚望,兵卒享受皆如老營不說,還給他們人人配上馬匹,機動性頗為靈活。

  此次李過,楊少凡從襄陽千里迢迢過來,卻是到睢州去剿滅小袁營,順便收編袁時中的部下。

  對袁時中,李自成早就不滿了,在他火拚了羅汝才,還有革、左五營等人後。就傳檄袁時中。共邀其南下聯合作戰。然袁時中置之不理不說,還趁他主力遠在湖廣一帶,與官府眉來眼去的,頗有招安之念。

  在自己派扶溝庠生劉宗文前去勸告後。他還將劉宗文殺死。更幾次襲擊自己部下。將被俘者送往開封府獻俘,那洋洋得意的樣子,以為自己遠在湖廣。就鞭長不及,奈何他不得?

  此時闖軍在經朱仙鎮大勝,招降眾多馬步官兵,又收攏了革、左等營的兵馬,更在湖廣所向披靡,屯糧屯兵,已經有馬兵六萬,步卒近三十萬的雄厚兵力。

  如此實力在手上,李自成豈能容忍袁時中這種狂煽臉面的舉動?他決定動手,他派出後營部分兵馬,意圖一舉擊破小袁營,將袁時中賊子擒來處死,以洩心頭之恨。

  為了增加勝算,除這三千精騎外,他還派出標營的鳥銃營將官楊少凡,讓他率領二千銃兵,跟隨李過作戰。

  他們五千騎從襄陽過來,一路奔馳,此時離睢州已經不是很遠。

  在過了沙河不久,李過下令略略休息,他看了看天色,說道:「離睢州還有兩百里,我們加緊趕路,明日便可趕到……那袁老賊沒有絲毫防備,我等定可出其不意,一鼓將他攻破。」

  他眼中閃過冷然的神情,李過雖然年輕,卻是身經百戰,外號一隻虎,極為勇猛,隨後他看了楊少凡一眼,關心的道:「楊大哥銃營沒問題吧,這種長途趕路,銃營的兄弟,能否挺住?」

  楊少凡看了看他,微笑道:「無妨,他們騎的都是好馬,衝陣不行,趕路還是沒問題的。」

  李過興奮道:「那就好,我們歇息一刻鐘,然後繼續趕路。」

  ……

  第二日上午巳時,老胡正呼呼睡得舒坦,忽然被匆匆進來的孔三用力推醒:「快起來,老掌家鳴鼓了,好像出了大事。」

  「什麼事啊?」

  老胡睡眼酩酊的問,他翻個邊,還想繼續睡,昨晚袁時中太熱情了,而他也被任為小袁營第十五個大掌家之一,一時高興,就多喝了幾杯,眼下還感覺有些昏昏沉沉的。

  而他的兵馬,也是被安排在東門外小楊莊之邊,靠近一條河,飲水還是便利的。這才投奔的第二天,會有什麼事?難道要開拔哪裡,與什麼賊寇火拚?老胡迷迷糊糊的還想睡。

  「好像得到什麼探馬消息,大股兵馬正朝睢州過來,氣勢洶洶的,不懷好意樣子。特別他們已經過了惠濟河,離康河不遠,袁時中緊急派來親隨,叫我們將兵馬全部拉到康河邊去……」

  「什麼?」

  老胡大吃一驚,立時睡意全無,沒想到剛來投,就有兵馬來犯……也好,此戰若立了功,自己在小袁營中排名,便可往上提了提了。

  當下他一咕嚕爬起來,大叫道:「立時點齊兵馬,都隨胡爺我出戰!」

  孔三對練兵一向抓得很緊,巡山軍早早就起來操練了,唯有新近投靠那些射破天部下還有些疲賴,不過總體集合還算快速。當下二千兵馬,在老胡與孔三帶領下,快速往康河那邊趕去。

  一路就見亂糟糟的兵馬不斷,從各處往康河彙集而去,他們個個罵罵咧咧,隊形全無,很多人還打著哈欠,相互詢問怎麼回事。

  顯然各大掌家得到老掌家突然命令,個個都摸不著頭腦,不知出了什麼事。

  到了南關這邊,匯合的人馬更多,源源不斷從各方彙集過來,人叫馬嘶,只是喊著整隊的聲音,此時老胡也看到了袁時中,一副惱怒非常的樣子,看到老胡,他點了點頭,罵道:「七孫,都隨價們來。」

  已經越多的大掌家到達,當下一粗豪的漢子詢問,卻是七掌家,也算袁時中的腹心之一,他說道:「袁爺,出什麼事了。這麼急招俺們兵馬?」

  袁時中恨恨道:「闖賊發兵了,要滅殺價們。」

  這話說得眾人臉色一變,連老胡都是心中一凜,李自成在他們心中可是龐然大物,好在袁時中隨後道:「他們來的人馬不多,只有四、五千的樣子,價們不怕他們。」

  他們這些流寇,對情報向來有敏銳的天份,營地附近,探馬前後左右就會散得很開。袁時中也是突然得到探馬的回報。才緊急擊鼓招兵,招各大掌家迎戰。

  各大掌家鬆了口氣,連老胡都是放下心來,小袁營可是號稱十萬。李闖不過來了四五千人。確實不用怕。大不了此戰後再跑遠些,李闖遠在湖廣,又能對他們如何?

  當下老胡高叫道:「殺千刀的闖賊。膽敢跑到睢州來……袁爺,有什麼吩咐只管下來,俺老胡都聽老掌家您的。」

  袁時中很高興:「好,價們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殺跑闖賊,肯然不會虧待價兄弟們……」

  當下他們浩浩蕩蕩,往康河那邊過去,一股股馬兵奔在最前,後方是越多拿著木棍,拿著長矛,拿著糞叉、鐵耙的「步兵」們,人潮越匯越多,確實觀之頗有威勢。

  還未趕到康河,就見前方地平線煙塵衝天,隨後見馬兵的潮水蔓延而來,最後蹄聲如雷,那種擊打地面的威勢,讓小袁營這邊無數人色變,同樣是馬兵,已方馬隊比起闖營馬隊,這差距……

  袁時中臉色陰晴不定,不過他也是打老仗之人,當機立斷說道:「各家立刻派自己營盤弓箭兵,火器兵到河邊去,守住各河口,他們馬兵凶又怎地?」

  各家正合心意,馬隊凶悍在衝擊力,已方以步卒將他們擋在河邊,消磨他們的實力與銳氣,他們馬隊再凶又能如何?

  當下各家調兵遣將,將自己麾下擅射之人,紛紛調到河邊去,特別老關村這一片,更是重點佈防對象。該處河流平緩,兩岸坡地更緩,還有一座石橋,闖兵若是渡河,肯定會選擇這一方。

  事實也如他們所想,闖營大股馬隊後方,便有一些哨騎先行奔來,沿著老關村河流對岸奔馳,看他們選擇渡河之地也是此處。

  而在老胡,孔三等人眼中,那些岸對面闖營馬兵個個騎術非常精湛,比起小袁營,還有自己部下精銳甚多,雙方馬隊硬拚,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袁時中以步對騎,依據地勢,確實是會打仗之人。

  在眾人的等待眼中,闖營人馬終於騰騰奔到老關村河對岸不遠,就見一片的人馬噴出白氣,還有旌旗飄揚,凜凜殺氣,讓人見之膽顫心寒。

  見這邊佈防,意圖隔河對峙,他們也不急,就見一部分身著藍甲人下馬列陣,竟都是火銃兵,讓小袁營這邊看得大跌眼鏡,什麼時候,火銃兵也人人有馬了?

  ……

  此時老關村這邊,河邊彙集的弓箭手,三眼銃手,鳥銃手等小袁營各家射兵約有二千多人,然後他們身後,是一股股的長矛、刀盾兵,意圖等會衝過河去肉搏。

  再便是小袁營各家馬隊,彙集在一起,後方兩邊,則是亂糟糟的飢民,人數眾多,而且還有不斷的人得到消息,正朝這邊趕來匯合。

  孔三帶著巡山軍鳥銃隊,弓箭隊也聚在射兵人群中,他們刀盾長矛兵,則在己方射兵後不遠,孔三皺眉看著對岸,對面彙集列隊的闖營火銃兵,總給他一種怪異熟悉的感覺,似乎在哪見過。

  很快的,他看對岸闖兵銃兵列成整齊四列,每列約有五百人,又聽一聲號令,立時見他們踏著鼓點,持銃似乎如牆而來。

  那種令行禁止,那種整齊劃一讓人看得膽寒,孔三更是吃驚,什麼時候,闖賊有如此精銳的銃兵了?而且他們的銃……

  他心有所覺之時,這邊小袁營各人已是目瞪口呆,很多人吞著唾液,只緊張的握著自己武器。這康河其實也不寬,不到百步,這方黑壓壓人群擠著,然卻沒有一個人覺得有安全感,人人心驚恐懼。

