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軍事]明魂 作者:缺月梧桐(連載中)

mk2257 2010-12-16 19:21:0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3 52696
mk2257 發表於 2010-12-16 19:32
11 狡兔三窟
    好容易安撫下又害怕又憤怒的年輕人,高狐狸問明了事情原委,他摸了摸下巴上的山羊鬍子笑道:「原來是這樣啊,他們武藝不錯,但都是鄉巴佬,不懂江淮大城的規矩。.官軍一敲詐,就以為被發現了,翻臉就干了。這不我找對人了,幸好讓你去,你為人機靈,武藝也紮實,被人認出立刻殺人滅口,事情還算順利……」

    「順利你個大頭鬼啊!」齊烈風怒叫道,他哆嗦著指著北方,叫道:「我也沒有滅口,我…殺…」

    「怎麼對師叔這麼沒禮貌?」高狐狸敲了敲少年人的腦殼,說道:「不就是兩個官兵嗎?官兵就是被賊殺的嘛。你們不是把屍體扔河裡了嗎?又沒人看見。」

    說著他愣了一下,突然一把把齊烈風抱到懷裡,哈哈大笑起來:「莫不是小齊你第一次殺人嗎?」

    「老子沒殺人!是那兩個傻叉殺的!你…你…」齊烈風猛地推開他,腦門冒汗,熱汗混著冷汗,熱汗是氣的,冷汗是嚇的,瞪了又瞪高狐狸好一會才難以置信的說道:「你這老狐狸,莫不是參加了河南的紅巾賊造反?現在要在高郵揭竿而起了?」

    「小兔崽子,叫我師叔!」高狐狸十分無奈的再次提高了聲音,然後看了看滿眼驚駭的師侄,陰笑了兩聲說道:「嗯,搶劫完蕭二爺後,閒著沒事,去北面明教裡混了幾天……」

    「你大爺!我就知道!」齊烈風一跳老高,等落下來時候,臉已經白得和鬼一樣了,他左手手指指著高狐狸的鼻子,嘴唇哆嗦著,後退著退到門邊,右手伸到背後慌亂的去摸門把手。

    「嗨,你這小毛孩子!」高狐狸恨鐵不成鋼的歎了口氣,他幾步走到門口,一把把齊烈風攬住肩膀拖了回來,這次他用了武功,齊烈風掙不開,而且也沒力氣掙脫,攬住他的這傢伙是不折不扣的反賊啊!

    看著那張白紙一般的臉,高狐狸觀察了一會,突然哈哈大笑起來,他親切的刮了下齊烈風的鼻子,一怔,隨後把沾了汗滴子的手指在齊烈風衣服擦乾淨,這才又笑起來:「小子,你想疤臉虎和蕭二爺追殺我的時候,黑白通吃,老虎被鹽幫黑了,黑/道調不動了,但靠蕭二爺可以調官兵,卻為啥連蕭二爺也奈何不了我一根汗毛?就因為我加入明教了嘛。咱都是逆賊了,官兵見了我就跑,你一個鹽商能怎麼我?」

    「哈!你丫為了躲蕭二爺,就去造反了?」齊烈風愣了好久,喃喃說著:「就因為屋樑下有個馬蜂窩,你丫連自己房子都點?」

    「這什麼方?我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嗎?」高狐狸笑道:「造反也不是你想的那麼危險,官兵人人都是老爺,誰和那幫窮鬼拚命?不是傻子嗎?這是個亂世:江湖、官府、反賊,有什麼分別嗎?都是強人啊,也都要賺錢、都要生活啊。」

    「生活你毛啊!你造反別拉我下水!我不認識你!」齊烈風看高狐狸也沒有突然變成齜牙咧嘴的紅巾妖魔,膽子大了,把師叔推開,哼哼了兩聲,說道:「當然,要是你們造反成功,分東西的時候,我倒不在乎你給師侄點金銀、美貌小妾啥的。」

    「誰你們你們的?我和裹紅頭巾的才不是你們呢!誰造反吶,哈哈,你這個傻小子。」高狐狸笑道,說著他的手伸到齊烈風鼻子前,兩根手指交替前伸,笑道:「我不在乎誰當皇帝,咱沒這個閒情,我的血金貴著呢,沒興趣替別人流。就是各方走一走,看一看,跳一跳,混一混,搞一堆護身符戴上,順便看看有什麼賺錢的機會沒有,這才在亂世裡活得滋潤無比。」

    這番話倒是符合齊烈風對這個老狐狸的認識,要是說這傢伙提著腦袋造反了,打死他也不會相信。

    「那你為啥運那兩個動不動就對官兵大砍大殺的楞子入城?」齊烈風問道:「那兩傢伙可是貨真價實的反賊吧。」

    高狐狸一攤手,無奈的說道:「不過是做做導遊而已,就是接他們進來,給他們找個住的地方,早晨替他們買點豆漿油條,中午給他們捎去點肉、菜,再給他們畫張高郵地圖而已,剩下的他們自己愛去哪裡玩就哪裡玩,和咱沒關係,反正他們金磚也給我帶來了。」

    說到這裡,他好像想起了什麼,有點緊張的問道:「你沒給他們說我吧?」

    「當然沒說,我想說也沒法說,我都不知道怎麼回來的!」齊烈風氣呼呼的說:「怪不得你叮囑我不要告訴他們,搞了半天,叛賊認識的唯一接應人就是我啊!你倒全摘清了!我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哪有什麼關係呢?反正咱們是一家人。」高狐狸再次得意笑起來:「再說我小師侄連官軍都干了兩個,你這個悍匪怕什麼呢。」

    「你這個…這個…老王…」齊烈風氣得渾身哆嗦。

    「好了,小子,還有個事得你去幹。是你的特長。」高狐狸陰笑了一聲,打斷了最後那個「八」字出口。

    「又什麼鳥事?」齊烈風悻悻的問道。

    高狐狸瞇起眼睛瞄了瞄面前的少年,摸了摸下巴才說道:「我得到情報,有個大戶從河南進了高郵,我前兩天親自追蹤,從車轍判斷,其中最少有一輛大車裝滿了白銀,若能想法做了這一票,起碼可以去揚州買所大宅子當富翁了。」

    「劫道的事我不幹!」齊烈風冷哼一聲。

    「誰叫你劫道了?」高狐狸失笑,他解釋道:「這件事怕是要等他們回河南的時候在路上做了,你知道河南紅巾賊被官兵擊敗,敗退到安徽和河南南部,這段區域是最亂的,那時候我才下手,用不到你這個親愛的小師侄,到時候隨便一說:流民、紅巾、山賊乃至官軍,隨便找個百八十人和玩的一樣。」

    「那找我有屁用?」齊烈風疑惑的問道。

    高狐狸打開窗戶,這間房間卻是在臨街的二樓,樓下鼎沸的人聲頓時湧了進來,高狐狸指著遠處一座金碧輝煌的「宮殿」瓦簷說道:「那傢伙現在住在那裡。」

    齊烈風看出去,驚叫道:「在蕭二爺家住著?」

    高狐狸笑著點了點頭,說道:「此人名叫王保保,你要給我查清他的隨從人數、高手數量、大體行程日期、最好還有在高郵的目的。這不難吧,就是打探消息而已。」

    「你難道不知道疤臉虎正四處找我的嗎?我敢在蕭家周圍露面嗎?」齊烈風頓時汗流浹背。

    「我告訴你疤臉虎在高郵江湖已經完蛋了,你就不信師叔!」高狐狸佯怒道,接著笑了:「疤臉虎的事我已經托江湖朋友替你保了,若不是這樣,我怎麼會把探子派到危險的地方去?要是他逮到你,你咬出我來怎麼辦?我傻啊?」

    高狐狸是經常玩人,但確實從不做蠢事,齊烈風頓時心安,他琢磨了一下這任務的難度,確實是他經常幹的,也好像沒啥危險,想了片刻後,他伸出手來,說道:「銀子!」

    高狐狸一愣,笑罵道:「小兔崽子,和師叔這麼計較嗎?放心虧待不了你。事成後給你五十兩。」

    「我可為了你殺官兵了!最少二百兩!」

    「一百!」

    「一百五!」

    「小混蛋,我還給你娶媳婦呢!跟著我缺不了你的好處。」高狐狸呵呵大笑起來。

    「信你不找死嗎?」齊烈風一撇嘴,默認了一百兩的開價,畢竟這老狐狸張口閉口的師叔,也算他唯一的親人,但片刻後,他又伸出手來:「我身上一文錢也沒有了,得再給點經費。」

    高狐狸一愣:「我今天剛給你不少銀子,還要?缺錢就找我。」

    「是有二十兩,但是在太平橋那邊被那六個天殺的官兵搶走了啊。我一文錢也沒有了。」齊烈風委屈的說道,想起銀子沒了就心疼。

    「一文錢沒有?」高狐狸一彎腰,一把拽下了齊烈風腰裡的荷包,往桌上一抖,頓時卡卡亂響,鄰窗的小桌子上全是銀塊,足有二十多兩,裡面還有三個大金戒指在跳動。

    「這是什麼?為啥我荷包裡多了這麼多銀子?」齊烈風看著滿桌子黃白之光,目瞪口呆。

    「好嘛,」高狐狸哈哈大笑著拍著齊烈風的肩膀:「我的小齊,不僅勇悍無比的滅口官軍,最後還把人家屍體大搜一空!真是冷靜啊,好好幹,我知道你有潛質。」

    「操!我那種樣子還不忘搜屍了?」齊烈風眼珠子都鼓出來了——天知道,都被嚇傻了他居然不忘把那些官軍銀子摸了,連戒指都擼下來掖起來了?

    不知傻了多久,齊烈風突然張著嘴,撲到桌子前就去摟銀子:「都是我的!我不給你要銀子了。」

    但高狐狸眼疾手快「啪」的一下狠狠抽了齊烈風的手,在呆若木雞的齊烈風面前,往荷包裡裝了五兩碎銀子,這才遞回給齊烈風。

    「哇!你這老狐狸!我賺的銀子你也想黑?!都是我的!」齊烈風看著桌子上的銀子和戒指不由暴怒。

    「傻啊你!」高狐狸把荷包扔給齊烈風,自己一邊把桌上的銀子和戒指收起來,一邊說道:「以你的水平,兜裡有五兩銀子是極限了。再有錢,肯定燒包到天上去了,人家必然懷疑你有鬼,必然有人想打聽底細,說不定要綁了你。還想帶戒指?瘋了?這是失蹤官兵手上擼下來的,你不想自己頭像上城牆吧?」

    齊烈風被高狐狸一席話說得如一通雪水淋頭,但看著這傢伙把銀子和戒指要往自己銀袋裡塞,他苦著臉哀求道:「我可以存銀號啊……」

    「就你?你前腳剛走,銀號老闆就得去報官。不管是不是清白的,把你弄衙門裡去,你的銀子不就是他們的嗎?」高狐狸一聲冷笑,隨後又笑了起來:「放我這裡,不和銀號一樣嗎?反正你的也是我的,我們都是一家人。」

    「一家人個屁啊。」齊烈風知道高狐狸說的是對的,江湖有多險惡他完全是知道的,他混的地方又全是黑/道人渣,但心卻忍不住的在滴血。

    就在這時窗外街道上傳來一陣喧嘩,有幾個聲音大吼著:「滾開!滾開!」從遠而近而來,齊烈風和高狐狸把身子探出窗戶一看,只見七八個如狼似虎的大漢各帶齊眉哨棍簇擁著兩個華服之人一路過來。

    「不知是哪家富豪來了。」看那群人經過窗戶下街道後,高狐狸無所謂撇撇嘴,就要去關窗,但一隻手撐住了窗戶。

    高狐狸略帶驚訝的看去,不由嚇了一跳,只見齊烈風鼻子呼出的氣已經粗了,兩眼也冒著紅光,好像是一隻餓了八天的黃鼠狼看見了雞。

    「小子,你怎麼了?」高狐狸大吃一驚。

    「說好啦啊!只要打探完畢就給一百兩!加上我今天存在你的,算一百三…一百五十兩!」齊烈風咬著牙笑了起來。

    「你中風了嗎?」高狐狸笑道:「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給!」齊烈風把別在後腰的短劍扯下來塞在高狐狸手裡,在對方驚呼聲中,從窗戶裡一躍而出,空中手一拉二樓的「良記米店」木招牌一頓,然後腳一撐一樓突出的木板,縱身躍到停在街上的板車麻袋上,順勢一個翻滾後,已經蹲在了人來人往的街道中心。

    高狐狸目瞪口呆的看著這個少年大步飛奔,幾下追上剛剛行過的那群豪家人,在被推了兩把,差點挨了一棍子後,他的大叫清晰可聞的傳來:「蕭少爺,我是清風啊!您忘了?那個小道士啊!陪您練過拳的啊!我娘就是蕭家堡殺豬的馬大娘啊!」

    「呵呵,真不錯的小子。」高狐狸滿意的哼了一聲,關上了窗戶。

    在離高狐狸所在的「良記米店」半個城的距離,是一處簡陋但廣大的院子,大門大敞開著,車馬進進出出,院裡的樹蔭下或坐或躺著幾十個苦力模樣的大漢,角落裡還有兩個農婦模樣的人在給他們燒水做飯,大廳裡則坐著幾個客商模樣的人在高談闊論,穿過大廳是一個小小的後院,張九四正坐在這裡和兄弟談論事情。

    二弟張九五好像剛從外面回來,斜坐在條凳上,滿頭大汗的他一面飲水一面說著:

    「大哥,我已經給鹽幫各個道上的弟兄傳話了:齊猴子我們東台保了。聽說疤臉虎昨天去抓那個齊猴子,不僅人沒逮住,腦袋還被揍破了,要是知道這個消息,估計要氣炸肺了。」

    說到這裡,張九五把水碗擺到木台上,面有憂色問道:「大哥,這死老虎要是狗急跳牆來和我們玩橫的怎麼辦?」

    「他能怎麼辦?他還能辦什麼?」坐在一把只剩三條腿的太師椅上的張九四慢悠悠的說道,語氣裡已經沒了前兩天和疤臉虎對恃時候的狠勁和冷酷,相反這完全是一種憂傷的腔調。

    此刻這個鹽幫老大之一正翻著手裡的一本殘破的《西廂記》,翻到一頁帶畫的地方看兩眼,然後又翻到一頁插畫看看,在翻到第三張插畫的時候,他歎了口氣,把那本書扔在木台上,說道:「我高估他了。那天和官府和鹽幫老人談過後,疤臉虎還能調動多少人?齊猴子的事也是別的朋友捎話的,都不是鹽幫的人。我是可憐疤臉虎老弟啊。」

    「可憐什麼?」張九五愣了一下。

    張九六又歎了口氣,說道:「向齊猴子買老虎情報的不止一夥人呢!若是前天他逮住了齊猴子,今天也許疤臉虎就橫屍街頭了。真相明擺在那,疤臉虎老弟就是不想承認。若真鐵了心的,要把這公開的秘密揭開,想要疤臉虎命不知道有多少人。但這群人裡面,不包括我們。今天又是我受人之托,把疤臉虎老弟的恨接了過來,保了那齊猴子。」

    「那咱們能怎麼辦?」張九五問道。

    「希望他能洗心革面,想明白自己為啥混到今天這個地步。若是那樣,我是樂意讓疤臉虎他們在鹽線上做點事的。」張九四說道。

    「啥!就老虎那湊性,大哥你還想幫他?今天不弄死他就算對他有天大的恩了!他得意的時候,不說他剋扣過咱們多少銀錢,他還讓您給他擦過靴子擦過船呢!什麼狗屁玩意!」張九五勃然大怒。

    「二弟,子曰:得饒人處且饒人。」張九四笑了笑,看張九五生氣的別過頭去,他指著門外說道:「二弟,我一直這麼做,但是看看,咱們吃虧了嗎?一直饒人的我可以為蕭二爺做事;而一直不饒人的疤臉虎哪裡得意了?饒人是不錯的,多個朋友多條路啊。」

    這番話說得張九五別過的腦袋轉了回來,他歎了口氣,又微笑起來:「我最服大哥。整個江湖上提起我是你二弟,人家不管認識不認識,臉色立刻就變好了。跟著大哥干,真好!」

    「呵呵。別別!要謙虛謙虛。」張九四得意的笑了笑,但立刻嚴肅的說道。

    正說著,一個白衫少年風風火火的走了進來,正是三弟張九六。

    張口就是:「大哥,你保齊猴子了?」

    看三弟表情著急,兩個哥哥一起一愣,齊齊說:「保了啊。」

    「那不好吧。」張九六上去把木台上的半碗水拿來一飲而盡。

    「怎麼回事?我讓你去找齊猴子說這事,你找到他了?」張九四問道。

    「找到了,但看到不好的事。」張九六面色陰鬱。

    「什麼事?」

    張九六把事情說了一遍:「我去城外君悅酒樓附近找齊猴子,都說跑了,老闆馬老三還讓我看到齊猴子在哪裡告訴他,齊猴子弄壞了他家房間,他要去砍死他。我就琢磨這小混混肯定不敢在疤臉虎和馬老三所屬的狼幫附近混,結果問了好久,有個賭鬼說看到早晨齊猴子打扮的人模狗樣的出城了。

    我出城找他,結果遠遠看見齊猴子趕著輛驢車在太平橋不遠處接人,我估計這是他的私事,不好撞破,本打算在城門等他回來,告訴他疤臉虎的事我們保了。

    但結果,沒走幾步,看到六個抓偷渡逃稅的官兵用布包著馬蹄悄無生息的圍了他們。

    我擔心這小子別被官軍揍死,就摸到那個廢村不遠處偷看。

    結果看到齊猴子連滾帶爬的從一間廢屋裡爬出來,三個官軍發瘋一樣的從那屋裡跑出來,最後一個沒跑幾步就撂在那裡了,背後插著一支箭。

    然後剩下的兩個官軍騎上馬發瘋的打馬,齊猴子就站在路中間擋著,手裡拿著一把劍。

    兩匹快馬一前一後衝他,齊猴子愣是沒動,好像僅僅原地跳了兩下,眨眼間了賬了兩個官軍。」

    「什麼?這傢伙殺官兵?!」兩個哥哥全部大驚。

    「是啊,六個人,全宰了。我看著齊猴子和兩個大漢把屍體綁上石頭扔到太平河裡。我怕被他們看到不好,就悄悄的溜回來了。」

    「你做得對。」張九四點了點頭,說道:「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江湖朋友的事我們不管。」

    「但是大哥你保齊猴子了哦。」張九六說道:「要是這傢伙當了山賊啥的,你脫不了關係吧?」

    「沒事吧?」張九四猶豫了一下,說道:「齊猴子不就是個小混混嗎?怎麼突然幹這種勾當了?」

    「二哥,別小看這傢伙,他武藝挺硬的。兩個官軍看著嚇破膽了,發了瘋的沖,一刀一槍,但瞬間就被解決了。」張九六笑道:「若不是低估了他,疤臉虎不可能被他一個人就揍得這麼慘。聽說他近身短打很有一套,眨眼間就弄折你胳膊,二、三個人別想近他身。」

