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軍事]明魂 作者:缺月梧桐(連載中)

mk2257 2010-12-16 19:21:0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3 52714
mk2257 發表於 2010-12-16 20:42
01-2 不堪一擊


    就在這時,這只部隊中的偵查騎兵歸來,大叫道:「大人,我看到樹林裡有幾個傢伙背著包裹往那邊跑了。M」

    「什麼?!你帶幾個弟兄給我追!說不定身上有值錢的東西!這次從高郵出來,可不能空手回去啊!」那千夫長喜上眉梢。

    旁邊的老闆等人又是害怕又是惱火,嘴裡小聲道:「你們到底是來剿匪的還是來做匪搶劫的?」

    這時候,逃跑的那伙行商已經被四五個騎兵截住,垂頭喪氣的被押回這邊。

    站在中心的千夫長看著那群走過來的行商,冷笑一聲,怪聲說道:「私帶兵器,罪名不小啊,你們最好帶夠了銀子。」

    旁邊老闆並不是君子,看官兵對那群偶遇的行商有興趣,就想趁機溜走,他走到千夫長身邊,陪笑道:「大人,您也看到了,我們運的是不值錢的東西,我們也沒有銀錢孝敬各位大人了,現在時辰不早,可否放我們過去?」

    「嗯?」千夫長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想了想,又笑了笑,用一臉戲弄的表情說道:「不行!我要徵用你們的騾子馬匹!」

    「什麼?」老闆頓時連翻白眼,差點立刻被氣死——他商隊裡十幾匹騾馬確實是最值錢的物件了,要是被官兵搶走,財產損失何等巨大,而且沒有騾馬,這些大車貨物如何辦?難道手拉著回高郵或者去目的地?那這個商號也許都不用再開了,直接倒閉。

    「大人啊,不要啊!」老闆眼淚唰的一下流了出來,他跪在地上,抱住了千夫長的靴子,哭號道:「大人您行行好吧,沒有騾馬我們怎麼辦啊?求你饒了我們吧……」

    千夫長絲毫不為所動,飛起一腳,把老闆踹倒在地,厲聲吼道:「你們這群刁民,老子替你們浴血殺敵,保你一方平安,徵用幾頭畜生就大呼小叫?我看你是清風山山賊同黨吧?」

    就在這時,遠處遙遙傳來一聲氣急敗壞的大叫:「誰敢在老子地盤上撒野?」

    突然間,這個原本人仰馬翻叫罵連連的地方鴉雀無聲了:步兵的長槍還插在麻袋裡,但目視前方,呆若木雞;騎兵坐在馬上,下巴攤到了胸口;中間的商人們被團團圍住,但不約而同的踮起腳尖朝前面張望;人人都變成了雕塑木像那般。

    只見前方竟然出現了一支彪軍,緩緩朝他們走來,走在前面的是幾排騎士,人人著甲,手持馬槍、朴刀,後面緊隨的是一堆堆全副武裝手持利刃的步兵;雖然穿著並不似官兵這般整齊劃一,盔甲各種各樣,裡衣也五花八門,甚至有個人穿了繡花的粉紅絲衣,那可是女衣。

    然而他們手裡的傢伙可是真的,手裡刀刃把把發出寒光,一看就精心磨礪過,比那群官兵手裡從來不磨、殺雞都得敲死的刀和矛宛如天上地下。

    人靠衣裝馬靠鞍,手裡若拿著精心打磨的鋒利武器,殺氣自隨!

    更加上這群人看著這大群的官兵,臉上都掛著冷笑和躍躍欲試般的神情,殺氣讓人遍體生寒,整只隊伍若散發著寒氣的冰塊壓了過來,一時間這大正午的燥熱都不見了。

    那隊伍後面高高行著兩面大旗,一面寫著「清風」,一面寫著斗大的「齊」字————正是清風寨豪傑到了。

    領頭的四個大將都騎在馬上,左邊是提著斧子的李炭頭,右邊是頭髮枯黃的謝家弟兄,居中的那位,手拿一柄大刀,頭上沒有帶頭盔,卻帶著一個白色的布帽子,這是重孝在身,臉上氣急敗壞,正是清風寨寨主齊烈風。

    清風寨人數七八十人,而對面官兵則足有一百七八十人,但官兵看到這撥強人卻都變了臉色,宛若潮水退潮一般,唰的一下都躲去了後面,好像水落石出一般,把原來被圍住的商隊和行商露了出來,他們現在夾在兩撥有刀之人中間了。

    「我就是清風寨寨主齊烈風!江湖人稱八臂哪吒鐵猴子的就是我!」齊烈風勒住馬匹,隔著中間一群茫然不知所措的行商朝官軍大吼起來,脖子上青筋暴露,長刀也隨著胸口的起伏顫抖著,好像胸膛裡有口巨大的銅鐘正發出高鳴後的顫抖:「老子刀下不斬無名鼠輩,來將通名上來!」

    而官軍靜悄悄的,步兵早躲到騎兵後面去了,前面的五十多個騎兵好像石化了一般,臉色煞白,並不答話。

    「通名啊?你們聾子?」齊烈風等了一會,看對方不說話,他瞪眼叫道:「我說你們這群該死的官兵,是來剿滅我們清風山的?還是來搶劫商旅打野食的?總不能沒事到我地盤上溜躂吧?」

    領頭的千夫長早已騎上自己的駿馬,看著對面齊猴子如此挑釁,他牙關緊咬,手緊緊攥住腰上的刀鞘,整條胳膊抖了好一會,然後突然氣沖丹田,吼出一句:「跑啊!」

    這聲大吼氣吞山河一般威武,齊猴子臉色一變,手裡的刀猛地挑了起來橫在胸前,但他騎術一般,以前他可沒機會和資格騎馬,刀光閃了馬眼,馬頓時前腿直立悲鳴起來,齊猴子倉皇的抱住馬頭,還不忘扭頭朝後面大叫:「弟兄們,別怕!跟我上,宰了這群官狗!」

    「要衝過來啊?!」被留在中間的商人們頓時臉色大變,紛紛抱頭蹲在車左右,有不少人還身手矯健的鑽進了車底,就是怕被前後兩面的騎兵潮水般衝過來淹沒掉。

    然而蒙古千夫長只是吼了「跑」,但跑的方向卻誰也沒想到,只看他嫻熟的一夾馬肚子,韁繩一擺,那馬箭一般的橫著竄了出去。

    他手下的騎兵心有靈犀一般,大聲吶喊著,跟著長官斜竄了出去,在留在現場的兩百多敵我雙方將士的注目之下,調了個頭,朝高郵方向揚長而去,只把一堆馬**對著齊猴子他們,讓他們盯著。

    「這?這?」齊猴子目瞪口呆,他抱著脖子的馬好像也都被驚呆了,居然不再鬧了,趴在馬脖子上的齊猴子茫然無措的扭頭尋找解釋。

    「看什麼看啊?!那群雜碎逃跑了!」謝家侯大叫起來,手一指對面剩下的步兵,叫道:「打吧!」

    .
mk2257 發表於 2010-12-16 20:43
01-3 不堪一擊


    「跟我衝啊!弟兄們!」齊猴子一揮大刀,當先一馬衝出。。

    立刻他身後彙集了一股洪流:人與馬、鐵與血、以及震耳的吼殺之聲,清風寨的豪傑順勢殺往敵人的步兵。

    可惜還沒交戰,主帥和騎兵就立刻溜了,這些步兵哪有什麼戰意,紛紛掉頭就跑,簡直像牆角里的一窩蟑螂被人掀開了蓋子,大路上、樹林裡、空地上,一下子就四面八方全都是小臉煞白的官軍步兵在撒開腳丫子狂跑了。

    「殺!殺!」頭戴孝帽子的齊烈風控馬衝在前面,看準一個背著自己狂奔的敵人,手裡大刀鷹翅一般直直展開,身體朝外傾斜,**微微離開馬鞍,兩腳用力蹬著馬鐙,眨眼間,他的馬頭就超過了敵人,齊烈風蹲在馬上和敵人扭過來的驚恐小眼睛對視了剎那,就在這瞬間,齊烈風對著那後背,大刀猛地砍了出去。

    但沒想到那碩大的後背倏忽消失了,齊烈風一刀砍空,奈何力量太大,長刀自下而上劃了個半圈依然收不住沉重的大刀,只能順著大刀去勢死命摟著刀柄,一下子,大刀竟然刀尖朝天、他舉手伸直,在這剎那,旁邊商人看過去,倒像這山大王突然擺了個大刀指天的姿勢,威猛無比。

    姿勢是威猛,但齊猴子卻不好受,那刀仍然在掄著他的胳膊飛,幾乎轉了四分之三個圈子,還在轉,這下子是好像有人往後擰著他的胳膊了。

    一下子,這個剛剛還威猛無比長刀指天氣吞山河的山大王就朝後一跤滾下馬去!

    齊猴子會騎馬,但是不熟練,以前他不過是高郵城混吃混喝的小混混,哪裡能買得起馬,但現在不同了,堂堂寨主,雖然是高狐狸指定的牽線木偶,那也是寨主不是?