  很快對面闖軍步卒就到走到岸邊,看他們整齊逼來樣子,這邊之人再也忍不住了,還未等中軍號令,一聲銃響,就有人忍不住開銃。

  袁時中怒罵聲中,就聽火器大作,這方的鳥銃,三眼銃手,一古腦兒將自己銃彈全打出去了。

  白煙大作中,還有箭矢的嗖嗖聲響,這方的弓箭手,也忍不住射出他們的箭矢。受他們感染,便是巡山軍的鳥銃隊與弓箭隊,也是拚命的放銃射箭,連孔三都無力制止。

  終於,等這方一切停止,然後硝煙散去,看那些闖軍銃手,還在對岸邊整齊列陣,倒地的人寥寥,這邊的一陣好打,似乎對他們沒有任何影響。

  然後孔三聽到對岸一陣尖利的天鵝聲,他厲聲喝道:「趴下!」

  他猛地從馬背上撲下,就聽對岸一陣震耳欲聾的排銃聲音,那方密集的銃焰數之不清,濃密的白煙從對岸騰起,這方的人群中,無數的血花濺起,一大波射兵尖叫著倒下。

  「叭!」

  極短時間後,對岸又是尖利的天鵝聲響,又是整齊猛然的排銃聲音,隨著銃聲,這方又倒下一大片,哭叫聲驚天動地,東路火器的威力,讓他們中彈後痛不欲生。

  便是措手不及的巡山軍射兵們,都是翻滾了好多個,有幾個就摔倒在孔三腳下,淒厲的慘叫,他們流出的血,甚至濺到孔三臉上。

  「趴下!」

  對岸又再來一陣尖銳的天鵝聲音,孔三伏在地上,聲嘶力竭的叫著。

  他前方的巡山軍戰士,有的趴下,有的大叫著,忍不住往後逃去,如此兇猛的火力打擊,是他們前所未有聽過遇過的,很多人在對面排銃後,短短時間內,被打得崩潰了。

  又是震耳欲聾的排銃聲音,第三排的銃兵,沖對岸那些如無頭蒼蠅一般亂竄的混亂人群扣動板機,他們銃口大股的硝煙噴出,很多人又在逃跑的時候,被這邊的火銃擊倒。

  然後那邊哭喊震天,數不清的小袁營人馬,如炸窩似的往後方逃去,裹脅著後方的步隊與馬隊,也是混亂後退。

  看著那邊的逃跑人群,這方原是新軍銃手的闖兵們,眼中露出冷酷的神情,他們在投降流賊後,很多人心中信念失去,變得暴虐好殺起來。

  楊少凡站在四排銃兵之後,神色冷漠的看著,三次排射,對岸小袁營崩潰在他意料之中,而那些人人頭,也是他立功的資本。

  前方戰果,李過這邊看得真切,他對身旁左果毅將軍張能笑道:「銃營確是犀利,有這些人馬加入,我義軍如虎添翼!」

  張能笑道:「話是這樣說,但要擴大戰果,最終還要靠我們馬隊!」

  李道嘿嘿一笑:「不錯!」

  嗆啷一聲,他拔出自己的馬刀。 本帖最後由 weichang95 於 2016-5-20 00:24 編輯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4-5-1 23:51
第714章 議所向
     
  「嗚嗚嗚,俺好怕……」

  乾燥的土地上跪滿小袁營的人,康河一戰,袁時中「十萬」大軍被一鼓擊破,婦孺老弱跑得滿地都是,在闖軍大喊「降者不殺」時,睢州城外,投降的人便一片片跪倒。

  老胡同樣在跪地的人群中,孔三、八條等大安寨人馬,同樣趴伏在他的身後左右,巡山軍總算孔三平日訓練抓得緊,所以不久前的大潰敗中,大部分還知道跑在一起。

  老胡更是講義氣的帶了八條回去接應孔三人等,所以他們總計二千人馬,現在身邊還余一千五百人,另五百人大部分是步兵,還有些馬兵,慌亂中也不知跑哪裡去,今後日子怕也難以找回。

  看著身旁騰騰殺氣的闖兵還在奔馳策馬,他們馬蹄踏在地上嗒嗒作響,又有慘叫聲隱隱傳來,顯然不願投降的人,一個個被他們追殺而死。不說老胡恐懼,身邊的巡山軍部下們,也有許多人神情呆滯,甚至崩潰痛哭的。

  闖賊太可怕了,他們的火器太可怕了,自家鳥銃隊跟他們比起來,真是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也不知闖賊哪來那麼多犀利的鳥銃兵,還有他們的鳥銃……

  身後有幾個鳥銃隊的年輕人在哭泣,心傷隊中戰友的死傷,方才情形對他們真是惡夢,對面一排銃響,身邊人就個個無助的倒下,特別一個小年輕哭得涕淚交流的。

  老胡心中也不是滋味,原以為投入小袁營就可受重用。誰知道自己眼中龐然大物的小袁營轉眼就覆滅了,這亂世真的沒一點保障,誰都不能說可以穩穩的活下來。

  可笑自己還想著在大安寨稱王稱霸,也幸好此次闖軍攻打的是小袁營,若攻打巡山軍,怕自己灰都不剩了吧。

  聽身後那個小年輕哭得稀里嘩啦的,他怒罵一聲,回頭在他腦殼上狠拍一下:「哭個球啊……哭得老子心煩……放心吧,有本寨主在,定可護得兄弟們周全……」

  那小年輕抽抽噎噎的道:「大寨主。俺不想死啊……前些日幾位寨主剛給俺找了媳婦。那日俺跟她洞房了,她定有了……若俺不在,她跟兒子怎麼辦?」

  老胡罵道:「有個屁,你以你是神射手。一射就中?……再哭。老子劈了你……」

  孔三也低喝道:「都閉嘴……我等兵馬算齊。若無意外,闖營定會招撫,不會有事……」

  一邊說。一邊孔三若有所思的看了眼那方正持銃監視的一群闖兵們。

  這時忽然幾騎闖騎奔來,個個大聲喝道:「傳倡義府後營制將軍之令,所有降兵,全到南關去!」

  ……

  黑壓壓的人群往南關那邊過去,周邊儘是奔騰的闖騎們,還有持銃押送的銃兵,他們目光嚴厲,怕一有異動,立時就會開銃鎮壓。

  到了南關前方,這方降兵人山人海,密密麻麻也不知聚了多少萬,當然,這些所謂的降兵戰鬥力全無,他們大部分不是飢民就是婦孺,就是馬兵,步兵樣子的人,也是乖乖站著。

  闖軍暫時未收繳他們馬匹與武器,流賊各營行事,一般只頂對各家頭領,不會波及下方人馬,更不可能將他們編制打散。

  不言宗族威望與各方鄉音來歷,便是他們哪來那麼多合格底層軍官,行之有效的基層組織?都是原來降的大小頭目繼續領兵,這也是老胡、孔三等人心中還有底的緣故。

  到這方,就見一隊隊凶悍的闖兵肅立,或是按刀,或是持銃,還有兩桿大纛,上寫「李」與「楊」字,纛下不知哪搬來的兩張虎皮大椅,兩個年輕將官坐著。

  一人沉穩些,看向人群時也是目光森寒,另一人則吊兒郎當,架著二郎腿,手上的馬鞭無聊的揮著,二將身後,還立著不少凶神惡煞的將領們。

  孔三低著頭,不過雙目餘光,卻很注意看那沉穩些的闖將,還有那些持銃的闖兵們,老胡則偷看那吊兒郎當的闖將,心想:「這人難道就是李過,李闖的侄子?另一個是誰?」

  看人似乎到齊了,李過懶洋洋道:「聽說小袁營現有十五個掌家?都自己出來吧,若被老子揪出來,那就出大事了?」

  降兵各人面面相覷,特別當中頭領級的人物,老胡看了看孔三,孔三微點頭,老胡一咬牙,站了出來,孔三隨在他身後,還有八條握了握拳頭,也緊跟二人身後出來。

  老胡看了八條一眼,心想:「好兄弟啊,真正的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小袁營眾掌家大部分都在這,看來跑了的還是少數,或許他們也不以為意,大不了改換門庭罷了,自己不跟袁時中,降向闖營一樣過日子,可以保住富貴。

  當然,心情忐忑下,無人開口說話,老胡本想拍李過幾句馬屁的,然那種恐懼湧上心頭,卻什麼話也說不出。

  李過無所謂的掃了老胡等大嘍囉一眼,一揮手:「帶上來吧。」

  立時一陣掙扎叫罵聲傳來,然後見渾身血污的袁時中、三掌家、五掌家,七掌家等人掙紮著被押上來,看來這些小袁營的骨幹,袁時中的心腹都沒跑了。

  由此也可看出這些闖騎的兇猛,他們這幾大掌家,彙集了小袁營中大部分馬兵,卻連各大小骨幹頭目都被抓住。

  他們被五花大綁押上來,特別袁時中,更極為狼狽的被強迫跪倒在李過的腳下。

  李過哈哈笑著,他穿著馬靴的右腳,直直的踩向袁時中右臉,將他的一個頭,狠狠踏在泥土上,袁時中嗚嗚的掙紮著,他臉上青脈暴起,雙目圓睜,卻免不了這種踩踏的羞辱。

  李過的右腳越發用力。袁時中雙目凸出,他口中鼻中鮮血不斷湧出,混合了臉上的泥土,看上去可怕之極。

  李過獰笑著踩踏,他的靴子還在慢慢扭動,袁時中掙扎越發劇烈,似乎連這邊,老胡都可以聽到他臉骨碎裂的聲音。

  看這場面,不論老胡,各掌家。還是下面的普通嘍囉們。個個都是心驚膽寒,眾人更想:「老掌家會不會就這樣被踩死了?」

  好在李過還是放開了腳,他不屑的呸了一口唾液到袁時中上,說道:「你這個醃髒貨。也敢跟闖王作對?……你放心。老子現在不殺你。老子要將你帶回襄陽去,千刀萬剮!」

  他大笑起來,身後闖軍各將。同樣哈哈大笑,只餘地上袁時中含糊不清的叫罵聲。

  李過又舒服的靠回自己大椅,他笑眯眯的說道:「袁時中跟闖王作對,現被我倡義府滅了,不過闖王仁義,只追首惡,餘者不咎。只要願意降的,都可編入我闖營內,你們中誰願意降的?」