    「官軍?官軍都是老爺,自然不是小混混的對手。」二哥不屑的一哼。

    「我沒聽說今天有官軍失蹤啊。」張九四疑惑的說道。

    「嗯,估計官軍發現自己人少了六個,最少得半個月吧。」張九六笑道:「上司認為在賭場、賭場認為在酒樓、酒樓認為在小妾家、小妾認為在賭場,就是這樣。」

    張九四一攤手笑道:「齊猴子要當山賊也好,要當土匪也好,要當大盜也好,只要他不侵害我們,我們不要管他的事好了。」

    說著他好像想起什麼來了,指著張九六說道:「三弟,沒事多往蕭家跑動跑動,和小少爺搞好關係是好事。但你別爭強好勝,千萬別弄傷小少爺。」

    「那我去找他幹嘛?」張九六氣呼呼的坐在條凳上。

    兩個大哥一起笑了起來。

    !
mk2257 發表於 2010-12-16 19:33
12高郵新霸

    在錦衣護衛喝罵和推搡之中,騎在馬上的蕭翰扭過頭,看著人圈裡這個滿臉喜色扯著嗓門大喊的傢伙,說道:「你不是小猴子嗎?怎麼你也高郵?」

    「對啊!少爺好啊!一年不見,您越發神武了!」齊烈風滿臉諂笑,小心扒開扭住自己前襟保鏢的手,還小心的陪了個笑,接著抬頭大呼道:「少爺,您那時候說要自創蕭家刀和蕭家腿,如何了?要不要拿小人當草靶子踢兩腳?」

    說著還自顧自左搖右晃,臉上表情痛苦,裝作左右臉被踢的樣子。

    「我記得你手快得很!怎麼著,你說的狐妖你降了嗎?好啊,來兩招玩玩!」蕭翰立刻被撩得心花怒放,手不由的放在了馬鞍上的刀柄上。

    「少爺,你理這不知哪裡來的窮鬼幹嗎?」騎在另一匹馬上的官家李八三鼻子裡哼了一聲,眼神一擺,示意下人把齊烈風攆走。

    但齊烈風就是靠察言觀色吃飯的,立刻甜甜的對李八三快速一個鞠躬,笑道:「這不是二管家李大爺嗎?您陪少爺來高郵玩?兩位老爺要去哪裡要買什麼?小人在這裡廝混來了幾年,溝溝巷巷全和自己家一樣,哪裡有根草都知道!小人給兩位帶路?」

    這話一出,管家倒不吭聲了,他早就想得空去驅口市場看看,買幾個小丫鬟侍童,但剛來蕭二爺這,上上下下陪著少爺見人,今天也是下午才有空四處遛遛,北門驅口市場因為安徽流民大集才興旺起來,他並不知道那裡貨色如何,聽這嘴甜的小子這麼講,心裡發癢起來。

    「你知道北門和南門哪裡的驅口市場較好點?」管家隨口問了一句。

    「這個您可問對人了。我前一陣還幫手來著。」齊烈風搓著手,陪笑著擠過保鏢,站到李八三馬前點頭哈腰的說道:「南門驅口市場歷史久,主要是丫鬟和青樓女子,講究品相和訓練,價格較高,年齡偏大,去挑個小妾不錯;北門的新開的,多是賣流民的,價錢便宜,但都是現炒現賣,今天買了明天就上台賣了,多是鄉下人和小孩,沒有經過訓練,都是做下人和粗使傭人的;我前段時間替北門白老五招攬過客人,和他是親兄弟一般,可以給他說說,預備上等貨色留給您!不知李大爺想買哪一種?」

    一席話說完,李八三沒有吭聲,只是微微點頭,旁邊蕭翰是不耐煩挑東挑西的,叫道:「既然要去北門,就走唄!」

    「哈,我給兩位老爺帶路哦!」齊烈風知道事情已成,興高采烈的走到前面,還順勢搶過蕭翰的韁繩,替他牽馬而行,一路上和蕭翰天南海北的胡吹,讓蕭翰有路遇知己的感覺。

    齊烈風也是大喜過望,本以為這蕭家堡小少爺是來他叔叔家玩的,本想趁著他的因頭和蕭家下人搭上關係,找知根知底的幾個奴僕,在酒館裡賭場裡熟絡熟絡來打探情報,誰料想這少爺自己說這次是要常住高郵,若是他認得自己,憑蕭大老爺獨子的面子,這蕭家豈不是門檻低得多了嗎?因此加倍逢迎,力爭日後還能和少爺講的上話。

    在人聲鼎沸的驅口市場,李八三兩眼放光,和齊烈風衝前沖後的挑選「驅口」,挑了一會,齊烈風看蕭翰百無聊賴的騎在馬上,一副無聊透頂的樣子,立刻沖了回來,笑道:「小少爺,這地方又吵又鬧又髒,比不了咱們蕭家堡清靜水靈,我給您牽到那邊樹蔭下去,等我再給你買碗酸梅湯來。」

    「哎,小子,問你個事情,」蕭翰在伏低身子,把嘴湊到齊烈風耳邊輕聲說道:「你知道哪裡有紋身的地方嗎?」

    「哎呀!我太知道了!」齊烈風一拍大腿,激動得一跳老高。

    蕭翰大喜,偷眼看了遠處的管家,小聲道:「你小聲點。」

    齊烈風趕緊識趣的放低聲音道:「少爺,我可是天天混江湖,他們紋身的可多了。我認識好幾個紋身師傅,蟲鳥花卉、獅虎豺狼、佛爺文字,各有所長,不知道是誰要紋?」

    「我咯!」蕭翰笑道:「我想在胸口紋一個狼頭!」

    齊烈風看了看遠處的管家,又看了看蕭翰,卻沒說話:紋身也不是什麼好人幹的勾當,都是江湖中人,而且紋了就洗不掉,現在看蕭翰這模樣,就知道肯定不敢讓蕭老爺知道,以蕭老爺那道學先生的模樣,要是震怒了,別說自己家可在他老爹手下呢,就說蕭二爺一聲吩咐,自己絕對吃不了好果子去。

    「這個紋身可馬虎不得,紋上了就清洗不了,一輩子的事,可得找好師傅。我馬上替少爺去問去看,一定找個最好的。」齊烈風沒把話說死,但也沒立刻答應,他想岔開話題:「少爺一臉清秀絕倫的模樣,幹嘛紋身?還紋個狼頭?」

    「你肯定沒見過蒙古人百步穿楊的箭法和騎術。」蕭翰沒直接回答,說這話的時候,臉上卻一臉的嚮往。

    「鳥毛!敲詐良民百步穿楊、抓偷渡逃稅以及喝醉的時候那騎術簡直殺人了!有毛了不起,今天我還宰了…」最後一個念頭讓齊烈風惶恐把心裡所有想法都趕了出去,他絕不承認自己殺過人,尤其還是兩個元軍騎兵。

    「真的嗎?」齊烈風使勁的想賠笑,但最後卻還是變成了不屑的一撇嘴:「大人們喝酒、賭博、欺負百姓的功夫才是真的好……」

    聽出對方嘴裡的不屑,蕭翰低頭瞧了瞧自己這個「發小」,猶豫了一下,但說得自己得意,心裡好像有什麼東西膨脹到實在抑制不了,他用馬鞭敲了敲齊烈風的腦袋,小聲而得意的說:「小猴子,知道我為啥要長住高郵嗎?」

    「為啥?」

    「因為我很快就要當軍隊的頭領了!也算官軍哦!」蕭翰不由自主在馬上挺直了身體,眼睛看著前方,彷彿看見了一身戎裝、橫刀縱馬的少年將領在眼前疾馳而過。

    「啥!」齊烈風眼睛吃驚的都瞪圓了,聽蕭翰一解釋,馬上就明白了:蕭大爺和蕭二爺地方豪強是白當的嗎?讓少爺做個軍官不是玩一樣嗎?人家可是生來就是姓蕭!

    「那恭喜少爺啊!少爺有機會可要提攜小人啊!」齊烈風大喊一聲,滿眼都是崇拜之色,這次絕不是假的:官軍肆意欺壓良民那是一回事,然而自己認識一個軍官那又是另外一個事;前者得在大道上長眼,小心被軍馬撞到沒處說理去,而後者則可以在高郵平趟了——老子認識官軍蕭大人,那可是我發小!以前一起打過拳的!你敢惹我?

    蕭翰心滿意足的品嚐著這真心實意的恭維,說話底氣也起來了:「所以小爺我要在胸口紋上一個狼頭,咱雖然是漢人,但卻要像蒙古和突厥大人一樣剽悍!小爺我生來就是頭狼!不是漢人那種羊!」

    「好啊!好啊!少爺雄心壯志真讓小人欽佩,果然英雄生來就是英雄!」齊烈風作為第四等漢人,對小少爺看不起漢人的話並沒有什麼不滿,崖山南宋十萬將士殉國已近百年,作為後代,他們已經忘了祖先的不屈漢魂,在現在而言,蕭翰說的這明顯是事實啊。

    「等的好煩啊。你小子現在就帶我去找個紋身師傅看看。」蕭翰不耐煩的瞥了遠處處於興奮挑著驅口到暴走狀態的管家,對齊烈風叫道。

    齊烈風低頭一琢磨,要是這小爺只是來高郵玩兩天,著實不該帶他去看紋身,否則老娘在蕭家堡會吃不了兜著走;但現在這少爺要做官軍統領了,那就是蕭老爺放他出來做官了,人家算大人了,那紋身就紋身唄;況且讓自己去帶著看,真是個聯絡感情的好機會,要混熟了,以後能跟蕭少爺做個跟班,那豈不是一步登天了?小爺齊烈風也是蕭家的人了!

    想罷,齊烈風竄到遠處管家身邊,先對管家正凝視牙口的那小孩讚了句:「這小孩不過七八歲,看根骨壯實,日後肯定是個有力僕人。李爺好眼光。」接著笑道:「李爺,少爺在那邊等得不耐煩了,讓我問您何時回家?」

    「啊?」李八三把手指從那小孩嘴裡拿出來,扭頭看了看遠處在馬上扭來扭去的蕭翰,低聲道:「少爺不耐挑東西,唉。我這才買了個小女孩,還有這麼多貨色沒看過來呢。」

    「是啊是啊。流民太多,好貨色也多,容易挑花眼。」齊烈風嘿嘿一笑:「少爺十足不耐了,少爺讓我領著他去城裡轉轉,要不您接著挑,少爺先走?」

    李八三用不怎麼信任的眼神打量了齊烈風一遍,不放心的問道:「少爺要去哪裡轉?」

    「就是城中心這條線嘛,您放心,我們一路過去,逛完也正好到蕭二爺的宅邸。」齊烈風自然知道管家的擔心,趕緊說道。

    「嗯,也只好如此了,現在下午了,日落之前一定到家!」管家想了想叮囑道。

    「您放心好了!小人絕不敢給老爺家添煩憂!」齊烈風微笑著一鞠躬到地。

    但管家怎麼會把齊烈風放在眼裡,又叫來蕭二爺家派來的護院頭目章四四,再次囑咐道:「你們六個都是二爺家的,就跟著少爺,看著他點,他還小,不要讓他瞎鬧,早點回家。」

    終於和李八三分手了,蕭翰心情大好,一路上也有說有笑起來,哪個少年不想自己獨當一面?天天被這個管著被那個管著,誰心裡舒服?

    護院壯丁們也很高興,成天震著臉的鄉巴佬管家不在了,看這個新來的小少爺高興,另外欺負他是剛來的,沒什麼主子威嚴,幾個蕭二爺家的護院也放肆起來,在路上也敢插嘴,和主子一唱一和的,齊烈風更是不敢怠慢,一邊玩命服侍少爺,一邊又盡力巴結這些蕭家護院打手,很快就熟絡了,彼此稱兄道弟起來。

    蕭翰在齊烈風推薦下,先看了看幾個紋身的店子,但在齊烈風幾乎聲淚俱下說「也許下一家更好」的極力阻止下,沒立刻就扒了衣服就紋,又逛了幾間珠寶玉玩店,買了條揚州造的白玉腰帶,心情大好,幾個下人又攛掇這個少年主人去小吃街逛了逛,人人懷裡都多了一堆吃的。

    看天色不早了,蕭翰領著一群眉開眼笑的手下,回叔叔家去,但就在行過高郵城中心的時候,一群人剛轉過街角,對面就傳來一聲暴烈怒罵:「滾開!瞎眼了嗎?!」

    騎在馬上的蕭翰見一隊人迎面朝自己衝來,四五個手持哨棍的家丁跟著一輛豪華馬車飛跑,領頭的是兩個錦衣騎士,在這城中心最繁華的大道上絲毫沒有讓人的意思,就橫衝直撞而來,罵聲就是從這兩個騎士口裡傳來。

    看那隊人來得實在太凶,蕭翰勒住了馬,還踢踢馬肚,讓馬退後兩步。

    就這一小會功夫,那隊人馬旋風般衝過蕭家人面前,領頭的騎士還狠狠瞪了蕭翰一眼,大約是嫌他讓馬慢了,嘴裡喝罵著:「小兔崽子瞎了?」駛了過去,帶著馬車停在了不遠處的高郵最大酒樓之一:「醉仙樓」。

    「哎?我不是讓你們了嗎?這傢伙怎麼還罵人?」蕭翰並沒有惱火,而是愣了下,等馬隊過去,才帶著下人轉進那條街,心情已經沒有剛才那麼好了。

    誰曾想,沒走幾步,身邊的下人炸了鍋了。

    牽馬的那壯丁厭惡的扭頭看了看那隊正進入醉仙樓的人馬,惡狠狠的朝地上吐了口痰,罵道:「狗娘養的艾菩薩,走路也不長眼,不怕撞樹上撞死你們嗎?」

    一句話一出,蕭翰四周頓時罵罵咧咧起來,全是罵剛才那隊人的。

    蕭翰這才明白,原來剛才那隊橫行無忌的車馬是艾菩薩家的。

    護院小頭目章四四也恨恨的講道:「小少爺,今天要不是我們護衛您,早他媽的把艾菩薩這狗賊的車砸了!什麼玩意?!和我們蕭家橫?」

    「是啊是啊!」旁邊的手下聲嘶力竭的吼道:「咱們蕭家什麼時候能讓艾家騎到頭上來?還讓路?媽的!就站在路中心看他怎麼辦?」

    一群打手罵罵咧咧,馬上的蕭翰臉卻紅了,要知道他老爹蕭景逸以儒家自居,家教甚嚴,蕭翰又是天天不能出門的少爺,雖然從小習武,但哪裡和人起過衝突?此刻不由暗想:「難道我剛剛做錯了?根本不該讓路給艾菩薩?我丟了二叔的人?」

    跟在馬旁邊的齊烈風手裡抱著蕭翰購買的一堆貨品,眼睛卻盯著小少爺呢,看蕭翰在周圍這些下人的污言穢語中,臉皮一陣青一陣白,知道折了他的面子。

    本來蕭家和艾家,都是高郵地區首屈一指的鹽商,誰和他們對著幹,是嫌命長;齊烈風要遇到艾家也是屁也不敢放一個的,但現在不是艾家車馬已經過去了嗎?那不罵他罵誰?反正他也聽不見。

    「嗨!我家小少爺是宅心仁厚!」齊烈風大叫起來:「咱家蕭大老爺那叫一個仁義啊,小少爺也是敦厚,誰和艾家那群流氓計較?若是打起來,你們想必沒見過少爺的武藝,一個打十個也不在話下。」

    「滾開,你眼睛瞎了?」章四四一拳打倒一個擋路的老頭,又順勢一腳把他踹倒在旁邊的水果攤上,然後才笑道:「那是!我們都聽過蕭大老爺的大名,那是個有學問的人。不過呢,對於艾家這種氣焰囂張的小人,那不能用君子那一套,他們就吃軟不吃硬的。你讓著他們,他們就欺負你,給他們玩仁義,他們騎到你脖子上撒尿拉屎!」

    此話激起蕭家下人的一片大聲附和,但齊烈風在旁邊冷眼旁觀,卻不搭話,這漂亮話誰不會說?就是看著艾家過去了,才炫耀自己武力的,江湖一向如此。

    蕭翰在馬上卻越走越不是個味道,心想:「難道這件事是說我被艾家欺負了?」

    牽馬的那小廝走著一拍大腿說道:「你們還記得那個糧商趙一二的事嗎?這個小子得罪了二少爺,結果二少爺一發怒,帶著咱們衝進他家一頓亂揍,當即他屎尿都嚇出來了,跪在地上求饒,哈哈!」

    「那是!二少爺一跺腳,高郵城四門跳三跳!」章四四豎起了大拇指。

    「難道是說我不如二哥,丟了二叔的臉?」馬上的蕭翰臉紅得好像血在滲出來。

    旁邊齊烈風看少爺那表情,心裡對這群下人大罵:你們適可而止好不好,媽的,是不是平時沒機會吹,現在就欺負這新來的小孩?老子可進不去你們蕭家的門檻,要是他心情不好,進門前自然想不起我來,老子不是白陪你們跑了半天了嗎?

    想到這裡,齊烈風笑道:「剛剛騎在馬上的是艾菩薩那王八蛋的保鏢隊長祁雙三啊,那小子聽說祁家刀第十七代傳人,不是說殺過幾十個人,淮河三鬼不是被他生生扭斷脖子嗎?」

    他說這話意思是:各位別你媽吹過了,對方人多勢眾,還有祁雙三在,罵罵就得了。

    但章四四鼻子哼了一聲道:「祁雙三算個屁咯,要是咱蕭家的第一高手劉一刀出手,一炷香功夫就把他切成白斬雞。」

    「呸!媽的,劉爺只是沒機會遇到祁王八,否則直接剁了他。」蕭翰身後的一個下人又吐了一口底氣十足的痰。

    「少爺少爺,您這白玉腰帶配一雙貓眼綠玉珮如何?我知道城北老瘸子那裡都是真貨,明天我陪您去選一對?」齊烈風也不想再陪蕭家氣勢囂張的豪奴在這件屁大點的事上吹了,就朝蕭翰笑道,希望這少爺千萬別忘了他存在。

    但蕭翰卻好像沒聽見他說什麼,齊烈風看過去,只見這少年正在馬鞍上咬牙切齒。

    蕭翰心裡正大怒,正確說是惱羞成怒,劉一刀是他二叔請的高手保鏢,他作為愛武之人,自然一入二叔家就和幾個高手切磋了,而且他認為劉一刀沒什麼,功夫和他爹請的家教武師不相伯仲,那麼下人們這麼說,就是看不起他這個習武的人咯,在他面前,誰不說他蕭翰是一流高手?下人們這麼講,是以為自己怕那祁雙三了?