    寨主怎麼能下馬步戰呢?當然要威風凜凜的騎馬和敵將大戰三百回合。

    問題,馬戰對操馬的功底要求更高,齊猴子有馬騎騎還不過幾日,倉促間就上馬砍人難免有點心急,更況且他武功是近身徒手的摔技,不是什麼大刀大槍的,這下子騎著馬手裡掄著一柄七八斤重的大砍刀,威風是太威風了,但砍到他自己坐騎比砍到敵人更容易。

    所以這傢伙一刀掄空,人家一根毛沒砍到,反而自己把自己掀滾下馬來。

    齊烈風倒沒有羞愧,畢竟是戰場,第一次帶著這麼多人大白天出來打仗,全心都是緊張,沒想起來羞愧。

    他在地上打了個滾,就吼叫連連的操刀跳了起來,雙腳立定,雙手握刀,手裡大刀刀刃隨著他那緊張亂竄的眼珠子來回撥動,嘴裡叫道:「那人呢?那人呢?」

    「那人」說的是剛剛突然消失的那個官軍。

    好一會才看到自己在追的那個官軍正哆哆嗦嗦的抱著腦袋趴在地上,兩人又一對視,那傢伙立刻竄起來,跪在齊烈風面前嚎啕大哭:「大王啊,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

    部下們倒都是積年好手,潮水般從這個「大王」身邊跑過,竟然沒人管他。

    齊烈風剛剛在馬上砍人家背後是急不可耐,但現在刀架在那俘虜脖子上,反倒是沒心情把那人一刀宰了。

    就在這時,抬頭一瞧,頓時大急,他大叫起來:「馬!回來!回來!」

    原來他的馬跟著別的騎兵一起朝前衝了出去,齊烈風滿腦子還是騎馬殺敵呢,此刻怎麼能不著急,這時見謝家弟兄馳過自己身邊,他立刻大喜道:「二狗,三狗,我馬跑了!」

    謝家虎有氣無力的哼了一聲,說道:「高先生有令,速戰速決,我先走一步。」竟然自顧自跑了過去。

    謝家侯倒是眼珠一轉,勒住了馬,在齊烈風身邊下馬,把馬韁繩往齊烈風懷裡一塞,笑道:「寨主有難啊,上我的馬!」

    齊烈風滿臉喜色,連連道謝,但一隻腳踩在馬鐙裡了的時候,卻疑惑的回過頭來,瞪著謝家侯叫道:「三狗,我騎你的馬,你幹嘛?看你這架勢,你是來打仗的還是擦甲的啊?」

    任誰看見謝家侯,都想不到這人是來打仗的,雖然他穿得那件從蕭家堡搶來的紫寰戰甲耀眼無比,幾乎是這群豪傑裡最好的甲,然而此刻這人正從胸口掏出一塊潔白的絲帕來,小心翼翼的擦著自己戰甲上的甲片,遇到灰點,還用手托起甲衣小心的用嘴哈氣後再擦!

    「嗨,這些玩意輪不到我出手,寨主你就當打獵吧。」謝家侯得意洋洋的說道,口氣一股不把齊猴子當菜的意思:「要是這種小事就在我這寶貝甲上搞個裂縫,那我得多傷心啊。」

    這兩弟兄本來就是高狐狸請來的高手,作為進入蕭家堡的內應,清風寨裡的綽號卻是「三頭犬」,老大叫二狗,弟弟叫三狗。

    沒有大狗。

    因為弟弟三狗的意思,自然是說他可以咬人,十分厲害;而老大二狗的意思是長著兩個腦袋,一個腦袋和弟弟一樣來咬人,另外一個腦袋是專門說廢話的。

    兩弟兄本來打算收取高額報酬做一票就走,但完事後,覺的清風寨前途遠大,比他們做行商做鏢師做賞金獵人都好,畢竟打打架、收收過路費和租子,還不用交稅,在地盤上就是大爺,和官府沒有啥兩樣,相比自己的生意,這是從苦力到大爺啊;再說高狐狸這個巨盜,又是高郵地面上所有匪徒的偶像,出了名的膽大包天、賺錢犀利,跟著他干有賺無賠;兩弟兄就商量了:「早怎麼沒想到當當山賊開家商號呢?」所以就留在了寨子裡,成了高狐狸這次買賣的兩個手下。

    看謝家侯一臉無所謂的樣子,齊烈風抬起頭朝遠處一看,只聽喊殺聲震天,這群官兵連抵抗的力量都沒有,少數幾十個敢反抗的,好像被石磙子碾壓過去一樣全躺在路上了,剩下的就是漫山遍野的小兔子一般狂逃的懦夫。

    確實不需要齊烈風發揮寨主的領袖威風了,清風寨現在三撥人:高狐狸帶來的一群江洋大盜、李炭頭的礦工、秦五義的鹽販子,哪個都是身經百戰的好手,對付這點官兵簡直是老虎撲鼠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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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7 發表於 2010-12-16 20:44
01-4 不堪一擊

    「唉。。」齊烈風悻悻的把那隻腳從馬鐙子裡抽出來,落寞的握緊了拳頭,好像自言自語卻用了好大的聲音讓別人聽到:「要不是我看不起這群廢物,自動下馬,我早把他們砍得屍橫遍野了。」

    「寨主好厲害!我們親眼見清風寨英雄所向披靡,真是佩服萬分啊。」就在這時,那七八個行商圍攏過來,朝齊烈風鞠躬行禮說道。

    「你們幹嘛的?」齊烈風看這群人一身行商打扮,然而腰裡都有武器。

    那領頭的黑臉大漢馬上抱拳說道:「小人祁武威,原在丁原府劫富濟貧行俠仗義,被這六個兄弟抬愛奉為首領,聽聞清風寨英雄一夜踏平蕭家堡、擊斃蕭景逸老賊,十分仰慕貴寨武功仁義,想來入伙,您看如何?」

    「三狗?三狗?」來入伙的?齊烈風一愣,還不知如何處置,扭頭看正細細擦甲的謝家侯,想求他幫忙支招。

    沒想到謝家侯頭也不抬,慢條斯理的說道:「入伙?這年頭賺錢哪有那麼容易?沒點真本事扛麻袋都沒人要你哦。諾,前面這麼多投名狀等著你們拾呢,看看你們的水平吧。」

    「投名狀?」齊烈風又傻了。

    只見祁武威等人一愣,然後互相看了看,齊齊對著齊烈風和謝家侯一個鞠躬,然後扔了背上包裹,抽出腰刀,再也不是剛才被幾個官軍押著低眉順目的樣子了,而是大吼著舉著刀劍朝著奔散的官兵追殺而去。

    「腦袋就是投名狀啊?!」齊烈風這才恍然大悟。

    謝家侯在那邊歎了口氣,喃喃道:「開個寨子真好啊。老高宰了蕭家堡,那就是揚名立萬了,清風寨馬上就要被人擠破頭來入了。嘖嘖,老高是大當家的,你我很快就能當個分掌櫃了吧?」

    「我才是大當家的!」齊烈風揉了揉鼻子,不忿的叫道。

    「廝殺」一個時辰,清風寨一群匪類不知是為了打獵還是砍人後背上癮了,一直追出十里之遙,才得勝回寨,高郵過來剿滅他們的一百七八十官兵根本就是烏合之眾,不堪一擊。

    洋洋得意回到山上,齊烈風發現高狐狸正在指揮人裝車牽馬,好像要出遠門的樣子。

    「師叔,您這是要出門?」齊烈風心情好,上去巴結道。

    「是啊。」高狐狸微微一笑,扭頭說道。

    「那,您離開之時,我就是真正的寨主咯?八臂哪吒鐵猴子齊寨主?」齊烈風搓著手,口水都要流下來了,要是師叔離開了,他豈不可以為所欲為,比如讓所有人全副穿戴跟著他出去巡視一下地盤什麼的。

    「你不一直是寨主嗎?」高狐狸哈哈大笑,說道:「不過,我離開之時,防衛交給李炭頭、總賬秦五義管、偵查巡邏二狗負責、雜項夜裡鷹看著。這些事情你就找他們好了。除此之外的大事你負責吧。」

    「大事個屁啊!我要幹嘛?」齊烈風眼珠子都瞪出來了,整個寨子不就這點事嗎,全給別人了。

    「你坐在交椅上當寨主啊!」高狐狸微笑道:「你不是很喜歡從蕭家堡拿出來的新虎皮椅嗎?」

    「我就是個山神啊。」齊烈風歎了口氣,默認了。又問道:「師叔你去哪裡?」

    「高郵城,呆幾天。」

    「什麼?高郵?!你可是要犯啊!」齊烈風驚得目瞪口呆:「你去敵人老窩幹嘛?」

    高狐狸狠狠拍了齊烈風腦殼一下,笑罵道:「你個傻子!你以為當山賊就是窩在山上不動窩嗎?那是孵蛋的老母雞!山賊和開個商號沒區別,有地盤、有店小二,當然也有出資的合夥人或者大掌櫃,要打理各方關係。我就是去城裡看看這些合夥人去。」

    「算了,不和你講了,你慢慢就知道了。」高狐狸看了看齊烈風那傻呆的眼神,樂了。

    「師叔,我去給你當保鏢!」齊烈風大叫道,畢竟經過這麼多事,親眼看到這個高郵大盜之王那完美的操控手段,不由的心悅誠服。

    但高狐狸只是彈了彈齊烈風腦袋上的白色孝帽子,略帶傷感的笑容浮上了他的嘴角:「小子,你還是替霜花守孝吧。」

    「不,我要宰了這些貪官這些地痞,就像蕭老賊那樣的,為老娘報仇!」齊烈風咬著牙說道:「官兵太菜了,一個照面就跑了,今天只宰了幾十個,實在不夠數!」

    高狐狸呵呵笑了起來,他拍了拍這個徒弟的肩膀說道:「以後會有狂潮怒濤拍過來的,你要有做中流砥柱的覺悟。」

    「讓官兵放膽來吧!我鐵猴子誰也不懼!」齊烈風握拳咬牙道。

    「好!好好幹,說不定師叔給你個將軍當當!」高狐狸大笑。

    「算了吧你!又來了!」齊烈風悻悻的把高狐狸的手打開了。

    高郵城裡,敗退回城的騎兵千夫長正跪在大堂上,對著高郵城長官們做著匯報:「……天啊,那個山賊頭目齊烈風居然有兩丈高,左手拿一柄方天畫戟,右手拿一把開山巨斧,揮舞起來兩團白光,根本就看不見他人!……小將我奮力廝殺,大人啊,我連砍了那傢伙八刀,八刀啊!刀刀致命,但是我的刀都卷刃了,人家毫髮無傷!…….他的綽號是『八臂哪吒鐵猴子』!我們需要增兵!需要增兵!」

    頓了一頓,這個千夫長抬起頭一撇嘴,堅毅的用不可反駁的口氣下了結論:「不增千兒八百的兵,那是打不了的。」

    堂上威嚴的大人們彼此看了看,對了對眼神,紛紛點頭表示認同。
mk2257 發表於 2010-12-16 20:45
02 城中密謀

    高狐狸第二天就下了山,這時候離蕭家堡被攻破燒燬才過了一個月,昨日官兵第一次進剿清風寨的戰場還沒打掃乾淨,失落的兵器、士兵沿途搶奪的財物還丟在路上,偶爾還有幾個屍體趴在路邊。.