  眾人面面相覷,雖然大家都想降,只要能活命,讓他們幹什麼都願意,但這種眾目睽睽下背主,傳出去可不是好聲名。他們相互看著,只想找一個帶頭的人出來。

  孔三暗暗推了老胡一下,老胡一咬牙,當下站了出來,點頭哈腰道:「小人早聞闖王之名了,小人願率標下人馬,棄暗投明,跟隨將軍作戰!」

  無數人目光投在老胡臉上,看得他臉上火辣辣的,說實在的,袁時中並沒有對不起他,相反對他很器重,這番話說出,讓老胡良心略略有些不安。

  李過卻很高興,大聲說道:「好,識時務者為俊傑,你叫什麼名字?」

  老胡點頭哈腰道:「小人姓胡,曾為袁賊第十五掌家,哦,前兩日剛投靠的……江湖上還給一個匪號,『踏地龍』,呵呵,貽笑大方,不足掛牙……」

  李過放聲大笑:「踏地龍?」

  他身旁眾將領同樣笑聲一片,便連一直靜靜坐著的楊少凡,都是淡淡瞥了老胡一眼。

  袁時中極力看向老胡這邊,眼中滿是痛恨之意,這小人,枉自己這樣對他,他竟……

  他身旁一個五花大綁的粗豪漢子,卻是七掌家,他臉色鐵青,大聲叫罵道:「姓胡的,你真不要臉,老掌家待你不薄,你剛投來時,他……啊……」

  卻是李過揮揮手,幾個親衛拔出腰刀,劈頭蓋臉,就朝七掌家劈來。那七掌家立時被劈倒在地上,群刀之下,他血流如注,一邊慘叫著,一邊仍然怒罵不止。

  越多的闖兵拔刀上來亂劈,終於,那七掌家沒了動靜,他躺在血泊之中,雙目圓睜,臉上仍然帶著怒容。

  似乎轟然一聲響,小袁營各掌家,下方眾降兵們都是七嘴八舌道:「小人願降,小人願降……」

  「早聞義軍之名了,都是袁時中賊子阻擋……」

  「胡爺深名大義,我等願意效仿。」

  李過不屑冷笑,他再揮揮手,眾降兵面前,三掌家、五掌家等皆被斬首,就算他們哭叫願降,一樣斬了,看著下方各人更是面色慘白,雙股顫慄。

  再看袁時中,又氣又恨又恐懼之下,已是昏死過去。

  做完這一切,李過沒事人似的,他似乎對老胡很有興趣,拍拍他的肩膀:「踏地龍?哈哈,很有意思……」

  老胡身材比他高大,見拍自己肩膀,連忙彎下腰,讓他拍得更容易些,李過讚許一笑:「不錯,有前途。」

  他看了看巡山軍各人,眼中閃過驚訝之色:「看不出來啊踏地龍,看你長了一副賊寇樣,竟練了一手好兵……」

  老胡正點頭哈腰笑著,聞言一愣,神情尷尬中隱見惱火,又說自己長得象賊寇……楊少凡此時跟在李過身後,他看著巡山軍人群中的鳥銃兵,還有他們的鳥銃,目光閃了閃。

  ……

  數日後,小袁營被李過收編完畢,因幾個骨幹掌家之死,他們的兵馬分別由餘下掌家帶領,分到老胡麾下的也不少,現他計有馬兵一千,步兵三千,還有一萬的飢民,兵力突然膨脹開來。

  因睢州之重,李過任了原一小袁營頭目留守,給了一個都尉的軍職,原來的小袁營煙消云散。大安寨被收歸闖營勢力,留守的黃偉傑,給了一個掌旅的軍職,寨子上空,飄揚了闖字大旗。

  又二日,李過與楊少凡押解袁時中班師回歸,老胡與孔三率著自己新的人馬,也跟著前往湖廣,老胡、孔三、黃偉傑三人從此命運不同,世事變幻,由不得他們自己。

  ……

  三月中,襄陽,昌義府邸。

  李自成佔領襄陽後,改襄陽為襄京,改承天府為揚武州,大修襄王宮殿,然所造宮殿皆傾塌。

  三月初時,李自成移屯鄧州,益兵攻打鄖陽,為官軍所敗,復退襄陽,與群賊議所向。 本帖最後由 weichang95 於 2016-5-20 00:24 編輯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4-5-5 00:14
第715章 三策
     
  襄陽王府在城池的東南處,由原襄陽衛公署改建而成,在大殿之上,李自成端坐著,他年還不到四十,連連的勝利,使得他舉手投足間更顯威嚴。

  他穿著也依然樸素,一身藍色的箭衣,戴著白色的氈帽,腰間掛著寶劍,然後打著披風,身上服飾衣料都頗為破舊。當然,李自成未變,但他的部下,其實已在悄然改變。

  連五營將官在內,各地的防禦使、府尹、分守將軍等,短短數月間,漸漸已經有腐化的趨勢。

  便若後世太平天國推行平均主義,普通士兵嚴守制度,但各級將官,手上有權力的人,卻在有意無意佔有財富,最終破壞了那種平均制度。

  腐化,佔有民財是一,還有闖營嚴禁士卒騷擾地方,如規定禁殺人,禁殺牛等等,也遭到各地分守將兵的破壞。

  此類軍規的空子太好鑽了,你禁殺人,我給他安上一個裡通明朝官府的罪名行不行?給他安上一個意欲外逃的罪名行不行?

  監督制度,是一個非常複雜的體系,那些闖兵大字不識一個,遇到這種複雜的律法之事,難道只能一殺了之?況且,讓誰去監督,怎麼去監督也是問題。

  打天下與治天下畢竟不同,闖營治下各防禦使、府尹、分守將軍等多為飢民或降兵出身。這些人身份低微,一朝媳婦熬成婆,手上有了權力,萬千人畏懼恭伏。最終發生什麼變化,誰也難以說清。

  眼下闖營治內投靠的文人士紳還是太少,不足以發展到各縣各府,就是有一些投靠文人被任為防禦使、府尹、州同、縣令。不言這些降官文人本性如何,面對同地駐守的威武將軍、都尉、掌旅等人,他們又敢對這些手握兵權的武人做什麼?

  本質上,闖營還是以武為尊,軍隊才是骨幹,餘者地方官吏,只是枝葉罷了。鬧大了。倡義府會袒護哪一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然再良善的人,手上沒有受監督的權力,會發生什麼變化,就可以想像了。

  打天下與治天下的衝突。悄然在治下發生。對此類情況。李自成表現的只有不知所措。本質上,他並沒有治理國家的能力,最擅長的。就是流竄,打游擊,在征戰中奔波,各方圍剿下生存。

  治下變化,李自成當然有所知聞,他的解決辦法就是「動起來」,率將士們繼續征戰,危險困苦中,這些問題自然不復存在,還可遠離擺脫種種繁雜到讓他頭痛欲裂的民政事項。

  與他李自成一樣,整個闖營中有民政能力的人少之又少,九成九九九九是文盲的群體,又如何控制指導地方民事?

  或許分給他們幾十畝地,讓自己耕種,還可說出個子丑寅卯,然要指導別人,負責治下萬人,十萬,百萬人口的生計安頓,民生發展,就那瞠目結舌,茫然不知所措了。

  所以闖營治下,現在是難得的「無為而治」局面,官方宣佈不催科、不徵糧、給貧民提供耕牛、種子,餘者之事,就順勢而為了,也沒有能力深入進去。

  這樣的結果,最終只是地方不受控制,各地權力被滲透竊取,然後豪強坐大,而有財富的豪強,又對什麼樣的政權最痛恨?

  歷史上李自成在北京一覆滅,治下豪強並起,叛亂無窮,沒有一個府尹、縣令不被殺的,他龐大的地盤,轉眼間就灰飛煙滅了,這也是沒有治國能力的流寇政權必然結果。

  當然,眼下的局面只是萌芽,相比大明外地,闖營治下,算得上是清明的,不過李自成總有一種恐懼感,決定動起來。

  此時他昌義府的班子都在,丞相牛金星,吏、戶、禮、兵、刑、工六政府侍郎,還有各從事等官。

  他們都穿深藍色官服,領子為方,上以云朵為級別,大點的官員,冠上面還加雉羽,這也是牛金星等人首先強調的改變,新政權必須有新氣象,至少在官服上,要與明廷有所不同。

  除了這些文官,還有五營各將,如權將軍田見秀、劉宗敏,制將軍劉芳亮、袁宗第、李過、劉希堯,又有楊少凡、高一功、李岩、宋獻策、顧君恩人等在列。

  數日前李過與楊少凡押解袁時中回歸,李自成見之大喜,將袁時中凌遲在襄陽市頭,大大洩了自己心頭之恨,又分別給李過與楊少凡記了功。

  此時各將與李自成打扮一樣,皆是頭戴白色氈帽,身穿藍色箭衣,他們雖在戰術上出眾,然戰略上,還是要聽那些軍師文人的。

  所以各人只在殿中聽著,聽牛金星、顧君恩、宋獻策等人激烈爭論,為下一步闖營動向紛議不休。

  「大王,臣請攻掠北直、山東,然後直搗京師!」

  說話的是丞相牛金星,他三絡長鬚,面目清癯,穿著倡義府官服,神采奕奕,更見風采。他的補子上只有一朵祥云,冠上有著雉羽,腰上別著犀牛玉腰帶,在倡義府上屬等級最高官服。

  雖說他這個丞相只是名義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五營各制將軍、甚至果毅將軍都可以不買他的帳。然明面上,各人還是要對他客客氣氣,以舉人之身到了這一步,牛金星是意氣風發,這個丞相也是做得有滋有味。

  他大膽提出自己方略,就是直搗京師,他認為,以闖營兵力直搗京師已經沒問題,而且他的私心,也想使自己這個丞相成為全國名副其實的丞相,而不是地方幾府的丞相。

  改朝換代後,更可避免難聽的流賊稱呼,哪個文人,又喜歡背著「賊」的名聲?所以迅速攻佔京師,便是牛金星的大膽提議。

  禮政府侍郎楊永裕有不同意見。以投降的欽天監博士之身任為侍郎,在朝廷中,就是尚書級別的人物,他同樣意氣風發。也因為久居湖廣,瞭解湖廣與江南的富庶,所以他的方略就是據留都,斷漕運!