    「停!」蕭翰在馬上一聲怒吼,把興高采烈的一群護院嚇了一跳,這才見這少爺臉皮紅得如火一般,一嘴銀牙咬得咯咯亂響。

    「掉頭!回去!」蕭翰勒轉了馬頭,朝原路打馬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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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7 發表於 2010-12-16 19:34
12-2 高郵新霸
    「掉頭!回去!」蕭翰勒轉了馬頭,朝原路打馬回去。

    「少爺,您這是幹嘛?不回家了嗎?」章四四和齊烈風同時目瞪口呆的問。

    等蕭翰在馬鞍上扭過頭來,兩個人都嚇了一跳,這眉清目秀的少年已經一副猙獰的面孔了,他吼道:「艾菩薩這狗賊居然敢羞辱我?跟我回去找他們!」

    一句話,全體蕭家下人,連同齊烈風,全部呆若木雞,嘴巴裡塞兩個雞蛋都嫌寬敞。

    誰羞辱你了?——只不過恰好遇到而已;

    既然沒羞辱你,你回去找他們幹嘛?——兩家是死敵,身為下人見面不罵架不是丟了主子的人,否則何必沒事罵街呢?

    不罵街?難道你要和他們大打出手?——天啊,我們今天白吃白喝挺滋潤的,怎麼突然就要打群架了?

    章四四汗流滿面,陪笑著上去說道:「少爺,別和艾家那群王八蛋當真,咱們不和小人一般見識……」

    「不一般見識?他們騎到小爺我脖子上撒尿拉屎了!」下人一軟,蕭翰更是暴跳如雷,覺的他們看不起自己,順勢把下人們剛剛說的原話又砸出來了。

    「誰敢在你脖子上撒尿拉屎?」章四四肚裡大叫,苦得恨不得拿手扇自己嘴巴子,旁邊齊烈風咬牙暗罵:「你個章四四傻×,你怎麼不拿手扇自己嘴巴子?」

    「少爺,蕭家是正經商人,不理那群小人好了。」齊烈風也趕緊跟上來勸解,否則,看來一場衝突是免不了的,高郵城裡誰想沒事去挑艾家?

    「對啊!少爺,咱們蕭家從來奉公守法,您剛來高郵,和為貴!還是先回家,您要是覺的受氣,和老爺說道說道……」

    「嗯?說我連商人也不如?受氣了還回家找大人?當我是小毛孩子?」蕭翰年輕氣盛,已經自己鑽了牛角尖,心裡是越想越氣,大吼道:「老子是商人嗎?老子是大元軍官!」

    說完,大吼一聲:「滾!」馬鞍上一腳把牽馬的小廝踹了出去,自己一抖韁繩,一人一馬在鬧市街心裡橫衝直撞而去。

    「少爺啊!」護院和齊烈風先愣了片刻,然後齊齊撕心裂肺的大叫一聲,同時拔腿追去,蕭家下人都恨不得流淚——這多麼美好的一天,我們只是過過嘴癮,顯顯自己多麼勇敢多麼愛主人家,吹吹牛也不要上稅,我們怎麼惹你這小祖宗了?怎麼突然就要打群架了呢?打群架也很美好,因為高郵城除了一家外,沒人敢和蕭家的人還手,但這小少爺要去找的就是唯一敢還手的傢伙們——艾菩薩家!

    「要是打起來,怎麼辦?要是打起來,而且若這小祖宗受了傷甚至丟了……自己小命還……」章四四不敢再想下去,他的眼淚真的流了出來,嚇的。

    他一邊跑,一邊在蕭翰背後狂吼:「少爺,和為貴啊!」

    齊烈風滿肚子晦氣的跟著追,蕭翰在他眼裡就是會走路的銀子,代表是他的未來的宅子和媳婦,這念頭好像有只大手在他背後推著他;

    而另一方面,他無疑從這沒怎麼在外面混過的小少爺眼裡看到猙獰的殺氣,這事絕對和不了了!但若不和,對方可是艾家,蕭家豪奴也許敢動手,自己這外來的跟著摻和什麼?嫌自己命長嗎?這念頭又好像一隻大手,每朝前跑一步,就抽他一耳光;

    這推一下挨一耳光,讓齊烈風跑得一條腿邁得大一條腿邁得小,竟然如瘸子一般在街上狂奔,一邊跑,一邊看著前面蕭家豪奴,肚裡是破口大罵:「你們這群傻×!看吹牛吹破天了吧?!閃了自己舌頭了吧?!完全是吃飽了撐的,沒事找事!害小爺我跟著倒霉了!」

    這個時辰是午飯和晚飯之間,醉仙樓裡客人也不多,艾家金色的馬車就停在門口貔貅石像前面,車伕自己在車座上用斗笠遮住了個半個臉躺在那裡打盹,看車的兩個艾家護院家丁把哨棍摟在懷裡有說有笑的聊天,台階上醉仙樓的夥計正扭頭招呼同伴給外面的幾個艾家大爺送上果子和茶水。

    艾家兩個護院家丁正聊到昨天在清香樓的姑娘,一臉壞笑之際,就聽得背後馬蹄聲急,扭頭一看,卻是一個華服玉帶的少年正縱馬直衝醉仙樓而來。

    兩個家丁並不以為意,他們都不認識蕭翰,也沒注意少年臉上的勃然怒氣,醉仙樓本就是酒樓,別說來匹馬,來一群馬也不奇怪。

    但是等那少年控馬堪堪就停在兩人身邊的時候,和蕭翰對臉的那家丁不樂意了,暗想這哪裡來的不長眼的二百五?旁邊那麼大地方不方便你下馬,偏偏靠在爺爺這邊?

    他都這麼想,對面那位背對蕭翰的家丁更是眼珠子都橫起來了:馬頭差點挨上他的肩膀,他可是艾家家丁!

    官府見了他們都讓三分,平時沒事也要起三尺浪,現在看身後這位停馬太近,當即就怒了,一邊扭頭還沒看清對方就罵開了:「你媽的眼睛長……」

    但沒等他把這句問話問完,頭上猛然發出一股淒厲的尖嘯,沒等他看清楚挨近臉的那股風是什麼,剎那間臉上好像被撕開一般巨痛入骨,整個人順著這烈火燒面的巨痛仰面跌去。

    那是蕭翰二話不說,在馬鞍上對著這張臉就狠狠的一馬鞭抽了下去,等馬鞭帶著殘忍的風聲和血滴子鏈條彈起來的時候,對方已經捂著臉在地上打滾了。

    「你…你…你…」眼睜睜看著對方一言不發就一馬鞭抽在了同伴臉上,艾家的另一個家丁並沒有操起棍子就對著蕭翰砸過去,他傻了。

    這可是在高郵城啊,艾家別說家丁了,就算是一條狗,也沒經過這種事啊,誰敢對艾家人當街下手?

    在結結巴巴的說著「你」,看了看腳邊同伴亂滾,看著蕭翰跳下馬朝自己走來那眼神,這護院家丁終於醒過神來:感情高郵真有不要命的!

    「你要找死!」那家丁猛的把棍子握在手裡,高高舉起來就想對著蕭翰砸過去。

    但這呼吸間,蕭翰鼻子猛的皺了起來,就如要撲人的餓狼一般,隨著這變臉,他腳下突然發力,如鬼魅般閃到了這家丁面前,兩人幾乎鼻尖頂到鼻尖,這時那棍子剛到最高點靜止的瞬間。

    「你?」那家丁瞪圓的眼睛還沒來得及看清這人的面目,隨著咣的一聲,腦子裡一陣敲鑼一般大響,肚裡好像變得空蕩蕩的,有什麼東西想要吐出來,而眼睛裡不見了面前的黑影,卻全是地上的石板,而且還有一雙離地一寸的靴子尖在空中飄著。

    「誰的靴子?」這是這個家丁最後的一個念頭。

    剛剛眨眼間,蕭翰一個弓跳步衝到棍子的盲區,幾乎和對手面對面,幾乎把綢袖都漲破了的右臂曲起肌肉虯結,閃電般爆炸了,蓄積的力量如山洪般順著粗壯的手臂傳遞到鐵一般的拳面,然後搗入了對方軟軟的小腹,幾乎碰到了他背後的脊柱了。

    這一拳掏腹竟然把這個身材高大的壯漢打得如蝦米一樣弓著腰飛了起來,以至於他自己看到自己的靴子尖。

    蕭翰冷笑,他右臂抽了回來,再次曲起,強健的肌肉再次虯結,再次爆裂,鐵拳如大錘一般敲在身體好像浮在空中那家丁腦袋上,頓時把他生生的砸在地上,沒有哀嚎、沒有翻滾、連呻吟也沒有,就這樣摔在了地上一動也不動了,好像一條麻袋,對方眨眼間就被打得昏死過去。

    半躺在車座上的車伕早被吵醒了,但沒心思攪合車外王三五和張二一的閒事,大不了又是抽對方耳光讓對方跪下叫爹這種磨時間找樂子的事,作為艾家的人,他幹得太多,以致於有點失去興致了,但是當他無聊的歪頭朝外一看,眼珠子差點爆出來——兩個同伴全被一個小子撂地上了!

    「瘋了!」車伕手忙腳亂的從座位下抽出一把匕首來,一邊嘴裡叫罵著,瘋了絕對是指蕭翰,高郵城裡居然敢打艾家的人?

    但是沒等他從車座上下去,一臉猙獰微笑的蕭翰在他側面閃出來了,大半個身子被車廂擋住,只露出頭和胸膛。

    「你媽的瘋子!」車伕大吼著,舉著手裡的匕首,就要朝車下跳。

    但他剛離開車座,還沒能挺直腰的時候,就怔住了,蕭翰身體一晃,右臂處好像成了一條黑影,又好像一條黑蛇般在那裡扭曲著。

    「怎麼了?」車伕愣了剎那,他直覺感到不妙,但哪裡不妙?

    他沒能想明白,空中好像有一條黑色的龍帶著一片烏雲,飆過馬背,然後猛的撞上了他的額頭。

    「卡嚓」一聲,兩眼翻白的車伕乾淨利落的頭朝後砸進了車廂窗戶,那是蕭翰右手裡的哨棍橫抽過來,在他腦門上斷成兩截。

    「卡嚓、咣咣!」台階上傳來一連串聲音,蕭翰扔了半截哨棍,舉頭去看,卻是醉仙樓兩個夥計站在那裡呆若木雞的看著自己,手裡的茶壺果品摔了一地。

    「我的小少爺啊!」就在蕭翰料理掉車伕等三人之後,背後傳來鬼哭狼嚎的哭叫聲,那是章四四幾個人追過來了,一個個跑得差點連隔夜飯都吐出來,但看到眼前一幕,還是恨不得哭自己腿短:這小祖宗手太快了,眼看著他幾下就撂倒了三個艾家人,勸都來不及。

    這下好了,不打也得打了!人人恨不得要哭。

    「不好了!有人打艾老爺的人了!」兩個嚇傻了夥計連滾帶爬的跑進醉仙樓叫人了。

    「咋辦啊?四四哥。」幾個下人滿臉發青的小聲問章四四,他正看著捂著臉爬起來的那艾家家丁發傻。

    章四四怔了片刻,突然衝過去,狠狠一腳踢飛了在地上的艾家家丁,吼道:「反正今天沒好了!佈陣!小五,你丫趕緊回家報信!我們拖時間!爭取文鬥!」

    立刻,那個叫小五扭頭就往蕭家方向飛奔而去,而剩下的幾個蕭家家丁都舒了口氣,齊烈風看這架勢,也猜到了他們想幹什麼。

    所謂文鬥,就是兩伙人,雖然手裡都操著寒光閃閃的兵器,口裡也罵的凶,你要聽他們嘴裡說的,那是恨不得把對方祖墳刨了拉出來分屍,但就是不動手,兩伙對罵過癮,誰也不會傻到衝上去和對方硬砍。

    艾家和蕭家因為鹽業競爭,是生死大敵,這兩家這麼搞,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沒聽說過兩家罵架之後血流滿街的,只是痰跡肯定滿了,這就是家丁們嘴累點,回家得多喝水潤潤嗓子,安全?那是肯定的。

    想到這裡,齊烈風也放心了,剛剛一瘸一拐的,跑得他腿肚子差點抽筋。

    這時,蕭家家丁已經得勢不饒人了,幾個人圍著那被馬鞭抽了的家丁是又踢又踩,嘴裡把他祖宗八輩都罵了,就等著艾家剩下的人湧出來,兩家在門口展開一場罵戰。

    「你這個王八!啊?牛了你啊?敢對我家小三少爺無禮?啊?媽的,你以為高郵是你們艾家開的?」章四四衝在最前,一腳一腳往那艾家家丁臉上踩,罵的滿臉紅光。

    正踩得過癮,感覺有人來拉自己胳膊,他一擺胳膊,又是兩腳過去,嘴裡叫著:「誰也別拉我!敢羞辱我們少爺就是羞辱我章四四,今天老子和他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四哥!」齊烈風一把把這個護院頭目拽出來,指著前面吼道:「你看看吧!」

    只見齊烈風滿臉驚恐,章四四扭頭一看,魂都差點嚇掉了:只見蕭翰從馬褡褳裡抽出他那把刀來!

    本來家丁們吹牛讓蕭翰自以為臉上無光,後來又感到備受羞辱,年輕氣盛的他一時怒火中燒,掉頭回來,狠狠修理了三個艾家家丁。

    做了這些之後,他懷疑自己是否做錯了,他不是沒打過架,但是打架之後,就是老爹的盛怒和皮鞭,他不敢動手。

    然而二叔家家丁過來之後的所作所為,卻堅定了這個少爺的看法:自己作對了!

    因為他們對艾家人深惡痛絕、圍毆絕不容情。

    但是蕭翰理解錯了江湖人物的行事規則:落水狗一定要打!不打怎麼顯示自己威武?而且打一打既沒有危險也不要錢。你落單了被人圍著打成豬頭那是你倒霉,大家從小都是這麼玩過來的。

    蕭翰想的是:「我打他們是對的!看來他們也真羞辱我了!要不是我回來報仇,不知道怎麼被二叔他們看不起呢,現在既然打了三個,還有幾個沒有教訓,尤其是那個騎馬的!媽的,小爺今天把你的屎打出來!」

    但一想對方人數挺多,自己赤手空拳難免吃虧,二話不說就去馬鞍上解了刀出來,這把章四四和齊烈風膽都嚇破了。

    不就是打打群架或者罵罵架,蕭家不怕艾家嘴刁,但你這個傢伙把刀拿出來幹嘛?

    要是刀在章四四和齊烈風手裡,那肯定都放心的,這種人混熟了江湖,什麼時候裝什麼一清二楚,那刀保證不見血的,還讓自己顯得如同關二爺下凡一樣神威無倫。

    然而問題是蕭少爺明顯不是這種江湖混子,按江湖術語講,他此刻屬於愣頭青。憑剛剛他出手的狠勁,沒人懷疑他會真拿刀當街殺人!

    這事就有點太大了,大到章四四絕對不想落到自己頭上,於是他撲了過去,奪過了刀,流著冷汗對蕭翰陪笑道:「少爺,艾家人都是膽小鬼,咱不用刀也嚇死他們了。」

    「是啊!小少爺你不用動手,讓四哥和我就把面子給你找回來好了。」齊烈風也趕緊上去巴結。

    「你替少爺拿著刀!」章四四把齊烈風手裡的東西一把搡到地上,把蕭翰的刀塞到他懷裡,附耳小聲說道:「不能讓少爺把事鬧大;但若有危險,也不能讓少爺沒有刀。」

    齊烈風沒防備,抱住了刀,但立刻呆若木雞,懷裡的刀好像蠍子般不停蟄手:現在他成了捧刀的小廝了,那麼若蕭翰從他手裡抽刀殺了人,這罪名那肯定落不到蕭家人頭上,當然是江湖混混齊猴子唆使少爺行兇了,弄不好一群正義之士指證就是齊猴子持刀行兇的,刀也肯定變成齊猴子的了;一個江湖混混抱著自己家的刀專門在大街上唆使良家少年去傷人,這是何等的匪類啊?該死!若蕭翰受傷了,那蕭家肯定講,你手裡有刀怎麼不給少爺?弄不好一群正義之士又指證這傢伙就是艾家派來的臥底!!吃不了兜著走了!

    一個小混混在良家少爺危急的時候,居然不給他武器防身,這又是何等的匪類啊?該死!

    想及此處,冷汗從齊烈風腦門上汩汩而下,現在懷裡抱著蕭少爺的刀,就算見勢不妙扭頭就跑也做不到了,是扔了刀跑還是抱著刀跑—前者敢做,那就是逃兵啊,藐視蕭家啊,不說被蕭家家丁找到就揍了,那以後別想再接近蕭家了;而後者在如此勇壯的關口,你小子居然敢偷蕭翰少爺的寶刀啊!肯定是艾家臥底啊!抱上了刀,這事竟然沒法抽身了。

    看著章四四的陰笑,齊烈風突然恨不得把這個奸賊剁碎了餵狗,他肚裡哆嗦著叫著:「章四四,我操你大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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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7 發表於 2010-12-16 19:35
12-3 高郵新霸
    就在這時,醉仙樓那大門裡響起一陣吶喊,一群人手持棍棒菜刀衝了出來,嘴裡還叫著:「哪個兔崽子不想活了?」

    齊烈風抬頭看去,卻是醉仙樓老闆的護衛和夥計,估計看到蕭翰拳打艾家的人,不認識蕭翰,自然衝出來要替艾家保鏢。

    當然,若是蕭家的人在醉仙樓門口遇到有人襲擊,老闆馬胖胖也會這樣帶著人出來的。

    「說什麼呢?不想活了嗎?這艾家的人羞辱我家小少爺!」章四四看到是醉仙樓的人,膽氣更加壯了,站在台階前一手持著哨棍,一首叉腰大叫:「叫艾家的人出來給我家少爺賠禮道歉!」

    其實不需要章四四這麼講,一看到蕭家家丁的衣服樣式和顏色,從醉仙樓大門裡衝出來的人都傻了,站滿了台階,卻沒人敢下去一步。

    剛剛夥計報信的時候,也是嚇得傻了,眼裡只有蕭翰和被揍成豬頭的艾家家丁,根本沒看見不遠處一群人正流著淚衝來。

    此刻看明白了台階下一群人不是蕭二爺的家丁是誰?

    在高郵城裡動艾菩薩的人是活得不耐煩了,

    但高郵城裡誰又敢動蕭二爺的人?