    這些東西像腐屍吸引飢腸轆轆的禿鷹一般,把周圍四里八村的窮人聚攏了過來,他們拖家帶口,父母帶著小孩滿心期望在路上來回溜躂,希圖在別人發現之前自己先撿到些東西。

    大人們把被劈開的盾牌從草叢裡撿起來,在心裡比劃著是做個門上的門板還是當劈柴用;幾個小孩拿著折斷的長矛互相打鬧著,然後被訓斥,把斷裂的矛桿交給父母,含著淚繼續埋頭在草叢裡土裡尋找值錢或者僅僅是可用的東西。

    連死亡的官兵屍體也沒有被放過,僅僅一夜過去,他們就變成**/裸的,不雅觀的趴在路邊,身上的衣物全被扒走了。

    不過他們還是應該感到慶幸,起碼可以自然的腐爛,若是在饑荒的安徽,也許他們屍體本身都會被下到大鍋裡,煮到起泡,以便讓幾個小孩多活那麼一段時間。

    高狐狸一行就是踏著這樣一條路無所顧忌般的來到了高郵城,儘管出了不少大事,然而高郵城和以前沒有什麼兩樣:官兵依舊到處設卡勒索敲詐、流民依舊在生與死之間糾結著、居民們也繼續為了口飯而辛勤勞動;達官貴人依舊暢通無阻,依舊可以在城裡買到比一條乃至幾十條人命更值錢的酒肉、綢緞、珠寶玉器。

    儘管高狐狸是個大盜,然而當他拿出官府開的通行單證之後,卻像貴人一般暢通無阻的進了城,坐在馬車裡,身邊四個騎士護衛,行人誰也不會知道這個一看就是富豪的車馬裡坐著的卻是一個名震江湖的悍匪。

    不僅出入大城暢通無阻,而且和他同席歡飲的還都是達官貴人:他在和艾菩薩、博爾術把酒言歡。

    一個是高郵巨寇,一個卻是高郵首富,一個卻是高郵副將。

    在艾府戒備森嚴的後院裡,三人把酒言歡,歡聲笑語連連,酒酣耳熱之際,高狐狸端起酒杯朝艾菩薩說道:「艾老爺,蕭家堡既拔,那麼蕭家北上的鹽道當被我掐斷,以後您就可以獨霸高郵南北鹽道了,恭喜艾老爺,賀喜艾老爺。」

    艾菩薩笑得眼睛都被肥肉擠得看不見了,他大聲笑著,乾脆利落的和高狐狸一碰杯,力度之大,差點碰碎兩隻瓷杯:「老高,多虧了你啊,我真沒看走眼。我從前就沒想到怎麼對付蕭老二,還是你聰明厲害,一眼看出關鍵所在!現在沒了那堡壘,不僅蕭老大畢生積蓄的財寶被你我平分,而且對於商業而言,此消彼長,我馬上就去聯絡北方客人,把北方鹽道給他搶過來!」

    高狐狸識趣的一點頭:「艾老爺放心,我當派出得力人馬以清風山為中心,卡住周圍水旱要道,要蕭老二一粒鹽都別想從我這裡過!」

    說到這裡,高狐狸問道:「艾老爺要迅速開闢這條鹽道吧?您打算派誰負責運輸?」

    艾菩薩笑道:「老高,這個人我有了,是你的老朋友。」

    「老朋友?那是誰?」高狐狸有點興趣。

    「疤臉虎啊,原來給蕭老二干,被你搶了一隊船貨的那小子。」艾菩薩興高采烈的說道:「他被蕭老二趕出來了,投到我門下了,他原來就是跑高郵到蕭家堡那條北線的,路線熟的很,我打算啟用他和他的手下鹽丁作為新線的負責人。」

    「那傢伙可靠嗎?」高狐狸呵呵一笑。

    「放心!」艾菩薩朝高狐狸擠了擠眼睛。

    既然艾菩薩這樣說,派誰運輸是艾老闆的事,高狐狸就不在這個話題上糾纏,他又朝旁邊含笑不語的蒙古大將博爾術敬酒:「也敬大將軍陞官發財!」

    原來蕭老爺和蕭二爺兩兄弟在高郵朝北的鹽道上是唇齒相依,此時卻被艾菩薩提供武器糧草、高狐狸招攬人馬奇襲蕭家堡,一鼓作氣拔掉了蕭氏家族的堡壘,這不僅重創了蕭氏家族的士氣和實力,更兼拔出了鹽道上的一個據點,換以清風山作為艾家的鹽道據點,此消彼長,在高郵鹽業大亨的較量中,艾家卡住了蕭家的脖子。

    打下蕭家堡,搶奪的蕭老爺畢生積蓄,被博爾術、艾家、高狐狸三家平分,先期出資的艾家好比得到了紅利,而高狐狸則需要這筆錢作為清風寨運營的資本,至於博爾術看似手指頭都不動就可以分錢,但他卻代表了朝廷的勢力,其能量比艾家和高狐狸還要巨大。

    三人看似不相干的酒宴卻不是莫名其妙的,博爾術、艾菩薩、高狐狸代表的恰恰是:朝廷中國丈孛羅的官方勢力、江淮鹽道中孛羅的錢袋以及前兩者支持下的打人之拳。

    三個人也分別是情報的來源、財力的支援以及智囊和武力的源泉。

    這三個人各有長處、各司其職,配合得天衣無縫,一擊就把蕭氏家族整得元氣大傷,所以此刻聚首也有商議下步路線的用意。

    聞聽高狐狸的馬屁,已經拿到了三分之一那份財寶的博爾術哈哈笑了起來:「發財是發了,陞官還要指望你們二位多多努力。」

    高狐狸笑了幾聲,放下酒杯,問道:「我們既然這麼傷了蕭家,估計蕭二爺不會善罷甘休,博爾術大人可有什麼消息?」

    「那肯定的,你殺了他大哥,燒了他宅子。」博爾術冷笑一聲:「蕭景逸也算是皇帝陛下表彰過的縉紳,有點名氣,因為他的死,小崽子蕭翰不需要做副將了,不日朝廷就會下文表彰忠烈,嘉獎其子,所以蕭翰雖然不是蒙古人和色目人,只是個最低等的南漢人,但將直接成為高郵新軍的統領。」

    「蕭老二和蕭翰都意圖報復,正在招兵買馬擴建新軍,已經有二百人之多了。」艾菩薩補充道,隨後不屑的一撇嘴:「這是以蕭老二自己的錢支撐的,我知道,二百人就是這老混蛋的極限了。」

    博爾術冷笑道:「蕭老二目前正在高郵和揚州加緊活動,聽說還托人去了大京,想把你們清風寨定為紅巾軍叛逆……」

    「紅巾軍叛逆?」高狐狸吃了一驚,緊張的用手指敲著桌面說道:「博爾術大人,您可要上心啊,要是因為齊猴子把我們定為紅巾軍,那麼官府就必須剿滅清風山,這對我們的計劃十分不利啊!」

    「切!蕭老二癡心妄想!」博爾術不屑的一揮手,接著伸過頭,一臉憤怒的說道:「你們想想,不管是高郵還是揚州,不管是文官還是武將,誰想背黑鍋?前不久,大人們還以自己嚴防死守、抗拒河南紅巾軍不得入江淮而有功自居,現在居然有人想說咱們高郵附近出了紅巾軍要造反?這就是說大人們牧民不利了!這責任誰來當?這不是要掉烏紗帽的事嗎!」

    博爾術冷哼了一聲接著說道:「雖然蕭老二是宰相脫脫那個山頭上的人,揚州和高郵不少達官貴人和他是一條線上的螞蚱,但遇到這事誰他媽的想把屎往自己**上擦?我們高郵有紅巾軍?笑話!屁話!胡說八道!要造反推翻朝廷的紅巾兵怎麼起來的?不就是脫脫非得要修黃河水利,他自己搞出來的嗎?現在把河南折騰了個底朝天,他自己灰頭土臉,現在又想說我們江淮一帶也在鬧紅巾兵嗎?笑話!他自己的人都不承認這裡有紅巾兵!」

    「所以無論揚州還是高郵,我們這裡根本就沒有紅巾軍!零星跑進來的紅巾軍餘孽早就被我們消滅光了!清風山雖然殺了蕭景逸,但就是一窩山賊!就連齊烈風,也不再被看做紅巾軍奸細,現在已經被查明只是個無良匪徒而已!通緝令已經修改了。」

    這番話要是前幾天被齊猴子聽到,肯定高呼英明,因為他終於不再被構陷為紅巾軍了,而這只不過因為他做了更瘋狂的事情——以致於反而不得不把他和紅巾軍的關係摘清楚。

    查明?博爾術怎麼查明的?那卻並不重要。

    聞聽博爾術一席話,高狐狸輕輕舒了口氣,他問道:「既然清風山被定為山賊,官府如何想的,昨天我們剛擊退一夥官軍,料想以後還有清剿要來的吧?」

    「那是,蕭老二也不會善罷甘休。」博爾術說道:「所以我們也不得不做做樣子。不過放心,我們孛羅這邊的人是不會出手的,料想就交給脫脫那派系的傢伙們來搞,有情報我立刻通知你,你也要做好準備,別被剿滅了啊!」

    「放心吧您。現在名頭打出來了,各地豪傑來投的源源不斷,雖然人數還不夠多,攻城略地那是不可能;但一旦收縮到清風山防禦的話,卻是易守難攻,沒有成千官兵別想奈何我們,再說我手下都是身經百戰的高手,而天下最菜的就是官……」高狐狸堪堪收住羞辱官兵的話頭,對著博爾術、艾菩薩舉起酒杯:「還要兩位多多協助,一起陞官發財。」

    「哈哈,來,干了!」艾菩薩大笑著給自己滿滿斟滿酒,舉起酒杯,叫道:「當年蕭家從我這裡搶走高郵新軍的差事,以為自己有軍隊了,就了不起了嗎?哈,現在他蕭家有軍隊,我艾家卻有山賊!更強!更合算!看誰玩死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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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7 發表於 2010-12-16 20:46
第一卷 高郵風雲 03-1 磨刀霍霍



    高郵城裡一處鐵匠鋪裡爐火熊熊,但卻停了叮叮噹噹的敲打聲,三個徒弟裸著結實的胸膛提著錘子站在鐵砧後面,都面帶微笑,他們前面的師傅已經頭髮花白,但卻一樣裸著上身,露出鐵匠那獨有的一身腱子肉身材,正和面前幾位客人談笑風生,笑得嘴都合不上了。dexsw.cn.