  最後便是從事顧君恩的方略,極力否定牛金星與楊永裕之策:「否,否!先據留京,勢居下流。難濟大事。其策失之緩也……」

  顧君恩面帶微笑說著,他與牛金星一樣,在相貌上無可挑剔,特別聲線渾厚。頗為悅耳:「……又。直搗京師。萬一不勝,退無所歸,其策失之急也……」

  他一口否定牛金星與楊永裕之策。說得二人面色一變,他仍然神色恬淡的說下去,似乎否定二人之策,只是尋常一句話罷了。

  他緩緩道出自己的方略:「不若先取關中,為元帥桑梓之邦,建國立業,然後旁略三邊,攻取山西,後向京師,進退有餘,方為全策!」

  嗤的冷笑聲音,也不知是牛金星發出,楊永裕發出,或是別的什麼人發出。楊永裕臉上帶著笑容,眼中滿是冰冷,他首先質問:「敢問顧從事,本府方略,緩在何處?」

  楊永裕滿臉笑容的說著,語中還有提醒他身份的意思,自己是禮政府侍郎,他只是區區一個從事罷了。

  顧君恩並不急迫,他擅長揣摩,深深瞭解闖王與闖營各將內心所想,心有定計,更為從容不迫,他微笑說道:「大明核心在江北,不言江南河網密佈,我師不擅水戰,想要攻佔江南,要耗費多少時日?此間時候,讓朝廷緩過氣來何如?退一萬步來說,便是攻佔江南,然我師勢居下流,以南伐北,又豈是易事?明太祖之事可一不可二。」

  「驢球子,江南、湖廣、江西什麼都不好打!」

  這時劉宗敏用力拍著自己大腿說道,緩不緩再說,江南河網密佈卻是說到他劉宗敏的心裡。

  正月時那場戰事讓他心有餘悸,當時他們闖營萬船攻打武昌,好好的天氣,江上就突然起了大浪,他的部下活活淹死不少,連他劉宗敏都差點掛了,思之怎不讓人心驚?

  「劉爺說得是。」

  五營各將劉芳亮、袁宗第、劉希堯等人紛紛說道,臉上都帶著恐懼的神情,他們常年策於馬上,平原上可以玩出很多花樣,一對河流水網,那就一展莫籌了。

  正月那場戰事,不說劉宗敏心有餘悸,他們一樣心中深深恐懼,那場渡河之戰嚇破了他們的膽,大風大浪的威力,讓他們覺得自己的渺小。

  緩不緩也再說,河流密佈,出行都靠船,他們這些北兵哪受得了?而且他們闖營威力在馬隊,到了江南怕要盡數變成步兵了,萬一被官兵堵在哪裡,那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竄都無處竄。

  李自成點點頭,老實說,他對去什麼江南沒興趣,湖廣離家已經夠遠了,還要跑到更遠的地方去?

  楊少凡不語,李岩想說什麼,最終還是閉口。

  依他的想法,打仗打的就是錢糧,據有富足的江南,才有實力一統全國。然各將異議,文武大元帥也沒這個想法,江南河網密佈,闖軍不習水戰也是事實。

  還有一點是李岩知道的,江南武人勢力沒有江北這麼跋扈,還由文人文官在主導,基本的秩序還在,官兵雖惡,不會若左良玉等這麼惡,剿兵安民的基礎便失去了。

  而且江南豪強多,高牆深寨,地方鄉勇守護鄉梓賣力,那方百姓日子好過些,飢民少,大軍也失去群起響應基礎。那每下一城一寨,怕都要經過激烈的戰鬥,能不能攻下江南,確實未知。

  如湖廣這樣的情況太少見了,每下一城都有人開門,仗打得比河南等地還容易,這就是左良玉作惡的結果,別的地方,怕沒有這種理想情況。

  所以李岩也不語了。

  看眾人都不同意他的方略,楊永裕咬牙恨恨,心中閃過一個念頭,畢竟是流賊,難濟大事。

  他沉默下來,心中有一種後悔,觀李自成等人作派,短視無比,連江南之重都不知道,看來敗亡只是時日,自己身為禮政府侍郎,到時會不會被清算?

  越想這種念頭越強烈,心中越後悔。

  ps:  老白牛:假日帶家人出去旅遊幾天,但看到只有人頭,以後不在節假日出去玩了。本書餘下內容不多,重點是幾場較大規模的戰役,還有最終一戰,對各方戰犯的審判等。

  有一點希望書友理解,本書本月完本,但這月更新會有點不定,不會天天都更上來。要結尾了,很多地方需要斟酌思考,若天天更新,那是對質量的摧殘。我是為表達內心的東西,不是為了寫一點點字上去。

  網文最大的弊端,我認為就是天天更新,使寫作變成碼字,作家變成寫手。在強大的壓力下,作者們也變得機械,麻木,而趕稿而趕稿,每每來不及醞釀,思考,修改。

  這不是好事,寫作本來也是我喜歡的東西,但越來越有種厭惡的感覺。我不希望這樣,希望在輕鬆愉快,充滿激情的狀態下寫作,使喜歡的仍然喜歡,最終寫出自己內心要寫的。 本帖最後由 weichang95 於 2016-5-20 00:23 編輯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4-5-6 22:44
第716章 戰爭烏云
     
  「顧從事也說說,本相方略,又急在何處?」

  楊永裕的啞口無言,讓牛金星心生警惕,顧君恩此人,可謂他在倡義府中強大的對手,他淡淡道:「難道從事以為,以我義軍的強悍,攻不下北直、山東,然後不能直搗京師?」

  牛金星所言方略,當然不是無的放矢,而是效仿明太祖滅元方略:「先取山東,撤其屏蔽;旋師河南,斷其羽翼;拔潼關而守之,據其戶檻。天下形勢,入我掌握。然後進兵元都,則彼勢孤援絕,不戰可克。既克其都,鼓行而西,云中、九原以及關隴,可席捲而下。」

  一連串的勝利,讓闖軍中的文人幕僚都深深陶醉,牛金星更認為現在闖軍比當年明軍還有優勢,江南、湖廣已經沒有威脅,河南大部又在義軍手上,攻入山東,可謂天時地利人和都到了。

  更妙的是,山東富庶,流營從來沒有去攻掠過,那方又富有「群眾基礎」,而且兵少又弱,區區一個劉澤清,何足掛齒?又攻下山東,漕運斷絕,京師就癱瘓了,整個朝廷也癱瘓了。

  如此良機,現在不攻,更待何時?天授不取,反受其咎!

  顧君恩微笑道:「丞相忘了陝西的孫傳庭,山西的蔡懋德?若我攻山東,他們後躡側擊又當如何?」

  李自成等人一凜,這確實是個問題。

  卻聽牛金星高聲道:「正是要他們後躡側擊,正好曠野上一鼓擊滅!」

  他冷笑說道:「山西區區兵馬。所強者,只有周遇吉等寥寥營兵,還有孫傳庭……本相聽聞他在陝西大練新軍,未知這些未見過血的新軍,比起曹變蛟、王廷臣如何?比起陳永福、虎大威又如何?」

  殿內一陣大笑,特別劉宗敏暴雷似的笑聲不斷,起初闖營各人對新軍極為畏懼,但接連的勝利,可怕的新軍不斷覆滅,讓他們自信心空前膨脹。

  初闖營還有大練新軍的呼聲。現在從李自成到劉宗敏。到袁宗第、李過等人,都認為還是自然淘汰練兵好,省時又省力,官兵源源不斷練出新軍。正好。打敗他們。用人力推死他們。

  然後這些官府的新軍,成為自家的軍隊,已經沒必要去搞這種耗時耗大的兵種。

  只有劉芳亮、李岩有些異議。不過不是主流呼聲。

  聽著眾將的笑聲,牛金星更受鼓舞,他緊盯著顧君恩:「山西,表裡山河,陝西,潼關天險;故此,是去攻打山西、陝西容易,還是將他們誘到曠野上來殲滅容易?」

  「他們死守山西、陝西還好,敢到平原來,就是落得當年曹、王等新軍的下場!」

  顧君恩一時語塞,沉吟了半晌,他才說道:「畢竟京師兵馬云集,不談京營,周邊亦有楊國柱等新軍,宣府鎮那方,還有王鬥的兵馬。」

  牛金星頓了頓,確實,這也是問題,隨後他冷笑道:「京營?他們算是兵嗎?王鬥?他不是受朝廷猜忌,然後跑到漠南去了?漠南到山東,北直是多遠,不言朝廷會不會讓他出兵,退一萬來說,就算他出兵,這千里迢迢趕來救援,豈不是另一個曹、王?我義軍何所懼!楊國柱一樣如此,將他誘到山東來打,一千多里路,看他們怎麼解決後勤糧秣!」

  對王鬥的情況,闖營各人很模糊,只知道他跑到漠南去了。漠南是什麼地方?各人沒有具體概念,只知道那是極遠極遠的地方,原來是韃子居住的地方,離中原可謂十萬八千里。

  隱約消息傳來,王鬥在那大力屯糧種地,別的事都很不清楚,如具體兵力、編制、裝備等等。畢竟王鬥的情報抓得緊,嚴密的保甲制水桶不漏,除非他自己告知他想要告知的。

  消息聽聞,王鬥似乎有幾萬強悍兵馬,包括牛金星、李自成等人都不相信,區區一個總兵,能養得起這麼多人馬?這只是他的號稱吧,可能核心有一、兩萬,然後裹脅些壯丁。

  便若左良玉,動不動號稱二十萬、五十萬大軍,結果又如何?能打的,不過一、二萬,甚至幾千罷了。

  由不得李自成等人不相信,崇禎十三年末與之初接觸時,王鬥不過幾千兵馬,這才多久時日,他會有幾萬精兵?他是將山西與京畿搶光了還是將附近壯丁裹脅光了?

  他的精兵人馬數量,會比自己擴展速度還快?要知道,自己可是屍山血海中自然淘汰出來,天然就擁有優勢!非是朝廷小格局依靠糧餉苦苦積攢。

  特別王鬥初只有一路一鎮地盤,能養活那麼多兵馬?打死他們也不相信。

  李自成等人不會明白什麼叫種田,什麼叫基數膨脹,什麼叫量變達到質變,只本能的不信。

  畢竟朝廷新軍他們也見過,曹變蛟、王廷臣、陳永福、虎大威等人,他們能力差嗎?他們出名時,王鬥不過無名小輩,然只能各練一營新軍,連最德高望重的楊國柱,不過一萬新軍。

  王鬥就算新軍數量比他們多一點,想必多的數目也有限,然自己已非吳下阿蒙,百萬大軍不需號稱,隨隨便便就可達到,就是用人力,推也將他們推死!