    可憐醉仙樓的從老闆到打手到夥計全傻了,就擠在門口動彈不得。

    「你媽的艾家,當縮頭烏龜嗎……」看醉仙樓夥計們的表情,章四四很得意,這才是蕭家人應該的規矩,現在只要破口大罵艾家,等對方出來,兩家罵一個時辰散場領賞回家即可了。

    看著台階上的眾人突然臉色煞白,唰的一下四面散開了,那場面好像貿然打開糧倉的門,耗子們見了光唰一下亂跑的架勢,露出門裡面門神一般的醉仙樓老闆馬胖胖,他睜著兩隻大眼睛,要不是他胸脯上的女人般的肥肉拖著,下巴肯定砸到地板上了。

    「我章四四啥時候這麼威風了?」章四四先愣了一下,然後有點得意。

    就在這時,背後好像炸鍋了一般,好像有人用一瓢冷水澆進了滾油,人仰馬翻一般,各種大喊幾乎同時傳來。

    「天啊!」

    「少爺,你不要啊!」

    「四哥,閃開啊!」

    「快攔住他!」

    「我的老天親娘啊!」

    ……

    章四四狐疑的扭頭去看,脖子還沒轉過去,背後陣風就撲來了,還伴隨著馬的悲鳴。

    就算章四四不會一點武藝,遇到背後這種情況怕是也閃開了,背後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反正是個龐然大物過來了;更況且章四四武藝還不錯,眨眼間,就朝側面撲了出去。

    一輛金色的馬車,就是艾家的那輛,擦著他的靴子底轟的一聲撲上了台階!

    章四四在地上打了個滾,跪在地上目瞪口呆的看著那輛馬車瘋狂的衝上台階,然後衝入耗子般四散而逃的人群,在醉仙樓半扇門破碎的巨響中,轟的一聲衝進了大門去!

    儘管醉仙樓紅木裝飾的前門很寬,但高郵第一鹽商的馬車還是寬於門一點,車廂前沿在結實的木門框裡發出咯咯的粉碎聲,木屑和銅片銀片亂飛,好像一個巨人拼著肩膀骨折還是要往裡擠,卡嚓一聲,半截車廂被擠塌了,但這又加快了車廂進門的速度,嗖的一聲,車架進去大半,然後是卡卡兩聲,那是車輪輪軸一左一右卡入了門框,鑿入木頭,又壓凹陷了磚石,這時間,車卡在門裡才再也動彈不得,但幾乎沖塌了這個前門。

    「這怎麼回事?」章四四盯著一半露在門外的車,眼珠子幾乎要彈出來跳三跳,他囁嚅著,同伴的腳瘋了一般從眼前踏過衝上台階,有人在大喊:「快啊!少爺在那車上呢!」

    章四四狠狠的扭了一下自己大腿,

    「老子不會是在做夢嗎?這鳥噩夢怎麼還不醒?」他喃喃的說著。

    剛剛蕭翰看手下狂毆艾家手下,還有人狂踢艾家馬車,一個個好像有奇恥大辱一般,他沒看出來這是他們在自己主人面前的表演,真以為艾家得罪了自己,想著自己又沒惹你艾家,你上來就吼我,還讓我讓路,這不是看不起我們蕭家嗎?

    越想越冒火,看艾家那輛馬車漂亮,而台階上又出來一些艾家的「狗腿子」,蕭翰更惱火了,他一腳踹飛被他打昏的車伕,坐到了車座上,撿起車伕的匕首,對著馬就是猛的一招「長虹經天」,兩匹馬同時被劃破皮,立刻驚了,帶著馬車發瘋的朝正面台階衝去,蕭翰就握著韁繩操縱著這兩匹馬差點撞碎醉仙樓大門,此刻兩匹馬長驅直入前門,正正撞在嚇傻了的醉仙樓掌櫃馬胖胖的胸前。

    這個胖掌櫃頓時肉球一般朝後飛去,沿途撞碎三張桌子、六把凳子,直到坐進了了正對大門的木櫃檯裡面才停住。

    當即昏暈過去,等他被小夥計反覆一通耳光抽的悠悠醒轉,耳邊傳來一個年輕的聲音正在大堂裡嘶吼:「艾家的王八滾出來?那馬車誰坐的?祁雙三滾出來受死!」

    「我沒事?」馬胖胖活動了一下四肢,既然除了胸口的肥肉有點疼之外,居然一點事也沒有:「胖了好啊!」馬胖胖不由的大叫萬幸。

    「掌櫃,您看,怎麼辦?」夥計指了指大廳裡,馬胖胖看過去,只見艾少爺的馬車卡在門裡,兩匹口吐白沫的馬就在門裡面使勁拽著馬具,艾家家丁正殺氣騰騰的從樓梯上衝下來,而蕭翰那個小畜生或者小少爺正在那裡叉腰大叫,蕭家家丁一個個苦著臉從窗戶裡跳進來。

    「兩邊都惹不起,我今天倒了血霉了!」馬胖胖擦了擦眼淚,對夥計吼道:「趕緊去報官!」

    接著又眼疾手快的拉住夥計囑咐道:「別說有蕭家的人啊,就光說艾公子遇襲!這樣那群混蛋來得快!」

    話音未落,一把椅子飛了過來,兩撥人手持棍棒已經打起來了!

    馬胖胖流著淚歎了口氣,跪在地上手足並用爬了出去。

    當章四四和齊烈風「流著淚」從窗戶裡爬進去支援少爺的時候(因為正門被堵住了),他們愕然發現艾家的人今天也很有戰鬥力!

    章四四提著哨棍看著艾家的家丁怒氣滿臉的從二樓衝下來,他從窗戶簷上跳下去,還沒著地就大喊起來:「你媽的!這是我們蕭家三少爺!」

    罵人是其次的,他主要是想告訴對方:這裡有位大人物,你們悠著點,別把事情搞大了。

    艾家的家丁在二樓聽見樓下吵鬧,看下去的時候,蕭翰早打倒三個人,章四四他們已經簇擁在樓下了大喊大叫的圍毆落水狗了,也就是他們同伴。

    孰可忍孰不可忍?

    這群家丁也吶喊著操著棍棒就衝下一樓了,但到一樓的時候,人人都嚇傻了:只見他們少爺的馬車瘋了一般衝了進來,撞碎門板、卡裂門框、撞飛老馬、卡在門裡動彈不得。

    「這我做夢的吧?」不知看了滿目瘡痍的醉仙樓大廳多久,艾家家丁的頭目汪五五兀自目瞪口呆,直到馬車馭手座上的那個少年跳下來,指著他們大吼大罵,他們才回過神來。

    「你丫瘋了吧!」汪五五手持木棍、一聲大吼,差點把醉仙樓樓頂掀翻,而且破天荒沒有罵:「你想死嗎?」而是詢問這個人是不是瘋了。

    這時章四四他們已經魚貫而入,擋在蕭翰前面,人人臉上都比哭還難看。

    「蕭家的?三少爺?」汪五五怔怔的看了看蕭翰,腦子裡一團糊塗:這怎麼了?蕭家這是要造反嗎?還是吃撐了?幹嘛了這是?

    當然很快,汪五五就醒過神來:現在三個家丁被蕭家人毆、公子馬車被卡在了門裡,這件事要不精神點,在高郵可丟足人了。

    「你媽的!我們艾公子可在樓上呢!你們蕭家是不是喝瘋了?有病?」汪五五老懷疑對方是個瘋子。

    一聽艾公子,也就是艾菩薩的獨子艾福報也在,章四四恨不得拿頭撞牆,要是對方沒有主子在,下人之間誰給你拿棍子真揍啊,拿棍子互相捅了捅,咋呼咋呼就完了。

    但現在對方主子在!這時候就是表現的時候,少不得要真的用棍子打一場大架了。

    「你才有病!媽的,敢讓我讓路?」蕭翰咬著牙,剛開始是以為自己丟了自己的臉,後來有點騎虎難下,但此刻已經對無所謂為什麼要打艾家了,反正就是要鬧到底了。

    「是!你們羞辱我們少爺了!」章四四強忍著臉紅和眼淚吼道,他也不得不強硬到底了。

    「唉。」躲在蕭家人後的齊烈風在歎氣,他真覺得今天簡直…簡直莫名其妙!

    「啥?!」汪五五震驚了——就為了這點雞毛蒜皮的事就鬧成這樣?我們順著大路趕路,根本就沒注意你們啊!而且你們蕭家趕路和我們艾家不也一模一樣嗎?都是高郵橫著走的,幹嘛?

    這小子知道不知道艾家和蕭家嚇唬欺負別人行,但惟獨蕭家不怕艾家,艾家也不懼蕭家,你非得找事,你們是大人物不怕,但這不是把這群護院往火坑裡推嗎?

    他震驚還沒玩,蕭翰已經忍不住了兩家護院互相唧唧歪歪和同命相憐了,搶過身邊一個家丁的齊眉哨棍,一個虎步前衝,呼的一聲捅了過去。

    對方家丁沒防備這個少爺是親自動手的,看他衝來,不由一愣,蕭翰棍刺如閃電,那家丁立刻胸口中棍,哇的一聲倒飛出去,暈死在地上。

    「你媽的!給我上!」汪五五倒抽一口冷氣,大吼一聲,提著棍子不打蕭翰卻對著章四四腦門敲了過來。

    他不想對蕭家的少爺動手,這要是傷了蕭家的主子,就算自己是艾老爺的人,然而那高郵城也是別想混了,但對待和自己一樣身份的家丁章四四,那倒是可以往死裡打。

    「你媽的!蕭家人上啊!」章四四架開對方拚命一擊,順勢橫掃汪五五,肚裡大叫:早知道會這樣!對方肯定不碰那小鄉巴佬,專門對我們來,這場架可真的要拚命了。

    兩邊家丁頓時殺做一團,醉仙樓一樓立刻喊殺四起、硝煙瀰漫。

    蕭翰手提哨棍站在戰團中間,卻惘然了,儘管自己是第一個出手的,但艾家家丁全吶喊著繞過自己殺入蕭家家丁之內,居然沒人理自己?

    他自以為自己是高手,不屑在背後對這些吶喊對打的家丁下人出手,看人家一個個打得汗流滿面、認認真真的,也著實不好意思照著後腦勺敲黑棍。

    實在無聊,突然想起羞辱自己的艾公子和那個艾公子和祁雙三應該在樓上,不如去找他們暴揍一頓,想及此處,這個人提了哨棍就往樓上衝去。

    「唉,少爺,等等我!」齊烈風如影行隨的跟上。

    這個齊猴子一爬進來,就沒想插手此事,畢竟這是獅子和老虎之間的衝突,他一個耗子插什麼手?

    因為上午那袍子染了血,他今天還是穿一身短靠,和蕭家、艾家的人都不一樣,進去之後故意躲在人群最後面,把刀貼著褲腿放著不讓它扎眼,還故意一會抱胸一會摸下巴,盡量把自己偽裝成一個無辜的「路人」,讓艾家的人認為自己不是蕭家一夥的。

    兩家大打出手之後,齊烈風又唰的一下貼到了牆根,果然,艾家的家丁也沒人找他麻煩,他就隔著人群盯著中間的蕭翰。

    畢竟他既不想失去蕭小少爺這個靠山,另外手裡還拿著人家的刀,光刀鞘上鑲著的貓眼也比他的命值錢,他實在是不敢扔了這刀就跑,要是丟了,蕭家的人肯定滿城找他,蕭家這可比疤臉虎可怕百倍。

    這不,蕭翰一跑,他立刻就跟上了。

    「跟我去會會艾家的王八蛋!」蕭翰扭頭對齊烈風冷哼一聲,唰唰的上樓了。

    「哇!那瘋子上樓去了!」汪五五一招「神龍擺尾」把章四四逼退三步後,餘光瞥見蕭翰上樓了,後面居然還跟著一個路人打扮的傢伙,這傢伙從哪裡鑽出來的?

    那傢伙手裡是?

    是把刀!!!!

    樓上可是有艾公子的,今天出門,艾公子帶了一個車伕、八個護院家丁和保鏢頭子祁雙三,本來這護衛陣勢算很正常了,也沒出過事,在高郵裡誰敢對艾家公子不敬。

    但誰料想,這個有耳聞的鄉巴佬——蕭家三少爺居然也帶著六七個傢伙沒事找事來了。

    這要是被他上樓,別說傷害,就算拽掉艾公子一根頭髮,自己小命就沒有了!——艾公子可不會武藝!

    「保護公子!」汪五五大吼著,拖著哨棍就去追蕭翰他們,艾家家丁立刻一個個抽離戰團,跟著汪五五往樓上跑。

    「保護小少爺!」章四四振臂大呼,也提著哨棍過去了。

    但汪五五跑得急,漏了破綻,這時蕭家裡有個黑臉漢子惡狠狠提起哨棍就朝汪五五腦後打去,但章四四悄沒聲息一伸腳,頓時把這個小子絆了個大馬趴。

    看著狼狽不堪的爬起來的那同僚,章四四肚裡暗罵:「你個沒眼色的周八三!要拖住汪五五他們,萬一那小兔崽子把艾公子殺了或者打死怎麼辦?你不怕滅門嗎?出了這種大事你頂著?你這個大傻斃!」

    汪五五他們要保護自己主子安全,但也不敢對蕭翰下手;

    章四四他們也一個心思,他們只是家丁,不是殺手!

    兩邊都不放心蕭翰這個可怕的愣頭青,所以十幾個人分成兩撥,一撥倒退著朝樓梯上跑,一撥吶喊著追,時而棍棒捅一捅,都力圖盡快到達二樓,避免事態發生到不可控制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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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7 發表於 2010-12-16 19:36
12-4 高郵新霸
    蕭翰手提哨棍在樓梯上幾下跳竄,眨眼間就衝到了二樓,醉仙樓的二樓臨街一面是大餐廳,因為已是陽春暖意融融,朱紅門全部打開,透過外面平台上的欄杆,大街上的風景一覽無餘,很有空中樓閣的高貴感覺,只是此刻不是飯點,空蕩蕩的裡面靠著欄杆的桌子邊就坐著三個人。

    一眼就鎖住了要找的人,但卻停在了那裡,畢竟要找的人雖然他覺的深仇大恨嗎,然而卻不認識他們,最重要的他也不知道到底是艾公子得罪了他,還是祁雙三得罪了他,亦或是艾家的囂張得罪了他,這件事本來就有點無名火,此刻他不得不打量樓上三個人,尋找一個適合出氣的人。

    坐在正座的是一個穿著青色綢袍的小胖子,單憑那小胖子胸口繡著的百鳥朝鳳手工之精美,一眼就知道此人非富即貴,當是聽聞中艾菩薩獨子艾福報了。

    但是此人此刻正捧著一杯茶目瞪口呆的看著他,一眼看去就知道是一拳就能讓他歸西的類型,只適合小流氓搶劫勒索,實在不適合用來大打出手、來場轟轟烈烈的激鬥給自己找回面子。

    小胖子旁邊的那大漢倒是熊型虎目,手又大又有力,身上的袍子不僅下擺短,而且腰裡紮著虎頭皮帶,短袖稍稍過肩,一身精幹的武人打扮,而且眼裡含怒,那就是祁雙三!

    一瞬間,蕭翰就看準了自己的敵手,大搖大擺的走了過去。

    他在打量裡面的人,裡面的人也在打量他。

    艾福報今天本來是不應該來的,要見的小商戶不過是個小商人,艾家出一個管家都算看得起他了,但艾菩薩對他這愛子二十歲了,生意還沒上手有點惱火,嚴令這個喜歡遛鳥養花的公子出來跑跑江湖。

    下午逗鳥的時候被老爹看見,劈頭蓋臉的挨了一通罵,被直接趕了過來,艾福報不情願的出來,一路上無事,當然其實就是沒事,結果來的比約定的還早一個時辰,只好百無聊賴的坐在空蕩蕩的餐廳裡發呆。

    一會之後,下人們有點驚慌,看旁邊跟來的祁雙三打發護院們下樓的時候,艾福報根本就沒注意到,他正全副心思想家裡新買的那只黃色的畫眉,這才是大事,唯一的大事,對於錦衣玉食、生來就在豪門的他而言,沒有事比得上這個。

    但突然有個精壯的小子闖了二樓上來,手裡還提著根家丁的哨棍。

    不知道這小子那種表情以及盯著自己的眼神是什麼意思,反正艾福報有生以來從沒人敢拿這種眼神看過他,所以他不認識,但人類的直覺告訴他:什麼東西不太對,今天這個人大約是他以前沒遇到過的類型。

    看旁邊祁雙三坐著不動,但一臉凝重,好像沒有開口的意思,所以艾福報心中叫了聲:「無聊」,咳嗽了一聲,把茶杯往桌子上一推,開口問道:「你就是做生絲的揚州王七一嗎?嗯?你看起來這麼年輕?你五十歲了?」

    蕭翰正琢磨怎麼開口說出氣勢以致於不丟了自己和二叔面子,沒想到那小胖子有這一問,頓時愣了一下,腳步也停下了。

    「他不是王七一。」旁邊的祁雙三開口,公子的無知讓如臨大敵的他差點岔氣,但隨即失笑,他說道:「我來應付,公子在旁邊看著。」

    祁雙三說罷領著一個手下站起來朝蕭翰這邊走了兩步,擋在了公子和這個不速之客前面,他打量著蕭翰,眼裡卻是疑惑。

    本來是趟無聊的例行公事——陪公子出門談談生意,而且對方還是個五十歲的老頭,這種差事祁雙三也不願意幹,因為有公子這不怎麼在乎吃喝嫖賭的大人物在,別人肯定不會巴結他,也不會對他加倍慇勤,酒宴禮物更不要提了,而公子也只喜歡養鳥養花,和他這個打打殺殺的保鏢頭子也不會有什麼言談甚歡的事,所以艾福報感到十分無聊,祁雙三也感到昏昏欲睡,兩人一起肚裡罵著艾菩薩、並希望那揚州老東西趕緊來、趕緊談、趕緊滾蛋。

    就在這時,樓下起了騷動,祁雙三起身隔著欄杆往下一看:醉仙樓門前不知為何有了一群蕭家家丁正罵罵咧咧的。

    「怎麼蕭家的人又來了?」他撓撓頭,心裡既不關心為什麼,也不憤怒,而是感到十分倒霉。

    前不久蕭二爺鹽被黑了,鹽場丟了一個給艾老爺,所以蕭二爺認為是艾老爺使壞,當然他沒猜錯,不過兩家無所謂撕破不撕破臉,因為從在高郵遇到那一刻開始就互相使壞,互相下絆子,比得只是誰比誰更狠,誰比誰更壞,當然是烏鴉遇見豬,同樣的黑。

    此刻只不過在疤痕上再撕一把,然而兩家下人也因此遇到也經常打一打、罵一罵。

    不過這種衝突就像青樓紅粉大戰一般,只是出力,不出血,但礙於各自的身份,不好隨隨便便應付主子們的面子問題,罵架一罵起來,就要罵一個時辰也很無聊不是?