    今天這城裡知名的好手藝老劉師傅迎來了一位貴客,體態肥碩、衣著華貴的客人站在又髒又熱的鋪子裡,雖然不停的擦著汗,但表情卻還是笑容可掬的,他正對著這鋪子裡的王師傅和他的三個徒弟說著:

    「我們是城郊李財主派來的,我們老爺信佛,可虔誠了,想在自己五十大壽的時候給寺廟裡捐一口大鐘,但是鐵匠人手不夠,時間很急,可否先放下手頭的夥計,跟我們去救救場子?我們那裡什麼工具物件都齊備,就缺您和您高徒這樣的好手。工錢好商量,給您這個數。」

    「李大善人我是聽說過的,」看著那自稱管家的人伸出五個指頭,劉師傅笑得更燦爛了:「但是我走不開吧,我手裡活不少,都急著要的。」

    「哎,您放心!放心!大鐘主體都鑄造好了,就是做一些掛鉤擺件之流的小鐵匠活,很快!」管家連忙解釋:「最多佔用您三天時間,我保證!管吃管住!還有隨喜紅包!」

    說罷那管家竟然從懷裡掏出一錠銀元寶拍到老劉滿是老繭的手裡,叫道:「我這就付一半定金,免得您老琢磨!」

    老劉師傅手托著那光閃閃的銀元寶,轉頭看了看三個徒弟,他們都咧開嘴對師傅使著眼色,讓他答應,畢竟這樣的好差事還真不多見,這就是在地上撿了錢啊。

    一盞茶功夫之後,老劉和三個徒弟肩上扛著工具袋子,在管家慇勤的鞠躬擺手示意下進了後門巷子裡的大車。

    但一進這大車,老劉兩個胳膊立刻被門口兩個壯漢拉住,好像飛一樣被拽了進去,接著一把匕首頂在了老劉脖子上。

    「你們?你們?」老劉驚恐的問道,但還沒明白什麼事,兩手被反剪捆住,嘴裡也被堵住了。

    他的三個徒弟也被依法炮製,一會功夫,師徒四人就躺在車板上五花大綁,好像四個大粽子了。

    「這怎麼回事?」老劉心裡大叫,但嘴裡只發出嗚嗚的聲音,他使勁抬起脖子想看看到底是什麼人到底是怎麼回事,但看見的卻是兩個粽子躺在自己旁邊,四目相對,嘴裡都嗚嗚嚕嚕亂叫,卻不是隔壁鐵匠老王師徒兩人是誰?

    這時候頭頂傳來一聲猙獰的低吼:「都別亂動,弟兄們請各位師傅走一趟做點活計,工錢少不了你們半個銅子!但要是誰敢不聽話,我立刻就把你們紮成篩子!」

    塞滿了屁滾尿流鐵匠的馬車顛顛的啟動了,出了路口後,博爾術的兩個親兵騎著馬跟了上來,他們會親自護送這馬車出城。

    看到騎兵,一直站在巷子裡的胖管家和幾個下人舒了口氣,他們並沒有動腳,管家頭扭過來,對著街對面的一個人微微點頭。

    這個人戴著斗笠,好像在看牆上的告示,斗笠下那得意的微笑不是高狐狸是誰。

    他正在綁票高郵的鐵匠,畢竟一隻武裝軍隊需要鑄造、維修大量武器,在兵器嚴格管制的元朝,這不可能完全靠購買或者艾菩薩供應,那樣風險太大,稍不留神就走漏風聲。

    鑄造維護兵器的銀錢、原料都是不是問題,但需要工匠,所以他這次來高郵的一個目的,就是這個。

    當然,一般鐵匠都是朝廷授權的,是個旱澇保收的好工作。除非瘋了,沒人會上山,投奔他一夥山賊。

    因此他索**直接綁票鐵匠,要在清風山開自己的鐵匠鋪,專門生產「大規模殺傷武器。」

    至於鐵匠數量,這次能綁多少就綁多少,多多益善。

    「果然事業越大越頭疼,經營個山賊地盤真不容易,盤子太大,各類人材奇缺。」看著裝著鐵匠的大車離開,高狐狸搖了搖頭,心中暗歎,又想起自己老巢大殿屋頂因為村裡木匠手藝太爛,到現在都沒補好,他琢磨著:「是不是順路綁幾個木匠回去修修屋頂呢?」

    就在這時,他身邊的保鏢推了他一把,高狐狸經驗實在老道,連斗笠邊沿都不抬,遮著臉,順著那一推,轉進了旁邊巷子,剛進入巷子,就聽見大路上一片「閃開!」「靠邊!」「滾蛋!」的海濤般喧嘩聲,肯定是只軍隊開過來了。

    果然就看著一排排手握刀槍劍戟的官兵從巷子口開了過去,只是這只隊伍有點異常:人人腦袋上都帶著白色的孝帽子,竟然在服喪。

    高狐狸還沒回過神來,一個年輕的軍官騎在馬上行過巷子,只見他身材健壯,一身盔甲閃閃發亮,頭上也帶著孝,一臉仇恨和哀傷交織的樣子,不正是蕭景逸的獨子蕭翰是誰?

    看著蕭翰,有一瞬間,高狐狸竟然覺得好像看見自己寨子裡那個年輕的寨主,一樣是頭帶孝服,一臉戚榮,一樣臉上仇恨和哀傷交織,誰能想到短短數月間,同是蕭家堡出來的兩個年輕人竟然處在同樣的境遇,有了同樣的心情?

    高狐狸把這個念頭從腦袋裡趕了出去,他看著蕭翰舔了舔嘴唇,想起了艾菩薩對他說的話,他說的是:「蕭翰據說正圖謀報復,定然去找你們麻煩。要是你能在戰場上宰了這個小混蛋,算你有大功!」

    蕭翰的身影消失在巷子口,那裡不停的閃動著一隊隊為蕭景逸戴孝的高郵新軍,高狐狸把斗笠壓了下來,嘴角露出一絲微笑:「小少爺,人生風雨您才剛開始經受,高郵是個生死沙場,無論是明的還是暗的,讓我看看您的命到底有多大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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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7 發表於 2010-12-16 20:47
03-2 磨刀霍霍



    蕭翰當然不知道他身邊不遠就站著他的殺父仇人,他根本就沒看任何東西。.wenxueMiM

    雖然他騎著高頭大馬,雖然他發紅的眼圈裡一雙眼睛睜得溜圓,但他確實沒有看到任何人任何物。

    蕭家組建的新軍簇擁著他,頭上白花花的帽子在他前後左右連成一片,好像蘆花漫天飛舞的河灘一般,他想像著自己是坐在搖搖晃晃的船上,在蘆花蕩裡搖擺。

    這個場景的他才六歲,旁邊扶著他肩膀怕他摔進河裡去的,這是一雙有力而溫暖的大手,就是他父親蕭景逸的手。

    但是現在居然父親被謀害了!

    這個消息傳來的時候,蕭翰沒有哭,他瞪著眼睛看著淚流滿面的二叔和堂哥,還笑了兩聲。

    他不信!

    他孔武有力,從小就練武,也一直想成為高郵乃至揚州的第一高手;

    但他心裡認為這世上最厲害的高手,只有他父親,一個耳光就可以把他扇個跟頭,一根雞毛毯子比飛天神龍的長槍還讓人恐怖,父親是天下無敵的,父親是學識無雙的,父親總是正確的,父親就是真理,父親就是高山。

    一座高山怎麼會傾倒?一個真理怎麼會消逝?

    蕭翰不信父親死了!不信蕭家堡沒了!

    這和太陽從西邊出來差不多。

    但是等一宿沒有合眼的蕭翰勒住因為疲累而口吐白沫的坐騎的時候,他心中那巍峨的堡壘不見了,在他面前的是一座還冒著黑煙、上空糾結著歎息和哀鳴之風的殘垣斷壁。

    蕭翰從馬上滑下來,飛一般的縱馬連夜狂奔,讓鞍具磨破了他的褲子,也磨破了他的大腿皮,血順著大腿內側在流,他走路都不由自主的走成了羅圈腿,然而他卻沒感到什麼疼,他呆呆傻傻的一直朝前走。

    踩過還未得掩埋的屍體,靴子踩著還冒著煙的圓木灰燼,他慢慢走進一股焦糊味道和著嗆人漫天灰燼混合的硝煙,這裡原本會有巍峨壯觀的木牆,然而現在只剩一道人可以穿進去的煙與味的霧牆。

    一進去,就陷進被推倒的土牆所新生的土堆,靴子踢開泥土和血液混合的腥氣,茫然踩過滿是碎石爛瓦的地面。

    最後,蕭翰茫然的睜著雙眼,好像瞎子一樣伸手去摸空中死亡和硝煙,難以置信的走著,走著,直到在變成了灰燼的家中心停步,那裡擺著的就是他老爹的屍體。

    「爹,我回來了。」看著血染重衫的老爹,蕭翰沒有哭,他臉上的痛苦,變成了膽怯的神色,就好像以前畏懼看到這位嚴父那般,他怔怔的站在那裡。

    不說話,也不動,好像在等著什麼。

    他等著老爹會坐起來大聲的斥責他、教訓他、拿棍子打他**。

    但是只剩下風裹挾著硝煙的味道嗚咽飄過,終於蕭翰等來的是淚流滿面。

    「爹,我回來了!你罵我啊!你打我啊!」蕭翰在靜默了很久後大吼起來。

    無人回應他。

    蕭翰靜立。

    很久之後,仍是寂靜。

    「怎麼會這樣啊!爹!」蕭翰撲上去,抱起了老爹的屍體,用自己的臉去擦父親的臉,用手指去撫摸父親胸口上的傷口和血跡,突然,他閉上了眼,而眼淚卻瘋狂的噴出了眼眶。

    等他醒過來,他已經躺在一張骯髒不堪的床上了,頭頂是滿是土和窟窿的茅草屋頂,堂哥在旁邊關切的看著他,旁邊還有齊大伯這個老佃戶握著一塊毛巾喃喃的說:「少爺,您醒過來就好……」