  王鬥的核心兵力是強,然太少了,此一時彼一時,已不足為懼。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人類本性就是健忘,在一次次勝利後,王鬥給他們的傷痛早被忘記了!初時闖軍遇到新軍,感覺很可怕,甚至一次次產生退縮的念頭,然大敗曹、王后,感覺也就那樣了。

  又在朱仙鎮大捷,新軍的能力,現在看來不過如此。

  他們更有自己的優勢,便是後勤。他們可以就食於敵,盡情攻掠附近的城鎮村莊,到處都有糧草取用,而官兵若敢效仿,只是將民眾往這邊推罷了,加快他們失敗的速度。

  曹變蛟、王廷臣敗在哪裡?還不是糧草難繼?相對之下,他們的糧餉問題就好解決多了。

  不論楊國柱或是王鬥來戰,千里迢迢,首先他們後勤上就失敗了,兵再強。沒有糧草。拿什麼打仗?

  牛金星的話,引起殿中各將的共鳴,現在闖營各人也不認為楊國柱、甚至王鬥有什麼可怕的,己方如山如潮的人海。足以淹沒一切。就如曾經淹沒歷來新軍一樣。

  己方還有數萬馬軍。馬步配合,何來敵手?

  李自成點了點頭,攻打山東。北直隸,看來不會比攻打湖廣艱難。曾經他以為南攻湖廣會是何等的艱難,結果不費吹灰之力,想必山東也是一樣。

  楊少凡不語,李岩本能覺得不對,又不知不對在哪裡,他的心智謀略在闖營稱得上出眾,然信息太不對等了,他觀看王鬥便若霧裡看花,沒有足夠的情報讓他作出分析判斷。

  觀牛金星話中意思,還要繼續裹脅山東百姓,形成飢兵潮流,最後席捲一切。不過李岩認為,為建立新朝,一些民眾的犧牲是值得的,大明氣數盡了,改朝換代順理成章。

  建立新朝後,百姓們就有好日子過了,這點苦是值得忍耐的。

  對王鬥之事,顧君恩更不清楚,連京師附近情況,都是各方打聽才得來,闖軍的細作,不可能瞭解更多細節。

  很多事情,他們就是看了,也不會明白,便若王鬥招考吏員,出了王氏算題的消息傳來,被闖營各人不約而同認為毫無價值,情報束之高閣。

  看牛金星神采飛揚,滔滔不絕,顧君恩還是強調:「丞相所言有理,然下官還是覺得太急,凡事豫則立不豫則廢。兵凶戰危,吾等需不預勝,先預敗,萬一不勝,退無所歸,如何是好?畢竟孫傳庭等虎視眈眈,不可不防!」

  其實對牛金星來說,只要能奪得山東,丟不丟湖廣無所謂,畢竟離京師更近一步,離自己成為新朝丞相夢更近一步,那種從龍功臣的味道,不是區區一個湖廣可以相比的。

  當然,這話他不可能說出口,他意氣風發道:「正因為孫傳庭等虎視眈眈,吾等更需要攻打山東,北直隸!」

  他反問眾人:「當前情況,孫傳庭會出關嗎?山西兵馬會動嗎?」

  殿中各人沉吟,很多人都是搖頭,連顧君恩都不得不承認,沒有特殊情況,孫傳庭可能就一直縮在陝西積蓄力量,一直等到他認為的時機成熟。至於山西那方的人馬不用說,肯定是謹守全省地界,輕易不會出門一步。

  牛金星冷冷一笑,說道:「故此,我們要將他們兵馬引出來!」

  他指著殿中一副全國地圖,卻是繳獲自官府的,比例很誇張,不過此時之人倒看習慣了。

  「我大軍揮師北進後,雖留下兵馬佈防,但料想各方……原湖廣的官兵,南直隸的官兵,都會來攻佔。最可慮的,便是陝西的孫傳庭,不過……」

  牛金星指著地圖上的洛陽,汝州地圖,森然道:「孫傳庭要出關,唯有走這一線,山西兵馬要出省,一樣必須走汝州,南陽。此些地方地勢平坦,一馬平川,我大軍雖攻山東,然馬兵要殺個回馬槍何等容易?就在曠野上,殲滅他們!」

  他笑道:「不過以朝廷的反應,我師若攻山東,北直隸,肯定迫不及待讓各方來援,或是顧不上湖廣了。畢竟漕運一斷,他們吃什麼,喝什麼?……從陝西運糧上千里……孫傳庭若出關,必敗!山西兵馬來援,必敗!」

  牛金星胸有成竹的道:「如此,我義軍便解決了陝西的孫傳庭部,趁勢攻佔潼關,據其戶檻,天下形勢,入我掌握也!」

  看殿中各人都注意傾聽,牛金星滿意的續道:「或許,我師攻山東之時,江南的兵馬還會來援,最能可能的,便是鳳陽總督馬士英,他麾下總兵黃得功、劉良佐、孫可望等,一樣將他們誘到曠野上殲滅,理想之地便是歸德府……我師亦可趁勢攻佔宿州。徐州等淮北之地,說不定還可攻占鳳陽……」

  劉芳亮深思道:「丞相的意思,先以攻山東為誘餌,調動朝廷的兵馬,若朱仙鎮一樣,將各方官兵引來消滅,解決我大軍的後顧之憂?」

  牛金星撫鬚微笑,一副智珠在握的神情:「正是!」

  他說道:「初時開封官兵云集,若不是調虎離山之計,也不可能消滅曹、王他們。此時亦如此!……官兵守城還行。野戰,現是他們的短板!」

  眾人點頭,同時李自成眼中閃過陰沉之色,牛金星的話。還讓他想起孫可望與李定國。當時之勝。有李定國的功勞在內。現在這二廝卻背叛了義軍,遲早要讓他們好看。

  袁宗第也是沉思:「不論攻山東還是陝西,開封。歸德都必須下,河南這兩處釘子,必須拔除!」

  李過也是道:「同時以這二處為誘餌,圍點打援,將官兵的援軍引到城下消滅!」

  他們舉一反三,提出一系列的軍略,多年征戰下來,這些飽經沙場的闖將,對戰爭有著本能的嗅覺,戰術上,個個非常出眾,就連年輕的李過也是一樣。

  指著地圖,牛金星說道:「攻打山東,同時解決我師的後顧之憂,然後我大軍直入山東全境。本相猜測,山西的兵馬,早前可能不會動,然到此時,由不得他們不動。」

  他臉上現出狠毒:「不言山東四戰之地,北直隸更是一馬平川,他們從山西東來,曠野之地,我數萬馬兵圍困,斷絕他們的糧道,然後人潮圍攻,他們來多少,死多少……楊國柱也一樣,他的正兵營馬隊或許比我馬兵強一些,然強也限。我師馬隊是彼十倍之多,先消滅他的馬兵,其馬兵一去,如何保證糧道?馬兵一去,如何保其步卒?」

  他惡狠狠的指著山東地圖:「若曹、王一樣,糧道斷絕,又無馬隊,他們新軍步卒再強,只得結陣自保,固守待援。我以百萬人海圍攻,就是有幾個楊國柱也得死!」

  「王鬥亦如此,無人可以阻擋我義軍逼向京師腳步!」

  「好!」

  劉宗敏首先高叫,殿中各人也是歎服,不愧為丞相,這一番計謀方略,計中有計,圈中有圈,套中有套,個個狠辣非常,由不得眾人不讚嘆。

  各人沉吟,三策方略,眼下看來丞相與顧從事的謀略最靠譜,然選擇哪一個?

  牛金星有些不屑的看了顧君恩一眼,信心滿滿,大王與眾將肯定選擇自己的方略。

  顧君恩臉上仍然帶著微笑,牛丞相之策是不錯,然他漏估了一點,闖王與各將的心理,他們真正想法是什麼?

  果然,眾將叫好後,又你看我,我看你,還是劉宗敏先嘀咕:「丞相方略,還是從最優局面去談。不是不好……驢球子,老子總覺有些隱患,攻打山東,真會這麼順利嗎?」

  加入闖營,成為制將軍的劉希堯道:「劉爺說得不錯,某也覺急了些,現在攻打山東,京師,是不是火候未到?」

  李過道:「還是先緩緩吧,免得萬一不勝,湖廣、河南都保不住,我義軍沒處歸去。」

  田見秀、高一功等人也覺牛丞相方略很好,不過現在好像有點急,不如先攻陝西吧。

  劉芳亮與李岩倒覺得丞相之策不錯,但如劉爺所言,這是從最優局面去考慮,事實真會那麼順利嗎?確實有點冒進的嫌疑。而且,與眾將一樣,劉芳亮的內心又怎麼想?

  他們現在最大渴望,其實還是打回陝西去!

  有道富貴不還鄉,若錦衣夜行,功成名遂了,最大渴望是什麼,就是在鄉親們面前炫耀,顯擺!

  闖營各將大部是陝西人,初造反時,被追得如喪家之犬,轉眼多年過去了,也算混出了人樣。此時不回去讓鄉親們看看,讓起初鄙視他們的士紳官將們看看,更待何時?