    祁雙三大呼今天倒霉了,不知道蕭家又搞出什麼唧唧歪歪的破事,反正估計天黑都回不去小妾那裡了。

    所以當樓下鬧成一團的時候,祁雙三連起身都不願意,只是讓打手們衝下樓,看看、問問,然後罵罵、打打,僅此而已,還能怎麼樣。

    然而今天確實不是一般倒霉,居然有個傢伙衝上樓來了,一看穿著氣度就是有錢的主!

    有錢一般有地位,也不會消息閉塞,好像鄉巴佬進高郵連軍馬來了都不懂要迅速貼到牆上那樣,自然知道艾家是誰。

    但這小子知道,還提著棍子上來?

    什麼來頭?

    在江湖上混,第一步就要知道對方來頭,然後才決定是打是殺,或者是談是軟,乃至掉頭就跑,這是他十一歲就明白的道理,而今年祁雙三已經三十七歲了,已經坐到了江湖裡老大一般的座椅上,更是明白了什麼叫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你是誰?有什麼事?」祁雙三看了看下屬捧著刀就站在自己伸手可及的位置,這才發話,沒有語氣,既不客氣也不盛氣凌人。

    聽到問話,蕭翰也愣了,拄著哨棍立在那裡,嘴張了張愣是沒說出一個字來,因為他不知道怎麼說。

    這種嘴皮功夫總是小流氓或者小混混才玩得溜,而蕭翰除了苦練武藝外,也出身豪強,家教甚嚴,沒機會去挑釁別人或者被別人挑釁。自然不知道該怎麼說,說什麼了。

    首先,他想找回面子,但面子丟在哪裡?

    他總不能說:「你趕路太急,我不小心讓了你,導致我家下人好像看不起我了!」

    其次,他想幹什麼也不是很清楚,要教訓艾家?那怎麼教訓?

    打艾公子?打祁雙三?還是見人就打?

    可是艾公子也不是一臉匪相,滿嘴髒話,一看就是欠揍的類型,人家上來問他,他是不是生絲商人,多淳樸的小胖子啊,實在不像二叔他們嘴裡一個吃人妖魔的樣子。

    祁雙三更是顯得和老爹有點像,往那裡背著手一站,不卑不亢,威儀自現,沒有大喊著:「你丫想死嗎?」抽了刀衝過來就砍。

    說實話,剛剛蕭翰打艾家家丁很過癮很順手,因為那群傢伙看起來就是找揍,有人找茬就揍回去;而現在這兩位沒找茬,反而讓他不知道怎麼說了,因為他想找茬而不會。

    就在蕭翰張著嘴不知道說什麼好的時候,背後傳來一聲大叫:「這位是蕭家堡的公子!蕭少爺!」

    蕭翰扭頭一看卻是齊烈風抱著刀跟到了。

    齊烈風可是堅定的和平派,要是這次鬧大了,他被迫插在中間,沒好果子吃,弄不好蕭家和艾家同時找他,那時候整個高郵城不會有他的一寸立足之地,所以一看蕭翰正和艾公子他們對峙,趕緊把蕭翰家門報了。

    一聽這個傢伙就是傳聞中的蕭家三少爺,祁雙三倒抽了一口涼氣:怪不得敢找我們艾家的麻煩,後台果然硬的嚇人。

    但是你既然是蕭家少爺,幹嘛沒事找我們來了?我們在醉仙樓坐著怎麼得罪你了呢?

    帶著滿頭霧水,祁雙三抱拳行了一禮,問道:「原來蕭翰蕭小少爺,久仰大名。那您來找我們有何貴幹?」

    蕭翰愣了愣,看了看更加恭敬的祁雙三,更加不知道怎麼說了,扭頭問站在自己身後的齊烈風道:「他怎麼得罪我了?你說!」

    我說什麼?我說你個頭啊!

    齊烈風心裡恨不得掐死章四四,要不是這個混賬把小少爺的刀硬塞給自己,自己應該在蕭翰撞門後早就撒丫子跑了,至於現在進退不得嗎?

    他看著瞪著他的蕭翰呆了呆,現在這小爺讓自己說,說什麼?又滿頭冷汗的看了看那邊很疑惑的江湖大鱷祁雙三,那邊是艾家保鏢頭子,得罪了他有什麼好果子?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了。

    「這個…..那個……」齊烈風汗珠子順著腮幫子往下滾,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就在這時,旁邊艾公子的一句問話把蕭翰氣了個一佛升天,二佛出世,扔了哨棍,轉身就去抽齊烈風懷裡的刀。

    艾公子這句話是:「這就是爹說的那蕭家鄉巴佬?」

    本來蕭翰來高郵謀求軍職,作為死對頭的艾家立刻就知道了,而且這新建高郵新軍的副統領候選人之一就是艾公子,艾公子自然知道,在這種突然情況下,他吃驚的問手下是正常的,而且他聲音因為習慣不是很小。

    然而樓上人少較安靜,蕭翰練武出身耳朵很靈,一下就聽到艾公子這句話了,頓時怒不可遏,心道:「媽的!艾家果然是混蛋!居然說我是鄉巴佬!今天不揍趴下他們都沒臉回二叔家了!」

    他是練武之人,武藝在身如同利器在手,殺心自起,怒氣下順手就去抽齊烈風懷裡的刀,這可把齊猴子差點嚇死。

    齊烈風用手擋著蕭翰,怎麼也不能讓蕭翰抽刀對著艾公子殺過去啊,恐懼無奈下,他仰起頭對著祁雙三主僕大喊:「你們艾家驚了蕭少爺的馬!」

    「他們驚了我的馬?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蕭翰一愣,手沒在繼續去捉刀;

    「我們驚了他的馬?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祁雙三一頭霧水。

    「對!你們驚了我的馬!」蕭翰回過神來,沒有繼續去拿刀,扭頭對祁雙三大吼起來,這次底氣十足了,這齊猴子說的借口真是太堂皇了!

    「我們?」祁雙三嘴巴都合不上了,他心裡確實不能確認有沒有做這事,艾家人馬行進的時候從來不看路不讓人,就對著前面猛衝,別說驚了馬了,因為擋路被馬上揍下來的人起碼也有三四個,誰知道是不是驚了這個少爺的馬。

    「那對不住了!高郵大路朝天,我們只管行路!你想怎麼辦?」因為對方是蕭家,祁雙三也不能服軟,否則對方撒起潑來,人家還以為艾家怕蕭家呢,他不得不公事公辦,說得毫無道歉的意思。

    「驚了我的馬你還有理了?」看對方冷冰冰毫無道歉的意思,蕭翰怒了,絲毫沒想到根本就沒有馬被驚,想著咬牙切齒的又扭頭要去抽刀。

    不敢給他刀,又不能太生硬的拒絕,要是兩家拿刀互劈,明天高郵城裡必有人頭落地,這其中定然少不了「教唆犯」齊猴子,齊烈風恨不得拿頭撞牆,眼睛看到那邊驚疑未定的祁雙三手也放在手下的刀柄上,暗想:「反正我謊也撒了,樓下艾公子的馬車也被小少爺毀了,你們兩家肯定要打,不干我事!你們誰贏誰輸都好,只要別出人命,那我就脫不了身了!」

    想到這裡,為了脫禍,齊烈風只好用他那江湖混混的油腔滑調替蕭翰把場子圓了,而且說的全是蕭翰想聽的:

    齊烈風說的是:「祁先生,蕭少爺的馬被驚了,是你們不對,但卻是小事。蕭少爺心念你武藝高超,高郵鼎鼎大名,今天有此機會,也想和您切磋一下,但刀劍無眼,只想用拳腳玩玩,望您同意。」

    這番文縐縐的話在江湖裡卻有另一番含義:那就是事情談不攏,那就靠拳頭解決。

    誰贏了,道理就是誰的,這是齊烈風說蕭翰要向祁雙三挑戰。

    當然齊烈風還以為自己好心,因為他只是把禍水引向了祁雙三,而沒有提艾公子。

    果然,一聽齊烈風所講,祁雙三的手從刀柄上拿開了,冷笑道:「我薄有虛名,只是江湖朋友抬愛而已,只是蕭少爺是貴人,在下只是…….」

    但蕭翰已經不等他說完了,齊烈風剛才那番話一字不漏的說到他心坎裡去了:來這裡唧唧歪歪的,不就是為了打一架嗎?還有比使用武藝更爽的事情嗎?誰怕你老頭子。

    只見蕭翰放脫了刀,扔了哨棍,空著兩手成拳,轉身就往祁雙三身邊衝去,對方看這個少爺二話不說過來就打,艾家人全部目瞪口呆,滿臉的驚異,除了一臉狼狽的祁雙三之外。

    「這丫真是蕭家的少爺嗎?怎麼這麼像街頭混混呢?」祁雙三無奈的架開蕭翰虎虎生風的一拳,滿心都是叫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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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7 發表於 2010-12-16 19:37
12-5 高郵新霸
    看蕭翰根本連下盤也不顧,順著衝勢迎面就打,祁雙三冷著臉架開蕭翰打來的一擊硬直拳,身子一側,勢若猛虎的蕭翰就從他身前衝了過去,也不轉頭,接著就是一招擺腿踹心,祁雙三雙臂一拍,輕巧的拍開了蕭翰的這勢大力沉卻準頭不佳的一擊。

    拍開的靴子上塵土飛揚開來,祁雙三不得不嗅著蕭翰的汗臭,不由得皺了眉頭,心裡是又惱火又慶幸。

    惱火的是這蕭家少爺像流氓一樣上來就打,還有點大人物的體面沒有?

    慶幸卻是主要的:剛剛他看這少年怒氣沖沖的轉身拔刀,他也不得不轉手拿刀,艾公子可在呢,他不能也不想空手對付一個刀客;但誰想和蕭家少爺對著砍?那不是草民!

    被他砍死那自己倒霉了;然而不小心要砍死這跋扈的主,他也一樣倒霉,艾老爺肯定高興死了,但不也得有人背黑鍋嘛。

    蕭家絕不會放過他,艾老爺後台是揚州路總管,蕭家後台是揚州路達魯赤花,前者是國丈孛羅的人,後者是權相脫脫的人,你搞死了蕭老爺的親戚,艾老爺後台強硬到暴也許沒事,但他一個小保鏢,在高郵別想混了,趕緊全家逃難去把。

    所以既然蕭翰死皮賴臉的想和他這個高郵第一高手切磋一下拳腳,那就來吧——祁雙三江湖刀口上滾了二十六年了,比蕭翰年齡都大。

    而且甫一交手,祁雙三肚裡就冷笑:這傢伙有勇無謀!雖然拳腳有力、基本功紮實,但一看就實戰經驗不怎麼樣,打得太開,收得無力,看起來並不是自己這個老江湖的對手!

    「那就教訓教訓你,打你一臉腫或者滿頭包。總比砍死你強!」祁雙三一邊想,一邊再次架開蕭翰一輪猛攻,到此刻他仍處於守勢,並未進攻,嘴裡笑道:「那我就領教領教蕭少爺的功夫。」

    「這傢伙真狡猾!」蕭翰幾招都打空,心裡有氣,和自己家的教師對練,每一招都能練得很爽,但這個傢伙好像條泥鰍,自己拳拳宛如打在空氣裡,讓自己氣血翻騰到難受。

    這時候蕭家和艾家家丁好像一群歡喜冤家「你追我趕」的上樓來了,卻沒人急著往空曠裡的二樓裡竄:他們看艾公子正端端正正的坐著看場中打架,旁邊祁雙三的手下和齊烈風兩個人好像周倉一樣遠遠對面站著,牢牢的抱著手裡的刀,場中祁雙三和蕭翰你來我往打得熱鬧,雖然激烈但卻不混亂。

    「蕭少爺正和艾家祁先生切磋武藝,閒雜人等不要喧嘩。」齊烈風站在樓梯前大聲叫了起來,他是看艾公子出神了,沒空理自己的家丁,自己先說一聲,免得被身後艾家家丁敲了黑棍。

    「還好,沒出什麼事。」兩家家丁同時出了一口氣,這讓齊烈風身後來了一團臭烘烘的霧把他圍了起來:大蒜、口臭、汗味混合在一起,因為兩家的護院全死死的擠在他背後,擠的都抽不出手來,就摟著棍子朝身邊的敵人怒目而視。

    沒人想上去插手,全都在慶幸,並在心裡哀求兩家的主子別下令群毆,否則兩面都有貴人在場,這場架必然要見血,家丁們欺負百姓很上勁,但卻不想和與自己一樣凶狠的傢伙過招。

    就在這時,場中局勢發生了突變,幾張嘴一起擠到了齊烈風的脖子裡,呼呼的往他脖領子灌著熱氣,但齊烈風自己也沒意識到,他和身後的人一樣,都在死盯著場中,瞪著眼張著嘴發呆,若是他們肚裡的大叫可以發出來,這聲浪肯定要掀掉醉仙樓天花板,這聲浪是大喊:「不要啊!你媽的祁雙三!」

    原來祁雙三和蕭翰過了幾招,覺的已經摸清了這小子直來直去的路數,就想反擊。

    祁雙三一下閃過蕭翰一腳朝天踢,只見蕭翰既沒有估算好距離,也沒有做到眼觀六路,祁雙三背後有張桌子,敵人閃開了,而蕭翰發力過大,踢空了也來不及不收腿,「轟」的一聲自下而上踢碎了桌面。

    但這也延緩了他的後續動作,祁雙三一個歪步,唰一下閃在了正在破碎桌子的蕭翰側面,肚裡暗罵:「小子,不教訓教訓你看你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身隨意動,瞬時就起腳猛踹,正中蕭翰胯骨,蕭翰頓時被蹬得踉蹌而出,在空地上歪歪斜斜連走幾步,胳膊壓住一張桌面才穩住身型。

    「小子,知道爺爺厲害了吧?我還是手下留情了呢!」祁雙三得意的想,嘴上卻故意謙虛:「抱歉啊,蕭少爺,您沒….」

    但來不及說完,那邊蕭翰已經一躍而起,又撲了回來,依舊照臉就是一拳。

    「你媽的瘋了嗎?」生生把那聲嘲笑般的虛假問候嚥了回去,差點噎住自己,祁雙三隻覺怒血上頭——我都給你留情了,你會不會說話辦人事啊?大家都是有頭有臉的人,至於這麼死纏爛打嗎?

    蕭翰想的倒是很簡單:他什麼也沒想,就是咬著牙要揍趴下這陰險的山羊鬍子。

    但蕭翰運氣不好,剛撲前一拳,腳下絆住了被他踢爛的桌子,腳底一滑,那一拳不待祁雙三反擊,自己就趴低了下去。

    這一下打滑頓時破綻大漏,祁雙三咬牙切齒的想:「不給這鄉巴佬點教訓,不知道馬王爺幾隻眼!」

    意念動處,祁雙三倏的一下微微彎腰,右手一掄,如鐵尺般畫了個圓弧砸在了蕭翰臉上。

    本來蕭翰因為腳下打滑,整個頭頸全暴露在了嚴陣以待、蓄勢待發的祁雙三面前:

    祁雙三可以鐵拳下擊蕭翰太陽,那樣一下就打昏蕭翰;

    祁雙三也可以掌緣怒劈蕭翰脖子,一樣一下就可打昏蕭翰;

    然而他沒有這樣做,因為這樣可以打昏,也可能一下就打死蕭翰!

    給祁雙三一百個膽子也不會在鬧市中冒格殺蕭家人的風險,他只是想讓這個瘋虎般的年輕人知難而退,所以他甚至沒有用拳去毆擊蕭翰腮幫子,只是用掌心猛的扇了蕭翰的鼻子和嘴。

    「啪」一聲響,本來前趴的蕭翰被打得仰面朝後摔去,結結實實的四肢著地摔在地上,等他爬起來,眼淚、鼻血已經噴流了下來,頓時鼻子、嘴、下巴上滿滿的全是血。

    這一下,蕭翰絕對沒受到傷害,只是鼻血橫流,看起來嚇人而已,這也是祁雙三想要的效果:既讓這鄉巴佬知道自己厲害,也長了艾家的面子,還不會傷到蕭翰。

    「我出手重了點,蕭少爺,對不住。」祁雙三裝模作樣的抽出一塊手絹來,意思是給蕭翰擦鼻血。

    而旁觀的齊烈風、蕭家家丁、艾家家丁,三波人幾乎在同時在肚裡對祁雙三破口大罵,連他的八代祖宗也沒有放過,因為很明顯,這少爺被你打得坐在地上血流滿臉,肯定要一聲招呼,那手下就要衝上去為主子出頭了啊!

    誰喜歡沒事拿棍子和別人互敲?

    齊烈風第一個從驚呆中回過神來,隨著嘴裡一聲淒厲的慘叫:「少爺啊!你好苦啊!」他衝了過去,半跪在地上扶住了蕭翰,嘴裡關切的問:「少爺,您受傷了?我們去看郎中!」

    他也沒什麼好心,只是說:看看,你小子挨打了,趕緊裝病,我給你找台階下,我們離開這裡,不就不用我有危險了嗎?

    章四四第二個撲出來,扔了哨棍,大喊著:「少爺,你沒事吧?天啊!您傷得這麼重啊!!趕緊去看郎中!!!!」說著就要去抱蕭翰的腿,竟然是做好了把蕭翰抬出去的架勢。

    擠在樓梯口的兩撥家丁,彼此用罵娘和同命相憐的眼神哀怨的看了一眼,然後就怪叫著朝樓裡沖,不是為了打架,而是為了分開兩撥,萬一打起來你還擠在對方人群裡那怎麼辦?

    「我沒事!」蕭翰一聲大喝,從地上一躍而起,用袖子在嘴上擦了擦鼻血,活動了一下脖子,竟然是再次作勢欲撲上去。

    「少爺!您千金之軀啊!」章四四眼疾手快,跪在地上一下抱住這個惹禍的主,接著對祁雙三厲聲喝道:「祁先生,今天你打傷我家少爺,我們……」

    「喝!喝!」隨著頭目這般說,蕭家家丁同時握緊哨棍,對艾家家丁做怒目而視狀,對方也背對艾公子,還以同樣的眼神。

    「閃邊去!」蕭翰一腳蹬在章四四胸口,把他在地板上踹飛了出去,接著蕭翰轉身指著自己的家丁吼道:「都給我在邊上看著!不准插手,還沒打完!」

    「你大爺!」本來打算若是蕭翰說:「給我打!」就先裝死一會的章四四聽到蕭翰說這話,頓時又活了過來,「那就好!」章四四出了一口虛驚的氣,坐了起來。

    說完,蕭翰慢慢的朝祁雙三又走了過來,還順路踢飛幾張桌椅,清出更大的空地,這些東西在剛才可讓他倒大霉了。

    祁雙三攥著手絹目瞪口呆,那邊艾公子聳聳肩,對家丁們招招手說道:「咱們家的人也不要插手,讓祁雙三教訓他好了」。

    「你媽的!我剛才怎麼不一拳打暈你?!」看著對方又是虎虎生風的一拳迎面打來,祁雙三殺了蕭翰的心都有了。

    「你個老小子,剛剛是桌椅太多,礙了小爺的事,現在空地大了,看我不把你的屎尿打出來?!」蕭翰被格開一拳,看對方揮拳反擊,竟然是二話不說,拳頭對著拳頭砸了回去,硬碰硬!