    「我爹呢?!」蕭翰一把握住堂哥的手腕,死死地抓著,他竭盡全力瞪著眼睛盯著堂哥臉上任何細微的表情,就像一個捕快盯著一個已經被他知道的大騙子的臉色,他小聲的問道:「我爹是不是沒死?」

    他先問了一遍,在堂哥的沉默之中,接著又大吼著重複了一遍,然而隨後又是深深的屏息凝氣,等來的卻是堂哥哽咽的聲音:「堂弟,你要節哀順變啊。」

    蕭翰再次昏了過去。

    直到現在,蕭翰時刻幻想這只是個夢,他父親沒死,他的家還在,他沒有變成孤兒,眼前依舊是那片白茫茫的蘆花蕩,蕭翰不敢回頭,他怕回頭就發現自己身後沒有看到父親,他寧可這樣在這片蘆花蕩裡晃悠下去,因為他背後就是父親。

    「呯!」蕭翰猛地一拳砸上了自己顴骨,那裡本來有一塊黑色淤青迅速的變紅了,蕭翰咬著牙抬起頭,然後又痛苦的低下頭。

    他沒有醒來,眼前依然是現在,他不在蘆花蕩,那不過是手下的白色孝帽;他也不在船上,就騎在馬走在街上,他也許也沒有在做夢,因為不知多少路人和手下看他突然自己毆打自己而驚呼起來。

    「父親啊!」蕭翰死死咬著牙,不讓胸膛裡流淚的悲鳴衝出來,他用淚水滿盈的雙眼朝天上看去,除了臉頰上溫熱的液體流過和白茫茫的一片什麼也看不見。

    「我要宰了他們!」牙齒發出巨響,蕭翰低回頭,死死的盯著了前方,拳骨在咯吱咯吱亂響。

    到了二叔的府邸之中,這裡也是哀慟的海洋,奴僕、家丁全部在為蕭大老爺服孝,連鮮艷的花園都被刻意用白紙蓋住了,免得那紅花綠草刺激了家裡的主人。

    蕭翰站在那裡心裡卻一陣陣絞痛:這明明是二叔的家,此刻自己卻家破人亡,竟然成了自己寄居在二叔家了。

    這時,張士德沉默著低著頭過來拉住了蕭翰的坐騎,小聲道:「少爺,二老爺讓您過去商議事情;還有我大哥他們也想求見您。」

    「知道了。」蕭翰沒有多說話,他扭頭就走,對張士德卻已經沒有了以前那種少年般的親熱了。

    看到張士德,蕭翰的心就如同刀絞,臉上彷彿被人抽了幾耳光。

    這一切卻是因為齊烈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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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7 發表於 2010-12-16 20:48
03-3 磨刀霍霍

  齊烈風剛剛叛逃出高郵的時候,蕭翰覺的對不住齊猴子,因為一些他看起來不起眼的小事被迫把這個發小兒往死裡整,心裡很不好受。

  明著和張士德說過很多次:他覺的齊猴子不至於想害自己,否則沒必要三人那夜一通浴血廝殺從艾菩薩手下逃脫;自己同意把齊猴子打成紅巾賊一夥的,也是受了長輩的壓力。

  誰能料想,這個齊猴子卻真的是個喪心病狂的畜生!

  逃出高郵邊落了草,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從內部擊潰了蕭家堡,親手殺害了老父蕭景逸。

  夜深人靜之時,蕭翰淚流滿面中狂抽自己耳光,問自己為何不在那天直接捅死齊烈風這個匪類,以致於連累老父。

  既然發生了這樣的事,對張士德那些掏心窩的話反而成了累贅,他堂堂的蕭景逸獨子竟然有眼無珠同情過殺父仇敵?

  所以他這段時間和張士德說話很少。

  而張士德看著小少爺那臉上從沒好過的淤青和有些踉蹌的步伐,他歎了口氣,牽著馬韁朝馬廄走去,他也覺的自己沒臉見小少爺。

  抓住齊猴子的時候,他也為這個匪徒說過好話;聽說齊猴子跑到清風山要落草的消息,他甚至想和大哥張士誠學學,派人去給他送些銀兩和御寒的衣服,畢竟山上挺冷的;但誰想到這個傢伙一臉童叟無害的外表下真正藏著一條毒蛇。

  一口就咬死了小少爺的父親。

  江湖傳言:為了打下那堅不可摧的堡壘,清風寨寨主「鐵猴子」捨命自縛入蕭家堡,那夜內外聯通同時夾攻,他越獄之後在堡子內部大開殺戒,打開小門放大軍入來,這才攻陷了蕭家堡,更是他親手一刀斃了蕭景逸,開創了一個江湖匪徒歷史的新高峰。

  江湖人士,或者說大大小小的匪類在,說這段話的時候,總會翹起大拇指,一臉膜拜崇敬的表情,但對於蕭二爺是恩主的張士德而言,他卻委實崇敬不起來。

  不僅絲毫不念小少爺從糞土之中提攜他入蕭家高郵新軍的恩典,先勾結外敵要害小少爺,又勾結高狐狸這種江洋大盜屠滅蕭家堡,這麼恩將仇報?

  張士德每念及此處,脊背上都出了一身冷汗:江湖上居然真有這種禽獸!

  而且蕭家堡被摧毀、清風寨起來的直接後果就是威脅到了蕭二爺的北上鹽道,秦五義已經派人給大哥張士誠送來一封信,信上很客氣:一直仰慕救急雨的大名,是江湖上的俠客,但是現在地盤變化,秦五義已經被清風寨委任為負責這條路線安全的勢力;若是拿著蕭府的貨過境,怕是秦五義不得不刀劍相向,請他大哥繞開清風山這個地盤另走別的路線。

  走別的路線?

  鹽道能說變就變嗎?

  這封信就是清風寨的威脅!

  秦五義正在招兵買馬,他自己也是私鹽販子起家,戰鬥力不容小視;若是正面相抗衡,張士德想到清風寨連蕭家堡都可以踩掉,那比官軍實力都強悍得多,佔據清風山之後已經取代蕭家堡成了新的地頭蛇;而自己家只不過押運的,最多算保鏢,遇到這種悍匪,能打得過嗎?就算打得過,也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慘烈,難道每過一次就打一仗?誰受得了?!

  但若不拔清風寨,對蕭府而言,這條鹽道幾乎是廢了!

  這條鹽道廢了,那麼就等於他們張家的口糧少了一半,不僅如此,那還意味著蕭府的衰落;他們張家就是跟著蕭府才能賺錢,蕭府倒霉,他們不完蛋了嗎?

  蕭老爺橫死固然讓人悲傷,然而這卻是敵人插過來的一刀,這一刀並沒有以蕭家堡的悲劇而結束,相反,更凶狠的攻擊還在後面。

  蕭二爺一家也感覺到這危機,一家人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都在亂發脾氣,前幾天,蕭二爺竟然把疤臉虎打了一頓,趕出了蕭府。

  疤臉虎原來就是他們張士德一家鹽運的上家,曾經很苛待人,但大哥還是憑著他那大肚腸又給了疤臉虎他們一碗飯吃,現在被老爺們趕走了,他們張家感到也灰頭土臉的沒有面子。

  但張士誠說了:「別埋怨二老爺了,他也是著急憤怒沒處發作啊,可憐疤臉虎老弟了。」

  想到這些,張士德感到腦袋也是亂糟糟的,牽著馬的他走路竟然也搖搖晃晃起來。

  *****

  蕭翰一進大廳,就聽到二叔憤怒的咆哮:「這狗日的,自己搞成這樣,還有臉過來給我要賞金?!這他媽的是官軍嗎?」

  「二叔,怎麼回事?」蕭翰問道。

  二叔蕭景天看到蕭翰,滿臉猙獰的怒容消失了,他歎了口氣,如同一口氣洩了出去,一下子從叱吒高郵的牛人變成了一個哀傷不已的小老頭,哀傷、痛苦、無奈以及滿臉的褶子讓他看起來若一枚乾癟的棗子,他揉了揉發紅的眼圈,對著蕭翰招了招手說道:「翰兒,過來坐。」

  和蕭翰肩並肩坐在軟榻上,蕭景天握住蕭翰的手再次重重的歎了口氣,好像從口裡吐出了一塊磚那麼重,要把地板砸了個口子,他說道:「翰兒,今天高郵的那個千夫長哈斯額爾敦來找我要賞金了,我說過,若是能打下清風寨我送他五千兩銀子,可惜,這群豬!」

  「我找去的人問出真相來了,」說到這,蕭景天激動得渾身發抖:「這群豬足足去了近二百人,都是什麼所謂的精銳官兵,比山賊人數多一倍!山賊竟然敢下山應戰,結果還沒交戰,哈斯額爾敦就領著那些騎兵轉身逃開了!全軍立刻大潰啊!清風寨那群山賊幾乎是從背後一個又一個砍人,殺雞都沒有這麼容易的吧?這是什麼狗日的官軍啊?還有臉找我要賞金?」

  蕭翰握緊了拳頭,咬牙切齒道:「二叔,我領著咱們的人自己去報仇!」

  「啊!千萬不要啊!」聞聽此話,蕭景天幾乎把蕭翰的手拉到自己懷裡抱著了,他瞪著蕭翰哆嗦著:「兒啊,千萬不要啊,你要嚇死你叔叔我嗎?你可是大哥的獨苗啊!不能自殺啊!」

  旁邊坐著的堂哥蕭滿堂插嘴道:「弟弟啊,你的心情我瞭解,我也想現在就宰了齊猴子和高瘸子,還有艾菩薩,拿他們的心肝祭奠大爺!這仇我發誓,蕭家一定要報!但是不可倉促,我們高郵新軍才一百人,能有什麼用?清風寨都是積年的土匪,戰鬥力不容小視。」