  期盼這一天,他們已經盼了太久,實在是迫不及待。

  不言各將,連李自成都是如此,歷史上他一攻下西安,就戎馬萬匹,旌旗數十里,於米脂祭墓。那時候,是多麼風光?不過不巧,鳳翔守將誘殲他一部分兵馬。祭祖掃墓被打斷,李自成憤怒攻下鳳翔屠城。

  所以說,牛金星不明白李自成等人心理,注定悲劇。

  除衣錦還鄉的心思外,闖營各人,還有不足為外人道的心理,就是勝利來得太快,讓他們有些不知所措了。

  似乎前兩年,他們還被官兵狼狽不堪的到處圍堵,轉眼間。就有了眼前的形勢。反讓他們有點恐懼。

  畢竟他們出身卑賤,沒有底蘊,也沒有朱元璋等人的高瞻遠矚,雄才大略。初富乍貴。頗有點手足無措的感覺。便若後世窮小子突然中了幾千萬。幾億的彩票,有錢反不知該怎麼花。

  本質上,他們還不習慣權勢與責任。最擅長的就是打劫,將東西全部搶跑,然後在官兵圍堵下生活。

  治理一個湖廣,已經讓他們焦頭爛額,突然間就要打進山東,打進京師,面對全國的重擔?他們下意識迴避這種局面。

  因為吸收了文人,闖軍開始正規化,但現在也被這些文人所綁架,不得不擺出一副政權的樣子,其實依他們的性子,還是往日那種逍遙的日子快活。

  然趕鴨子上轎,沒辦法了,從李岩等文人助李自成嚴肅軍紀,並編立一系列歌謠,提出「均田免糧」等口號來,他們不得不更多聽從這些文人意見,否則眼前大好局面毀於一旦。

  然「太快」了肯定不行,所以,有顧君恩較為「穩重」的方略在手,牛金星那「急進」的方略,不可避免遭到拋棄。

  果然,在聽從各將的意見後,李自成道:「孫傳庭在陝西大練新軍,不可不視,必須先行剿滅,免得養虎為患。……當然,丞相之策是好策,只是稍稍過急。顧從事說得好,不預勝先預敗,京畿為朝廷重兵云集之地,豈是輕易可攻佔之地?我大軍云集河北,未免有顧此失彼之處,介時湖廣,河南被奪,我師不勝,退無可退。」

  劉宗敏高聲道:「闖王英明,這是老成謀國的策略。象顧從事說的,陝西,是我等的桑梓,人熟地又熟,關中又是富足之地,可以建國立業……高築牆,廣積糧……」

  然後各將紛紛稱是,都言先打陝西更好。

  事態急轉直下,牛金星想不明白自己良策為何遭到拋棄,剛才各將還明明叫好來著,怎麼突然就變了?看顧君恩那張笑臉,是如此的可惡,似乎在嘲笑自己,讓牛金星的臉色鐵青。

  他不甘心失敗,還想努力一把,他說道:「我師野戰無敵,然攻城其實非我所長,特別潼關山險,難以踰越。山西……現在還未到枯水期吧,便是到枯水期,一樣水深泥多,難道我大軍跋涉過河?兩岸的船隻,定然被山西的官兵收羅或是燒燬,我軍如何過河攻打?」

  顧君恩微笑道:「潼關確實難以踰越,不過可造鐵鉤攀爬……至於山西,不用急於一時,或攻下陝西后再謀,或到冬日黃河結冰。介時河險處處,皆成坦途,山西區區弱旅,一鼓而滅!」

  他說道:「情報很清楚,山西鎮兵馬,除了當地鄉勇衛所兵,所勁者,不過總兵周遇吉、副將李云曙,還有撫標營陳尚智、牛勇人等。各營兵馬各二、三千,馬兵更少,每營能戰者不過數百家丁罷了,不足為慮!」

  「王鬥怎麼辦?」

  牛金星厲聲說道,初時他對王鬥不屑一顧,現在與顧君恩一樣,也將王鬥拿出來說事了:「他人雖在漠南,然情報可聞,他留有部分兵馬在宣府鎮!宣府離山西鎮近在咫尺,安知他可會不救?」

  顧君恩淡淡看著牛金星:「我師暫時攻掠山西平陽府,潞安府等處,便是攻打太原府,也要看形勢。不過若攻山西,戰事肯定多在平陽府,從宣府鎮到平陽府足有兩千里!這叫近在咫尺?」

  李過插口道:「確實,平陽府到宣府鎮遠著呢,不說太原府,聽說中間還隔著大同鎮,再北過去才是宣府。」

  曾經三十六營在山西活動,闖營只是當時一部罷了,他們活動地帶多在山西鎮,還有鎮的面面。各人對山西地理有所瞭解,依他們知道的,山西這個南北狹長的地帶,宣府鎮在最北頭了,確實離得遠。

  陝西他們也很瞭解,不過對塞外,他們就沒有印象了,從歸化城到山西鎮多少裡,到大同鎮多少裡,到延綏鎮多少裡,到寧夏鎮多少裡,他們全然沒有概念。

  牛金星與顧君恩眾文人一樣,都對塞外茫無頭緒,就是李岩,也只看過《黑韃事略》、《蒙韃備錄》,在他印象中,塞外就是很遠很遠的地方,完全是另外一個世界。

  每次中原征塞,都需要舉國之力,然後走幾千里路,便如霍驃騎一樣,奔了幾千里地,才找到匈奴的老窩。

  在眾人感覺中,王鬥到了塞外,就從記憶中消失了,只有留在宣府鎮的兵馬,讓眾人稍稍重視。

  顧君恩最後說道:「便若丞相先前所言,就算宣府鎮兵馬前來,數千里之地他們如何解決糧餉?歷來大明客兵有幾個好結果?宣府鎮兵馬來援後,又安可抗我如海大軍?」

  顧君恩以其人之道還治其身,讓牛金星臉色陰晴不定,他還要辨論時,李自成揮揮手:「好了。」

  他說道:「本帥計議已定,就用顧從事的方略!」

  殿中歡呼,眾將一片的「打回陝西去」聲音中,牛金星無可奈何,只得拱手道:「微臣遵令!」

  心下卻是恨恨,一眾鼠輩,自己苦心孤詣,竟不用自己的方略,特別顧君恩小人一個,只知逢迎拍馬,遲早要讓他好看。

  同時心中冷笑,陝西、山西那麼好打?到時大軍失敗,他迫不及待想看顧君恩那張小人得志的臉如何,也讓闖王等看看,自己的方略才是最英明的。

  ……

  李自成最終採納顧君恩之策,隨後闖營緊鑼密鼓的行動起來,動員兵力,收集糧草,特別到處尋找工匠,晝夜打造鐵鉤釘,謀入潼關等山險。

  三月下快近四月,李自成大軍從襄陽各地開拔,除留前營制將軍袁宗第領一萬馬兵,五萬步兵,還有治下各縣府的衛兵鎮守闖治外。餘者的野戰軍,五萬馬兵,二十五萬步兵,浩浩蕩蕩,北上開去。

  李自成大軍仍然號稱百萬,一出湖廣地界,他們又開始裹脅飢民,作為攻城炮灰,然後到南陽兵分兩路。一路由劉芳亮率領,一萬馬兵,十萬步兵,攻打商南,商州。

  一路由他親領,同劉宗敏等統率主力,取道汝州、洛陽,直向潼關,兩軍議定在西安匯合。

  同時李自成還分出部分馬兵,監視開封那邊,戰爭的烏云,又開始籠罩大明。

  ……

  李闖動向,朝廷非常關注,起初闖軍北上,朝廷不明他們意圖,擔心李自成是要渡過黃河,攻打山東,北直隸,崇禎帝連連曉諭兵部:「諭兵部令晉、豫、保、東四撫,各整兵馬,親駐河干,協力堵御,不許一賊窺渡。」

  然後在李自成意圖明確,是要攻打陝西后,又嚴旨陝西總督孫傳庭,務必守住潼關,若縱賊入秦,嚴罪論處。

  同時再曉諭兵部,令沅撫李干德、江西巡撫郭都賢、鳳陽總督馬士英,還有安慶巡撫人等,伺機收復湖廣淪陷各府。

  ……

  老白牛:書友的理解讓我非常感動,寫書這幾年,收穫最大就是一幫真誠的書友,這是我精神上最寶貴的財富。 本帖最後由 weichang95 於 2016-5-20 00:23 編輯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4-5-11 11:12
第717章 時間
       
  李自成北上消息傳到漠南時,王鬥正在大黑河邊一塊田地上揮舞鋤頭。

  過了年,漠南進入大規模的建設浪潮,早在去年時,民政部就對各地進行詳細的調查,何處可以開墾,何處可以利用,已經摸個八、九不離十。

  最後決定大規模的軍屯、民屯所在地,便是土默特平原與河套平原。

  這些地方河流眾多,灌溉便利,中原歷代多有經營,處處可看到一些廢棄的水渠,原來部位疏導一下,可以節省很多精力與銀錢。

  當然,中原大災連連,草原上一樣幹旱嚴重,由於氣候寒冷,還只能種春小麥、莜麥,還有一些穀子、高粱等雜糧,但王鬥的優勢在於組織能力,有一個非常有執行能力的團體。

  其實說起災害,從明中葉起,特別從萬曆年間起,一樣天災不斷,有幾次大災還不次於明末的災禍,但最終頂住了。

  最重要原因,就是那時地方還有組織能力,可以率領民眾度過災難,崇禎年裡基層組織能力已經蕩然無存,稍稍一點天災人禍,足以釀成大害,然後惡性循環,恢復不得。

  兩處平原約數萬平方公里,可耕地面積超過千萬畝,最妙的是,此二處富含地下水。越是平原之地,還越是淺層水居多,一般往下打井,二到三米便可出水。

  比起山西、陝西動不動就幾十丈的深井,而且水質咸苦。不濟民用,可謂天堂之地。

  對普通移民來說,這類的簡易灌井二、三兩銀子就打發了,一般人家都負擔得起。對軍屯來說,成本更小,所以就算一些河水表面淺了,甚至乾枯了,也完全不要緊,地下水有的是。

  在宣府時報的宣傳下,無數人動心。打井不超過一丈就可出水。這樣的良田哪裡找?王鬥治下,又是出名的安穩,所以一過正月十五不久,龐大的移民浪潮。就從山西、陝西、寧夏等地湧入二處。

  他們大部分還是小有財力。買得起土地者。也只需居住並耕種滿五年,便可永遠獲得不超過一百五十畝的土地所有權,世世代代傳家。

  還有商旅考察團。也是一波接一波前來,大部分人考察後都作出決定,搶佔先機,在漠南成立各樣的商屯。

  對這些人,王鬥是衷心的歡迎,因為他不但分文不花,還可以從這些人頭上大賺一筆。買土地的費用是一,就算土地價格低廉,但積少成多,彙集起來,就是龐大的數量。

  免稅期又只是一年,第二年統統都要交稅,又可以從這些人頭上收稅。

  這些人更大多是中產階級一員,素質高,天生還喜歡穩定,一旦產生歸屬感,便會自覺自願的維持秩序,治理他們,根本不需要花費多少心力。

  然後就是流民飢民類,目前都護府支出最大的,便是對這部分人。首先每人口糧就是一筆不小的數目,不過王鬥的基礎是屯堡,這些人的作用又不可小視,畢竟靖邊軍戰士,大部分便是屯堡出身。