    這次兩人拳來腳往,卡卡的連對二十多招,而祁雙三連連後退,蕭翰竟然不落下風。

    剛剛蕭翰心急,在桌椅之間就倉促攻擊,而祁雙三隻是防禦,窄小的地形並不適合動作太大的進攻,這確實幫了只防禦的祁雙三大忙。

    而且蕭翰上來就是少爺脾氣,動作大開大合,只求自己打的爽,這要是放到他自己家,那武師都要給蕭翰少爺喂招的,而祁雙三自然不會給敵人喂招,反而處處克制,自然讓蕭翰覺的打得很生澀。

    然而這過了幾十招,蕭翰也摸到了祁雙三武功的路數,打得越發順手,祁雙三日子自然不好過了。

    「啊!啊!」祁雙三咬住了牙不讓肚裡的聲音發出來,剛剛左臂生生架開抽過來的蕭翰右臂,下面,祁雙三閃電般的曲起右腿,抵住了蕭翰的全力掃腿,骨頭對骨頭,血肉對血肉,發出撲撲的悶響,兩條血肉之軀好像哨棍互相毆擊般一次又一次的狠狠撞在一起。

    不知道手臂、大腿上經過了多少次這般硬碰硬的衝擊,骨頭好像要碎裂了,肌膚好像要被撕開了,祁雙三感到的只是疼!疼!疼!

    而他對面的少年,卻好像一條不知疲倦和疼痛為何物的瘋狗一般,越來越狠,鐵拳、飛腿暴風驟雨一般反覆席捲著他。

    隨著身體各處的巨疼,祁雙三的心情也從剛剛的不屑,變成了驚異,又變成了無比的後悔,很快演變成了恐懼。

    拳怕少壯!

    年輕人天然就有身體的優勢,蕭翰僅僅十八歲,而祁雙三年紀已經是他兩倍了。

    現在沒有武器,不可能一招殺敵,拳腳不僅鬥智鬥力,也斗耐受力,在勢均力敵的纏鬥中,江湖經驗未必能比得過年輕力壯!

    而且蕭翰出身豪門,自小就大魚大肉,又勤奮練武,其身體強健得好像是頭老虎,而祁雙三雖然也大魚大肉,然而年紀大了,有三個小妾,兒子都有兩個了!

    怎麼可能在力氣和速度以及耐力上拚得過這年輕人!

    「我一個時辰前還好端端的坐在座位上,喝著上等花茶,是人見人怕的高郵第一高手,怎麼突然我就成了和這條瘋狗搏命的可憐人了?」祁雙三無奈的想:「我這是在做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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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7 發表於 2010-12-16 19:38
12-6 高郵新霸
    祁雙三揮拳猛擊蕭翰面門,但看到對方冷笑著用皮破血流的拳面絲毫不讓的打了回來,又要硬碰硬的時候,祁雙三心裡一聲歎息,把拳放空,藉著這力量,拚死彎腰低頭順勢從蕭翰鐵拳下鑽了過去,現在他只能用這靈活換力量了。

    「我十幾年前,還是個剛學成武藝的小人物,倒是經常和別人拚命?但我現在為何還要拚命?我殺揚州第一快拳劉大疤瘌的時候,不就是一個眼神,揚州肖五爺就替我找了八個好手把他做了?」

    祁雙三一招龍擺尾短線飛踢蕭翰膝蓋彎,然而對方根本不閃,蕭翰的靴子猛踩在地上,發出吱吱的響聲,那條腿突然就變成了一根鐵柱,祁雙三腳就踢在上面,非但連撼動都做不到,這來自腳踝的一下猛撞,差點把這個第一高手震倒在地。

    「去年布商老張請的那個什麼山東快刀得罪了我,我不過就請了高捕頭一頓飯,他不就把那小子陰死在了衙門牢裡嗎?我今天……我他媽今天幹嗎要跟這瘋狗搏命了?做這種事?!」祁雙三在心裡吶喊起來。

    然而蕭翰聽不到他的泣血呼聲,這條瘋狗冷笑著一記勾拳直打他下巴,看著好像一把鐵錘般撲來的黑影,祁雙三滿頭冷汗猛的後仰身子,只稍稍擦到了他胸前的布扣,就如刀一般,把布條「啵」一聲切成了兩半,帶著腥味的拳頭擦著他鼻尖一飛而去,露出了胸膛的祁雙三倉皇後退。

    「他媽的!怎麼辦?剛剛為什麼不一拳打昏他?現在要是被他打敗,我千辛萬苦得到的艾老爺的賞識、我的職位、我的金銀珠寶、我的妻妾老小、我的榮華富貴…….媽的,怎麼辦?!怎麼辦?!」祁雙三想跑想離開戰團想開口叫人,全部做不到,因為蕭翰打瘋了,拳腳如風暴一般包裹了祁雙三,若是祁雙三敢做除了招架外任何多餘動作,瞬間就會被打趴下在地上,也許連救命都沒時間喊。

    「祁老三打得不錯嘛。」艾公子在大聲的說,他屬於外行看熱鬧,只是看著祁雙三越打越歡快,上躥下跳,左擋右支,比剛才幾下小動作就撂倒蕭翰時候精彩多了,他一說話,頓時其他家丁全部鼓噪起來:「祁老爺厲害啊!」「祁老爺真是名副其實的高郵第一高手!」「看!祁老爺打得高啊!」

    「高你媽!」祁雙三肚裡大罵,看似他遊走有餘,但其實他全身骨架幾乎要被打散了,腿腳胳膊全疼得像火燒,根本沒餘力發動有效攻擊,偶爾擊中蕭翰幾次,也是追求速度的非全力,這種力道,年輕力壯的蕭翰只是當做毛毛雨;

    就算蕭翰賣給他破綻,他也不敢拿拳打那瘋狗的臉,因為那瘋狗肯定不管自己的臉,而對著自己的臉也來一拳互毆,這樣兩人同時臉上中拳,那瘋狗也許只是晃一晃,而那瘋狗的拳打在自己臉上說不定骨頭就碎了!

    就在這時,且戰且退到欄杆的祁雙三眼睛餘光一閃,突然氣勢大振,咬牙切齒的全力朝蕭翰發動了反擊,腰上挨了蕭翰一腳也咬牙挺著,生生把蕭翰逼退了三步,頓時激起了艾公子在內的艾家人一片叫好。

    為什麼祁雙三要把保命的力氣全用上反擊,只是因為他看到了兩伙人一前一後擠滿了醉仙樓下面的巷子。

    這兩伙人相比平民實在太好認,不僅衣著一致,甚至還打著旗,因為一夥是衙役捕快,一夥是官軍。

    「可算來了救星了!」祁雙三知道蕭翰這麼一鬧,醉仙樓肯定報官,這是高郵中心,醉仙樓後邊左邊是高郵官衙,右邊是駐軍軍營,只要來人攪和了這場鬥毆,自己就安全了。

    想到這裡,祁雙三拚死發動反擊,勢要在艾公子面前表現得神勇無比,因為馬上官府的人就要衝上樓來攪散這場莫名其妙的鬥毆,救他老命。

    祁雙三把保命的力氣都使出來,勉強和蕭翰噼裡啪啦又打幾十招後,勇猛無比揮拳猛搗蕭翰面門,在這瞬間蕭翰一愣然後一聲冷笑。

    一愣是一直是縮頭烏龜的祁雙三居然敢把老鱉脖子伸出來咬他了,這導致他週身都是破綻,冷笑則是不屑這烏龜的一咬。

    說時遲那時快,蕭翰不退反進,曲臂一夾,鉗制住了祁雙三的右拳,而兩人幾乎面對面胸膛貼著胸膛了,當仁不讓,蕭翰藉著自己疾速切近的速度,頭往後一仰,好像勇士朝腦後高舉起了戰槌,然後猛地往前一甩,頓時「璫」的一聲,蕭翰的額頭如砸出來的戰槌一般擊中了祁雙三的腦門。

    在腦門的冷汗汗滴四濺之中,祁雙三慘叫著仰頭回退,為解要害之圍,左拳死命的搗擊了過來。

    蕭翰冷笑著放脫了祁雙三右臂,右拳電閃而出,和祁雙三左拳撞在一起。

    又一聲大響,祁雙三隻如左臂被雷劈了一般,渾身顫抖著連退三步,差點摔在地上,腦門、連拳都握不了的左手手背已經鮮血淋漓了。

    「哎呀!你這個老小子厲害嘛!還有什麼招?」蕭翰舉起右拳,直對著祁雙三,冷酷的問道,那拳面上也是鮮血淋漓,但骨頭卻攢在血下面如鋼鐵般咯吱亂響。

    「人呢?人怎麼還不到?」扶著欄杆穩住身體的祁雙三不敢回答那瘋狗的問話,反而扭頭朝巷子裡看去,一看之下,眼珠子差點瞪出來,嘴裡不由自主的大叫出來:「我草!一個人都沒有了?!」

    蕭翰狐疑的走了兩步,也靠近了欄杆,只見下面已經是人山人海了,都是看熱鬧的人了。

    「繼續!」蕭翰不解的搖了搖頭,又對著祁雙三沖了回來。

    其實剛才那小巷子裡確實塞滿了人。

    「閃開!閃開!誰敢動艾公子?活的不耐煩了!」高郵駐軍百夫長烏力罕一接到求援,立刻點起幾十個手下,帶上武器,烏雲一般的騎兵隊朝醉仙樓衝來。

    但是等衝到醉仙樓下的無名巷子的時候,卻發現巷子前半截堵滿了幾十個捕快,一個個貼牆而立,豎著耳朵,最外面的那人正扒著牆根把頭伸出一半,賊一樣朝醉仙樓張望。

    「高捕頭?這是幹嘛呢?你們也接到有人襲擊艾公子的報告了?」滿肚子狐疑的烏力罕控馬走進了巷子。

    「噓。」領頭的捕頭是個高個白臉漢子,先搓唇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才滿臉堆笑的跑過來道:「烏力罕大人,您也來了啊。」

    看了看醉仙樓伸出來的飛簷,烏力罕不解的問道:「你們怎麼不進去?艾公子要是出事了,那可是不行的。」

    「大人,那醉仙樓裡正有高郵城裡唯一敢襲擊艾公子的人。」高捕頭笑道。

    「哦?!難道是蕭二爺在裡面?」烏力罕一臉的恍然大悟。

    「差不多,蕭二爺新來的侄子正和祁雙三鬧騰呢。」高捕頭笑嘻嘻的說:「所以,我們衙役什麼都沒看見,什麼都不知道。」

    「蕭二爺的侄子?媽的,那我們也什麼也不知道!什麼也沒看見!」烏力罕一愣,很快就惱火的說道:「那我們不是白來一趟?」

    「不如去百花樓喝酒去?」高捕頭嘿嘿一笑。

    「好主意啊!」烏力罕大笑起來。

    「喝完了,我們再去艾蕭兩家看望受驚的兩位公子少爺去!說不定還有點…..」說著,高捕頭手指捻著做著數錢的模樣。

    「哇哈哈,太對了!今天真走運啊!」烏力罕笑得腰都直不起來了,笑罷一扭頭指著遠處一群手持斧子衝來的壯漢道:「看,百花樓花酒付賬的人也來了。」

    來的正是蕭二爺的鹽工頭子張九四和艾菩薩的鹽工頭子周老五。

    兩撥人都聽說了自己老闆有事,立刻點起小弟操起傢伙出來,沒想到碰在一起了,自從遇上就嘀咕是不是主子遇到的就是對方,雖然蕭二爺和艾菩薩是死敵,但鹽工只是幫他們做事的,有點像地主和長工的區別,老闆很重要,只有他能拿到鹽引,故而可以選擇讓誰幫忙生意,然而鹽幫內部不互相對著幹,多條朋友多條路啊,畢竟鐵打的老闆,流水的鹽工,疤臉虎得罪出身的鹽幫又被老闆拋棄,結果立刻就完蛋了,這就是例子。

    所以一聽果然是蕭家三少爺和艾家保鏢頭目祁雙三鬧騰起來了,張九四和周老五當即扭頭就走,和衙役和官軍一起喝花酒去了。

    眨眼間,無名巷子裡空無一人了,只剩下在樓上死等他們的祁雙三。

    滿頭是血,左手被打的也握不住拳,被蕭翰踹倒一次,又被一拳砸倒在地板上,艾家公子在內的艾家一方的吶喊助威漸漸沒了聲音,祁雙三掙扎著爬起來,幾步倒著退著欄杆上,面前正是冷笑著逼近的瘋狗。

    「汪五五!快!攔住他!」小命的絕望終於壓過了面子的期盼,祁雙三大吼著讓汪五五救命。

    「你丫的!」一邊怕這個蕭家少爺突然對他們大打出手——那傢伙武藝這麼狠,身份這麼高,真要是殺進來對艾家家丁「大開殺戒」,他們這些不敢碰蕭翰的下人只能挨著,一邊又不敢不聽頭目祁雙三的。

    汪五五他們舉起哨棍,先彼此對看了一下恐懼的眼神,有氣無力的吼了一聲衝了下來。

    「你媽的!打不過我家少爺就想以多欺少嗎?」章四四現在膽氣可壯到天了,立刻叫罵著攔住了艾家家丁。

    「是啊,我家少爺這麼神勇!你們有種接著打啊!」蕭家家丁一個個聲如洪鐘,跟著和艾家家丁推搡,但卻沒人想真打,今天已經掙足面子了,現在只不過再搞點口舌上的便宜。

    看艾家家丁推搡著跑過來,那邊祁雙三看著自己的眼睛已經快嚇瘋了,蕭翰扭頭看上了呆呆的不知怎麼辦的艾公子。

    「這個打怕了,那我找你玩玩!」蕭翰說著轉身就朝艾公子走去。

    「來人啊!」艾公子看這個一樣額頭出血、兩手手背也全是血的傢伙朝自己走過來,嘴先變得能塞個雞蛋,然後猛然驚恐的大叫起來。

    「保護公子!」艾家家丁順勢全變兔子了,唰的一下離開了祁雙三那邊,齊齊往公子那裡跑去。

    「這個小雜種!」祁雙三絲毫不懷疑這個瘋子敢揍艾公子一頓,艾公子可不會武藝,自己都被打得不行了,要是他靠近艾公子,說不定艾公子臉上就挨一拳,一拳就夠讓自己這保鏢頭目全家腦袋搬家了!

    祁雙三猛地追向了背對他的蕭翰,但這小子武藝實在打不過了,祁雙三愣了片刻,突然轉身,伸長手臂去抓什麼。

    那邊齊猴子已經鬼叫起來:「少爺!小心刀!」

    原來祁雙三猛地從手下手裡抽出了刀,他倒不是想劈了蕭翰,只是想嚇阻這個瘋子。

    但等祁雙三單刀在身,胸膛朝蕭翰轉過來的時候,眼前卻不見了蕭翰,只有空中一條巨大的黑影籠罩了自己。

    「來的好!」大喝聲中,蕭翰猛然變向,衝向身側的祁雙三,拳腳齊出。

    第一腳就踢中祁雙三手腕,刀飛出,頭頂木樑;

    第二拳正中祁雙三的臉,當即把這個大漢打得搖搖晃晃倒退而行;

    第三擊是短促助跑後的雙龍出海,一躍而起的蕭翰,雙腿猛的踹上了祁雙三的胸膛,頓時把這個高郵第一高手踢飛了出去。

    祁雙三先撞在了欄杆上,然後一個倒栽蔥朝樓下摔了出去,在空中他警醒過來,死命的用手撈欄杆,但那左手已經被打的皮開肉綻,撈住了木欄,卻無力拉住身子,拉了一下,就如斷線風箏一般摔出了二樓。

    在空中飄蕩的時候只是瞬間,但對於祁雙三卻好像漫長之極,他想了很多很多:「你個小兔崽子,是蕭家的人,你生來就享受榮華富貴多好,幹嘛要去練武?練武就練嘛,你幹嘛要練得這麼玩命,打拳和殺人一樣?打拳你就打嘛,可是幹嘛要和我打?和我打就打嘛,可是你幹嘛要像小混混鬥毆一樣死命抓住我不放?可憐我祁雙三一世英名,居然要毀在了小混混鬥毆之中!」

    空中,兩顆晶瑩的淚珠從祁雙三眼皮下滾出,飄散在高郵的風裡。

    蕭翰在空中飛踹祁雙三,落地時候兩手攤開,本以為地板會給來一下疼的,但沒曾想卻落在了一個柔弱的地方,一點都不疼,蕭翰扭過臉,只見齊烈風正齜牙咧嘴的趴在自己身下,剛剛他衝過來給自己做了墊背,看到自己,這傢伙笑道:「少爺沒摔到您吧?」

    這時候樓下傳來驚天的歡呼聲。

    那是高郵第一高手祁雙三就這樣被一腳踢出醉仙樓,摔在了人山人海的看客面前。

    回到二叔家,本以為會像在蕭家堡被老爹罰跪,然而二叔和表哥笑得腰都直不起來了,連誇蕭翰幹得漂亮,大大滅了艾家氣焰,長了蕭家威風。

    「可是,我砸了酒樓打了人啊,現在回想有點強橫霸道,犯了王法吧?」蕭翰不自信的說道。

    「王法?!」表哥一怔,然後大笑起來:「若我們蕭家人在高郵不能橫著走,那才是沒有王法了!」

    蕭翰一夜成名,這位蕭家三少爺人送外號:高郵小霸王。

    !
mk2257 發表於 2010-12-16 19:39
13-1 第一高手
    砸了艾公子華車、把艾家第一高手祁雙三踢下醉仙樓,蕭家三少爺名震高郵城,都知道蕭家又來一隻「虎狼」,蕭家下人走路都更加趾高氣昂了:以前是把人趕得貼牆,現在是直接一出現,一街筒的遊人車販恨不得跑個精光;蕭二老爺也高興之極,一起勁,立刻讓蕭翰拉起二十多人的隊伍來,為了以後做高郵將軍做準備。

    這下齊猴子齊烈風也跟著高興起來。因為他混進蕭家了。

    憑借在醉仙樓的表現,用肉墊著小少爺,被蕭翰惦記了,拉起隊伍第一批人找的就是他。這下他可以進出蕭家府邸偏院了。

    這偏院裡的雜物整理乾淨了,空地鋪上黃土,拉了幾個兵器架、箭術靶子就成了個小練武場,一群人天天在這裡喊殺震天。

    這群人對外稱是新招護衛,其實是給蕭翰得到高郵新軍副統領後打造的班底,一半是蕭家家丁,一半是高郵武勇之士,其實就是市井流氓,聽聞有這好事,人人削尖腦袋往裡鑽;他們頭纏黃布條,每日在三少爺蕭翰的帶領下對陣練武,煞有威風。

    齊烈風也混在這其中,當然舞棍弄槍只是做做樣子:大家可不是為了殺人的,這工作只不過是嚇唬人,像官軍那樣,這種事,所有人在參加之前都心知肚明;齊烈風主要幹的就是「龍哥」、「疤哥」、「瘋狗哥」的甜甜奉承,認識了不少高郵江湖大流氓;其次就是給少爺端茶倒水遞毛巾外加鼓掌叫好,畢竟這裡面真下狠苦練的只有這個少爺。

    看著蕭翰手持鋼刀連斷三人哨棍,齊烈風一眾圍觀的人用力的拍手叫起好來,心裡對蕭翰不屑之外,卻有了點真敬佩。

    老實說,來參加這個護衛隊的幾乎沒有好人:全部是高郵城裡欺行霸市、恃強凌弱的地痞流氓,他們是本著可以當官軍搶奪其他人的心才來的,自然不會好好練武,自然對蕭翰自己認真習武除了恭維之外就是不屑——你都是錦衣玉食的少爺了,多少人修你這福分修不來,你還自己玩命練武,誰敢和你打?真敢和你打,那就是和官府作對,你不是吃飽了撐的嗎?