  「你放心好了,大爺的死,連大都的陛下都被驚動了,下詔嘉獎!官府不能不出手,任憑這些匪徒在這裡橫行無忌。高郵這邊的博爾術這個混蛋一直哼哼哈哈的,說人手不夠,但是揚州府已經決定出兵剿滅這些壞蛋,你要忍耐!」蕭滿堂重重的一拳砸在桌子上。

  蕭景天揉著蕭翰的手,對蕭翰說道:「孩子,你要放心啊,這不僅僅對你是殺父對我是殺兄大仇,而且幾乎影響到咱們蕭家的生死存亡,若是清風寨在,我們的鹽道就會被封掉,艾菩薩就會乘虛而入,那事若發生簡直不敢想像啊!所以我就算傾家蕩產,也會拔掉清風寨、重建蕭家堡,為大哥報仇!」

  「好,多謝二叔!」蕭翰站起來對二叔說道:「我現在也去練兵了,上次哈斯額爾敦剿匪我就要去,您說我兵未好、官未定、敵未明,而沒讓我去,下次清剿我必要衝在前面,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啊!我要手刃仇人!」

  說罷對蕭二爺一鞠躬,轉身朝廳外便走。

  「孩子啊!」蕭二爺又是歎氣又是流淚,他二兒子走上前來,勸道:「爹,堂弟就是做武將的,遲早要去廝殺,您要放開啊。」

  「小二,你去幫你弟弟,千萬不能讓他有危險啊。」蕭二爺顫巍巍的說道。

 
mk2257 發表於 2010-12-16 20:49
03-4 磨刀霍霍

  齊烈風剛剛叛逃出高郵的時候,蕭翰覺的對不住齊猴子,因為一些他看起來不起眼的小事被迫把這個發小兒往死裡整,心裡很不好受。

  明著和張士德說過很多次:他覺的齊猴子不至於想害自己,否則沒必要三人那夜一通浴血廝殺從艾菩薩手下逃脫;自己同意把齊猴子打成紅巾賊一夥的,也是受了長輩的壓力。

  誰能料想,這個齊猴子卻真的是個喪心病狂的畜生!

  逃出高郵邊落了草,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從內部擊潰了蕭家堡,親手殺害了老父蕭景逸。

  夜深人靜之時,蕭翰淚流滿面中狂抽自己耳光,問自己為何不在那天直接捅死齊烈風這個匪類,以致於連累老父。

  既然發生了這樣的事,對張士德那些掏心窩的話反而成了累贅,他堂堂的蕭景逸獨子竟然有眼無珠同情過殺父仇敵?

  所以他這段時間和張士德說話很少。

  而張士德看著小少爺那臉上從沒好過的淤青和有些踉蹌的步伐,他歎了口氣,牽著馬韁朝馬廄走去,他也覺的自己沒臉見小少爺。

  抓住齊猴子的時候,他也為這個匪徒說過好話;聽說齊猴子跑到清風山要落草的消息,他甚至想和大哥張士誠學學,派人去給他送些銀兩和御寒的衣服,畢竟山上挺冷的;但誰想到這個傢伙一臉童叟無害的外表下真正藏著一條毒蛇。

  一口就咬死了小少爺的父親。

  江湖傳言:為了打下那堅不可摧的堡壘,清風寨寨主「鐵猴子」捨命自縛入蕭家堡,那夜內外聯通同時夾攻,他越獄之後在堡子內部大開殺戒,打開小門放大軍入來,這才攻陷了蕭家堡,更是他親手一刀斃了蕭景逸,開創了一個江湖匪徒歷史的新高峰。

  江湖人士,或者說大大小小的匪類在,說這段話的時候,總會翹起大拇指,一臉膜拜崇敬的表情,但對於蕭二爺是恩主的張士德而言,他卻委實崇敬不起來。

  不僅絲毫不念小少爺從糞土之中提攜他入蕭家高郵新軍的恩典,先勾結外敵要害小少爺,又勾結高狐狸這種江洋大盜屠滅蕭家堡,這麼恩將仇報?

  張士德每念及此處,脊背上都出了一身冷汗:江湖上居然真有這種禽獸!

  而且蕭家堡被摧毀、清風寨起來的直接後果就是威脅到了蕭二爺的北上鹽道,秦五義已經派人給大哥張士誠送來一封信,信上很客氣:一直仰慕救急雨的大名,是江湖上的俠客,但是現在地盤變化,秦五義已經被清風寨委任為負責這條路線安全的勢力;若是拿著蕭府的貨過境,怕是秦五義不得不刀劍相向,請他大哥繞開清風山這個地盤另走別的路線。

  走別的路線?

  鹽道能說變就變嗎?

  這封信就是清風寨的威脅!

  秦五義正在招兵買馬,他自己也是私鹽販子起家,戰鬥力不容小視;若是正面相抗衡,張士德想到清風寨連蕭家堡都可以踩掉,那比官軍實力都強悍得多,佔據清風山之後已經取代蕭家堡成了新的地頭蛇;而自己家只不過押運的,最多算保鏢,遇到這種悍匪,能打得過嗎?就算打得過,也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慘烈,難道每過一次就打一仗?誰受得了?!

  但若不拔清風寨,對蕭府而言,這條鹽道幾乎是廢了!

  這條鹽道廢了,那麼就等於他們張家的口糧少了一半,不僅如此,那還意味著蕭府的衰落;他們張家就是跟著蕭府才能賺錢,蕭府倒霉,他們不完蛋了嗎?

  蕭老爺橫死固然讓人悲傷,然而這卻是敵人插過來的一刀,這一刀並沒有以蕭家堡的悲劇而結束,相反,更凶狠的攻擊還在後面。

  蕭二爺一家也感覺到這危機,一家人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都在亂發脾氣,前幾天,蕭二爺竟然把疤臉虎打了一頓,趕出了蕭府。

  疤臉虎原來就是他們張士德一家鹽運的上家,曾經很苛待人,但大哥還是憑著他那大肚腸又給了疤臉虎他們一碗飯吃,現在被老爺們趕走了,他們張家感到也灰頭土臉的沒有面子。

  但張士誠說了:「別埋怨二老爺了,他也是著急憤怒沒處發作啊,可憐疤臉虎老弟了。」

  想到這些,張士德感到腦袋也是亂糟糟的,牽著馬的他走路竟然也搖搖晃晃起來。

  *****

  蕭翰一進大廳,就聽到二叔憤怒的咆哮:「這狗日的,自己搞成這樣,還有臉過來給我要賞金?!這他媽的是官軍嗎?」

  「二叔,怎麼回事?」蕭翰問道。

  二叔蕭景天看到蕭翰,滿臉猙獰的怒容消失了,他歎了口氣,如同一口氣洩了出去,一下子從叱吒高郵的牛人變成了一個哀傷不已的小老頭,哀傷、痛苦、無奈以及滿臉的褶子讓他看起來若一枚乾癟的棗子,他揉了揉發紅的眼圈,對著蕭翰招了招手說道:「翰兒,過來坐。」

  和蕭翰肩並肩坐在軟榻上,蕭景天握住蕭翰的手再次重重的歎了口氣,好像從口裡吐出了一塊磚那麼重,要把地板砸了個口子,他說道:「翰兒,今天高郵的那個千夫長哈斯額爾敦來找我要賞金了,我說過,若是能打下清風寨我送他五千兩銀子,可惜,這群豬!」

  「我找去的人問出真相來了,」說到這,蕭景天激動得渾身發抖:「這群豬足足去了近二百人,都是什麼所謂的精銳官兵,比山賊人數多一倍!山賊竟然敢下山應戰,結果還沒交戰,哈斯額爾敦就領著那些騎兵轉身逃開了!全軍立刻大潰啊!清風寨那群山賊幾乎是從背後一個又一個砍人,殺雞都沒有這麼容易的吧?這是什麼狗日的官軍啊?還有臉找我要賞金?」

  蕭翰握緊了拳頭,咬牙切齒道:「二叔,我領著咱們的人自己去報仇!」

  「啊!千萬不要啊!」聞聽此話,蕭景天幾乎把蕭翰的手拉到自己懷裡抱著了,他瞪著蕭翰哆嗦著:「兒啊,千萬不要啊,你要嚇死你叔叔我嗎?你可是大哥的獨苗啊!不能自殺啊!」

  旁邊坐著的堂哥蕭滿堂插嘴道:「弟弟啊,你的心情我瞭解,我也想現在就宰了齊猴子和高瘸子,還有艾菩薩,拿他們的心肝祭奠大爺!這仇我發誓,蕭家一定要報!但是不可倉促,我們高郵新軍才一百人,能有什麼用?清風寨都是積年的土匪,戰鬥力不容小視。」

  「你放心好了,大爺的死,連大都的陛下都被驚動了,下詔嘉獎!官府不能不出手,任憑這些匪徒在這裡橫行無忌。高郵這邊的博爾術這個混蛋一直哼哼哈哈的,說人手不夠,但是揚州府已經決定出兵剿滅這些壞蛋,你要忍耐!」蕭滿堂重重的一拳砸在桌子上。

  蕭景天揉著蕭翰的手,對蕭翰說道:「孩子,你要放心啊,這不僅僅對你是殺父對我是殺兄大仇,而且幾乎影響到咱們蕭家的生死存亡,若是清風寨在,我們的鹽道就會被封掉,艾菩薩就會乘虛而入,那事若發生簡直不敢想像啊!所以我就算傾家蕩產,也會拔掉清風寨、重建蕭家堡,為大哥報仇!」

  「好,多謝二叔!」蕭翰站起來對二叔說道:「我現在也去練兵了,上次哈斯額爾敦剿匪我就要去,您說我兵未好、官未定、敵未明,而沒讓我去,下次清剿我必要衝在前面,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啊!我要手刃仇人!」

  說罷對蕭二爺一鞠躬,轉身朝廳外便走。

  「孩子啊!」蕭二爺又是歎氣又是流淚,他二兒子走上前來,勸道:「爹,堂弟就是做武將的,遲早要去廝殺,您要放開啊。」

  「小二,你去幫你弟弟,千萬不能讓他有危險啊。」蕭二爺顫巍巍的說道。
mk2257 發表於 2010-12-16 20:50
04-1 菜刀大王

三個月後,揚州、高郵傳來一個驚人的消息,為了剿滅盤踞清風山的山賊,要出動二千人的大軍圍剿,清風山人心惶惶。

    然而高狐狸卻冷靜依舊,他對著手下說︰“狗屁兩千人?那是官府放出來的風。真正要來的戰我們的只有七百人,都是一群可憐的烏合之眾。”

    揚州出動了三百人的騎兵,高郵守軍提供了四百步兵協同作戰,這四百人里面蕭家的高郵新軍就佔了三百人,其中二百是弓箭手。

    這是精確的情報,高狐狸知道的內情和官府一樣多,清風寨人人都信服他。

    “但是我們把山上山下的弟兄聚在一起,滿打滿算,也僅僅才有小二百人啊,一拼三嗎?”齊烈風表示了擔憂︰“師叔要不要趕緊的招兵買馬?”