  又因為屯堡暫時採用營田地制,可以使用大型農場似的耕作方式。普遍可使用馬耕,使用耦犁,使用耬車,使用大水車等,耕作效率可大大提高。這些人更是全民皆兵的良好人選,所以該有的支出,是必要的。

  一波波流民收集而來,一個個屯堡設立,錢糧若流水似的支出,面對民政部的心疼報怨,王鬥道:「不要在意銀子,銀子賺來就是用來花的,在不引起較大通貨膨脹的基礎上,該花的銀子儘管花。」

  相比屯堡,軍屯當然更有優勢,畢竟他們是習慣遵守紀律的正規軍戰士,比暫時還沒有集體觀念的流民們便於指揮與服從命令。

  不過軍屯暫時只是權宜之計,為更快獲得糧食的手段,達到一定目標後,所有的軍屯,慢慢會讓位給設立的民屯,職業戰士,還是安心打仗好了。

  軍屯結束後,參與屯墾的戰士們,也會獲得一定的功勛,獎勵土地與莊園。

  總體來說,王鬥目前做的很多是無本買賣,有點寅吃卯糧的味道,不過多年來信用勞勞的建立,讓軍民們都相信征虜大將軍,永寧侯王鬥定會兌現諾言,這是王鬥最大的優勢所在。

  現在移民浪潮只是剛開始,軍屯的作用大之又大,為鼓舞將士們墾殖的熱情,多年沒下地的王鬥,親自下地揮舞鋤頭,果然激起將士們極大的熱情,幹起活來就像拚命似的。

  旌鼓招展,鑼鼓喧天,空曠遼闊的荒野上,如蟻的人群忙碌密佈,燒荒開墾,爭分奪秒,滿腔熱情,此時草原景色頗美,不過仍有寒意,但戰士們熱火朝天,一點也不覺得寒冷。

  每一處的平原上,都插著他們的旗號,每一處旗號,都上書自己的番號,他們分區包片,喊著號子,一副激烈竟爭的樣子。

  大嗓門的宣傳人員在旁吶喊鼓勵,敲鑼打鼓助陣。

  後勤部的人員,忙著挑水送飯,保證戰士們歇下來時,都可以吃到熱水熱飯。

  還有戰馬在草原上奔騰,驅趕狼群,有時放一把火,將荒草燒成黑土。

  除了人力開墾,還有頗多的馬匹拖著耦犁奔馳而過,體現「機械化」的優勢。有些土地已經播種了,同樣是馬匹拖著的耬車,在草原上播下了種子。

  大規模「機械化」,是王鬥的要求,人力一天只可以開荒半畝,耕牛可以一天開荒一畝到二畝,然馬耕,每天的開荒速度更快,一望無際平原上,馬耕更有優勢。

  當然,馬耕耗費大,又只適用於旱地,畝產量也不可能有牛耕多。不過王鬥不介意。他要的是數量,數量上去了,糧食的積累,一樣可以達到。

  多年經營下來,他治下牛馬不少,塞外之戰後,更繳獲牛羊三十餘萬頭,騾子、驢子、駱駝,馬匹等共近五萬頭,畜力資源非常豐富。能用畜力的。決不用人力。

  當然,前提是他們要懂得如何馬耕牛耕。

  王鬥的要求,便是部分田地當年開荒,當年播種。當年豐收。

  除了開荒的戰士。還有許多戰士在興修水利。他們渾身濺滿泥漿,手腳劃破流血渾然不知。一道道河渠被疏通,一架架水車豎起。特彆氣勢磅礴的蘭州大水車,現稱為靖邊堡大水車一字排開,從大黑河蔓延到黃河上,引為奇觀。

  此水車一架造價超過百兩,也只有王鬥捨得大規模使用。

  戰士們奮鬥不息,充滿激情,特別離大將軍不遠的戰士們,幹勁更大。

  王鬥帶頭挖著地,奮戰最前樣子,內心卻暗暗叫苦,好多年沒下田了,這才幹幾天,已經腰酸背痛。不過表面上,他還要擺出一副指揮若定,氣定神閒的樣子。

  王鬥身旁,還有民政部、幕府各員一樣參與勞動,他們有的人揮鋤,有的人扶犁,個個忙個不亦樂乎。

  大將軍都親自下田了,他們豈可落於人後?不過畢竟是要員大員,都有自己一大攤事,特別漠南建設,事務更多,只能表示下心意,不可能與普通屯民軍士一樣,一天幹到晚。

  人群中,還有都察院左都御史、副都護、儒學學院教授、環保局局長李邦華一聲不響在揮著鋤頭。

  他的官衙,此時也搬到了歸化城,不過經常到宣府鎮城去,奔波在兩地之間。漠南建設,他認為是解決大明問題的根本所在,所以在王鬥下田後,他也抽空在今日一起下田,表示自己重視農桑之意。

  李邦華年紀不小了,農活勞作,對他是個不小的挑戰,不過他極力堅持著,不落在眾人之後。

  倒讓各人看得暗暗佩服,這老子有一股倔強勁,特別他原來是內閣大員,左都御史出身,更是難得,邦華公改變很大啊。

  火熱的場景充斥草原,還有陣陣激昂的鑼鼓聲音,到處是開荒競賽熱潮。一直到午時,咣咣咣的鳴金收兵聲響起,戰士們才住了手,喧沸聲,笑鬧聲中,潮水般的往各自吃飯地點匯合。

  他們一邊走,一邊還比較自己屯懇所得,氣氛非常熱烈。

  王鬥停下了手,身旁眾人也長吁口氣,個個感覺一陣輕鬆,看來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這話沒錯,多年沒幹活,官將們都有些受不了了。

  王鬥放下鋤頭,看周邊熱鬧之極的場景,笑道:「我現在才明白劉備所說的,『吾常身不離鞍,髀肉皆消;今不復騎,髀裡肉生。』這話是什麼意思。」

  眾人一陣大笑,皆是贊同,言人確實要多動動,這幾年沒下田,才幹一會,就腰酸背痛了。

  他們一幫人跟著王鬥,往河邊走去,那方幾個大岩石,正好歇息,而王鬥等人吃的也與戰士們一樣,肉湯加大餅。

  所過之處,一群群捧著飯碗的戰士看到,都是群起歡呼,情緒非常火熱,要不是護衛營戰士攔著,還有更多的戰士想往這邊擠,張貴笑道:「大將軍親自下田,與將士們一起勞作,兄弟們士氣很高。」

  王鬥向部下們揮手,更引起陣陣浪潮,聞言他笑了笑,嘆道:「是啊,可惜這種機會不多。」

  雖規劃了各項制度,但人是情緒性動物,上官親自鼓舞參與,氣氛當然不同,可惜越是位高權重,到底層的機會越少。

  不言別的種種,王鬥知道,自己下地這幾天,案牘上積攢的各類文書定然不少,看來幹了這一天,自己不能再下地了,人言高處不勝寒,確實如此。

  行走時,王鬥看身旁李邦華一聲不響,只是不時輕敲自己腰子骨,顯然累得不行,他微笑道:「李公還好吧?」

  李邦華勉強道:「有勞侯爺掛懷,下官無妨。」

  旁邊張貴笑道:「我等武人老粗出身,幹慣農活,李教授是讀書人。可不要累倒了。」

  眾人一陣大笑,李邦華正色道:「古有言,天降大任與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

  正說著,一個踉蹌,他旁邊的鐘榮連忙扶住他,叫道:「小心。」

  王鬥也是道:「看來李公累得不行,將李公扶住了。」

  一大票人扶著李邦華而行。李邦華有些尷尬。同時心中溫暖,不可否認,雖立場不同,但王鬥這個團體確實很能激動人心。

  快到河邊時。鐘素素與鐘調陽迎了上來。

  王鬥與一干大員這方勞作。作為護衛營主將。鐘調陽自然要率護衛營戰士旁邊警戒。鐘素素倒沒與眾人一起下田,不過跑上跑下,專為眾人。特別為王鬥端茶倒水,一樣忙個不亦樂乎。

  早在「二將擊炮題」,又稱「王氏算題」傳到時,得知自己被寫入算題,將會名揚四海,鐘素素歡喜非常。在王鬥到達漠南,鐘素素就一直陪他跑上跑下,巡視各處。

  有時還趁王鬥不注意,長久的凝視他,臉色暈紅,也不知在想著什麼。

  她的事務一樣繁忙,要安排軍屯耕種,要佈置轄區內的防務,還要復建東勝衛、鎮虜衛,玉林衛等處,又要抽調兵馬剿滅轄區內的馬匪賊寇,可謂諸事繁多。

  草原的馬賊一向多廣,組成人員也複雜,有漢人,有胡人,也有色目回回等人,他們窮凶極惡,不但劫掠內地,草原各部落同樣是他們打劫的對象。

  現大股的韃虜雖然被消滅了,但小股的馬賊還是殘餘下來,草原地廣人稀,可藏身之所眾多,不消滅了,就會對漠南的經營造成威脅。

  不過近期王鬥作出安排,以中軍騎兵營、尖哨營、忠義營、新附營,內中還有大量的獵騎兵與驃騎兵,專門剿滅草原匪患,他們從東到西,從南到北的掃蕩。

  草原再寬闊,馬賊再眾多,也耐不住他們的鐵蹄所向,現草原馬賊已經有絕種的趨勢,除了套內蒙古人與馬賊,可能會在冬日黃河結冰踏入冶內,現基本安寧。

  不過到了那時,王鬥的鐵騎,一樣會踏過黃河,並聯合寧夏與延綏等鎮,攻入鄂爾多斯高原,將漠南的胡人與馬賊勢力,徹底肅清。

  所以鐘素素也清閒一些,可以更多的陪在王鬥身邊,黃河、大黑河,小黑河處處,軍民皆可看到大將軍與鐘將軍並轡而行的身影,有時還可聽到二人發出的陣陣笑聲。

  此時她端了一盤熱水,上面架了熱毛巾,笑著走到王鬥身邊,慇勤的道:「大將軍辛苦了,快洗手擦臉吧。」

  王鬥洗了手,又接過熱毛巾,微笑道:「多謝鐘將軍了。」

  鐘素素歡喜的笑著,雙眼變成了月牙形,更露出潔白的牙齒,不過見面前人等目光各異,她隨後又變成若無其事的樣子,淡淡道:「都傻站著幹什麼,還不洗手吃飯?」

  立時眾人東張西望,各洗手洗臉,準備吃飯不表,事實證明,與鐘將軍計較是不明智的。

  李邦華也洗了手,擦了臉,更坐到河邊一處岩石上,不顧形象的脫去自己鞋襪,將雙腳伸到清涼的河水中,滿足的呼了口氣,吟道:「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纓,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我足……」