    齊烈風一開始也這般想,尤其是看到怒砸醉仙樓之後的蕭翰之後。

    所謂殺敵一萬自損八千,憑借身強力壯生生搗爛一個高手,蕭翰也不舒坦,他自己連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頭上裹著白布,那是他頭撞敵人的證據;兩隻手上都纏著白布條,血跡斑斑,那是鐵拳不停毆擊對方後自己也皮開肉綻;連坐下的瞬間都是齜牙咧嘴,醉仙樓那一仗打得他渾身疼,齊烈風自然心裡暗笑這小爺真楞,犯傻。

    然而看到這小爺這般模樣,還居然又齜牙咧嘴的摸了棍子下場又開練了,慢慢的,心裡的嘲諷,變成了莫名的尊敬。

    這天,這群高郵「精英」正裝模作樣的「苦練」著武藝,齊烈風怪叫一聲,在空中虛踢出連蒼蠅也踢不死的一腳,然後輕輕放下,躍進三步,抬頭看了看太陽,心裡琢磨著什麼時候能消磨時間到吃午飯的時間,當然,是白吃。

    正想著,只聽月門那裡一陣喧嘩,蕭翰和一群人走了進來,領頭的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長得白面俊俏,挺拔矯健,和蕭翰有說有笑,一看非富即貴。

    「列隊!列隊!都站好!」蕭翰一過來就大喊起來,齊烈風一眾手下立刻收了兵器,在這群人面前整整齊齊的站好聽訓。

    「這位是擴廓帖木兒大哥,中書省的豪傑,他家,就是他叔叔察罕帖木兒響應朝廷號令起兵,擊滅了紅巾賊謀逆!擴廓帖木兒大哥也是猛將啊,自己能文能武,今天小弟請了他來視察咱們的護衛隊的訓練。都給我打起精神來!」蕭翰越說越興奮,最後一聲大喊把這群烏合之眾嚇了一跳。

    「原來是蒙古人,看起來和漢人一般。」站在隊列末尾的齊烈風再次打量擴廓帖木兒,實在想不到這樣的面相居然是個蒙古人,和他所見的蒙古官兵真是天壤地別。

    蕭翰介紹完畢,就大喊大叫的下達命令,這群訓練每幾天的「未來新軍」隨著命令,有的兩兩作對廝殺,有的提起箭來射擊。

    齊烈風並不想汗流滿面把自己衣服弄髒了,他看準了空子,從場子裡下來,附和著僕人一起給各位大人物搬椅子端茶倒水,只聽道蕭翰道:「擴廓大哥,您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不如來給我們這些小弟示範一下,尤其是箭術,他們差得很呢。」

    擴廓看來心情不錯,滿臉堆笑的客氣了一下,下到了場子裡,接過蕭翰親手遞過的長弓,像蒙古人那樣半脫了袍袖,舒展的拉開長弓,好像連瞄也沒瞄,嗖的一聲,長箭在院子裡發出尖嘯,接著就是「咄」的一聲悶響,只見長箭深深的沒入了草靶紅心之中。

    「這傢伙厲害啊!」齊烈風端著茶壺立在那裡楞了好一會,接著才被周圍的震天歡呼驚醒,趕緊跟著叫起好來。

    這還沒完,擴廓一箭射出並不停息,連珠箭不停,眨眼間射出四箭,五隻箭插在草靶子中心一個點上,好像一朵梅花。

    「獻醜獻醜。」擴廓微笑著把弓箭遞回給佩服得五體投地的蕭翰,這時齊烈風端茶送了上去,眼睛瞄處,已看到穿著單薄的衣服空隙裡看到擴廓胸口正紋著一頭齜牙咧嘴的狼頭。

    「原來蕭少爺想紋身是從他這來的。」齊烈風不由再次打量了氣宇昂然的這位傳奇人物,叫做王保保的蒙古人擴廓。

    就在這時,蕭翰注意到了一臉諂媚的齊烈風,扭頭對王保保說道:「這是我新招的老鄉,赤手搏擊相當好,不如您指點兩下?」

    齊烈風趕緊謙虛,其後有心在主人面前討個臉,就不再和平日一般奴才相,放下茶壺,紮緊了腰帶,跳入空地之中,準備露臉,對自己這些外強中乾混飯吃的同伴,齊烈風心裡有數,若赤手而鬥,他能把他們都揍趴下,今天是換了誰來也從他手裡討不去好去。

    沒想到蕭翰居然沒有從護衛隊裡挑人來戰,他找了個新面孔。

    「這位也是我新招的好漢,今天剛來,他哥哥就是張九四,想必擴廓大哥你還記得。」蕭翰從自己身後拉出一個顯得靦腆的少年來給王保保見禮,正是鹽幫張家老三張九六。

    說罷,蕭翰一努嘴說道:「你去和小猴子鬥一鬥,讓擴廓大哥他們樂和一下,指點指點。」

    他是滿心崇拜文武雙全的擴廓,所以故意選了他認為手下兩個最能打的傢伙,齊烈風雖然真人不露相,但武功底細和他交手多次的蕭翰是知道的;而張九六傲然不群,反應迅猛,也是知根知底的,蕭翰有心在擴廓眼前來場龍虎鬥,給自己的新班底長長威風。

    說罷還不放心,伸手握住張九六胳膊叮囑道:「你今天第一天來我這裡,不要大意,場內那人是我發小,功夫硬得很,小心應對,莫給我丟臉。」

    作為在高郵江湖打探消息為生的齊烈風,認識張九六的模樣,但卻與他無來往,點頭微笑之後,就琢磨著如何得勝;

    而張九六下到場內,一看此人卻不是那日劍斬官兵的江湖小混混是誰,猛地一驚,手裡不由自主擺了個守勢。

    「這位小哥,以後我們就是護衛隊同仁了,手下留情啊。」齊烈風怪笑了一聲,猱身而上,虛拍張九六面門,後手卻布了陷阱,若張九六一擋,立時就要絞住他胳膊,來個「背龍摔」;

    卻不料,張九六愣了片刻後,看齊烈風動手,並不理攻到近前的一拳,卻猛地咬牙對著齊烈風面門就是一拳,以拳對拳,以攻擊對攻擊!

    這拳太狠!

    簡直好像使出了吃奶的勁,別說絞住,碰上都說不定自己手指骨折,齊烈風大驚之下,頭一仰,腳後跟打轉,身體旋轉了開去,避開了這一擊。

    但張九六並不留情,齊烈風一閃之後,他立刻如影隨形般的跟上了上去:長直拳、短勾拳、窩心膝踢,把齊烈風搞得真如一頭被暴風雨吹得東倒西歪的猴子。

    「這小王八蛋有病嘛!和我無冤無仇的,怎麼搞得像要我命?巴結蕭少爺也不至於和我玩命吧?」被對方壓制住的齊烈風又驚又怒,本來以為自己想靠自己摔技陰對方露臉就很無恥了,沒想到這敵人更無恥——擺明了要拿自己的小命給自己前途祭旗啊。

    他卻不知道張九六心裡的震撼比他更甚。

    張九六本是央求了哥哥很久才被允許進來蕭家跟蕭翰,本來蕭翰看重張九六的身手和氣魄,他的護衛隊也缺高手,主動找張九四要他弟弟,但張九四他們怕張九六不知道輕重,傷了蕭翰,那樣就吃不了兜著走了,又覺的這是抬高自己地位的好機會,兩相權衡不下,直到近日才決心把三弟交給蕭翰做手下。

    然而一看清齊烈風是誰,張九六驚呆了。

    一個敢手刃官軍的亡命之徒怎麼混進蕭家來了?

    而且還是蕭少爺很相熟的人!

    張九六絕對不相信蕭家想造反,其實蕭家在某些地方,比如他們家控制的鹽場,對鹽場苦力們來講蕭家就是官府;

    張九六一家也不想造反,雖然張九六記憶裡童年的時候就跟著哥哥挖鹽走船,那時候吃頓帶殼的糙米飯都是夢想,但現在不是混得比以前好多了嗎?靠著不要命和勤奮流汗,張家三兄弟可以自食其力,儘管他們也痛恨官府欺壓和大鹽商吸血,因而對殺官軍的齊烈風這種人也是睜隻眼閉只眼,從沒有朝官府舉報的意思和打算。

    可現在是在蕭家一起效力了!

    齊烈風這種人官軍都敢殺,那蕭少爺他們敢不敢殺,蕭二爺的鹽船敢不敢搶?

    張九六感到自己是和一頭凶狠的狼比武,他腦子裡有點手足無措,但手腳上卻由此更是招招不容情,要是齊烈風中他兩招,不丟命,怕也是得在床上躺幾個月了。

    然而卻就是放不倒飄來蕩去的齊烈風,高郵小猴子哪有那麼好對付?!

    和張九六從黑/道殺出一條血路來當上蕭二爺運鹽鹽幫一樣,齊烈風也是打出來,大仗沒有,但小仗不斷,對於他這種近身發揮威力的武藝來講,小仗未必比大仗更容易,反應之敏捷,應變之果斷,超乎張九六預測。

    雙方你來我往過了百招,都起了血氣,下手都更是凶狠冷酷,身上也帶了彩:齊烈風耳朵滴血,那是被張九六虎拳擦過的痕跡;而張九六眉骨上一道長長的血淋淋指痕,對方詭詐無比的竟然連指甲尖都用了武器,好像女人廝打一般,張九六為了躲開這一擊,不惜讓大腿狠狠挨了一腳,他要是躲不開,估計眼珠子會被廢掉!

    殺到興起,張九六一腳窩心腿猛地踢出,勢大力沉,簡直如毒龍出海,彷彿靴子尖都在風裡發出尖嘯,而齊烈風就在等這個罕見的機會:

    張九六走得路數和蕭翰類似,都是大開大闔,威猛無比;

    然而張九六比蕭翰「秀氣」,蕭翰有點楞,而他帶點陰,根本就沒有破綻!就算有也是早想好後招,賣給敵人的,所以齊烈風就中了一次,撲進去,結果太陽差點被打爛,那埋伏的右手拳僅靠摩擦就弄破了他的耳朵;

    而且,張九六體力和蕭翰近似,渾身和鐵打的一樣,齊烈風苦苦防守,全身好像被小銅錘四處敲遍,骨頭節都被揍得發疼,身負摔技武功的他絕對不能和人硬碰硬。

    他一直在苦苦支撐,尋找能攻進去絞住對手的機會。

    就是等這一刻了!

    !
mk2257 發表於 2010-12-16 19:40
13-2 第一高手
    說時遲那時快,齊烈風怒吼一聲,撲入對方腿影,一貼、一靠、一拉、一推一氣呵成,只見正揚腿怒踢的張九六眨眼間就被掀得像風車一樣轉了起來,頭上腳下飛在空中。

    然而張九六並不是拔牙的老虎,一瞬間被掀翻的羞辱和身處危險中的恐懼讓他白生生的臉變得如血般紅。

    「去死!」一聲大吼聲中,好像倒立在空中的張九六身子猛地一轉,猛力屈腿,把大錘一般的膝蓋亮了出來,接著旋轉的力道狠狠砸在了近在咫尺的齊烈風脖子上。

    「媽的!」正想後招齊發把敵人摔得和麻袋一樣的齊烈風,實在沒想到還有這招,脖子中膝讓他兩眼一黑金星亂晃,等光再次照進他眼皮裡,已經身體崩倒如山嶽中了,在這瞬間,齊烈風放棄了屈腿撐地,而是不惜一切代價的全力踢出一腿,寧可摔在地上,也要給這個王八蛋來一招狠的,這失去平衡出的一腿,正踹在空中的張九六胸口上。

    眨眼之後,兩個好漢一個狼狽的摔在地上,捂著脖子想站起來,卻又摔了回去,看來還沒清醒過來;而另一個也沒好到哪裡去,被蹬飛七八步遠,滾了兩滾才爬起來,但是馬上手按住了胸口,直不起腰來。

    「你媽的!」齊烈風扶著脖子跪在地上,卻強忍著喉嚨的巨疼,咬牙抬起脖子去找那個人,卻看到那個人正也滿臉痛苦的捂著胸口看向他,眼裡一樣怒火熊熊。

    就在這時,四周潮水般的叫好聲響起,正仇視的兩人這才不再對眼了,茫然四顧。

    「擴廓大哥,您覺得如何?」蕭翰激動得滿臉通紅,剛才兩人確實都用了真功夫,打得也凶險,當然對於不知拚命為何物的小少爺,不覺得危險,只想自己也下場和這兩頭猛虎來上幾手。

    「沒想到江淮漢族男兒也如此精通武藝,真是驚訝。」擴廓也很吃驚,本來他沒有把這個小少爺的護衛隊當成一回事,剛剛略略掃了訓練眾人一眼,全是花拳繡腿,這可入不了他這個曾經橫掃中書省紅巾軍的頭領的眼,然而剛剛兩人雖然下手好像有仇一般,但打得委實精彩,不由他不吃驚。

    擴廓這麼一講,蕭翰更覺臉上有光,急急招呼場裡好像木雞一樣發呆的二人下來領受擴廓的教誨。

    「你們倆都是身手不凡,我沒什麼好講的,剛剛聽劉一刀先生在背後幾次叫好,想必他肯定更有主意。」擴廓這麼聰明的人,哪裡會在別人家裡說別人的家丁,風度瀟灑的把球踢回了蕭家,而且還捧了劉一刀。

    劉一刀是個臂長肩寬的矮個子,隨便一站好像是堵矮牆一般,他乃是蕭二爺家護院總管,是號稱蕭家第一快刀的一流高手,高郵城有「高郵雙刀」的說法,是指高郵城兩位最頂尖高手,其中之一就是這劉一刀,另外一個是祁雙三,這兩位自然因為名聲響亮、技藝高超分別「入贅」高郵兩大豪門。

    但不是祁雙三被蕭三少爺生生打出醉仙樓了嗎?

    劉一刀這段日子別提多高興了,走路都是帶飄的,他比祁雙三小五歲,本來因為都是江淮武林人士,兩人還能拐彎抹角喊個師叔師侄什麼的,然而彼此進入敵對豪門,自然關係也就差了,祁雙三不屑劉一刀年少得志,而劉一刀年輕五歲,不過三十出頭,正是體力和經驗的雙重高峰;他則認為祁雙三虛有其名,就是會打理關係,武藝上那是個假大空。

    當然,因為兩人都已坐上了武林人士可能在高郵找到的最高交椅:蕭家和艾家的首席無事,那麼也沒機會比武交手,除非兩家火並。

    前幾天,祁雙三因為沒法用武器,被鐵皮銅骨外加身份高貴的小少爺流氓無賴式的窮追猛打,灰頭土臉的被揍下醉仙樓,劉一刀認為這是那老匹夫該!

    劉一刀也指導蕭翰武藝,據他心裡話:這個年輕人因為勤奮外加出身富裕,身強力壯,因而武藝底子打得非常好,就是臨陣經驗欠缺,這也沒法,蕭大老爺的少爺怎麼和他從小混江湖的比經驗,誰敢碰小少爺,所以劉一刀對自己從刀法以及赤手搏擊上贏過蕭翰是非常有信心——當然,這是他想想,他也不敢碰小少爺,更不敢贏他。

    那麼,蕭翰打贏祁雙三,這間接證明了他劉一刀比祁雙三厲害兩倍。

    蕭翰比祁雙三厲害一倍,他比蕭翰實際上厲害一倍,加起來:兩倍。

    而且祁雙三名聲算完蛋了,「高郵雙刀」只剩下唯一一個高手,他自己。

    這讓他得意洋洋,走路都恨不得在腰裡繫條繩子,怕自己風箏一樣飛起來。

    今天他看蕭翰點將的兩個手下激鬥,因為兩人武藝實在都很俊,而且最近心情太好,沒有注意舉止,就站在蕭翰椅子背後情不自禁或者有意的點評幾句,結果被擴廓這個比漢人還漢人的傢伙看出來了,輕易的把球踢了給他,還等於順帶捧他。

    「那就請劉師傅給他們講講?」蕭翰對任何老師都很客氣,這是父親教出來的,雖然心裡很想和任何老師來場生死較量。

    「哦呵呵,三少爺和擴廓大人抬愛了,」劉一刀笑了起來,但他也沒推辭,直接就說了起來:

    「這個白衣服小伙子(張九六)腿狠拳凶,但銜接有漏洞,所以後來被攻入……」

    「這個咱們蕭家的年輕人(齊烈風)反應真快!但出拳無力,變招時候拖泥帶水……」

    「白衣服小伙子,在遇到他摟腰的時候,不應該…..」

    「是是是,劉師傅講得是!是!是!」齊烈風頭點得像蝦米,肚裡卻滿是不屑,心道:「這傢伙得意起來胡謅八扯狗屁啊」眼睛卻盯著旁邊的張九六,咬牙切齒的琢磨:「我好像沒有和這個傢伙結仇吧?都不認識,這人太凶了!居然為了在小少爺面前露面把老子往死裡揍,媽的,要不是我沒根基,不敢造次,小爺拿劍劈了你!」

    正心猿意馬的想著,那邊張九六卻不待劉一刀講解完,抬頭衝著齊烈風叫道:「這位師傅講得不錯,要不我們再來一場,分個勝負?!」

    話是詢問口氣的,但眼神裡透著凶狠,和齊烈風目光好像一個模子出來的。

    「誰怕你這個瘋狗?!」齊烈風感到血直往腦門上衝,都是年輕人,並壓不住火氣,忍不住揚聲答道:「好啊!我也正有此意!來啊!」

    張九六看了齊烈風一眼,對蕭翰抱拳道:「小人想不用拳腳了,改用兵器如何?我擅用斧子,這位朋友兵器任選。」

    什麼?用兵器?就他那個凶悍法?瘋了?