    因為清風寨踏破了蕭家堡,在道上聲名鵲起,誰都知道樹大好乘涼的道理,一時間各路豪杰紛紛前來投奔,即便高狐狸精挑細選,清風山的勢力也達到了接近二百戰士的水平,這是他後勤可以維持的極限了,而且是他考慮到會有一波強襲的情況下才擴充的人力,否則以他的奸詐,這種吃白飯的,他根本不想白養哪怕一個。

    “怕什麼?”李炭頭冷笑一聲,“我前些年單干的時候,被官兵圍剿過多少次?!我們才幾十人而已,現在我不好好的嗎?我怕道上的兄弟勝于怕官兵!那些大爺只會吃喝嫖賭敲詐百姓,到時候你把刀子一亮,他們扭頭就跑,就像上次高郵那群豬一樣。”

    李炭頭這麼一說,大家紛紛附和,臉上都有了放松之色。

    然而高狐狸卻揮了揮手道︰“也別太放松,這次可是有鎮守揚州的三百騎兵加入的。”

    騎兵是非常昂貴的兵種,不說武器盔甲,單單是保養戰馬就是個驚人的花銷,所以騎兵向來是精銳部隊,而且蒙古征服中原,在北方靠的也就是騎兵的沖擊和殺傷,因此才有了不讓維護中原城牆的法令——讓騎兵橫行無忌。

    “這次來的揚州騎兵是個叫做奧爾格勒的家伙統帥的,此人和他的手下參加過河南剿滅紅巾軍的戰斗,經驗豐富,是王保保在中間聯絡給蕭家推薦的,不要小視他們。”

    高狐狸眯著眼楮慢慢的說道︰“再說,不管怎麼樣,那也是三百騎兵啊,而且是探馬赤軍騎兵,就算對著我們區區二百人楞沖,那也很難抵擋啊。”

    “探馬赤”來源于突厥語的“答摩支”和契丹的“撻馬”,前者意思是扈從官,後者則是前鋒之士,探馬赤軍是朝廷的精銳騎兵,也就是選鋒,又稱為“重役軍”或“先鋒軍”,其成員從各部族挑選,各部族包括蒙古、色目和少量北漢人(契丹、女真和北漢人),但是部隊核心和骨干永遠是蒙古五個曾經凶悍的部族,在蒙古人攻城略地的時候專門負責攻堅沖銳的戰斗任務,也擔任戰略要地的鎮守。這是精銳的部隊。

    本來在外面經營生意的秦五義專門趕了回來,他問道︰“高先生的意思是要我們防御?那也好啊,我們就龜縮在山上,這清風山地勢陡峭的很,易守難攻,官兵定然無膽上來,就是在山下盤橫幾日,耗盡糧草自會退走。”

    “對!對!他們退走的時候,我們還可以跟上去狠狠給他屁股一刀!”李炭頭連連附和。

    “不,”高狐狸堅毅的搓手如刀猛地一揮︰“這次要踫踫看,我不能讓官兵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要是他們真不要臉的經常來,我怎麼做生意?我得讓他們知道這地盤我說了算!所以,我們要在山下和他們干一仗看看!”

    听聞大當家的如此說,眾位將領齊齊出了口涼氣,接著卻都摩拳擦掌起來。因為各人依靠自己的人生經驗沒有人怕官軍的。

    听到這里,齊烈風眼楮一亮,站了起來,要說什麼,卻又臉色一暗坐了回去,謝家弟兄等人一起問道︰“你想說啥?”

    齊烈風嘆了口氣說道︰“我突然覺得自己有了當大將的機會,跨上戰馬手握大刀和敵人馬對馬沖鋒,但是我又想起寨子里的戰馬才二十匹,數量太少了啊。”

    “哈,蠢材!”高狐狸大笑了起來︰“你以為大將就非得在馬上嗎?我們沒有騎兵,用步兵對騎兵。”

    說完,指著齊烈風道︰“你不是一直叫著要為你娘報仇嗎?我現在就有大任務交給你。”

    齊烈風一驚,好像有些猶豫,但一咬牙,站起來抱拳道︰“請師叔下令!是截殺敵方前鋒還是潛伏高郵放火,我都在所不辭。”

    高狐狸愣了一下,笑道︰“是大任務!清風寨興亡就交在你手了。”

    *****

    幾天後,齊烈風坐在了清風觀外邊,靴子踩著滿地的木花,腳邊一捆木柴,用手里的砍柴刀把這些木棍兩頭削尖。

    他不是一個人,他身邊有幾十個小兵和他一起汗如雨下的削木頭,就好像鄉村里小媳婦老太太一起坐在街邊納鞋底一般,雜役兵把他們削好的木棍堆滿獨輪車,推下山去。

    “老狐狸個王八蛋,又娘的唬我!這叫毛大任務?!就是讓我劈柴啊!”齊烈風氣咻咻的在肚里罵著,伸起手臂用袖子擦了擦滿頭的汗,這才現握著菜刀的手指痛得都麻木了,他齜牙咧嘴的彈開黑乎乎的手掌心活動活動手指。

    就在這時,只听院子里傳來一陣叫好聲,齊烈風扔下砍柴刀,嘴里叫著︰“哎呀,我腰疼啊……”悄悄的走回了院子,一看之下,登時神情一震。

    前院里面李炭頭和謝家虎好像正在比試武藝,一個操著長柄斧,一個拿樸刀,刀光斧影,你來我往,打得好不精彩。

    而且雙方並不像以前比試鍛煉武藝赤膊上陣,這次不知為何,都穿著全副重甲,打斗之際,除了刀斧相擊出悶雷般的聲音,還和著盔甲甲片的嘩嘩震響,若閉上眼楮,單听他們打斗聲音,那簡直好像身在了電閃雷鳴的暴雨之夜。

    兩人你來我往斗了一頓飯功夫,謝家虎就跳出戰團,連連擺手,叫道︰“不行了不行了,又熱又累。”

    說著把腦袋上的鐵盔摘了摜在地上,腦袋上的汗頓時好似霧水般蒸騰起來,他走了幾步直接把頭埋進存水的大缸里猛灌起來。

    李炭頭也不比謝家虎好到那里去,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把手里的長柄斧子扔在了地上,就去解鎧甲,喘氣道︰“二狗,你防守得夠扎實啊,我和你打,快被煩死了,攻不進去啊。”

    兩人雖然都汗流浹背,一副狼狽相,沒有什麼玉樹臨風的姿勢和風度,然而圍觀的眾人一股腦的叫起好來。

    齊烈風幾步竄了過去,蹲在地上問李炭頭道︰“老黑,你們這干嘛?為啥不脫了盔甲打?那樣爽快啊!”

    旁邊的三狗謝家侯咬著個水梨笑道︰“猴子,他們在練習戰場廝殺啊,盔甲很沉的,很平常打法不同。你上戰場脫光了打啊?”

    “有道理啊!”齊猴子一拍腦袋,滿心都是佩服,這些江湖老油子雖然平時被他在心里叫做江湖老混蛋們,雖然很混蛋,但是這經驗確實犀利。

    “老黑你歇歇!我來玩玩。”說著,齊猴子幫李炭頭把一身鏈子甲脫了下來,自己套在了身上,又撿起謝家虎扔在地上的頭盔扣在自己頭上,拾了李炭頭的斧子,試著原地跳了跳,果然嘩嘩作響,和背了個麻袋似的重得要死。

    “二狗,陪我練練!”齊猴子指著從缸里站直、滿臉都是水的謝家虎叫道。

    “哈!”一見齊猴子這模樣,謝家虎就樂壞了,他笑道︰“猴子,老黑雖然瘦兒吧唧的,但有一把力氣,你玩不了他的盔甲和斧子。”

    “他這樣子,倒讓我想起一個成語,什麼‘猴而冠’來著?”弟弟謝家侯在旁邊陰笑。

    “是‘沐’!”秦五義背著手一臉看笑話的表情,看到里面齊猴子臉色變黑了,趕緊補充道︰“猴子耍樸刀還是很不要命的,那夜我親眼看著他從東頭砍到西頭……”

    “都閉嘴!我是寨主!”齊烈風對著謝家虎一擺斧子,叫道︰“來吧,看看我的厲害!”

    “打贏了,寨主之位就歸哥哥你了,上啊!我支持你謀反篡位!”弟弟謝家侯笑道。

    “當了寨主,老狐狸多給我銀錢不?”謝家虎嘿嘿一聲冷笑,提起刀,閃進了齊烈風身側。

    知道這小子武藝非凡,齊烈風也沒留手,掄起斧子就朝他全力劈了過去。

    謝家虎冷笑著,手里刀都不動,就靠著腳步急點,唰的一下閃出了齊烈風頭盔前的視線,視線被頭盔所限制,齊烈風不得不上面扭著脖子、中間扭著腰、下面扭著腳追那鬼魅般圍著他轉的金毛虎。

    然後身上穿著重甲,頭上戴著悶熱的頭盔,不光沉得要死、行動不便,而且動一動就嘩嘩亂響,齊猴子感到自己簡直是被捆著和對面的二狗斗陣。

    “你大爺的啊!”終于看到一片袍角,齊烈風慌不迭的把斧子跟著那袍角劈了過去,沒那斧子太沉,一砍出去,齊烈風就難以操控,加上剛才亂轉,盔甲又沉,一砍之下,登時左腿別住了右腿,一跤摔了個狗啃泥。

    那感覺,齊烈風感到自己好像被輛翻倒的車壓在溝里,還沒等他起來,就听得整個前院笑成一片了。

    “我腳滑了!”齊烈風惱羞成怒的爬起來,對著旁邊若無其事的謝家虎叫道︰“再來啊!”