  張貴笑道:「李教授不愧為讀書人,洗個腳都要吟詩。」

  眾人一陣大笑,圍著王鬥團團坐著,帶著勞作後的疲累,滿足的吃喝起來。而這樣與大將軍並坐,沒有尊卑等級的分別,也讓眾人覺得輕鬆愉快,彼此間的感情更近一層。

  其實靖邊軍各官將原本多是粗人,就算位高權重了,這禮儀舉止也沒有多少進步。他們拿著大餅,個個就著肉湯,吃得稀里嘩啦的,一邊還七嘴八舌的交談,興奮的談著今天的耕種,種種話題等。

  鐘素素坐在王鬥左邊,張貴則在右邊,對漠南的前景,都抱以極大的樂觀。張貴大口啃著麵餅,更含糊不清道:「大將軍,下官可以肯定,到了明年,大將軍要求的金秋麥浪,定可實現……」

  他說道:「今年初,設立的多是軍屯,不過到了年中,將會有更多的民屯。商屯設立。暫來不及種麥之地,可種上綠豆、苜蓿、甜菜、油菜,增廣地力……明年開了春,這些種豆之地,皆可種上麥子,成為好田……」

  鐘素素也高興的道:「待天氣更暖,我軍民開荒造田更為容易,無數軍民努力下,到了明年,可開墾荒土多少?」

  王鬥說道:「是啊。只需給我們時間。漠南之地,成為塞外米糧川,非是痴人說夢。」

  他按捺不住內心的興奮,一邊啃著大餅。一邊眺望曠野四周。這塊土默特到河套的平原。面積幾萬平方公里,向來土壤肥沃,又灌溉系統發達。素為膏腴殖壤的肥美之地。

  這塊土地,可以種植小麥、莜麥、水稻、胡麻、油菜、小香米、香瓜、甜菜、黃豆、綠豆等農作物。日後種子適應了,還可種植玉米與馬鈴薯。

  這裡日照豐富,還適合栽植杏、李、葡萄、蘋果等瓜果。王鬥恍惚看到了來年五彩繽紛的田野:開藍花的是胡麻,開黃花的是油菜,開白花的是莜麥……

  這片地方,還礦產豐富,在後世的包頭,此時都護府漠南西鎮的鎮治九原城,有全世界最大的稀土礦床,此時稀土用不上,不過此地仍是全世界最大的鐵礦所在地,同時還有龐大的煤礦等礦產。

  餘者油頁岩、錳、金、銅等礦種更是云集,可謂漠南的寶地。在這裡,王鬥決定再次開設火炮鑄造廠、還有火銃打造廠,大量的煤礦、鐵礦開採出來,就近就可以使用。

  這邊還臨近黃河,架立水力鑽床等更有優勢,煤鐵多了,民眾也可以用上廉價的鐵料鐵器,讓鐵料製品,成為都護府的拳頭產業。甚至未來一天,暢銷全國,暢銷海外。

  這是一個多少龐大的市場?在後世清時,一年的洋鐵、洋針進口值銀,就在二百八十餘萬兩到三百萬兩之間,普通一州縣,所用洋鐵就要幾十萬斤,甚至廣東省城、佛山等地,一年需要的洋鐵,更在千萬斤。

  大明需鐵量一樣龐大,所以大量的鐵料打製出來,不愁沒銷路。

  王鬥現雖有永寧炮廠與宣府鎮城炮廠,不過他需要更多火炮,還有火銃,也需要更多。

  還有,漠南草場眾多,俘虜的大量蒙古人,可以為自己蓄養戰馬,順義王俄木布,已經成為專門的馬官。王鬥希望到明年,自己麾下將士,便是乙等軍,也人人擁有馬匹,內中還大部分是戰馬。

  蒙古人在養馬上還是有一手的,雖然他們那種養馬方式,需要的草場非常廣,在膘肥上面,也不如中原的馬場。不過不要緊,需要使用的前一階段,用糧食豆料突擊將養一陣便好,平日也可節省更多的糧食。

  他們農耕不行,可以讓他們發展紡織、皮革、乳制等業,此時草原的羊種羊毛雖然不能毛紡織呢,但制氈制毯,卻是他們千年副業,皮革毛毯,很有前景。

  王鬥還計劃大修道路,設立驛站,以幾條主要官道,將漠南三鎮相連起來不說,歸化城到宣府鎮城的道路,到大同鎮城的道路,到山西鎮寧武關的道路,到寧夏鎮城的道路,都要連通,加深與內地聯繫,而不是漠南孤立。

  而且,自己還在規劃興修水利,設立師範中學,大學,又廣招人才,特別是培養民政方面的人才,又更多投入培養醫士的力量,為可能到來的瘟疫,作好充分的準備。

  看著四方廣闊的原野,火熱的人群,王鬥心潮澎湃,他默默的想:「只需給我時間,到明年,我便擁有解決一切問題的資本!」

  ……

  李邦華細嚼慢嚥,他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傾聽眾人說話。

  未到塞外,不知塞外之利,未近王鬥,不知王鬥之強,這不單只是單純的軍事,而是方方面面,便如王鬥說的綜合國力,特別來日漠南開發起來……

  這時他聽王鬥與張貴說話:「漠南移民一百萬人口,應該沒有問題。」

  「沒有問題,雖然文冊上言山西戶數十萬,口數百萬,其實有口在千萬左右,陝西也一樣。當然,要達到這個數目戶值,不是一時半會的事,需要時間……」

  李邦華還想聽得更仔細的時候,這時鐘素素轉過身子,對李邦華道:「李公,那日聽了您的講課,受益頗多,不過有一疑問……」

  她道:「您言聖與王之道,歷來治國,是內聖外王為好,還是內王外聖為佳?」

  眾人目光投注,連王鬥都看過來,李邦華看著鐘素素,他對她印象很好。

  而且以他的經歷閱歷,早很快看出鐘素素的真實身,他並不點破,此時慢慢啃著自己大餅,微笑道:「聖人講的是內聖外王,意謂內有聖人之德,外施王者之政,內聖是基礎,外王則是目的。」

  鐘素素沉吟道:「好像歷朝,事實並非如此吧,唐太宗說:『遠夷來服,應由德義所加。往前功業,何因益大?』宋朝皇帝也說:修習德義,遠夷才會來服。好像他們講的是外聖,而非外王。」

  李邦華搖頭:「此一時彼一時罷了,國力強時,便言外王。歷朝歷代,一真到國朝,國初強盛時,哪個不是常年征討,四處征戰,外聖何在?便是弱宋,一樣想北復燕云。到力有不逮時,夷狄強盛,中原衰落,便言外聖,使其罷兵休好,使我贏得休養生息時機。遼、金何等凶悍,修習德義後,一樣不想妄動兵戈,中原也免了多次兵火,避免百姓塗炭。待中原恢復過來,亦可再次北伐,恢復國土。」

  鐘素素恍然大悟:「哦,我方強時,就講外王,打不過別人,就講外聖。待我方再強,又恢復外王?聖人之學,還真是靈活多變。」

  眾人都笑起來,李邦華輕咳幾聲,鐘素素的話太露骨了。

  不過他覺得,鐘將軍還是勤奮好學的,不懂就問,這點很好,他說道:「慶民安樂,四海無事,自是國力鼎盛,民富兵強。遠夷見之豈不畏服,不畏懼我中國攻打?自然爭來朝貢了。」

  他說道:「若盜賊橫行,老弱孤寡無所養,國力貧乏,軍力孱弱,自然引來夷狄窺探,故此,內聖為基……」

  他微笑的看向王鬥:「便若此時侯爺,治內政通人和,因此兵強馬壯,外聖或外王皆自由隨心……若眼下的朝廷中樞,處處內政焦頭爛額,又何來外王底氣?」

  眾人不約而同哦了一聲,李公講起課來,還是清楚明白的,還有他的比喻……王鬥點點頭,這段時間李邦華也給各人講講儒學,讓眾人感覺自己修養有所提高,儒學在修身養性方面是強項。

  而在治國方面,也頗有精華亮點,便若內聖外王,蘊涵了靈活多變的外交策略,該強硬的時候強硬,該示弱的時候示弱,很好的保存了文明的火種。

  自己要做的,便是取其精華,去其糟粕,形成一個有彈性的體系。

  王鬥喝完碗中的肉湯,正要站起來,這時幾騎從歸化城方向急急奔來,眾人都是看去,王鬥眉頭一皺,心想:「什麼事?」

  ……

  數日後,鷹揚將軍、都護府漠南西鎮總兵官、參謀部部長溫方亮帶了一些護衛急急奔入歸化城。從去年開始,一直到這幾個月來,他一直在九原城,河套等地忙碌,幾個月下來,英俊的臉容都粗黑不少。

  接到大將軍的傳檄,他匆匆忙忙起身,好在九原城離歸化城不遠,不過三百里路,還都是一馬平川的曠野,道路好走,因此很快就趕到了歸化城。

  ……

  老白牛:十二點後還有一章,也有七、八千字吧,不過書友們還是明日觀看好了,因為感覺有些情節沒寫完,可能會繼續寫下去。 本帖最後由 weichang95 於 2016-5-16 01:12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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