    旁邊的齊烈風只覺腦門上的熱血突然炸了,這不是憤怒,而是驚恐了——他倒是不認為自己會敗,而是用了兵器,必然有可能死!

    至於嗎?不過都是混江湖,怎麼突然就要分生死啊?我齊烈風連你一文錢都沒贏過啊?

    念及此處,安全第一還是佔了上風,看蕭翰一副猶豫的樣子,齊烈風狠狠的看了張九六兩眼,咬牙低頭道:「兵器無眼,小可怕誤傷同伴。」

    張九六怒喝道:「你別躲啊!」

    齊烈風扭頭嗆聲道:「我就躲!你能怎麼著?」

    頓時大家一片莞爾微笑。

    蕭翰本來很吃驚張九六要用兵器來戰,用兵器很可能出血,就算打架狂蕭翰也不會沒事拿刀和人對砍,更何況張九六是他入高郵認識的好友,而齊烈風是他打小認識的發小,誰也不忍傷。

    想了片刻,蕭翰拉著張九六的胳膊笑了起來:「你來的時候,送你來的你大哥張九四就對我千叮萬囑,說你下手不知道輕重,讓我千萬不要和你對打,今天我又見了一回!兵器就不必要了,但勤練武藝,以後為朝廷效力,保家衛國。」

    齊烈風總算鬆了口氣,暗想自己今天怎麼這麼倒霉,遇到了這樣一個對手,但沒等他這口氣松完,那邊劉一刀說話了:「我估計我說的,以你們的領悟力很難理解,你陪我下場練練,我親自指導你。你,就你,別亂看了,就是穿家丁衣服的你。」

    劉一刀今天特別想在嘉賓面前坐實自己高郵第一高手的稱號,特別的和藹可親,特別的想指導這些年輕人練武,當然張九六初來乍到,看起來很楞,劉一刀看了看他放過了他,而齊烈風穿著家丁衣服,很會查顏悅色,是個合格的家丁奴僕樣,指導他,應該很有水平而又沒風險。

    「你大爺啊!老子用得著你來指導我?」齊烈風指著自己鼻尖,終於確定自己還要打第二場,恨不得罵街,剛剛那一場拳來腳往、渾身酸痛、滿體臭汗污泥,沒想到還要打?

    愁眉苦臉的齊烈風強顏歡笑,說道:「有高郵第一的劉師傅指導,真不知我哪裡修來的福氣…….」

    這是齊烈風下意識的拍馬屁,但這馬屁聽著劉一刀太舒服了,他瞇了眼,捋著鬍鬚,點頭說道:「嗯,你身手很好,那我今天給你特別恩待,我指導你刀劍吧。去提一把木劍。」

    「好啊!小猴子做過道士,會用劍的。」蕭翰鼓掌大笑,他就喜歡看戰鬥。

    「恩待你大爺啊!您老別恩待我好不好?」齊烈風恨不得先抽自己嘴巴子,再上去抽劉一刀嘴巴子。

    木劍,是用竹子鐵皮製的,頭上包了個球形的木塊,雖然殺不死人,但挨一下有多疼,和被抽一鞭子一模一樣,本來他打算和劉一刀混過去,上場就趴下裝輸,然而現在雙方比試木劍,失敗者不是在地上滿身泥的問題,而是身上多了一條或者幾條鞭抽般淤痕的問題!

    然而後悔也沒用,劉一刀,誰敢不聽他的?

    「來來來,用你全副武藝,過來砍我。」劉一刀揮了揮手裡的木劍,親切的對前面嚇得眼珠亂滾的少年說道,後者正握著一根木劍發抖。

    「你大爺的,反正今天老子很倒霉!」終於確認自己躲不過之後,齊烈風吶喊著衝過來對著劉一刀一劍斬下。

    「啪」劉一刀橫劍擋住,閃電般的一轉手腕,木劍的鈍頭狠狠刺在齊烈風小腹上,當即齊烈風口水狂流捂著肚子軟在地上了。

    「看到沒有!你攻擊後破綻太大!太多!起來!」劉一刀在那麼多貴人面前教訓這個小家丁,聲音都大了許多,也更嚴厲了。

    「廢話!我敢對你無禮嗎?我還想在蕭家混呢。」齊烈風捂著肚皮,心裡眼淚橫流。

    一是他不敢對劉一刀全力以赴,怕得罪這個蕭家的大人物;二是劉一刀武功確實非常好,你對他太狠,對方一反擊,弄不好被揍得更重。

    但很快不由他不全力以赴了,因為劉一刀根本沒留情。

    「啪!」「啊!」齊烈風一聲慘叫,肋下被抽——「側翼為什麼不防守?」

    「啪!」「啊!」齊烈風又一聲慘叫,腳後踵被打,整個人仰面摔倒——「為什麼不注意下盤?劍法是全身的武藝!你已經死了!」

    「啪!」「啊!」齊烈風再一聲慘叫,手指被敲,木劍掉在地上——「老毛病!前後攻擊銜接有漏洞!看到沒有,你都死了五次了!起來!再來!」

    「我要個盾!」齊烈風狂吼起來,已經沒有打算留情的餘地了——因為他覺的劉一刀會虐殺他的,這不是被刺死或者砍死,而是相當於被鞭子生生抽死。

    但劉一刀是真材實料,避開齊烈風閃電般的五劍連劈帶刺加上抽,又躲開兩下盾牌橫擊,突然木劍一擺,變成反握,蛇吐信子一般用木劍劍柄捅入了盾牌上方的空隙,正中後面那可憐傢伙的鼻子。

    自己狂流的鼻血還沒等噴到盾牌上,那腰裡挨了一腳,盾牌被奪走,接著順勢又砸了回來,登時把齊烈風砸在了地上。

    「這個畜…生….」齊烈風腦門上蓋著一個木盾牌,趴在地上,卻絕不有任何站起來的動作,他正咬牙切齒考慮絕對不和這個打了雞血的教頭師傅再過招了:「我裝死好不好?」

    腦門上盾牌被毫不客氣的敲了一下,齊猴子渾身一哆嗦,頭頂上傳來劉一刀得意洋洋的咆哮:「起來!我知道你還沒死!」。

    「你大爺的!」齊烈風渾身哆嗦了一下,痛苦的爬了起來,恨不得找個地方大哭一場:今天沒來由的被打得遍體鱗傷啊。

    就在這時,一聲大呼傳來:「我來頂替他!」

    原來卻是張九六看劉一刀厲害,手癢難忍,自己跳了起來。

    劉一刀一愣,轉頭去看蕭翰,想看看他的意思,沒想到這小少爺早情不自禁的站了起來,雙手握拳握得緊緊的,咬著牙關,彷彿正和身後纏住自己的巨大繩子拔河,要沒有那繩子,他早飛到場裡去了!

    「好!小三上吧!和劉師傅請教一樣!咱們武藝差不多!」蕭翰激動的喊道——事實上,在剛才,他還真不知道這個劉一刀這麼厲害,因為他和自己切磋指教,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可以把齊烈風這種人打趴下無數次。

    「好!讓你們嘗嘗這傢伙的厲害。」齊烈風故意裝得自己被打得不行了,手腳並用爬出場外,看著張九六撿起自己的盾牌和木劍,滿肚子的陰笑。

    果然,張九六竟然也沒有劉一刀厲害,這人不僅身強力壯,而且臨敵經驗也非常豐富,張九六沒幾下就吃了大虧。

    而且張九六臉皮比齊烈風薄,根本沒吃過敗仗的他哪裡能服,越敗打得越急,更屢屢被劉一刀快刀撂倒在地上。

    「好!好!好!你們今天都學到了不少東西,就進行到這裡吧。」劉一刀最後滿臉冷汗的對再次爬起來撲過來的張九六叫道。

    他也鬱悶了,那個齊烈風是裝模作樣的不起來,而這個小子則是打起來不要命了,真難纏。

    扔了劍,咳嗽了兩聲,劉一刀打算說點什麼好聽的話捧捧少爺,沒想到還沒開口,那邊蕭翰已經衝了過來,激動得滿臉通紅的他一把握住劉一刀的胳膊大叫:「劉師傅!請您收我做您的弟子吧!」

    蕭翰實在沒想到這個平日裡話都很少的人居然武藝這麼好!

    「少爺,我還能打,請您讓開,讓我繼續領教劉師傅的指教!」後面傳來張九六的怒吼。

    「啊?我今天是不是做得有點過火了?」看著主人的侄子這般模樣,劉一刀突然冷汗出來了,一個比一個難纏,何必出頭?

    正想著如何推辭,那邊王保保護衛之中有一人出列,在端坐的王保保面前身手矯健的一個半跪,拳撐地面,傲然奏道:「主人,請允許奴僕與劉先生切磋武藝!」(今天15號將2更,謝謝)

    !
mk2257 發表於 2010-12-16 19:41
14-1 高郵亂鬥(二更)
    這人說話聲音又悶又響,好像胸膛裡塞了一口銅鐘在敲。.

    坐在地上正罵人的齊烈風,扭頭看去卻是一直寸步不離王保保的禿頭保鏢之一:僧人無相。

    此人高大魁梧,臉上絡腮鬍子囂張,面相猙獰,一看就是那種靠面相就能嚇死人的兇徒,外兼確實是少林寺的和尚,頭上的戒疤森然可見,實在不能不讓人過目難忘。

    無相是王保保重金請來高手,而且在歷次征戰中也證明了自己價值和忠心,燒殺紅巾起義軍無數,身為北方高手,向來不服南方才俊,一路上也對南方人才建築各方面都不屑,此刻見劉一刀招式精妙,見解獨到,心裡不服之氣大盛,略略思考之後,立刻出列請戰。

    王保保看著無相的光頭對著自己膝蓋反著光,微微皺眉:他知道此人武藝高強,也是使用戒刀的,一是看劉一刀不服,二是他正和自己師弟無果明爭暗鬥的爭寵,無果效力擴廓家較早,無相這個師兄甚至是他推薦引入的,沒想到無相過河拆橋,一旦坐穩就仗著自己武藝更好和師弟鬥了起來,處處想展露自己才華。

    前者考慮是一直招兵買馬的自己的最愛;而後者,這爭寵的想法,也讓王保保心中安穩:手下一團和氣,如何用榮華富貴激得他們為自己玩命?況且兩人都是少林的和尚,萬一好得和鐵板一樣,一旦形成勢力,也不利於自己控制。

    所以王保保甚至會有意縱容兩虎爭雄,以致於連保鏢帶隊都會兩人輪番帶隊。

    另外王保保也想試試南方豪傑的武藝,看看江淮之地是不是他這個北方高等族人所認為的那樣不堪。

    但自己在蕭二爺家是客人,怎麼好放出自己的狗去咬別人的狗?若自己的人打贏了,豈不是閃了主人的面子。

    沒想到自己話音還未落,蕭翰那邊喜得跳了起來,摟著劉一刀高叫:「好啊!早就知道無相大師內外兼修,一把戒刀使得出神入化,曾經打落我的刀兩次,今次大師有此心意!請下場比試!」

    劉一刀腦門冷汗倒出來了,他不信自己打不過這個和尚,只是擔心萬一:萬一自己落敗了,那怎麼保得住面子?

    自己的死敵祁雙三不就是因為被小少爺打落酒樓,身敗名裂,聽說都被艾家開除名冊了,自己一旦有個失手,就是祁雙三的下場!

    劉一刀可不是蕭翰富貴出身,他是自己雙手拚搏上來的,人一旦有了些名利,往往比以前更小心,哪裡敢像江湖雛兒那樣動不動就要拿命較量博富貴?

    念及此處,劉一刀開口笑道:「無相大師有心比試甚好,只是在下性命不由自己,這個要看蕭二爺的意思。」

    蕭翰聞言大怒,說道:「怎的?我的話比不上我二叔嗎?我二叔已經說了,這護衛隊由你來當教頭,我是統領,那你自然是我管著的。」

    一席話,說得劉一刀又尷尬又無奈,心道:「你是少爺,我是僕人,自是你站著說話不腰疼。」趕緊躬身行禮道:「屬下怎敢造次!請容奴才稟告二少爺!」

    王保保看劉一刀怯戰,微微一笑,對略有失望的無相道:「無相起來吧,等二公子來了再做決斷。」

    話音未落,背後有人笑道:「南北豪傑要比試武藝,真是大好事啊,我同意!」

    一眾人回身去看,卻是蕭二爺的二公子蕭滿堂到了,只見近日他滿臉春風,背負雙手,行路好似有風,不知何事讓他心情愉快之極。

    既然主人發話,劉一刀長身而起,神色再無猶豫怯懦之色,而是意氣風發,手一抬,竹劍劃了個圈橫遠遠的飛了出去,他抽出一把鋼刀,對無相抱拳行禮道:「不才請大師賜教!」

    無相冷笑一聲,飛身躍入場中,抽出自己戒刀,卻腳一挑,一塊木盾嗖的一聲拿在了手中,說道:「貧僧戰場殺慣了,盾刀渾然一體不可分開須臾,已經不耐尋常比武,還請這位南方好手海涵!」

    劉一刀看對方神色,表情也凝重起來,知道對方是想玩真的,絕對不是尋常比試了。

    他愣了片刻,卻又撿起一把刀來,居然雙刀在握,笑道:「我來高郵六年,能讓我使出雙刀之技的只有三個人,既然大師是北方猛將,那我也坦誠以待。」

    說罷,兩把刀手裡一掄,齊齊指著了對方刀盾合一,剎那間,鋼鐵殺氣洪流對撞,比武場宛如被凍住了一般。

    ================================

    「……我說啊,今天開了眼界了,那個劉一刀劉葉這麼一擋,然後左手一劈,居然把那鐵箍得木盾劈裂了半截,而那禿驢也是端的厲害,竟然敢用刀把去接劉爺一記斜斬……」四個時辰後,齊烈風在米店二樓搖頭晃腦的歎息著。

    「啪!」正沉浸在欽佩之中的齊烈風被粗暴的打斷了,腦門上挨了一個暴栗的他怒不可遏的站了起來,指著面前的中年人大吼:「不讓人好好說話啊!」

    「怎麼對你師叔的?」高狐狸不屑的一哼,說道:「我沒叫你去偷師學武的,我是讓你去打探王保保行蹤的,你別給我偷懶耍滑!」

    「知道了!知道了!我不等機會的嗎?」齊烈風氣哼哼的回道,好像想到了什麼,嗓門又大了起來:「喂,老頭,今天蕭二少爺興高采烈,好像蕭家拿到這副統領一職已經板上釘釘了,我現在可是官軍後備了,要是當了官軍,那就是官府的爺了,當時候我可不認識你啊。」

    「好啊,沒見過你這種忘恩負義的傢伙!」高狐狸吃了一驚,瞪圓了眼睛叫道:「你當了達魯赤花也不見得就離得了我!」接著笑了起來:「再說,蕭少爺也未必那麼順溜就當得上高郵新軍的統領。」

    「為啥?蕭家有錢有勢,要當什麼不是手到擒來?」

    高狐狸冷笑起來:「不止他有錢有勢。」

    「給我滾!誰敢求情,立刻給我亂棍打出去!」金碧輝煌的大廳裡,一個大胖子用力把手裡的白瓷茶碗砸向地上跪著的三四個人。

    跪著的三個人都身材高大、衣著華貴,但面對上面的咆哮一個個把身體縮得更小了,在那茶碗碎裂在面前、茶水四濺之中,三個人伏在地上驚恐的對望了一眼,對上面那胖子一磕頭,顫顫巍巍的往後爬了幾步,才倉皇的站起來跑了出去。

    「唉,祁雙三丟盡了我的臉!開除他已經是老子法外開恩了,居然還有臉找保鏢來求情?」喝走了三個人,胖子氣咻咻的坐下,一邊數著手裡的佛珠一邊吼道,不是和蕭家齊名的艾菩薩是誰。

    「老爺,當時祁雙三也沒法子啊,」旁邊的管家小心翼翼的也跟著勸:「那是蕭家的人,祁雙三不能拔刀宰了他啊…….」

    「怎麼不宰了他?!天塌下來,我艾菩薩替他頂著!天殺的蕭家又多了個小畜生!」艾菩薩立刻回應以暴怒的大吼,接著好像想到了什麼,馬上雙手合什,喃喃道:「大慈大悲觀音菩薩,我不是想殺人哦,您知道。那麼請保佑蕭家得絕症一夜死光光,若您應許,我立刻給您修個更大的金身。」

    「爹,我可不能和那混蛋比武啊。」旁邊坐著的兒子艾福報戰戰兢兢的說道。

    「比武選將?!他做夢啊!該死的蕭老賊!」艾菩薩罵道,這時管家匆匆來報:「博爾術大人到了。」

    博爾術是蒙古貴族,原來在中書省開封擔任大將,是那邊達魯赤花的得力心腹,但此刻卻跑到這比開封城小不知多少倍的高郵為副將,然而雖然貴人覺的遭了磨難,但仍舊是高郵城的一個舉足輕重的大人。

    最近艾菩薩和他走得很近,原因無它:都是孛羅一系的弟兄,一個繩上的螞蚱。

    「博爾術大人,這個高郵新軍統領一職可不能落到蕭家手中啊。」陪坐下首的艾菩薩憂心忡忡親自給博爾術斟酒:「蕭老二那王八蛋實在混賬,竟然去揚州提出要比武選將,他家的那個小王八侄子就是練武的,而我兒子手無縛雞之力,怎麼比?這麼陰狠的招式他也能想出來!他可是個奸商,一旦手裡握有了軍隊,到時候,少不得在鹽業上和我們作對。」

    博爾術年紀四十多歲,雖然是蒙古貴族,但卻保養的白白胖胖,皮膚好像是白花膏抹了一樣,若不是眼神猙獰凌厲,實在難以把這個一臉富翁相的胖子和一位統管一城守衛的將領聯繫在一起,此刻他冷笑道:「老艾,你曉得的,你我和總管都是國丈孛羅的人,一條船上的,我為了這新軍的事為你跑了多少次揚州了?奈何宰相脫脫勢力也驚人,一直和老蕭那混蛋相持不下;況且今次他得了河南王保保那廝的助力,中書省不少人要買王保保家一個面子,況且擴廓家也已經控制半個河南,他若是死保老蕭,揚州那邊不得不給老蕭面子。」

    聽到此處,艾菩薩咬牙切齒的罵了起來:「脫脫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奸相,修狗屁河堤?!那些窮鬼讓他們死就死去好了!以致於紅巾賊蜂起,惹得生意全亂了。」(本日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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