    “寨主啊,你是摔技高手哦,非得和我們這些人斗重兵器嗎?”謝家虎嘿嘿一陣壞笑,背後他弟弟推了他一把,叫道︰“給寨主看看啥叫重兵器吧。”

    謝家虎搖了搖頭,笑著再次步入場子里,這成了他的表演武藝的時刻︰

    幾招過後,謝家虎挑飛了齊烈風手里的長柄斧;

    齊烈風換長矛,謝家虎切進他身邊,輕松用刀刃壓在了齊烈風脖子上;

    齊烈風換樸刀,謝家虎反手用刀背砸在了齊烈風手腕上,樸刀落地;

    齊烈風換重錘,失敗,根本沒拿動;

    齊烈風換一把長劍,一招就被磕飛;

    齊烈風惱羞成怒,拿了自己擅用的短劍出來,謝家虎“啪”的一聲,把樸刀刀頭朝上重重的插在自己身邊的沙地里,耷拉著眼皮瞄了瞄那把短劍,一臉不屑的說道︰“寨主,看清楚,我這把刀是你的四倍長!五倍重!你要打嗎?”

    “ 當!”齊烈風把盔甲脫掉砸在地上,已經渾身濕透了,他怒氣沖沖的推開幸災樂禍的眾人朝後院走去。

    在一片噓聲中,有人大聲問︰“寨主,你干嘛去啊?繼續戰啊!”

    “找那些鐵匠拿把稱手的武器!切官兵!”齊烈風頭也不回的說道,立刻激起更大的一片笑聲和噓聲。
mk2257 發表於 2010-12-16 20:51
04-2 菜刀大王

就在這時,高狐狸撓著頭皮從大殿里走了出來,看見齊烈風氣咻咻的和自己擦肩而過,滿肚子狐疑的拉住了他肩膀,問道︰“干嘛去?一千根木樁你們削完了?”

    齊烈風停住腳步,轉過身來,滿臉都是不滿的叫道︰“我說師叔啊,當年我在這道觀里當道士,你為啥不教我點大刀、重錘啥的,讓我也練出一身腱子肉,不至于現在都沒兵器用啊!”

    “怎麼回事?”

    高狐狸問明白了原委,罵道︰“小兔崽子,找什麼兵器,你的兵器早準備好,鉤鐮槍!”

    “鉤鐮槍是什麼玩意?”齊烈風滿頭霧水。

    “就是長矛上加個倒勾,後面鐵匠們在趕制。”高狐狸比劃著。

    “什麼給我準備的?人手一把吧?”齊烈風又沮喪又惱火的說道︰“那玩意有什麼意思?我最少需要一把方天畫戟那種……”

    高狐狸一巴掌打在了齊烈風腦門上︰“你以為你是呂布啊?!腦袋被驢踢了?”

    “師叔,不能這樣啊,我起碼是個寨主啊。”齊烈風摸著腦袋和高狐狸抱怨著︰“戰場上我的摔技根本沒法用!看看那群老油條,二虎、老黑、秦胖不是拿大刀就是拿斧子,據說能連盔甲帶人一劈兩半,何等威風?”

    說著他做了個往前刺矛又往回收的姿勢,苦著臉說︰“難道我一個寨主就拿著根破木桿子做的什麼鳥槍捅一捅嗎?”

    “連盔甲帶人砍兩半?听他們胡吹!你不捅一捅還能干嘛?破木桿子在戰場上比什麼方天畫戟有用多了!”高狐狸罵道︰“這又不是比武,也不是流氓斗毆,誰和你比武藝?大家一起上去捅捅,什麼高手都成渣子了!”

    齊烈風從懷里摸出自己的短劍,鼻子哼了一聲︰“反正這劍不夠威猛,我去後面找個重兵器去。”

    但是看高狐狸臉色越來越黑,他趕緊陪笑道︰“師叔,您闖蕩江湖這麼久,是不是得到什麼獨門秘笈啊?您擅長使用什麼重兵器?看他們都對您心悅誠服啊。”

    听了猴子的馬屁,高狐狸明顯臉有得意之色,他轉過了身,對著天空仰起頭,捋著自己的胡須,笑道︰“天下難道看武力的嗎?我不需要兵器,我的計謀勝過百萬雄兵。猴子,你知道謀略有多重要嗎?……”

    說完還輕輕吐了口氣,咳嗽了一聲,等著齊猴子問,好把自己肚子里的韜略滔滔不絕的流出來,,但等了好久身邊寂然無聲,轉過頭才現齊猴子早跑了老遠,一邊小跑一邊賊一樣回頭怯怯的看他。

    “你個小王八蛋啊!”高狐狸氣得大罵。

    那邊齊猴子邊小跑肚里邊叫︰“老狐狸,竟然看不起大爺我!等著瞧!這次大戰要把官軍屎打出來!看看你還小瞧我不?”

    到了後面鐵匠作坊,齊猴子一把拽過胡須花白的老劉,叫道︰“哎,老頭,我需要一把能把敵兵連人帶甲劈成兩半的重兵器,但是不能太沉!也不能太長!”

    說著把自己短劍抽出來比劃著,說道︰“最好別比這個沉,我可要穿盔甲的,太沉了不靈活;也別太長,我沒練過長兵器;但是要能一下劈開鐵甲…”

    老劉冷冷的看著他好一會,哼了一聲說道︰“你需要的是包炸藥吧?”

    *****

    過了幾天後,齊烈風已經削完了木樁,正領著一群小兵和僕役在山腳下空地上吭哧吭哧的挖土。

    這個傀儡寨主此刻裸著上身,手握一把木杴在烈日下揮汗如雨的挖著。

    負責山寨偵查工作的夜里鷹領著兩個手下,騎著馬從大路上一路奔馳而來,看著山腳下熱火朝天的工地,他越跑越慢,最後在路上停下,也不說話,只是凝視著在路邊挖土的齊烈風。

    然後突然哈哈大笑起來,越笑越猛烈,以致于最後趴在馬鞍上摟著馬脖子,捂住肚子狂喘,眼淚都流下來了。

    “笑你大爺啊!媽的,等著瞧!”齊烈風低下了頭不去理他,咬牙切齒的小聲叫道,手里挖土的鏟子挖得更狠了。

    “哇哈哈……”夜里鷹笑夠了,才領著兩個手下揚長而去,丟下一路的狂笑。

    不多時,下山去蕭家堡那邊催收租子和木料的謝家弟兄帶著一隊馬車經過,一樣在齊烈風身邊大路上停下,也不說話,一樣先靜靜凝視齊烈風。

    然後突然兩弟兄互相指著對方狂笑起來,謝家侯笑得在馬鞍上打滾,謝家虎則啪啪的用拳頭敲著自己胸膛,像只猩猩一樣。

    直到笑得喘不上氣來,兩兄弟才領著人馬繼續前進,默默的走了一段,兩人對視一眼,又同時狂笑起來,清風山下一路的狂笑。

    “媽的,走著瞧!”齊烈風愣是不抬頭,死命的干活。

    這時候,齊烈風旁邊一個雜役按捺不住好奇心,走過來問道︰“我說大王啊,您腰上別著把大菜刀是什麼意思?”

    原來赤膊干活的齊烈風,但是腰帶上掛著一把牛皮新作的刀鞘,然而這刀鞘可不比尋常長刀、短刀、牛角刀的刀鞘,那些刀鞘是長長的,他這把刀鞘竟然是方方的。

    長兩尺,寬兩尺,前面是斜的,就是一個大梯形刀鞘。

    這種刀鞘裝什麼刀?

    最近似的當然是︰菜刀。

    被老油條狂笑,又被下屬“別有用心”的詢問,這時齊烈風已經暴跳如雷了,他扔了手里的鏟子,猛地抽出腰里那把大菜刀來,對著雜役面門虛砍著,好像大廚剁土豆絲一樣,吼叫道︰“老子說過多少遍了?!這***不是菜刀!是我的開甲刀!”

    那時,經驗老道的鐵匠老劉綜合了這個山大王的要求,給出了一個明確的答案︰有這種武器!

    菜刀!

    菜刀短!

    菜刀不會很沉!

    菜刀若做得很重很大,用好材料進行鍛造,因為背厚刃薄,手感極好,可以輕松剁斷骨頭!

    一把輕劍不是很可能剁開盔甲,別說盔甲,連皮肉都砍不開,那主要用來刺的;

    而一把好菜刀絕對可以剁開盔甲的鱗片或者鐵環!更不要說人肉人骨頭!

    齊烈風聞听“菜刀”也是驚駭莫名,以為自己瘋了,要不然就是老劉頭因為被綁票來的而心懷不滿要耍自己,但是他去伙房拿了一把菜刀出來耍了耍,覺真是比什麼短劍匕都好用。

    若是在戰場上,手上用鉤鐮槍,輔以這種大菜刀做近身武器,還真符合自己的武藝套路!

    “好!就它了!趕緊給我打一把合意的出來!”齊烈風喘著粗氣拍著老劉的肩膀,剛要走,突然又回過神,嚴肅的說道︰“記住,這不是菜刀,而是開甲刀!我齊猴子明的開甲刀!”

    晚飯時候,齊猴子領著一群手下,渾身疲憊的上山吃飯,這時候只見高狐狸匆匆跑出來,凝視著齊猴子腰里的那刀鞘和寶刀,喃喃道︰“他們說的居然是真的啊!”接著噗嗤一聲,然後捂住肚子放聲大笑。

    “老子說過多少遍了?!這***不是菜刀!是我的開甲刀!”惱羞成怒的齊猴子跳著腳狂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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